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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 第221章 良民是我
油燈慌慌,人面皮皮。
“你怎么知道對方是細作?認識的?”蕭維看著坐在板凳上,表情挺自在的墨紫。
“這話怎么說的?我是第一個報案的,卻被懷疑同伙了?”什么眼神啊――還真是厲害!
習慣不了她的怪腔怪調,蕭二拍桌,“好好說話!”
“是,蕭將軍。雖然我說了不下三遍,你的要求我一定配合。”墨紫清清嗓子,“我和趙亮,也就是望秋樓的趙掌事,去找大掌事,一路沒見到人,就到了葛秋們住的后園。誰想聽到了奇怪的動靜,于是就拼命敲門了。開門出來一個葛秋,說是病了。趙亮就帶著人到園子里頭去看,為了配合你們行動,我們很是自覺的。我呢,就留在前頭問那個葛秋話。問著問著,便覺得不對勁,稍微一試探,就從花臺里跳出四個蒙面漢子要殺我。我一急,就高喊奸細了。”
“誰問你過程了?”蕭二額角青筋跳,“我問你如何知道對方是奸細。”
“你們不是抓細作嗎?我看到陌生人,還窮兇極惡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奸細。”這么簡單還想不明白?他腦袋里是不是長草?
“第一反應?”蕭二神情沉冷,“好像不對吧。據趙亮所說,他和護院從離開到回到前面,中間隔了一段時間。”
“嗯,我跟那個假葛秋說話也說了挺久的。說實話,我根本沒想到她是假的。這園子里葛秋幾十人,我又不常來,認不出生面熟臉的。一開始隨便聊聊。后來想套話,偏我有些緊張,一時說了不少廢話。”她收回他腦袋長草這話,其實這人一直是聰明的,而且膽子大得驚人,敢做敢當,魄力十足,讓她每次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你說你緊張?”哈,死都不怕,她會緊張?
“蕭將軍什么意思?對方可是敢單槍匹馬混入上都的大求人。多半殺人不眨眼,萬一,可能,讓我倒霉遇上,我怎么能不緊張?你們那么多人都沒抓住他們五個人。我要是逞強,豈非小命不保?”墨紫明知蕭二很煩她的市井調調,故意將油里油氣夸張表演。這人只要不夠冷靜。她就能混水摸魚。
蕭二果然露出厭煩的神色,“你敢跑私船運私貨,還怕死?”
“以前不怕,現在我改邪歸正了。當然怕。”連改邪歸正的詞都用上了,她算是“嘔心瀝血”想要表明清白。“蕭將軍,人在你們手里跑的,不要把怨氣發在無辜的百姓身上。我們望秋樓里的,都是良民。你說,我要是跟大求的人私通,我干嗎喊那么大聲,把你們引來呢?”
蕭維跟她說話就頭疼,真想轉頭就走,可職責在身,不能馬虎。“你看清對方的樣子沒有?”
“沒有。”回答得很干脆,“四個人是蒙面的,那女子背光而立。又低著頭裝病弱,我就看到她皮膚雪白。”
“可有別的特征?”蕭維勉強接受她的說辭。但他直覺有異。
“沒有,普通的大周服飾,有一個稍稍華麗,看似是頭兒。”她很配合了。
“如何華麗?可瞧清了花紋圖案?”如果看清衣服樣式,就能從望秋樓的伙計打聽出人的長相。
“沒有,太黑了。”墨紫卻不給他希望,見他滿臉懷疑,加兩個字,“真的。不然,你可以自己站那里試試,瞧得清,我便是同伙。”
蕭維放棄。但他留了個心眼,走過墨紫之前站過的地方時,看著前面兵士,確實背著光,距離稍遠一點就看不清衣服上的圖案,而且顏色和大白日下也不同。
贊進一見墨紫出來,就跟到她身后,“墨哥,那官兒問你什么?”
岑二,趙亮也關心著,走在墨紫邊上。
蕭維聽贊進語氣不善,冷冷瞥他一眼,卻看到幾個人在墨紫身邊亦步亦趨,便皺起眉來。這個成天女扮男裝的丫頭,被他警告后,不但沒聽進去耳,瞧她周圍甚至又換了幾張生臉,分明是變本加厲。
“沒什么,少將軍例行公事。拿不著人,總要問些細節,好跟人交差。”墨紫笑笑。
她雖然壓低了聲,但蕭二是練武之人,聽得一清二楚,氣得歪眉,又不好跟她頂真。
“墨哥,云歌臺那兒九爺叫人找你去,說還等著你呢。”岑二今夜可是被嚇得夠嗆,不知怎么,見到墨紫,他心里就安定些。
“好……”墨紫想說這就去。
“我瞧墨哥卻是沒空去了。”蕭二終究是忍不下胸中悶氣,這丫頭如果沒有覺悟,那他不介意幫她一把,“中秋團圓節,想墨哥也該有家可回,別忘了自己的本分才對。”
墨紫勾一抹燦爛笑容,令蕭二陡覺刺眼,“可憐了將軍,大過節的,還不能回家,只能看別人逍遙自在。不過,也是為了咱們上都百姓的安全,將軍舍小我而就大我,墨哥佩服。本想請將軍和眾位兄弟喝一杯慶慶節,可惜將軍還得接著找細作,我實在不敢請留。不如改日,將軍何時得空何時來,酒錢算我的。”
直接拒絕回去盡本分,怎樣?這位,離家半月,不知道他的弟媳婦要不管不顧,商人照做,跟蕭三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丫頭?不好意思,她已經卸任。
蕭二還真想把墨紫就這么拎回去,讓裘三娘多多管教。但,他不能。因為墨紫這時是墨哥,盡管她如今的男裝扮相越來越馬虎,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會謠言滿天。三弟那兒夫妻感情才開始調和,也會因為這個丫頭鬧僵。他也怕長輩們問,要是讓祖母和母親查出來,這丫頭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一頓打是逃不掉的。他雖然覺得她該受受教訓,卻不知為何,不想瞧她受皮肉之苦。
于是,他只能暫時罷了,領著人撤出望秋樓。
岑二瞧著揚起的煙塵,大口吐氣,“乖乖,這一晚折騰的。”
墨紫面無表情,她在想一件事,一件很令她在意的事。
烏延勒來望秋樓做什么?難道只是吃飯喝酒看葛秋?
“岑二,今晚的客人你都有印象嗎?四男一女。兩個年紀大的,一高一矮,其中一個山羊胡。年輕的,應該有個長相很俊的,特征嘛――”她想了想,“他束發的,應該有一只深紫色的寶石扣。”鳳凰石。
岑二搖頭,又突然想起來,“四男一女沒有,不過有五個男子,其中三個跟你說的一樣。他們訂了包間,正是金桂軒。”
看來,葉兒扮了男裝。墨紫接著問,“只有他們五人?”
岑二找了負責金桂軒的伙計。
伙計們說,自始自終只有那五人,叫了桌酒菜,在里頭大概近兩個時辰。他們就在門外頭,沒有看到其他人。
是自己多想?墨紫沉吟片刻,“可請了葛秋?”
葉兒對葛秋住的苑名那么熟悉,不應是猜中的。
“有,請了司琴和司笛的淑娘和賢娘。”一個伙計回道。
司琴的?原來是借了這個身份。
“葛秋的事,得經過琴姑姑。”岑二問墨紫,“要問琴姑姑嗎?她對那些葛秋姑娘們可是護犢子似的,個個寶貝。”
可見岑二平時受過琴姑姑不少氣,墨紫笑問,“不知琴姑姑在哪兒?”
岑二和趙亮異口同聲,“楊凌。”
墨紫心里放著這事,很奇怪,就是惦念,無論如何要去問問。
贊進如今只要見到墨紫,就一定要跟的,因此她趕不走,只能帶著。一帶,帶倆,因為還有岑一郎。
楊凌在云歌臺的蘭草亭。
墨紫走到亭外花間,便聽塵娘正淡淡輕唱一首詞。
等塵娘唱完,就有數聲拍掌數聲好,不喧嘩不放肆,便靜了。怪不得趙亮對楊凌評價甚高,看來這世上仍有一些真君子。
繞過去,亭里便一目了然。四位素服青年,或白衫或青衫,圍坐一桌,悠閑吃酒。有兩位,占一東一西兩頭桌案,一個寫字,一個作畫。塵娘和琴姑坐偏席,含笑愉快的神色。
墨紫找個伙計,讓他請琴姑出來。
琴姑一見她,就說,“我叫塵娘過來,她有些日子不見你,還問呢。”
“別擾她的好興致。”葛秋其實不易,碰到這般能笑得會心的好客不多,“我就問問姑姑,司琴的淑娘和司笛的賢娘,可是從洛州帶出來的?”
“淑娘是,可賢娘是本地的。你問這做什么?”琴姑老人精,目光立刻狐疑。
“琴姑姑有她們這些日子的待客單子吧?給我瞧瞧行嗎?”為了結算方便,葛秋的活動會有記錄。
“行是行,不過得等明日,我這會兒跟著塵娘呢。”聽亭子那里有贊聲,琴姑回頭,看完就笑。
墨紫看到一張畫,畫中美人正是塵娘。
“楊公子真是了不得,讀書好,畫畫也好。今年大考,一定高中。也不知道這樣出色的人物,誰那么有福氣嫁給他。”琴姑難得夸獎一個男子。
墨紫終于想起來這個楊凌是誰了。衛瓊玉生日時,一個道士給衛六娘做媒,禮部侍郎楊大人的獨子,不就是他?
沒看到楊凌本人也就算了,看到了,就覺得衛六娘傻得冒白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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