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耗

天擇 第一章 噩耗

承之卷：媧蛇神第一章噩耗

此時已經是靠近臘月的時間了，寒風冷冷的刮過已經是光禿禿的樹杈，流著鼻涕的娃也開始穿上了大人改后的夾襖，歡天喜地的騎著竹馬吵鬧著。驛站老何蹲在了井水旁邊，一面刷洗著手中的活計，一面笑瞇瞇的看著這些娃鬧騰，上了年紀就喜歡小孩子，他的孫子被老伴帶回了娘家去住幾天，否則的話也肯定是在這些娃當中裹著頑呢。

難得最近兩年來都沒有動兵，賦稅也是免掉了不少，所以這大周莊的日子也是好過了些，鄉下地方僻靜，只有初一十五才賣肉，平時便是請客也只有豆腐飯，村口的趙屠夫見到十五殺的一口豬不到晌午就連骨頭也被人包了圓，便在十七又殺翻了一口大肥豬，這時候老何恰好趕上了趟，好說歹說將那一籠豬肺給買了過來。

這豬肺本來是下水之類，賣不了肉價錢的，不過洗刷干凈以后，削幾個絆倒驢的青皮蘿卜切成塊，然后丟進去和豬肺一起燉上，那心肺湯吃起來卻是熱氣滾滾的滋味十足，和大鍋燉肉也沒什么分別了，口感還像是肥肉，而價錢比豬肉卻是差得多了，所以一向都是搶手貨。

不過老何卻是平正三年的傷兵，退下來在大周莊落了籍，做了個驛站的頭兒。他做大頭兵的時候走南闖北，卻是知道豬肺的另外一種做法。

那就是將新鮮豬肺刷洗干凈，晾了水以后從喉頭吹氣，邊吹邊用手拍打豬肺。使之擴張，再將適量的鹽巴、香料、辣椒面和蒜泥用溫開水調成糊糊狀。從豬肺的喉頭灌入里面，邊灌、邊抖、邊吹氣，邊拍打，灌滿以后用麻線扎緊喉管，像臘肉那樣風干，過兩三個月煮熟了切片吃，那滋味可是杠杠的，下酒起來更是又香又好。

這時候老何正在忙著刷洗豬肺的時候。冷不防就聽到了村口的官道處有人喊叫，一驚之下，急忙就站了起來向外張望，見到果然是有年輕官人牽著馬，滿臉焦急的在驛站門口呢，這數九寒天的，人臉上都是抹了油脂。否則的話，迎著這刀子風一刮，就是滿臉的血口子，所以這官人的臉容看起來也是模糊，老何一面尋思這時候有什么事情值得動用加急快馬的，一面卻是不敢怠慢。匆匆的將手在衣服上抹了兩把就趕了過去。

等到驗過堪合文書，確定一切無誤以后，那人卻是曉事的，丟了個白晃晃亮閃閃的錠子過來沉聲道：

“別藏著掖著的拿掉了膘的馬駒子來糊弄人，趕緊把你壓圈的牲口給牽過來。”

老何一看那丟過來的東西不是別的。分明是一個二兩的小銀錠子，十足的成色。立即就樂了個合不攏嘴。

難怪得今兒早上有喜鵲在樹梢枝頭鬧呢，有了這筆橫財，年前拉下的饑荒還得干干凈凈不說，還能割兩斤三指厚的肥膘肉，熏上能過個肥年了。又聽這年輕官人說出來了“壓圈牲口”的海底眼來，自然就點頭哈腰的往后面去，拉著嗓子大聲叫道：

“二牛，去將大爺爺放在打麥場旁邊的大青牽過來。”

這驛站當中，往往都備有一匹上好馬匹來傳遞緊急軍情，所以又被稱為是壓圈的，不過隨著這兩年也沒有開仗，驛站的人早就就把這規定拋到了腦袋后面，老何也是個眼神毒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這官人一番，見他穿著一雙薄快方頭靴，衣服是開襟的黑棉衫，上好的青布褲子，手腳處都麻利的挽上了，還用麻繩扎束了一番，顯得十分干凈利落。

這老何也是迎來送往的見得多了，心中就判斷這人多半是那些大商棧門下奔走的一等伙計，距離掌柜也就是一步之遙，渾身上下都是奔前程的干勁，估摸著有什么緊急的商情要送出去，干系到幾萬銀子的出入，所以就下了血本在軍中弄了堪合，打上了驛馬的主意。

這事情老何這兩年也是見得不要太多，總之自己好處到手，當然也不會多嘴說破什么，他也是個機靈的，見這位官人風塵仆仆的，估計也是日夜兼程的趕路，不知道多久沒熱湯水下肚了，便很殷勤的說馬兒剛剛吃了黃豆和草料，還得喝點水養養力，自家的灶頭還是熱乎的，要不要對付兩口，見客人點了頭，便笑呵呵的去自家屋子里面使喚著媳婦忙碌了。

沒過多久，就見到老何笑瞇瞇的端了一個大碗走了出來，這碗咋一看就和個小盆似的，卻是當地有名的耀縣青花粗瓷大老碗。雖然這老碗表面打眼一瞅有點愣頭愣腦。但是，骨子里卻透著一種樸實和憨厚勁兒，就像當地人的秉性一樣，碗深而圓，其容量起碼有一般吃飯用的小碗七八個之多。

碗中盛的是滿滿的粗面條，這當地的面條就是個實在。其厚、寬、長超出人們的想象，其形狀如同腰間所系的褲帶。不過白生生的面條上，調和上紅彤彤的油潑辣椒、紅褐色醬油、醋、雪白的鹽、撒上綠瑩瑩的芫荽(即香菜)和蔥花，上面再臥上金燦燦的荷包蛋，還真的是引人的食欲呢。

這位被老何誤認為“一等伙計”的人，便是林封謹了，事實上老何的很多方面都判斷得很準確，比如林封謹此時確實是兼程趕路，也的確不知道多久沒有熱湯水下肚了，事實上，林封謹從云霧山當中出來以后，便歇息了一下，便開始往鄴都返程。

可是，在已經望得見鄴都的時候，卻是忽然從后面攆上來了一騎來自中唐都城西京的快馬，這快馬上的人便是林封謹事前布置下來的一條暗線，不到緊急的時候決計不可能動用的。

快馬上的人帶來了一個消息，一個令林封謹勃然色變的消息。

中唐君王李堅病重，不能視事，已經被確診為“風疾”！！！

林封謹很清楚風疾就是中風！腦溢血！直接對大腦產生致命作用的疾病，死亡率很高，就算是活下來的話，依照李堅這個年紀來說，也多半是癱瘓了。

堂堂一國的君王，是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口齒不清，大小便都沒有辦法自理的人來擔當的，所以，太子即位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林封謹在西京的時候，卻是站在了太子的對立面上的啊！

更重要的是，林封謹為了消除李堅的猜忌心思，還將自家的大娘二娘三娘都搬了過去做人質！！這三位雖然不是林封謹的生母，但她們的膝下都無所出，所以對林封謹的關愛絕對是真心的，對林封謹的感情也是和母親對待兒子一樣，別無虛假。

在這樣的局面下，一旦太子即位后順利登基，第一件事情必然就是大肆封賞，第二件事情就是清算舊賬！

事實上，這兩件事本來就是應該在同一時間進行的，因為不清算舊賬的話，新君登位，百廢待興，到處都是要用錢的時候，哪里有封賞功臣的銀子，哪里來封賞給功臣的官位呢？

林封謹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堅的四兒子秦王李柏不要太過慫包，就這么認了束手待斃！要知道，無論他如何反應，哪怕是現在束手待斃，太子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只希望他能夠聯合何貴妃和武清侯，最后瘋狂反撲一次！

他們的反撲成功與否并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太子在沒有搞定他們之前，應該還沒有閑情逸致來料理自己在西京的家人拿他們來泄憤，這就是再重要不過的事情了。

而根據林封謹對李柏這個人的了解，他的性格就仿佛是瘋狗一樣，所以自己馬上日夜兼程趕到西京，搬取家人離開的機會也應該是相當大的，而這件事對于此時已經是風起云涌的西京來說，也只有林封謹親自前去才搞得定。

這已經是林封謹策馬奔馳的第四天，雙腿內側上早就磨破了皮，這三天四夜林封謹加起來睡了不到四個時辰，吃的全部都是大餅子加涼水，此時這老何端上來的這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粗面條對林封謹的吸引力可想而知，頓時就在旁邊的門檻上面一蹲，淅瀝呼嚕的大吃了起來，又香又辣的面條令他眼淚鼻涕都往下落，嘴巴卻是停不下來，整個人也是出了一身透汗！

最后戀戀不舍的咬上一口留到最后的荷包蛋，然后“吱溜”的一聲將最后幾口面吸到嘴巴里面大口咀嚼著，林封謹頓時都覺得渾身舒爽，疲乏似乎也是一掃而空，他站起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又讓老何盛了半碗熱騰騰的面湯來吹著喝，只覺得這一頓飯雖然不值幾個錢，卻是前所未有的甘美愜意，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吃得要香。

便是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的心中忽然的一動，只覺得身體里面似乎又有一條無形鎖鏈咔嚓一聲的斷裂了開來，他立即內視，立即發覺居然桎梏自己已久的瓶頸被成功邁了過去，七沖門當中的會厭(吸門)，胃(賁門)這兩大關口居然被一邁而過，自己停滯已久的妖命氣運單位，也開始徐徐上漲飆升，從四十三個單位的上限，一直沖破了五十大關，最后停留在了五十四個單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