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

云朝 第六章 回家

“四小姐回來了，四小姐回來了，快去告訴二夫人，快……”看門的楊伯看見云朝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帶著欣喜，催促的對著自己才八歲的小孫子道。

“楊伯……？”云朝望著眼前的楊伯，腦子里閃出一些久違的畫面，試探的道。

“哎！四小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您不知道，雖然才一個月，老爺夫人整日擔心都吃不下喝不著的！”楊伯張嘴樂呵呵的道。

如果是旁人說這話云朝是肯定不信的，可是眼前的楊伯，她卻不得不信。

楊伯是府里的老人，阿爹還年少的時候他就是跟著照顧的，后來阿爹上了戰場，他也義不容辭的跟了上去，聽阿爹說多少次在生死關頭徘徊都多虧了楊伯。

后來楊伯在戰場上因為救阿爹，受了傷，便回家來養傷。為此就是連老太爺，老太太對他也客氣幾分呢！

說是養傷，其實也就是讓楊伯養老而已，如今楊伯一家子雖然還是在府里，可是早都去了奴籍，可楊伯說自己不動的話，身子都要銹了，于是每日便來大門口幫著守門，說是不放心底下的兔崽子，仗楚家的勢欺負人。

“恩，我回來了！楊伯倒是硬朗呢！您老不去歇著，又跑著守門，阿爹知道又要說您了!”云朝眨了眨眼睛，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定了定神親切的道。誰也不知道，她這一句我回來了，沉寂了多少東西！

“嘿嘿！老奴就這點愛好，哈哈……你們，就是你們，還不把四小姐摻進去，守在這做什么？快點，別讓二夫人久等了！”楊伯別看著好說話，可到底是上過戰場上的，身上的威嚴還是在的。

云朝微微笑了笑，這個楊伯，就是這脾氣，還真是沒變呢！沖著他福了福身子，云朝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了院子。

“哎呦！這不是云朝？你這丫頭可算是回來了！……我就說你這丫頭不長腦子，看吧，這回可不是沖動闖的禍？害了自己還不夠，還要連累你阿娘和哥哥他們，哼……下次看你還敢不敢？”一個身穿秋香色一群的婦人，瞅著云朝進了院子，快步上前，伸出手指就在云朝的腦門上指了指，恨其不爭，頗有些不打不成器的模樣。

“大伯母，好疼哦！您怎么就忍心啊！”云朝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苦笑道。原來這婦人正是云朝的大伯母馬氏。

說起來，馬氏這個人吧，說不上她好，也說不上她有多壞的，平日里看著對人還好，可是有時候脾氣來了，也讓人恨得牙癢癢。

馬氏平日里與云朝的娘徐氏關系還好，不過妯娌之間嘛，總會有些這樣那樣的糾紛，不過不傷大雅，大家也都能過得去。

“還叫疼，我還覺得我這是輕了呢！”馬氏收回自己的手指，上下瞥了一眼云朝狠狠的道。

“大伯母，云朝都知道錯了呢！”云朝討饒的道，她知道大伯母也就是嘴皮子功夫厲害，自己求饒下就沒事了！

這次的事說到底是自己莽撞了，也難怪大伯母也跟著生氣呢！在楚家，正妻和妾室之前向來是沒有共同語言的，更甚者就是仇敵。而自己偏偏……哎！不說也罷！

“哼！算你識相，下次在這樣，不用別人，我先好好教訓教訓你！……還沒見過你阿娘吧？快去快去，見過你阿娘，梳洗一下，記得去榮禧堂，老太爺和老夫人哪里，你也該去謝謝才是！不能忘了他們的一番教導呢！”馬氏冷哼一聲，給了云朝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話題一轉，說道自己公婆時眼里閃過一抹異色，似笑非笑的道。

“云朝知道了，多謝大伯母教導！”云朝福了福身子道，不用大伯母說，她也是要去見見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如今該做的門面功夫，她絕對不會少做。不過對于大伯母的謝意卻是實實在在的。

她這個大伯母啊！只要不牽扯到她的利益，其實人還是不錯的！

告別了馬氏，云朝走過回廊，穿過垂花門，繼續往自己阿娘的月華院而去。

越靠近月華院，云朝就越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越跳越快。

無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激動，云朝一咬牙沖進了小院，“阿娘，阿娘，我回來了，阿娘……”

云朝的聲音響徹在月華院，徐氏聽到女兒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覺，從床上硬是爬起來，被丫鬟攙扶著出了屋子，扶在門框上，望著想著自己跑來的身影淚眼朦朧。

“朝兒，阿娘的朝兒！”徐氏一把撲到女兒的身上，摟著她嚶嚶的哭泣起來。

“阿娘的朝兒，都是阿娘沒用，護不得你周全，都是阿娘……”徐氏抱著女兒，一個月未見，原本就不胖的女兒又消瘦了不少，心疼的她胸口都擰的有些發疼。

“阿娘，阿娘，朝兒沒事，走，咱們進屋說！”云朝深知隔墻有耳的說法，剛才阿娘那句無心之語也不知道會不會傳出去。

阿娘本就不受祖父祖母待見，如果再有這些閑言碎語，那她的處境就更是……

云朝眼睛沉了沉，無聲的掃了一眼院子里的丫鬟，不動聲色的打斷了阿娘接下來的話進了屋。

望著屋子里熟悉的布置，阿娘最喜歡的物件，顏色，云朝留戀不已。

“來，坐阿娘身旁來，讓阿娘看看，真是受了，阿娘的朝兒受苦了！……”徐氏拉著云朝的手，坐在了榻上，不舍的道，說完又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云朝有十來年沒見過如此的阿娘，一時間不記得怎么哄她，有些慌亂無措的模樣。

“阿娘，朝兒很好，真的，雖然水月庵清苦，可是朝兒此番也算是因禍得福，想通了不少事，以前是朝兒太傻，太容易輕信別人，有了這次教訓，對于女兒來說是好事，不是壞事！”云朝雖然不知道哄阿娘，可是她既然決心改變一切，那么就要先讓阿娘心里有數才好。

要不然，突然的轉變，阿娘別把自己當妖怪才是呢！

“真的……？你這丫頭，阿娘以前怎么說你都不聽，怎么這會兒倒是自己承認起來！”徐氏聽到云朝的話，果然思緒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來。

她這輩子除了相公，最關切的就是幾個孩子了，偏生云朝這個女兒，心也不知道怎么長的，偏信偏言，總覺得人都是好的，根本不知道別人對她的好都是有意圖的，自己用了多少法子也沒用。

這次沒想到被公公這么一罰，倒是被她想通了。早知道如此，自己早就該把事情鬧大，干甚給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留臉面？

不就仗著婆婆不喜自己，便想興風作浪？哼！也不看看，不說自己夫妻兩個的感情，就光說自己有四個子女，楚家就不敢對自己怎么樣？

自己娘家是落魄了，可是她一個王家偏枝的偏枝的庶女，還妄想和自己比肩，也是她能妄想的？真真是做夢呢！

“阿娘，不提那些，女兒這些日子好想你哦！白日里想，夜里也想，最想念阿娘做的點心了！對了，阿娘，女兒像了然師太借了經書抄送，供奉到了佛前，為您還有家人祈福呢！……足足抄了十日，幾十頁紙呢！……”云朝趴在徐氏的懷里拱了拱，獻寶的道。

多少年沒有體會過的親情，多少年沒有再嗅到阿娘的味道，云朝貪戀著這一刻，情不自禁的小女兒姿態起來。

“真的？我們朝兒真是長大了呢！……手給阿娘看看，都粗了，這些日子辛苦吧！真真是苦了你這個孩子！……都是阿娘沒用。”徐氏聽著女兒的話，心里一陣陣的安慰，可也不僅有些心酸。

這樣的懲罰和打擊，換來一個懂事的女兒，徐氏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只是這樣懂事的女兒卻讓她一陣陣的心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愿意掉落，生怕女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