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踏春聞琴音

劍令 第一百九十四章：踏春聞琴音

在這片奇特的天地里，萬物是不斷地改變的，正如這風，吹的烈日炎炎，吹的葉落霜紅，吹得大雪紛飛，同樣，吹得這萬物復蘇，春意盎然。

轉眼間，又是兩個月過去，之前寒冷的天氣漸漸轉暖，風雪彌漫的寒冬不甘不愿的逝去，在一場淅淅瀝瀝的大雨之后，春季如約而至。

天空之中是暖暖的太陽，繡春灣中的水嘩啦啦的流淌，順著水流朝下，能夠看到下游處的大片大片的田地里，有著一個個碧水村的村民在農忙。

春季播種，秋季收獲，周而復始，就像是一個輪回一般，但這卻是很多人的人生寫照。

這一日，暖日融融，春光燦爛，繡春灣中突然掀起河浪，一個漩渦緩緩發現，走出一男一女。

女的天姿國色，懷中抱著七弦素琴，柔柔弱弱，惹人憐惜。黛眉之上，有著濃郁的喜色，唇角的弧度也很是可喜，這正是洛水。

男的身穿白衣，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似乎很久沒有見過陽光一般，眼睛微微的瞇著，其身后背著一把劍，嘴角處同樣流露出一絲喜色，自然是李浩。

“這兩個月，你便完全的煉化了劍胚么？”

洛水深吸一口氣，從這空氣之中嗅到了小草的清香，花兒的淡香，以及整個春的芳香，于是心中更加開朗起來。

“完全煉化談不上，畢竟只是個劍胚，而不是真正的劍，劍胚，怎么可能說是煉化？最多只是收服了，想要讓劍胚成為劍，還需要加入其他的材料煉制一番！”

兩個月來，李浩未曾走出洞府一步，一直在洞府之中加深著自己與劍胚的聯系。這么一耽擱，便是兩個月，直到最近，李浩才大功告成，在這過程中，洛水一直陪著他。在劍胚搞定之后，李浩便和洛水一起走出洞府，卻沒想到一出來，就已經是陽春三月，鳥語花香。這讓李浩頗為感慨，歲月在修道者眼里的確是最不值錢的，往往一個閉關，便是很久。

“其他的材料，是什么？”

洛水猶豫了一下，突然幽幽問道，話語中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味隱藏著。

“其他的材料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李浩神采飛揚，一提到劍，他就有一種愉悅的心情，賣弄道：“我和我的一個長輩為了煉制飛劍，準備了很久，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有了準備，只是缺少劍胚而已，之前還只是打算用九品材料替代，卻沒有想到在這里能夠得到如此稱心的劍胚……”

“你！”

洛水對于煉劍什么的并不關心，所以打斷了李浩長篇大論。在李浩的驚訝注視之下，洛水輕咬著柔唇，蚊子般說道、

“這么說，你，你是要離開了么？”

聲音很小，但李浩卻聽得分明，他的心中仿佛被什么東西震了一下似的，突然空落落的。他突然想到：是啊，我還要離開這里呀，這里雖好，但畢竟不是我的歸宿……

李浩想著，突然有一種留戀，一分是對于這碧水村中的安樂不舍，一分是對于這段平靜生活的期望，還有八分卻仿佛紅線一般，牽連著眼前的人兒，仿佛冥冥之中有著幾道絲線將他們牽在一起，這絲線看不著，摸不著，斬不斷，越理越亂。

李浩從沒有這種感覺，他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在這段日子里，交往最多的便是洛水了，她的柔弱，她的善良，她的琴聲，她的寂寞，她的擔當，她的疲憊……都如同磁石一般吸引著李浩，李浩之前沒有去想，所以沒有在意，但現在一想，自己要離開，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甚至，他有一種脫口而出的沖動：“你和我一起走！”但是沖動畢竟是沖動，被李浩死死地克制住，始終沒有說出。

沉默良久，李浩才干澀笑道。

“不，我不走，你難道忘記了大紅蝦了么？沒有處理掉他，我怎么會走呢？”

“真的！”

洛水驚喜，說完后，臉上便涌起紅潮，垂下頭，聲音弱了下去，她感覺臉蛋發燙，方才的反應有些……過了。

她并沒有發現，她對于李浩的隔閡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消失了，之前李浩斬妖，殺害生靈讓她感到厭惡，并且很久不能釋懷，但是現在，那種厭惡的感覺卻淡去了，在她的腦海中，所閃過的卻是李浩一步一幻，一劍斬一妖的瀟灑；是李浩折梅作鋒芒，二敗大紅蝦的恬淡；是李浩滴血一月，拔劍到昏厥的堅毅……但這些之中，被她牢牢記住，并始終感動的卻是那一日風雪彌漫，大風呼嘯，二人踏雪賞梅，牽手漫步背影……

剛剛從洞府中出來的時候，洛水是高興地，因為以她的性格，自然喜歡柔柔的春季，而不是肅殺的寒冬，但是現在，她卻無比的懷念上個冬天，因為，那時她唯一不寂寞的時刻。

“那么，等到解決了大紅蝦，你就要走了？”

一喜過后，洛水心又沉了下去，她自然知道，大紅蝦不可能是李浩的對手，李浩若是要解決掉大紅蝦，恐怕真的不用花費多少工夫，這么一來，他所能停留的時間就很短了。

“這個……”

李浩沉默，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遲早要離開，因為有太多的東西使他無法割舍的。他現在還很年輕，雖然有些時候對于修道界中的爾虞我詐很是厭倦，但是他畢竟有一棵年輕的心，身懷這么多的重寶，前途一片光明，他有著一顆強者之心，這里雖好，奈何，奈何……

李浩的反應，洛水看在眼里，心中失落，面上卻宛然一笑，輕盈的踮起腳尖，如同蝴蝶一般蹁躚飛起，在空中盤坐，橫琴放于膝上。

“春天是我最喜歡的季節了，我彈琴給你聽。”

叮叮咚……

不等李浩回答，美妙的琴音就響起了。

如同幽幽山谷中流出的清泉，甘冽，清甜。李浩閉上眼，享受著，這一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修煉打坐，什么人生目標全部都消失了，在他的心中始終都是這婉轉的琴音。

“又是一個高高的山頭，又是一道壁刃之下的流水，又是一池埋下斷枝和月痕的荷塘，風吹落，葉飄零，那年春……又是一片翠綠的草地，又是一蓬隨風搖曳的花兒，又是一泓藏著歲月與青絲的河浪，鳥在叫，風在動，那年春……”

映襯著琴音，是那淡淡的，美妙的歌聲，洛水一邊撫琴，一邊歌唱，這歌謠，是春的贊歌，但李浩卻從中聽出了零零碎碎無邊無際的寂寞與哀傷……

遠處，農忙的村民聽到了這歌聲，于是全部都加入了歌唱的隊伍，一個個或是高亢，或是嘹亮，或是雄厚，或是婉轉的聲音響起，應和著琴音，響在心頭。

這一刻，李浩獨立，在他的心中，同樣翻滾著那無休止的孤獨與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