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6章.瞻園之內.

攝政大明 第1526章.瞻園之內.

席成是一個很有行動力的人，當他終于下定決心之后，就沒有耽擱任何時間，立即帶著錢萊趕去了七皇子朱和堅所暫住的瞻園。

而就在席成帶著錢萊趕往瞻園之際，朱和堅正在忙著一件重要事情。

那就是積極拉攏手持圣旨的錦衣衛千戶李勇以及副千戶冷凌。

在此之前，朱和堅一直都很清楚，德慶皇帝必然是在自己身邊或者南京城內安排了密探耳目，負責監視與考察自己的一舉一動。

只不過，朱和堅完全沒有想到，德慶皇帝所安排的耳目竟然是負責護送自己的錦衣衛千戶李勇與副千戶冷凌。

因為這兩人皆是德慶皇帝的伴駕護衛，任誰都知道他們二人向來是只忠心于德慶皇帝一人、乃是德慶皇帝的真正心腹。

如果依照常理來推斷，這兩人一定就是德慶皇帝所安排的耳目。

但也正因為如此，朱和堅暗自推測德慶皇帝的耳目究竟是何方神圣之際，反而是第一時間就排除了李勇與冷凌的嫌疑。

畢竟，德慶皇帝一向是深諳于帝王心術，他所安排的密探耳目絕不可能被人直接猜到身份，他的布局也絕不可能如此符合常理。

在朱和堅看來，李勇與冷凌二人大概率就是德慶皇帝的障眼法罷了，德慶皇帝的真正耳目必然是另有其人。

必須要說，朱和堅確實是極為了解德慶皇帝的行事作風，只可惜他目前還沒有察覺到鮑文杰身上的種種疑點，所以當他看到錦衣衛千戶李勇所持有的那份密旨之后，就只好是承認自己當初把事情想得太復雜、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也許是德慶皇帝安排耳目之際根本沒有考慮太多，也許是德慶皇帝故意的反其道而行之……

總而言之，朱和堅現在已經完全推翻了自己的此前判斷，也已經把李勇與冷凌二人視作是德慶皇帝的真正耳目了。

既然如此，朱和堅慶幸于自己從前并沒有故意怠慢過李勇與冷凌二人之余，自然也要極力拉攏他們，期望這二人返回京城向德慶皇帝稟報之際，可以稍稍避重就輕一點，至少不要重點強調自己身上的種種疑點。

所以，這一天清晨之際，朱和堅就在瞻園之內挑選了一間安靜房間、又派人安排了一桌雖然不算豐盛但也極為精致的早餐，熱情邀請李勇與冷凌二人一同用餐。

面對朱和堅的熱情邀請，李勇與冷凌二人皆是不敢拒絕，但他們二人也皆是謹守尊卑之道，進入房間之后就垂手低頭的站在餐桌之旁，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與朱和堅同桌用餐。

看到李勇與冷凌二人的這般表現，朱和堅故意面現不滿，道：“怎么？本皇子說話不管用了？邀你們二人一同用餐，乃是因為你們手持著父皇密旨，相當于是父皇的密使，所以本皇子于情于理也應該與你們拉近關系！你們現在不愿意與本皇子同桌用餐，究竟是故意疏遠本皇子？還是你們自認為地位卑微、即便是作為父皇密使，也依然沒資格與本皇子同桌用餐？”

雖然朱和堅有意拉攏他們二人，但也不會過分的態度謙卑，若是討好痕跡太明顯，就顯得自己另有所圖了，所以朱和堅這個時候反而是以“本皇子”自稱，故意擺起了皇子架子。

聽到朱和堅這般表態，李勇與冷凌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終于是沉聲領命，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朱和堅的左右兩側。

朱和堅滿意點頭：“這才對嘛！你們二人不必拘束，我其實早就猜到，南京之行乃是父皇為我安排的一場考驗，也必然在我身邊安插了密探耳目，趁機檢驗我的手段與秉性，而你們二人乃是父皇的近衛，所以父皇安插在我身邊的密探耳目也十有八九就是你們二人……

但我自問無愧，所以雖然早就猜到了你們二人的真正職責，但也假意不知，完全不打算拆穿真相，只是任由你們暗中監視！然而，你們現在已經搬出了父皇的密旨，我如果還是假意不知真相，反倒是顯得過于虛偽了，所以就趁著今天早餐機會，與你們交心一番，順便討論一下后續局勢的處理。”

說話之間，朱和堅的自稱也從“本皇子”變成了“我”，嘗試著與李勇、冷凌二人拉近關系。

李勇身材精瘦結實、皮膚黝黑粗糙，看模樣就像是一個尋常的中年農漢，可謂是毫不起眼，而且他的性格也像是尋常農漢一般沉默寡言，簡直是八竿子也打不出一個屁，聽到朱和堅的這般表態之后，依然是低頭不語。

相較而言，副千戶冷凌乃是下層勛貴出身，不僅形象外表更佳，而且待人處事也要圓滑得多，立即陪笑道：“七皇子殿下實在是高看卑職二人了！陛下把那份密旨交給我等，絕不是讓卑職二人暗中監視于您，而是擔心南京局勢失控，就想讓卑職二人可以及時搬出這份密旨保護七皇子殿下，所以卑職二人也絕不是陛下密使……至于后續局勢的處理，七皇子殿下也不必考慮卑職二人的意見，您自行獨斷就好！”

然而，冷凌話聲剛落，一向是沉默寡言的李勇就突然抬頭說道：“別的事情，當然是應該由殿下您自行獨斷，但那幾個曾經綁架殿下的悍匪俘囚，卻必須交給我們二人、盡快押返京城、由陛下親自審問！”

聽到李勇的這般表態，冷凌不由有些尷尬，但他的立場同樣堅定，進一步解釋道：“還望殿下明鑒，這些悍匪前兩天綁架七皇子殿下的事情，已經足夠嚴重了，但還可以勉強解釋為一場意外，而在昨天三堂會審之際，竟然有不明之人想要縱火燒死這些悍匪……顯然是這些悍匪的來歷身份不同凡響，隱藏著關鍵秘密！

由此推斷，他們當初綁架七皇子的事情，也未必只是一場意外！正是考慮到這般情況，卑職二人昨天才終于下定了決心，直接搬出了陛下圣旨、迅速控制了瞻園局勢！那些悍匪的關系重大，我們必須把他們盡快押往京城、交由陛下親審，這件事情不容商量，還請七皇子殿下見諒！”

看到李勇與冷凌二人堅持要把那些被俘的“嘲風”死士押往京城，朱和堅目光深處不由是閃過了一絲駭人殺意。

但表面上，朱和堅并沒有任何異議，點頭道：“這件事情，不必李兄與冷兄兩位直言，我也認為那些悍匪應該盡快押送京城……南京局勢太亂了，居心叵測的勢力也太多了！聽說，趙閣臣昨天也趕到了南京，而且他抵達南京之后態度極為霸道，立即就從應天府大牢之中劫走了大量犯人，似乎是想要隱瞞某些事情，南京變數也因此而愈發多了！”

說到這里，朱和堅暗暗觀察李勇與冷凌二人的表情變化，卻驚訝發現這二人聞言之后竟然毫無情緒波動，就像是毫不關心一般。

按理說，李勇與冷凌二人作為德慶皇帝的耳目，聽到這種關鍵情報之后一定會深感興趣才對！

但李勇與冷凌的此時表現，就好似他們二人只是被動執行命令之人、卻沒有任何主動決策之權一般，否則也無法解釋這二人為何是如此的態度冷淡、缺乏主動性。

察覺到這項疑點之后，朱和堅目光閃爍不定。

但朱和堅并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懷疑，而是一邊敦促李勇與冷凌二人用餐，一邊把南京局勢的相關情報向二人詳細交代了一遍，一方面是試圖影響他們二人的想法判斷，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向他們二人詢問意見。

結果，李勇與冷凌二人對于南京局勢變化依然是毫無關心，也沒有向朱和堅提供任何有用的意見，只是表態他們二人會堅決遵從朱和堅的命令、朱和堅有事吩咐他們就行。

李勇與冷凌的這般反應，讓朱和堅愈發是心中起疑。

隨后，朱和堅就不經意間轉移了話題，談起了李勇與冷凌二人的出身背景與參軍經歷，趁機試探他們二人的性情與心智。

面對朱和堅的試探，李勇與冷凌二人依然是知無不答，如實交代了他們的各自情況。

最終，朱和堅終于是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勇與冷凌二人皆是那種極為純粹的錦衣衛，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與立場，只知道不折不扣的執行命令，他們就是德慶皇帝手中的刀子，雖然是鋒利無比、順手好用，但……刀子本身并不能決定自己的用途。

不僅沉默寡言的李勇是如此，即便是看似性格圓滑的冷凌，本質上也是如此！

或許，正是因為這兩人皆是最為純粹的錦衣衛，所以德慶皇帝才放心讓他們二人常年伴駕、把他們二人視為心腹。

但……問題來了，像是李勇與冷凌這種只懂得執行命令、卻又完全不知變通的性格作風，德慶皇帝又如何會賜予他們臨機決斷的權力？

一時間，朱和堅再次懷疑起了自己的此前判斷。

李勇與冷凌二人，當真是德慶皇帝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耳目嗎？

就在朱和堅這般思索之際，他的隨侍太監賈倫站在房間外面稟報道：“殿下，咱家好說歹說，終于從東園那里把章神醫請來瞻園了！他現在已經趕去了胡兄弟的房間，正在為胡兄弟診治病情。”

昨天的瞻園之內，霍正源想到趁亂奪走胡梟，結果因為動靜太大，把胡梟從重傷昏迷之中驚醒了，然后胡梟就不斷的掙扎喊叫，雖然胡梟當時傷勢嚴重，無論喊叫還是掙扎都不算特別激烈，但依然是拖延了霍正源的計劃，并且引起了當時已經控制了瞻園局勢的李勇注意，最終再等到朱和堅及時返回了瞻園之后，霍正源想要趁亂奪走胡梟的計劃也就徹底失敗，胡梟依然是留在了朱和堅的手里。

只不過，經過這一場折騰，胡梟的身體狀況愈發惡化了，昨夜一整晚高燒不退，而胡梟的存在已經被朱和堅視為籌碼，自然是不會坐視胡梟死亡，所以就立即派人前往東園宋家、邀請神醫章德承趕來瞻園為胡梟診治，只可惜章德承當時正忙著診治周尚景，一直拖到現在才趕到瞻園。

此時，朱和堅聽到稟報之后，就看似不經意的問道：“對于胡兄弟的病情，章神醫怎么說？對了，章神醫可是一個人來的？若是章神醫身邊沒有幫手的話，那咱們也不能讓章神醫一個人忙碌，應該給章神醫配幾個伶俐之人打下手才對！”

賈倫與朱和堅默契極佳，立即答道：“章神醫診斷了胡兄弟的病情之后，發現咱們喂了胡兄弟許多大補藥物，頓時是大為震怒，不斷怒斥咱們胡鬧，說胡兄弟被悍匪斬斷了半根手臂，止血已經極為困難了，這種時候最是虛不受補，咱家好不容易才勸說章神醫熄了怒氣……不過，看章神醫還有心情發怒罵人，應該是有把握救活胡兄弟。”

隨后，賈倫同樣是看似不經意的補充道：“至于派人給章神醫打下手的事情，倒也不必……因為東園宋家那邊極為緊張章神醫，就派了好幾個人跟著，應該是防著咱們趁機打探周首輔的消息，而且……章神醫身邊還帶著一位名叫秦朗的學徒。”

聞言之后，朱和堅不由笑了。

周尚景抵達南京之后，他的胃病之所以迅速惡化，真相就是朱和堅派人暗中投毒的緣故。

而具體投毒之人，就是神醫章德承身邊的學徒秦朗！

只不過，自從周尚景胃病加重之后，東園那邊就一直戒備森嚴，朱和堅想盡辦法也一直無法與秦朗再次取得聯系。

所以，有許多關鍵事情，朱和堅也一直無從知曉，譬如自己的投毒計劃究竟是否順利、譬如周尚景的真實身體情況究竟如何、以及……周尚景迅速惡化的胃疾，又為何是突然間得到了控制！

而如今，趁著邀請章德承趕來瞻園為胡梟診治的機會，朱和堅終于是再次聯系上了秦朗這個內應！

與此同時，朱和堅也在暗暗觀察著李勇與冷凌二人的反應。

賈倫在他們二人面前直接提及胡梟的事情，就是因為朱和堅想要趁機試探他們二人，是否已經察覺到了胡梟身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