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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 五八三 武毅軍,二百個千戶所的狂想
竹下梨
然后便是又去請。(。)
一樣的馬車,一樣的錦衣侍衛,一樣的黃羅傘蓋,一樣的招展龍旗,只不過這會兒從馬車上下來的卻是個熟人。
正是那‘家父林雄奇’的林元,通過劉良臣不斷傳來的情報,連子寧知道,現在林元也是不同以往,乃是二十四監之中酒醋面局的右副使,乃是從五品的內監了,身份也是不同往日。此次他來,如此身份,也可見重視程度。
這讓連子寧更是心安。
林元過來,兩人乃是舊相識,便也說了幾句,敘了敘舊。
接著便是又把香案,銅爐,黃紙等等擺上,又接了第二道圣旨。
如此連著接圣旨,倒也是國朝少見之事。
五八三
武毅軍,二百個千戶所的狂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欣聞武毅伯率軍大破福余衛老營,斬首三千余,福余衛死傷無數,老營燒成白地!朕心甚慰,甚慰!特加連員右軍都督府右都督銜。
朕亦知,松花江將軍轄地,北臨建奴,乃需重兵而陳,連員掃平海西建奴,則地愈大,尚需駐守,西為朵顏三衛,虎視眈眈。連員需御強敵,需屯墾駐守,需掃蕩未馴之野女真,日下兵力,甚是單薄,特下恩旨,允其擴軍,于松江南北,征召丁壯誠勇者,增兵至二十衛。望連員為國守邊,不負君王天高地厚之恩德!欽此!”
連子寧麾下眾將聽了,不由得生出一股極為荒謬的感覺來——這朝廷朝令夕改,也未免太沒有一點兒氣度威嚴了吧。簡直是成何體統?
荒謬之中,更帶著一絲怨怒,我堂堂武毅軍。縱橫沙場,令得女真、朵顏、俄羅斯聞風喪膽,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你們朝廷也未見得對我們有過什么功勞,錢糧兵丁,皆是大人辛苦籌集而來。而今,卻是要對我們指手畫腳,更是想斥五八三
武毅軍,二百個千戶所的狂想!便斥,欲賞便賞,把我們當成什么了?
正德朝令夕改,倒確實是真的。只不過卻是由于武毅軍大軍不在鎮遠府,因此導致這兩道圣旨接連讀下來,未免便是給人一種極為荒謬的感覺。眾將不但不感激,反而是更加的怨憤,這也算是陰差陽錯了。
連子寧卻是沒什么,雖說武毅軍鎮守邊陲,唯一的監督機構錦衣衛千戶所又被連子寧給連根拔除。其兵力的秘密也足以瞞得過朝廷去,但是能將規模從十衛擴大到二十衛,卻也是一樁極大的喜事。如此一來的話,不但那幾個見不得光的正牌衛能夠亮出來,自己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再建上幾個正規軍衛。而且這么大的規模,就能正大光明的管朝廷要錢,要糧,要人,朝廷每年的糧餉,也足能分擔不小的壓力。
至于那個右軍都督府右都督的銜兒,則是不折不扣的雞肋了。連子寧現在已經是超品武毅伯了,再給加上一個正一品的右都督,簡直就是多余!
從圣旨上是能看出來,皇上是很高興的,若不然的話也不會連著說那么好幾遍朕心甚慰,這是很少見的事兒。但是這么高興,這等功績,卻只給了個這等賞賜,著實是小家子氣。
接了圣旨,林元行了禮,笑嘻嘻道:“伯爺,雜家在這兒先行恭喜伯爺了!本以為這皇上恩典已然是天大的喜事,來了這鎮遠府才知道,原來這次,算是來著了。”
“林公公這話說的,真是讓人舒坦。”連子寧跟他便要隨意多了,笑問道:“令尊安好?”
“好,一切都好。家父吃得好,睡的香,這些時日還胖了些,不過是常念叨伯爺您的,可惜伯爺鎮守邊陲,為國之北天一柱,卻是不能常在京中呆著,若不然的話,時常聚聚,卻是和美。”林元笑道。
連子寧卻是注意到,林元的笑容中,似乎總有那么點兒勉強,他暗自搖頭,看來其中定然有什么隱情,怕是林雄奇的處境,可不是這般好。
又說了幾句,連子寧便著下人陪著他進客廳喝茶,那些隨同的下人也一并迎了進去,各自安置坐下。
自然,每人一個豐厚的紅包是絕對免不了的了,連子寧從來不會在這等不該省的錢上省錢。
見這些京中來人都被請了進去,眾將頓時便圍了上來,一個個臉色都是有些不忿。
脾氣最為暴躁的金忍不住揚聲道:“大人,這朝廷也太……”
“太什么?”連子寧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趙僉事?”
“大人!?”金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漲得滿臉通紅,他噗通一聲跪下來,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響頭,大聲道:“大人,金對您之忠心,天日可表!若有一絲虛假,寧愿五雷轟頂!”
許是心情太過激蕩,以至于聲音都是有些顫抖!
這個沙場上殺人不眨眼的熱血漢子,這會兒眼圈兒都紅了,一把抽出腰間的利刃,放在肚子上,帶著哭腔道:“您要我把腸子再給您掏出來看看?”
眾將大驚,趕緊上去將他拿住,苦言勸解。也有求情的,嘩啦啦跪下一地。
連子寧想到了當初在扶桑之時,為了保護自己,金肚子上給割了一刀,把腸子盤在腰間繼續作戰,當下心下便是一軟,卻是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了。
他知道,自己之前是絕對不會說這等話的,今日卻是因著這那道圣旨上對幾人的封賞而有些不冷靜了。
皇權至尊,果然厲害,不過寥寥幾言而已,若是換在別的隊伍而不是被連子寧一手建立起來的武毅軍,這任命就足以激起軒然大波!導致人心渙散!
他嘆了口氣:“都起來吧!”
親自走過去將金手中刀奪過來扔下,拽著他肩膀把他扶起來。一腳便是踢在了他屁股上,怒罵道:“你這混蛋,老子跟你開個玩笑怎么地?還跟我玩兒真格的了?啊?!別說你一個小小的都督僉事。就算是你以后當了國公爺,當了大將軍,也一樣是老子手下的兵!”
是夜,武毅伯于府中擺下大宴,款待二位欽差及隨從。
將軍府的大廳之中燈火通明,大廳之中早就擺好了宴席。
大廳的正中間是足有二十米長五米多寬的松木大長桌,很是厚實龐大,上面用松油拋光,擦得锃光瓦亮。連子寧高踞首座。右手邊是林元、錢通、陳良川三人,還有就是那幾十個隨同的錦衣衛軍官,左手邊則是武毅軍眾多指揮使高官。
這一級別的陪同,已經是極為的高規格了,一水兒的正三品的指揮使,其中更有三位(董策鎮守白鷹峽,未曾回來)正二品的都督僉事。
不過這三位畢竟乃是京中來人。規格高些,也是理所當然。
隨著軍隊規模的不斷擴大,武毅軍的伙頭兵編制也在不斷的擴大,現如今主戰部隊之中,每個衛都有兩個百戶所規模的火頭兵。大約是平均一個總旗能勻上兩個。這些火頭兵統一隸屬于后勤部,雖然在各個衛之中,但是卻是不歸衛上管,而是由后勤部統一管理。
這些火頭兵們做飯都是一個風格,一個個手藝不敢說是最好,但是做出來的東西絕對是量大油足,味厚醇香,讓人吃的臉上都冒油光。
連子寧自然是不一樣,他乃是很講究吃用之人,現在軍中連子寧專用的廚師大約就有十來個,都是當初在山東招募的上等大酒樓的掌勺師傅。下面四五十個小伙計,甚至還有專門負責切蔥絲的。
其生活之遮奢,現在也是非凡。
伙頭兵川流不息,把一盤盤兒東北的各色菜肴端了上來。
醬骨架、醬燜脊骨、鯰魚燉茄子、老虎菜、地三鮮、冬瓜燉羊肉、汆白肉、紅燜大鵝、醋熘丸子、豬肝炒菠菜、豉香雞翅、羊肉丸菠菜湯、炒辣子雞塊、雪里蕻燒冬筍、炒雞絲蕨菜、麻油腰花、白肉血腸、香糯蓮藕、香鹵豬耳,足足三十六道東北特色菜,把每個人面前都給擺的滿滿當當的。
林元已經來過一次了,還沒感覺到什么,而錢通,陳良川二人以及隨他們到來的錦衣衛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來林元跟他們說過一二,京中也多流傳著武毅伯生活遮奢的傳言,但是卻沒放在心上,總以為那幾十道菜的大場面,也就是皇城相府方才一見,在這等邊遠所在,是無論如何都見不到的。
這會兒此刻都是驚得目瞪口呆,紛紛心中感嘆,果然是名不虛傳,觀大明朝上下,也就聽說過皇宮里的大宴比這個多一些,咱可從來沒見過!
而且這些菜選取的食材,絕非是人工家養,雞鴨魚肉,飛禽走獸,都是從野外逮回來的,那肉質就分外的鮮美,吃到嘴里,跟家養的味道很容易就能區分出來。肉質更加的精致細嫩就不說了,而且更透著一股淡淡的芳香。
眾人便待動筷子大快朵頤,卻是眼見林元以及武毅軍一干大小軍官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卻不動筷子,頓時便想起了林元的告誡,知道下面還有不少的好菜,因此便有些猶豫,王大春笑道:“諸位,不妨撿著愛吃的吃上那么兩口,下面可還有大場面。”
眾人一聽,方才動筷子。
不過這些菜肴都是極為的鮮美可口,這些人素日里日子過得也不怎么寬裕,少吃的這般好的,因此不由得便是多吃了少許,結果好幾個都是撐著了,看著川流不息上來的菜肴苦了臉。
接下來,自然是四十九道菜的全魚宴。
鯉魚跳龍門、二龍戲珠、鯉魚三獻、松鼠魚、家常熬鯽魚、梅花鯉魚、油浸鯉魚、鯉魚甩子、松鼠鯉魚、芙蓉荷花鯉魚、湖水煮魚、清蒸銀邊魚、葡萄魚、蔥花鯉魚、金獅鯉魚、普酥魚、蕃茄魚片、鴛鴦魚卷、荷包鯉魚、煎燜白魚、拌生蝦、拌生魚片、蒸燜白魚、干炸秀麗白蝦、氽狗魚丸子等等。
這個年代的東北菜系尚未成型,還不能跟關內的魯菜、浙菜、湘菜、川菜等等大菜系相提并論。但是這一道松花江全魚宴,完全是采用松花江野產的鯉魚、鯽魚、白魚、紅尾魚等鮮魚和鮮蝦做成,不但營養豐富。而且鮮嫩味美,百吃不厭。這一道全魚宴,和關內任何一個大菜系比起來。也都不遜色。
連子寧笑道:“真正的松花江全魚宴,一百二十道菜不帶重樣兒的,公公運氣當真是差了些,上一次來得急,下面的人準備不夠妥當,那菜便少了些。而這次,江水封凍,有些魚便取不到。那等遠一些,只產于草原海子之中的魚,也未來得及啟運,因此又是少了些!若是公公金秋時候過來,正是魚兒肥時節,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冬日吃這個,更有一番妙處。這些魚都是鑿冰捕來的,因冬日少餌食,都是瘦而干凈,肉質細膩卻又有多了一分嚼頭,且嘗嘗吧!”
大伙兒等的便是這一刻。連子寧發了話,頓時是筷子翻飛,大快朵頤,那些之前吃撐了的,只得苦著臉瞧著,卻是挨個兒的長了點兒,心下打定主意,待會兒散了之后問武毅伯討幾道自認最美味的過來。
今日壓軸的照例乃是一條兩丈來長的大馬哈魚,盛在大瓷缸之中,自然又是引得一番大呼小叫。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吃飽喝足,便都意態懶散的靠在座位上閑談起來。
“對了,伯爺,還有一樁事,卻是皇爺吩咐下來的,不過不算圣旨,只是口諭。”林元向著連子寧笑道。
就算是口諭,那也是皇帝的口諭。
連子寧趕緊離席跪接,那些武毅軍大將心中,自然又是一陣不忿。
便聽林元道:“連子寧啊,朕聽說,你身邊有一員大將,叫張球,很是能打的,比常人高出半個身子去,穿的鎧甲有三百多斤重?使得大戟一百五十多斤?一個人殺了百十個女真韃子?朕很是喜歡這等壯士,你聽了口諭之后,便跟他說一聲,讓他來殿前當差!朕給他個御前侍衛帶刀官當當。”
“要召張球球進京?皇上這是何意?”
眾人聽了,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覷。連子寧卻是心下一喜,他對正德皇帝的心思揣摩的相當之透徹,讓梁寬殿上說出那一番話來的時候,便是已經預料到了今日,而這張球球,也是他布局之中重要的一顆棋子!
趕緊磕頭道:“臣遵圣皇口諭!”
待起來,連子寧便坐在座位上細細思忖張球進京之一事,務必要將自己利益最大化。他不說話,這氣氛便是冷清了下來。
有說了一陣兒,林元和錢通對視一眼,再也忍不住,林元便一笑,開口發問道:“伯爺,雜家問的冒昧些。雜家過來的時候,進城便聽說您率領大軍出征了,心里便納罕,這不是才把福余衛給揍了一頓么,怎地又出去打仗了?后來見了王吉王指揮使帶著些傷兵回來了,心里就是一咯噔。等到見了伯爺您率領大軍大勝歸來,這才是放下心來。雜家雖是閹人,卻也是盼著咱大明威震四隅的,便冒昧問一句,伯爺您這次,可是又有大勝?”
錢通也在一邊打邊角,恭謹笑道:“咱們就是一問,若是有什么犯忌諱的,伯爺您就當咱沒說過。”
“這個?”連子寧面露難色,沉吟片刻,卻是呵呵一笑,道:“說是忌諱,其實卻也算不上,不過現如今局勢未明,卻還不能說的太明白了,便為二位天使透露一二,倒也不妨礙。”
一聽這話,林元二人趕緊豎起耳朵來聽。
他們自然不是多大明朝對武毅軍有多么關心,不過就是為了早些得到一點兒信息,好回去跟各自派系的大佬邀功請賞罷了,甚至早點兒把消息傳回去,還能引得圣上的注目。
連子寧道:“不瞞二位,現在連某么,確實是在向北方用兵,自蕩平了海西女真之后,這次又把建州女真打了個狠得,不過建州女真兵強馬壯,也是難以對付。武毅軍損失頗大,便退回來了,不過依舊是向北拓地數百里。”
他哈哈一笑:“好了,言盡于此。不日連某的文書便將送往京師,到時候自然一目了然。”
能得他透露這些消息,對于林元錢通二人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忙不迭的道謝了。
心中便是盤算著,回京之后,如何才能換取最大的利益。
酒終人散。林元錢通等一干人都是喝的酩酊大醉,他們久在宮中,伺候人的時間占了大半,都是小心翼翼,連睡覺都不安穩踏實,更別說這等放浪形骸的時候了。連子寧著陳桐把他們送了回去,卻是把陳良川留了下來。
將軍府,書房。
連子寧瞧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陳良川。見他目光清亮,毫無醉意,便是暗自點頭,就憑這份兒定力,此人日后絕對不可小覷,只不過卻不知道為何,看起來也快四十了。卻只是個區區六品的主事。
他卻是不知道,這陳良川卻是個命運不濟的,他中進士那一年的座師,乃是和前任兵部尚書桂萼斗了幾十年的老對頭,后來老頭子告老還鄉了。陳良川卻還得在朝中為臣啊!
在兵部為官,卻是得罪了兵部的老大,能有好兒才是怪了!陳良川也是一心想著要活動著調出兵部去,卻是沒想到桂萼當真乃是心胸極為狹隘的,竟然每每從中阻攔,就是要把他壓死在這兵部之中!
桂萼去職,戴章浦取而代之,自然要在部中清洗那些桂萼的老勢力,而他之前在兵部數年,也是摸摸觀察,暗中潛伏,對于部中哪些人乃是桂萼的死黨,哪些人乃是對桂萼恨之入骨,郁郁不得志的,都是一清二楚。因此陳良川便是入了他的視線,先是被提拔成正六品的主事,而若是這一次差事辦的得力,回去再升一級也不是不可能。
一用之下,便也是發現,這陳良川竟也是頗具才干,因此現在儼然已經是戴章浦的心腹之人了。
陳良川從懷中取出兩份文書放在桌子上,道:“本來文書合該走驛路,只是北地連年戰亂,尤其是過了柱邦大城之后,驛路不通,加之這兩份文書委實是有些關系重大,是以尚書大人特遣下官來走一趟。”
“嗯。”連子寧點點頭:“有勞了,且坐下喝茶。”
連子寧自然是明白什么道理,實際上,他為了達成在松花江南北這片區域大權獨攬,并且使得外界并不深知這樣一個目的,特意縱兵在戰亂之中,將大明朝鋪設在此的驛路、驛站系統給破壞的一干二凈,至今也沒有修復的意思。這樣一來,此處幾乎就形成了獨立王國,里面的百姓官紳想要往外面傳信息,只能自己派人快馬而出,當真是難如登天,而且還很容易就被武毅軍給監視到。在大明朝別處都是極為發達的驛路系統,在這里,不見了。
這就跟后世民國時候閻老西經營山西,把山西的鐵路都修的比別的省窄一塊兒有異曲同工之妙。
侍女端了茶水上來,陳良川道了聲謝,便是穩穩當當的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連子寧也不避諱,便把那兩封文書拆了。
都是標準的兵部下達文書的格式,不過加了奉承上喻,特此通傳的前綴,說明乃是皇帝直接下的命令,而非是兵部的主張。
連子寧細細的看下去,心中便是有些喜意。
第一封文書之中,大體意思講的乃是說,朝廷朝議,將武毅軍裁剪為五個衛,然則東北守邊,責任日重,五個衛怕是力有未逮,因此特意著武毅軍將五個衛每個衛擴展為十個千戶所。
說句實在話,連子寧從未對這個朝廷有過多么大的忠誠和多么深切的渴望,作為一個現代穿越過去的靈魂,從小生長在后世的自由散漫環境之中,除了對于自己的負責和某些極為在意的人負責之外,當真是不會有大明朝這個時代人的想法。
就像是現代女性絕對很少人認可古代的三從四德一樣,這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因此他更看重的,不是朝廷的刻薄,而是朝廷的所作所為,對自己利益的冒犯與否。
看了這封文書,連子寧立刻就意識到,定然是正德皇帝先是因為自己的一些錯誤決定訓斥,并且把武毅軍的編制從十個衛縮編到五個衛。但是又考慮到守邊兵力不足,偏偏這位爺又是那等極愛面子的,讓他收回成命委實太難。因此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想出了這等高招,也算是曲線救國了。
他心機城府也是極深,雖然未曾得見。但是卻是把當時朝堂上的情景,正德皇帝的心理,都是揣摩的極為的透徹。
只是陳良川理當也是聽到了,自己的武毅軍又是從五個衛變成了二十個衛的編制,在這種情況下,還把這封文書拿出來,這份心思,就是值得商榷了。
他瞧著陳良川。陳良川也是心中靈通的人物,微微一笑,道:“伯爺,別的下官不知,只是尚書大人來之前交代過下官,皇上說過的話,乃是金科玉律一般。皇上并未說收回,那咱們做臣子的,自然應當老老實實的去辦!用心的去做,如此,方才不負圣上之恩典!”
連子寧心領神會。哈哈笑道:“陳大人這番話說得,當真乃是忠誠為國,本官深以為然!”
他心中自然是高興,武毅軍擴充為二十衛,而每個衛擴充為十個千戶所的命令,乃是都生效,都未曾被取消的,這也就意味著,連子寧可以大張旗鼓的,肆無忌憚的,不怕被人說閑話的,將武毅軍擴大到二百個千戶所的規模!
武毅軍的一個千戶所,可是足足有一千七百人!
而且這也同時代表著,連子寧可以按照這個編制,向朝廷要錢,要糧,要人,當然,在給朝廷的報表上,每個千戶所是只能有一千一百二十人的!
就算是如此,二百個千戶所的軍兵,也就是意味著朝廷每年要給武毅軍撥付差不多二十余萬大軍的糧餉。而武毅軍現在的人數,十三個主力衛,十個新兵衛,加起來也不過是十五萬多一些,不到十六萬而已。
武毅軍主力衛現在的日常用度,已經是完全能夠做到自給,只需要發放軍餉便是足矣,而武毅軍士卒的軍餉,和大明朝邊軍相比,差不多是其兩倍左右。新兵衛士卒的軍餉,則是比大明邊軍要高三成!
也就是說,武毅軍全員現在的軍餉,差不多相當于二十八萬左右的大明邊軍!
如此一來,朝廷發放的軍餉,若假設真的是能足額發放,則可以幫助武毅軍解決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軍餉,當然,按照大明朝的慣例,層層克扣,上下其手,雖然有戴章浦身為兵部尚書的這一層關系,但是也不意味著戴章浦能阻止他們——他若是真敢擋著這么多人的財路,只怕離死期也不遠了。
能到連子寧手中的,有七成就是不錯!
而再加上把那些糧食、軍服、其它亂七八糟折合進去,那么僅僅是每年從朝廷撥過來的糧餉,就足夠武毅軍差不多半數的消耗了。
如此一來,連子寧就能騰出手中的大筆資金,將武毅軍的規模,更大一步的擴大!
當然,這只是一個相當理想的狀態,朝廷會不會認可這二十萬大軍的存在,那就需要連子寧自己去爭取了。
只是機緣巧合的走到這一步,機會就一定要抓住才是!
若是說看第一封文書的時候還是頗為的高興,那么看完第二封之后,連子寧的心中就已經是陰云密布了。
正德皇帝要連子寧把武毅軍小旗以上軍官的明目都送過來,限時一個月,不得耽擱。
一般而言,皇上要查看某部邊軍的名錄,基本上就只有一個解釋——皇上要安插人手,調派軍官了。有的時候,甚至皇帝都不用往里面插人,只要是把幾個人的名字和位置換一換,就足以使得這支部隊立刻從鐵板一塊兒變成人心渙散,試想一下——本來是千戶的忽然變成百戶了,而本來他下面的百戶,卻是突然變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能不亂么?
連子寧想的分明,這定然是皇上一邊要為武毅軍增加實力,進行犒賞,一邊也是要進行提防了。
說句實話,對于以前的武毅軍來說,朝廷還真沒有提防的必要,一個原因是武毅軍的地盤兒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好幾千里地下來,好么,能有什么威脅?第二個則是武毅軍的勢力著實是不大,十個衛之規模,不過五六萬人,而要知道,九邊重鎮,哪個不是十幾萬的精銳邊軍?
別的不說,僅僅是一個宣府鎮,就有鎮守宣府總兵官一人,協守副總兵一人,分守參將七人,游擊將軍三人,坐營中軍官二人,守備三十一人,領班備御二人。下轄馬步官軍十五萬一千四百五十二員名,戰馬五萬五千二百七十四匹。鎮守邊垣一千一百一十六里,邊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沖口一百九十二處。每年僅僅是朝廷下放的整修長城的銀子就有九十多萬兩!
武毅軍雖強,跟大明朝這百萬邊軍,總數超過三百萬的大軍比起來,當真還是差得遠呢!
不過也到了應該提防的時候。
連子寧的眉頭頓時是擰了起來。
怎么辦?
造假是肯定的了,畢竟現在武毅軍還有這么多的編制是不能曝光的,只是這也是個極為浩大的工程,而且朝廷得了名單,真要是想要插手武毅軍中事務的話,又是一件大麻煩事。
陳良川看出了連子寧的為難,他不知道連子寧的真實想法,還以為連子寧和所有的邊關大將一般,都是為的如何更多的吃空餉而作難,便適時笑道:“伯爺卻也不必作難,下官來之前尚書大人交代了,您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制作一份,合乎規矩的名單,剩下的,便無需操心了。”
連子寧若大夢初醒,一拍腦袋,心里暗罵自己糊涂,老丈人都是兵部尚書了,這點事兒還辦不了?
也是他自從出關之后,跟戴章浦見面也少了,聯系也少了,依仗也不是那么大了的緣故,凡事都是自己一刀一槍的打拼,所以便是沒了那么大的依賴!
這番話中體現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戴章浦已經是知道連子寧的處境了,因此要幫助解決。
事實上,戴章浦之所以讓陳良川來這里,也不過就是為了傳這句法不傳六耳的密話而已!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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