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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16.要塞VS要塞(十八)
查理曼確實掌握圣米耶勒被毀滅的消息是在12小時之后,讓人苦笑不得的是,第一個通知他們圣米耶勒發生某種變故的,還是亞爾夫海姆的新聞放松系統。
“我軍對圣米耶勒展開遠程攻擊,獲得巨大戰果。”
真空彈爆炸一小時后,播報員語氣平淡地道出了圣米耶勒的命運,對此不屑一顧的人們當時還以為又是過去那種火箭襲城戰。誰都不曾想到,短短一句話背后是7萬多條生命的消逝。
政府系統最早發現圣米耶勒發生異常的是鐵路和通訊部門,9時05分,呂德斯的電話局和鐵道通訊中心同時發現經過圣米耶勒的信號線路中斷了。無論是電話還是通訊術式都無法接通圣米耶勒方面。稍晚時候,軍方也發現失去了駐軍的信息。
最早發出正式通報的是一位陸軍軍醫查爾斯.拉韋朗中尉,他在前一天晚上出急診,照料城外一位老奶奶的孫女。經過一夜的治療,拉韋朗醫生疲憊不堪,在病人家里過夜,這讓他逃過一劫。他那些待在診所里的同僚們——他們的位置距離真空彈的爆心只有200公尺,沒有一人幸存。
同樣未能逃脫的還有這戶人家的女主人,小女孩的母親一大早就出門前往圣米耶勒的機車維護中心,她在那里負責機車鍋爐的吹除工作,用壓縮空氣吹掉附著在鍋爐上的雜質和銹跡。在開始正式工作前,還要在陸軍軍官的指揮下,進行木制或竹制長矛的刺殺訓練,中午休息時接受劍術訓練,練習所謂“鬼畜必殺劍”。下班前還要再一邊聽講《查理曼女人品德》,一邊保養發給她們的錐子——按照軍方的設想,女人們會先把尖耳朵鬼畜引誘到床上,再伺機從枕頭下或別的什么地方摸出錐子,無聲無息的殺死鬼畜們……
這位年輕的母親也沒能回來。
真空彈爆炸10分鐘后,拉韋朗醫生剛推掉注射器里的空氣,正準備把針頭搭上小女孩的肌膚,一聲巨響(空氣高速填補真空和沖擊波的爆鳴重疊在一起)過后,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下市區方向,下一剎那,一只無形的大手將他連同整棟屋子一起向市區方向拉拽。一只兔子騰空飛起,直接拍在醫生的后腦勺上,疼得他一下就昏了過去。
等到拉韋朗醫生清醒過來,爬出距離原本所在位置足足20公尺外的廢墟時,已經是下午14時。他想起生病的小姑娘和留守的老太太,將兩人從瓦礫中扒拉出來,確認心跳呼吸無異常已經是15時37分。此時整個市區籠罩在一片奇異的黃色塵霧中,周圍回響著呼喊家人的凄厲聲音。感到不寒而栗的醫生匆匆借來一輛自行車,飛快地趕向市區。在經過一個彎道時,眼前的極為恐怖的一幕讓醫生死死握緊剎車把手,自行車連帶著醫生一起飛了出去。
拉韋朗醫生是上過前線的軍醫,有一段時期專門負責截肢工作,曾經創造73秒鋸掉一條腿的記錄。任何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怖畫面對這位外科軍醫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的日常風景畫。
有著如此堅韌神經的軍醫,此刻也陷入恐慌中久久不能自拔。
呈現在軍醫面前的,是一具造型恐怖的尸骸。
眼睛的部位沒有眼球,只有一個殘留有血跡的黑窟窿。嘴巴大大張開著,白色的團塊掛在口腔外面——用了好一會兒,拉韋朗才意識到那是從肚子里翻轉出來的胃袋和食道。褲子完全被扯爛,同樣翻轉過來的大腸、十二指腸掛在后面,表面浮現出一種腫脹的青色。尸體的雙手緊緊掐住脖子,全身遍布撕裂傷口,鮮紅的肌肉曝露出來,蜷縮起來的尸體遠遠望去仿佛一只剛出水的白灼蝦。
呆了好幾分鐘后,拉韋朗才意識到這是一具人類的尸骸,他急忙扶起自行車繼續前行。
越是靠近市區,這樣奇形怪狀的尸體或是被扯爛的尸塊就越多,一路上看不見半個活人,甚至連蟲鳴鳥叫都聽不到。到處都是尸體,路上是尸體,樹枝上掛著尸體,路標上插著尸體,就連河道里都飄滿了尸體。有那么一會兒,拉韋朗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活人似的。
終于到達市區時,醫生再也無法支撐,失去平衡的自行車再一次摔倒在塵土里。顧不上傷痛,也顧不上久久回蕩的摔倒碰撞聲響。查爾斯.拉韋朗,一個見證了無數死亡和悲劇的軍醫,跪倒在廢墟上,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什么都沒剩下啊!!!
醫生的慘叫緩緩擴散開,一遍又一遍在曾經是圣米耶勒市中心的廢墟上回蕩,回應醫生的聲音,一個也沒有。
正如拉韋朗醫生所哀嚎的那樣,這座城市什么都沒剩下。
由于瞬間真空,原本平衡的內外壓力一下只剩下內側的壓力,于是生物和建筑物就像從深海一下子浮到水面上的深海魚,立即被內側的壓力撐大、爆裂。對生物更致命的還有窒息和氣壓降低,液體沸點上升導致的血液沸騰。等到周圍空氣涌入,形成超強龍卷風的時候,早已沒有半個活物。經過秒速120公尺的龍卷風足足4小時的肆虐,原本就已經成為廢墟的城市當然會“什么都不剩下”。
清醒了一些后,拉韋朗跌跌撞撞地騎車前往圣米耶勒以南5公里外的一個小鎮,通過當地治安所里的電話聯系上附近的駐軍。當晚19時50分,拉韋朗中尉軍醫發出了戰爭史上,人口密集區域遭到戰略性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打擊后,人類方面的第一條報告。
“今晨9時10分許,敵軍向圣米耶勒投下一枚特殊炸彈,圣米耶勒已經被全部夷為平地,傷亡至少在16萬人。”
這個傷亡數字完全是拉韋朗自己的推測,在當時那種混亂恐怖的環境下根本不可能對尸體進行辨認和統計。他只是根據對這座城市的了解和沿途所見到的慘狀加以推測。因為這個傷亡數字過于駭人聽聞,電話另一頭的接線負責人對此提出了一些質疑。例如圣米耶勒這樣規模的城市,怎么可能被一發炸彈摧毀。軍方斷不可能接受這種無稽之談般的報告。對于這些并不能完全說無理的質疑,親身經歷過地獄般現場的中尉表現得很憤怒,沖著話筒對電話另一頭等待回復的少校咆哮到:
“你去告訴陸軍總參謀部那些傲慢的馬鹿!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能、最愚蠢的笨蛋!”
平復了一下心情后,拉韋朗一邊哭,一邊道出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等到層層遞進,反復確認后,晚上9時左右,查理曼高層終于確認圣米耶勒已經從地表上被抹去,此時距離雷神之錘開火,已經整整過去了12個小時。
消息傳到羅蘭那里時,他正與密涅瓦等人探討增設軍校,通過速成軍官培養,增設專業科目等手段強化軍官的專業技能,并且壯大軍官隊伍,彌補之前戰事造成的損失。盡管這種措施帶有明顯的急就章性質,通過速成培養得到的軍官到了戰場上能發揮多大作用,在師團規模的部隊生存時間以小時為單位計算的血腥戰場上,這種由菜鳥軍官帶領的菜鳥部隊能有幾人活下來等等問題都值得打個問號,哪怕被質疑是冷酷冷血也無話可說。但查理曼已經沒有余裕等待從零開始養成的軍官團隊,軍人們只能到戰爭中去學習戰爭,在戰火這個考場上用生命書寫自己的答卷去了。誠然這種淘汰率高到駭人的考試可能會連有才能的軍官苗子也一道篩汰掉。但不得不說,運氣也是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誰都希望跟著人品值爆表的長官或同僚,沒人希望身邊站著一個專門克死同伴的“祥瑞”。
消息傳入小會議室的那一刻,整個房間沸騰了起來。整整40分鐘里,對亞爾夫海姆獨裁官的詛咒謾罵與詢問圣米耶勒詳細情況的提問充斥著會議室。
激情終會過去,一旦情緒冷卻下來,人們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探求解決問題之道。
弄清楚來龍去脈永遠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既然已經知道圣米耶勒處于毀滅狀態,現在要做的就不是悼念死者,而是迅速弄清楚亞爾夫海姆此時打出這張牌的用意,設法避免更多相同的慘劇上演。
“他的著眼點應該是破壞我方補充人力資源吧。”
其他與會者有一瞬間浮現出詫異的表情,很快姑娘們就明白了,這的確很像那位獨裁官效率至上的思考模式。
歸根結底,總體戰是資源與動員的碰撞,誰擁有更多的資源,誰更能有效運用手中的資源,誰就能在將一切化為數字瘋狂消費的地獄中獲得最終勝利。
不光要抑制自己的損耗,更要迫使對手持續損耗。
亞爾夫海姆之前的一系列作為是如此;羅蘭整合后勤運輸,提出全新的動員計劃亦是為此;現在防衛軍毀滅圣米耶勒還是在貫徹總體戰的核心思想。
“如果選用其它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同樣也能確實有效殺傷人命。但真空彈……專門針對人員殺傷,還能引發次生災害進一步破壞城市,是最能損耗人力資源的。”
毀滅一座城市不是什么難事。
傳統的NBC武器,大功率的高能物理武器,質量投射兵器——都能輕松超過真空彈。但沒有人會去整理遍地一到晚上就閃爍著詭異綠光的輻射廢土,也沒人會去填埋山谷大小的隕石坑或彈坑,但曾經是鐵路樞紐的廢墟,人們卻不得不對其進行清理,使圍繞其周邊興建的交通物流基礎建設重新貫通。退一萬步說,現在天氣正在一天天升高,即使不考慮施與死者最后的尊重,讓其入土為安,也不得不考慮尸體腐爛引發瘟疫的危險。
清理廢墟,埋葬死者,都需要抽調大量的人力資源,且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算上恢復物流通道,需要的人力資源和時間就更多。
“救災過程中如果再發生別的什么次生災害,那家伙一定會高興到笑出聲吧。”
格洛莉亞像是吐掉唾沫般惡狠狠地說到,對她這番辛辣的評論,現場無一人有異議。
如果是那位獨裁官的話。
如果是那個把對人類的惡意凝縮成人形,再賦予智能一般的怪物的話。
他確實有可能會有這種表現。
“最重要的是,他們既不做詳細報道,也不做情報封鎖。”
深吸了一口氣,羅蘭嘆到:
“大概是做了也沒用,同時也是明確告訴我們,‘盡管動員吧,是你們動員的速度快,還是我們消滅你們的速度更快’。”
“怎能如此胡來……”
“他們也已經失去做表面功夫的耐心了吧,與其讓我們充分動員人力,不如干脆用這種恐怖手段迫使我們投降。”
通過展現強大的武器或軍力,用殺一儆百的手段迫使對方屈服。如果對方拒絕接受這種恐嚇脅迫,便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
毫無疑問這是會引起旁觀戰爭者反感的手段,但正如羅蘭所說,恐懼進行持久消耗戰的亞爾夫海姆已經沒有做表面功夫的那份閑情逸致了。
“對方的王已經壓到了棋盤中間,我們也只好硬著頭皮應戰了。”
停頓了一下,少年蹙緊雙眉,決然說到:
“必須摧毀伊謝爾倫炮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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