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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神 第三十八章 畢竟不是人嘛
“還他嗎的傲嬌起來了?!”李真也忿忿地罵了一句。
宙斯給他留下來的信息讓他稍稍有些吃驚——因為升天技術。那些信息表明這技術已經取得了初步進展,可以進入到試驗階段了。但并非他所想的那種徹底升天,而僅僅是離體體驗而已——最后還得回到自己的身體里。
不過倘若真到了最終那一步,李真現在也走不開——他總不能拋妻棄子。不過僅僅是離體體驗的話,他倒是可以試一試。因為在這一方面,他具有相當的優勢。
升天技術,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大多數人在看到這個詞兒之后想的就是“飛升”——像神仙一樣靈魂離體,成為不朽的存在。
可惜如果問題真的這么簡單,這個技術早就有可行性了——用計算機來模擬人類的思維,然后將人類的意識導入其中。人類現在做不到這事兒是因為造不出可以處理人腦所擁有的巨量信息的電腦,并不意味著理論不可行。
而恐龍文明一定做得到——一個可以造出月球的文明,在計算機領域必然強大得無可想象。他們之所以沒那么干,是因為他們知道那么干是白費勁兒。
把意識上傳了,總還需要載體。就算花費好大一番力氣將載體造好了,將所有人的意識上傳了……然后放在哪呢?
放在地球上不保險,發射去宇宙空間的話——誰知道什么時候那設備就壞掉了?誰知道會不會倒霉地被一顆隕石擊毀了?那不叫升天技術,那叫作死技術。
恐龍文明的升天技術,其實可以用另一個修仙詞語來解釋:肉身成圣。仙人們淬煉肉體,最后囫圇個兒地飛升仙界。而到了恐龍文明這里,便是將一個人的身體分解,轉化為能量形式。再以這些能量構成一個“場”,一個可以承載思維的“場”。說到底自己還是自己,只不過發生了“質能轉換”。
將一個人轉化為純粹的能量威力有多大?李真不清楚,但估計那種威力必然難以想象。由這樣的能量構成一個個體……那必然遠非什么磁場態可以比擬的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李真忽然瞪大眼睛,意識到一個相當驚人的事實。
這是否意味著……那些家伙已經掌握了將一個物體徹底轉化為能量的方法??
而這方法就掌握在沈幕的手中??
他深深嘆了口氣。如果沒有蓋亞該有多好——既然已經掌握了如此強大的力量,或許再過上幾年幾十年,古神便已經構不成威脅了。那時候人們可以選擇付出巨大代價消滅它,或者同它和談——那將是如何揚眉吐氣的情景。
他遺憾地搖頭,看向身下的這顆星球。
的確是無與倫比的美麗。上一次他這樣看的時候,還是在五年前——不過那時他做好了死去的準備。現在他已經有了挺好的生活。父母雙全,有妻子兒子。
父親和母親過得都很好。之前以為自己死去的時候,他們悲痛欲絕。但張可松將二老接到了南呂宋,對待他們如同自己的親生父母。但那時候她是人們心中的“神”,父親與母親那樣的小市民總覺得自己占了別人的便宜,一直生活得郁郁寡歡。不肯居住在總統府里,而是住在市區的某處民房里。
那時候南呂宋還不像如今這樣繁榮,難以想象他們吃了多少苦。直到最后自己回來了,他們才真的將可松當成了兒媳婦兒——歡喜地遷居了。
直到現在,李真都覺得他們喜歡可松甚至甚于自己。這當然是玩笑話,可事實看起來就是這樣子。他可以理解他們——他們都是善良的普通人,可松“大恩”他們一輩子都會放在心上。
而可松的父親……
是去年才來到南呂宋的。站在帝國的角度。他的刑期未滿。在南呂宋的角度,他是最高首腦的家屬——共和國總統的父親在另一個國家服刑,這種事情聽起來未免太荒唐了些。
呂宋人一直在同帝國人交涉,直到去年以加快技術輸出為代價,帝國的皇帝才發了一道特赦令。然而那位老人現在獨居在南呂宋的某處公寓里,很少踏進總統府。外面的世界經歷劇變,然而他被圈禁,幾乎無法切身體會那種可怕的變革。從一方面來講那是好事。從另一方面來講,這人已經完全與世界脫軌了。
李真甚至有幾次聽可松說,他父親之所以遲遲未被引渡到南呂宋來,是因為他本人不肯離開帝國。
而原因……張可松說的時候有些黯然,李真則有些驚訝。
因為那位曾經的帝國特務府局長認為張可松叛國了。
李真難以理解那位老人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他出賣國家機密在前,另一方面,他卻又對那個將他關起來的國家懷有無比深沉的情感。矛盾與統一都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和諧地共處著。
也許每個人都是這樣的矛盾體吧。
就比如他自己——他深愛自己現在的生活,卻答應了宙斯去做第一個試驗者。之前應允他的時候,李真覺得那研究取得進展還遙遙無期,至少要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之后。這樣的時間跨度。總會令人不自覺地忽略很多事情——比如別離時的痛苦。
然而現在他得到消息了:進展比自己想象得要快。
這意味著或許今年,或許短短幾年之后,他就要踏進那個未知的領域了。一旦時間跨度從幾十年縮短為幾年,他就不得不考慮到……
自己真的舍得么?
為了人類文明!
——這樣的口號一喊出來,什么樣的犧牲都是值得的。但他知道自己并非歷史資料上一個簡短的名字,也不是大數據庫里一個不起眼兒的字符——對于一個人來說,他自己即是世界。
即便為了那樣崇高的目的去做出犧牲,李真仍然情不自禁地心生猶疑了。因為這并非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斗。在戰斗的時候,頭腦被各種激烈的情緒緊緊攫住,在剎那之間做出任何選擇都有可能,甚至選擇同歸于盡、舍生取義也不奇怪。
然而眼下卻是一場更加漫長的戰爭,留給他選擇的時間也漫長得可怕。最可怕的不是敵人本身。而是時間。時間有可能摧毀一切勇氣。
眼下他真的有點兒不清楚,一旦那一天到來,而他面對著自己身邊那些最親近的人——那些還想要和他如往常一樣過完之后的很多天的那些人——他還能不能毫不猶豫地說:好,讓我來吧。
李真想了挺多東西,但終究都沒有個明確的答案。于是到最后他也只能像許許多多遇到此類狀況的普通人那樣,深吸一口氣,說出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來——“靠。”
然后他降低高度。看大地重新撲面而來。天空漸漸變成藍色,太陽重新耀眼起來。
而北川晴明還在更下方等著他——那四枚導彈被一個巨大的冰盤托著,好像在送給李真展覽。她仰面目不轉睛地看李真落至她的身邊,然后指了指遠方:“我看到有人飛走了。”
李真被她的冰藍色大眼睛看得有些奇怪,皺眉說:“你干嘛還待在這兒吹風?”
北川晴明微微搖頭笑了笑:“本想看神仙打架,但是你們聲勢太大。我沒敢湊過去。我想問問你這些東西怎么處理。”
李真斜眼看了看那四枚導彈、撇撇嘴:“交給地面處理吧。往好的一面說——現在咱們也是有核國家了。”
北川晴明驚訝地皺眉:“就這樣?你不追究這些東西是哪來的?也不知道那人為什么往這邊丟核彈?”
“俄羅斯那邊來的。”李真想了想說,“目標不是我們,是古神。我估計是當地的反政府武裝發了瘋,把這玩意兒搞出來了——你知道一旦到了亂世,什么人都有。不過當地政府也是奇葩,這種東西都能落到反政府軍手里——估計是內部有人發動政變,快完蛋了。”
北川晴明看了他一會兒。吐出一口氣說:“是你們搞出來的大混亂,今天還只是剛剛開頭兒。就現在,全世界上肯定有很多人正在死去,肯定有很多地方正在交火——你……不覺得內疚嗎?”
兩個人沉默著下降了好一會兒,李真才說:“同我將要為你們做出的犧牲相比,這算不了什么。”
“你這有點兒居功自傲的意思。”北川晴明的嘴角反倒出現了一絲笑意。
李真笑著搖頭:“我不該嗎?或者非得虛懷若谷?那樣也太累了。如果可以,我倒真想最后大大地宣揚一番,好教我一旦死掉了。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恨不得把我的父母妻兒都貢在神壇上——因為他們記得我的好。男人嘛,一輩子不就圖這個。”
“……你從前的覺悟可沒這樣低。”
“所以我們從前活得累。”李真笑著說。
回到地面上之后他將一堆善后的事情拋給自己的副官,獨個兒去找可松。
眼下可松斜臥在床上,手擱在肚子上面,嘴里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跟她兒子說什么。李真推開了門,遠遠地在門邊的一張沙發上坐下來。看了一會兒。
過了一分多鐘可松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呀了一聲,問:“剛才出什么事兒了?我差點被人推進緊急避難所里——你坐那兒干嘛?”
李真笑著搖搖頭:“我看你倒一點兒不緊張——我剛才差點飛出地球兒去,想著身上搞不好有輻射。暫時離咱兒子遠點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有個混蛋發神經。”
他就把事情說了,末了補了一句:“我還真就沒想明白,這孫子到底為什么這么干?到底什么毛病?”
張可松皺了皺眉,將自己撐起來,靠在床頭上,拿起一邊的橙汁抿了一口。
然后她不確定地說:“或許……或許……”
原本皺著眉,但說了兩個“或許”,忽然噗嗤一聲笑出聲兒來,展眉道:“那人還挺有意思的。”
李真愣了愣:“有意思?他嗎的他在給我丟核彈!”
“噯!”可松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教壞了兒子。
但李真在心里嘀咕——那小王八蛋早不知道偷聽了多少少兒不宜的了。
“我先問你啊,他說。那個大主宰……和他是同一個年代的人?”張可松說。
李真不明白她干嘛問這個,想了想回道:“對。他的意思是,第一代大主宰和他都是初代種。他還特瞧不起現在的這些類種,說他們就好比猴子。”
“噢……”可松又問,“那你之前……你把那個人吸收掉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她又皺眉,仿佛想起那件事情心里相當不舒服:“你把那個人吸收掉了,但是那個人。照你的說法,那個人的意識里實際上是‘卵’占主導地位,對不對?”
“對。”
“那么也就相當于你把‘卵’也吸收掉了。那么還是按照你的說法——卵是大主宰的一部分,相當于它的二分之一。”可松看著李真,拿手指朝他點一點,“豈不就相當于。你可以被看成是一個‘大主宰’了?”
她緊接著又故意瞪大眼睛,拿手捂住嘴:“我的天吶,那我不就是……嗯……上帝的媳婦兒?”
李真弄被她這邏輯弄愣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最后一代大主宰分裂成黃帝和卵,而自己又繼承了黃帝的血統,后來又吸收了那枚卵……
這樣一想……
他也瞪大了眼睛:“誒?我成神啦?”
“就美吧你!”張可松笑著把一個枕頭摔給他。
李真接住那枕頭,也笑起來——實際上他笑的是。找這么一個媳婦兒可真不容易。換句話說,這世界上又有哪個女人可以像眼前這位一樣,一開始就對他知根知底兒,到了現在又可以在討論這些令平常人震驚無比的問題時表現得如此淡定恬然呢?
這感覺就像是一對普通小兩口兒飯后坐在客廳里,邊看電視劇邊聊天,然而聊的都是“明天往哪哪丟兩枚核彈,后天打爆哪個星球”之類的問題——誰能做到如此波瀾不驚?
他這邊沒笑完,那邊可松就又說:“你還沒想明白嗎?那人肯定覺得自己特別寂寞——因為和自己同時代的老戰友都沒了。現在他所謂的那些同類又都是小屁孩。所以呢……他把你當朋友了。不然你覺得為啥你自己跑去人家神國的時候,他會拉著你絮絮叨叨地說那么多?那完全就是在喝茶聊天呀!”
“因為實際上你就是大主宰呀!”
李真又愣了——關于宙斯對自己的溫和態度,他想了很多,也給了自己不少解釋。
然而他可從來沒像張可松這樣想!
就因為她是女人,所以才能往這邊兒靠?
他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但張可松卻說得興奮起來了,自顧自地繼續下去:“嗯……俄羅斯那邊飛來四枚核彈,他碰巧兒出來找你。趕上了,就給攔下來了。他肯定覺得自己幫了你一個大忙,所以興沖沖找你討喜來了。”
“但是你想啊,他又瞧不起人類。也許也不樂意裝成人跑下來找你。但是他又想跟你表功呀,但是表功,總不好走到你面前,把那些東西擺出來,然后說你看我給你攔下來四枚核彈吧?”
“……怎么就不可以?”李真皺眉問。
張可松以手撫額頭:“我的天,你的情商哪去啦?我問你,要是哪天你給遠山找來了一件他很想要的東西,你這人本身又特別扭,性子特別傲,你是會走到他面前跟他說喏,遠山,我把你要的東西找來了,還是會直接把東西丟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一個人轉身走開,自己在心里偷著樂?”
李真的嘴角抽了抽,遲疑著說:“這不是一碼事吧?”
然后他又瞪眼:“可那是核彈!!”
“那你接住它們的時候費事嗎?”張可松問,“他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呀!你是大主宰呀!”
這下子,李真不說話了。
張可松來了勁兒,扳著手指頭:“所以其實就是這么一回事兒——你的小伙伴覺得自己立了功,巴巴地找你來報喜,拿石子兒丟你家窗戶。結果你二話不說推開窗戶跳出來抬手賞了人家一個大嘴巴子——他不氣瘋了才怪!”
“所以我說啊,那人可真有意思!”
李真很想說——可是他還要我代他做試驗者!
但一方面他從未對可松提起過這件事,因為怕她擔心。另一方面,他覺得哪怕自己真說了這事兒,可松也會說——我說你是他的小伙伴,又沒說你是他爸爸,他肯定也不能對你太好呀。
于是李真被她說得沒法兒還嘴,想要說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然而心里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可松說得太靠譜兒了——想到宙斯之前的表現,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兒?最后他只好叫道:“你還幫著他說話——你不怕萬一把兒子嚇著了?!”
張可松抿嘴一笑:“那我也沒說你揍得不對呀——那就是一個熊孩子!小貓小狗再可愛,也畢竟不是人嘛!”
最后一句話倒是說得李真舒服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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