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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風暴 六零五、三年磨劍今試鋒(一)
一住供精彩。
史可法踉蹌而去的背影,讓陳子龍長嘆了一聲。
但僅此罷了,他緩緩踱回下棋的兩人身邊,那矮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陳臥子,你來和我下一局?”
“宋先生既然相邀,我如何能不應戰?”陳子龍捋袖道:“今日少不得要殺你個片甲不留!”
“怕是殺不成了,那邊來了人,肯定是找宋先生的。”另一個下棋的老頭咧嘴笑道。
“宋參謀長,統帥之令。”
來的是一名虎衛的通信員,他向著宋獻策敬了禮,然后將一份折好的密令交了過來。宋獻策接過密令,瞄了一眼,便將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盤:“陳臥子,你等著,等老夫回來了教訓你!”
這三年來,宋獻策基本上都憋在新襄,一直沒有什么事情,當真把他敝壞了。每天除了到這邊找人下棋,他幾乎沒有什么可以打發無聊時間的,這一來二去,便與同樣無聊的陳子龍相識。
每次兩人在一起,總是會爭吵的。
宋獻策走了幾步,然后回過頭來,看著陳子龍道:“臥子,你少和史道鄰那樣的蠢貨混在一塊兒。”
陳子龍唯有苦笑。
史可法想要知道新襄虛實,卻不認識眼前這個矮漢便是華夏軍略委員會統帥府戰術參謀處副參謀長,只將他當成尋常漢子,就憑這眼光這見識,他能成什么事情?
宋獻策匆匆趕回參謀處。發覺四處都已經緊張起來。他此時也已經換了虎衛的軍服,雖然這軍服穿在他身上仍然顯得不倫不類,可比往常卻要精神得多了。
“統帥!”見到俞國振,他也敬了一個軍禮。
自從俞國振將新襄的領導機構改組成為華夏軍略委員會之后,軍隊的正規化便被提上日程。首先是更名,虎衛的正式名稱現在是華夏軍,這體現出這支軍隊將從俞國振的私兵,向整個華夏的國防軍轉化。但私下大伙還是習慣于虎衛。然后就是組建了新的組織機構,也就是軍略委員會統帥府,俞國振自然是統帥,下設參謀處,茅元儀與宋獻策等為參謀。另外華夏軍已經擴編為三個軍加一個教導師,總人數為十五萬,海軍也由漁政局中出來。成立了名正言順的華夏海軍三大艦隊。
與之相適應,軍中的階銜禮儀制度也建立起。以往茅元儀與宋獻策在軍中也只是拱手為禮的。但現在,都改為了軍禮。
俞國振還了禮,然后笑道:“宋副參骨頭都快閑出病了吧?”
“那是自然!”宋獻策昂然道。
“前日我宣布要對建虜開戰,想來現在各方勢力已經將這消息傳出去了,建虜接到這個消息,大約是在一個月后,不過這些年多爾袞也沒有閑著。在咱們的幫助下,他們也找到了些煤礦鐵礦。煉了不少鐵,造了不少槍炮。”俞國振說到這忍不住笑了。
宋獻策略有些得意。這就是他的主意。當初他提出這個建議時,反對聲是一片的。
派人幫助建虜勘礦,尋找遼東的煤與鐵。當初宋獻策這樣說時,就是茅元儀都不贊同,認為他這是在資敵,而唯有俞國振卻欣然同意。
“遼東苦寒之地,若沒有什么收獲,咱們就算奪來,也守不住。但相反,若是遼東的煤鐵得到開發,那么遼東就是寶地。只是前期工作做起來很是艱難,不如讓建虜先幫咱們勘察,修好通往礦山的道路,然后咱們接收就是。”
一年半前,這項計劃正式啟動,多爾袞明知這背后俞國振別有用心,卻還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這就是陽謀的威力,讓對方根本無法拒絕。勘出煤礦、鐵礦等重要礦藏,然后多爾袞發滿清舉國之力,將通往礦區的道路修好,終于到可以將礦石運出的收獲季節,俞國振卻向滿清宣戰了。
一番辛苦,為人作嫁衣,想必得知俞國振宣戰的消息后,多爾袞的肺都要氣炸了吧。
“此次北上,由王浩然領第一軍第三師,自運河東岸攻擊京師起……”
就在俞國振召來宋獻策之時,遠在萬里之外的京師,吳三桂正快馬加鞭,向著京城內趕去。
這三年來,他一直駐扎在京城,因此街頭巷尾的情景,他都很熟悉了。但就算如此,每每看到現在的破敗荒涼,他就不由得感慨:當初京城的繁華,是再也看不到了。
經過兩次兵亂一次瘟疫之后的京師,十室九空,街頭上陰風陣陣,就是這樣酷暑之中,仍然讓人覺得發冷。據說晚上稍暗一些,便可以見到鬼影幢幢,甚至市場里有人販賣貨物,所收的錢幣一浸水便變成了冥紙。
他帶著護軍穿過長街,很快便到了皇宮外的一座宅邸。
吳三桂自己是不敢公然住入皇宮的,他的府邸就在皇宮之邊,原是某位權貴之所。下了馬,見一個戈什哈迎上來,吳三桂問道:“人在里面?”
“正在里面。”
吳三桂匆匆而入,不一會兒,便聽到里面淫聲浪語,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
他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便是再有什么念頭,都不能帶進去。
進了門之后,便看到一個壯漢,左擁右抱摟著他的使女,那幾個使女欲拒又不敢,那神態……和他自己心中的情緒差不多。
見吳三桂進門,那壯漢一伸手,將幾個使女推開,笑著道:“漢人的女子,就是細皮嫩肉,一掐都會流水……我說吳侯,你還不跪下接旨,難道說要我請么?”
吳三桂槽牙輕咬了一下,然后跪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部下有人稱他為“吳三跪”,說他跪過崇禎天子,李闖的使者初至時跪過李闖,多爾袞的使者來了又跪建虜。男兒膝下本有黃金,但若臉都不要了,下跪又算什么事?
“臣鎮南侯吳三桂,接旨!”
在獻上山海關并協助建虜擊敗李自成后,吳三桂被偽清封為鎮南侯,而京師被偽清更名為“中京”。若不是瘟疫,偽清原是準備遷入關內的,但當初的大疫和后來俞國振的壓力,使得偽清如今還是都盛京,也就是沈陽。
“大清攝政皇父睿王旨意,吳三桂……”
吳三桂聽著聽著,低著的臉上,先是驚駭,然后是憤怒。不等對方宣完旨,他猛然抬頭:“簡單地說,睿王要我攻擊天津衛是不是?”
“對。”
“為何,據我所知,睿王還派了孫之獬去參加俞國振的協商會,為何這邊要挑事?”
“此次協商會,不過是俞國振玩的伎倆,不管我大清參不參,俞國振都要找借口開戰。”那大漢目光陰冷:“吳三桂,你怕了?”
“鰲拜巴圖魯,你說的對,我是怕了,這天底下有幾人不怕俞國振,睿王不怕還是巴圖魯你不怕?”
鰲拜沒有想到吳三桂這個時候竟然反應會這么激烈,這幾年來,吳三桂對大清都是極為恭敬,莫說是他,就是換了別人來,吳三桂都是恭敬有加,事后還一定會有一份不菲的賄賂。因此,大清女真官吏,都將來京師公干視為美差。
“看來你怕俞國振,更勝過怕我大清!”鰲拜惱怒地道:“吳三桂,你是不想活了?”
吳三桂眼中閃爍著憤恨:“讓我去襲擊俞國振,分明就是不要我活了,既是如此,咱們就一拍兩散,大不了,我就去投俞國振!”
他這樣滿口瘋話,有一大半是真心,另一小半,也是最重要的一小半卻全是裝出來的。他知道自己與俞國振的矛盾幾乎是不可調和,從當初在金陵城相遇開始,兩人就互不對眼,而到自己投靠偽清之后,俞國振控制下的報紙里口誅筆伐,他享受的待遇幾乎與李自成相當!
吳三桂心里其實是很悲憤的,在他看來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比李自成惡劣:他的軍紀尚可,他投靠建虜又是為時勢所迫。他只能將這視為俞國振對他個人的仇恨。
但別人不知道這一點,特別是偽清不知道這一點,因此這就成了他用來要脅建虜的一張底牌,現在,就到了不得不打出這張牌的時候了。
鰲拜上下打量了吳三桂兩眼,冷笑道:“這幾年,你就是這一刻還有點兒男人味。不過,睿王知道你會這樣說,他要我給你說清楚,你若是能投俞國振,三年前就已經投了,既然上了大清的船,又被俞國振點著名罵,就死絕了再投過去的心吧。”
吳三桂頓時一愣。
“而且睿王不是要你主動攻擊俞國振,是只要俞國振有北伐之意,你就搶先攻擊天津衛,避免他在中京左近登陸。你自己也知道,若是俞國振在天津衛登陸,兵鋒兩日內便可以到中京,到時你拿什么去抵擋?便是睿王有意來援你,也得你自己能撐住,撐到大清精銳勇士趕到。”
“睿王確信俞國振一定會北伐?”吳三桂緩緩地道:“我在京師,并未發覺他有此意。”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半年來你拼了命的擴軍為的不就是這個?”鰲拜實在煩了和這個狡猾的漢人斗心眼,他瞪著吳三桂:“睿王既然這樣判斷,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只要記著,一得到睿王的命令,就攻下天津衛,死守十五天,那便行了!”
“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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