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治安和地皮

奉系江山 第三十六章 治安和地皮

劉書成也是個老江湖，他這一番明著說給喬瑞軒聽，實際上也是在給張廷蘭下套，防著他強搶地皮，雖然目前來看張廷蘭這個小土匪辦事還算規矩，但是誰也不能擔保他會不會有別的心思，商人地位本來就不高，面對這些玩槍桿子的更是沒有底氣。

對于劉書成的這些小算盤，張廷蘭也沒有在乎，他的眼光絕對不可能局限于商業上面，因此他也就是提提大約的發展戰略，至于如何落實還要交給劉書成這樣的代理商人，畢竟他們才是專家。

張廷蘭笑著沖喬瑞軒說道：“喬兄，我聽說晉商之中，喬家是一個大戶，不知道您和喬家是什么關系？”

張廷蘭從劉書成的介紹之中，聽到了他是山西人，加上他又姓喬，因此不由得他聯想到了大名鼎鼎的喬家，相信很多人都會知道喬家大院，影視作品將喬家推上了晉商代表的位置，但是實際上晉商是明清中國社會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

山西土地多貧瘠，當種地養不活自己的時候，山西人就開始了經商，明朝時期，山西晉商把持鹽業，獲得了巨額的財富，在明朝官場上更是出現了勢力雄厚的晉黨，他們為商人利益代言，堅決阻止朝廷收取商稅，造成了明朝財政的空前窘迫。

在明清之交的時候，晉商大肆通過走私獲利，大量鹽鐵和糧食輸送到了關外，壯大了滿清的勢力，客觀上協助了滿清入關，在這一點上也是晉商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到了清朝之后，晉商的勢力有增無減，錢莊票號更是開遍了天下。

張廷蘭對于晉商的歷史還有有些了解的，民國初年，正是晉商由盛轉衰的重要時期，傳統的經商理念跟不上時代的變化，而且無能的政府不能給商人提供足夠的保護，相反還向他們敲詐勒索，面對著西方金融銀行的步步緊逼，山西的錢莊票號毫無抵抗能力，最終延續了明清兩朝的中國商幫勢力開始迅速瓦解。

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目前晉商還是有著豐厚底蘊和強大經營能力的。

喬瑞軒聽到張廷蘭提起了喬家，他苦笑著說道：“張少，不瞞您說，在下的確是喬家的人，不過并非是嫡傳，只是同宗而已。從家父開始，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也沒有積攢下多少家底，好不容易買下了一塊地皮，準備著用來收購關外特產，結果還被升允霸占了。”

“家里祖傳固然不錯，但是還是要看自己。”張廷蘭笑著說道：“喬兄，你能看重那塊地皮，就證明你有不錯的眼光，現在正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機會無數，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如果把握住了，自己開創一份比起晉商世家還豐厚的家產也不是不可能。”

喬瑞軒年紀還不大，正是野心勃勃的時候，就在八年前，喬家的第四代當家人，人稱“亮財主”的喬致庸去世，喬瑞軒還親自參加了他的葬禮，十幾歲的他徹底被那種大場面震撼了，無數的官員，各地的賓朋故舊，前來吊唁的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其實從那一刻開始喬瑞軒就立志要創下一份遠超喬致庸的家業。

喬瑞軒在掌握了家中生意之后，就把經營的重點放在了關外，他知道關外的黑土地物產豐饒，而且剛剛開發潛力巨大，只是他剛開始行動，就被升允霸占了地皮，讓喬瑞軒的事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張少，劉老哥早就說您有點石成金的本事，還請你指條明路吧？”喬瑞軒已經聽出了張廷蘭話中招攬的意思，因此躬身請教。

張廷蘭也沒有客氣，轉身從桌子上拿出了一張巨大的圖紙：“老劉，喬兄，你們都來看看吧，這是我草擬的一個商業開發計劃，我準備在奉天商阜地的北邊建一個北市場，如果條件允許，在南邊再建立一個南市場，現在我下了不少功夫，可以說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就等著有識之士加盟呢。”

張廷蘭說話之間把圖紙展開，喬瑞軒和劉書成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張廷蘭的規劃已經做了很久，各種設計已經相當完善了，街區的設計，商鋪的規劃，水電道路，甚至還安置了有軌電車，從紙面上看，比起上海灘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還要整齊，還要規范，特別是綠化帶的設計更是獨具匠心。

劉書成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痛叫一聲：“我上當了啊！”原來他在整個圖紙之中赫然發現自己的糧店正處在北市場的中間位置，他頓時就明白了，當初張廷蘭看中他的糧店的原因了。

“張少，您的心機可夠深的，當初我把糧店讓給您，還以為占了便宜呢，現在一看才知道感情早就落到您的算計之中。”

張廷蘭笑而不語，喬瑞軒和劉書成看得差不多了，他才問道：“兩位都是經商的行家里手，這個圖紙有什么不足之處，還請你們提出來，畢竟是我閉門造車的東西，有不足是肯定的。”

劉書成搖了搖頭：“張少，我是一點漏洞都沒看出來，如果按照您的設計建成之后，我估計奉天老百姓都會爭著到這里買東西，很快就會成為商業中心，光看著街區就上檔次，有身份，就算是上海的十里洋場也不在話下。”

一旁的喬瑞軒也是連聲夸贊，不過他顯然想的更多一些：“張少，要想發展商業，光有一個好地點，好的設計還不夠，關鍵還要有好的管理制度。”

張廷蘭當然清楚他現在的做的和后世的招商引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要想吸引資本和人氣，不只要有良好的硬件條件，還要有優秀的軟環境，不然就算是城市修得再漂亮也沒有用處。

喬瑞軒能夠想到這一點，也說明他的腦筋轉的很快，是個可造之材。

“張少，據我了解，奉天不少商人都把他們的店鋪和作坊遷到了滿鐵附屬地去了，雖然大多數人不愿意在日本人眼皮子地下討生活，但是在北洋治下要付出的更多。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而且完全是隨心所欲，想收就收。而且那些當官的還變著法的撈錢，娶個姨太太要送禮，生個孩子也要送禮，只要差一點，就會被他們惦記上，多少小本經營的商人都被他們逼得家破人亡，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把產業搬到日本人控制的滿鐵附屬地。雖然日本人也貪婪，也有沉重的稅收，但是日本人至少講規矩，不會無端勒索，而且他們收錢厲害，但是還能辦事情，比如黑幫敲詐的時候，他們的確能管一管，至于咱們的巡警老爺不和黑幫同流合污就不錯了。”

這些事情喬瑞軒都是有切身的體會，說起來也是滿眼的辛酸淚，張廷蘭雖然對日本人很不齒，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北洋政府的確是盤剝太過分了，逼得商人走投無路。近代中國最繁榮的地區就是租界，租界能夠吸引大量的資本和人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租界由洋人管理，施行西方的警察制度，社會環境相對良好。

而中國控制的區域之中則是黑幫橫行，政府盤剝無度，再加上戰亂頻繁，因此在這種糟糕的環境之下商人根本無法生存，他們不得不將家業搬到洋人控制的區域之下。

一個好的政府能夠促進社會發展，而一個無能的政府也能夠斷國民經濟，列強能夠從中國不斷的榨取財富的秘密就是他們能夠憑借著強大的力量，構建一套勉強說得過去的管理體系，然后將中國的資本吸引過去，最后利用中國的財富繼續投資，更多的榨取利益，中國越來越貧弱，而列強則越來越強大。

其實張廷蘭要做的事情和列強也是一樣的，只是列強是為了榨取財富，而張廷蘭則是要構建起一套保護中國商人的制度，讓他們獲得更好的發展。

“喬兄，你說的一點錯沒有，只有良好的商業秩序才能夠真正吸引更多的商人，這也是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張師長讓我繼續負責奉天的治安整頓工作，我準備建立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專屬治安大隊，分別巡邏街區，保證治安，同時我也會制定詳細的稅收管理辦法，大中型的商鋪稅收直接通過銀行系統完成，底層的警員根本無法插手。而且稅收也要建立公示制度，該多少稅都一清二楚，誰要敢多收一個子，商人都可以進行投訴，我一定嚴加處理，絕不姑息。”

張廷蘭的表態讓喬瑞軒和劉書成都面露喜色，如果真能由張廷蘭來管理治安和稅收，那么不說杜絕敲詐勒索現象，至少會減輕很多，對于張廷蘭的手段他們還是有信心的。

“張少，如果您真能下這個決定，我想跟著您干了，哪管當個跑腿的，我也愿意。”喬瑞軒知道張廷蘭向他說這些，就是有招攬自己的意思，他現在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因此就毫不猶豫的投效了。

“喬兄晉商世家出身，眼光見識都是一等一的，能得到你的幫助，我的計劃就成功了大半了。目前知道此事的只有張師長等寥寥幾人，別人還不清楚，你們知道這其中的意味么？”

劉書成老謀深算，他從張廷蘭插手四海糧行就猜到了一絲原因，因此笑道：“張少，您不會是準備提前將地皮弄到手，然后坐等升值吧，這可是十足的肥肉啊，老劉一想想就要流口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