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愛爾蘭咖啡

星媒舵手 330 愛爾蘭咖啡

在林蔚然看來，他接觸的有些偶像能夠出道本身就是奇跡。奇跡的是按照常理，在這個競爭尤其激烈的圈子里她們太過單純，不像是生活在大眾視野中的人，倒像是漫畫和偶像劇中的角色。譬如此時樸智妍的所作所為就不像個應該謹言慎行的明星，她甚至都沒有想過后果便如同獻寶一樣到林蔚然賣弄，那因為能幫上忙而隱隱興奮的模樣被昭然若揭的掛在臉上，一點都不知道應該要謹慎克制。

林蔚然并不單純，甚至還很復雜，所以他只是稍加猶豫便站起身，然后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十一月的首爾隱隱帶著寒意，換上秋裝的林蔚然找到自己的奔馳，還未上車時便看見跟出來的樸智妍，他心中一動，行動上卻是沒有絲毫猶豫，上了車，透過車窗看到穿著單薄的她在外面抱著雙臂瑟瑟發抖，那眼神中的稚嫩倔強讓林蔚然怎么都轉不動鑰匙，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在大雪天代替身體不好的母親來學校接自己的瘦弱身影，目不轉睛。

注意到林蔚然的目光，樸智妍露出尷尬笑臉，伸起一只手擺了擺，兩三后伸開的手掌便猶如枯萎的植物蜷縮起來。透過車窗能看到林蔚然神色冷峻，樸智妍放下手，重新和另一只環在胸前的手臂抱在一起，就連這副強撐出來的笑容也無以為繼了。

車內，林蔚然收回目光，發動奔馳，目視前方，努力目不轉睛，他慢慢把奔馳開出車位，向著離開的方向漸漸加速，路過樸智妍時能感到那從車窗外投來的目光，有些凄楚，全無那份稚嫩的倔強。

奔馳停下，然后倒車到樸智妍身邊，林蔚然探出身子打開副駕駛的門，動作很快，讓人來不及反應。但僅僅是愣了幾秒鐘之后的樸智妍很沒節操的上了副駕駛，看到她那努力克制的興奮笑臉，林蔚然無奈苦笑，注意到她被冷風吹得微紅的臉頰，也只是不動聲色的打開空調，然后問：“去哪？”

“你說去哪？”樸智妍反問，尾音中帶著興奮的聲調。

林蔚然沒說話，他不是那種鐵石心腸到這時候還標榜自己對感情忠貞的好男人，也不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來者不拒的浪子。他的確有點喜歡這種被人追的感覺，但卻一直把這定位為調劑，橫空出世、讓人崇拜、受人憧憬，是男人都忍不住這樣的誘惑，更何況對象還是個美女。

他突然想抽煙，卻沒動，因為身旁還坐著未成年少女，所以他只是目視前方，甚至自樸智妍上車后都沒轉頭去看她一眼。車內沉默著，讓剛剛熱起來的氣氛一點點冷卻下去，樸智妍臉上的興奮少了，林蔚然還是板著臉，他欲言又止，樸智妍卻沒讓他開口，搶先說道：“我們去喝啡吧。”

林蔚然轉頭看她。

“那罐藍山很貴的。”直到現在樸智妍還覺得有點肉疼。

林蔚然一愣，然后忍不住輕笑出來，他重新發動車子道：“其實我喝不慣啡，只把那東西當‘提神劑’用。”

“那也是很貴的提神劑。”樸智妍喃喃道。

聽出她聲音的委屈，林蔚然發動車子，不是再次用樸智妍做為調劑，只是單純覺得當有一個女孩肯為他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管他想怎么去做，都應該付出一點耐心。

離開停車場上了馬路，趁著紅燈間歇林蔚然發了條短信，樸智妍可以不顧人多眼雜的站在戶外停車場上演十八相送，林蔚然則必須想到他們一起出現可能帶來的麻煩。韓唯依當然不肯成為林蔚然的‘偶像戀愛須知”卻因為他在‘我們結婚了’改版中幫忙邀請到2AM趙權以及BrownEyedGirls佳人而選擇妥協。確認了目的地的林蔚然話更少了，而樸智妍也沒有嘰嘰喳喳的做小女孩狀，直到此時林蔚然才感覺到這個女孩自出道后變化了不少，成熟了一些，也更漂亮了，經過舞臺燈光的熏陶多多少少也有了點星味兒，是人群中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側目的那種美女。

空調始終開著，車內熱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來了？”林蔚然突然問道。

“智慧姐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就在大叔的辦公室外面，跟著高恩姐進辦公室的時候就聽金大叔煩躁的說什么Mnet如何跟你林蔚然都無關，既然你想等，就讓你等，等到下班你要還不走，他就在員工休息室住。所以為了能讓金大叔回家，我就來了。”樸智妍故意稚聲稚氣的說道，因為她發現每次她這么說話，林蔚然的臉上都會浮現笑，而現在，林蔚然果然笑了。

他問：“你說如果我一直在那等下去，你的金大叔能在公司住幾天？”

樸智妍毫不猶豫的出賣：“一天最多了吧？金大叔每次不回家都要在被阿姨趕著在員工休息室住上一個星期，這事兒你可別對別人說，除了我和高恩姐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林蔚然輕笑出聲，其實離開了工作不管是李秀滿還是樸振榮，甚至是金光洙都會有這樣可愛的一面，但大家都是社長，在公司受到尊重，在社會上很有地位，要負責旗下員工每月的薪水，要負責樸智妍這樣女孩的未來，就算是想可愛隨和一些也必須擺出社長的威嚴，不能讓外面的人小瞧，更不能讓自己麾下的人小瞧。比起他們現在的林蔚然要幸運不少，執行會長的頭銜讓他在很多事上不必在親力親為，三個分公司獨立，自負盈虧的意義在于林蔚然只需要統籌全局，這雖然并不意味著工作少了，但也讓他能夠隨和起來，然后看那幾個的分公司的社長擺出他曾經的威嚴。

“你這樣他知道嗎？”這個問題雖然有些破壞氣氛，但林蔚然卻還是詢問出口，女人可以感性到不顧一切，但男人必須放眼全局。

“不知道，在他眼里我還是不知道情為何物的野丫頭，每次他到我們家去的時候總會和爸爸一起擔心我以后該怎么嫁出去，煩都煩死了。還有我媽沒事就拉著我問有沒有喜歡的人，生怕我不知道她那滿腹的女孩生理須知，初中最后一年出去聯誼的時候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結果他們兩個居然都不去上班，躲在我們聯誼的啡店里對那幾個男孩品頭論足，也不知道小孩子呆的地方突然進來兩個成年人有多扎眼，結果明明我是最漂亮的卻沒人選我，這事兒我一定要記一輩子。”

樸智妍恨恨說道，話里話外都是女孩的稚氣，林蔚然聽的收不住笑，最后敷衍說他們這是為你好。樸智妍回答我怎么不知道他們是為我好？可就是太好了，高中這幾年都沒人能跟我談戀愛，再說那些裝酷扮冷漠的前輩和我爸帶我見過的那幫大叔比真實弱爆了，一個個根本什么都不會，還當我是一根棒棒糖就能騙走的小女孩。

接下來十幾分鐘樸智妍都在嘮叨自己那可憐兮兮的情史，把林蔚然聽的一驚一乍，樸智妍說自己剛跟一個好不容易看順眼的男人同學曖昧兩天，結果她媽開著賓利親自找到那男學生，不是去說什么我家女兒以后一定要找個大富大貴的人家，而是告訴那男學生在這個年紀他們還不能承擔責任，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還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叫人家匯報進度，甚至暗示自己可以提供戀愛資金。結果那看起來挺穩重的小男生第二天就沒再跟樸智妍說話，一直到了今天。

不真正為人父母從不會真正理解父母心，所以林蔚然對此事不做評價，他只是聽著樸智妍的嘮叨，感覺他平日里似乎沒人能去說這些事，學生時代的朋友不行，出道之后的同組合成員們也不行。

到了這家地處偏僻的啡廳，看門面似乎不像是韓唯依說的那樣精致，和樸智妍下了車往店里走去，這小丫頭簡直毫不避諱自己的藝人身份，進了門還笑盈盈的跟店員揮了揮手，倒把那青蔥少年弄的一愣。店里別有洞天，不是星巴克那樣鮮明簡約的速食風格，也沒有匠氣頗重的清高淡雅，只有一陣啡濃香飄散出來，讓人心曠神怡。

店員過來接待，還未開口就被熟門熟路的樸智妍弄的一愣，她為林蔚然叫了一杯意大利特濃，說這種啡因較少，對身體好，是她爸爸很喜歡的口味。真正叫店員別驚呆的是，她為自己叫了一杯愛爾蘭啡。

店員看向林蔚然，露出詢問的目光。

不知其中貓膩的林蔚然露出微笑點了點頭，待那店員離開，卻在樸智妍臉上看到了惡作劇成功般的笑容。

他問：“怎么了？這里面還有什么說道？”

“怎么可能，意大利和愛爾蘭距離那么遠，真要有什么說道也應該是英國人的家務事。”她目光狡黠，讓林蔚然微微皺眉。

她又說道：“別擔心，喝杯啡而已，就算是有說道，這種事兒誰又說的準？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至于蠢到相信這些。現在別說我的事了，說說你的吧。”

“我的什么事。”林蔚然面露輕笑。

樸智妍理所當然道：“Mnet，你不是想知道這個嗎？準確的說應該是MAMA吧？最近幾天公司里都在說這些事，我也能聽到一些。”

林蔚然輕輕搖頭：“你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那可不一定。”

樸智妍炫耀道：“你可以試試，反正憑你的腦袋是真是假肯定能分辨的出來。”

她雙臂撐在桌上，滿臉躍躍欲試，絲毫不顧忌這和出賣公司內部資料沾了邊。和樸智妍坐在這里已經脫離了林蔚然的計劃，反正沒什么話題，聽些風言風語也沒什么不可以。林蔚然笑著道你說吧，我自己判斷，緊接著卻聽到了和他預測差不多的一句。

“這事兒要從去年的MKMF結束之后說起，Mnet和KMTV之間原本已經合作了十年，三大電視臺歌謠頒獎典禮停辦是一次機會，而MKMF也不甘心止步于韓國市場，從06年開始MKMF亞洲音樂盛典的名號就被叫了起來，其實剛開始沒人在意，畢竟那時候亞洲音樂的中心還在日本，但隨著這幾年日本勢衰，韓流音樂興起，東方神起赴日取得成功，SuperJunior在亞洲范圍內聲名鵲起，MKMF就覺得自己看到了機會，然后連續數年的加大投資，聲勢甚至蓋過了韓國本土的金唱片，還有其他音源網站的所有音樂獎項，特別是在08年的成功讓Mnet和KMTV都看到了巨大收益的可能性，而且MKMF在海外粉絲群體中也真的建立了影響力，甚至的連文化院方面也開始關注，所以……”

“兄弟反目。”林蔚然打斷道。

樸智妍怯怯問：“我說的對？”

林蔚然笑著點了點頭。

樸智妍仿佛得到了鼓勵，繼續道：“其實在投資這一塊，Mnet始終出的是大頭，但在收益分成上雙方卻一直都是平分，一方收益少，另一方收益多，所以分開也算是自然……”

她突然問：“你知道頒獎典禮靠什么做收益吧？”

“付費投票是大頭，還有同時段跟軟性植入的，這個我知道。”

林蔚然繼續道：“少了KMTV的潤滑，Mnet在音源方面和其他經紀公司的矛盾就凸顯出來。他做的是市場，歌手想要就需要他這個市場，他制定規矩所以他拿大頭，但今年韓樂音源爆發，所以諸多經紀公司的不滿便暴露了出來。正好KMTV和Mnet反目，少了他們當軟化劑之后的Mnet就成為眾矢之的……”

此時撐著托盤的店員走了上來，一杯意大利特濃，一杯愛爾蘭啡分別放在林蔚然和樸智妍身前，店員并不多話，但卻真的想給這兩杯啡調換一下位置。他鞠躬之后退開，完全沉浸在事件分析中的林蔚然并未意識到啡香味中的淡淡酒香。他不假思索的拿起啡喝了一口，感覺的確香濃，抬頭便看見喝了一口啡的樸智妍放下杯子，小鼻子皺起，表情卻浮現出一種爽快感。

他問：“怎么了？”

“沒什么，很好喝。”樸智妍很好的藏起慌張。

“我們繼續，剛說到Mnet成為眾矢之的。”工作中的林蔚然總會忽略一些可見的細節。

樸智妍沉默幾秒，組織了措辭道：“其實這事兒和新韓也有關。”

“新韓？”林蔚然面露驚訝。

“Mnet本身沒有制作頒獎典禮或者演唱會的能力，它在音樂方面的所有制作都是包給KMTV，正因為Mnet沒有制作能力，所以Mnet才會多投資也拿不到大頭。但去年開始，Mnet開始把旗下的項目轉包給其他公司，比如新韓，比如HoonMedia，結果收效更好……”

“等等。”林蔚然再次打斷：“Mnet選擇制作公司方面一定要選擇KMTV嗎？”

樸智妍點點頭道：“因為KMTV本身也是CJ集團下屬的分公司，大家不知道是因為它做的有限頻道一直不成功，但制作能力在韓國是首屈一指的。”

林蔚然瞪大眼睛，雖然知道CJ集團韓娛圈的龐然大物，但卻沒有想到KMTV也是CJ旗下的分公司之一。

樸智妍安慰道：“你不知道也沒什么，收購的事情都過去很久了，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呢，而且KMTV一向低調、謙和，又不搞什么打包業務和壟斷，所以一直名聲不顯。”

林蔚然輕笑一聲，和樸智妍交談一番下來，他反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個。事情到此已經很明了了，CJ旗下的兩個分公司正在內斗，KMTV不滿Mnet將他們踢出MKMF，而Mnet也不滿KMTV的鉗制，新韓的出現使得制作韓國頂級舞臺和頒獎典禮的選擇又多了一個，所以Mnet選擇了新韓，并且在08年成功后踢走KMTV，在今年卻因為在音源領域的跋扈而引起巨大反彈，使得尚在襁褓中的MAMA命運多桀。

樸智妍又喝了。啡，同樣皺起鼻子，等那陣感覺過去，補充道：“CCM和PledisEntertainment跟KMTV的關系很好，我是說三位社長的私下關系很好，而且在這次的事情上，Mnet的決策并沒有得到CJ的全力，因為子公司自負盈虧，所以只要盈利，CJ就不會出手干預。至于抵制還是不抵制，評獎的公正性之類Mnet并不在意，他們要的是盈利，只是S.M的公開抵制好像對MAMA的影響很大，這次頒獎典禮的宣傳從九月就開始了，一直到現在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了SuperJunior和少女時代，Mnet這邊也很不好受。”

林蔚然細細咀嚼，待他捋順脈絡，卻對一個與此無關的問題很是好奇。他問：“你怎么知道這些？”

樸智妍低下頭，不敢去看林蔚然的眼睛，怯怯道：“我聽來的。”

“金社長還是什么都跟你說啊。”林蔚然知道這是敷衍。

樸智妍不說話，只是又喝了。面前的啡，這幾口下去，一小杯也見底了。她抬頭，臉頰上浮現出奇怪的紅暈，問：“你要續杯嗎？”

“你還真是愛喝啡。”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追問樸智妍不想說的事，只是交了服務員續杯。

“你很愛喝啡？”他問。

“只是喜歡這苦苦香香的味道，因為苦過之后感受到香更醇厚。我還喜歡拿鐵上用奶油畫的小兔子，初中的時候每次煩了，都會到啡店點上一杯，然后也不喝，就那么看著它，看著看著心情就好了。還有瑪琪雅朵，是一種必須一口喝下的奇妙啡，它和別的不同，不要品嘗，只要一口悶。”樸智妍一邊說著一邊還用手比劃了個一口悶的可愛姿勢，笑容可人。

林蔚然不做回答，因為工作說完了，所以他又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難道跟樸智妍說說自己？把那個跟金泰妍說過的初戀故事再拿出來說一遍，當做跟女孩的大殺器？他不能這么做，因為那樣太曖昧，欲言又止，點到即止，好像互相都知道對方的心思，不用言明，只需要享受，無關任何現實。林蔚然承認這種感覺的確很好，但他總司很理智的煞風景。

這次不同，在他剛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店員便端著啡走了過來，把那續杯的愛爾蘭啡放在樸智妍面前，這一次她沒欲言又止。

“先生，請照顧好您的女伴。”他彎下腰輕聲提醒。

“怎么了？”林蔚然面露疑惑。

“愛爾蘭啡是酒精飲料，如果出現問題，我們會很麻煩。”

店員點到即止，林蔚然把這話聽在耳中卻是如雷貫耳，他立刻拿起樸智妍面前的啡喝了一口，一股威士忌的味道讓他眉頭緊皺。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樸智妍，只發現她瞇眼笑著，醉態萌生。

“我們這可算是間接接吻了噢。”

身旁的店員僵硬著一張臉，讓人無法指示，而林蔚然則是立刻掏出信用卡遞給那店員讓他去結賬。

“你真是……”

他看著樸智妍，指責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我怎么了？明知道你有女朋友我還給你發短信，明知道你會兇我我還下來找你，我怎么了？”樸智妍突然收斂笑容，說出這話，聲音不小。

林蔚然立刻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們，便繞道樸智妍身邊坐下。她沒有靠上來，而是皺著鼻子看向身邊的林蔚然，用醉酒的口吻喃喃道：“怪不得媽媽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也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