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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煙盡處 第五章 烽煙 (一 上)
第五章烽煙(一上)
“游擊隊,沖鋒,,。”張松齡揮刀前指,雙腿用力加緊馬腹,黃驃馬嘴里發出一聲長嘶,四蹄凌空而起,像出柙的老虎一般,朝對面的鬼子騎兵撲了過去。
杜歪嘴、小鄭、敏圖等人緊隨其后,帶領著黑石游擊隊的所有騎兵,在奔馳中展開一個巨大狹長的倒三扇形,宛若涅盤歸來的鳳凰,在陽光中驕傲地伸開火焰之尾。
“迫擊炮小組,集中火力打擊敵軍前半段。”
“重機槍手,立刻開火正面攔截。”
“輕機槍手,尋找機會攻擊土八路的兩翼。”
“步槍兵自由射擊,自由尋找目標。”
“全體騎兵上馬,準備,,。”川田國昭的面孔抽搐了幾下,用力將馬刀劈向了半空中,“,,出擊。”
他身后的鬼子兵們立刻動了起來,如同一群獵食的螞蟻般整齊有序,成串的轟鳴聲在草原上炸響,中間夾雜著重機槍子彈撕破空氣的尖嘯聲和步槍子彈掠過地面的金屬摩擦聲。
整個戰場瞬間被硝煙吞沒,泥土與雪塊四下飛濺,凄厲的北風也趕來湊熱鬧,將原本被積雪埋葬的干草卷起來,紛紛揚揚灑滿天空。
就在風聲稍為停滯的霎那,煙霧突然散開,幾匹駿馬馱著游擊隊的騎兵從槍林彈雨中鉆了出來,手中鋼刀高高舉起,直奔小鬼子的頭顱。
“給龍哥報仇。”張松齡又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催動坐騎,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鬼子中尉,那名中尉顯然也是久經戰陣,居然用力磕了幾下馬鐙,與胯下坐騎一道來了個瞬間變速,二人的身影迅速重疊在了一起,然后又迅速分開,張松齡的胸前飄出一道紅霧,鬼子中尉身體后仰,半個腦袋拖在馬鞍上,血如泉涌。
“你娘的,敢打我們大隊長!”杜歪嘴緊跟著從硝煙背后沖出來,將一挺改裝過的歪把子單手架在了肩膀上,用力扣動扳機,“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子彈隨著馬背的跳動上下飛濺,在張松齡的斜前方接連畫出幾個拙劣的“W”字樣,三名趕過來撿便宜的鬼子兵慘叫著跌下馬背,轉眼間,被急沖而過的馬蹄踩成了肉醬。
“殺川田,給龍哥報仇。”中隊長小鄭雙手舞動趙天龍留下來的厚背大砍刀,左劈右砍,沉重的刀刃借著馬速,將小鬼子的東洋刀連同他們的腦袋瓜子一并砍成了兩半兒,數十名游擊隊的騎兵策馬沖至,沿著張松齡、杜歪嘴和小鄭三人打開的缺口,將鬼子的騎兵陣形鑿了個七零八落。
一陣濃煙飄來,吞沒所有人的身影,敵我雙方指揮者,再也無法用望遠鏡來觀察戰場形勢演進,只有耳畔傳來的陣陣喊殺聲在清晰地告訴他們,鏖戰還在繼續,死亡,也許就近在咫尺。
“炮兵小隊,對準小鬼子的后方陣地,給我把所有炮彈全砸出去。”方國強丟下望遠鏡,咬牙切齒地命令。
負責操作火炮的老侯和老馬愣了愣,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們卻果斷地選擇了服從,低聲回應了一句“是。”,轉過身,掀開彈藥箱,將平素根本舍不得用的炮彈,親手推進了炮膛。
“轟轟。”“轟轟。”“嗖,,轟隆。”九二式步兵炮和九七式曲射炮交替著發出怒吼,將小鬼子的陣地砸成了一片火海,一挺重機槍飛上了半空,緊跟著,是兩只焦糊的尸體和數個彈藥箱,“嘩啦啦。”金黃色的重機槍子彈像瀑布般,跳躍著從半空中飛落,流光溢彩,瑞氣千條。
“重機槍,給我往前壓,直接頂到小鬼子的馬脖子上為止。”方國強根本不看炮兵的戰果,咬著牙發出第二道命令,游擊隊的副大隊長趙天龍被小鬼子先在酒里下毒,然后亂刀砍死在突圍的路上,游擊隊的正大隊長張松齡此刻正帶著騎兵與小鬼子的騎兵捉對廝殺,這個時候,哪里需要考慮什么長遠不長遠沒了兩個大隊長,他這個政委怎么可能獨力支撐起黑石根據地這片天空,干脆豁出所有本錢,說不定還能在絕境中拼出條血路來。
“是。”幾名副射手抬著馬克沁和雞腿子,跳出戰壕,主射手則扛著彈藥箱,緊隨其后,一邊跑,一邊大聲指揮,“向左一點,再左一點,跑斜線,別跑直線,直線視野不清楚,咱們繞到上風口,先打小鬼子個冷不防。”
“知道了。”副射手們齊齊地答應著,借助硝煙的掩護,向戰場側翼迂回,很快,他們就憑著對草原地貌的了解,尋找到了另外幾個合適的射擊點,精鋼打造的支架迅速固定,彈鏈和供彈板再度壓入槍膛,主射手撲在機槍后粗略瞄了瞄,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刺耳的咆哮聲又起,滾燙的子彈斜著掃過戰場,將鬼子騎兵的后續部隊,掃得人仰馬翻。
“迫擊炮,迫擊炮,趕緊給我火力壓制,炸毀他們,炸毀他們的機槍陣地,。”川田國昭從彈坑中探出一個煙熏火燎的大腦袋,氣急敗壞地命令,游擊隊發瘋了,真的發瘋了,剛才那一輪炮擊,至少砸出了五十枚各類炮彈,而自己這邊兩門九二式步兵炮所配備的當日彈藥量,也不過是這么多而已,如果在剛開戰的頭十分鐘就將所有炮彈砸光,接下來火炮就徹底成了擺設,萬一戰勢陷入膠著狀態,就得完全依靠士兵用命去填,才可能將敵軍的陣地撕開一道突破口。
聽到川田國昭的命令,日軍的兩門九二式迫擊炮艱難地調整方向和射角,然而沒等他們瞄準戰場側面剛剛出現的重機槍陣地,黑石游擊隊的勇士們,已經又將馬克沁和雞腿子扛上了肩膀,邁開雙腿“騰騰騰”一溜小跑,搶在炮彈射來之前,移動到了數十米外另外一個地勢稍高位置,重新架設起了新的火力點。
“重機槍,重機槍呢,大島重樹,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川田國昭被氣得兩眼冒火,扭過頭,沖著自家的機槍陣地大聲嚷嚷。
“報告長官,大島上尉被炸死了。”有人氣急敗壞地回應,聲音里隱隱帶著哭腔,“重機槍也只剩下了一挺。”
“輕機槍,給我調集所有輕機槍跟他們對射。”川田國昭吐了一口黑色的吐沫,繼續大聲咆哮,“安培君,你去指揮他們,務必把游擊隊的火力給我壓下去。”
“是。”雪地上跳起一個四尺來高的鬼子中尉,貓著腰向后面跑去,“一中隊一小隊,二小隊,三小隊,還有騎兵中隊,把所有輕機槍給我”
“嗖,,轟隆。”一枚九七式曲射炮的炮彈拖著尖嘯聲落地,將他的身體和后半句話一道撕成了碎片,鋼鐵和高爆炸藥組成的火焰四下翻滾,所過之處,血肉飛濺。
“角川,角川一郎,你手中的九七式呢,難道都銹掉了么,。”川田國昭顧不上替安培哀悼,迅速將頭轉向另外一面,舉著電喇叭高喊,九七式步兵曲射炮重量輕,攜帶方便,射程和威力雖然差了些,但是調配得當的話,可以極大程度上彌補九二式步兵炮靈活性方面的不足,非但土八路將從戰場上繳獲到的它們視作珍寶,在中國過戰場上的日本鬼子,也越來越對他們鐘愛有加。
然而還沒等角川一郎將九七式步兵曲射炮部署到位,突然間,有個匹戰馬跌跌撞撞地從硝煙中跑了出來,馬背上的日本騎兵缺了一只胳膊,渾身上下染滿了紅,“報,報告,騎兵,騎兵中隊頂不住了,請,請長官火速進行戰術指導!。”
“你說什么,犬養大尉呢,他都干了什么,。”川田國昭大驚失色,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從雙方開始遭遇到現在,總計才過了幾分鐘,大日本帝國的騎兵,怎么肯能就頂不住了,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一個中隊,剛剛從滿洲國調過來的,無論裝備還是士氣都屬于頭等的精銳中隊,而土八路那邊,卻剛剛失去了他們的靈魂。
“犬養大尉被一個胖子給劈了。”前來告急的騎兵身體晃動著,搖搖欲墜,“池田中尉也玉碎了,還有大倉少尉,谷田少尉,他們全都玉碎了,吉野中尉接管了指
揮權,帶著剩余士兵,正在前方苦苦支撐,長官,長官再不進行戰術指導的話,就徹底來不及了。”
“八嘎。”川田國昭暴跳如雷,一把將告急者從馬背上扯下來,摔了個半死不活,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趙天龍是草原騎兵的靈魂,除掉了此人,黑石游擊隊戰斗力至少要下降一半兒,這是自己在策劃針對斯琴夫婦的行動前,先前反復推算過的,絕對有理論依據,怎么成功地剪除了趙天龍后,草原騎兵的戰斗力非但沒有下降,反而瞬間飆升了一大截,。
“有些騎士,是永遠不會死的。”忽然間,他又想起了刺殺行動開始前,作戰參謀白川四郎的勸諫,這是雙方合作以來,他第一次拒絕了對方的進諫,當時只覺得白川參謀太敏感,動不動就傷春悲秋,到現在才突然察覺,原來,趙天龍真的沒有死掉,他一直在半空中看著自己,看著在這片土地上鏖戰的所有人,(注1)
注1:老兵不死,他只是凋零,原文出于中世紀的一首詩,并非麥克阿瑟先生首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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