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戰兵新軍(六).

攝政大明 第七百八十六章.戰兵新軍(六).

練兵場上，有一處堅木搭建而成的高臺。

何漳領著眾人越過練兵場，邁步登上了高臺，并沒有理會練兵場上的將士們。

見到何漳的出現，不僅是穿著四品武官服飾，身后還跟著劉蠻牛、張誠、李丕等人，眾將士們自然是紛紛注目，喧鬧的練兵場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何漳登上高臺之后，就大馬金刀的坐在帥位之上，然后向身邊親兵點頭示意。

親兵邁步上前，沖著練兵場的將士們高聲喊道：“受欽差趙大人之令，守備官何漳將軍即日起為新軍統帥！如今何將軍正在這里，所有將士列隊集合，聽何將軍的訓話！”

這名親兵連續高喊多次之后，又有張誠派人奔走相告，戰兵新軍的將士們總算是知曉了命令，陸續列隊集結在高臺之下。

然而，將士們的效率極慢，雖然是漸漸聚集到了一起，卻不能整齊列隊，甚至有許多將士找不到自己的隊伍與站位，期間又有許多將士相互間推搡喝罵，場面顯得混亂不堪。

見到這般情況，何漳雖然是早有準備，但表情依舊是漸漸陰沉了下來。

陜甘三邊之中，趙俊臣最重視兩位武將，一人是戚斌，另一人則是何漳！

在西北邊軍將領之中，這兩人的能力與戰功皆是鶴立雞群！

但這兩人的領兵方式，又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戚斌乃是戚繼光的后人，他熟讀《紀效新書》、《練兵實紀》等兵書，最是重視軍紀與排陣，認為一支軍隊的首要之務乃是軍紀嚴謹、令行禁止，若是作戰之際保持陣型不亂、不同軍種之間配合默契、將士們相互間團結信任，那就是一支強軍了！再有犀利火器相搭配，就更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何漳則是另一種風格，他并不是那么重視軍紀，也不是那么重視陣型默契、軍種配合，他更加看重一支軍隊的悍勇與戰意，認為士兵們的職責是堅決服從命令、奮勇殺敵不退，將領們的任務則是審時度勢的發出正確命令、身先士卒的帶動士氣，只要是做到了這幾點，就足以戰勝強敵！

所以，戚斌更擅長練兵，并不似何漳一般擅長指揮！何漳更擅長領兵作戰，練兵能力卻是遠遠不如戚斌！

相較于戚斌的做法，何漳的觀念無疑是落后的，他這些年來屢屢創下戰功，也只是因為何漳敢于奮勇作戰、麾下將士戰意高昂的緣故！

不過，戚斌只是擅長操練新兵，對兵源的要求極為嚴格，只招收“良家子”入伍，但戰兵新軍之中全都是桀驁難馴的老兵油子，已是惡習難改，若是用戚家軍那一套訓練他們，說不定只會適得其反，所以趙俊臣考慮良久之后，還是把戰兵新軍交給了何漳負責操練，何漳的方式固然落后，但用來操練戰兵新軍倒是正合適，以何漳的聲望、資歷、戰功等等，也足壓服這些桀驁不馴的驕兵。

然而，何漳固然是不大重視軍紀與陣型，但也不是毫無要求，見到眼前這一幕之后，卻依然是大皺眉頭，只覺得戰兵新軍的表現已經遠遠突破了他的接受底線！

最終，何漳苦等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戰兵新軍的將士們依然沒有整好隊伍。

反倒是錦衣衛千戶洪高功終于是收到了消息，領著一群武官離開了營帳、來到了何漳面前。

于是，在練兵場上的高臺之上，何漳終于見到了洪高功此人。

拋開各種傳聞，何漳對洪高功的第一印象就極差！

戰兵新軍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操練磨合，但就在將士們操練之際，洪高功卻是躲在營帳之內一直沒有現身，對于練兵場上的混亂情況也是熟視無睹。

洪高功現身之后，何漳更是聞到了一陣濃郁酒氣，顯然洪高功留在營帳里并不是為了處理軍務，而只是與武官們飲酒尋歡罷了！

再想到洪高功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何漳對眼前這位紈绔子弟也就更加厭惡了。

然而，洪高功卻好似完全沒有發現何漳對自己的厭惡，依舊是面帶笑意，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沖著何漳拱手道：“久聞何將軍的大名，如今終于是見到真人了！聽說，從即日起，何將軍就是戰兵新軍的統帥了？哈哈，有了何將軍之后，咱們戰兵新軍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何漳冷著臉答道：“承蒙欽差大人的提拔，從今日起，戰兵新軍的所有事宜，皆是由我來負責操辦！”

洪高功依然沒有發現何漳的疏遠冷漠，或者說他認為自己完全不需要在意何漳的態度。

洪高功只是伸手指著高臺下亂哄哄的將士們，說道：“何將軍你看這些將士，一個個皆是身強體健、性子悍勇，絕大多數人都在戰場上見過血，實在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強軍！依我來看，就算是禁軍精銳也完全比不過他們！何將軍能夠統領此軍，也是大運氣！有了這支軍隊，區區蒙古外寇，必然是一擊即潰！何將軍今后若是發達了，切莫要忘了我這個兄弟！這里面畢竟也有我的一份功勞！”

說話之際，洪高功面現得意之色，顯然是認為自己對戰兵新軍的操練很有成效！

何漳冷眼看著洪高功，完全沒有答話。

洪高功依舊是完全不自覺。

事實上，洪高功也有自己的想法。

當初，趙俊臣僅僅是率領五百余護衛就擊潰了上千蒙古精銳，洪高功一直躲在后面沒有親自參與戰事，也沒有親眼見證蒙古人的戰力，只認為傳說中兇悍善戰的蒙古騎兵也不過如此，完全是不堪一擊，對蒙古人的態度也就徹底變了，從原先的怯弱畏懼變成現在的不屑一顧，心中頗有些盲目無知的自大狂傲。

所以，趙俊臣組建了戰兵新軍之后，洪高功就動了心思，想要成為戰兵新軍的統帥、率領戰兵新軍上陣殺敵，必然是可以屢屢創立奇功，自己也會平步青云，他為了這件事苦求了趙俊臣好幾次，只可惜趙俊臣不像是洪高功一般無知自大，自然是不會同意。

洪高功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他認定戰兵新軍今后必然會屢建戰功，就想要趁機網羅一些戰兵新軍的將領成為自己的朋黨，擴大洪家在軍隊里的影響力。

這段時間以來，洪高功并沒有花費心思操練軍隊，反倒是整日與戰兵新軍的武官們把酒言歡、交流感情，如今他見到何漳出現之后，認為何漳必然會賣幾分面子給自己，就想要向何漳推薦幾位與他較為親近的武官，讓何漳重用他們，等到戰兵新軍立下奇功之后，這些人平步青云的時候，他也能收獲許多好處。

所以，面對何漳的冷淡，洪高功依舊是笑臉相迎，說道：“何將軍，你初來乍到，還不了解戰兵新軍的情況，對于戰兵新軍的將領們也不熟悉，就讓我來為你引薦一番……這位是張大虎張百戶，出身于寧夏軍鎮，此人武力非凡、有萬夫不當之勇……這位是司徒楠百戶，乃是花馬池營的勇士，文武雙全、熟知軍略……”

見洪高功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何漳原本還有些不耐。

但很快，何漳就察覺到了洪高功的想法，心中一動之后，竟是任由洪高功繼續說下去，完全不打算打斷。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洪高功所推薦的武官，必然是與洪高功一般只知道鉆營取巧之輩，絕不能重用。

很快，洪高功就把自己所網羅的幾位武官向何漳詳細介紹了一番，又說道：“這幾位武官皆是可以重用，還望何將軍今后……”

這一次，不等洪高功說完，何漳就開口打斷了他。

“洪千戶，欽差大人已是下達命令，你今后將是輔佐李監軍負責內外情報收集之事，不可再插手戰兵新軍！我馬上就要向戰兵新軍的將士們訓話，你也不要再在這里耽擱了，還是盡快前去總督府面見欽差大人吧……哦，對了，你所引薦的幾位武官，還請你一同帶走！這樣的人才，我可不敢耽擱他們的前途，今天的事情結束之后，我自然會親自向欽差大人解釋！”

何漳盯著洪高功，冷聲說道。

聽到何漳的話，洪高功先是一愣，良久之后才明白了何漳的意思。

洪高功乃是錦衣衛千戶，雖然是官階低于何漳，但錦衣衛地位特殊，可謂是見官高一等，他又有錦衣衛指揮使洪錦作為靠山，哪里受過這樣的羞辱？

于是，洪高功勃然大怒，指著何漳大聲問道：“何漳，你什么意思？你敢這么對我？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可知道我與欽差大人的關系？你吃了熊心豹膽了？”

何漳原本就是固執桀驁之輩，自然是不會畏懼洪高功的背景，洪高功的威脅反倒是激發了他的執拗脾氣，聲音愈加冰冷，神情愈加厭惡，說道：“我的意思是，請你和你的人盡快離開這里，戰兵新軍已經被你們耽擱了好些日子，如今就不要再添亂了！我自然知道你是誰，一個只懂得竊人軍功的無能二世祖罷了！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沒什么特殊的！”

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