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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豐年 第589章 墊背的
錢揚威陪著錢文仲回來之后,只來得及看一眼父母妻兒就匆匆趕去見妹夫了。眼下有身份的人都不方便出面,反而象他這樣無官一身輕的人才好出門辦事。
鄧恒雖然也給關了起來,但他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操心錢靈犀和孩子操心得厲害,但除此之外,倒不見多少憔悴之處。
錢揚威瞧他如此,先就放下大半心來,然后告訴他幾個重要消息。
一是鄧瑾已經隨他們一起來九原了,不僅是他,連鄧憫他媽,方氏也要死要活的跟來了。得知兒子出事,她生怕鄧瑾分了手心手背,扔下她兒子不管,定要親自前來盯著才行。
這個鄧恒無所謂,按理說,本身出事的就是鄧憫家,方氏愛管就去管,正好也省了他好些力氣。否則他和鄧憫都不在,偌大的家幾乎全靠閔公公支撐,還要照看許曼兒那個產婦和孝,他容易么?
“只因怕人多招搖,所以臨進城時,親家老爺跟我們分道揚鑣了,在后頭緩一步起來。只讓我先來說一聲,也好讓你們放心。”
聽大舅子說完,鄧恒忙連聲道了謝。并提出一事,“別的倒還罷了,只請大哥回去幫忙說一聲,讓父親先想法把媳婦接出去吧,她有著身孕,卻困在這里,到底是諸多不便。”
錢揚威聽著這話心里舒坦,心想也不枉自己連親妹子都沒看就來瞧他了。不過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鄧恒的。
“這話是你爹讓我只偷偷告訴你一人的,我也不懂什么意思,他讓我跟你說,‘最近風大,你屋里的那串風鈴也動了。’”
鄧恒聽得一頭霧水,他屋里哪有什么風鈴?要說風鈴,倒是母親從前那處臨水的小軒里掛了一串。那是母親從宮里帶出來的。聽說是皇上小時候親手串了送給她的。
呃……鄧恒心中一緊,不會吧?爹說風鈴動了,難道是皇上有了什么動作?
他當即問道,“你們出來時,可曾聽說京城有什么動靜?比如皇上身子好不好,國事可安穩?”
那些國家大事錢揚威哪里知道?不過他出京時倒是聽說了一件事情,“聽說皇太后病了,皇上把國事交給了太子,他去服侍母親了。”
鄧恒心頭猛地一跳,若是如此的話。搞不好皇上是離宮了。再想想九原目前的局勢,皇上會來也就不出奇了。
當然不止是為了礦藏之事,鄧恒還想到了葛滄海。錢靈犀看出此人是個女子。鄧恒自小閱遍百花,又豈會不知?而這葛滄海委實神秘得很,隨趙庚生來到九原之后,先是坐驛館里,而后又不知所蹤。據鄧恒看來。此女身上極有可能肩負著什么機密要事,只是這秘密卻不會輕易透露出來。
若是有皇上舅舅來作主,鄧恒心里就更加安定了。
因為銅礦一事,委實是他還沒查清楚,家里就一連串的出了各種狀況,弄得他焦頭爛額。等到他從京城返回,事情就已經被揭發了出來。
到時候好好向皇上舅舅認個錯,說些自己的不該。相信舅舅不會難為他。
但鄧恒想想又不對,就算皇上信得過自己,難道也信得過鄧家所有的人?出錢參與的是溫心媛,但皇上會不會相信鄧憫毫不知情呢?
這樣一想,鄧恒忽地明白。方氏為什么不畏辛苦的一定要跟來的。這件事要是溫心媛一口咬死了鄧家是知情的,那讓皇上怎么信他?
會不會以為是小兩口串通來演戲?事情沒鬧出來。就悶聲大發財。等到事情鬧出來,就往溫心媛身上一推,說一句“婦人無知”就想把事情了結,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好事?
鄧恒有點明白老爹提前跟自己打招呼的用意了,對于老爹來說,兩個兒子都姓鄧,誰出了事他這做爹的都沒臉,所以老大要是能有法子脫身,順便再拉老二一把那就是最好的。
鄧瑾這一點還是很相信鄧憫的。要說二兒子有野心他信,但要說他膽大包天到敢去私挖銅礦,鄧瑾是不能相信的。
他家這個老二吧,說得好聽點是謹言慎行,說得難聽點是片樹葉掉下來,都會想著會不會砸死自己的人。
鄧憫打小就愛惜羽毛,極重名聲。這樣的人若是在接管了鄧家大權之后,有可能一時得意忘形,做出什么越界的事來,但在他還沒有接管鄧家大權之前,是絕不會讓自己置身于這樣的險境的。
因為對于鄧憫來說,賺這種風險錢完全沒有必要。
想通其中的關節,鄧恒有點頭疼了。
他能了解老爹的想法,也能了解皇上的。身為天子,舅舅不是一個容易輕信的人。鄧恒相信,如果自己貿然開口去求他,只會適得其反。反而讓舅舅說他心地軟善,不夠客觀。可要是不幫,老爹不說怪他,心里肯定也會難受。
再說鄧恒剛剛對自己的人生做出新規劃,而鄧憫也是其中重要一環,他要是給此事牽連進去了,鄧恒的滿盤計劃全都得落空。
怎么辦?他也苦惱了。不過面上卻不肯讓錢揚威瞧出來,只說自己已經明白了,讓大舅子去看下妹子。
錢揚威當然要去探望錢靈犀,他還要看看錢敏君,并給錢慧君帶幾句話。
“你說什么?四老爺把她逐出家門了?”提前得知消息的錢靈犀嚇了一跳。
錢揚威并不隱瞞妹子,從懷里取出一封書信,小小聲的告訴她,“這是我臨走前,四老爺特意寫給我的切結書。說是這個女兒自過繼入門后,一直忤逆不孝,惹得長輩生氣。如今嫁了人又不安分守已,連累家室,所以四老爺要跟她斷絕父女關系,以后老死不相往來。”
那信錢靈犀肯定不會真的拆來看,錢文儈此舉也算是符合他的稟性,她只疑惑,“這事錢揚輝。就是錢揚熹同意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錢揚威只告訴妹子,本來錢玢還想讓錢文儈也跟來處理此事,但錢文儈堅決不肯,還說兒女之事當由父母作主,寫了這封切結書,就算了事了。
而自沈氏故去之后,錢玢估計得知真相,也大受打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許多管家之事不得不分派到旁人身上。錢文儈也就是看著老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號令全家。莫敢不從的國公爺,所以才敢如此固執。
錢靈犀沒什么好說的,只提醒大哥一句。“你到了那兒,什么話也別多說,只把信擱下就走,相信有什么話,四老爺已經在信里說得很清楚了。你就別去當那個壞人了。算了,你干脆去都別去了,讓人把信帶進去就完,別進去當炮灰了。”
錢揚威還覺得有點不好,但這個小妹子的話他是從小就聽慣了,錢靈犀不讓他去。肯定不會害他,所以錢揚威只把信交到錢慧君門前的侍衛處,就轉身去看錢敏君了。
可還沒等他出這個院門。就聽得錢慧君的房間里是翻天覆地,那砸得叫一個響,簡直趕上拆房子。隔得老遠,就能聽到錢慧君在屋里的尖叫與嘶吼。
“憑什么?他們想不認我就不認我,我姓錢。我也是錢家的女兒,他們不認我。那也不許認我弟弟!”
錢揚威這回信了妹妹的話,幸好自己沒進去,否則還不定怎么給人當沙包拿來出氣呢。
錢敏君聽著吵得實在不象樣,也不留錢揚威了,“大哥請回吧,我在這里挺好的,沒什么事。只是家里爹娘年紀大了,以后可能要麻煩大哥的時候更多。老人家嘴碎,要是往后過日子有什么磕磕碰碰的,請你多擔待著些。”
“妹妹這是說得什么話?”聽錢敏君這么說,錢揚威的心里真是難受,“咱們都姓錢,本就是一家人,叔嬸對妹妹,對我們一家人又都那么好,我孝敬他們也是應該的。”
錢敏君有他這個話,心里多少也是個安慰了。她知道,錢揚威最厚道心善,爹娘不止一次背地里跟她夸過,雖然錢家這個老大看起來最沒本事,但家里的長輩最器重的還是他。
因為誰都看得出來,錢揚威秉性最為憨厚溫和,不怕說句難聽點的話,若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那錢揚威絕對會是堅持得最久的那個。
見他笨嘴笨舌的安慰自己,錢敏君反倒有些過意不去,因見那頭錢慧君吵得實在厲害,便把錢揚威勸走了。
出院門前,卻有個面生的小丫頭追著來問,“錢大爺,請問有給我家奶奶帶的信么?”
錢揚威一怔,“你家奶奶是誰?”
那小丫頭忙道,“我家奶奶姓溫,是鄧家的二少奶奶。”
錢揚威頓時搖了搖頭,很老實的告訴她,“沒人讓我給她帶信。”
小丫頭急了,又問,“那我們溫家老爺有沒有上九原來?或者是打發人來?”
錢揚威再度搖頭,“我回來時可沒聽說過。”
小丫頭還緊著追問,“那跟您一起回來的還有什么人?可有我家奶奶認得的?”
錢揚威心道,她公公婆婆倒是來了,不過人家不來看望她,他也不好多嘴說什么。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找別人打聽吧。”
那小丫頭還想纏著他多問幾句,可院子里看守的士兵不耐煩,“你有完沒完了?人家都說不知道了,還纏著做什么?回去回去!”
那小丫頭給趕走了,等回了屋子,溫心媛頓時焦急的迎上來,“怎樣?爹來了嗎?還是派人來了?”
小丫頭為難的道,“興許……老爺沒跟他們一起。他也不知道。”
溫心媛臉一白,一屁股癱軟在椅上,“二爺不管我,眼下連爹也不管我了。”她的目光緩緩的移到窗外,仿佛要透視到錢慧君那里,喃喃低語,“就跟錢家不管她一樣。”
小丫頭倒是個忠心的,瞧她這落魄樣兒都快哭了,“奶奶,您別往壞處想,咱們還得打起精神來才是。”
淚珠從眼中滾滾而落,溫心媛狠命咬著唇提起口氣來,“說得對!我不能就這么認輸,就是死,我也要拖個墊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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