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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記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千金枯骨黃泥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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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丹妙藥天地成,可肉白骨活死人,千載人間不與聞,只問世間有緣人。”
“你這道人忒也猖狂,來來來,你若能醫好我這斷腿,便是百金我也舍得。”
集市上云沐陽端坐一株榕樹下,白須及胸,長眉染霜,一身玄青道袍并著身后一面幡旗無風自動。兩旁梅玄貞手捧一只青玉葫蘆,云符懷抱銀絲金柄拂塵,好一對金童玉女。他身邊圍了不下百人,俱是笑笑言言,議論不止。
一頭纏金紗頭巾,身著彩錦綢緞的中年漢子,右手中駐了一根金線纏虎頭拐杖,左手拿一只鑲金嵌玉的紫砂茶壺,身后又跟著幾個健仆,或是捧著金絲銀籃,或是打著羽扇。這人起了拐杖輕輕一點,嘴角牽道,“若是道長醫好灑家病腿,便是百金又有何妨?”
“福生無量天尊,我家老爺這靈藥只與世間有緣之人,爾不在此列,受不得我家老爺靈丹,還請就此離去。”云符跨出一步,打了個稽首,便就脆聲道。
“小道長好狂妄的口氣,可是嫌灑家給的不足?也罷,若能醫好灑家病腿,休說千金便是萬金也是使得。”漢子皮笑肉不笑,身后一健仆立即跪伏在地以為座凳。他下擺一撩,便就大喇喇坐下。
“王侯殿中坐,百年化枯骨,千金飾人家,一朝與塵土。”梅玄貞一只玉手托舉葫蘆,又是手持一枝寒梅,明眸輕顫,其聲如若箏鳴,聞之心悅神怡。百數只毛羽鮮麗的雀鳥停在樹梢,卻是井然有序排列,又有許些彩蝶停在其肩頭,或是繞舞浮飛。
“小道長也會口頭禪,不過比之小佛寺的大師卻是差遠了。”漢子聞之頓時心頭清凈,可是片刻又是一股噪惱涌上心頭,面色發赤道,“若是令師不能醫好灑家雙腿,灑家定容不得那等坑蒙拐騙愚弄鄉里的賊道在此間愚弄父老。”
梅玄貞星眸一動,手中寒梅一朵梅花落下,只聽她清聲言道,“枯骨黃泥塚,昔年持刀人,休道外海遠,亡魂無人問。你若真要家師靈丹,只管說來。”
漢子本是得意洋洋,忽的聽得這四句便就心頭大寒,額頭汗珠齊冒,他之所以能夠有今日萬貫家財便是昔年隨人遠出外海,打劫海上商戶行客,不知殺了多少人,手中刀刃沾了無數鮮血,他這條腿便是昔年與人爭斗時被人劍刃刺來挑斷腳筋。他周身冷汗潺潺,不敢再留,只是大敗一禮,便就灰溜溜而去。
眾人極度不解,唯有少許明白人頓時目光生寒,心頭畏懼。
這漢子被幾個健仆扶著急忙離去,只是走到家門前,卻是恢復過來,心中計較一翻,暗道,“這幾人知我根底,若是告到了衙門我這老命不保。”他思及此處,便把旁側仆人一把扯過,沉聲道,“你立即帶百金往歸安觀面見平盛觀主,便道有野道人在此裝神弄鬼,掠奪香火。”說罷將其往外一推,便就一瘸一拐進了家中。
眾人見著那漢子離去,都是斂容正身,一眾鄉人這時也是知曉眼前這位道人乃是有道高士。這時有一身穿文衫的少年,皺了皺眉,擠出人群,見禮道,“敢問道長何為有緣?”
“重情者,重義者,重恩者,重孝者,重仁者,重禮者。”云沐陽微微含笑,其聲如松風拂壑,聞之精神奕奕,又如春風拂面,使人溫潤心悅。
文衫少年心頭頓惱,面色難看,若是按云沐陽之言卻是說此間之人皆是不仁不義不孝不悌,他當即便要辯駁,卻又聽其言道,“皆是與我緣法不相干。”他登時把目望去,目光游移,只見云沐陽手掐蓮花,一手應天,一手映地,朗聲正色道,“緣法天定,皆在此中。”
“道長之意可是得天意緣法都在道長眼中,若是順眼便是有緣?”只見一壯漢不修邊幅,嘿嘿一笑,面帶譏嘲道。
云沐陽雙目微閉,只是含笑如春風,并不答話。
人群之中恍如炸開鍋,或是指指點點,不過喜愛熱鬧卻是天性,也未散了,反而聚集之人越來越多。是日,金烏垂落,大部分人散了開去,只剩了三三兩兩的孩童繞著榕樹玩耍。幾個孩童拿了見梅玄貞云符俊美非常,又是艷羨又是拘謹,有一十一二歲的男童捧了一枚干果畏畏縮縮走到梅玄貞身側,細聲羞赧道,“妹妹吃個果子。”
“多謝,”梅玄貞稽首作禮,婉言拒道,“只是恩師座前,無有弟子獨享之理。”
男童面色羞得通紅,直道,“妹妹說的有理。”言罷目光一轉,也是學著幾人盤膝打坐。
過不多時,玉兔攀升,夜幕降臨,連孩童也是被家人喚了回去。次日,非是集日,農忙已過,鄉人也是難得清閑幾日,便有不少附近鄉民聽聞此事前來一觀。卻見滿樹奇鳥,彩蝶翩翩,又有淡香漫漫,云沐陽三人卻如雕塑。眾人見狀皆是驚詫,不少人道,“許是真仙下凡,拜上一拜也是好的。”當即不少人納頭便拜,口中喃喃許愿。
這時有一壯漢面帶愁容,眉宇不展,他把頭一抬,他也是聽聞有一自稱妙手道人在此。他也是見過許多借道人身份坑蒙拐騙之輩,不過畢竟存了萬一希望。他也是定了決心,便就往那榕樹下靠去。
只見一老婦面容枯瘦,頭發斑白灰敗,身上衣裳破舊但卻干凈,牽著一三十歲許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貌秀氣,身形微瘦,打理的極是整潔,但是卻神情木訥癡呆,一行一動皆不自主。
“竟然是胡秀才,這人不是癡傻了,怎得也被他老娘帶來?”許些鄉人見得這母子都是出言問候,面色和善。原來是這胡秀才幼年失怙,但卻很是爭氣,十六歲連過縣試、府試、院試,中了案首,一時聞名鄉里。只是卻時運不濟,也不知得罪了誰人,參加縣君宴會回返之時,竟是被人敲了腦袋,自此之后癡癡傻傻,蒙昧做人,也是可憐。
其姨娘胡蔣氏卻是日夜照顧,不離不棄,到得如今已有十五載了,著實令人唏噓不已。鄉人佩服胡蔣氏品格,雖其人乃小婦卻并無歧視之意,反而平日里很是照顧。
老婦人與一眾鄉里問好,便就跌跌撞撞跪倒在地,泣道,“小婦人胡蔣氏拜見道長,小婦人聞道長懸壺妙手,特來求請道長,懇請道長救我家大郎一救。小婦人年近五十,身子骨每況日下,也不知能照料大郎到何時。”
云沐陽起手一扶,道,“令郎淤血在腦,以至閉塞心竅,神志不清,此不過小事。”
老婦人聞之頓時大喜,叩首求請道,“懇請道長施以妙法,小婦人感激不盡。”
“我固然能救,只是救了令郎你以何物報我?”云沐陽肅然睜眼,正色問道。
老婦人頓時一怔,卻是被嚇住了。
“你這道人無有慈悲之心,怎能索要香火?”頓時就有鄉人大聲罵道。
“孤兒寡母你也敢欺凌,真是喪盡天良。”
“道人好生無恥,這等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呸,虧得你一副好皮囊,竟然做這等勾當。”
“胡蔣氏,這等江湖騙子信他做什么?”
辱罵呵斥之聲不止,云沐陽卻是充耳不聞,仍是形容淡定自若。
胡蔣氏聽得這般話語,不由哀聲大哭,可是仍有一線希望,便就叩首不已,“小婦人愿做牛做馬,萬求道長就我家大郎一救。”
“道長慈悲憐憫,不知需要哪等香火,也可讓胡蔣氏心知。”昨日那文衫少年聽得云沐陽之言本也是氣憤,可是一聽鄉鄰之言,卻是面色微變,暗道,這位道長之靈藥不定也是深山采來,也要害怕猛虎野獸,怎可白白送與你?再者若自己是道人,也定然不愿就此給了與人。他想通此處,心頭豁然一亮,便就施禮問道。
“是也,還請道長示下。”那壯漢形容哀戚,只是見得此狀反而更是相信云沐陽不是簡單之人。他也是商客,只有以利換利,哪有天上掉餡餅的。
云沐陽微一抬眼,見這兩人,心頭有數,便道,“兩位便是貧道所待有緣之人。”
兩人俱是一驚,壯漢一時說不出話來,文衫少年卻是詫異道,“道長可是取笑小生?昨日小生也在此處。”
“非也,緣法天定,時機未至,你有何所求?”
文山少年心頭起疑,稍稍一想,道,“便請道長賜下靈丹,救胡兄一救。”
“可是決定?”云沐陽淡淡一笑,出聲問道。
“還請道長憐憫伸出援手。”文山少年再是一禮,壯漢卻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云沐陽也未猶豫,袖袍微微一動,胡大郎已是坐在他跟前。鄉鄰一見不由大驚,一時又是議論不止。
只見他在其鹵門輕輕一點,一點光芒閃開,須臾一拍,胡大郎頓時吐出一口黑血來。少頃卻是兩目放出精光,恢復神采,一眾鄉人目不轉睛,見得此狀,又是大聲驚嘆,“神仙也,神仙。”
文山少年與那壯漢初時還是疑惑不信,可是見得胡大郎神采變幻頓時都是驚訝。
云沐陽泰然自若,只是言道,“徒兒,此子方方恢復神智,神弱氣虛,你取一枚靈丹來,與他服了。”
“哪來的野道人,在此糊弄鄉里,敗壞我道門清譽。”一聲大罵,并著馬蹄踢踏之聲傳來,眾人立時舉目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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