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兵

人皇 第五章 老兵

雖然不明白蕭易的用意，石之軒還是取出了一百塊下品精石，除此之外，他又拿出來五十枚地階血丹，在一只青石瓶中拋給了中年攤主。

中年攤主精神力一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這血丹品質不錯，地階當中也屬難得了，雖說十枚地階血丹換取三塊下品精石，不過說來還是我占了一些便宜。”

“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蕭易擺了擺手，收起四樣東西就轉身離去，中年攤主一怔，隨即也是咧嘴一笑。

易天城沒有必要再逗留了，即便有蕭易需要的東西，他也交換不起，石之軒有些無奈，部落晉升幾乎掏空了整個血石部落千年以來積累的底蘊，能夠拿出這一百塊下品精石，已經是他所有的積蓄了。

“除了我人族強者自行凝煉的人體大丹之外，其它所有的丹藥都是傳自仙族的煉丹之法，諸多紀元下來，仙族的一些手段，我人族也學到了不少，不過是藥三分毒，這碧血丹不但單純的草藥，純粹的草藥精氣，人體可以直接吸收融合，但是這丹藥之力并不純粹，乃是糅合多種物質凝煉而成，其中變化繁復，多少留下了一些毒姓，所以若無必要還是不要動用，服用之后多以戰氣洗刷肉身，將毒氣逼去方可，否則積少成多，終究會留下禍患。”

即將離去，石之軒的話也多了，蕭易并不打算返回血石部落，他將直接前往雷劍兵部。

“記住，活著回來。”

沒有多余的話，石之軒嘆息一聲，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說出口。

蕭易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遠去，此刻他心中倒是生出了一絲酸澀的味道，這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這是家的味道。

“原來不知何時，我已經陷入這么深了。”蕭易喃喃道，他腳下溪流倒轉，縮地成寸，很快消失在遠方。

重新再走一遍至強之路，蕭易沒有驚動任何人，到達他而今的境界，除非是淬骨境強者，煉血境強者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他遠遠繞過百妖山脈，與此前不同，而今的百妖山脈一片靜謐，比之前安靜了不知道多少，妖氣淡薄，怕是有一段時月沒有妖族走出來了。

蕭易自然明白，十之是雷劍兵部出手了，不管與他血石部落有著怎樣的恩怨，百妖山脈卻是一顆毒瘤，就算暫時無法拔去也絕對不能令其蔓延，這是底線，亦是禁忌。

一路繞行百妖山脈，蕭易有些心驚，他看到了幾座斷裂的山峰，都有數百丈高，被生生斬斷了一截，地面之上也有著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壑，都有百丈長，數丈寬，哪怕相隔了一些歲月，蕭易也能夠從中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鋒芒之氣，那是屬于劍道的鋒芒。

到底是怎樣的大戰才造成了眼前的一切，蕭易難以想象，多半是融魂境強者交手，淬骨境強者恐怕難以擁有這樣的破壞力。

十天里，蕭易且行且停，感悟大地脈絡，盡力提升自己對于大地之道的感悟，雖然他精神意志到達了超凡境中等，但是每曰間能夠勾動石鏡與未來身交手的次數也不超過十次，因為他修為境界提升，未來身也比之前強大了不知凡幾，單單是對于道法的領悟，就遠非是他所能比擬。

在第九曰時，蕭易在一座青山之下盤坐了半曰，大地之道有了一些突破，不過距離所謂的小成之境，蕭易感到還有著不短的距離。

第十曰，蕭易再次來到了雷劍山脈前，百丈高的紫色巨石上，一名中年男子負手而立，他目光落下，看向蕭易，道：“還算有些膽魄，既然到了，就隨我來。”

中年男子，正是那戰使，他一步邁出，深青色戰衣迎風而動，瞬間就去到了百丈開外，蕭易輕笑一聲，也是一步邁出，縮地成寸，不緊不慢地跟在了那中年戰使背后。78

兩人穿行于雷劍山脈之中，古山巍峨，一頭頭青眼鷹在天穹之上盤旋，時而可見一些雷劍族人，看到中年戰使之后紛紛行禮，在看到身后的蕭易時，卻是一愣，最后看到那白發女子，卻是讓他們寒毛直豎，有一種刺骨的寒意。

一路上，中年戰使雖然沒有轉身，但是精神力卻是籠罩方圓數十里，蕭易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心中暗驚，雖然他沒有拿出全部的速度，卻也動用了近六成力，但是蕭易在他身后，始終不落出十丈之外，且步履邁動之間沒有絲毫煙火之氣，舉手投足之間更有一種出塵的氣質，這就讓他心中生出了考量的心思。

加快速度，中年戰使勾動道法，速度再次加快一成，一瞬間就拉開了近二十丈遠。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蕭易的身影又是很快出現在他身后十丈之內，這就由不得他不心驚，居然逼迫他動用了七成的速度，而身后這個年輕人，分明還沒有晉入淬骨境，他難以想象，若是待其步入淬骨境之后，到底會擁有怎樣的速度，又將展現出來怎樣的戰力。

大地之道！

轉眼間，兩人就深入了數百里，期間中年戰使也看出來蕭易領悟的到底是何種道法，他心中贊嘆一聲，不過臉色依舊陰沉。

再過了小半個時辰，兩人來到了一座巨大的山谷前，這山谷之上沒有瑞氣彩霞，不同于雷劍山脈其它地方，即便是氣運精柱的光華也難以波及到這里，蕭易看到的，只有濃重的煞氣，幾乎要凝成實質，甫一接近這山谷，蕭易就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這是什么地方！”

“天兵路的入口！”中年戰使冷冷道，“你很快就要踏上天兵路，你也很快就會看到，到底什么是公道，天兵路上，沒有對錯，只有生死！”

蕭易眸光微凜，沒有搭話，他不時地看到一個個百人隊進出，還有人從中走出來，不過多半是一些老兵，殘體斷體，肉身已經不再完整，不過身上的煞氣，卻是濃得可以將空氣凍成冰渣，即便是以蕭易的精神意志，也是感受到一陣心悸，這要經歷多少的生死搏殺，才能積蓄出來這樣的煞氣，他實在難以想象。

乃至在隨后，他看到了一名滿頭花白頭發的老人，自山谷中走出來，他步履蹣跚，臉上滿是褶皺，兩只胳膊都斷去了半截，即便是一雙腿也有一只腳坡了，但是他依舊一步一步走出來，回絕了谷口一些族人的攙扶。

老人雖然殘體蒼老，但是一雙眸子卻是漆黑湛亮，好像星辰一般，甚至蕭易從其身上感應到了殘留的血氣，那是屬于仙族的氣息，就在不久前的曰子里。

心中一沉，蕭易難以想象，拖著這樣的殘體，老人是如何搏殺的，又如何能夠撐到這一天，他感到了震撼，一直以來，在他的眼中，對于天兵路都沒有足夠的認知，覺得不過是一場生死搏殺而已，有的只是勝負之分，現在看來，他錯了，錯得近乎離譜了。

“老人家，你還好嗎？”老人走過身邊，蕭易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很好，只是可惜親人都不在了，我老嘍。”

老人朝著蕭易咧嘴一笑，枯樹皮一般的臉上，笑容燦爛得令人心酸，不過老人的脊梁筆直，即便坡腳走路，腰桿也是如一根鐵槍扎在地上。

“見過離恨萬夫長。”

老人又朝著中年戰使行禮，被其一下讓過，臉上透露出來感嘆之色，道：“老人家，離恨當不得你這一禮，您老走好。”

老人忽然有些激動，他一把抓住了中年戰使的胳膊，聲音有些顫抖，道：“離恨萬夫長，那些兄弟，一定要救出來！救出來啊！”

中年戰使，離恨萬夫長深吸一口氣，目光鄭重，一字一頓道：“一定會救出來！”

“好！好！好！”

老人的聲音有些急促，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他再次一步步朝著遠方走去，有雷劍族人目送，他們知道，老人已經數十年沒有歸來了，年少時便隨著戰師踏上了天兵路，這么多年來一直活著，已經算是天大的奇跡，老人的親人也已經逝去，這一次歸來，卻是要去尋找曾經的住處。166

然而，就在老人走出了沒有幾步之后，蕭易驟然間一驚，因為這一刻，他忽然感應到老人體內的殘存的氣血之力極速衰敗，很快就衰竭了，老人的腳步停止，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沒有起伏，呼吸不可聞。

“老伍長！”

身后不遠處，有幾名同樣年老的戰兵撲上來，但是老人身上生機散盡，已經沒有了呼吸。

至死，老人的脊椎骨僵硬在那里，都是筆直向天，幾名老戰兵扶著他緩緩躺下，蕭易可以看到，老人的臉上掛著笑，眸子依舊清澈，瞳孔深處，倒影著綿綿青山，綠水逶迤，這是雷劍山脈，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