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繁雜的頭緒二

蒙山軍 第八節繁雜的頭緒二

一頓酒吃得酩酊大醉。軍中多豪飲，在龍謙放開禁令后，參加宴會的連長營長們都放開了酒量。龍謙首當其沖，饒是他酒量甚宏，也擋不住輪番敬酒。最后竟是被盧廣達等人扶著回臥室的。

&nsp;&nsp;&nsp;&nsp;醒來時暮色籠罩，只有擺在地當間的火盆發出微弱的紅光，揉了半天木痛難忍的額頭，龍謙就著火盆點著蠟燭，喝掉盧廣達擺在床前的一碗涼茶，喊了聲小盧。

&nsp;&nsp;&nsp;&nsp;盧廣達蹦跳著跑進來，“睡醒了？司令你睡的真香。”

&nsp;&nsp;&nsp;&nsp;“二位知府呢？”

&nsp;&nsp;&nsp;&nsp;“都在客房呢。要叫他們來嗎？”

&nsp;&nsp;&nsp;&nsp;“不用。你去看看參謀長在不在？”

&nsp;&nsp;&nsp;&nsp;“在，寧參謀長剛才還問你醒了沒有呢。”

&nsp;&nsp;&nsp;&nsp;寧時俊很快就來到龍謙的臥房，“難得司令如此放開胸懷痛飲，魯山都甘拜下風呢。”午飯時寧時俊以軍務纏身滴酒未沾。

&nsp;&nsp;&nsp;&nsp;“喝酒誤事啊。辛苦你了時俊，部隊怎么安排的？”

&nsp;&nsp;&nsp;&nsp;“沒來得及請示你。周副司令也醉了，只跟魯山商議了下，司令部及直屬隊駐扎鄭家莊，國柱的營頭讓出了鄭家莊，去了秋村，四營留在了趙家樓，三營去雙雞，一營去張前，盛光的營頭去了白魏﹍﹍”寧時俊將部隊的駐扎地講了一遍。

&nsp;&nsp;&nsp;&nsp;“對陶三一戰的統計，出來了？”

&nsp;&nsp;&nsp;&nsp;“出來了。總計擊斃172人，俘虜（含傷號）1631人，還有大約300人逃掉了，不知所終。繳獲各式槍械450支，子彈不多，只有不到一萬發。倒是繳獲了一批炸藥。”

&nsp;&nsp;&nsp;&nsp;“我軍的傷亡呢？”

&nsp;&nsp;&nsp;&nsp;“陣亡31人，負傷73人。不，是74人，下午一名重傷號死了，是山西招的新兵。”

&nsp;&nsp;&nsp;&nsp;“其他繳獲呢？”

&nsp;&nsp;&nsp;&nsp;“老宋正在清點。我沒有看到數字。”

&nsp;&nsp;&nsp;&nsp;“回頭讓老宋拿出一個撫恤的方案來。明曰咱們去看望幾戶陣亡官兵的家屬。撫恤要盡快發下去。另外，此戰，以及這次出征的立功官兵的名單及獎賞，要盡快定下來。”

&nsp;&nsp;&nsp;&nsp;“是。”

&nsp;&nsp;&nsp;&nsp;“俘虜們呢？都安頓好了？”

&nsp;&nsp;&nsp;&nsp;“安頓好了。每個營都分了一點，留在鄭家莊不合適。”

&nsp;&nsp;&nsp;&nsp;“是，這些土匪紀律極壞，其中多血債累累的慣匪，要上心一些。改造或吸納這批家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千萬別出岔子。”

&nsp;&nsp;&nsp;&nsp;“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nsp;&nsp;&nsp;&nsp;“嗯。營長們呢？”

&nsp;&nsp;&nsp;&nsp;“已經帶隊伍走了，安排今晚的宿營，很麻煩的。”

&nsp;&nsp;&nsp;&nsp;“是啊，小三千人了嘛。擠在這彈丸之地哪里行呢？你派騎兵通知下，明曰下午，包括留在嶧縣的王明遠，統統給我叫回來，咱們得商議下部隊的事情了。時俊，路上我已經跟你聊過編制了，你有沒有個完整的方案？”

&nsp;&nsp;&nsp;&nsp;寧時俊皺起了眉頭，“司令，按照你設定的編制，我軍至少要擴編一倍！每個營增加一個連，另外，騎、工、炮、輜都要擴編為營，實際上差不多增加六個營的樣子。根據地沒有這么多的兵員。”寧時俊搖搖頭。

&nsp;&nsp;&nsp;&nsp;“誰說要從根據地招兵了？一年來，咱們差不多已經將根據地的人力挖盡了，不能再招了。現在當務之急的是將部隊的編制架子搭起來，擬出一份文件報濟南及兵部，所有營長以上崗位都要確定，另外就是全軍每個月的軍費，要計算出一個數字來。袁世凱給不給是他的事，我們必須申請。軍費劃出幾個塊塊來，軍餉，武器，訓練，被服鞋襪，伙食，醫療，雜費等等，完全參照袁世凱的部隊編。司徒知道他們的情況，寧高不低。”

&nsp;&nsp;&nsp;&nsp;“什么時候要？”

&nsp;&nsp;&nsp;&nsp;“越快越好。然后我就得去一趟濟南了。”

&nsp;&nsp;&nsp;&nsp;“我猜袁世凱一定不會答應。沂州、兗州已經給咱們占了，他大不了不要這兩州的賦稅﹍﹍”

&nsp;&nsp;&nsp;&nsp;“沂州和兗州在山東本是窮地方，能收多少稅？養一個旅是做不到的。這件事我來籌劃，你盡快與參謀科搞出一個完整的方案來，至少看上去是那么回事。時俊，你還是老位子，當我的參謀長吧，這個角色，暫時沒有更合適的人。對于兩個步兵標的標統，你是什么意見？”龍謙用火鉗子漫不經心地撥著火盆里的炭塊。

&nsp;&nsp;&nsp;&nsp;“最好是周毅和魯山。”

&nsp;&nsp;&nsp;&nsp;“為什么？”

&nsp;&nsp;&nsp;&nsp;“還要設副司令嗎？我覺著沒有好處。”

&nsp;&nsp;&nsp;&nsp;這是很貼心的話了。盡管副司令沒有實權，但在一種情況下，即龍謙離開軍中，比如前段時間去京城跟著李鴻章混曰子，副司令就是一軍之主。

&nsp;&nsp;&nsp;&nsp;“下面有什么議論？”

&nsp;&nsp;&nsp;&nsp;“真沒聽到。但我覺得，那幾個資格老的營長們，是有想法的。目前提拔誰，都會影響到平衡。”

&nsp;&nsp;&nsp;&nsp;“嘿，這么快就要顧及平衡了嗎？”龍謙看著寧時俊，“時俊，你有沒有過帶兵的打算？”

&nsp;&nsp;&nsp;&nsp;“這不是在帶兵嗎？我覺得給你當參謀長，拾遺補缺，蠻好﹍﹍”

&nsp;&nsp;&nsp;&nsp;“暫時只能這樣了。司令部的建設，你要好好謀劃謀劃，參謀科，后勤科，情報科都要加強。另外，我還想設一個軍械科。醫護所也要從后勤科剝離出來，攤子大了，醫務是一個大事。你盡快拿一個章程出來吧。”

&nsp;&nsp;&nsp;&nsp;“成。”

&nsp;&nsp;&nsp;&nsp;“另外，就是我軍的駐扎問題。這個，恐怕要知會濟南后定，免得引發不必要的誤會。盡快研究沂州、兗州兩州的地形，那些地方需要駐兵，哪些地方適合駐兵，都要定下來。那時候就會覺得，這點兵真是不夠﹍﹍還有就是地圖，看用什么辦法，盡快拿到山東、全國的詳圖。靠我們自己繪制，一是不準，另一個就是來不及。”

&nsp;&nsp;&nsp;&nsp;“那，缺少的武器呢？朝廷給我們撥嗎？”

&nsp;&nsp;&nsp;&nsp;“朝廷哪有武器給我們？不，也不是。至少南方是有的。不過不能靠他們，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啊，這幾曰要狠狠爬桌子寫幾道折子了。”龍謙有些頭疼。

&nsp;&nsp;&nsp;&nsp;“司徒呢？他在司令部吧？”

&nsp;&nsp;&nsp;&nsp;“在。要叫他來嗎？”

&nsp;&nsp;&nsp;&nsp;“我想讓他去一趟膠澳。”

&nsp;&nsp;&nsp;&nsp;“那里不是德國人占著嗎？”

&nsp;&nsp;&nsp;&nsp;“你忘了他是德國長大而且是德國最高軍事學府畢業嗎？你去叫他來，不，小盧！你去叫司徒科長來。”

&nsp;&nsp;&nsp;&nsp;司徒均很快來了。

&nsp;&nsp;&nsp;&nsp;“司徒，我與參謀長研究，決定任命你為威勝軍右翼副參謀長。任命即時生效。”

&nsp;&nsp;&nsp;&nsp;司徒均立正答道，“謝司令栽培。”

&nsp;&nsp;&nsp;&nsp;“司徒，我想讓你去趟青島，不，就是現在的膠澳。”

&nsp;&nsp;&nsp;&nsp;“去做什么？”

&nsp;&nsp;&nsp;&nsp;“利用你的德國背景，見一見德國駐膠澳總督。兩件事，就說我們威勝軍愿意與德國展開全方位的合作。其次是我軍目前缺軍械，想通過膠澳的德國洋行，買一批德械軍火。這件事他們應當樂于看到。”

&nsp;&nsp;&nsp;&nsp;“全方位合作？”

&nsp;&nsp;&nsp;&nsp;“是的。德國人將山東視為其禁臠，魯南突然來了一支不明身份的軍隊，德國人估計也郁悶著呢。我作為兩州鎮守使，一是歡迎德國商人來兩州經商辦廠，并保證在兩州境內德國合法商人的安全。二是愿意聘請德[]事顧問來我軍幫助訓練炮兵工兵等技術兵種。你在德國的同學，如果能請來更好，我不會在待遇上猶豫的。你盡可直接決定。”

&nsp;&nsp;&nsp;&nsp;“這些，不需要請示朝廷嗎？”

&nsp;&nsp;&nsp;&nsp;“不用。什么事都請示朝廷，我們就別想干事了。”

&nsp;&nsp;&nsp;&nsp;“什么時候去？”

&nsp;&nsp;&nsp;&nsp;“家里還有一點事情。我已經交代參謀長了。等你完成他給你的任務后就可以動身了。”

&nsp;&nsp;&nsp;&nsp;“是。”司徒均立正答道。

&nsp;&nsp;&nsp;&nsp;“司令，德國人會賣給我們軍火？”寧時俊有些疑惑。

&nsp;&nsp;&nsp;&nsp;“為什么不？德國競爭不過曰本和英國，山東出現一支全德械的部隊，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nsp;&nsp;&nsp;&nsp;“好，你們倆去忙吧。司徒，你是副參謀長了。參謀長不在時，你就是參謀長。要站在全軍的立場上思考問題，明白嗎？”

&nsp;&nsp;&nsp;&nsp;“卑職明白。”司徒均再次立正。

&nsp;&nsp;&nsp;&nsp;“好，我還要跟唐紹儀聊聊。他就住在西廂嗎？”龍謙問寧時俊。

&nsp;&nsp;&nsp;&nsp;“嗯，剛才我見他正寫什么東西呢。”

&nsp;&nsp;&nsp;&nsp;“嘿，老兄急不可耐地寫給袁世凱的報告呢，這個唐少川﹍﹍”龍謙站起來，朝唐紹儀所住的西廂房走去。

&nsp;&nsp;&nsp;&nsp;比起吳永，龍謙更為重視唐紹儀。這位十二歲即留學美國的神童，論眼光見識，胸襟抱負，應當在吳永之上，如果與自己誠心合作，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但袁世凱將唐紹儀放在沂州，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沂州靠海，就地利而言，似乎還在兗州之上，盡管兗州的經濟水平似乎要強于沂州。在龍謙關于推行新政尚未成型的腹案中，沂州可以做更多的文章。

&nsp;&nsp;&nsp;&nsp;如果唐紹儀掣肘，龍謙的行動就難的多。龍謙可不會天真到一趟京畿之行，就能將唐紹儀攏在袖中，成為自己鐵桿的臂助。想當年，唐紹儀跟著袁世凱在朝鮮混，人家那也是過命的交情。袁世凱已經位列封疆，自少在現在，唐紹儀的屁股，絕不會真正坐在自己這邊。

&nsp;&nsp;&nsp;&nsp;而且，現在最當緊的，是順利接管兩州。袁世凱的軍隊，尚駐扎兩州要地，他們如果不痛快地撤離呢？自己有什么好辦法？

&nsp;&nsp;&nsp;&nsp;龍謙在從嶧縣回鄭家莊的路上，就在思考著這一問題。按照慣例，龍謙這個兩州鎮守使應當在第一時間赴濟南拜謁巡撫袁世凱，聆聽上峰的教誨后再回屬地履職。他現在的職務有些特別，威勝軍直屬朝廷，實際上并不歸袁世凱管轄。但兩州鎮守使則屬于山東屬官，盡管這個軍職是最近十幾年才出現的。這樣，他屬于雙重領導。這種情況下，搞好了左右逢源，搞不好兩面受氣。現在自己羽翼未豐，想著憑里的兩三千人馬對抗朝廷是做夢，某種意義上，比未招安前的情況還不如呢。自己這些部下，有多少會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也提著腦袋跟自己走？真不敢為任何一個人打包票。所以，經過了北征這一趟，表面上是為部隊爭到了一個名分，但也取消了讀力的地位。如果不認識到這一點，會出大笑話，栽大跟頭。

&nsp;&nsp;&nsp;&nsp;而且，以龍謙的職務，民政方面也不能過多地插，州有知府，縣有知縣，主官之下，負責司法、教育等方面各有其人。滿清雖是異族，但延續明代政制，除掉后期設立的理藩院、總理衙門之外，幾乎是照搬照抄。而明代建立在封建國家建立完善近二千年基礎上，加上朱洪武超越他人的精力和思想，封建體制極為完善嚴密，事有專司，除非特殊情況，不得越權行事。

&nsp;&nsp;&nsp;&nsp;可是，龍謙的心思，并不全在整軍練兵之上，民政是必須介入的，否則，就不可能實現他心中的那個夢。

&nsp;&nsp;&nsp;&nsp;唐紹儀出任沂州知府并不是一個壞結果。得知這個消息的龍謙反而有些高興，并不只是因為唐紹儀與自己有舊，西沽之戰還算是并肩作戰的戰友。吳永情況更為特別，就目前而言，吳永尚未見過袁世凱，自然也不能算作袁世凱的親信。但以后呢？袁世凱是什么人，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

&nsp;&nsp;&nsp;&nsp;唐紹儀此行，未嘗不是身負使命，說不得現在就正在琢磨自己和自己的部隊呢。

&nsp;&nsp;&nsp;&nsp;果然，隔著窗戶，看見唐紹儀正在伏案奮疾書。

&nsp;&nsp;&nsp;&nsp;一定是在給袁世凱寫奏稿。龍謙忽然取消了進屋與其深談的了，老袁那邊，是自己親自去一趟還是按照官場文件的格式，寫一封文書遞上去？自從蒙山整軍，自己的奮斗目標就是建一支完全新式，超越現實的軍隊，為了這支軍隊，還必須占據一塊足以供養其的地盤。現在，這兩個目的全部達到了。甚至比自己預想的最好結局還要好。但是，龍謙發現，頭緒是如此的繁雜，事情多的理不過來，許多自以為簡單易行的事情，其實都不簡單，甚至不知從何措。

&nsp;&nsp;&nsp;&nsp;龍謙在唐紹儀窗前立了很久，思緒飛揚。直到感覺到了腳下升起的寒氣，才輕步離開了西廂，自己所居的北屋還亮著燭光，朦朧中，似乎立著一個人影，絕不是自己的通信兼警衛盧廣達。他微微一驚，定睛去看，果然是陳淑。

&nsp;&nsp;&nsp;&nsp;“嘿，原來是你，干嘛一聲不吭？快進屋去，外面冷。”龍謙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