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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16.不存在地區(三十三)
——請您不要說那種話。
馬賽的聲音帶著一絲失望和傷感。
——您那樣的人不應該如此隨意的展現墮落的樣子。
XXX是成年人的特權。
這是大人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據說這話最早的版權屬于皇帝,本著“皇帝總是正確且永遠正確”的原則,這句話也就披上了一層不容置疑的保護衣。
從成年人教訓小孩子的角度,這句話并不算錯。成年人能做的事情,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不但做不來,很多時候還會給自己造成危險和傷害。畫出明確的“線”,區分出“成年人的特權”,告誡小孩子“你還不能做這些”,是有其必要性和正確性的。
可事物的兩面性同樣存在于這句話上,很多時候面對孩子們的童言無忌,尷尬的成年人也會用這句話當保護傘,將那些無法回答、不能回答的問題擋在這句話外面。
把展現自己墮落的樣子稱之為“大人風范”,正是時常被那句話保護起來的類型。
——要變節墮落真的很容易,但我真的不希望您這樣的人露出這樣的面孔。
——你這叫自以為是,少年。
沒有任何動搖,居高臨下的聲音回敬過來。
——什么叫墮落什么叫我這樣的人你知道些什么自以為看透了整個世界,把人間萬物全部理解了少給我來這一套,小鬼。除了皇帝陛下,這個世界沒有第二個人有資格說自己已經看透了整個世界。
馬赫的工作經歷使他經常與形形色色的“革命者”打交道,有時候是隔著各種證據和線索在腦內神交,有時候是在刑訊室里,通過心理學、物理學、生物學來面對面交流,有時候是在絞刑架下,邊抽煙邊看著劊子手將細細的絞索套到那些人的脖子上。
他太清楚“革命者”是怎么回事了。
——推翻帝國改變世界黑夜終會過去,黎明終將到來這種話聽起來是很漂亮,沒見過世面、沒吃過苦頭、沒有跌倒過、沒有承受過真正挫折的小鬼確實很容易被這些話打動,可其中有多少人知道,那些話一旦實現會發生什么后果
沒有了帝國會發生什么事被問到這個問題,所有反帝國者想到的都是好事。只有極少數頭腦清醒的人能夠意識到,帝國轟然倒下將是更大規模災難的開始,一場席卷整個世界的大戰的發端。
正因為有帝國在,在其強大的軍力和國力震懾之下,其它國家才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沒了這個限制器,他們自然也就沒什么可顧忌的。原本為了抱團對抗帝國而暫時擱置的各種爭議和恩怨將一口氣浮上臺面,偏偏帝國最大的遺產——各種尖端軍工技術給了各國無限的自信,過度膨脹的信心、長久積累下來的恩怨、空前發達的技術和動員體制,這幾種東西相互作用所產生的,必然是一場空前殘酷血腥的戰爭,沒有任何國家和個人可以置身事外。
在戰爭結束之后,如果有人得以幸存,站在累累白骨之上,望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和被硝煙遮蔽的天空,他還能說出“就算這樣也比被帝國支配要來的好”的話,那塞滿地獄的亡者們或許也能含笑九泉。
死人怎么看待這個問題,馬赫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但作為生者,他深深明白,一切權力的基礎是生存權。只有活著才能思考接下來的事情,確保眾多智慧生命能活下來的,正是秩序和用于確保秩序的暴力裝置。
——你們所謂的革命,不過是喊著漂亮的口號,把自己看不順眼的一切破壞掉。相信這樣就能塑造出美好的世界,以為幸福就是這樣“通過自己的雙手獲得的”。可笑的是,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已經成為白發蒼蒼的老人時,再回顧自己當初的作為時,才會發現那些行為有多狗屎混蛋。
——的確有這樣的人,也有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證,我自己不會變成那樣。
親眼目睹過共和國內的憤青團體,也看過公國那些含笑走上絞刑架的“雪月黨人”。馬賽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革命,什么是嘴炮王者的口號革命,什么是犧牲奉獻,什么是以革命之名打砸燒搶。
作為帝國社會秩序保障局的高級偵探,馬赫一定也看過形形色色的革命者。有酷刑加身也不屈服的硬漢,有威脅一下就屈膝投降的軟骨頭,有寧死不出賣同志的堅定之人,有踩著昔日同志尸骨前進的卑劣之徒。
看著不同的人所作出的抉擇和各式各樣的末路,雙手沾滿鮮血之后還能一如既往堅持這份工作的,要么是心理有問題,要么是鐵石心腸,再不然就是像馬赫那樣,基于對皇帝、國家、民族的忠誠,將忠誠心化為責任的類型。
正因為是那樣的類型,所以會忠于職守的同時,說話依然帶有一絲微妙的人情味,有那一絲人情味的存在,他的勸降聽起來才會顯得充滿真摯,而不是滿溢出謊言的惡臭。
馬賽覺得盡管立場不同,事到如今雙方也不可能有任何妥協的余地,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對方,即便雙方互相理解對方的想法之后,還是無法避免這場死戰,起碼也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高級偵探先生,您能將奶茶還原成原來的紅茶和牛奶嗎?
面對突兀且和對話毫無關系的問題,馬赫沉默以對。
——高級偵探先生,您能將摻了墨水的水或摻了水的酒全部都還原成原來的成份,一滴不差,一點不少嗎?
不知是答案太過簡單還是明白了馬賽想要表達什么,沉默依舊持續,只是多了些許微妙的波動。
——如果無法將這些東西還原,您又是根據什么,認為接觸過外面,知道了帝國之外的生活與思考方式的我,還能還原成此前對這些一無所知的那個我呢
墨水滴入清水中會改變顏色,酒里摻水會讓口感發生變化,往紅茶里加入牛奶會同時改變顏色與口感。
把水、酒、紅茶替換成個人乃至世界,那么對應墨水、水、牛奶的就是“情報”。加料后發生變化的液體無法還原成原來的成份,觸碰到禁忌情報后的人類和世界也很難還原。
那些觸碰了禁忌的個體或組織,對任何國家及執政者都是麻煩,將秩序擺在絕對優先位置的帝國更是絕對無法容下這些異類,不管這些異類是死硬的反帝國主義者,是不想招惹麻煩的隱世者,是想在各方勢力之間渾水摸魚的蝙蝠,帝國都不會容忍這些“感染者”在自己的管轄范圍內有機會擴大感染人群。所謂勸降,所謂再次為皇帝效命,從一開始就是偽命題。
——帝國或許很正確,在皇帝編寫的新秩序可能是確保大多數人能存活下來的最優解答。可我不認為那是唯一的解答,更不覺得那是無限延伸的未來所擁有的唯一道路。探索未知,不斷嘗試錯誤,嘗試著找出比這更好的解答,這才是“活著的意義”。我們人類除了這份驕傲之外一無所有,也無法被改變。
人類不是機器,不會帶著答案和目的出生。
所謂人生的意義,所謂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的意義,只能靠自己找出來。
——原來如此。
馬賽看不到對方的面孔,透過聲音,他能感到對方正在微笑。
殘忍而刻薄,如同野獸一般的笑容。
——狼到什么時候都是狼,沒法變成人,也沒那個心思。
猙獰笑聲淡出思緒的剎那,機械亡靈再度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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