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嶧縣

蒙山軍 第六節嶧縣

陶三大隊被殲滅，留守山寨的都是老弱，都是被陶三拋棄的人，快槍子彈、金銀財貨都被陶三帶走，成為了蒙山軍的戰利品。龍謙指揮二、三、四營尾隨陶三殘部攻上山寨，幾乎沒有發生什么激烈的交火，便占領了這座令魯南百姓談之色變的匪巢。

&nsp;&nsp;&nsp;&nsp;有點打空了的感覺。龍謙沒想到陶三事實上已將抱犢崮放棄了。

&nsp;&nsp;&nsp;&nsp;將留守山寨的百十號人及逃上山寨的大幾十號人帶下山寨，馮侖建議一把火燒掉匪巢。龍謙制止了，畢竟土匪在此經營多年，房屋眾多，便是做個訓練基地也是不錯的，燒掉太可惜了。

&nsp;&nsp;&nsp;&nsp;“老馮，咱們已從破壞者變成了建設者，這個彎子要盡快轉過來。你和大壽押俘虜折返鄭家莊，二營跟我去趟嶧縣吧。”

&nsp;&nsp;&nsp;&nsp;“不先回鄭家莊？大伙兒還等著呢。”馮侖不太理解龍謙的心思。

&nsp;&nsp;&nsp;&nsp;“沒事，不就是慶功嗎？晚幾天也無所謂。嶧縣在兗州境內，屬于咱們管轄，這回被陶三的人馬禍害了一氣，不看看不放心。派人叫上吳永，一起跟我去嶧縣走一遭。”

&nsp;&nsp;&nsp;&nsp;嶧縣毗鄰棗莊，而棗莊煤礦一直是龍謙所惦記的。究竟現在是什么規模，龍謙很想實地看一看。

&nsp;&nsp;&nsp;&nsp;龍謙揮軍痛擊陶三所部，吳永便留在了滕縣。滕縣縣令自然盡力巴結著新來的頂頭上司，聞說吳府尊是兩宮西狩的護駕功臣，簡在圣母皇太后心里的人物，更是敬畏。加上駐軍首長馬建勛的恭維，很讓吳永過了一把官癮。

&nsp;&nsp;&nsp;&nsp;龍謙派人來通知吳永去嶧縣，他才意識到嶧縣是自己的轄縣，正該去撫慰的。

&nsp;&nsp;&nsp;&nsp;雖然陶三所部只在嶧縣待了四天，但禍害的不淺。嶧縣縣令上吊身亡，城中來不及逃走的富戶被洗劫一空，全城死在土匪里的（包括自殺）近百人，凄慘異常。

&nsp;&nsp;&nsp;&nsp;“永川兄，你這個知府大人該出面了，馬上指定代理縣官，貼出告示曉諭全城，告知百姓陶三匪幫已被剿滅，讓商戶們盡快恢復營業。另外，登記被害人口，按戶給與賑濟吧。”騎在馬上，沿著城中的石板路走了一遍，龍謙對吳永說。

&nsp;&nsp;&nsp;&nsp;“鎮守使指點的是。可是，愚兄夾袋里沒有人啊。”吳永早就想著從老家找幾個人來，但他現在肯定是光桿司令。想到縣令的人選，“哎呀，咱倆是不是先去趟濟南？”

&nsp;&nsp;&nsp;&nsp;縣令的任命不是知府說了算的，建議權也很輕。吳永這個新任知府，正該先到濟南的巡撫衙門報道才是。不僅是他，就是龍謙，難道不該向巡撫袁大人報道嗎？

&nsp;&nsp;&nsp;&nsp;“這個不急，”龍謙淡淡地說，“吃著朝廷俸祿，自然應忠于王事。孟子說過，民為重，君為輕。連皇上都讓位于百姓，何況是一個巡撫？咱們安頓災民，正是為袁大人分憂，他何曾會怪罪于你我？至于人選，我看可以召集嶧縣士紳，讓他們自行推薦一個有威望的出來先期維持。等朝廷的任命下來就走上正軌了。不過，永川兄，我倒是更希望你屈尊先整頓下嶧縣，再去當你的知府。”

&nsp;&nsp;&nsp;&nsp;“這樣做，會不會不合朝廷規矩？”吳永當了若干年的縣令，縣里的那一套運作程序是熟悉的，但龍謙的做法，總有些離經叛道的味道。

&nsp;&nsp;&nsp;&nsp;“永川兄，朝廷很快就要頒布推行新政的旨意了。若是老兄想著令名達于圣聽，最好先摸摸治下的情況，坐在府衙雖然舒坦，但做出成績就難了。”

&nsp;&nsp;&nsp;&nsp;“龍將軍高見。”吳永很是佩服龍謙這句話，“不過，瞧這樣子，銀早就被洗劫干凈了，賑濟的銀子從何而來？”

&nsp;&nsp;&nsp;&nsp;“這個不用愁。我先從軍費里抽出三千兩支援你。算是借給你的。好朋友清算賬，將來兄弟的軍費，還要靠老兄的稅收呢。”

&nsp;&nsp;&nsp;&nsp;“啊呀，我的鎮守使大人，魯南貧瘠，可養不起你的軍隊呀。威勝軍是朝廷所重視的新軍，軍費自然要靠戶部撥款啊。”

&nsp;&nsp;&nsp;&nsp;“永川兄！你怎的如此沒出息？難道為君分憂只是掛在嘴上的嗎？而且，你知道兗州一年收多少稅？我的軍費又是多少？存了你這個心思，我敢斷定你的差事干不好。你信不信？”龍謙目光炯炯地望著吳永，一臉的嚴肅。

&nsp;&nsp;&nsp;&nsp;“鎮守使大才，吳永深知之。不過﹍﹍”吳永知道，慈禧是極為寵信龍謙的，陛辭之時，幾乎都是叮囑龍謙。就是老主公李鴻章，對龍謙的評價也很高。兗州沂州歸誰管，吳永心里是有準備的，但又有些擔心，這位綰軍權的年輕寵臣如果大肆干涉民政，自己的曰子就不那么好過了。

&nsp;&nsp;&nsp;&nsp;“不過什么？前任兗州知府收多少稅，你未必也收多少稅。是不是？若是蕭規曹隨，朝廷還搞什么新政？別人都說魯南貧瘠，對上峰，咱們不妨也叫叫苦，但在我眼里，魯南遍地是寶。只要咱們勵精圖治，何愁養幾千兵？”

&nsp;&nsp;&nsp;&nsp;吳永啞然。

&nsp;&nsp;&nsp;&nsp;由龍謙起草、吳永書的告示很快貼了出去。官軍進城，百姓自然知曉，陶三被生擒，抱犢崮匪幫灰飛煙滅，新任知府親臨撫慰并登記困苦加以賑濟的消息，立即傳遍全城。龍謙和吳永在縣衙待了不到半個時辰，縣丞及衙役尚未全部到位，呼啦啦涌來一大幫百姓，嚷著要求見知府大人。

&nsp;&nsp;&nsp;&nsp;“得，該你接見治下百姓了。”龍謙笑道。

&nsp;&nsp;&nsp;&nsp;“他們有何事？”

&nsp;&nsp;&nsp;&nsp;“總要見了才知道。”龍謙吩咐王明遠將人放進來。

&nsp;&nsp;&nsp;&nsp;呼啦啦進來一群人，看上去衣衫還算光鮮。估計是嶧縣的士紳，“明府大人要為草民做主啊。”領頭者帶頭跪倒，后面的人們都跪下了，連連叩頭。

&nsp;&nsp;&nsp;&nsp;“諸位請起，”龍謙示意士兵扶起眾人，“各位有何冤屈？這位便是咱兗州新任吳知府吳大人。吳府尊昨曰才到滕縣，聞聽嶧縣遭難，心憂百姓，第一時間便趕來看望大家。你們選個代表，有什么話，便跟府尊大人講吧。”

&nsp;&nsp;&nsp;&nsp;領頭的是一個中年人，姓張，叫張川，是嶧縣商會的會長，站在那里，張川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身穿臃腫的棉軍衣一身污穢的龍謙是何身份，竟然沒有留辮子，而且，在府尊面前態度如此隨意。

&nsp;&nsp;&nsp;&nsp;“咳咳，”吳永咳嗽兩聲，“諸位鄉鄰，這位是朝廷新任命的兗州、沂州鎮守使龍謙龍大人。剿滅抱犢崮土匪，正是龍將軍親自指揮﹍﹍”

&nsp;&nsp;&nsp;&nsp;士紳們稍一遲疑，張川帶頭又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草民有眼無珠，不識威震京畿的龍將軍虎威。草民代全城百姓叩謝將軍，將軍為俺們報了大仇啊。嗚嗚﹍﹍”一半的人竟然嚎啕起來。

&nsp;&nsp;&nsp;&nsp;“好了。龍某向你們保證。以后再不會有土匪滋擾了。各位請起吧。起來說話。”龍謙也吃了一驚，在咨詢如此閉塞的現在，自己打敗聯軍的名聲竟然傳到了嶧縣？

&nsp;&nsp;&nsp;&nsp;用了足足一個時辰，龍謙和吳永才將一幫士紳打發走了。關于嶧縣民眾要求將陶三交給他們處死的要求，龍謙也不能決定。抱犢崮已經在朝廷掛了號，陶三至少要交給濟南的。那個張川是嶧縣縣丞張江的堂弟，張江身為嶧縣二把，臨難逃跑，肯定是要追究責任的。張川情愿捐出萬兩白銀，也有為其堂兄開脫之意。不過，龍謙沒等吳永表態，下令暫罷張江之職，理由就是守土有責，縣令尚且以身殉職，縣丞倒臨難茍免，說不過去。張川孝敬的一萬兩銀子，自然是笑納了，正好充作嶧縣恢復的經費。萬兩白銀是一巨款了，這個年代，一兩銀子足足可以買來三十斤豬肉。一個小縣的商戶，可以輕易捐出萬兩白銀，給了龍謙巨大的信心。或許并不是表面上那樣的赤貧，而是嚴重的貧富不均罷了。如果將富戶里的存銀盤活，地方經濟就活了。

&nsp;&nsp;&nsp;&nsp;為了表彰張川的義舉，龍謙與吳永商量后，由吳永宣布，組織一個善后委員會，由張川等嶧縣士紳頭面人物出面，撫恤被害家庭，恢復正常秩序。

&nsp;&nsp;&nsp;&nsp;“明遠，你帶二營暫住嶧縣。”龍謙對王明遠說，“家在根據地的官兵，思鄉心切，由我帶回去探探親。等忙過這一段，你也該回家看看了。部隊將來分駐諸處，我還要細細思量。你的任務，一是確保嶧縣一帶的治安，二是物色人才。對于嶧縣的縣治，你不要輕易發表意見，但要參與善后委員會的工作，這樣才能發現藏于民間的人才。三是多方了解嶧縣一帶的物產。以后你們這些營長們，要學習接觸經濟，當多面，不做單打一。”

&nsp;&nsp;&nsp;&nsp;“司令，這要多長時間？另外，招不招兵？”王明遠問。

&nsp;&nsp;&nsp;&nsp;龍謙知道王明遠擔心什么，“二營駐扎嶧縣的時間不好說，至少一個月。招兵是可以的，但員額要控制，最多五十人。我計劃盡量轉化抱犢崮的俘虜，他們畢竟比一般的農民更適合軍事。部隊如何編組，我還沒有想好。編兩個標是肯定的，騎兵，工兵，炮兵及輜重兵，至少各編一個營。司令部建設，也要正規化。這些曰子，你可以幫我考慮下，特別是工兵，輜重等兵種的人選，誰更合適些？我知道你們幾個都盯著標統一職，是不是？”

&nsp;&nsp;&nsp;&nsp;王明遠有些不好意思，使勁撓著頭發。

&nsp;&nsp;&nsp;&nsp;“明遠啊，你，國柱，魯山，江云，老宋等幾人，是最早跟著我的，我豈心里沒數？但治軍之道，唯在用人公道，資歷和戰功，是主要的因素。如果只講感情，隊伍很難擴大。當初咱們在蒙山經營老八隊，也就百十號人，你能想到今天？既然我們能用兩年時間開創這番基業，焉知不能將部隊再擴大幾倍幾十倍？與其盯著升官，不如將本領練好，為部隊擴大做個準備。水漲才能船高嘛，是不是這個理？”

&nsp;&nsp;&nsp;&nsp;“司令，你放心，俺跟定你了。你讓俺干啥，俺就干啥。絕不會給你丟臉。”王明遠打了個立正，鄭重無比地表態。

&nsp;&nsp;&nsp;&nsp;“哈哈，就咱倆，搞什么嘛。明遠啊，你們幾個各有長處。你為人厚道，辦事穩當可靠。國柱堅毅，魯山靈動，時俊思慮周全。也各有短處，講你的長處，其實就是批評你的不足。我這兩年，應當說是用人之長，避人之短。周毅，延冰、馮侖，大壽，敏忠諸人，雖不是八隊出身，但自蒙山建軍，多立大功。我們絕不能存了門戶之見。明遠，我送你一句話：心有多大，事業有多大。看得遠，才能走的遠啊。你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有道理？”

&nsp;&nsp;&nsp;&nsp;王明遠沉思著。其他人也就罷了，龍謙竟然提起了曹敏忠。當初五隊的小隊長，現在的軍法科長，因為軍紀的深入人心，越來越不顯山露水了，沒想到龍謙還記著他。

&nsp;&nsp;&nsp;&nsp;龍謙知道，就現在這支小隊伍，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大致分了三股勢力，一股是老八隊出身，魯山、王明遠為代表，同是老八隊小隊長的封國柱，稍微遠了些。另一股卻是六隊為主，馮侖、葉延冰為代表，但葉延冰卻正好與封國柱相反，與魯山、王明遠的私交極好。最后一股，就是石大壽、張玉林了，即現在的四營，骨干都是出身曹錕所部。周毅本來與龍謙平級，但他被龍謙任命為副司令后，反而失去了基礎。當初跟周毅回山的部下（以三隊為主），已徹底融入蒙山軍，失去了讀力的色彩。寧時俊雖出身八隊，但因未當過連長，沒有形成自己的勢力，完全成為龍謙管理全軍的助。至于曹敏忠等人，算是雜牌。

&nsp;&nsp;&nsp;&nsp;龍謙最信任的，其實是魯山和王明遠兩人。這也是當初謀劃搶劫錢莊和王府之時，龍謙選擇了王明遠的二營的緣故。但至少在明面上，龍謙一直采取一碗水端平的態度，大家提不出什么意見來。這次擴軍，或許會暴露一些問題﹍﹍

&nsp;&nsp;&nsp;&nsp;“司令，標統一職至為重要，司令一定要選好人。”沉默了半晌，王明遠還是說出了心里話。

&nsp;&nsp;&nsp;&nsp;“當然，我不是傻子。周毅和國柱留守根據地，讓我很滿意﹍﹍”龍謙知道，王明遠還是放不下門戶之見，并沒有真正聽懂剛才的一番話啊。這需要慢慢來，急不得﹍﹍

&nsp;&nsp;&nsp;&nsp;龍謙這樣說，王明遠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nsp;&nsp;&nsp;&nsp;“就這樣。明天我就返回鄭家莊。關于如何接管兩州，如何駐軍，招兵，訓練，這些事情你先想一想。等開會商議，我會派人通知你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