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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第二七一章 笑談渴飲匈奴血
“呃……嘿嘿!還真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呢!”莫雷爾將軍滿臉堆出笑來,“我想,二位既然有把握避過中國人的封鎖和搜捕,那么,呃,是否也可以……呃,幫助本人避過中國人的封鎖和搜捕呢?”
善娘體態嬌小,莫雷爾將軍身材高大,他說話之時,微微的哈著腰,雖然即便如此,還是比善娘高了整一個頭,但這副點頭哈腰的巴結模樣居然現于莫將軍之身,司令部內諸公,皆有“活久見”之感。
“哦!”善娘一笑,“我明白了!莫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們帶上您一塊兒走——對吧?”
“對!對!”莫雷爾將軍一邊兒小雞啄米,一邊兒拿眼風向阿爾諾將軍掃過去。
阿爾諾將軍的表情……依舊漠然。
善娘略一沉吟,說道,“帶多一、兩位走路,未必就做不到,不過嘛——”說著,看向阮景祥。
對于莫雷爾將軍的要求,阮景祥頗為意外,他躊躇了一下,看向阿爾諾將軍,以目相詢。
意思是:是否答應莫將軍的要求,不是我們兩個可以自專的,請阿將軍示下。
莫將軍立即轉向阿將軍,用異常懇切的語氣說道:“將軍!您看,若我可以安全……呃,若我可以成功避開中國人的封鎖和搜捕,抵達越池,別的不說,至少,山西、升龍部隊就有了一個統一的指揮,不會群龍無首、亂作一團——”
頓一頓,“當然,就算沒有我,您也可以指定尼格里上校或艾爾明加上校充任山西、升龍部隊的臨時最高指揮官,可是,您曉得的,尼、艾二位,資歷相當,能力相若,難分軒輊,不論誰做這個臨時最高指揮官,都難保另一人不服氣!若因此而對第三十五團、第五十九團之間的協調造成什么不利影響,就……不大好了,是吧?”
介么說……倒是也有點兒道理。
阿爾諾將軍沉吟不語。
見阿將軍似意有所動,莫將軍趕緊加碼:“還有,您放心!——您對山西、升龍部隊的任何指示,我都會嚴格遵照執行!——如果我成功抵達越池的話!”
阿爾諾將軍嘆了口氣,開口了,“莫雷爾將軍,我說過,我并不欲強人所難,不過,相關的風險,你也要想清楚——”
頓一頓,“留在左育這里,無論如何,至少,生命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證的——這一層,我們都相信中國人的承諾;而偷越封鎖線,一旦失敗——”
再一頓,“即便被生俘,中國人也可能不再視你為戰俘了!——這些,你都想過了嗎?”
莫雷爾大喜:言下之意,你是同意我的要求嘍?
連連點頭,“想過了!都想過了!”
阿爾諾將軍點點頭,“既如此——那好吧!”看向阮景祥,“那就——偏勞二位吧!”
阮景祥看向善娘,善娘微微頷首,阮景祥轉過頭來,“是!”
不過,善娘還是有話要說滴。
“莫將軍我們可以帶上,不過,我們也有自己的‘不情之請’。”
阿將軍、莫將軍皆是一愕,隨即齊聲說道,“請說!”
“山陽一役,”善娘正容說道,“我軍小挫,不得不暫時同中國人敷衍一番——勝敗乃兵家常事,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過不了多久,法蘭西帝國就會轉敗為勝——這是毫無疑義的!”
除了莫雷爾之外,在場之人,皆不由微微苦笑。
“不過,”善娘繼續說道,“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法蘭西帝國不得不暫時撤出北圻,向南……呃,這個戰略性撤退!那么,各位可以想見,北圻這兒,春水社必定是再也呆不下去的了——中國人也好,順化朝廷也好,都會將春水社當做‘反叛’,痛加剿殺的!”
頓一頓,“我們亦要為社內的兄弟姊妹的生計、生命負責!——所以,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請求——法蘭西帝國準許春水社南遷南圻!”
哦,這是在……講條件。
未等阿爾諾將軍出聲,莫雷爾將軍便一疊聲的說道,“這是當然的!非但‘準許’,而且——無任歡迎!無任歡迎!”
好了,阿爾諾將軍也不必“出聲”了。
善娘嫣然一笑,“多謝了!”
伊人笑靨,如花之綻,莫雷爾正在心神蕩漾,善娘已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萬一——也是‘萬一’啊!——萬一,法蘭西帝國以為越南……這個,戰略價值有限,不值得為之耗費更多的資源,做出了撤出整個越南的決定——”
“那么,各位亦可以想見的,春水社——嗯,別的人不說了,單說阮先生和我吧!我們兩個,在整個越南,都必定是待不下去的了!因此,我請求,到時候,法蘭西帝國準許我和阮先生移居法蘭西——并為之提供相應的幫助!”
在場人眾,連阮景祥在內,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嘿,別看這個小娘子什么“小挫”、“敷衍一番”、“勝敗乃兵家常事”、“轉敗為勝”說的漂亮,事實上,她已經對這場戰爭失去了信心,非但認為北圻將不保,南圻亦岌岌可危,不然的話,怎么會提出這樣子的要求?
不夠,就要求本身來說——考慮到她承受的危險以及“對法蘭西帝國做出的貢獻”——并不算過分。
唯一沒有皺眉的還是莫將軍,“歡迎之至!歡迎之至!——都包在我的身上!都包在我的身上!”
略一頓,“善娘小姐移居法蘭西之后,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朋友!這個……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識!哈哈!哈哈!”
非但“沒有皺眉”,簡直“眉飛色舞”了。
聽者的眉頭卻皺的更深了——“歡迎之至”?乍聽上去,還以為你莫將軍對“法蘭西帝國做出撤出整個越南”“歡迎之至”呢?
不過,無人出聲。
阿爾諾將軍本來想說點兒什么的,但轉念一想,自己既然向中國人投降了,則善娘不論作何要求,都不干自己的事情了——自己即沒有能力履約,也沒有能力違約,“法蘭西帝國”踐諾與否,還真只是莫雷爾將軍一個人的事情了。
“我相信莫將軍千金一諾!”善娘將手一讓,“既如此,就請上路吧!”
并不能一出司令部就“上路”,還得先替莫雷爾將軍小小裝扮一番。
善娘要莫將軍脫下軍裝,換上本地百姓的衣服,還有——將須、發盡皆剃光。
“換裝”是理所當然的,剃掉胡子,莫雷爾也能夠接受——畢竟,他的須發是紅褐色的,于思滿面,太扎眼了;可是,連頭發也要剃光?不由就大為躊躇了。
到了山西、升龍之后,我莫將軍就是遠東第一軍余部的最高指揮官了,以光頭的造型示于全軍,介個,介個——
但善娘非常堅持,莫雷爾無奈,正準備屈服,阮景祥看不過去了,說:算了,頭發就不必剃了,包上“纏頭”,掖好鬢角,再扣上斗笠,也就差不多了。
善娘抿嘴兒一笑,“好吧,既如此,這個頭發……就暫且留著吧!”
莫雷爾這才曉得,原來善娘是故意為難他來著——不用說,自然是對之前的“誤會”的報復啦。
他并不生氣,心里頭反倒癢癢的:小娘皮!現在由得你捉弄老子,等到了地兒,便輪到老子拾掇你了!你要剃光老子的頭發?嘿嘿!老子要剝光你的衣裳!然后,拿老子的“大槍”……哦,差點兒忘了,要先將介小娘皮的手腳綁了起來!不然……野性難馴啊!哈哈!哈哈!
莫雷爾身材高大,能夠找到的最寬大的老百姓的衣服,也小了不止一個號,穿在身上,繃的緊緊的,十分可笑,不過,再披上件蓑衣,大致也能夠遮掩過去了——當然,不能湊近了看。
靴子自然也不能穿,得換上草鞋。
善娘又用某種顏料一類的東西,在莫雷爾臉上涂抹了一番,完工后,攬鏡一照,莫將軍的面色,已同當地男子一般的又黃又黑了。
“化妝”的時候,玉手柔嫩,香澤微聞,豐滿的胸脯在眼前晃來晃去,莫雷爾幾乎就要把持不住了,手都不由自主的抬了一抬,不過,好歹曉得此時不可自尋死路,到底還是忍住了。
都拾掇妥了,莫將軍透一口氣,問:咱們是走陸路還是水路啊?
水路。
呃……河面上可是有四條“炮艇”啊,虎視眈眈的,這個……咱們能避的開它們嗎?
沒問題。
明江大小支流甚眾,左育一帶,河汊縱橫,阮、善、莫三人,在一個小河灣下船——阮景祥說的不錯,果然是“有人接應”的;七拐八拐之后,終于駛入了明江的主河道。
支、干的交匯處,蘆葦、樹木叢生——許多大樹,都是直接生在水里的;不熟悉這一帶地理的人,打主河道中央看過來,未必就曉得這里還有一個河口呢。
向右——亦即向北看去,煙雨迷蒙之中,“炮艦”的身影已變得很小了,而且,僅最靠南的一條隱約可辨輪廓,其余三條,都已看不見了。
船順流而下,很快,視野之中,唯一的一條“炮艦”也消失不見了。
站在船頭的善娘,笑著向船艙喊道,“里邊兒的那位——已經安全啦!可以出來透透氣兒啦!”
莫雷爾大喜——船小,船艙十分逼仄,而他身材高大,端坐之時,上身甚至不能完全挺直,早已氣悶的緊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安全”二字。
莫雷爾鉆出船艙,直起身來,大大的透了口氣,“安全啦?”
“是!”善娘說道,“咱們現已在左育的南緣了——請將軍往北看,還能不能看的到‘炮艦’?”
“看不到……看不到了!哈哈!哈哈!”
“是吧?行了,北邊兒沒啥好看的了,請將軍往南邊兒看吧!”
“南邊兒……有什么呀?”
“看見那座山了嗎?哦,請將軍走上兩步,看的清楚些!”
“看見了……有什么特別嗎?”
“那座山的名字,叫做‘殺胡山’。”
“‘殺胡’?啥意思啊……”
話音未落,莫雷爾只覺背心一涼,一低頭,只見鮮血飛濺之中,雪亮的刀尖已從心口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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