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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 第94章 她的怨
第94章
皇后臉上端著和煦笑容,心里卻是難以言喻的震驚。(
她是見過明萱的,裴顧兩家雖然素來有些不大和睦,但到底同屬盛京城中最頂級的門閥,又年歲相當,差不多的花會詩會中難免也碰到過幾次,從前明萱年紀尚小,性格恣意張揚,又喜好艷麗華服,她倒并未將之與素淡清雅的九皇子妃聯系到一塊。
可一別四年,眼前這女子收斂了從前的鋒芒,變得沉靜端和,又許是長開了的關系,竟與元妃有七八成相似,倘若皇上見了,恐怕……
皇后的眼神略有幾分晦暗,對于元妃,她是怨的。
皇上先時寵愛俞惠妃,后來移情至顧貴妃身上,及至淑妃入宮之后,夜夜恩寵,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皇上眼中再沒有其他的女子,而在她這里,除了初一十五這些例定的日子,他絕不踏足坤寧宮一步,恩寵更是少得可憐。
這屈指可數的幾次,想要得孕,實在是太難了!
皇后姿容艷絕,可卻不受帝王寵愛,空有著周朝最尊貴的地位,丈夫卻與她是陌路人,內心的寥落清冷無人可訴,看著榮華富貴,實則苦澀一片。以她家世美貌,倘若并沒有入宮,也定能覓得才貌匹配的良婿,便是不能恩愛纏綿,也定能相敬如賓的。
總好過她桃李年華卻在這幽幽禁宮慢慢枯萎,沒有子嗣,亦沒有希望。
若是元妃不死,皇后本不該遭受這樣冷遇的。她出身尊貴,又年輕貌美,不可能會輸給俞惠妃這等淺薄的婢生女,元妃不死。顧貴妃不會入宮,淑妃又怎么可能占據皇上的心?
總是會怨的,怎么能不怨?
皇上不是什么忠貞不二的烈夫。當初亦是他主動找上裴家尋求支持,可到底是結發夫妻,相伴數載,總有感情在的,倘若元妃安好,顧家加封進爵,皆大歡喜。那說不定這份感情便會慢慢消磨在時光里,消磨在新進的美人笑顏中。
可元妃卻以此等慘烈的方式死去,顧家三房又相當于遭遇了傾覆滅門之災,皇上難免自責,可卻無處可訴。便將對元妃這份無法補償的愧疚,轉移到了服侍元妃多年的俞惠妃身上,轉移到了元妃的堂妹顧貴妃身上,如今更是因為淑妃容貌舉止談吐與當年的元妃相類,則滿身心都沉溺在了淑妃身上。
她不甘的!
當初五龍奪嫡,九皇子根本毫無勝算,若非裴相鼎力支持,九皇子莫說登基稱帝,連活著的命都未必能有。當初志得意滿的四位皇子,如今不都只是黃土一抔?周朝皇室先帝的嫡宗,除了皇上之外,還留下了哪支?
成則為皇,敗了,便滿門皆輸。
以裴氏女為后。來換取鎮國公府的支持,這是九皇子先給出的提議,顧家是知情的,九皇子妃不可能一無所知,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暗地里達成一致的協議,為此,鎮國公府裴家付出了巨大的心力,而顧家不過損失了一個皇后的名份。
倘若不是裴家,顧家也不可能出皇后的。
這是皆大歡喜的三贏局面,九皇子順利為帝,裴氏女封后,顧氏女為貴妃,再補償其父顧長平一個二等沐恩侯的爵位,沒有人是輸家。
甚至連那“謀逆之嫌”的莫須有罪名,亦是先前就商量好的,投入大理寺牢房,等封后大典過后,再以遭人構陷之名將顧長平恭恭敬敬地請了出來,彼時皇后名份已定,只要許以顧家高官厚祿爵賞,再將皇后之下的貴妃位給了顧氏女,那便仍舊是一段佳話。
誰料到,竟會出那樣的變故?
皇后目光微斂,收回遐思,笑著對明萱說道,“今日宣大嫂進來,沒有旁的事,不過只是敘話家常,聽母親說,大哥自從成親之后,近日身子日漸康好,這幾日還去了戶部供職?真是可喜,這些都是大嫂的功勞,我身在宮中,心里亦是感激的。”
她忽而面上閃過為難神色,望著明萱低聲輕嘆,有些抱歉地說道,“母親這些日子做的荒唐事,我俱都聽說了,她是外祖父唯一的嫡女,在娘家時便被嬌養慣了,嫁到咱們家后,祖父也由著她性子來,是以行事有些隨意,倒不是她誠心要為難大嫂的,還望大嫂看在我面上多多海涵。”
語氣誠懇,倒不像是假的。
只是將楊氏所為歸結于行事隨意,卻也有些太輕了,看她派要置黃婆子于死地的態勢,使人板子打死杜娘子的那種狠戾,便是一匹兇性十足的母狼,大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絕。
楊氏的惡毒,不是皇后三言兩語便能推卸得去的。
但明萱卻只是笑笑,“娘娘說得重了,母親免了臣婦的晨昏定省,用膳時亦免了臣婦替她布餐,靜宜院里有奴大欺主的奴婢,臣婦到底是新嫁,不敢處置,也是母親雷厲風行,替臣婦處置了的。”
她微頓,笑容愈見明媚,“母親這樣仁愛慈和,哪里為難了臣婦?這些疼愛,臣婦又非木石,心里可都記著呢。”
在裴府可以跟著裴靜宸只稱楊氏為夫人,但在宮中皇后娘娘跟前,卻不能,否則豈不是自打耳光?明萱知道,雖然她不管怎么說,也不可能與皇后有所交好,可若是一個不慎,與皇后明面交惡了,那絕非好事。
稱謂不過是個代號,稱楊氏為母親,亦是常理,她并沒有特別在乎的。
皇后似是舒了口氣,“這樣便好,這樣便好。”
她不再糾結,將話題轉移,開始閑話些家長里短。
明萱一一答了,心里卻有些覺得奇怪,皇后似乎真的只是宣她進宮閑話家常的,既沒有訓斥她,連一點為難她的意思都沒有看到,可她與皇后素無交情的,前段時日又與楊氏鬧得劍拔弩張,皇后便是真的閑極無聊想要找人聊天,也絕對不會尋她的。
正當這時,殿外響起一陣細碎腳步,盈秀姑姑從外頭進來回稟,“淑妃娘娘來了!”
淑妃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薄紗宮衫,臉上妝容素淡,與雍容華貴的裴皇后相比,她便顯得十分清雅動人,猶如一朵潔白無瑕的玉蓮花,在悶熱夏日,帶來一陣清新的涼意。
她身上也的確帶著淡淡香味,蓮步輕移,舉手投足間,隱隱散發。
明萱聞出來這是長姐明蓉最喜歡的零陵香,她臉色一變,若她記得沒有錯的話,零陵香有和墮胎的效用。
淑妃已懷有身孕,身上戴著這香,是十分容易小產的,她雖然不甚喜歡淑妃,可到底姐妹一場,腹中嬰孩又是無辜的,心中便默默想著若等無人時,該要提醒一句,免得生出什么悲劇來。
皇后親自將想要行禮的淑妃扶了起來,仍舊端著慈和笑臉說道,“妹妹剛診出有孕,正是最嬌貴的時候,不好好在殿內躺著,這大暑天怎么跑我這里來了?快莫行禮,這些虛禮,自家姐妹,何必呢?快到榻上歪著,莫要累到。”
淑妃也笑著說道,“雖然皇后娘娘體恤,但規矩禮儀不可廢的。”
她轉過身子,滿臉驚喜地望向明萱,“我聽說七姐姐來覲見皇后娘娘,想到我們姐妹好些日子沒見,很是想念,所以特來叨擾皇后娘娘,也好跟姐姐說些貼心的體己話,誒,你我姐妹,不必行禮,那樣就生分了。”
明萱卻不敢不將大禮行完,淑妃雖是她本家堂妹,可如今身份有別,她是二品妃,深得圣寵,又身懷龍嗣,連皇后都對她禮遇有加,明萱不過是不入品秩小官員的妻子,身上沒有誥命的,又怎敢真的將自己當一回事?
這是在坤寧宮內,她絕不能讓人捉住一絲錯處的。
等正正式式地行完了禮,明萱這才敢抬頭望向淑妃,她臉上笑容沉靜,既不十分熱烈,亦不顯得冷清,有著恰到好處的謙卑,“淑妃娘娘多慮了,您和臣婦乃是一家姐妹,自小一塊長大,多年感情,哪會生分?”
皇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我看是我在這里的緣故,害得你們姐妹二人不自在了,也罷,盈秀,扶本宮去水閣,這里讓給淑妃和大奶奶敘話,她姐妹兩個這許多日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
她扶著盈秀的手臂,徐徐走到明萱跟前,親熱地說道,“今日與大嫂相見,頗是投緣,以后若是無事,便就進宮里來陪我說說話,淑妃的和鸞宮離這里不遠,正好你也能與姐妹敘話閑談,豈不是兩全?”
明萱忙稱是。
皇后笑著擺了擺手,“我去水閣歇會,稍會若是你姐妹敘完了話,自有宮人將大嫂送出去的,鎮國公府的馬車便在安和門處候著,大嫂不必憂心。”
她將話說完,便裊裊婷婷地去了,諾大坤寧宮的正殿,只剩下淑妃與明萱二人。
明萱無法掩飾住心內的震驚,這坤寧宮,可是象征著皇后極權的所在啊,正殿……皇后竟然能將正殿讓出來給淑妃與她敘話。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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