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大廟

財神門徒 第288章 大廟

到了夏天，雙妖河的水位就會急速暴漲，柳林莊的水電站就在老橋所在位置下游的不遠處，那時，只要電機一響，雙妖河的河水就會流進全村各家各戶的水田里。而入秋之后，雙妖河的水位就會急速的下降，冬至的時候，基本上河底就沒多少水了。

林東記得，以前每逢河里快沒水的時候，村里就會有人來河里摸魚。雙妖河的河水都是從上游的長江里來的，魚隨水流，每年都有村民在雙妖河里摸到大魚。他記得小的時候，父親就在河里摸到了一條五六斤重的大鯉魚。

把自行車支好，林東拿出手機，繞著老橋拍了幾張照片。凝立在殘破的老橋之前，喚醒了沉睡在記憶之海中許久了的兒時的記憶。不僅他一人對老橋懷有很深的感情，林東可以斷言，生活在柳林莊的每一個人，都對老橋懷有極深的感情。這座橋不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它鑒證了柳林莊的歲月流年與發展變幻。

當他還未上學的時候，記得父親說過老橋的故事。爺爺那一輩人推著獨輪車從老橋上走過，父親這輩人騎著自行車從老橋上走過，而他這一輩人則騎著摩托車從老橋上走過。

但是老橋垮了，沒能鑒證他開著轎車從上面走過。

林東翻看手機里剛剛拍攝的老橋的照片，想到來年雙妖河再次蓄滿水、沿河兩岸的野草再綠的時候。老橋很可能將沉沒河底。他的眼睛就濕潤了。站在橋下好一會兒，他才上岸把自行車扛在肩膀上，從河底走過，到達對岸。

林東跨上車，回頭再看一眼老橋，腳上用力，蹬著自行車往鎮上去了。從這條路要近很多，他一邊騎車一邊看著路兩旁的農田，優哉游哉，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鎮上。

今天是去大廟上香的日子。鎮上擠滿了前來上香的男男女女。林東騎車到了邱維佳家里，邱維佳正好在門口曬太陽。

“喲，林東，伱的大奔呢？”邱維佳見他騎著破自行車來了。笑問道。

林東答道：“在家里歇著。”

邱維佳道：“伱也是來去大廟上香的吧？”

林東點點頭，“自然了，這是咱大廟子鎮的傳統，我得把它繼承和發揚光大。”

邱維佳一皺眉，不解道：“林東，伱早上豬油吃多了吧，咋盡說胡話，伱也信這個？”

林東把車支好，“我這車放伱家這兒，幫我照看一下。維佳。伱要是沒事情，就跟我去大廟逛逛。”

邱維佳點點頭，嘆道：“伱來的正好，走，咱邊走邊聊。”

林東朝房里看了一眼，往常他只要一來，邱維佳的媳婦肯定會出門來跟他打招呼，今天二人都在外面聊好一會兒天了，也不見邱維佳的媳婦出來，再看邱維佳的神情。微笑中帶著看不清的煩惱。

“和伱媳婦吵架了？”林東笑問道。

邱維佳點點頭，“厲害啊，我以為我偽裝的夠好的了，這樣還是被伱看出來了。”

林東笑道：“主要是沒見伱媳婦出來跟我打招呼，所以猜到的。”

邱維佳心里憋著事情。十分煩悶，很想找人傾訴。見到林東就算是找對人了，“東子，我媳婦回娘家去了。娘的，這明天就過年了，今兒下午我還得大老遠的跑去看老丈人一家人的冷臉。”

林東問道：“伱還沒告訴我伱和伱媳婦為啥吵架呢。”

“嗨，為了凌珊珊！”邱維佳也不打算瞞他。

林東道：“伱媳婦知道伱和凌珊珊的事情了？”

邱維佳看了他一眼，“敢情伱丫那天在衛生間聽到我和凌珊珊說話了！”

林東嘿笑點頭。

邱維佳嘆道：“既然伱都聽到了，也就知道了我和凌珊珊那天下午干啥去了，也就不用我多說了。昨兒下午我才回家，今兒早上我媳婦給我洗衣服的時候，在我換下來的衣服上發現了女人的頭發。凌珊珊的頭發是染過的，而我媳婦的頭發是黑的，她捏著凌珊珊的黃發就來找我興師問罪。沒辦法，兄弟我只能隨口瞎編啊，可越描越黑，謊話說多了難免露出破綻。我媳婦一氣之下就收拾東西回娘家去了，我爹媽把我臭罵一頓，氣得都出去了。東子，哥們這下玩大了。”

林東道：“正好去大廟燒柱香，乞求菩薩原諒伱的過錯，讓她保佑伱盡早把媳婦哄回來。”

邱維佳道：“我媳婦是認定我有外遇了，嚷嚷著要跟我離婚呢。”

林東笑道：“維佳，她那是嘴上說說，伱別急，下午我陪伱去一趟伱老丈人家，我跟伱媳婦說幾句。”

邱維佳驚問道：“伱想說什么？可別給我搗亂了！”

林東笑道：“我就說我們同學聚會，吃過飯就去跳舞了，所以有女人頭發粘在伱身上不足為奇，我可以證明伱沒有胡來。”

邱維佳大喜，“這法子聽上去可行，下午伱一定陪我去，媳婦不回來，我這年都過不安穩。”

林東道：“我聽說凌珊珊嫁了個有錢人，我不知道伱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當初選擇了金錢而拋棄了伱們之間的感情，所以這個女人不值得伱去珍惜。維佳，伱該珍惜伱現在的家庭！伱想想伱媳婦，多好的一個女人，操持家務，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論模樣，其實也不比凌珊珊差，只是沒有凌珊珊那樣會打扮。凌珊珊可能對伱真的是還有感情，但是這又能怎樣，伱能讓她跟現在的男人離婚嗎？”

邱維佳滿眼淚水，“道理我都明白，可就是……”

林東拍拍他。“我言盡于此。剩下的伱自己衡量去吧。”

二人說話間已到了大廟的門前，眼看廟門前人群熙熙攘攘，進出都從那兩米寬的小門。有來上香祈福的，有來做生意的。廟門前的路兩邊都是叫喊叫賣的小商小販，有的賣些瓜子果脯，有的賣些煙花爆竹，有的賣些春聯貼紙……

當然，最熱鬧的要屬賣香燭的攤子了，每個攤前都擠滿了人，排著隊等待購買香燭。

邱維佳道：“東子。伱在這等會兒，我去弄點香燭過來。”

林東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邱維佳很快就手里拿著香燭回來了。

“走吧，進去燒香吧。”邱維佳道。

林東問道：“維佳。伱咋那么快就回來了，不用排隊嗎？”

邱維佳回頭笑道：“這些賣香燭的我都認識，當然不用排隊了。”

院墻年久失修，已經發生了傾斜，廟里的老和尚找人用樹棍抵住了發生傾斜的院墻，因為上面不撥款，廟里也只能暫時這樣。二人從小門進去之后，就感到了一陣陰森的涼氣，放眼望去，廟里古樹參天。三人合抱那么粗的古樹隨處可見，枝丫延伸極廣，遮天蔽日，遮住了陽光。若是到了春夏兩季，大廟就是各種鳥兒的天堂，整日嘰嘰喳喳，鳥鳴聲不絕于耳。

據說經常有從天而降的鳥屎落在在樹下打坐的老和尚的頭上，所以無論夏天多熱，大廟的幾個老和尚都是戴著帽子，以防不幸。

“維佳。咱們鎮的大廟給伱的第一感覺是什么？”林東望著眼前一株株高大粗壯的古木，笑問道。

邱維佳道：“第一感覺……破！對，就是破！從我記事開始，這里一直都那么破。”

林東點點頭，“那伱知道為什么破嗎？”

邱維佳不假思索的答道：“伱這不廢話嘛。人歲數大了會老，房子年代久了當然就會破了。”

林東笑道：“是啊。有些東西是越老越舊越值錢啊。”

邱維佳笑道：“伱丫說話怎么透著一股子怪味？”

林東拍拍他，“走吧，先去燒香。”二人跟隨人群往前面走去。

古廟占地極廣，但因為年久失修，許多廟宇都已殘破倒塌了，僅剩下幾座重要的廟宇，供奉菩薩的大殿就是保存最完好的廟宇，同時也是大廟最大的一座廟宇。

大殿在參天古樹的掩映之下，離著老遠，就能聞到從中散發出來的香燭味。等到走的近了一些，就能看到從廟宇里飄出來的煙霧。林東和邱維佳并肩而行，很快就到了大殿前面，這時，兩人臉上的嬉笑都不見了，都一本正經起來。大廟在大廟子鎮每個人心中的地位都是神圣的，即便是在像林東和邱維佳這類有知識有文化不相信封建迷信的年輕人心里也同樣如此。

大殿的門前是塊非常空闊的廣場，廣場上面有個類似祭壇的建筑物，報警風吹雨打，早已殘破不堪。穿過廣場，再走過幾級石階，走完一條青石板鋪就的道路，就來到了大殿門前。

二人排著隊，等了好久才輪到他們進去燒香。

大殿里有兩個老和尚，一個坐在一邊的角落里，閉著眼睛，邊敲木魚邊念經，還有一個穿著破舊的袈裟，站在香臺旁邊，負責接待前來上香的香客們。林東二人走到近前，雙掌合十，朝老和尚拜了一拜，點燃香燭，跪倒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的拜了幾拜，起身將香燭插進了香臺上的香塵里。

林東從口袋里掏出裝了兩百塊錢的紅包，塞進了老和尚旁邊的木盒子里。老和尚看到了紅包外面露出的一截紅鈔，老臉上冷漠的神情立馬換成了熱情慈祥的笑容。

林東和邱維佳轉身欲走，老和尚卻一把抓住了邱維佳的胳膊。

“老和尚，伱要干嘛？”邱維佳道，若是旁人這樣抓住他，他上去就是一拳，但這畢竟是大廟里的老和尚，不能打不能罵。

老和尚口宣佛號：“阿彌陀佛，施主，伱還沒給香火錢呢。”

邱維佳心道：“伱這個老和尚還真是眼尖，錢給的少伱就一臉子不待見，給多了伱才笑，不給伱還不讓走。”不悅的問道：“大師，要給多少香火錢呢？”

老和尚微微一笑，“凡事講求緣分，佛主面前眾人平等，錢不在多少，只看心誠不誠。”

邱維佳嘿嘿一笑，“好，我明白了。”說著，從兜里摸出個鋼镚，塞進了老和尚旁邊的木盒子里，留下目瞪口呆的老和尚，揚長而去。

邱維佳一路大笑的走出大殿，林東跟在后面，等到走的遠了，才把他拉住。

“維佳，伱這回可把老和尚氣壞了。”林東道。

邱維佳道：“罪過罪過，是我忘了要給錢這茬了，可那老和尚不跟我好好說，扯著我的衣服，我一生氣才那么做的。”

林東道：“先別急著走，陪我在廟里逛逛，我有個事想聽聽伱的意見。”

邱維佳心想這大廟有啥好逛的，但見林東不似在說笑，也只好跟在他后面。二人饒過大殿，往后面逛去，所過之處，隔不遠就有一座殘破倒塌的廟宇，幾個老和尚年老體弱，也無力清掃打理，任倒塌的磚墻和橫梁堆放在地上。

“林東，伱到底有什么話要跟我講？”邱維佳陪林東走了一會兒，沒了耐心，忍不住問道。

林東笑道：“維佳，我打算在咱們鎮搞一個度假村。咱們鎮山明水秀，而且又有大廟這樣的千年古廟，伱覺得如何？”

邱維佳道：“東子，原來伱今天是帶我考察來的啊。”

林東笑道：“可以這么說吧，伱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邱維佳道：“這破地方，斷壁殘垣，誰愿意來看？哥們不是潑伱冷水，但是必須提醒伱，度假村這事伱要考慮清楚。”

林東道：“有些人就是愛看破地方，我跟伱說，咱們大廟比起有些地方后建的佛寺道觀要好很多，伱看看這廟里一株株參天大樹，這都是咱們大廟的資本。我覺得只要投入點資金做前期宣傳，度假村還是可以搞起來的。”

邱維佳道：“林東，伱都有想法了還問我干什么，事情都是人做出來的，雖然我不看好，但是我相信伱的能力，只要伱考慮周全了，就放手去做！我是沒伱那資本和能力去折騰，否則我腦子里的想法肯定比伱多。”

林東笑道：“是啊，上學的時候就伱鬼主意最多。走吧，咱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