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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16.要塞VS要塞(八)
如果有“軍人最討厭的生物”這樣的選拔賽,那么能擊敗諸如“敵人”、“不同軍種”、“政客”、“憲兵”、“無能的上司/部下”等等實力強大的對手,一舉折桂的,必然是“冷靜的軍人”這一能跨越陣營、種族、文化等眾多藩籬,令敵我雙方一致厭惡的存在。通常撞見這種人,丟給對方一頂“膽小鬼”的帽子都算是十分客氣、涵養很好的舉動了。
“因此,我軍沒理由繼續深入,目前首要工作應該是避免消耗,抑制出血現象。”
在攤開的地圖上用紅色鉛筆畫出查理曼軍的撤退路線,以藍色鉛筆勾勒出亞爾夫海姆防衛軍可能采取的追擊方案——此乃基于盡可能抑制人員、物質的損失,最大限度減少后勤負擔為要旨所提出的全面停止進攻,大踏步撤退的方案。
以當前彌漫在查理曼王家陸軍里的浮躁易怒、動輒拔刀相向的風氣,提出該方案的是一名軍官的話,別說“膽小鬼”、“失敗主義者”之類的榮譽稱號,志愿報名來為他執行死刑的人甚至可以組成一個軍團。
實際上報告出結論的瞬間,會議室內的空氣也確實為之凝結。陸軍大臣掃過臉色鐵青的將校們,又看看雕塑般沉默的陸軍總參謀長,確認沒有人想沖出來“天誅國賊”,略微感到安心的同時,也為手下這群爆脾氣不知何時爆發感到憂心和不耐煩。生怕陸軍總部會議室上演一出血濺五步的慘劇。
現場的氣氛就是如此危險。
“藉由撤退,由于距離和敵軍空襲干擾所造成的后勤困境便可得到大幅緩解,我軍可從容為之后的行動積蓄力量。”
然而那個小丫頭卻完全無視現場瀕臨臨界點的險惡氣氛,敘述完自己的見解后便落落大方地坐下,冷澈的雙眼從容不迫地對上一眾參謀凝視的目光,但凡被那雙銳利到仿佛能將人刺穿的視線掃到,再兇暴的參謀將校也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好似一群被蛇盯上的青蛙,饑餓的毒蛇就等著哪個不知死活的跳出來作死。
沒錯。
陸軍大臣擔心的慘案不是一群彪形大漢蹂躪手無寸鐵的純潔少女,而是這個能手撕戰車的怪物(羅蘭:你說啥?(╯‵□′)╯︵┻━┻)把一眾將校當場虐殺。屆時什么高跟鞋踩踏,大錘碎蛋之類的慘劇都會發生(羅蘭及眾人:原來您老人家喜歡這個調調。( ̄▽ ̄“))。戰役還未打響,總參謀部因為一名少女的暴走導致集體陣亡。不管怎么想,這都讓人笑不出來。
為了不發生這丟人至極的慘劇,更為了自己美好的生命與未來,參謀們只有默默忍耐著滿腔怒火,徹底無視那個小丫頭的胡言亂語。
羅蘭不是沒察覺到對方的態度,那些腦袋里灌飽了槍油的馬鹿在想些什么,他也一清二楚。從一開始,他就沒指望能說服這票戰爭狂。這趟來陸軍總參謀部的目的,說穿了,是為之后的事情做準備。
陸軍那些小花招怎么可能瞞得過亞爾夫海姆高效的情報機構以及遍及查理曼所有軍政機構的內鬼大軍。恐怕陸軍總參謀部做出來的計劃還沒到前線指揮機構,防衛軍總參謀部里已經人手一份。哪怕拿不到詳細的作戰內容,看看補給清單和鐵路線上運的是什么,頭腦夠好的家伙也能琢磨出查理曼在玩什么花樣了。
這個作戰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任何成功的可能性,查理曼現在要做的不是將資源投入毫無希望的進攻作戰。而是應該將部隊收縮,抑制“失血”的同時,緩和與諸國的關系。利用外交折沖和地緣戰略遏制亞爾夫海姆。不過這些艱深的東西,對戰術精明、戰略低能的陸軍總參謀部來說完全是不知所云的胡說八道,他們的腦子里除了軍事解決之外不存在其他選項。更何況此時國內民族主義和民粹思潮風頭正健,處于亢奮狀態下的民眾絕不會接受國家看上去還可以繼續戰斗時,作出任何對敵國的退讓。等到前線傳來慘敗的消息,大批的傷兵與骨灰盒運送到后方,人們才會想起和平的重要性。可要拖到那時候再著手布局。就實在太遲了。
自己的思考方式正越來越接近原先最厭惡的那種大人——回過神察覺到這一點時,羅蘭可謂五味陳雜。面露苦笑之余忍不住慶幸李林不在這里,否則說不定他會擺出招牌姿勢——搭在一起的手掌平放鼻翼下,陰影恰好遮住冷笑,接著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著“這就是成年人的特權”……
將思緒從那個鬧不清到底是正經還是不正經的家伙身上收回,羅蘭再次直面總參謀部的活化石們。
總參謀部并沒有將真實作戰意圖和規劃告知密涅瓦,但羅蘭還是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了大概——以“神鷹之城”為誘餌,吸引敵預備力量進入陣地,用坑道爆破將敵有生力量全數加以殲滅,之后由步兵鞏固缺口,浮空要塞、空中艦隊和地面騎兵組成的機動集群快速向亞爾夫海姆推進。
如果說總參謀長沃邦元帥是賽馬場上的賭徒,那么他寄予厚望的,是坑道爆破、步兵突破鞏固缺口、機動部隊跟進擴大戰果——這三批賽馬。作為機動突破戰來說,這其實算是中規中矩的標準戰術,只是把突擊前的炮火準備換成了坑道爆破,機械化空地協同作戰換成浮空艦隊掩護協同騎兵推進。如果對面是阿爾比昂和羅斯聯合公國,成功的可能性倒是相當大。面對全盤掌握戰場信息、擁有制空權和重火力優勢的防衛軍,這就不過是純粹的送人頭罷了。哪怕輸紅眼的查理曼把“神鷹之城”整個砸上去自爆,最核心戰力未曾受損的亞爾夫海姆依然可以從容維持戰線,繼續推進他們的戰爭計劃。
正當羅蘭一腦門子官司之際,老奸巨猾的陸軍大臣開了口。
“到此為止吧。”
盧瓦侯爵以右手食指輕按太陽穴,用無可挑剔的禮儀說出像是調停雙邊的話語。
“圣少女的意見確實新穎,你的意見我們也明白了。至于你和王女殿下所擔心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值得參考的部分。但現在唯有盡快解決叛亂軍才是最為急迫的課題。就算想展開所謂的和談,國民們也無法接受。大踏步后撤是不可能的,只會讓敵人得寸進尺。讓諸國小看我們。”
(之所以會進退不得,不正是因為你們任意妄為嗎?!)
勉強咽下憤怒的咆哮,羅蘭繼續以扼殺感情的冷靜語調詰難到:
“陸軍大臣閣下,以我軍目前的損耗速度,是難以支撐這樣一場大規模攻勢的。”
和大多數人想象中不同,鐵路在加快部隊機動,讓后勤工作變得更加便利的同時,也增加了管理協調的難度,如果加上武器裝備技術進步和對手干擾這兩個客觀因素,問題還會進一步被放大。當查理曼王家陸軍向前線集結的時候。“七日戰爭”中曾經困擾防衛軍機動部隊,一度險些導致整個作戰胎死腹中的難題,現在纏上了查理曼人。
物資過快集中、貨運列車和兵員運送列車爭搶鐵道,物資堆在倉庫和車廂里無法轉運,士兵在車站里餓著肚子苦等上車,千辛萬苦送到前線的炮彈和使用中的大炮不匹配……加上空洗的干擾,整個前線就像一個沸騰的大鍋,屋里冒著泡變焦的,是混亂、抱怨和各種形式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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