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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蘭州新主

作者:蕭玄武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穿越歷史 | 蕭玄武 | 長安風流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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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風流 第376章 蘭州新主

數日后,一路輕兵兼道的秦慕白,率部抵達蘭州都督府境內。離蘭州州城尚有八十里之遙時,前方出現大隊人馬,旌旗張天兵戈煞雪。細眼一看,是唐軍。

原來,是代理蘭州大都督薛萬均,離大隊人馬出郭相迎的來了。

秦慕白按住兵馬掌旗上前,薛萬均等人已下了馬,與蘭州刺史肖亮等一眾官吏立于道旁拱手而拜道——

“鄯州都督薛萬均!”

“蘭州刺史肖亮!”

“涼州都督薛萬徹!”

“率蘭州都督府轄下眾將弁,恭迎秦少帥!”

眾人身后約有兩三千騎兵,一同下馬行軍禮,齊聲大諾——“恭迎少帥!”

秦慕白一時有些茫然,以往,他們都習慣稱呼自己為“少將軍”,這個少帥的稱呼倒是新鮮。而且,自己不過是回了趟京城再返回蘭州,根本用不著出郭八十里擺開三千軍陣這樣的陣仗來相迎。

這禮數,有些過了。

“諸位太過客氣,折煞秦某了。”秦慕白連忙下馬還禮,說道,“二位將軍,肖刺史,秦某不過是蘭州都督府四品別駕,官職品銜猶在諸位之后,如此大禮相迎如何敢當?諸位若是來迎接江夏王與文成公主,那恐怕要失望了。他們的隊伍還在老遠的后面,估計現在剛剛才從長安出發。”

薛萬均等人相視而笑,說道:“少帥,我們這么做自然有我們的道理。放著是江夏王父女來了,我們也頂多就是在城內歡迎,用不著出郭八十里軍陣迎接。就因為秦少帥是蘭州新主,所以我等必須這么做。”

“哦,這話怎么說的?”秦慕白驚訝的問道。

肖亮便帶著一名青衣官員一同走上前來。青衣官員捧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雙手遞給秦慕白,說道:“秦少帥,在你到達蘭州之前,朝廷派卑職快馬先行一步到達蘭州下達了圣旨,任命你為蘭州大都督!因此,從現在起,你就是蘭州新主。”

“哦?那我爹呢?”秦慕白再度驚訝。

“少帥何不請天使宣讀圣旨?”薛萬均等人笑道。

“請!”

于是那青衣官員便宣讀了圣旨。

原來,朝廷下達誥命,任命蘭州大都督秦叔寶為“關西道行軍大總管”兼攝“安西大都護”職事,總攝河西關隴諸道行政軍事大權,并經略西域。秦慕白到達蘭州之后,接任秦叔寶的蘭州大都督一職,管繕蘭州治下一切軍政要務,并授“關西道行軍大總管”麾下行軍長史,也就是軍師、參謀。

這個用于軍事的關西道之“道”,不同于地理行政區域劃分的“江南道”之道。前者差不多是“軍區”的意思,經常用軍區所在的地名命名,比喻“關西道”從理論上講就是指淆關以西的大片區域,這個官職就相當的大了,幾乎相當于頂起了大唐的半壁江山。狹意上講,就是指黃河以西的關隴一帶與西域。

關西道行軍大總管,就是大唐在關隴與西域所鎮一切兵馬的總司令。

另外,原蘭州大都督府治下的重要人物,各自有了新的封赦與使命。薛萬均授西海道(河西與青海湖一帶)行軍總管兼鄯州都督,主管鄯州軍政與大非川軍區軍事;薛萬徹授玉涼道(蘭州到玉門關一帶)行軍總管兼涼州都督,主管涼州一帶軍政并統領祁山連到玉門關一帶大軍區。原蘭州刺史肖亮兼任秦慕白空留出來的蘭州大都督府別駕,協助秦慕白處理大都督府治下的民生政務;即將來蘭州的蘇定方被任命為蘭州大都督府長史,參謀大都督府軍事。

這樣一來,老帥秦叔寶升了級,成了與李勣并駕齊樞的人物,統管大唐黃河以西的半壁江山并總司十數萬兵馬;秦慕白與薛萬均等人,則成了秦叔寶麾下的軍分區司令員,同時秦慕白還兼負了蘭州的行政大權。

如此一來,秦慕白的確就是“蘭州新主”了!

接過了圣旨,秦慕白沒急著歡喜,而是問道:“朝廷任命我父為‘安西大都護’,這是何意?”

薛萬均上前一步,答道:“高昌請降后,大帥獻捷朝廷。朝廷命大帥在高昌故地建起西、庭二州,劃州縣治軍鎮,并在庭州設立安西大都護府,統領河隴與西域軍政大權。如此一來,蘭州大都督府便隸屬于安西大都護府治下了。”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設立安西大都護府?眼下這不是癡人說夢么!剛剛經歷諸般血戰,才擊潰了吐蕃與高昌聯軍。雖是勝了,猶是慘勝。大唐在玉門關以西的力量根本還不足以設立什么都護府來鎮轄西域,甚至可以說,大唐在那邊根本就還沒有站住腳!吐蕃是敗了,但難保會不會卷土重來。麴智盛是降了,可是高昌國除了他們麴姓一家,還有另外三家高昌王國。四國才平定了一國,而且是面服心不服,談何設立都護府?大唐在西域的勢力才剛剛萌牙,現在其實是最敏感也最危險的時期!不過是慘勝一場就飄飄然了,真不知道朝廷上那些人怎么想的!”

眾人見秦慕白非但無喜還有些慍怒,不禁紛紛錯諤。薛萬均左右看了一眼,輕聲道:“少帥息怒。人多耳雜,且回都督府說話如何?”

秦慕白無所謂的冷冽一笑,對那青衣使者道:“你跟你說實話,這旨意是出自誰的主意?”

“這個……卑職只是弘文館跑腿的小吏,不知詳情。”青衣官吏小心翼翼道。

秦慕白瞇了一下眼睛俾睨道:“是不是長孫無忌的餿主意?”

眾人聽從秦慕白的嘴中傳出“長孫無忌”的字眼而且頗為不屑,紛紛變色,鴉雀無聲。

青衣官員怔了一下,不吭聲。

薛萬徹沉喝一聲:“我們少帥在問你話,說!”

“是!……是司徒之意!”

秦慕白點了點頭:“果然如此。你跟我回蘭州歇息兩日,我會好生招待你的。養足了精神你回長安,便把我剛才的話原數轉達給長孫無忌。并告訴他說,他要干什么,我一清二楚;你讓他放心,秦氏一族心在社稷志在疆野,沒功夫跟他瞎扯談斗心眼!”

這下,連薛萬均都變了臉,忙道:“少帥何出此言,莫非你此次回京,與長孫無忌翻了臉?……這樣的話,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吧——你,聽著!一句也不許傳回去!否則改天讓老子知道了,割了你的鳥頭!”

“啊!”青衣官員嚇得倒退了兩步。

“別嚇他。”秦慕白擺了下手示意薛萬均退開一步,自己上前道,“你只是個跑腿的使者,我說什么話,你就幫我轉達。不用模糊言辭,也不得添油加醋。明白了?”

“明、明白了。”

“好了,回蘭州!”

秦慕白翻身上馬,薛萬均等人各自滿腔狐疑,也不好多問,于是紛紛上馬,匯同秦慕白所率的大軍一起,回到了蘭州。

原來的蘭州軍區的翊府親勛兵馬,已經在薛仁貴與宇文洪泰的率領之下,隨同秦叔寶遠征西域了。這一次秦慕白親自帶來的一萬精銳越騎,正好組建新的翊府親勛。于是,先行一步隨秦慕白所來的七千騎兵,便駐扎到了城內,住進了原來的翊府軍營之中。

從軍多年,秦慕白終于有了一只真正屬于自己的親勛兵馬。他將心腹的老百騎衛士們紛紛任命為大小將佐,輔助自己統領操練這支兵馬。自己本人,則是住進了原來父親的居所之內,取而代之,成了蘭州新主。

剛到蘭州就接到升官的圣旨,在別人看來秦慕白怎么都該高興。可是他當眾就發了飆,讓薛萬均等人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許多話,秦慕白也不便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敢問。眼見少帥心情不佳火氣很盛,原本定好的揭風洗塵宴也只得罷了。

蘭州無主多日,代理大都督薛萬均多半時間都在大非川處理那邊的軍政,分身乏術。因此大都督府內積壓了許多的軍政要務有待處理。因此一連數日,秦慕白忙得焦頭爛額,在肖亮等人的協助之下總算將手頭的行政民生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

軍事方面,大非川那邊有薛萬均統率大軍并有紅衣大炮坐鎮,安如磐石吐蕃人不敢前進一步,事情比較少;麻煩一點的是甘涼一帶的軍事換防。此事由薛萬徹負責,因軍區挪移事情繁冗,進展比較緩慢。

涼州都督薛萬徹是個打仗的好手,一干這些瑣碎的事情就嫌麻煩,一個頭兩個大,整天叫嚷忙不過來。秦慕白只得親自督促每日過問,并將大都督府的工作重心,放在了甘涼一帶。

好在薛萬徹也知道一些輕重,收到秦慕白委托李治發出的朝廷誥命后,第一時間屯兵于玉門關與陽關,并鎮戍蒲昌海,與遠在高昌的秦叔寶所部遙相呼應連成一線,讓他們不再像一只斷線的風箏飄懸海外。

蛇不頭不行,鳥無頭不飛。

蘭州有了新主,一切漸漸歸于正常。蒲昌海大捷(蘭州人習慣稱之為‘樓臺大捷’)之后,蘭州內部的臨戰緊張局勢也趨于緩合,原來被扣留在此的商人紛紛被放行,往來商旅終于可以流通,并比以往更加活躍了。

商人逐利,其實越是戰亂之時物價越高,越有利可圖。

經歷了一段緊張與壓抑之后,蘭州斗然爆發出可怕的活力,商旅如流民眾激情,比以往和平之時更有欣欣向榮之勢。

往往在經歷了戰亂之后,百姓也更加渴望和平與安寧,活下來的更加熱愛生活更有營生與向上的激情。

這大概是為什么,往往一個亂世初定的國度,總能在建國之初實現“大治”的原因——人心思定。

秦慕白回到蘭州短短十天的時間,關隴脫胎換骨,步入正軌一片繁榮。

但秦慕白知道,真正等著他辦的“大事情”,才剛剛開始。

這一日,半月一次的大都督府重臣會議就要招開,當然是秦慕白主持。薛氏兄弟與肖亮等人都來了。

秦慕白留了個心眼觀看了門吏清點的來者名單,該來的人都來了,獨獨缺了一個人——

涼州司馬,侯君集。

那一日眾官將出郭相迎的隊伍中,也不見侯君集。

秦慕白不作聲色,按原定計劃開完了會議,商議了一些軍政要務。散會之后他將薛萬徹請留下來,問他,為何侯君集沒來開會。

薛萬徹面露難色,搖了搖頭道:“我就知道,少帥會問起他。”

“他怎么了?”秦慕白問道。

“哎!……”薛萬徹嘆息了一聲,說道,“他的情況,少帥可能比我們更加了解,當時少帥就在長安,不是嗎?”

“嗯,長安的事情我知道。我問的是,他來涼州之后,怎么樣了?”秦慕白問道。

“從他到了涼州之日起,就沒穿過一日官袍,沒理過一日政事。每天摟紅買醉夜不歸宿,濫賭濫嫖聲名狼藉。”薛萬徹搖頭,嘖嘖道,“堂堂的開國元勛、沙場宿將,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怎能不叫人唏噓啊?”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他居然會破罐子破摔?這還真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侯君集是與我父親同輩的軍中老宿。若當真論起資望名輩來,開國之后的侯君集,地位遠在我父親之上。他與我同出衛公門下,算來,又是我的師兄。不過,對他我不盡然了解,只是道聽途說了一些關于他的傳說。總而言之,他不是那種放浪形骸自報自棄的人。”

薛萬徹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吧,不必隱晦。”秦慕白說道。

“嗯……”薛萬徹點了點頭,說道,“眾所皆知,侯君集是在朝廷黨爭之中落敗,受殃于太子之變才被長孫無忌借口拿下,貶官至此的。司馬,誰不知道州城司馬、尤其是我們這種邊關的軍鎮司馬,就是個吃閑飯的官職?——侯君集,算是落馬了,今生怕是難有翻身之日。能落得一個有用之身已是慶幸。我猜,他這樣自報自棄應該是故意的,故意做給朝堂之上的長孫無忌那些人看,好讓他們放過自己不再趕盡殺絕,好留得一條性命。”

秦慕白眼前一亮,說道:“你是說,侯君集這是為了韜光養晦?”

“難道不是嗎?”薛萬徹反問了一句,說道,“原本,像侯君集這樣的太子遺黨,是絕沒可能逃過長孫無忌的刀斧的。如今僥幸逃得一條性命,多半還是皇帝陛下念他往日功勞法外開恩。若非如此,他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現在外貶到涼州,他哪敢再鋒芒畢露,當然只能糊涂度日混淆視聽了。若非如此,長孫無忌便認為他仍有野心仍有威脅,如何是好?”

“言之有理。”秦慕白擰著眉頭,點了點頭,吟哦道,“可是他這樣的有用之才,每天荒廢在聲樂犬馬之中,豈非是我蘭州最大的損失?”

薛萬徹吃了一驚,“少帥莫非是……要啟用此人?”

“有何不可?”秦慕白笑道,“統兵打仗上陣殺敵,侯君集比你們兄弟二人如何?”

“沖鋒陷陣,他不如我們;運籌帷幄,我們不如他。”薛萬徹倒是答得真誠。

“那不就是了。”秦慕白笑道,“蘭州新定,正當用人之際,他這樣的大才不用,用誰?你可別忘了,不光是打仗,出身軍旅的侯君集還在長安擔任過吏部尚書,棄武從戎也干得有聲有色。上馬治軍下馬治民,他的本事,我是肯定不及萬一的。薛將軍,你安排一下。我想私服去一趟涼州,親自去拜訪侯君集。但請不要事先驚動他。”

“呃……這不好吧?”薛萬徹說道,“少帥是上官,他是屬下,怎么能屈尊到訪還不讓迎接?”

“無妨,就這樣安排。”秦慕白微笑道,“就當是,我去拜訪我的世叔、師兄好了。純粹私人的,拜訪。”

“好,卑職安排。”薛萬徹應了諾,仍是猶豫了一下,說道,“少帥,卑職有句多嘴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秦慕白笑言道,“你能多嘴,說明至少你有心關心我,我當然要聽一聽了。”

薛萬徹也笑了,便說道:“卑職以為,侯君集是因為太子一案波及所累,被長孫無忌貶出長安的。長孫無忌視他為眼中刺肉中釘,而若礙于皇帝情面與他往日功勞,恐怕早就除之而后快了。現在,少帥卻想要啟用侯君集,這是否……”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要是侯君集不是被長孫無忌趕出朝廷貶到涼州的,我恐怕還沒這么有興趣用他了。”

“此話何意?”薛萬徹驚道,“難道少帥,非得跟長孫無忌背道而馳,與之為敵?”

“非也。”秦慕白說道,“你想想,長孫無忌貶侯君集,我用侯君集……侯君集對長孫無忌恨之入骨這是一定的,是否對我感恩戴德我不希罕,但我知道,他一定會拼效死力!于公于私,侯君集都會堅定不移的和我們站在一起。如此,蘭州必多一員上將!這豈非是如虎添翼?”

“少帥英明!”薛萬徹恍然大悟,說道,“但是,因此而與長孫無忌翻臉成仇,是否劃算呢?”

“早就翻了不止一次了,不怕多一回。”秦慕白嘴角一咧,冷冽的一笑,說道,“誰都可以怕長孫無忌,唯獨我,不能怕,也不會怕!”

“這……”薛萬徹既驚且疑,滿頭霧水,也不好再多問下去。

秦慕白笑而不語,心中暗道:我若是不干一點與長孫無忌心愿相悖的事情,怎么讓皇帝看出我的堅定決心?要是因為迫于長孫無忌的壓力就畏手畏腳,我憑什么讓李世民,對我有信心、對蘭州有信心?

侯君集、蘇定方再加上我秦慕白,衛公一門三徒,用不了多久,就要攜手沙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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