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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10.小小流放者(六)
沒有任何改善或是變化,領主們的更迭周期會出現波動,可道路養護工作無人上心的現狀卻依然沒有變化,貴族領主們熱衷的是如何盤剝下層,公共建設之類除非實在是需要搞那么一點,號用來充當晉升的政績資本,否則休想會有誰去管理。
“踩著祖先千年前遺留下的古道,再想到人類的惰怠導致這份遺產如今的慘狀,精靈們當然會有火氣。你是人類,會覺得那些話帶刺,認為人類成了宣泄不滿的出口,認為自己是在被欺負——以被硬塞進這個車隊的小孩的立場要如此想很正常。布倫希爾對這種想法也采取包容雖然笨了點,不過,當時你做出乖巧的樣子回應她一下的話。稍稍可愛一下的話。就算有些許芥蒂還在,大家還是愿意嘗試接納你。但你親手破壞了這種可能性,呆在我真可憐的愚蠢座位上。”
“什么嘛……”
被放回到地上的男孩擦去臉上血漬,不甘心的、反抗的紫瞳回瞪看上去只比自己大十歲左右的監護人,受傷野獸般的低沉咆哮從再度滲出血的唇發出:
“大家本來好好的,什么壞事也沒做。可是你來了之后,就無緣無故被殺了!!為什么啊!!大家根本沒理由要被你殺掉的!!!爸爸、媽媽、修女、克洛伊、萊娜、格雷特……大家為什么要被你這樣的家伙殺掉啊啊!!!”
“他們的確沒有干壞事,但非死不可的理由卻是有的。”
脫離狡辯誘導。不對已經過去的事情做出類似懺悔、懊悔的表現,闡述現實的平靜對這個世界不合理部分體會、認知都不充分的男孩顯得格外的冰冷、沉重。
“誰死了對自己比較好、真希望那家伙去死、那家伙死了實在太好了——世界上總是有誰這樣想的,然后以此為基準想象或實施殺掉誰的作戰。全文字不管講不講理,世間的情理就是這個樣子。相同的事情,精靈也經歷過、體驗過到麻木的程度,類似的事情老早就多到讓他們快要絕望的程度了。”
藉由彎曲雙膝下蹲的動作,朱紅和淡紫的瞳仁第一次在對等高度上審視彼此。對上那抹會聯想起火焰、流血、死亡的鮮紅色彩僅僅幾秒,羅蘭急促的呼吸開始均勻,寄宿瞳仁之中的激昂火焰在有如實體化的冰冷前縮了一下。
“布倫希爾的雙親在她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因為染病過世了。那是本來可以治好的疾病。但那時候的尼福爾海姆——布倫希爾的故鄉是連感冒都會死亡的鬼地方。”
按照生活質量指數標準計算,尼福爾海姆當時的赤貧程度和20世紀地球的一些非洲國家基本持平。極個別家庭一大家子只有一條褲子可穿,要出門的家庭成員才有資格享受穿褲子的待遇。
貧瘠的村子別說是去外面請像樣的醫生。就算把村子里值錢的東西堆到一起也湊不出出診金。再說也沒有人類醫生或懂醫術的教士博愛到愿意幫助他們厭惡、蔑視的精靈。這種環境下生病、受傷都只能靠硬捱撐著,身體強壯的精靈生存機會相對大一些,在一頓飽飯都吃不上的環境條件下,有不少病患選擇自行了斷來脫離病痛的折磨,防止疫情擴散和降低糧食消耗。
“他們也不想死的,也沒有干任何壞事。僅僅只因為他們是精靈,人類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拒絕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看著他們死。然后,布倫希爾就是在那種看不到任何希望,第二天能不能醒過來也不知道的時候拉扯著妹妹弗萊婭走過來的。”
“這……這種事情……”
“我不知道、我沒有那么做、不是我做的——沒錯。布倫希爾的遭遇確實不能讓你來負責。那么布倫希爾她們就該為你的遭遇承擔責任嗎?”
“你……這……”
“都是不可抗力,發生饑荒的話大家都會挨餓,爆發瘟疫的話誰都有可能染病。人類反復屠殺精靈,逼迫他們強制遷徙,一直把他們往絕望的懸崖上趕。慘劇從未中斷,為了結束這一切,我們——”
“殺人是不對的!!你說的我不信!人類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你說的都是謊話!從頭到尾都在說謊!”
梗直脖子的倔強聲音打斷李林,憤怒和拒絕對話的心為原本清澈的眸子罩上一層霧色,被背叛過一次的孩子不愿再對李林敞開,聆聽那些論述。咬緊臼齒擺出絕不退讓的氣勢死盯著連父親也未能戰勝的強敵。單薄的身體在冷淡視線下顫抖得像是風中的一片樹葉,但羅蘭不甘就此退縮,不戰而逃比戰敗更令他恐懼。
“打斷別人,隨便插話是不禮貌的行為,一樣會接受教育吶。”
反復毆打一側臉頰的鐵拳用讓人心驚的緩慢速度提起,被留了力的拳頭打到幾乎站不起來的男孩對那件兇器瞧也不瞧,不作任何閃避的平視那雙鮮紅不詳的瞳。
——要打就打啊!就算被你再次打飛,至少也要把血吐到你臉上!!
受反動的倔強和怒氣唆使,羅蘭繃緊身子準備承受預想中的又一拳。怒火中燒的男孩動也不動,死死將前方的俊美容貌映在視網膜上。
波——
羅蘭未能回神,被一記不痛不癢的中指彈中額頭,反應不過來的男孩看著遮住視野的拳頭和漆黑手臂挪開,后面是狐貍甩動尾巴一樣的悠哉壞笑。
“59分。打斷別人發言、擅自插話是不好的行為,說我騙了你也算是實情。兩相抵消得分為59,比之前的表現要好。不過,對不知道的事情千萬不要憑自己的主觀臆斷發言。這個世界沒什么事情是絕對的,博德村之外的人類,你只是接觸過一些來往的客商。在你視線之外的地方,人類會表現出什么樣的嘴臉——太過幼小、見識太少的你是想象不出來的。”
唇的裂縫顯出深沉的微笑,做出意料之外回答的黑衣男站起身子,有些不真實的聲音從羅蘭頭頂飄落下來。
“就連你父母的事情,你都不清楚呢。”
來不及消化突如其來的訊息,嘭的一聲,和帳篷同款式布料制成的袋子落在眼前,連系布包開口處和底部兩端的兩根三指寬短帶有氣無力的耷拉著,從布包鼓起程度看來,里面應該裝了相當多的東西。
“里面有成年人4天份的食物、水、繃帶、睡袋、防身武器、防蛇蟲的藥水,帶上這些朝你喜歡的方向走吧。”
完全隨意,說成吊兒郎當也不為過的攤開雙手,李林朝著車隊行進的北方邁開步子。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隨隨便便把村子給毀了,把大家殺死,把我帶來這里,現在又把我給放掉,你到底想做什么?!要玩弄別人到什么地步才罷手?!別開玩笑了!混蛋”
聲調不可抑的拔高,怒氣噴吐出口。要將對狀況的、世界的、無能為力的自己的一切不滿和怨氣全部發泄出去似的,羅蘭從地上撿起石塊,朝正漸漸和自己拉開距離的黑色背影使出全部力氣投擲出去。
小孩子擲出的石塊根本不被視為有效威脅,悠悠然偏轉身體,準頭本就不佳的石塊連衣角都不曾擦到,劃出無力的弧線后在地面上蹦蹦跳跳了幾下,鉆入草叢之中。
“我不承認。”
頭也不回,嘲弄隨著降低溫度的風吹在身上直抵心里,羅蘭燃燒憤怒的身體在冷風中抖了起來,前方不親切也不輕蔑,徹底無視羅蘭這個人,自言自語般的音調走出嫌棄的音節。
“我可不承認像你這樣只會哭鼻子、撒嬌、亂發脾氣,最多還會從別人背后丟石頭的臭小鬼是李拿度.達爾克的兒子。別開玩笑?開玩笑、說蠢話,除自己所見的狹隘世界之外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的那個蠢貨不就是你么?”
大踏步走在積滿塵埃、落葉的千年古道上,毫無干勁卻比鋼鐵更硬質低溫的宣言跨過距離,落入對此無法理解的男孩耳朵里。
“總之,這樣的你,這雙無力的手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做不了。有著這樣一個廢柴兒子根本是李拿度.達爾克的人生經歷污點,要能在外面呆上七天活下來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重新予以評估。否則,只能說那對夫婦在教育子嗣方面爛透了啊。”
腳步停頓了一下,插在衣兜里的左手舉過頭頂揮舞著,從容揶揄的告別刺進羅蘭柔嫩的心坎上。
“試著好好思考一下吧,究竟是生存還是毀滅?無知無力如你能做到這件事情也很不容易了。”
用力過猛的石塊躍過動也不動的李林頭頂,男孩咆哮般的回答落下,李林的嘴角微微勾起。
“滾吧!混蛋!滾得越遠越好!誰要你施舍!假惺惺!我會活下來,就算啃樹皮石頭也會活下去,然后給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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