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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保守派

作者:云和山的此端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云和山的此端 | 百度宅男當崇禎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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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宅男當崇禎 第五百一十八章 保守派

云和山的此端

百度宅男當崇禎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有點意思

九月二十三。

楊改革準備“草草”的就結束了早朝。

如今的早朝,已經成了官員們扯皮,一些雞毛蒜皮之事糾紛的場所,其實,明朝真正的決策,真正的處理事務,都不在早朝上了,一般性的事務,都交由內閣處理,或者是皇帝在乾清宮處理,稍微復雜一點的,就到文華殿和內閣商量一下處理;比如軍事,比如關外的戰事,這個,基本上都是令出平臺,官員們向來用來限制皇權的財權,如今也不大管用,很多時候都是皇帝自己掏銀子。

不過今天,顯然有人早有準備,準備在早朝上說點事。

“啟稟陛下,臣有一事要奏。”一個大臣說道。

“哦,什么事?”楊改革正準備結束早朝,如今的早朝,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啟稟陛下,臣要彈劾毛文龍,彈劾他有不臣之心,有謀逆之舉,通奴。”這個大臣說出了一串讓人驚心動魄的話。

楊改革也是一楞,這早朝,好久沒出這種大事了。

“哦,這位卿家,可有證據,還是風聞奏事?”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臣不是風聞奏事,乃是有實據的。”那個官員一臉認真的說道。

“哦,拿上來看看。”楊改革說了聲,毛文龍的事,果然還是個麻煩,楊改革暗中嘆息了口氣,這朝中看來有人要拿毛文龍說事了。

王承恩接過奏疏,又轉給皇帝。

楊改革看了下,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毛文龍寫“造反信”的事,被人挑了出來。盡管毛文龍已經事先向自己“備份”過那“造反信”了,不過,無論如何,寫這種信,是一個相當大的污點,是一個相當大的敗病。

“這位卿家是說毛文龍私通東虜,和東虜密謀我大明是嗎?”楊改革笑著問道,不管怎么說,毛文龍現在自己得保下來。

“回稟陛下,是的,臣聽聞毛文龍曾在陣前坦承私通東虜,說是要共謀我大明,更是寫密謀信給東虜,陛下,這可是犯上作亂,謀逆的大罪,不可不查……”

“哦,卿家說的這件事,朕是知道的,不過,卿家不覺得,毛文龍一次就殺了東虜一兩千人,要說他通奴,和東虜密謀,這事,卿家覺得可能嗎?”楊改革反問道。

“回陛下,臣也知道毛文龍在鎮江堡大戰東虜,殺傷東虜無數,乃是東虜的死敵,不過,毛文龍卻確實寫過要密謀我大明的信,確實說過要投靠東虜的話,陛下,有此,就以足以說明毛文龍有大逆不道之舉,就足以置毛文龍與死敵了,陛下,向來謀逆之事,都是事關社稷的大事,絕不可姑息,更不可放任,今日毛文龍可以揚言共謀我大明,陛下不追究,明日毛文龍言造反,陛下不追究,那要置這體統于何地?如果大家都學毛文龍動輒言造反,動輒說謀逆,陛下,這天下還要不要?”這個官員痛心疾首的說道。

楊改革嘆息一聲,毛文龍這件事,還真的如這個官員說的那樣,不可不處理,這樣把造反,把謀逆掛在嘴上的人,如果不處理,那大家都說造反該怎么辦?到時候真真假假,無從分辨,可以說,是封建帝王最忌諱的一件事。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處理毛文龍的時候,毛文龍如今正在跟野豬皮死戰,現在處理毛文龍,顯然是不行的,那對士氣將是一個地獄般的打擊,如果自己處理了毛文龍,那么,就如歷史上那樣一般,敵人沒做到的事,野豬皮沒做到的事,明朝內部做到了,袁崇煥做到了。

“卿家說的事,朕知道,毛文龍寫‘造反信’,言謀逆之事,朕也全盤知曉,朕這里還有毛文龍送來的‘反信’,毛文龍如果真的要造反,怎么會事先把信送到朕這里來?又怎么會在鎮江堡擊殺兩千東虜?這只不過是為了誘騙東虜上當而已……”楊改革說道。

“……,可是,陛下,這種把謀逆,造反掛在嘴上的人,雖然今天沒有造反,沒有謀逆,但是也難免日后沒有那個心思,陛下,宜早做防備,陛下,這方面,絕不可姑息啊更不可助長,一旦有人有樣學樣,陛下該怎么辦?到時候,一切都是真假難辨,必定會危及社稷的……”這個官員語重心長的規勸著。

“嗯,這件事,朕知道了,卿家說得有道理,朕會注意的,更會嚴厲禁止這方面的事的,毛文龍如今正在鎮江堡和東虜死戰,大家也就不要再提這方面的事了……”楊改革打算把這件事給攔下來。

“陛下,臣……”

“陛下,絕不可姑息……”

“陛下,還請嚴懲不怠……”不光是這個官員,其他很多官員都出來幫忙,大有非處理毛文龍不可的意思。

楊改革知道這樣下去要遭,這毛文龍辦的這事,確實是件糟糕的事。

“好了,諸位,鎮江堡此戰,關系甚重,關系到我大明和東虜的對陣態勢,關系到我朝和東虜的勝敗,諸位就不要再提這事了,莫非,你們非要朕把毛文龍換掉不成?如此動搖前線的士氣,動搖整個戰略局面,這后果,諸位可想過?”楊改革說道。

“陛下,臨陣換將確實不妥,不過,這種事不及時制止,不及時處理,禍患更大,東江鎮乃是陛下的東江鎮,沒了毛文龍,陛下還可以另派一員大將前去作戰,但是這謀逆之事,從來就無法姑息,從來就無法講情,從來就容不得…”一個官員斬釘截鐵的說道。

“……陛下,鎮江堡失利了,陛下還可以再來,大明的江山社稷沒了,陛下,那可就什么都沒了,毛文龍雖重,但也比不過江山社稷重啊……”一個大臣痛心疾首的道。

群臣更是紛紛出言,大有置毛文龍于死地的架勢。

“好了,此事朕心意已決,諸位卿家不必再勸,該如何行事,朕知道……”楊改革相當不快的說道。

“陛下……”群臣更是洶涌而上,大有皇帝不答應,就立刻跪成一片的架勢。

楊改革看著挺無聊的,如果是以前,見了這陣勢,還有些頭疼,不過如今這陣勢,對自己可以說毫無壓力,楊改革有很多辦法擺脫朝臣們對自己的逼迫。

“……報……”群臣正爭執著,外面一聲喊打斷了這次爭執。

“……報……關外七百里加急……”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的喊道。

“大伴,快看看什么事?”楊改革連忙說道,有個事打斷這種無聊的討論也好,不然,也煩得很。

“遵命,陛下。”王承恩答應了一聲,然后去看那七百里加急。

王承恩看了一陣,道:“陛下,遼東巡撫袁崇煥的七八里加急,言此此次東虜偷襲了林丹汗的錫爾哈錫伯圖、英湯圖等地,林丹汗此戰失利頗重,東虜獲勝之后沒有再追,反而東行,只留下一小部分人馬收攏俘獲……”

群臣還沒有反應過來。

孫承宗倒是開口說話了,道:“啟稟陛下,東虜怕是要增兵鎮江堡,毛文龍那里,一場血戰,就要開始了……”孫承宗見眾臣糾纏著皇帝,要處理毛文龍,大有換人的架勢,心里就知道不好,明朝的整個戰略布局,孫承宗了然于胸,知道此時的毛文龍有多重要,處理毛文龍,說聲自毀長城不為過,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立刻就把毛文龍的重要性說了出來,讓處理毛文龍,換人的事無法再提。

眾臣聽了王承恩說出來的消息,又聽了孫承宗的判斷,忽然明白過來,自己今天猛烈攻擊的毛文龍,其實,是一個“將死”之人,原本還打算把毛文龍搞下去了,可以到鎮江堡撿點戰功什么的,因為打仗實在太簡單了,那里知道,如今的鎮江堡,就是一個死地啊不少大臣瞬間打消了再攻難毛文龍的意思,既然毛文龍愛呆在鎮江堡,那就繼續在那里吧,現在去鎮江堡,實在是太危險了點。

“林丹汗損失多少?”楊改革迫不及待的問道。

“回陛下,袁崇煥信上說,大約損失幾千人,由于消息來的突然,所以,還不能很翔實,大概要等幾天才會有翔實的消息……”王承恩說道。

“哦,這樣啊朕知道了。”楊改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一切,幾乎都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黃臺吉果然還是要去打鎮江堡了,果然還是如自己預料的那般,不會放任毛文龍贏得瀟灑。

群臣紛紛交頭接耳,今日圍攻毛文龍,很多人都是打的把毛文龍搞下去,好取而代之的想法,因為打仗實在太容易了,戰功實在太容易了,那里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東虜大批人馬前去圍攻,也就是說,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要這樣,那鎮江堡可就危險了,毛文龍在那里總共才不到五千人,如何防守得了好幾萬人的猛攻?即便是有手榴彈守城,那也不見得就保險,群臣一思索,一比較,立刻得出去不得的結論,于是,再沒人提毛文龍寫造反信的事了。

楊改革早已準備著乘著這個機會,結束早朝,不過又發現,再沒人提毛文龍的事了,這早朝,倒是不必急急忙忙的結束了,大可從容不迫。

“諸位卿家還有事要奏嗎?如果沒有,朕就要去平臺,應對此次東虜圍攻鎮江堡的事了……”楊改革見沒人提毛文龍的事,走的時候,還特意炫耀似的問了一次群臣,免得群臣說自己怕事,跑了。

群臣半天沒人說話,那鎮江堡都是個死地了,還爭個什么?那毛文龍說不準都要葬身在鎮江堡,還彈劾個什么?先等毛文龍把這一戰熬過去再說。

楊改革以勝利的微笑著,準備結束了早朝,去平臺。

“啟稟陛下,臣有一事要奏……”一個大臣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把那事上奏。

楊改革看了一眼何事?”

“啟稟陛下,托陛下洪福,如今江浙一帶的漁民,可以以力入股,有陛下出銀子換大船,所獲日豐,日子漸漸好了起來,此乃陛下天大的仁政,……今有江浙的小民,商人,也愿意以力入股,換陛下的大船,他們雖不會捕魚,但是卻懂經商,只是苦于沒有本錢,如果陛下肯讓他們以力入股,為他們造大船,他們愿意在一邊經商的同時,一邊幫陛下轉運災民,如此,轉運災民之費用,則由這些小民、商人承擔,則可省陛下不少開銷……”這個官員先是拍了一大段的馬屁,然后才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楊改革揉揉耳朵,自己這是做夢么?江浙一帶的商人也想自己給他們造大船?也以力入股,幫自己轉運災民?據說可以給自己省不少的轉運費用?是自己在做夢還是別人在做夢啊?

“這位卿家,你的意思,朕一時迷糊,沒太聽懂,可否詳說一下?”楊改革聽的那個迷糊。

“……回稟陛下,是這樣的,陛下如今大規模的轉運災民,乃是用的是義工,是災民自己出人出力,這雖然是好,但是,要下黃河,經運河,再上長江……,所需人力,物力實在龐大,如果陛下是大規模的轉運災民,維持一只龐大的船隊確實有必要,不過,這災民的轉運,越往后,人不多,但是卻是曠日持久之事,今天有幾個,明天再來幾個,再維持如此龐大的轉運船隊,就顯得有些浪費了,還不如出些銀子,為那些小民、商人造些大船,由他們在經商的同時,順帶轉運一些災民,一次不用太多,但是,勝在時日長久,再無需成本,特別適合曠日持久的轉運災民,即可省力,也可省心,災民即可及時轉運走;又省了維持龐大轉運船隊的銀子;又可使不少小民,商人獲一個養家糊口的機會,陛下,此乃一舉三的好事啊”那個大臣越說越興奮。

切……,楊改革憋著一口氣聽完了,聽完了就把這口氣“切”了出去……

這移民還剛剛有點起色,轉運災民,還剛剛有點模樣,就有人打那些船的主意,楊改革本想罵幾句,不過又一想,又覺得有點意思。

什么意思?確實,如今轉運百萬災民,沿黃河,經運河,到長江,耗費了無數的人力,所用之人,大部分都是災民自己,所謂的義工。更是耗費了不少銀子造船,所以才有千萬兩銀子轉運百萬移民的事。

不過,確實也有一個問題,大規模的移民遷移走之后,這維系黃河,運河,長江轉運的那些義工,確實是要撤走的,畢竟不可能一直把別人都留在那里當義工。這就來了一個問題,義工們撤走了,那么,明末這天災不斷,陜西那地方絕對還會有斷斷續續的災民要移民的,自己不可能還維系著龐大的轉運船隊,這可都是巨額開銷,如果把這轉運的工作“承包”給一些商人,或許是個辦法,畢竟,自己只要出造船的錢,以后轉運災民,就可以由這些以力入股的商人承擔,這確實是個省錢的好辦法,特別適合日后那種曠日持久,稀稀拉拉的災民轉運,更何況,現在自己可能還不用再造新船,轉運移民的時候不是造了很多船么?大規模的轉運結束之后,倒是可以把這些船“入股”給一些商人,讓他們順帶轉運災民,這樣,自己日后就不用為長途的轉運災民出錢了,如果船多了,也能解決更多人的生計問題,這樣算起來,這個主意,還是有那么點意思。

“有點意思,有點意思……”楊改革想明白了,就笑著說了幾句。

那個大臣希翼的看著皇帝,見皇帝微笑著點頭稱是,這才眉開眼笑。

“陛下,那……”那個大臣希翼的問道。

“這件事,有點意思,諸位卿家,大家也都說道說道吧……”楊改革來了興趣了,推遲了去平臺的時間,笑著說道。

當下就有人贊成,反正這事是皇帝出錢。

“陛下,臣贊成,此當真是一舉三得啊”

“陛下,臣也贊成,依現在的情形看,這移民,怕是要曠日持久的了,能省一些就省一些……”

楊改革聽著有點意思……

“啟稟陛下,既然可以以力入股造船轉運災民,陛下何不入股一些海船呢?海船更大,能轉運的災民也更多,豈不是更好?”一個大臣忽然提議到。

“等等,諸位卿家,你是說海船?朕轉運災民,怎么要造海船啊?”楊改革納悶的問道,你們要想忽悠我的銀子,但是也不至于用這樣低劣的借口吧。

“回陛下,陛下不是打算在山東移民么?臣以為,海船造價高昂,還不如以少量的銀子入股一些商人的海船,這樣,銀子也不用花多少,災民也可以轉運出去……”

山東移民?楊改革楞了半天,山東那邊自己是打算往臺灣移的,確實是準備走海運的路子,不過,什么參股商人的海船,讓商人們幫自己運人,自己可沒這個計劃。

“嘿嘿,這事,朕想想……”楊改革嘿嘿了幾句,這些個官僚們,也太會忽悠自己的銀子了吧,

第三百九十章荷奸

楊改革正在乾清宮里看書。

這些書,是西洋傳教士為了打開在中國傳教的大門,特意向皇帝進獻的,在中國,沒有帝國高層支持的傳教,注定是一事無成的,而帝國的高層,莫過于皇帝,于是,如何打動皇帝支持他們傳教成了他們公關的主要內容,時不時的就通過湯若望這個給大明皇帝工作的人向皇帝進獻一些東西,主要的東西還是書籍,因為皇帝對這個感興趣,里面大多都是一些講述西方宗教,傳教的書,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好東西。

除了講述天文,數學,地理的,居然還讓楊改革找到一本講解人體解剖的,這讓楊改革覺得有點意思了。

天文,數學,地理的書,一般都直接交給歷局校注,然后讓經廠刊印,但是這個講解人體解剖的書,就不可能交給歷局去校注了,當然,更不可能交給太醫院去校注,怕是要被太醫院視為妖書。

于是,也就有了今天這個大批夷人接見的日子,除了這些傳教士,還有就是李之藻雇傭的艦隊,終于到了天津,艦隊如今就停在了天津,艦隊的司令、船長們經過特許,特意進皇宮來覲見皇帝。

“泰西傳教士鄧玉函叩見大明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一個五十多歲的西洋老頭子,畢恭畢敬的跪在乾清宮里,向東方大地的皇帝磕頭。

楊改革看著這個臉色很差的老頭子,這個就是鄧玉函?明末同時期成就不差于湯若望的西方傳教士?這個人別的不說,通曉近十種文字,就這一項,就可列入牛人的行列。

“你就是鄧玉函?”楊改革好奇的問道。

“回陛下,在下正是鄧玉函。”鄧玉函趕緊答道,他們這批傳教士,在明朝不停的公關,現在終于有了回報,通過湯若望,他也已經成功的接近皇帝了。

雖然帶著一點音,但是,說得是純正的中文,也算得上是口齒清晰,說話的口氣和言語,楊改革判斷,這家伙是個中國通。

“你的來歷,朕知道一些……”楊改革對這個人的來歷,可以說知道得蠻多,這家伙,精通近十種文字,數種語言,在西方,是一個一流的科學家,能到東方來傳教,可見其毅力和恒心,楊改革對著種人,也是有著深深的敬佩的,就好比中國在二十一世紀初,讓一個頂級院士到火星上去工作,其艱辛和風險,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朕知道你精通天文,數學,機械,但是,朕對你寫的那本關于人體解剖的書更為感興趣……應該說是手稿……”楊改革笑著說道,現在這本書,其實,還算不上,很多都是手稿,還需要校注,然后刊印,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書。

“回皇帝陛下,那正是本人所寫。”鄧玉函激動的答道,這些知識,其實都是用來敲門的磚,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傳教,這些知識如果能打動皇帝,他們不介意把更多的知識寫出來。

“是這樣的……,最近朕在我大明的東北一個邊陲,正在和一群野蠻人打仗,這個,你應該知道吧。”楊改革問道。

“回皇帝陛下,關于這一點,在下已經通過邸報了解了一些,是和被稱為東虜的人打仗么?聽說我大明大獲全勝,以零傷亡打死了兩千東虜士兵?這真的是一個奇跡……”鄧玉函作為一個精通近十種文字,數種語言的大學學家,看明朝的邸報,一點也難不倒他,說話更是說得順溜,如果不是那么一點點怪音,完全就是一個天子腳下的平常老百姓。

“呵呵……,確實是有這樣一回事,雖然我大明打勝利了,不過,今天是我大明打死打傷了東虜幾千人,但是打仗總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的,所以,朕擔心日后我大明的士卒被打傷,所以,朕就想,這醫療、救治的事,朕必須提前重視,雖然我大明也有醫療手段,不過,多重視湯藥、藥理,而輕視開創,一般來說,絕不剖開人體查找病因,這導致了我大明在醫理,醫療方面的短板,而戰爭當中,士卒們又多需要開創、縫合,甚至破開肚皮,縫合人體的器官的醫術,這正是我東方醫術的短板,……對于此,朕也沒有好辦法,不過,朕自從看了你的這本《泰西人身說概》,就覺得,或許,你們泰西的醫法或許能解決這個方面的問題……”楊改革早就想把人體解剖方面的知識介紹到大明來,光靠這明朝現存的,所擁有的醫學理論和水平,楊改革估計,是跳不出中醫的局限的,中醫不解剖人體查找病因,不剖開人體治病,再過一千年也別想有性的變革,更別說向現代醫學發展,即便是提供了放大鏡,甚至顯微鏡,甚至酒精,楊改革也覺得難……,從當初太醫院把自己賜下去的酒精供奉起來就可見一斑,而推動醫學的發展,為戰爭,為移民提供必要的保障是楊改革整個變革當中重要的一環,起著支撐戰爭,支撐移民的關鍵作用,如果這塊短板不解決,移民始終是一件艱難的事,難以走向世界的明朝依舊會窒息而死。

為此頭疼的楊改革意外的發現了西方傳教士上貢的書里面,居然有專門講解人體解剖的,并且有大量的數據和圖例,這讓一直很困惑的楊改革看到了希望。

鄧玉函聽得眼睛發亮,作為一個時刻關注著明朝一舉一動的傳教士,自然明白明帝國東北方向的那場戰爭在皇帝眼里有多重,如果能在戰爭中為皇帝效力,那么,接近皇帝,影響皇帝就有了可行性,傳教的事,只要皇帝不反對,那么,就是一個巨大的勝利,如果能在戰爭中很好的為皇帝服務,那么,皇帝極可能支持傳教,而皇帝的支持代表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這位東方的皇帝陛下,其權威,甚至遠超泰西的教皇。

“尊敬的皇帝陛下,在下愿意為陛下效力,服務……”鄧玉函那張不太健康的臉上,煥發出光芒。

“呵呵,好,朕的意思是,想讓你把這個解剖學推廣開,并且做更深入的研究,研究人體的解剖,把人體各個器官的功能和作用做更深層次的研究,并且,還要研究人體各個器官,肢體病癥的醫療方法,并且找到原因,弄清楚為什么會這樣,也就是弄清楚原理……”楊改革也不太懂醫學,但是,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尊敬的陛下,這完全沒有問題,在下愿意為皇帝陛下效勞。”鄧玉函是恨不得立刻就給皇帝工作,按照明朝的說法,那就是“欽差”的身份,當然,他這個“欽差”沒有別人欽差那樣尊貴就是,但是,也絕對是一件好差事。

“……嗯,朕希望你能培養一大批的精通解剖學的醫生,好讓這些醫生在將來為戰爭服務,嗯,你是知道的,戰場上,難免會開腸破肚,所以,朕需要很多會治療開場破肚,斷手斷腳的醫生……”楊改革繼續說到,現在開展解剖學的研究有一個很好的借口,那就是為戰爭服務,有了這個借口,別人也沒法說什么,特別是那些保守派,衛道士。

“……這,遵命,我的陛下,很愿意為您效勞,不過,陛下,這將需要很多的尸體……”鄧玉函雖然答應了,但是也知道為一個比整個歐洲的人口還要多的東方大帝國培養一大批精通解剖學的醫生,那需要的尸體不是一般的多,像他們以前在泰西那樣偷偷摸摸從墳地里挖尸體顯然不行……

“這個沒問題,朕會給你提供足夠多的尸體,并且讓你和你的學徒們有足夠的機會做實驗,以盡快讓他們上手,也讓你有足夠多的時間驗證解剖學,驗證那些醫療技術……”楊改革笑著說道。

“遵命,我的陛下……,那如此,就毫無問題了,在下可以隨時工作……”鄧玉函兩眼放光的說道,這次,不光是為接近了皇帝而兩眼放光,更是為了有數不清的尸體可做研究而兩眼放光,畢竟,他除了傳教士的身份,還有一個醫學家的身份。

“好,那這樣,湯若望也是給朕做事的,朕給他的是客卿,朕也一視同仁,給你客卿的身份,如何?”楊改革笑著說道。

“遵命,我的陛下,愿意為您效勞,請問臣的工作地點在哪里?因為是解剖尸體,所以,臣需要一個隱蔽,安靜,能提供大量死尸和能大量處理死尸的地方……”鄧玉函那張死灰的臉上,爆發出奪目的光彩,并且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畢竟,解剖尸體這工作有點特殊,如果現在不提出來,怕日后就沒機會提出來了。

“你的工作地點?朕想好了,那就是鎮江堡,鎮江堡乃如今在打仗,會提供給你以及你學徒們大量的,新鮮的死尸,甚至是,這對你們研究解剖學會有很大的幫助,你們可以在那些俘虜身上研究各種醫療方法,不用承擔任何后果,這對你們提高醫術有很大的幫助……,你覺得呢?”楊改革笑著說道,鄧玉函的來歷,楊改革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家伙,得了“肺癌”,活不了幾年了,現在不使勁的壓榨,以后就沒機會了,所以,楊改革把這個家伙派到鎮江堡去,一來那里有大量的尸體,二來,那里甚至有不少,用來研究解剖學,再好不過了,要是讓鄧玉函在內地慢騰騰,一五一十的慢慢研究,顯然,沒兩年就死了,劃不來,沒了學術帶頭人,解破學也不可能有飛躍的進步,所以,楊改革決定把鄧玉函派到鎮江堡,利用那里的“資源”催生解剖學,催生醫學。

鄧玉函有點不相信的看這這位東方最偉大的皇帝陛下,不過,隨即又鎮定下來,不就是去鎮江堡么?走幾萬里海路陸,出生入死,經歷重重危險達到東方的土地都不怕,還怕去鎮江堡么?

“臣遵旨,臣一定會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做,盡快的去鎮江堡,不過,臣需要一張介紹信……”鄧玉函只猶豫了一瞬間,就立刻答應下來,絲毫沒有畏懼和猶豫,似乎那鎮江堡是一個旅游休閑的好去處。

“呵呵呵……”楊改革倒是有點驚訝,這些個傳教士,果然是有點本事,比很多腐儒強得多,聽到是去鎮江堡,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了,看來,是個做事實的,具有十分強烈的開拓精神,希望那些學徒們不僅學到這位傳教士的解剖學,更學會這位傳教士身上的那種開拓精神。

“呵呵,你不用著急著去,介紹信肯定會給你的,最近,會有一只艦隊去鎮江堡,你搭乘他們的戰艦去,這樣,去鎮江堡才安全,呵呵,朕可不想失去你,你是一位對工作負責,并且有積極性的好員工……”楊改革不得不給鄧玉函這位傳教士一個很高的評價。

“……臣遵旨……”鄧玉函也沒多想,就答應下來。

“呵呵,去吧,朕已經給你準備了很多學徒,你可以先和他們熟悉一下……,大伴,去送一送鄧客卿,把那些學徒跟師傅介紹介紹……”楊改革前半句是跟鄧玉函說的,后半句是對王承恩說的。

“奴婢遵旨。”王承恩答應下來,就去辦事了。

王承恩回來的時候,皇帝已經在接見另外一批人了,同樣是夷人。

“你就是這只艦隊的臨時司令?”楊改革翻看了一下這些人的簡介,對其中一個領頭的問到。

“尊敬的皇帝陛下,在下正是你雇傭的這只艦隊的臨時司令,當然,僅僅是臨時司令,至于正是的任職,還得偉大的您親自任命。”這個領頭的三十歲的樣子,很典型的西方面孔,看上去還算壯實。

“你叫什么名字?”楊改革問到。

“尊敬的陛下,在下的名字叫做彼得.納茨,陛下,您可以叫我彼得就可以了。”這個人恭敬的回答道。

“彼得?”楊改革重復了一下,然后再翻翻那堆文案,里面有這些人的資料,這些都是李之藻按照要求收集的。楊改革翻看了李之藻收集的資料,對照了一下歷史,這個彼得居然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駐臺灣的長官,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再仔細看李之藻提供的消息,發現,這個人能拋棄荷蘭駐臺灣長官的身份,接受自己的雇傭,還是有一段故事的,這家伙和日本人發生了沖突,扣留了一個叫做濱田彌兵衛的日本人,但是,這個日本人比較厲害,反而抓了他和他家人做人質,于是,他兒子被帶到日本做人質,而他也陷入了困境,那個日本人回去之后,日本就斷絕了和荷蘭人的交易,這使得荷蘭方面對這個彼得相當的不滿,有風聲要撤掉這個彼得,以換取日本的和解,畢竟日本離印度太遠,武力解決這件事的成本太高,這個彼得大概是聽到什么風聲,毅然拋棄了自己荷蘭東印度公司駐臺灣長官的身份,加入了李之藻雇傭的艦隊,并且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促成了這只艦隊的組成,并且自任司令。

“彼得?聽說你是夷人在琉球的長官?聽說你有個兒子被倭國人扣留了是嗎?”楊改革忽然問道。

那個彼得聽了,先是震驚了一下,忽然哭著道:“尊敬的陛下,您也知道啊……那倭國人實在是太陰險了,背棄了約定,到了倭國依舊不放我那可憐的兒子回來,我那可憐的約翰如今還不知道是生是死,我沒有辦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約翰死在倭國,聽說倭國人還虐待了他,噢……,所以,聽到陛下招募艦隊的消息,就立刻來為陛下效力了,聽說陛下準備去教訓倭國人,所以,我想,或許,我可以借助東方最偉大帝國皇帝的威嚴,救出我那可憐的孩子……,陛下,這次的報酬我可以不要,但是請幫幫我,救出我可憐的孩子,您是整個東方最有力量的帝王,那倭國國王也要匍匐在您的腳下,所以,我堅信,只要偉大的您說一句話,肯定能救回我那可憐的孩子的,……,這才是拯救我那可憐約翰唯一的辦法……,所以,聽到主的指引,我就來為陛下效力了……”

那個叫彼得的,嚎哭著臉介紹自己的經歷,哭著求楊改革救他的兒子,荷蘭在中國海,在日本的影響力,相當的薄弱,荷蘭的東印度公司不可能為了他兒子和倭國開戰,而倭國,如今更是傳出消息,要求嚴懲彼他,才能熄滅怒火,所以,這個彼得見勢不妙,不僅自己的兒子可能永遠無法救出,甚至連自己也難逃脫厄運,于是,乘著荷蘭方面還沒解除他的職務,借著職務之便,組織了幾條船,聯系了正在澳門招募戰艦的李之藻,轉而為東方最強大的皇帝效力,看能不能通過東方皇帝的力量救出自己的兒子,也為自己找一個更好的路子,畢竟,前幾年倭國和明朝在朝鮮的大戰還歷歷在目,明朝可以壓著倭國打的,倭國對明朝的懼怕不是一點兩點,彼得相信,自己遇到了天使,得到了主的指引。

楊改革聽得有點目瞪口呆,沒料到,荷蘭的東印度公司和日本人還有那點破事,這個東印度公司駐臺灣的長官,居然會投到自己的帳下,為自己效力,嗯,這是好事,這個叫彼得的家伙,可以作為一個“荷奸”培養,荷蘭人一直在明朝的沿海搞事,日后肯定會和荷蘭人開戰,有這個荷奸帶路更好。即便是荷蘭人沒有在明朝沿海搞事,日后要走出去,也必定會和荷蘭人開戰,那么,培養荷奸的事,確實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拯救大帥毛文龍

“哈哈哈哈……”楊改革一陣大笑,楊改革對于培養這個“荷奸”,來了興趣了。

眾人都聚集了目光,看著皇帝。

“借助朕的力量?”楊改革俯視著問彼得。

彼得.納茨被皇帝的笑聲弄得驚心動魄,被皇帝逼視的不敢動彈,這位皇帝的權威,可遠超泰西教皇的權威啊

“尊敬的陛下,是的,彼得.納茨愿意向你效忠,愿意為你效力,愿意成為您的騎士,愿意成為您手中的劍,愿意為陛下鏟除敵人,消滅敵人……”彼得連忙說到。

“哈哈哈……”楊改革又是一陣大笑,這個荷奸還蠻上道的。

彼得更是慌亂的得很,生怕自己的話引起皇帝的反感,那么,據跟東方的規矩,這位皇帝有權利隨時殺死自己。

“……呵呵,朕的子民何其多?不過,你要想讓朕記得你,要想讓朕出手幫你,……”楊改革停頓了一下。

彼得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可以,……不過你得體現你的價值,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幫助一個毫無價值的人,更何況,你還不是朕的子民,只有等你有了足夠的價值,那么,你的要求才有可能實現,朕的意思你明白么?”楊改革笑著說道,對于培養“荷奸”,楊改革還是有耐心的,還是舍得下本錢的,這個荷奸,極可能就是打開南洋的一把鑰匙。

“尊敬的陛下,在下明白了,在下會證明給陛下看在下的價值的,陛下,請允許我向你效忠,彼得愿意成為您的騎士……”彼得就迫不及待的要攀上皇帝這根高枝。

楊改革笑了笑,想了想,道:“彼得,向朕效忠,必須得用行動來證明,而不是一句話,或者一個儀式,所以,你要成為朕的騎士,也必須用行動來證明,朕不需要廢物,也不需要沒有用的人,你明白嗎?”楊改革說到。

“尊敬的陛下,您的仆人明白,請皇帝陛下給您的仆人一個證明自己忠誠以及勇氣的機會……”彼得兩膝跪下來,右手撫肩,低頭,認真而虔誠的說道。

“……嗯,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如果你能做成功,那么,朕就相信你是有價值的,如果你能很好的把這件事完成,那么,朕就接受你的效忠,讓你成為朕的騎士,并且如你所愿,解救你的兒子,當然,解救你兒子的事,時間和路途太遠,朕也無法保證你的兒子現在還活著,但是,朕會提供必要的幫助,比如,會允許你帶著一只艦隊去要回你的兒子,如果你兒子死在了倭國,朕允許你索要賠償,并對倭國進行懲罰……”楊改革笑著說道。

“遵命,我的陛下,您的仆人愿意為您效勞,感謝您的慷慨,您會收獲您仆人的忠誠的,請陛下吩咐您的仆人要做的事?”彼得兩膝跪地,認真的說到。

“其實,這件事剛才已經跟你說過了,目前朕正在跟東虜在我大明東北的一個邊陲交戰,所以,朕想派一支艦隊上去,協助守城,并且利用艦隊火炮的優勢,開辟一條運輸補給線,如果你們能一只保持運輸線的暢通,并且能壓制東虜,給守城的士卒以幫助,那么,就算你成功了,朕可以接受你的效忠,讓你成為朕的騎士,如果你做得漂亮,做得出色,立下了大功,那么,朕會有額外的獎勵,比如,朕會派一支艦隊陪你到倭國去要你的兒子……”楊改革為了這個荷奸,也算是下了本錢的,當然,打日本也一直在計劃中,現在出了個荷奸去打日本人,這更好。

“遵命,我的陛下,您的仆人一定會完成您給予的使命的。”彼得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冒險成功了,明朝的皇帝果真如傳言那般,相當的睿智,視野相當的開闊,胸懷寬廣,并沒有因為自己是一個“夷人”就鄙視自己,反而笑呵呵的和自己說話。

“好了,這本來也是今天朕召見你們來的意思,好好去做,用心的去做,你替朕做事,朕不會讓你失望的……”楊改革稍稍的說了句承諾。

“遵命,我的陛下……”彼得又連忙答應道。

“好,那接下來,就介紹介紹你的這支艦隊吧……”楊改革說到。

“遵命,我的陛下……”

“……這位是雷卡茲船長,你的船是一艘有五十多們火炮的蓋倫大戰艦,也是我們這支艦隊的旗艦……”彼得開始介紹他這個艦隊的船長來。

這個叫做雷卡茲的船長不會漢語,聽了彼得的介紹,帶著一點慌張的連忙跪下來磕頭,嘀咕著說了一堆“鳥語”。

“陛下,雷卡茲在向您問好……”彼得充當著翻譯。

楊改革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陛下,這位霍特船長,他的船是一艘擁有四十二門大炮的蓋倫大戰艦……”

另外一個船長也連忙跪下來磕頭。

“陛下,這位是麥卡錫,他的船是一艘擁有三十門大炮的大戰艦……”

彼得介紹了一會,終于把幾位船長介紹完了。

一共六艘船,其中雷卡茲的那艘旗艦最大,有五十多門大炮,接著就是霍特的船,也有四十門大炮,接下來兩艘二三十門大炮的戰艦,還有兩艘只有幾門,十幾門大炮的戰艦,說是戰艦,其實,應該說是交通船。一艘戰列艦,一艘護衛艦,兩艘輕巡洋艦,兩艘交通船,為了書友們便于記憶,所以特意寫一下艦隊的組成級別,不過,由于當時的這種分法尚未出世,所以,在文中也不好用這種分法,只在這里稍稍提一下。

雖然是交通船,但是最少的也有七八門大炮,這個配置,已經趕得上明朝水師的大戰艦福船上的火炮配置了,所以,楊改革沒有嫌棄,到鎮江堡主要還是以火炮進行壓制,不是跳船幫打海戰,火炮的數量是最重要的,所以,不會嫌棄別人是交通船,當然還有更重要的,船要上得去,小船反而更重要。

船的消息,楊改革早已知道,不過,今天見到了這些船長們,楊改革才覺得更加的真實,皇帝們都是“職業宅男”,永遠都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彼得,跟朕去一個地方……大伴,去平臺,朕要用鎮江堡的沙盤討論一下作戰的細節。”楊改革前半截是對彼得說的,后半截是跟王承恩說的,既然決定使用這個荷奸了,那么,馬上就要開工,因為毛文龍那里的大戰,即將開始,已經沒有時間慢慢來。

“遵命,我的陛下……”

“遵命,陛下……”

“另外,讓雷大用,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幾個也到平臺去……”楊改革想了想,又皺著眉頭說到。

“奴婢遵命……”

平臺。

鎮江堡的沙盤制作得相當的逼真,有海洋,有河流,有山,有城池,還有對陣雙方的軍隊,讓彼得這個老外看得目瞪口呆。

來的人,除了孫承宗必定到場之外,還有彼得這個要做楊改革騎士的老外,還有就是雷大用,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幾個。

楊改革見人到齊了,才嚴肅的說道。

“各位都到了,那么,朕就說說朕的打算……”楊改革說完,瞟了一圈平臺,眾人都站得筆直,嚴肅而認真,就連彼得那個洋人,也是有樣學樣,學著雷大用他們的身影,盡量把自己的身體站得筆直,好更加的挺拔、好看一些,不過,頭一回站“軍姿”,動作不可能很到位,所以,軍姿站得是有點不倫不類。

“此次鎮江堡之戰的意義,朕就不多說了,如今的最新消息是,東虜的東路依舊圍困鎮江堡,東虜的西路,也就是虜酋黃臺吉,打敗了林丹汗,正快速的向鎮江堡趕去,這次,他們應該會啟用一批火炮……你們可能疑問他們的火炮從哪里來,也不怕你們笑話,這些火炮都是從我大明繳獲的……”楊改革說到這里,又停下來,看了看,見眾人的情況還好,又接著說道。

“所以,接下來的鎮江堡之戰,將異常艱難、殘酷,毛文龍那里,由于鎮江堡不大,所以藏不下太多兵,而東虜這邊,估摸,兵力會高達五六萬,所以,雙方的兵力相當的懸殊,即便是有手榴彈守城,也會是一場血戰,所以,鎮江堡必須要有外援,否則,必敗無疑……,所以,今天要給你們介紹一位人……”

“……這位叫彼得,是朕招募的艦隊的司令,朕打算派遣艦隊支援毛文龍,這件事諸位大概也都知道,而這位就是具體的執行人……”楊改革介紹著,平臺里的幾個侍從,只是用注目禮和彼得打了個招呼,彼得則是彎腰逐個還了禮。

楊改革用指揮棒指點著鴨綠江的入海口道:“彼得的艦隊將首先達到皮島,到達皮島之后,再到鴨綠江的入海口,進入鴨綠江,通過鴨綠江進入大蟲江,大蟲江往上游不遠,就是鎮江堡,戰場就在這里,鎮江堡東面是大蟲江,北面是高山,南面和西面可以攻城……”楊改革指點著沙盤,講解著地位位置。

“……彼得,你的任務就是帶領著艦隊,按照朕的指示,逆流而上,達到鎮江堡,由于鎮江堡的東面就是大蟲江,所以,達到之后,你們的任務就是利用戰艦,利用火炮開辟一條補給線,保證物資,人員可以及時的輸入和輸出……,當然,如果你們有能力,甚至可以協助鎮江堡守城,如果你們能封鎖住南面,那么,東虜就只有西面一個方向可以攻城了,這樣,城里面的壓力,就會小很多……,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嗎?”楊改革問著自己剛收的這個“荷奸”。

“我的陛下,您的仆人明白了,就是帶領著戰艦到鎮江堡去,不管多難,然后開辟一條補給線,然后轟擊城外的南線陣地?是嗎?”彼得立刻復述出自己的作戰任務。

楊改革點點頭,看來,這個能當荷蘭駐臺灣的長官,多少還有點本事的。

“……是這樣的,不過,彼得,你這次去,會涉及到一個問題,河能不能走海船的問題,朕經過反復的核實,目前能確定的是,你有四條船是應該可以通過鴨綠江、大蟲江到達鎮江堡的,至于你的旗艦和第二大的那艘船,可能到不了鎮江堡,因為河里的水太淺……”楊改革說到。

楊改革讓人數次分析了鎮江堡的水文,發現,只有小船能上去,大戰艦是不行的,至于汛期,那只能說是靠運氣了,靠運氣的事,現在說,顯然太早了點。

彼得失望了一會,然后道:“遵命,我的陛下,四艘就四艘,您的仆人一樣能完成這個任務……”彼得雖然失望,但是別無選擇,更不可能退出。

“……嗯,鑒于此,朕還會派出一些大明的水師,協助你打通補給線,輸入輸出人員和物資,讓你更好的完成任務……”楊改革說到。

彼得大喜過望,連忙道:“多謝陛下,陛下,您真的是一位仁慈的主……”彼得沒料到,明朝的皇帝居然會把明朝的水師交給他指揮,這真的是出乎意料。

雷大用,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幾個人聽了,很是不滿,可是,皇帝又沒讓開口說話,只能憋著,拿眼睛瞪彼得。

“彼得,此次作戰,朕會派出一些侍從,跟在你們身邊,監督你們作戰,協助你們,或者說,協調你們,朕發現,你們艦隊里懂大明官話的可不多,溝通是個問題啊……另外,侍從,就是你口中騎士的意思,朕的侍從,比你那個騎士更加的有身份……”楊改革笑著說道。

“尊敬的陛下,知道,彼得知道了,侍從,侍從……”彼得歡喜的連念了幾聲。

“彼得,這次雇傭你們的戰艦,條件是優厚的,除了你們應得的傭金,朕還給你們許下以下承諾,第一:作戰過程中,如果戰艦被敵人摧毀,朕為你們再造一只新的,如果是非戰時損毀的,朕負責一半;第二,如果你們完成的出色,朕會提高你們的賞金;第三,這次作戰的消耗,朕全額補充,你們能發射出去多少彈藥,朕就補充多少,如果作戰過程中火炮損壞了,朕給你們換新的,所以,你們作戰不要有任何顧忌,需要開炮的時候,只管開炮,即便你們用一百門大炮轟擊一個敵人,朕也會為你們補充彈藥的……”楊改革為了贏得戰爭,為了有效的支援毛文龍,算是下了本錢了。

彼得大喜過望,本來,很多東西都包括在傭金里面了,不過,顯然這次,東方的皇帝陛下十分的慷慨,給了許多額外的承諾,看來,傳聞中這位東方皇帝的慷慨是真的。

“多謝,我的陛下……”彼得欣喜過往的說到。

“呵呵,還有最后一點,如果你們為朕作戰,勇猛而且有功,那么,朕可能會考慮允許你們入籍,甚至給你們一個官職,讓你們當官,對于有能力的人,朕從來不吝嗇的,呵呵,你可以向你們的傳教士打聽一下朕的名聲……”楊改革拿自己的名聲說事,又拋出一個誘餌。

彼得已經高興得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官這個東西在大明是個什么東西,熟悉明朝的彼得自然明白,那可就是人上人的大貴族啊這絕對比自己在泰西獲得一個什么騎士頭銜要強得多,至于皇帝的信譽,彼得早已打聽清楚了,否則,也不會來投靠東方帝國的皇帝。

“陛下,您的仆人必將帶領著艦隊勇往直前,用東虜的血證明我的忠誠和能力……”

楊改革含笑點了點頭,道:“好了,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彼得走了,帶著無數的承諾走了,帶著無限的欣喜,無限的希望走了。

剩下的就是孫承宗,雷大用,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這些人了。

孫承宗最靠近皇帝,漠然的站在皇帝身邊。

雷大用,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幾個人,則是氣鼓鼓的。

楊改革掃了一眼,道:“呵呵,看你們幾個人的樣子,似乎是對朕的安排有異議?”

“回陛下,學員們不敢。”幾個人同聲答道。

“呵呵,有沒有你們的臉上都寫著,雷大用,說一說,我大明的福船上有多少大炮?”楊改革問到。

雷大用稍稍楞了下,猶豫的回答道:“回陛下,我朝的大福船有紅夷大炮一門,千斤佛郎機六門,碗口銃三門,迅雷炮二十門……”

“不算迅雷炮,碗口銃以上的大炮有多少?那迅雷炮才多重?”楊改革道。

“回陛下,一共十門大炮……,迅雷炮重二十斤……”雷大用低著頭回答道。

“十門?嗯,這就對了,我大明的主力戰艦才十門大炮,呵呵,那夷人的戰艦,最小的也有七八們大炮,所以說,朕把這次支援毛文龍的任務交給夷人主導,你們或許覺得不服氣,或許覺得有辱我大明國威,其實,朕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可是,光想就能解決問題嗎?毛文龍的處境,你們身在參謀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毛文龍完全是以必死的決心來守城的,你們說,朕能不去救他嗎?……朕拿什么去救他?除了海上,難道還能走陸路嗎?所以說,海上,是毛文龍唯一的希望,所以,朕也不敢冒險,……你們可能覺得朕是說用夷人的戰艦是冒險,其實,是朕不敢用我大明的艦隊去冒險,不為別的,我大明水師多少年沒有造新船,造大船了?福船能上去嗎?不能?小船是能上去,可是小船上有幾門大炮?那兩三門大炮,去了又有什么用?憑著那幾門小炮,能成什么事?所以說,朕選擇了火炮數量眾多的夷人艦隊,朕就是想憑借著夷人的火炮為毛文龍打開一條通道,必要的時候能打開一條生路……朕不想毛文龍死,也不想死守鎮江堡的將士們絕望……,朕這樣說,你們能理解嗎?非是朕不愿意使用我大明的戰艦,而是朕不敢冒這個險啊……,唉,要是我朝的水師都如夷人那般,朕又何嘗要雇傭夷人的戰艦呢?這次把你們叫來,還有一個意思,就是你們幾個人當中,有兩個人會帶著一批人,上夷人的戰艦,學習夷人操船,作戰的本事,……朕實在是不想重現如今無船可派的局面,朕丟不起那個人…,朕已經在南方建造了不少夷人戰艦,如今就是缺操作的人,你們上了夷人的戰艦,除了監督他們盡力作戰之外,就是學習他們的本事,將來,朕在南方的那些夷人戰艦,都歸你們操作,日后,朕再不怕這種無船可派的局面出現了,朕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你們身上了……,還有,如今朝中有多少人要彈劾毛文龍?你們大概也聽說過了吧?所以,毛文龍的處境有多危險,你們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毛文龍只能贏,不能輸,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你們三個,是從東江鎮來的,難道就不想救你們的毛大帥……”楊改革一頓亂侃。

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個人被皇帝一問,就“嗚咽”的哭起來,毛文龍的情形他們幾個最清楚,整天都呆在參謀部,有什么消息自然瞞不過他們,外有大軍重圍,內有同朝為官的人挖墻角,隨時都可能因為各種原因倒下,除了一個皇帝還在盡力的想辦法之外,這種局面,叫人如何不傷感。

第三百九十二章

皇帝的一番話,讓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嗚咽”起來,沒別的,皇帝說的全是實情,他們幾個是從東江鎮出來的,和毛文龍關系非淺,感情深厚,毛文龍如今以身為誘餌,死守鎮江堡,是帶著悲壯而去的,而朝中,有人彈劾毛文龍也是事實,想到這里,更是悲涼,其中辛酸又有幾人知?

楊改革只是稍稍的問一句,就把這幾個日后滅亡南明的先鋒說得哭泣起來,再想想這幾個日后被清朝封王的家伙,只能感嘆,在明末,過得艱難的絕不是自己崇禎一個人,從

和東虜有生死血仇,可以吃肉喝血,到投靠東虜做走狗,滅亡南明,這其中的辛酸有多少,誰人能知道?

楊改革感慨了一回歷史的無常,見幾個人哭得不像樣子,又出言安慰道:“好了,你們也別哭了,朕知道你們心中有傷心事,不過,光是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們的毛大帥那里現在亟需的是支援,而不是你們的眼淚,你們心中有傷心事,心中有不平,有委屈,就必須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而不是在朕這里哭哭啼啼。”楊改革一改往日溫和的面孔,嚴厲的訓斥起來。

幾個將來的“反王”,被皇帝厲聲訓斥,這才收了眼淚,停了哭泣。

“你們幾個人當中,除了雷大用是一定會去的之外,你們三個人,還會有一個人跟著雷大用一起去救援毛文龍,你們三個,誰想去?”楊改革訓斥完了這三個“反王”,開始說起正事來。

“陛下,學員愿去……”孔有德第一個說道。

“陛下,學員愿去……”尚可喜緊跟著說道。

“陛下,學員愿去……”耿仲明幾乎也是跟著說道。

楊改革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幾個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一個有血有肉,感情真摯的人,誰能想到他們日后,會成為野豬皮的狗走呢?世事無常啊

“很好,不過,這次除了雷大用,你們之中,只能去一人……”楊改革以目光巡視了一番幾個人,見幾個人都躍躍欲試,一副選我吧的樣子,互相之間還橫眉鼓眼的爭執著。

“……這樣吧,尚可喜,你跟著雷大用去支援毛文龍吧。”楊改革見幾人爭執,于是,欽定下了尚可喜去。

“是,學員遵命。”尚可喜立刻高高興興的答應道。孔有德和耿仲明見皇帝已經圣裁了,只好偃旗息鼓停下來,不再爭了。

楊改革看了一眼雷大用,尚可喜,道:“你們兩個跟朕過來,有事吩咐你們。”

孔有德和耿仲明知道皇帝有話要交代他們,退了出去。

跟著皇帝,來到平臺里的大沙盤邊上。

“元吉……”楊改革問道。

“學員在。”尚可喜立刻挺身答應道。

“你的父親是尚學禮?”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家父正是尚學禮。”尚可喜立刻答應道。

“……你的父親是一位真正的勇士、英雄……”楊改革看了看尚可喜,說道。

“家父的事,陛下也知道么?”尚可喜帶著一絲驚訝的問道。

“怎么不知道?你父親是我大明的副總兵,當年也是懷著必死之心,偷襲東虜老巢,雖然沒成功,但是,東虜遷老巢,多少和你父親他們有關,所以朕說,你父親是一名勇士,是一名英雄,在世人眼里,他們是失敗了,不過在朕的眼里,卻不是,你父輩們,用他們的血,證明了他們的存在,他們的價值……,證明了他們是英雄,朕對你父親,相當的欽佩,時常感慨,要是我大明多幾個如你父親這般的鐵血真漢子,何愁東虜不滅?”楊改革一副感慨的模樣。

“陛下……”尚可喜低著頭,眼睛又紅了起來,當年他父親和另外幾位副總兵,帶著幾千人,繞道從后方偷襲韃子老巢,可謂是壯舉,可惜,被發覺了,沒成功,全部戰死,一時轟動之后,又迅速的消沉下去,能記得的人不多了,沒料到,皇帝卻還記得,被皇帝提起,尚可喜的眼淚就下來了。

“……我東江的勇士,英雄,忠君報國,可謂前仆后繼……,前有你父輩們懷著必死之心,繞道攻擊東虜老巢,今有毛文龍懷著必死之心死守鎮江堡,其忠心,均是天日可鑒,朕是不會忘記的,這次毛文龍也是懷著必死之心去的,和你父親當年的心是一模一樣的,朕不欲毛文龍重蹈覆轍,不想讓東江健兒的血白流,所以,朕這一次,會全力支援毛文龍的,要給東江的勇士、英雄一個說法,所以,三個人當中,朕選了你,就是希望你能繼承父輩的風骨,繼承父輩的遺志,繼承父輩的勇氣,為毛文龍打開一條生存通道,……當年你父親沒有走下去的路,朕希望,你能接著走下去……,有東江英雄們的前仆后繼,朕何愁東虜不滅?”楊改革說道。

“……陛下,學員愿意,愿意……”尚可喜說道這里,已經又是泣不成聲了,他父親當年偷襲東虜的壯舉,可謂是轟動一時,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遺忘,沒人再記得,當年那幾千勇士去偷襲東虜老巢的壯舉,如今被皇帝提到如此的高度,尚可喜除了激動,感動,落淚,再無法說出什么……

“好,……說實話,此前,朝中有大臣提議,讓朕派一位德高望重,熟悉海戰的老將坐鎮指揮接應毛文龍,不過,朕否定了,朕覺得,東江的健兒們,有英雄的父輩做前驅,必定會有英勇的后輩做后繼,朕想,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年輕人,讓給英雄的后代們,朕想,英雄們的后代定會更加懂得如何完成他們父輩的遺愿,……這也是給東江那些逝去的英雄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們是逝去了,但是,他們還有后代,未完成的事業,還在繼續,所以,朕把這次機會,給了你,尚可喜,朕希望你能挑起這副重擔,挑起你父輩英雄們的期盼,挑起他們未完成的事業……,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看到東虜滅亡之日……”楊改革用凝重的眼神望著尚可喜。

尚可喜只覺得千鈞重擔壓在自己的身上,只覺得自己難以呼吸,眼冒金星,站立不住,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率著敢死隊,偷襲東虜老巢,壯烈而死,心中的勇氣,心中的力量又由然而生,全身充滿了力量,堅定的站住了,只是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好了,不要哭,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楊改革唏噓,人生就是這樣無常,尚可喜的父親可是在偷襲野豬皮的老巢壯烈戰死的,尚可喜和野豬皮可謂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是和野豬皮血戰多年,家中不知道多少人被野豬皮殺死,擄去,這個仇,除了用血海深仇來表述,再沒其他詞,結果誰能料到,他會投靠自己的殺父仇人,投靠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楊改革看人的目光,變得迷離。

“雷大用”楊改革說道。

“學員在。”雷大用今天沒哭,他不是東江鎮的,東江鎮的事對他沒有直接印象,也沒有太多的感觸,雖然對于毛文龍死守鎮江堡也是比較擔心,但是遠沒有那三人感情那樣豐富,其他三個人哭,他只好繃著臉不說話,如今聽到皇帝問自己,立刻答應。

“大用,此次前去支援毛文龍,雖然朕是說以夷人的艦隊為主,但是,那是說作戰,那是因為夷人戰艦的火炮多,會射炮,但是,其他方面,則必須掌控在我大明手里,…比如補充彈藥,補充物資,比如給鎮江堡輸送人員物資,……你們帶著人,上了夷人的戰艦,除了跟著他們學習如何操縱戰艦之外,主要

還是監督和防備那些夷人,平時操縱戰艦,射炮作戰,大可有他們負責就是,你們跟著學就是,但是關鍵時刻,你們可以接管他們的戰艦,比如他們要逃跑,比如他們偷奸耍滑,比如他們要投敵……”楊改革開始交代具體的事。

“學員明白……”雷大用一心想的是上戰場,不過,對于上戰艦打仗,這個他還真的沒太多的準備,雖然也學過一些海戰的東西,不過,對于海戰和船,是比較陌生的,不過,雷大用也不挑,如今打仗的地方也就是鎮江堡比較激烈,能去鎮江堡,那是求之不得,吳三桂可都是打了好幾次的勝仗了,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戰將了,可他呢,現在還蹲在平臺參謀部,一直想著出去的他,現在找到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你們二人,除了學習和監督夷人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管理和協調對毛文龍的增援,……毛文龍的東江鎮,本身有一些水營,這些水營的船小,要說炮戰,那是不行的,不過,運兵,運送物資補給,那是沒問題的,所以,朕的設想就是夷人的戰艦主要負責作戰,而毛文龍的水營則負責運送物資,運送人員、補給、警戒等,作為一個戰場的輔助存在,……你們去了鎮江堡之后,就是管理和協調主戰和輔助之間的關系,一切以支援毛文龍為前提,必要時刻,朕許你們不計代價,即便是戰艦沉沒也沒關系,此次鎮江堡之戰,很可能曠日持久,所以,除了有毛文龍皮島的援兵去鎮江堡之外,很可能還會有朕的新軍也上去,所以,多方共同作戰之間的協調一定要做好,不能出問題,這也是朕派你們兩個去的原因,你們兩個可明白?”楊改革的目光游離在京師,鎮江堡,皮島之間,緩慢的說道。

“學員明白。”兩個人嚴肅認真的答應道,聽了皇帝的講解,這才明白,原來,皇帝早已有了很多準備,并且有很多計劃。

“明白就好,遇到事,你們兩個多商量,切忌不可意氣用事,朕這里離皮島,離鎮江堡實在太遠,實時指揮,顯然不可能,你們兩個,將代表參謀部,代表朕指揮接應、支援毛文龍作戰,一切以支援毛文龍為前提,如果出了問題,朕唯你們是問……”楊改革以嚴厲的口吻說到。

“學員明白。”二人同聲答應道,聽了皇帝的講解,對自己要做的事,有哪些權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雷大用為主,尚可喜為輔助,共同學習和監視夷人作戰,協調處理京師新軍,皮島援兵之間的關系。

“明白就好,此次艦隊前去支援毛文龍,還有一個時機問題,這個要看東虜和毛文龍作戰的情況來判斷,如果東虜對毛文龍的手榴彈防御法毫無辦法,那么,戰艦可暫時不上去,可留在皮島或者是鴨綠江,……視情況,如果鎮江堡戰場的戰況激烈,雙方僵持不下,那么,可以考慮派戰艦上去,或者是東虜在攻城的時候處于優勢了,毛文龍處于極度劣勢的時候,這個時候,戰艦可以上去……,要做到出其不意,否則,朕怕戰艦上去早了,東虜無心應戰,早早的走了,那么,就和此次整個北方的大戰略相悖了,如今整個北方的大戰略就是‘糾纏’二字,毛文龍死守鎮江堡,也是打的‘糾纏’二字的主意,不惜寫反信把東虜誘騙到鎮江堡,如果你們過早的把戰艦派上去,那么,很可能會嚇跑東虜,那么,毛文龍下的那番苦心可就白費了,所以,戰艦出現的時機,你們要把握好,要等到東虜在鎮江堡流的血流得足夠多,無法放棄的時候,才能出擊,這樣,東虜即便是無法招架你們的戰艦,但是也不甘心就這樣退走,所以,必定還會想辦法和你們糾纏,只有這樣,和整個大的戰略,才相匹配,當然,如果東虜的血未流夠,毛文龍堅持不住,你們也可以上去,這一切的前提還是毛文龍不能出事,你們可懂?”楊改革又是一篇長篇大論下來,鎮江堡的事,太復雜,關系太深遠,不得不多交代幾句,楊改革是把能想到的問題和注意事項全說了出來。

“學員明白。”聽得認真仔細,皇帝他們就明白皇帝的意思了,這樣久呆在平臺里,所見所聞,視野開闊得多,遠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伙子。

“……好,還提醒你們一下,‘糾纏’是此次整個大戰略的核心,如果你們冒失導致東虜的血未流夠就把戰艦派上去導致東虜退走,那么,你們可能得承擔責任,整個大戰略,不光是鎮江堡一處和東虜作戰,還有錦寧的袁崇煥,蒙古的滿桂,他們如今也在執行這個戰略,和東虜‘糾纏’,或是處理東虜的爪牙,如果你們冒失導致東虜忽然退走,那么,很可能導致袁崇煥那里的東虜兵力倍增,極可能導致他受到巨大的損失,如果是因為你們的原因,朕可是要追究責任的……”楊改革嚴厲的說道。

“學員明白。”兩個人還是頭一次隨著皇帝的視野,把目光對準了整個大明朝的北方防線,那種整個戰場一目了然,成竹在胸的感覺,頭一次印入他們的腦海里,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種漫天而來的壓力。

“好了,該交代的,朕都交代,剩下的,你們就多琢磨,多思考吧,另外,你們和那個夷人艦隊司令彼得多熟悉一下,溝通一下,這對你們會有幫助的,你們很快就會出發,給你們準備的時間不多,你們也去準備準備吧……”

鎮江堡。

毛文龍每天都會站在城樓上,拿著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情況。

“毛大,今天那邊有什么新情況?”毛文龍剛剛來到城樓上,就問自己的親將。

“父帥,今日韃子好像有動靜了,好像在趕制箭樓,孩兒用千里鏡觀察過了,是從昨天開始動手的,可能是得到什么新消息了……”毛大立刻回答道。

“喔,這樣啊……估計韃子的大隊要來了,否則,韃子也不會造這樣多的箭樓。”毛文龍收回望遠鏡后,環顧了一下自己的親隨,部將們。

親隨,部將們又議論了一起來,有的道:“父帥,孩兒們已經休息得夠久了,再不活動活動,骨頭都要長銹了……”

“是啊大帥,大伙都蹩足了勁,要打韃子呢……”另外一個部將也歡天喜地的跟著說道,上一次收獲近千人頭,可謂是豐收,這樣簡單的打仗,誰不喜歡?現在就等著朝廷來人辨認了給賞銀呢,而皇帝一向大方,說話算數,那賞銀自然不會少所以,個個都喜歡的不得了,不少人甚至盤算著買地娶媳婦了。

“那是好事啊”毛文龍淡淡的說了句,部將們的那點心思,他知道,有些東西,他也不好跟部將們說,這鎮江堡在他的預想當中,絕對是一副比地獄還地獄的場景,絕不是像上次那般輕松自在,當然,這個話現在說還早,也不用跟別人說,到道時候那地獄自然就會出現,是人是鬼,是神還是佛,到了那時候,再看。

“韃子造箭樓,怕是以為站得高了,可以看到城墻內部,可以壓制我鎮江堡,毛大,你準備怎么應付?”毛文龍沉凝了一會,又問到。

“父帥,還是那樣,如果靠的近,稀散的,就以大佛郎機對付,如果多了,就用大炮轟他娘的,讓韃子嘗嘗我們的厲害……”毛大毫不在乎的說到。佛郎機有很多型號,可以看成一種加粗,加長,可以更換炮管的大號步槍,射程在當時,比普通的火槍遠得多,威力大得多,當然,也重得多,一般單兵是抗不起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先聲奪人

毛文龍聽了毛大的說辭,點了點頭,道:“不錯,之前我們是示弱,故意引韃子來攻,所以,很多手段都沒有使出來,不過,這次,就不同了,許多手段,該用的就得用上,該拿出來的就得拿出來……”

眾將見毛文龍說著正事,一個個也收起了嬉笑,開始認真的聽毛文龍說事。

“……,用佛郎機對付箭樓是沒錯,大佛郎機可以打二三百步,甚至更遠,威力頗大,那箭樓不過是木頭做的,對大佛郎機來說,和紙沒兩樣,一旦擊中,必成粉末,之前沒使出來,韃子還以為咱們鎮江堡就只有以前那些稀爛的家什呢,這次,要給韃子來點猛的,毛大,把藏著掖著的那些大佛郎機都搬進箭樓,準備好,待韃子的箭樓造得差不多了,逼近前來試探的時候,給他一個猛的,集中數門佛郎機打一個箭樓,把那一個箭樓給本帥打成粉末,本帥讓給韃子開開眼界,知道什么叫做兇猛……”毛文龍觀察了一會遠處造箭樓的場景,然后不以為然的說到。

眾將聽了都覺得自己這大帥太變態,以前雖然也用火器,雖然也帶著他們作戰,雖然也是狡猾狡猾的,不過,如今,卻多了一絲兇狠,多了一絲暴烈,數門佛郎機打一個箭樓,那是什么效果?虧自家大帥想得出,這完全就是殺雞儆猴。

“是,父帥……”毛大歡天喜地的答應下來了,他們東江鎮,以前可沒有如今這樣多趁手的家伙,以前都是靠一股血Xing和韃子死戰,那里像現在,翻著花樣占韃子的便宜。如今的鎮江堡里,許多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就等著韃子前來一一實驗,已經試過的,比如手榴彈防御,已經證實了,這些新東西,新家伙打韃子,特趁手,毛大自然是說不出的歡喜。

“……張參謀,那些新式火炮可否準備妥當?”毛文龍又對著張參謀說道。

“……大帥放心,保證不會誤事的,二門紅夷大炮,八門千斤佛郎機具以到位,那些操炮的炮手,都是在陛下新軍里訓練過的,光是開過的炮,就不下百,都是老到的炮手,到時候,大帥指哪,大炮就打到那里,定要讓韃子好好嘗嘗這大炮的滋味……”張參謀趕忙回答道,他這個外來戶能在毛文龍的鎮江堡里站穩腳跟,成為核心人物,那也是有所依仗的,起碼,這東江鎮的餉銀就是皇帝的,那么,皇帝派到這里來的人,自然不會給他難堪,家的拿人家的嘴短手軟不是?不過,真正的讓張恒站穩腳跟的,還是那些秘密武器,別的不說,光是那些操炮的炮手,都是放過百次以上的老手,放過百次大炮,也就是說,為了訓練一位炮手,得把一門嶄新的大炮打廢,甚至得用幾門大炮來喂,光是這一點,就把東江鎮的諸人鎮住了,到了如今用手榴彈輕松取得近千的人頭,讓諸人是徹底對這個“外來戶”服氣了。

“……好,那就有勞張參謀了,不過,現在還不宜把大炮使出來,得讓韃子覺得攻城有望,要讓韃子覺得再加一把勁,就能把城攻下,這樣,韃子才會在這鎮江堡耗下去,嘿嘿,我等就坐等韃子來攻,到了必要的時候,再給韃子的傷口上撒一把鹽……”毛文龍看著張恒,臉上笑開了花,他毛文龍之所以敢身涉絕地,也是有所依仗的,不是一時頭腦熱跑來送死。

“全憑大帥吩咐……,對了,大帥,除了這原本的二門紅夷大炮,八門千斤佛郎機,陛下那里,還要送來一批新式火炮,共有四門紅夷大炮,十六門千斤佛郎機,加在一起,這鎮江堡里就有六門紅夷大炮,二十四門千斤佛郎機,總共三十門新式大炮……,大帥,如此之多的火炮,已經比當年的錦寧還多了,呵呵,大帥,此次必定會讓韃子栽個大跟頭……”張恒又笑著說道。

毛文龍聽得是微笑著不住的點頭,手撫摸的胡須,瞇著眼睛,心里想的是自己徹底跟皇帝服軟,跟著皇帝走,看來是選對了,跟著這位皇帝,別的不說,餉銀從來不短就可以讓他毛文龍賣命了,現在式玩意一個接一個,讓人眼花繚亂,打韃子都不用照面,毛文龍覺得值,覺得自己就滿足了,能得一個明君的賞識,能給一位明君賣命,可是難得遇到。

眾人聽了還有十幾門新式大炮送來,個個都欣喜異常,這些新式大炮,打得遠,打得準,當初他們見過十門大炮一同開火的“壯觀”場面,想如今有三十門新式大炮,一想到這些大炮一同開火的場面,就替對面的東虜覺得可憐,人怎么可以跟這些東西抗衡?

“……好,其他的那些玩意,看來,暫時是不需要搬出來來了,呵呵,等有需要,就要麻煩張參謀了……”毛文龍瞇笑著眼睛,跟張恒道。

“大帥客氣了,都是為陛下而戰,何分彼此?有事大帥只管吩咐就是,下官義不容辭。”張恒連忙說道。

正說著,一陣微風吹過來。

毛文龍嗅了嗅,道:“怎么還臭?”

“回父帥,兒郎們已經清理過好幾次了,不過這味,實在是大,現在還算好的了……”毛大一臉無奈的說道,這個味,就是前些天,韃子攻城的時候留下的,自家大帥為了留下韃子,為了激怒韃子,把那些割去了頭顱的尸體掛在城墻外面,當晚就開始臭,第二天,就不得不把這些無頭尸體扔掉,不過,雖然是扔掉了那些尸體,但是,城墻上滲進墻縫里的那些污血,一時間也難以洗掉,以至于這幾天,那股死尸特有的腐爛味道,一直存在。

“……,哦,還沒洗掉了?日后再有韃子的尸體了,先處理一下再掛上去,別直接掛,一天都還沒掛上呢,就開始臭了……”毛文龍抱怨道。

“是,父帥,不過咱們那些藥只夠處理人頭,如果尸都要處理,怕不夠啊”毛大為難的說道。

“哦,這樣啊?……這樣,以后得了韃子的尸體,把里面掏干凈了,都給本帥用鹽腌一下,然后用柴火熏一下,這樣,掛在外面,十天半個月都不會爛,這個天,剛好把尸曬成Rou干,更加不會爛了,也不會有怪味……”毛文龍如是說到。

“嘔……”,親隨,部將里面盡管都是從尸山血海里走過來的,不過聽到毛文龍如此的說法,有一些還是忍不住心中作嘔,干嘔起來。

張恒聽了毛文龍的“辦法”,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心中作嘔,這個毛文龍不知道和韃子有多深的仇恨,以至于連這樣的手段都要使出來,一想到那掛滿城墻,風干了的尸體,張恒就再次干嘔起來,不過又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強忍著干嘔,雖然心中不舒服,但是張恒也知道毛文龍的這個做法對于吸引韃子來攻城,絕對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東西。任誰看了這“東西”,還能冷靜下來,那真的“不是人”。

“怎么?光就怕成這樣?那東西又不是讓你們吃,你們怕個甚?”毛文龍見自己的親隨部將里面的窘樣,又微笑著調戲到:“……對了,那東西經過腌漬,又用柴火熏過,又放在太陽底下風干了,想必那味道肯定不錯的……”毛文龍見一些人強忍著干嘔,于是,給這些人加了些料。

“嘔……”

“嘔……”幾個親隨實在是忍不住了,嘔了出來,趕忙捂著嘴,跑到一邊嘔起來。

“哈哈哈……”毛文龍見自己親隨的窘樣,哈哈大笑起來。

身邊固然有些親隨忍不住干嘔,但是,大部分還是對毛文龍說的事熟視無睹,仿佛這些東西司空見慣,都是很正常一般,不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又怎么會對這些東西熟視無睹呢?

后金大營。

帥帳。

黃臺吉在遼西草原上,打敗了林丹汗,就匆匆忙忙的率著人馬往鎮江堡趕,對于明軍不傷一人,而他們大金死傷兩千的戰果,黃臺吉難以相信,更是絕對不會放任毛文龍輕松離去的,如果這次因為困難而放毛文龍離去,那下次呢?是不是也繼續放任?那么,再下次呢?如此三番兩次下來,他們大金的士氣,必定跌入低谷,明朝的士卒必定對他們大金再無恐懼,如此彼消此漲,日后打起仗來,可就難了,所以,對于鎮江堡,對于毛文龍,是必定要消磨干凈才后快的。

“此戰緊急,本汗來的匆忙,僅僅帶了一萬人馬先到,大隊還在后面,除了有眾多的糧草之外,還有大炮,是專門用來攻城的,有這些大炮,諸位放心,鎮江堡必定能攻得下,那毛文龍打了勝仗不趕快跑,還呆在鎮江堡送死,這次,本汗就讓毛文龍后悔不跑……”黃臺吉剛到鎮江堡外的大營,及立刻升帳議事。

后金的諸人,這才有些顏色,這些天雖然名義上是圍著鎮江堡,但是實際上,沒有攻城,只是和鎮江堡對峙,因為他們沒有攻城的武器,既然攻不下城,又何必白白浪費士氣呢?

“大汗英明,此次必定要殺毛文龍,一血前恥……”

“大汗,那毛文龍無恥,把我大金勇士的尸掛在城墻上……”

“大汗,毛文龍那手榴彈厲害,我等近不了身,這次大汗帶來了大炮,那毛文龍死定了……”

后金諸人,紛紛開始給黃臺吉告狀起來。

“……好了,你們說的事,本汗多少已經知道一些,也想了些對策,那大炮由于沉重,所以,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但是我們也不要光指望著大炮,二哥,那些箭樓,做得如何了?”黃臺吉問阿敏。

“已經按照大汗的吩咐,做了百十具,每具都比鎮江堡高出不少,可以居高臨下,那鎮江堡的手榴彈雖然厲害,但是,最遠只能扔到四五十步之遠,再遠就無力了,如果在七八十步開外以箭樓壓制,可以起到奇效。”阿敏恨恨的說到。

“好,既然箭樓能壓制毛文龍,那么,明日就以箭樓壓制,試著攻城看一下,不過本汗覺得,毛文龍肯定不會只有這點手段的,必定藏了不少手段,對了,二哥,可見毛文龍使用大炮?”黃臺吉忽然問道,黃臺吉自己準備用大炮攻城的,所以,對大炮也就敏感起來,忽然想起來,既然自己都可以用繳獲明朝的大炮,那毛文龍也應該有大炮,所以,特別關注的問到,到時候,極可能是兩方大炮的對轟。

“大汗,除了當天攻城,這些天,就再沒攻城了,沒有辦法靠近城墻,豈不是徒增傷亡……,所以,未見毛文龍用大炮。”阿敏說到。

“嗯,行,反正明日試試看就知道了……,今日就暫且休息,待明日攻城,再看如何。”黃臺吉思索了一會,說到,自己都有大炮,那毛文龍沒有理由沒大炮,看來,還得想點辦法才行。

“喳”眾人應聲回到。

第二天。

連連的號角早早的就吹了起來,遠近幾十里地面上,都聽得到這催人心神的號角。

毛文龍也起得相當的早,提著望遠鏡,一副木然的表情上了城樓。

眾將,親隨們也跟在身后。

“韃子頭到了,是黃臺吉,參謀部的消息果然沒錯,那黃臺吉在遼西打了林丹汗,把林丹汗打得大敗,這會,又來打我們了,哼哼,還以為我們是林丹汗那個軟蛋,好捏,這次,要讓韃子頭磕掉滿嘴的牙……”毛文龍用望遠鏡看過一陣之后,說道。

“大帥,聽這號角,怕今天是要攻城了。”一個部將說道。

“沒錯,黃臺吉昨日到的,今日肯定會來攻城,……毛大,兒郎們,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嗎?”毛文龍答應了一句,然后問自己的親將。

“父帥,兒郎們都準備好了,就等著韃子靠近了打韃子呢……”毛大趕忙回應道。

“好,這次韃子造了不少箭樓,看樣子,是準備攻城的時候用來壓制的……,嘿嘿,毛大,我前日吩咐你的,那些大號的佛郎機都準備好了么?”毛文龍問到。

“父帥放心,早就準備好了,這次,就讓韃子看看什么叫碾為粉末。”毛大笑著答應道。

“好,……兒郎們,兄弟們都各就各位吧,這仗,要開始了……”毛文龍嘴角上翹,帶著一絲笑意,高聲宣布。

“嘿喲,嘿喲……嘿喲,嘿喲……”一群后金士兵,推著一個箭樓,往前靠。這個箭樓,比鎮江堡的城墻高得多,上面有頂蓋面都有木板做的擋板,上面可站七八個人,如果是臂力過人之輩站在上面遠遠的放箭,可以輕易的壓制城墻上面的人,讓其不能走動。

一片“嘿喲”之聲中,三四十具箭樓前后排列成一條線,遠遠的和鎮江堡對峙著,這條線,明顯的經過精心的測量,大約在鎮江堡城墻之外的七八十步距離。

“大汗,箭樓已經就位……”一位傳令騎士跑到黃臺吉跟前稟報道。

“好,那就開始吧,暫且不用盡全力,先看看毛文龍是如何應付的再說。”黃臺吉吩咐道。

“喳”

一片“嗚嗚”之聲中,多日未攻城的后金,開始再次向鎮江堡的城墻起進攻。

“這韃子還是那一套啊真是沒有一點新意。”毛文龍看了城墻外面的動作,鄙夷的評價道。

“哈哈,那是,大帥,您想,那韃子不過是野蠻人,您還指望野蠻人能夠有多聰明啊?”一個親隨打趣道。

“大帥心,韃子的箭樓離這里已經很近了,韃子里有善用弓箭的高手……”另外一位親隨提醒道。

毛文龍聽了之后,立刻彎下腰,蹲了下來,拿了個潛望鏡繼續觀察外面的情況。

鎮江堡的外面,箭樓已經開始散亂的放箭了。

“大帥,有個韃子的箭樓還在往前移……”一個專門負責觀察的將稟報道。

“嗯,知道了,這韃子里,不怕死的人可真多啊毛大呢,讓他開火,打那個還往前靠的箭樓,務必打成粉末,給韃子開開眼……”毛文龍一直拿著潛望鏡觀察外面的情況,頭也不回的說道。

“是……”傳令兵應聲答應道。

毛大正在鎮江堡的箭樓里,精心準備著給韃子的大禮。

“兄弟們,可都聽清楚了么?大帥要咱們打最近的那個箭樓,就是還在往我們這里挪的那個,嘿嘿,大帥的意思是,讓你們這里所有的佛郎機都朝他一個箭樓開火,要不停的換子銃,直到將韃子那個箭樓打成粉末為止,注意,大帥說了,要打成粉末,兄弟們可都明白了么?”毛大興奮的跟箭樓上的這些佛郎到。

一群人嘻嘻哈哈,熱鬧的答應道。

城外面,是后金方面攻城的號角,鼓噪,但是,還沒攻城,只是以箭樓進行壓制,遠遠的放箭,不過,由于城墻上面看不到一個人,這些箭也是放得稀稀拉拉的,毫無戰果。

箭樓上有些人見城內毫無反應,于是,催促下面的士卒,將箭樓再往前移一點,好有更加大的把握。

“再往前一點,再往前一點……”箭樓上面的后金精銳,高聲的吶喊道。

黃臺吉看著這詭異的攻城場面,心里就覺得心驚Rou跳,從來沒見過如此詭異的攻城場面,以前只在信里聽別人提起,現在親身經歷了,才覺得,那空無一人的鎮江堡,簡直就是一頭吞人的怪獸,難怪信里會提起,二貝勒阿敏會忽然無故翻倒在地。

戰場上,只有攻城一方的喊叫,而守城的則毫無聲息,似乎就是座空城。

“……好,再往前一點,這樣就能射得更加準了,那些明朝的軟腳羊,這次,爺爺要叫你們知道什么叫做百百中……”這個箭樓上的后金精銳,見守城的人毫無反應,于是,大著膽子催促下面的士卒把箭樓往前推了十幾步,離鎮江堡的城墻,只有五六十步的距離,可以說,已經逼近鎮江堡了。

“砰,砰……”

“砰砰砰……”一陣密集、連續不斷的槍聲,從鎮江堡的箭樓上響起。

應聲而響的則是這個離鎮江堡最近的箭樓,木頭折斷,木板支離破碎的聲音,蓋過了戰場上的吶喊,戰場上的鼓噪,格外的清晰。

后金的軍士,驚駭的望著這個被明朝士兵打得支離破碎的箭樓,箭樓“嘎吱”作響,搖搖欲墜的周的士卒,紛紛逃散。

明朝士兵似乎是對這個箭樓有仇,放著四周幾十個箭樓不打,專門打這一個箭樓,這個箭樓,被連續不斷的槍聲不斷的擊中,那碎木,碎塊,伴隨著血Rou,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飄落,然后轟然墜地,盡管墜地,但是明朝士兵的槍聲,依舊在響,那堆坍塌倒地的箭樓,更是被槍子激起一道道的碎屑,轉眼之間,成了一堆碎末殘渣……

旁邊的箭樓,上面的幾個“勇士”驚恐的看著這驚駭的一幕,紛紛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這要是打的是自己這個箭樓,怕自己也就跟眼前這個景象一模一樣,被明朝士卒打成粉末才會放手。

這個箭樓四周的人都停下來,驚恐的看著這個令人驚駭的效果,以至于,戰場上,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黃臺吉遠遠的觀望著戰況,見明朝士兵專打他一個箭樓,直到把那個箭樓打成了粉末為止,就覺得自己的心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

毛文龍蹲在那里,拿著潛望鏡觀察,槍聲過后,戰場忽然詭異的安靜下來,才不屑的道:“所以先聲奪人,不外乎如此也……”

第三百九十四章

毛文龍和黃臺吉初次交

黃臺吉遠遠的看著那個被擊成粉末的箭樓,心里就覺得像是被人打了一錘一般。

“攻城……”黃臺吉黑著臉,面無表情的揮手下令攻城。

“安靜”下來的戰場,再次響起凄厲的號角聲,戰鼓聲。千步之外的攻城隊伍,開始緩緩的朝鎮江堡移動。

邁著緩慢的步子靠近鎮江堡了,抬著梯子,扛著木板,舉著木盾的后金士卒,才吶喊著,如潮水一般的沖向鎮江堡。

“……韃子這次來的可真稀啊”毛文龍蹲在城墻后面,看著攻城的韃子,發出不滿意的評價。

后金攻城的人流很快就過了護城河,護城河不寬,水也淺,已經搭滿了梯子、門板,緊接著就是要梯子搭上城墻。

城墻上,已經響起了無數沉著的指揮聲。

“手榴彈,預備……”

“十步,扔……”

一聲聲巨喝,原本毫無聲息的城墻上冒出一陣青煙,緊接著就是扔出一片鐵疙瘩……

黃臺吉看著鎮江堡上面飛出的一片東西,心中就知道不好,手攥著鞭子,捏得緊緊的。

“轟,轟,轟……”

手榴彈猛烈的爆炸開來,一陣密集如悶雷一般的巨響,瞬間遮蓋住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音。第一陣雷光火石剛剛過去,緊接著就是第二陣……

又是一陣密集的雷光火石。

黃臺吉看著這接踵而來的雷光火石,心中驚駭,無以言表,那信中所言,如雷犁過一般,確實沒說錯,那鎮江堡這一次不知道扔了幾千個手榴彈出來,才有如此的效果,黃臺吉震驚的看著被煙霧彌漫的鎮江堡,半天說不出來話。

由于黃臺吉是下令佯攻,所以,城墻上剛扔下一片鐵疙瘩,下面攻城的后金士卒,立刻扔掉梯子,門板,飛快的往回跑,剛剛還震天的吶喊聲,瞬間泯滅在那陣悶雷般的雷光中。

城墻后面早已是罵聲一片。

“停,停,停,都別扔了,韃子真是個軟蛋,全跑了,別扔了……,聽見沒有,叫你別扔了……”百戶,總旗不住的呵斥自己手下的兵丁,以免浪費手榴彈,那攻城的韃子,也就做做樣子,梯子搭上來,沒幾個往上爬的,看見城頭冒青煙了,就有人頭也不回的往回跑了,這次扔了幾千個手榴彈,炸是炸死一些,不過,戰果遠不如第一次那樣“豐富”,總旗,百戶們一邊怒罵,一邊呵斥著。

城墻外稍遠處一直試圖以弓箭壓制的箭樓,紛紛也向后退,這陣雷光火石,著實嚇人,箭樓上面的人,個個都是面色鐵青的看著濃煙陣陣的鎮江堡,然后叫人拉著箭樓就往后退,有些倒霉的,甚至被扔得超遠的手榴彈給“蹭”了一下,以至于箭樓倒塌下來。

“這次韃子來的太稀了,好多手榴彈都白扔了……”毛文龍早早的就估計到了這種后果,現在城墻下面的濃煙尚未散去,毛文龍就忍不住埋怨起來。

“大帥,即便是稀了不少,可是,也有不少的戰果了,扔了幾千手榴彈出去,兩三百個人頭總歸是要到手的……,這就不會虧了,您要是這樣算,就想得開了……”毛文龍身邊的一個親隨開玩笑似的開解毛文龍。

“小子貧嘴,扔了兩三千的手榴彈,才二三百個人頭,這就叫劃得來啊?那一萬個手榴彈扔完了,豈不是只有一千個人頭?要是四五萬個手榴彈扔完了,豈不是只有四五千個人頭?,韃子可是有五六萬人,手榴彈扔完了,我們喝西北風啊?”毛文龍立刻教訓自己的親隨。

“……嘻嘻……,大帥,有五六千韃子人頭,您還不知足啊要知道,咱們鎮江堡才四五千人呢,要是能換韃子五六千個人頭,值,絕對的值了……嘻嘻……”親隨們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和自家大帥開玩笑道。

“這孩子……,學會貧嘴了……”毛文龍微笑著罵自家的親隨。

那陣雷鳴般的雷光火石剛剛過去,硝煙剛剛升起。

二毛就急不可耐的朝白茫茫一片的城墻外面扔鉤子。扔出去之后,覺得自己好像勾住什么東西了,然后用力拉了拉,覺得自己好像勾穩當了,于是,開始用力的把鉤子往回拉。

“奶奶的,二毛,你又鉤住東西了啊?運氣真好……”邊上另外一個小旗的士卒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自己旁邊的二毛很專業、很迅速的扔出了鉤子,已經在撈尸體了,于是,這才回過神來,撈戰果的時間到了……

城墻上,不待長官們吩咐,士卒們就自發的扔起鉤子來。

“快點,快點,人家二毛都扔鉤子了,你們這群蠢貨還呆著干嘛?那尸體會自己跳上來嗎?快點扔鉤子勾啊……,記著別露頭……”一些個小旗,老兵們也回過神來,開始催促自己手下的士兵扔鉤子,于是,城墻上,立刻扔出百十條繩子片“霧海”的城墻外面撈“東西”。二毛是他們鎮江堡“撈尸體”的明星,有一個人撈上來兩個韃子頭目的光榮戰績,所以到他開始撈尸體,于是又樣學樣,紛紛往外拋鉤子。

“孩兒們撈東西倒是撈得挺歡的……”毛文龍看著自己的兒子兒孫們一個賽一個的撈尸體,笑罵道。

“嘿嘿嘿……”親隨們跟著一陣哄笑。

雷光火石之后的硝煙,逐漸散去,鎮江堡的真面目,再次顯露在人們的面前。

這次和先前不一樣了,城墻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幾百根繩子……

黃臺吉看著這古怪的場面,心就往下沉,忍不住問道:“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回大汗,他們在用鉤子鉤咱們的尸體。”邊上一個見識過這種事的后金將領回答道。

黃臺吉雖然也知道這事,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則是另外一回事。

那鉤尸體的鉤子,有些已經勾住了尸體,開始慢慢的往上拉。一根繩子上吊著的一具尸體,已經清晰可見,甚至從尸體上還在往下滴的血,也可以看見。

越來越多的尸體被拉了上去。

黃臺吉看得血往上涌,緊攥著馬鞭的手經不住微微的跳起來。打這樣多年的仗,從沒見過如此不放過死尸的人,實在是侮辱人。

“毛文龍,你這個畜生……,連死尸也不放過……,攻城,攻城……”黃臺吉看得眼冒金星,全身的血往上涌,忍不住喊出了攻城二字。

“嗚嗚……”的號角再次響起,“咚咚”的鼓聲再次響起來。

“韃子攻城來了,韃子攻城來了……,備戰,備戰……”城頭上,聽見凄厲的號角聲,立刻高呼起來,一些還在使勁拉尸體的人,立刻松了始備戰,那拉到半空的尸體,“噗”的一聲,又跌落到城墻下面去了。

二毛是個認準了不松手的人,雖然長官在高喊備戰,但是,他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把拉尸體的繩子往自己的身上一捆,騰出手腳,開始備戰。遠處的總旗看了,本還想教訓幾句,讓二毛把尸體丟下去,不過看到二毛騰出了手腳,在積極備戰,也只是苦笑著搖搖頭,沒見過這種死要尸體不要命的人。

后金攻城的隊伍,從千步之外,開始列隊行進,達到二三百步,開始加速,到達一百五十步,則開始奔跑,一場大戰,即將再次拉開序幕,或者場屠殺,即將再次上演。

“鉦……鉦……鉦……”

“鉦……鉦……鉦……”一陣急促的鳴金聲穿越了整個戰場。后金的士兵聽見鉦聲,頭也不會的就往回跑。

黃臺吉雖然怒極而攻城,但是,最后關頭,頭腦還是清醒了下來,立刻鳴金收兵,這種無謂的攻城,去多少死多少,毫無用處。

“韃子退了……”

“韃子怎么退了?我這手榴彈都開蓋子了……”

“趕快把手榴彈收好,別被香火點著了,,不然大家都玩完,你們這群傻蛋,叫你呢,快點,聽到沒有……”城墻上的軍官,開始呵斥著維持有些混亂的場面,不少人已經準備點手榴彈了,可是,韃子卻忽然退走了,于是,城墻上一片混亂。

“韃子就這樣縮了?早知道,我就學二毛,不扔繩子了……”城樓上,士卒們紛紛開始罵起來,剛剛為了備戰,大部分人都把拉到半空的尸體扔了,結果韃子到半途卻回去了。

二毛則一臉得意的解開捆在自己身上的繩子,開始拉那具還吊在半空的尸體,他這個小旗的其他人,也立刻幫忙,這賞銀,可是他們一個小旗的人分,人人有份呢。看得邊上的人紛紛羨慕不已。

“那個小崽子是叫什么名字?挺有把蠻勁的。”毛文龍見韃子退走,視線又轉回到城墻上,看見城墻上的這一幕,于是,問自己身邊的親隨。

“大帥,那小子啊?在咱們鎮江堡,可是出了名的運氣好,叫二毛,嘿嘿,上次一口氣就拉了兩個韃子小頭目上來呢,當初腦袋上被韃子射了一箭,楞是一點事沒有,那運氣,好得不得了……”邊上一個親隨立刻回答道。

“哦……”毛文龍微笑著點點頭。

黃臺吉最后關頭,忍了下來,鳴金收兵了。看著如潮水退回來的士卒們,黃臺吉緊攥著馬鞭,狠狠的道:“走,回營。”然后,策馬朝著大營而去。

后金大營,汗帳。

黃臺吉鐵青著臉,大小貝勒也是差不多的臉色,今天攻城,完全就和上次攻城沒什么兩樣,連城墻也沒摸到,不,上次還摸到了城墻,有人爬了上去,這次,只在城墻下走了一遭,就回來了,還不如第一次攻城。

“大家都說說該怎么辦吧,那手榴彈確實犀利,本汗先前沒見過,還不信,如今親眼見過了,方知道,威力巨大,不是血肉之軀能抵擋的……”黃臺吉一進汗帳,就鐵青這臉說到。

大小貝勒,奴才們苦著臉。

“大汗,看來,只能等大炮了,這種事沒大炮,如何攻得下來?”

“大汗,我大金是騎射起家,如果一味的靠大炮,這日后還怎么打仗?依奴才看,不如咱們日夜鼓噪,佯裝攻城,這樣,幾萬人輪番上陣,累也把毛文龍那點人累死,待到毛文龍的人馬精疲力竭了,再一鼓作氣,沖上城去為佳,即便是有些死傷,也必定可致毛文龍于死地……”

“對,大汗,依奴才看,不如先磨一磨毛文龍的銳氣再說,可以箭樓朝鎮江堡里射些火箭,奴才想,既然鎮江堡里有大批的火器,那么,肯定是怕火的,要是能點燃它一個火藥庫,那毛文龍必然損失慘重,要是能多點他幾個,那毛文龍估計要后悔來這鎮江堡了。”

汗帳里,立刻就攻城的事爭論起來。有的盼望著大炮早日到,有的則準備打騷擾戰。

“一擁而上怎么行?即便是毛文龍的人馬再疲憊,扔個手榴彈的力氣還是有的,你剛才也看到了,那雷光火石,任誰見了也怕,要是接二連三不斷的扔,不知道要填多少人進去呢,這絕對不行,不行……”

“大汗,我看不如佯攻,先把毛文龍的手榴彈消耗干凈再說,每次只要些許人跑到四五十步之內就行,那毛文龍必定是無數手榴彈扔出來,咱們只要慢慢的把他的手榴彈消耗一空,沒了手榴彈的毛文龍,不過一臭蟲……”

出主意的人不少,黃臺吉坐在汗椅上,專心的聽著下面的爭論,雖然爭論得有些激烈,但是,黃臺吉沒有制止。

正商量著,外面傳來一陣“砰,砰,砰……”的響聲,響聲不斷的響起,很是恐怖。

“來人,出去是怎么回事。”黃臺里立刻站起拉,高呼道。

“喳”一個奴才答應道,立刻跑出去看是什么事。

“砰砰砰……”的聲音一直不斷,過了好一會,那個奴才才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道:“啟稟大汗,是鎮江堡里面放槍,打我們的箭樓。”這個奴才說話的時候,眼睛里帶著一絲驚恐。

“喔,戰況如何?可有傷亡?”黃臺吉問到。

“回大汗,有,傷了不少人,很多都從箭樓上跌了下來……”這個奴才邊答話,邊把腦袋低了下來。

黃臺吉看著自己這個奴才的樣子,就知道肯定不是這樣簡單,又想起剛才明朝士卒專打他一個箭樓的情景,厲聲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個奴才被嚇了一跳,道:“回大汗,明朝的那些人,還是和先前一樣,所有火槍只打一個箭樓,每打一個,則每個必成粉末,必定要打成粉末之后才罷手,現如今,逼近百步的箭樓已經全部退到一百二十步之外了,不過,明朝的火槍似乎在一百二十步之外依舊火力強勁,如今,那些箭樓,都在往二百步之外退……”

“什么,二百步?”黃臺吉吃驚的問道,明朝人的新式火槍大內造不是只有百步不到的距離么?怎么到了二百步了還在打?

“回大汗,是的,似乎二百步還不是很穩當,依舊有箭樓被打中……”那個奴才害怕的說道。

“二百步還不穩當?還在往后退?……那箭樓上面,不是叫你做一些能遮擋明朝大內造火槍的板子的么?你沒造?”黃臺吉不相信的朝阿敏發火。

“大汗,可能是明朝人的大佛郎機,也就只有大佛郎機,才會有如此的威力……”旁邊一個人提醒道。

“誒……,我這個豬腦袋……”黃臺吉忽然想起什么來,拿手狠狠的砸了砸自己的腦袋。

“快叫那些箭樓退到三百步開外,沒有本汗下令,嚴禁靠近鎮江堡……”黃臺吉想起來,明朝人不光是有名聲在外的“大內造”火槍,還有當年讓蒙古人吃盡苦頭的大佛郎機。那些大佛郎機,有的重達幾十斤,甚至上百斤,威力強勁得很,雖然普通人是無法拿動,但是,明朝人把他架在了偏廂車上,用牲口拉著走,一個車營幾百門佛郎機連續不斷的開火,那場面,蒙古人稱之為噩夢,如今,黃臺吉是理解當年為什么蒙古人被明朝的戚繼光如殺雞宰羊一般了。佛郎機有很多子銃,打一根子銃,換另外一根子銃,可以連續開火,所以,如果操練的熟練的軍隊,可以做到連續開火,甚至比火槍的三段、五段擊更加的連續。

“喳”這個奴才立刻答應道,飛奔出去了。

剛剛還爭論得厲害的汗帳里,安靜得可怕,剛剛還有人說要用火箭射鎮江堡的火藥庫,現在看來,估計是癡心妄想,二三百步開外,有幾個人能把箭射進鎮江堡去?

毛文龍早已站直了身體,拿著望遠鏡毫無顧忌的觀察戰場。

“哈哈哈……又是一架箭樓被打成粉末了……”毛文龍毫無顧忌的笑著。

“就是,父帥,這韃子真是蠢,估計只聽過大內造的火銃,卻沒聽過還有大內造的大佛郎機呢,嘿嘿,這群傻子以為先前不打他,是拿他沒辦法,現在挨了揍了,應該知道疼了……”一個親隨跟毛文龍吹捧道。

“大帥,咱們這手榴彈也是大內造呢,還有大炮也是大內造呢,還有好多大內造,這韃子真是蠢到家了……”

毛文龍聽著親隨、部將們的吹捧,得意的笑著。

第三百九十五章

黃臺吉的策略

黃臺吉一個人久久的癡望著鬼魅一般妖異的鎮江堡。

“大汗……,大汗……該休息了……”范文程已經看著自家的大汗呆望著鎮江堡有半個時辰了,于是,過來勸解,白天的攻城,確實給人太多的震撼,原本在心中憑猜測,憑想象的東西,如今,親眼所見了,特別是對那種什么叫“雷犁”的字樣有了深刻的認識,雷犁之下,豈能是憑血肉之軀能抵擋的?一想起那種雷犁的場景,范文程就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有一種東西在猛跳。

“噢,是憲斗啊”黃臺吉這才收回癡望著的目光,回頭看了看。

“大汗,天色不早了,還是回帳吧。”范文程勸道。

“嗯,好……”黃臺吉這才活動了僵硬的身體,緩慢的進了汗帳。

汗帳里,也堆了一個簡易的沙盤,沙盤中心正是鎮江堡,不過,這個沙盤粗糙了不少,汗帳已經點燈,有些昏暗的燈光照耀著整個汗帳。

黃臺吉看到這個沙盤,又是久久不能言語,這種沙盤,在如今明朝很流行,稍大一點的文臣武將,都會做一個這樣的東西,黃臺吉對明朝算是知根知底,消息靈通,甚至可以搞到許多一般人不清楚的內幕,對于這個東西,黃臺吉是既喜歡,又厭惡,喜歡這東西直觀,打仗、議事的時候,大家也不至于滿嘴跑馬的瞎說;厭惡這東西是明朝皇帝主導流行開來的。

“憲臺,今日的攻城你也看到了,你如何說?”黃臺吉長嘆一口氣,然后問到。

“大汗,既然來了,那么,就只有攻下鎮江堡一途,文程別無他想……”范文程絲毫沒有猶豫的答應道。

黃臺吉疑惑了一下,道:“那是自然,本汗既然是來了,肯定是不會就這樣走的,不過,那毛文龍的防御,也是犀利,手榴彈更非是人力可抗衡的,憲臺可有手榴彈的破解方法?”

范文程想了一陣,才道:“回大汗,今日的攻城,文程看了,手榴彈確實犀利,以文程看,那毛文龍手里,還不知道有多少手榴彈,蟻附攻城,這怕是不行的,雖然能攻得下,但是,死傷必定慘重……”

“是啊沒料到,明朝會有如此犀利的守城方法,以前我大金攻城本來就難,如今這樣一來,難上加難啊那毛文龍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手榴彈,一次就敢扔幾千,怕手里沒有好幾萬手榴彈,是不敢這樣扔的啊我大金攏共才二十萬人,要是為了一個毛文龍死傷太多,劃不來啊蟻附攻城,討不了好啊”黃臺吉有些惆悵的說道。

“……既如此,大汗,或許只能慢慢的消磨毛文龍手里的手榴彈了,雖然毛文龍手里的手榴彈眾多,但是,也必定有一個極限,不可能無限的扔手榴彈,如果能長期圍困,時不時的派人前去騷擾一下,誘使毛文龍扔手榴彈,相信,那毛文龍的手榴彈也會很快就會消磨殆盡的,沒了手榴彈,這鎮江堡不高,憑著我大金勇士,或許,一個沖鋒,就能攻下……”范文程作為黃臺吉的主要謀士,開始為自己的主子出主意了。

“……嗯,文程說得有理,不過,即便是要消磨毛文龍的手榴彈,怕至少也得做做樣子,少不得要進到城墻下去,那手榴彈又能扔四五十步,即便是yin毛文龍扔手榴彈,怕死傷也不少啊,就像今日,本汗不過是試探一下,就死傷幾百士卒,這樣下去,怕也非是善事啊”黃臺吉對那片雷光火石的場景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范文程想了想,謀劃了一會,道:“大汗,其實,既然是誘惑,就無需像今日這般攻城,我們人多,毛文龍人少,我們可以日夜不停的輪番騷擾,特別是晚上,可派人在城墻下鼓噪,那城墻上看不清下面的情況,以為我大金來攻,必定會扔手榴彈的,或許要不了幾次就能把毛文龍的手榴彈消耗一空也說不準……”

“嗯,有道理,有道理,……那就依憲臺所言,夜夜在城墻下去鼓噪,以消耗毛文龍的手榴彈……,如此,即便是有些死傷,也比強攻的強。”黃臺吉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一些。

“不過,如此一來,就是曠日持久之戰了……,我大金的大軍都來圍困毛文龍了,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會如何,此次明帝敢在幾千里線上同時進攻,想必不會坐看毛文龍受困鎮江堡,其他地方,必定有所動作……”黃臺吉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緊縮起來。

“大汗無需擔心,南面有三貝勒,想必那袁蠻子必定無計可施,再說,盛京有大貝勒,應該不會有問題的,……不過,聽說明帝已經在對喀喇沁動手了,那些要投靠我大金的部落怕是要損失不小,再者,毛文龍的那一萬多的戰兵分散成十幾路騷擾我大金的

后方,怕……”范文程說著說著,也越說越沒底氣,到底誰耗得過誰?在毛文龍的手榴彈沒有耗完之前攻城,那簡直是一場噩夢,要等毛文龍的手榴彈耗完,天知道毛文龍有多少手榴彈,要是好幾個月的仗打下來,怕自己后院都燒得差不多了。

“喀喇沁那里就沒有什么好辦法了,畢竟離我大金太遠,鞭長莫及啊至于毛文龍的那十幾路戰兵,這個無妨,我大兵圍困毛文龍,無需那樣多的人馬,分一些出去清掃一下就可以了,毛文龍的那十幾路人馬,不過是隔靴搔癢,無關緊要的……”黃臺吉迅速的做出了判斷。

“喳……”范文程應了聲,出主意他可以,不過決策的事,他就不多摻乎了。

“唉……,還是能盡快攻下鎮江堡最好啊在這里耗久了,我大金也耗不起啊這里遠離盛京,數萬人人吃馬嚼,供養不起啊今年的天時又不好,死了不少牲口,地里的收成也比往年少了不少還是得盡快為妙啊”黃臺吉又惆悵起來,不敢以龐大的傷亡硬攻,那后果就是消耗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不是最近擄了不少林丹汗的家財,黃臺吉怕都沒信心跟毛文龍耗下去,這鎮江堡遠離盛京,糧草轉運消耗太大。

到天時不好,收成不好,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明朝的大干旱,想起了明帝的千萬兩銀子賑災移民,明帝拿得出這樣多的銀子平抑干旱,可是他們大金呢?這樣干旱的年景,全年幾乎都在打仗,要不是打林丹汗打了不少勝仗,弄到不少東西,怕真的就過不下去了。

汗帳里,半響無言。

“或許,可以等大炮運來之后,情況會有些許改變……”范文程當初是堅定的大炮使用者,不過現在,已經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大炮上了,看過了鎮江堡里諸多的手段,范文程對大炮制勝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唉……,雖然大炮犀利,但是,我大金的火炮都是多年前繳獲明朝的,自己又不能鑄大炮,唉……今日的情形文程也看到了那毛文龍不知道藏了多少手段沒使出來,他敢冒險坐等我大金來攻,豈能沒點手段?沒留兩手殺手锏?……今日就先聲奪人,以大佛郎機打一架箭樓,分明就是削我大金的士氣的,這厲害啊既然有大佛郎機,也肯定有大炮,這毛文龍肯定是收著,藏著,在關鍵時刻用呢,我大金的那些大炮即便是拉來了,怕對上明朝的大炮,也勝算不多啊”黃臺吉嘆息道,很多事情,已經是明擺著了,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黃臺吉也不怕墜自己的威風,和自己的謀士實話實說起來。

“……,大汗說得在理……”范文程也沒什么好辦法了。

“唉,既然難以攻下,那么,就先圍起來再說,至于攻城,再慢慢的想辦法,實在不行,硬拼著傷亡,也要把鎮江堡踏平……”黃臺吉說了這話之后,眉頭才稍微舒展一點,似乎是決心以下。

完,就瞥了一眼沙盤,鎮江堡的東面是一條江,于是,又皺起眉頭,拿起一根棍子,指了指鎮江堡東面道:“……這鎮江堡東面乃是大蟲江,我大金沒有船,要徹底的圍死毛文龍,怕是問題……昨日看地形的時候,本汗記得,那江上面似乎還有幾艘明朝戰艦來著?憲斗可有有辦法破解?”黃臺吉剛剛好起來一點的心思,又變壞起來。

過了半響,范文程才道:“大汗,文程也看到了,大蟲江上確實也有幾艘明朝的戰艦,想必是毛文龍的水營,不過,都是些小船,小船上面,不過一二門小炮,對我大金沒有太大威脅,……”范文程本來想忽視那幾艘明朝戰艦,因為大金是以騎射起家,從來就沒有戰船要對付水上的東西,難度比攻城還大,所以,準備把那幾艘戰艦忽視掉,不過,忽然靈光一閃,心中明白了許多,道:“大汗,或許,那些大炮倒不先急著去攻城,倒是可以用那些大炮把江封鎖住,如此,沒了水營支援的毛文龍,算是徹底的孤城了,大汗以為呢?”說到這里,范文程露出了笑意。

“好”黃臺吉稍稍的思索了一下,就猛的叫了聲好,許多事,就如同糊了層窗戶紙,捅破了,就明白了,黃臺吉聽見自己的謀士說要封江,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如何行事,黃臺吉心中已經有了具體的策略,心中大定下來,不似剛才那樣混亂。

“憲臺真是本汗的諸葛也,就依憲臺的,待那些大炮到了之后,架在江邊的山頭上,以封死那毛文龍的水營,沒了支援和退路的毛文龍,這次,本汗要讓毛文龍徹底的困死……,本汗要毛文龍的手榴彈有多少,糧食有多少……”黃臺吉有了基本的策略,心中大定,信心也上來了,和剛才那個愁眉苦臉的人,判若兩人。

鎮江堡。

毛文龍依舊提著望遠鏡,四處巡走,不是上城樓觀看一下敵情,就是去查看一下武器庫,要不就是到營房里去看下。

“毛大,昨日情況如何?”毛文龍看了一下城外的情況,問道。

“父帥,今日韃子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動靜,就是天天晚上要鬧整個晚上才罷休,……呵……,睡不好覺……”毛大邊說邊打呵欠,這是給韃子鬧得,整夜整夜的在城下鼓噪,又不攻城,城墻上的人難免分心,毛大昨夜值守,一晚上沒睡,天亮了才瞇了會眼,這會,即便是在自家的大帥面前,也是呵欠連天。

“哦,呆會交接清楚了你就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讓人替替你,晚上辛苦了……,晚上扔了多少手榴彈?”毛文龍先安慰了一下毛大,然后問道。

“父帥,昨日扔的不多,比前兩天少得多了,才三四百個,……呵……前兩天沒經驗,都是亂扔一氣,確實浪費了不少,不過,……呵……這兩日,大家都學精了,不見兔子不撒鷹,一個晚上,就是整晚鼓噪,三四百個也差不多了……呵……,運氣好,還時不時能撈到一兩個韃子尸體呢……”毛大一邊扯呵欠,一邊匯報晚上的情況。

“三四百個?那還行?韃子是打定主意,耗死我們呢?嘿嘿,韃子也不想想這鎮江堡里有多少手榴彈,每日消耗不過四五百枚,到明年這仗還打不完呢……”毛文龍笑著說道。

“那是,父帥,就韃子這幅聳樣,打倒明年也別想攻下我們鎮江堡……嘿嘿,就是這般耍賴的來鼓噪,搞得我們睡不安穩,不過,我們也可以收獲不少韃子人頭呢……”毛大扯了不少呵欠,精神才稍稍的好了些。

“這幾日,估摸著,韃子的大炮要到了,可有大炮的消息?”毛文龍又問到。參謀部經常會傳來一些消息,這些消息八成都是準確的,毛文龍現在是越來越相信參謀部的情報了。

“父帥,這事得問張參謀呢,孩兒那里知道……,不過,父帥前幾日就說過這事,估摸,應該是差不多到了,……哦,不過孩兒一直盯著對面,似乎沒見有什么動靜,一有動靜,孩兒立刻稟報父帥……”毛大說到。

“沒有?不可能啊參謀部的消息向來可靠,怎么這樣久了,韃子的大炮還不到?”毛文龍疑惑的道。

“父帥,可能是山路不好走,所以路上耽誤了吧,呵呵……父帥,不是想韃子的大炮運來了,給韃子的大炮來個底朝天吧……”毛大調笑道。

毛文龍陷入了深思,沒有搭理毛大,事情有點反常,肯定是出問題了。

正說著,張恒從遠處急急忙忙的趕來,面色不是那么好,似乎帶著一點焦慮。

“大帥,有情況。”張恒走近了,小聲的說道。

“呵呵,張參謀啊本帥正要打算找你呢,有何事?”毛文龍笑著問道。

“大帥,這里不是說事的地方……”張恒帶著一絲焦急說道。

毛文龍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參謀,這個張參謀也是個見過陣仗的人,怎么行事會如此慌張?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張恒匆匆把毛文龍拉到一處僻靜處,急忙道:“大帥,出事了,韃子用大炮把江攔了,現在下面的船都上不來……”

“攔江了……?”毛文龍一時沒明白過來。

“大帥,韃子的大炮沒來攻城,而是架在下游山頭上,攔江了,這樣,陛下的援軍就上不來了,包括陛下給大帥的那些新式大炮,包括援兵,物資,糧餉,都上不來了,大帥,得想辦法才行啊”張恒面露焦色的說到,他也是剛接到的消息,一艘戰船順流而上的時候,忽然被大炮攻擊,這才發現,韃子在山頭上,架了大炮,還好是順流而下,速度極快,沒被擊中。

毛文龍那張最近一直微笑和不以為然的臉,這才稍稍的變了下。

“這就是說,日后,鎮江堡就是座孤城了?”毛文龍又恢復那不以為然的模樣。

“是的,大帥,這得早想辦法了,如果水路不通,陛下的那些增援可就都到不了鎮江堡啊陛下的增援,除了那些大炮,甚至還從夷人那里雇傭了一只火力強大的艦隊,要是江被攔了,可就進不來了……”張恒有些焦急起來,皇帝會給鎮江堡多少增援他知道,除了大炮,人員,武器,最厲害的還有一只夷人的艦隊,一只火力強勁的艦隊,這個可以說,是殺手锏的存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強行打開一條通道,向城內補給,可如今,卻聽到韃子封江的消息,怎能不急?

“這樣啊……”毛文龍笑著道:“……淡定,淡定……”好似什么事都沒有一樣。

張恒看得那個急,都什么時候了,自己大帥還說什么淡定,沒有了補充的鎮江堡,可就真的是座死城了。

“呵呵呵……張參謀啊無需著急,咱們鎮江堡里暫時還不缺東西,一時半會沒補給也不要緊的,呵呵呵,這件事,想必那兩位欽差是知道的,想必陛下是知道的,毛文龍如今要做的,就是守好鎮江堡,其他的,文龍就無能為力了,呵呵呵……”毛文龍笑呵呵的說道,好似這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張恒聽了毛文龍的話,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點點頭,表情肅穆的道:“下官受教了,確實是張某毛躁了,不如大帥豁達……,請受張某一拜……”說完,還給毛文龍鞠了一躬。

“什么?韃子用大炮封江?”在鴨綠江的出海口,一艘戰艦上面,一個吃驚的聲音問起。

第三百九十六章

派人去聽大炮的根腳

鴨綠江口外,一艘戰艦上。

尚可喜相當焦急的說道:“大用,該怎么辦啊?這下大帥那里可就被堵死了,咱們的援兵可都上不去了啊”

船長室里,有四個人,雷大用,尚可喜,彼得,還有一個船長,但是這個船長坐得比較遠,一個人遠遠的坐在一邊傻笑。

“看來,這韃子里面,也有厲害的角色啊怕是想到我們可能有增援了,現在拿大炮防備我們呢,水路被阻斷了,毛大帥那里,確實就成了一座孤城啊……我們日后得小心行事了。”雷大用看著焦急的尚可喜,沉默了半響,說道。

“大用,此話確實不假,不過,如今,還是想法子,看怎么打通水道吧,沒了援兵和補給,我怕大帥那里支持不了多久啊”尚可喜已經亂了分寸了,一想到如此之多的物資沒有辦法補充給毛文龍,擔心毛文龍支撐不住,畢竟,鎮江堡才四五千人,而韃子,有好幾萬人,兵力實在是懸殊。

雷大用心中也是亂了方寸,畢竟,他也沒什么打仗的經驗,能來這里,憑的是對皇帝的忠誠,憑的是新軍舍人,憑的是平臺侍從的身份,但是要說具體到打仗,特別是水戰,雷大用也是摸不著門,不過軍里呆了一段時間,跟著皇帝,孫承宗久了,倒是把沉住氣這一點學到了,雖然內心焦急,但是表面上卻不似尚可喜那般面帶憂色,把愁字寫在臉上。

雷大用看了看自己這幾個人當中的夷人,兩個人都似乎是胸有成竹,遠不似尚可喜那般焦急,那個叫雷卡茲的船長就不說了,又不懂官話,如果不是彼得告訴他出了什么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呢,除了坐在一邊傻乎乎的笑,基本就不能干什么了,至于那個彼得,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雷大用瞧了瞧,心里算是有點主意了。

“彼得,你如今我們該怎么辦?”雷大用瞧那個彼得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問道。

“噢,欽差大人,其實,這件事要看您如何看了,這雖然對我們戰艦上去有些麻煩,不過,對于一般的小船、小戰艦上去,則沒什么難度……”彼得有些含糊的說道。

雷大用來了興趣了,皇帝叫自己跟這個夷人學東西,果然是沒錯,這個夷人看來,肚子里還是有點東西的,當下就追問道:“噢,彼得,這個該如何說呢?該如何解釋?”

“噢……,欽差大人,這個難道還不容易么?要知道,我們這些戰艦在內河航行,由于吃水較深,所以,在河里,都有固定的航道,一般只能選擇是水最深的地方航行,所以,如果我們的敵人封鎖住河面,只需要朝著這個固定的航道開炮,就可以很輕松的封鎖住河面,那么,我們的戰艦往上開,經過必走的水道的時候,則很難不中彈,這就是技巧,當然,我不保證我們的敵人一定懂這些……”彼得毫不在的說道,一邊用白色的餐巾布擦拭自己剛喝過葡萄酒的嘴角。

雷大用對于陸戰,還有些直觀的認識,還有些了解,對于海戰,水戰,那就是以門外漢,摸不著門,聽了這個彼得的說辭,算是明白了一些,當下就興奮的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大一點的船不能上去,但是小船上去則沒有問題?是嗎?”雷大用相當高興的問道,要是這樣,韃子封鎖江面這事,就不靠譜了。

“呵呵,對,欽差大人,可以這樣說,只要我們的戰艦,或者大船不上去,小船,比如我們的的舢板,蜈蚣船,這些,則沒問題,小船的吃水淺,很靈活,沒有固定的航道,我們的敵人如果想瞄準了射擊,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彼得好不在乎的說道。

尚可喜聽了,也高興起來,要是這樣,那韃子就不算徹底的封鎖住江面,依舊可以朝上有增援。

“彼得,你的意思是說,韃子不能瞄準小船,打不中嗎?”尚可喜忍不住追問道。

“不,不,不,我想你們可能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派出一些小船,比如舢板,蜈蚣船上去,載著物資,依舊往上游而去,吸引我們的敵人開火,也就是吸引韃子開火,這些小船小,不容易被擊中……”彼得叉了一塊肉,用力的嚼嚼著,一邊吃,一邊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說道。

尚可喜有些不高興了,這算什么主意?就是拿著自己這邊人的性命去沖韃子設的關卡啊

“彼得,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強行沖關?不管韃子的大炮?這樣雖然可以把一些物資運送上去,不過,必定會有

很多損失……,而且,最關鍵的,你的艦隊怎么上去?你的艦隊不能上去,又怎么完成陛下的交代?”尚可喜看不慣彼得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樣,沖著彼得發火道。

彼得則是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又喝了口紅酒,重新擦了擦嘴角,說道:“不,不,不,欽差大人,您可能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派小船上去,盡可能的吸引我們的敵人,也就是韃子開火,韃子開火的次數越多越好……,你們應該知道,一門火炮的射擊次數是有限的,而我們的敵人,也就是韃子,聽說,是一群野蠻人,自己不會鑄炮,他們現在用的大炮,還是從我們明朝繳獲的,對嗎?也就是他們開炮的總數是可以估算的,他們每開一炮,這門炮的壽命也就減少一次,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派一些小船上去,盡量的吸引我們的敵人,也就是韃子不斷的開火,直到他們把開炮的次數消耗完畢為止,要知道,我們的敵人,韃子的大炮還是多年前從明朝繳獲的,這樣估算下來,火炮的壽命恐怕會更低,也就是說,或許,不用開火多少炮,那些大炮就得報廢了……,這樣,我們的敵人,也就是韃子就再也沒有大炮這個東西了,嗯哼……,你們可懂我的意思?”彼得看著自己邊上這兩個年輕的小伙子,一個才二十多歲,另外一個更年輕,還不到二十歲。但是,他們確是東方帝國皇帝的親信場戰爭中,他們可以動用的資源,甚至遠超不少泰西的國王們,就打仗來說,彼得雖然不怎么看得上他們,但是,卻是相當的尊重他們,雖然他們連這些簡單的戰爭常識都不了解,但是,彼得還是很樂意很好的給他們解釋,不說別的,就是這些供應的物資,美食,美酒,就讓彼得“尊重”他們。

雷大用有些懵了的看著這個夷人,沒想到,水戰,炮戰還有如此多的門道,這一點,他可是從來不知道,雷大用也在參謀部呆過很久,關于韃子的情報,也是了解的非常多,自然知道韃子的底細,韃子確實不會自己鑄炮,現在能拿出一些大炮,完全是以前繳獲的明朝的,繳獲之前,就已經在使用了,確實有些年頭了,也就如這個夷人說的一般,打壞一門就少一門,要是全打壞了,那就一門都沒有了……

尚可喜和雷大用兩人算是明白這個夷人打的什么主意了,雖然覺得這個夷人有些不管別人死活,但是也不的不承認,這個夷人說得有道理。

“……,兩位欽差大人,我們的任務,只是在關鍵時刻上去幫毛大帥一把,而不是現在上去,皇帝陛下也是這個意思,因為我們一旦出現,那么,這場戰爭也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想想,我們的艦隊上面有多少門大炮,而皇帝陛下有許諾我們可以盡情的開炮,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打,即便是敵人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匹馬,我們所有的大炮依舊可以同時開火,我想,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敵人,也即是韃子是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希望的,肯定會自覺的退走的,所以,我們現在根本就不用急,只要不斷的派小船誘使韃子開炮就可以,直到他們的大炮全部報廢為之,我想,我們當初的預計,毛大帥那里起碼可以堅持一個月以上,是吧?也就是說,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慢慢的消磨韃子的大炮,一個月之后,當我們出現在大蟲江的時候,韃子的大炮都已經全是啞巴了,不是嗎?”彼得停下了吃飯,一副認真的表情給兩個小伙子解釋著。

兩個人都吞了吞口水,這個夷人確實沒說錯,他們現在確實不需要,也不能上去,皇帝當時已經交代過了,這些戰艦上去,就是一錘定音的,而按照估算,毛文龍那里再堅持一個月,是毫無壓力的,除非韃子不計傷亡的硬攻,那他們就得冒著韃子的這些炮火前去支援了,不過這個情況,恐怕不會出現,因為硬攻的傷亡,相當的大。

尚可喜心中悶的很,派小船去誘使韃子開炮,這個任務,不管怎么樣,也是落到他們東江鎮的頭上,他們東江鎮倒是有很多小船,小戰艦,除了他們東江鎮,沒別人,也就是說,這個擺明了是去送死的任務,歸他們東江鎮了,而尚可喜又是東江鎮出來的,和東江鎮又是有牽連,有感情的,這樣的事,尚可喜覺得悶得很,明明占盡了便宜,卻還得用自己人的命去填。

“那,既然是消耗韃子的火炮,使其無法打我們的大戰艦,那么,可以不可以使用紅夷大炮,在河對岸和韃子對轟?我們的紅夷大炮能輕松的打四五里,想韃子那里雖然有些紅衣大炮,但是也必定不多,能打到這樣遠的可能也就那么幾門,如果我們再遠一些,隔著六七里,遠遠的開炮,誘使韃子開炮,你們看,這樣行嗎?”尚可喜不想東江鎮的人冒著韃子的火炮去吸引韃子的注意,誘使其開炮,這實在是太窩囊了,尚可喜腦筋轉了半天的圈,把主意打到皇帝支援毛文龍的那幾門紅夷大炮上面去了。

雷大用的眼睛一亮:道:“這個辦法行,韃子能用大炮打我們,我們也能用大炮打他們,我們的大炮打壞了,陛下還

會給我們送新的,韃子打壞了就沒了,元吉,這個辦法好,我立刻就安排人把紅衣大炮裝到韃子大炮對面去,隔著河和韃子對轟……”雷大用也是不想自己這邊挨打,于是,立刻同意道。

“好……,不過,紅夷大炮上岸,韃子會不會也跟著上岸?畢竟那大蟲江可不深,也不寬……”尚可喜雖然喜歡,但是也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紅夷大炮上岸了,韃子來攻怎么辦?

“要不,咱們放船上吧,隔遠一點,也照樣可以和韃子對轟……”雷大用想了想,說道。

“……不,不,不,我要提醒一下二位,你們要明白皇帝陛下的策略,不要壞了皇帝陛下的事,如果你們現在急急忙忙的就把紅夷大炮搬到韃子河對岸去或者用大船去打,那么,肯定會吸引韃子頭目的注意,要是讓他們發現和意識到,河的下游有大量的軍隊,甚至大批戰艦集結在這里,準備隨時支援鎮江堡,那么,可能隨時嚇走我們的敵人,那么,你們可能會壞了皇帝陛下的事,或許,皇帝會懲罰你們的……”彼得見兩個小伙子的打算,立刻出言阻止。

“這……”都楞住了,這確實是個問題,皇帝一再交代,不能早早的暴露實力,這次的大戰略,就是“糾纏”二字,是要把韃子拖在鎮江堡,等毛文龍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才可以上去,而不是簡單的打退韃子,如果和戰略相悖,即便是勝利,也是失敗……

垂頭喪氣起來,這打仗的名堂實在是太多了,遠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簡單,又不能上戰艦,又不能上大炮,只能把自己的人一個一個的拿去送死,得讓韃子以為東江鎮只有這些手段。

“彼得司令,那么請問,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雷大用有些氣餒的問道。

“噢……,欽差大人,其實,您現在要做的就是隱藏實力,并且不斷的派船上去,yin韃子開火,麻痹敵人,我們的雷卡茲船長的船上,有許多出色的炮手,他們不僅能聽出炮的數量,還能分辨大炮的威力,更是能分辨出開炮的方位,讓他們先去上游聽一段時間韃子是如何開炮的,過了一段時間,我們的炮手就會把韃子有多少大炮,大炮的種類,威力,以及在那個方位徹底的搞清楚,這樣,等過了半個月以上,你們是可以把紅衣大炮派上去和韃子對轟的,說不準可以干掉幾門炮也說不準,這樣韃子就會以為你們是皇帝陛下從北京派來的援兵,而不會知道河的下游聚集了一批戰艦,一大票的援兵,這樣,我們的戰略目標就不會暴露,……兩位明白嗎?”彼得畢竟還是年長一些,經驗豐富一些,或許是這場戰爭對他來說,他只是過客、看客,所以,沒有犯“當局者迷”的錯誤,認真的分析著敵我雙方的情況。

兩個人有些頹廢的坐下來,經過彼得的一番解說,終于明白,現在絕不是立刻打通封鎖的好時機,如果現在就打通韃子的封鎖,那么,韃子一定會對下游到底有多少援軍感興趣,那么,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實力,暴露自己的戰略,那么,這次鎮江堡之戰,即便是韃子退兵,也可以說是失敗了,沒有達成既定的目標。現在能做的,就是迷惑韃子而已。

雷大用有些頹廢的說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派幾個人去聽那些大炮的根腳?”

“……外加一批我東江男兒去送死……”尚可喜有些不滿的補充道。

雷大用瞥了一眼尚可喜,沒說話,又低下眼皮。

“噢,不,不,不,尚欽差,不是去送死,聽我的沒錯,韃子在山頭上,如果他們有懂行的,一般都會打固定的航道,對于那些能到出走的小不點一般是不那么在乎的,也沒有什么好辦法的,一般很難打中的,您要知道,那些小船太小了,又在隨時走動,一般是很難打到的,這個我有經驗,噢,你想,韃子難道為了一艘小船,會所有大炮一起開火嗎?這顯然不會……”彼得連忙解釋。

尚可喜又點點頭,雖然心中不舒服,但是也不的不承認,這個夷人說得有道理。

“雷欽差,其實我們不僅僅是去聽韃子是如何開炮,更是要搞清楚他們有多少門大炮,搞清楚他們分布在那些位置,然后畫出大致的方位圖,等半個月之后,您可以派出一艘或者兩艘比較大一點的戰艦,載這我們的紅夷大炮,遠遠的在下游朝這些火炮開火,這樣,您就可以報仇了,說不準你一炮下去,就打掉韃子一門大炮呢……,這樣,不會暴露我們的存在,又可以逐漸的消耗掉韃子的火炮,讓韃子以為,我們只有這點能耐,讓他們大意,……然后……喲嗬,我們以拯救者的姿態出現,讓我們的敵人,韃子徹底的失敗……”彼得眉飛色舞的朝著兩位年輕的欽差分別說道。

悶了半天,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又不能違背皇帝的大戰略;又要逐漸的把韃子的大炮磨盡,為戰艦達到戰場掃清障礙;更不能暴露自己的實力和艦隊的存在,這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

“看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元吉,我們把這里的情況向陛下做個奏報吧,看陛下怎么說……”雷大用琢磨了一會,說道。

尚可喜艱難的點了點頭,同意這個方案,那就是說,接下來,就得用東江鎮的人命去填韃子的大炮口,期望事情如這個夷人所說一般,大炮很難打中小船,可以少死幾個東江男兒。

尚可喜站起來,悶悶的走了出去,走到那個一直在傻笑的雷卡茲船長身邊,忽然:“雷卡茲”

“是”雷卡茲猛的跳起來。

“好好學習我大明的官話,將來有了戰功,陛下或許會封你一個官當當,記著,可比你們泰西的什么貴族強多了……”尚可喜對著這個不懂中國話的夷人大聲說道,說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是”雷卡茲最近,在狂熱的學習明朝的官話,因為彼得告訴他,如果他們這次能干得很好,那么,東方的皇帝陛下,或許會封他們一個官,而明朝的官,僅僅是一個七品官,也是能管理數萬人口的,這個在泰西,得是伯爵,公爵這種大貴族才能做到的事,而做官的前提,就是得學會官話。所以,雷卡茲每天都是傻笑著學習明朝官話,現在已經學會了自己的名字和“是”,只要兩位欽差一對他說話,他就立刻答應道:“是”。

第三百九十七章

團結出一個利益集團

紫禁城。

楊改革剛剛起床,洗漱了一番,任由宮女,太監們服侍著穿衣。

“大伴,今日可有什么大事?”楊改革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問到王承恩。

“回陛下,有,有陜西來的消息,還有東江鎮傳來的奏報……”王承恩正在指揮著宮女,小太監們給皇帝穿衣,聽見皇帝問自己,連忙回答道。

“陜西有什么消息?”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是說陜西有一縣,縣令和移民官同流合污,貪了銀子,把轉運災民的銀兩都裝進自己的腰包了,不肯供給災民吃食,據說,就連陛下要求宰殺羊皮胎的銀子,也被他們貪了,導致災民們沒有吃食,也沒有足夠多的羊皮胎轉運,所以,災民群情激憤,闖入縣衙,扣押了縣令,占了縣城……”王承恩一邊給皇帝收拾衣裳,一邊一五一十的說道。

“哦,這樣啊”陜西的事,楊改革如今,早已不似前一兩個月那樣緊張了,要是前一兩個月聽說有人貪污移民銀子,非得立馬跳起來不可,不過,如今卻不同了,陜西那里的移民,已經初具規模,初見成效,不少州縣甚至已經把災民轉運一空,特別是陜北,黃河上游,借助皮筏子的優勢,幾乎已經轉運得差不多了,而陜北又是農民起義的高發地,所以,這些地方的災民大部分被轉運走,楊改革的心,早已是安穩下來,如今即便是聽說了個別縣有人貪污自己的賑災銀,甚至扣押了縣令這種事,楊改革也沒太大激動,人有了活路,就不會造反,如今陜西移民已經成了氣候,成了大局,偶爾一些小問題,并不影響整個大局,所以,楊改革倒是很淡定的很,要是放一兩個月之前,楊改革怕立刻就會蹦到平臺里去布置如何剿滅了,現在,楊改革則是淡定的繼續穿衣。

王承恩整天跟著皇帝,皇帝對什么急,對什么不著急,王承恩基本知道,見慣了皇帝對陜西的事淡定之后,也對陜西的事淡定了,一邊給皇帝衣裳上的褶皺拉一拉,一邊跟皇帝稟報消息。

“那東江鎮的呢?是什么事?”楊改革現在對東江鎮的關注,已經超過了陜西,陜西那里,已經過了動員階段,進入了實質的移民過程階段,很多災民都已經進入了河南,已經在用大船往長江、往洞庭湖運了,甚至已經在圍湖造田了,所以,楊改革不那么擔心陜西的事,事實證明,以新科進士帶例監的舉人,再加當地的學生,這種組合,對于抵制貪污還是有一定好處的,這些人還沒有正式進入官場,還沒有徹底的被污染,膽子也還沒那樣大,執行力還算比較強,不似經歷了官場的老油子們,一個個刁鉆得很,現在的新科進士們還是顫顫兢兢的,移民官的成績關系到自己將來分到哪里,這個起步相當的重要,例監的舉人們,因為是歷事生,關系到自己的將來,所以,也收斂得很,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好出息,將來能謀個一官半職,而不是在這種萬眾矚目的移民官上撈東西。

王承恩回身,拿了一份奏報,道:“陛下,這是剛到的,鎮江堡的,是聯名發的。”

“哦……”楊改革應了聲,接過奏報,撕開,翻看起來。

“封江?”一個問號在楊改革的頭腦里形成,沒料到,這韃子里面也還是有些識貨的人,居然知道封江,再往下看,就是應對這次封江的種種舉措,里面的核心結論是繼續隱藏實力,關注敵人,麻痹敵人,待到來日一舉破敵。

楊改革看了,微微點頭,這還沉得住氣,敵人封江了沒有立刻開著戰艦去打開封鎖,要是那樣,自己的整個戰略可就吹了。

楊改革看完整個奏報,抬頭看了看窗外,看來,野豬皮里面也有厲害的角色,自己不能小看了,得斗智斗勇,看來,鎮江堡的大戰,會是一場相當艱苦的大戰,得小心提防了,自己雖然不能直接坐鎮東江鎮指揮,不過,卻可以給野豬皮加點料。

“陛下,已經整理好了,是去文華殿,還是去平臺,閣臣們都在文華殿里等候陛下。”王承恩見整理好了衣裳,于是提醒正在發呆的皇帝。

“哦,先去文華殿吧……”楊改革想了想。

“是,陛下……”王承恩答應道。

步輦浩浩蕩蕩的往文華殿而去。

文華殿。

“諸位卿家都平身吧。”

“謝陛下……”閣臣,尚書們這才起身,雖然禮節繁瑣,但是,確是每天必不可少的。

幾個內閣,尚書們都拿著“眼熱”的目光看著皇帝。

“哦,呵呵呵,諸位卿家,這都是怎么了?今天朕臉上沒長花吧……”楊改革看著自己的大臣們,一個個用“電眼”,用“羨慕”等等的目光看著自己,楊改革問道。

幾個大臣都躍躍欲試,準備開口問皇帝,不過,這事還真的不知道怎么開口,幾個大臣都是張了張嘴,沒敢問,這事問皇帝確實難開口。

“呵呵,既然諸位卿家都不說,那么,就開始今日的議事吧。”楊改革笑著說道,今天邸報上有什么事,楊改革不用看也知道,那都是自己安排的,自己豈能不知道,這可是一個重磅炸彈啊對改變整個歷史的走向,騎著關鍵性的作用。要是這事自己都不知道,那也干脆不當這個皇帝了。

眾大臣見皇帝要開始議事了,那件事,只好不問了。

“今日就先議一議陜西那事吧,陜西有災民劫持了縣令,占了縣城的事,諸位看該怎么辦?”楊改革相當輕松的問道,這要是一兩個月前,怕就是大發雷霆,吃不了飯,睡不了覺了,不過現在么,已經沒有必要那樣緊張了,幾百萬兩銀子撒下去,要是一點用沒有,那自己豈不是個傻蛋?

大臣們互相看了下。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盡快剿滅,否則,那些賊子裹挾的災民越來越多,怕會壞了陛下的大事啊”施鳳來首先就說到。

楊改革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不過,卻不置可否。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招撫,畢竟災民是因為那兩個貪污了移民的銀子,才導致災民劫持了縣令,雖然是劫持了縣令,占了縣城,但是,也沒聽說災民就舉旗造反,怕是為生活所迫,所以,不得已而為之,臣以為,只要派一員書吏,持陛下的圣旨,言明嚴懲不怠那兩個犯官,另派信譽可靠之移民官前去,災民一定會聽從陛下的召喚的,必定會俯首聽命,則無需動兵刀,也少了一場殺戮,省去大兵開進的費用……”一個大臣立刻提出招撫的策略。

楊改革又點點頭,這個也有道理,從各條渠道傳回來的消息看,自己的名聲在民間有相當大的威望,特別是陜西,畢竟,歷史上沒那個皇帝肯花一千萬兩銀子救濟他們,所以,大多都對皇帝是感恩戴德,深信皇帝是對他們好的,所以,也才有了雖然劫持了縣令,占了縣城,但是,沒有舉旗造反的原因,這也是楊改革這樣從容的原因。

大臣們紛紛就是剿滅還是招撫議論了一回,整個氛圍,算得上是和睦,比以前那種激烈的沖突平和了不少。

“諸位卿家,是剿是撫,朕心中已經有了定策,不過,那兩個犯事的犯官,該如何處理?”楊改革聽了一會眾人的議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于是,問起那兩個犯官的事。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按照《大明律》,他們兩個人都是革皮充草的貨,不過,《大明律》是《大明律》,實際是實際。

“唯陛下圣裁……”大臣們又把這個問題踢給了皇帝。

“呵呵呵……,好吧,朕就圣裁了,陜西那事,讓徐師傅派一員信譽良好的移民官前去,招撫災民,重新設立移民點,安置移民,宰殺牲口的把災民運走,既然那些人沒有舉旗,那么,朕也就不苛責,還是得給他們一次機會,不過,也讓吳三桂前去,做好剿滅的準備,一旦事情有變,也不至于手忙腳亂,呵呵,不過說實話,這些策略,朕估計,徐師傅都已經在辦了,呵呵……算了,就這樣發吧,至于那兩個貪官,革職,革去功名,永不敘用,流放三千里,另外,清查、追索涉案銀兩……”楊改革笑呵呵的就把這件事處理了。

“陛下圣明……”眾臣一聽,這個處罰不算重,立刻一頓馬屁送上。

又處理了幾件不算大,不算小的事,這次的辦公會議,算是結束了。

孫承宗則跟著皇帝去平臺。

孫承宗跟著皇帝,算是一邊走,散步,另外,也是一邊談論一些事情。

“陛下……”孫承宗跟著皇帝散步去平臺,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哦,孫師傅,何事?”楊改革笑著問道,看來,今日邸報上的那事,就連孫承宗也動心了。

“陛下,這事,臣本不該問,不過……”孫承宗覺得這事真的是難以開口。

“呵呵呵,孫師傅可是問琉璃齋股票一事?”楊改革笑呵呵的說開了。

“正是,陛下……”孫承宗松了口氣,皇帝沒讓他太難堪,自己把這事說了出來,否則,他這老臉,還真的拉不下來。

“哦,呵呵呵,那事啊孫師傅想問什么?”楊改革笑著問道。

“陛下,臣想問,陛下真的把那一成的股份給了那個什么南方的商人?”孫承宗追問道,這件事,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呵呵呵,是的,不過,不是給,而是賣……”楊改革笑著回答道,琉璃齋股票的事,經過這樣長時間的準備,發酵,終于進入關鍵的時刻了,琉璃齋是干什么的?一方面是自己的錢袋子,另外一方面,也是自己連系諸多利益關系的紐帶,日后要干翻那一票把持著國家經濟命脈的蛀蟲,不拉點助手,不弄點外力,顯然是不行的,沒有足夠的利益,即便是皇帝,也別想別人跟著你干,明朝歷史上的皇權一直都是被文官集團壓制得厲害,自己要對他們動手,做大手術,不召集起一幫跟著自己干的人,不拉一票站在自己這邊的人馬,想動他們,那是妄想。

“陛下,真的?日后琉璃齋所獲紅利他們可以分一成?就連以后再賣的股票銀子,他也可以分一成?”孫承宗問出了這件事的最關鍵的東西。邸報上登載了一個消息,琉璃齋的股票發生了重大的改變,一個姓王的南方商人,花費了一百多萬兩銀子,弄到了一千張股票,用于購買了琉璃齋一成的股份,皇帝不僅給了一成的股份,而且還承諾,可以讓這個人參與琉璃齋的經營,共享紅利,這個都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連日后賣股票所得的銀子,皇帝也算成紅利,也分給這個王姓的南方商人一份,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說,如今賣一張股票,這個商人可以得一百兩銀子的紅利,這種利潤,已經讓整個北京城的人看紅了眼,事情所受到的關注,就連孫承宗這個一向對商賈之事不關心的人,也對這件事刨根問底起來。

“呵呵呵,是的,孫師傅,既然朕許下承諾,自然會兌現,他購買了一成的股份,自然該享有分成琉璃齋所得權利,呵呵,賣股票所得,也算是琉璃齋的利潤所得,朕也給他一成……”楊改革笑著說道,和如今壟斷整個明朝經濟命脈的敵人交上沒有一點資本,沒有一個利益團體,楊改革縱使是皇帝,也不敢貿然行事,于是,利用琉璃齋拉攏住利益集團,團結一批人,成了楊改革目前最為關注的事,這件事,甚至超過了對陜西,對鎮江堡的關注。

孫承宗疑惑了一會,道:“陛下……可是,臣實在是不明白,這股票明明是陛下的,可是,陛下怎么要分錢給那個王姓的人呢?”孫承宗對這個算術應用題,實在是想不明白。

“呵呵呵,孫師傅,這可就說錯了,那個姓王的買了一成股票,入股琉璃齋,琉璃齋的利潤,怎么能不分給他一份呢?做生意,要講誠信好不好?”楊改革笑道。

“可是,陛下,臣實在是想不明白,即便是陛下賣給了那個姓王的一成股份,可是,陛下手里仍然有高達成的股票,陛下難道不是賣得自己的股票么?怎么還分給他一成銀子?這個,臣實在是難以理解……”孫承宗實在是算不過來帳,即便是那個姓王的有了一成股份,但是,皇帝不是賣的自己剩下的那成么?怎么這個還得給他分錢?這個問題,讓孫承宗苦惱了許久,以至于打破自己的常規,跟皇帝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

“哈哈哈……孫師傅也覺得奇怪,是么?其實,帳,不應該這樣算的……”楊改革賣起關子了。

孫承宗一臉不解的看這皇帝,如今這節骨眼上,皇帝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可是,皇帝居然就這樣大方的把無數銀子往外推。

“呵呵,孫師傅也知道,朕準備做些事,可是,即便朕是皇帝,有些事,依舊覺得勢單力薄,呵呵,所以,要找一批助力,這個琉璃齋,就是朕借助助力的好東西,如此說,孫師傅可明白么?”楊改革看了看前后,自己和孫承宗走得最遠,離得最近的小太監都還算比較遠,于是,楊改革小聲的道。

“陛下,這事臣知道,可是,陛下也不該如此明顯的花錢去尋求助力啊這樣太明顯了,有明顯的痕跡,手法過于生硬啊到時候,怕是一個……”孫承宗憂慮的道。

“……呵呵,從朕這里流出去的股票有二三成,但是,這次那個姓王的買去一成做股份,市面上就只有一成多了,如果再有人想在這一成多的股票里收購到一成的股票入股,那這股價就得漲,呵呵,到時候,稍稍的使用點手段,就可以賺不少錢,朕自然得放出去一點誘餌,否則,怎么釣得住魚呢?”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陛下,如此怕不妥,陛下即便是事出有因,也不該如此期滿啊,更應該做得行云流水,不留痕跡啊將來那是,可是天大的事……”孫承宗還是不同意楊改革的說法。

“哈哈哈……,孫師傅,這個還不明白,如今市面上只有一成多股票了,如果有人見了琉璃齋有這樣好的事,肯定是急著入股,比如我朝的某些勛貴,呵呵呵,朕就是釣他們呢,等他們覺得這件事有利可圖,自然會趨之若鶩,不用朕去找他們,這利益自然的就聯合在了一起,有了利益的聯合,朕日后要用琉璃齋作為開山的神器,自然無往而不利……,嘿嘿,市面上總共才一成多,那些人要收購到一成的股票入股,變成跟姓王的一般何其難?呵呵,等那些人收購了一陣,發覺難以收購到足夠的股票,嘿嘿,朕只要稍微使一點手段,他們就得乖乖的聽話,……何況,賣股票,分錢,朕可沒說是賣朕的股票了,給他們分錢,嘿嘿……”楊改革笑著說道。后世什么增發股票的事多了去了,隨便的把琉璃齋的股票增發一點就行,賣股票是給大家分錢了,可是,大家的股票都稀釋了,也就是說,賣得還是大家的股份,那么,分錢給大家,那就是自然了,楊改革還沒傻到賣自己的股票,給大家分錢,那種做法是在是太生硬和低下了。

“哦,……陛下的意思,臣好像有點明白了……,也就是說,日后買股票,不是從陛下這里賣的,……”孫承宗想了好長一氣,最終說道。

“是的,首先是放出利好的消息,吸引他們的注意,然后控制市面上的股票,讓其購買不到足夠的股票入股,只能找朕這里……,到時候……”楊改革笑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孫承宗一臉憂慮的看著皇帝,皇帝要做什么,他是知道的,不過皇帝的做法,他始終是沒太明白,出于對皇帝的信任,孫承宗沒有再過多的問,但是,臉上還是掛了一臉的憂慮。

看著孫承宗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楊改革的臉上,也止住了笑。

望著金壁輝煌的紫禁城,嘆息道:“已經十月了啊”時間已經越來越緊迫,年底就要到了,相當多的事需要準備,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自己需要在一兩個月之內團結出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在自己對上那些把持大明朝經濟命脈的大商人以及他們背后利益集團的時候,成為自己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神器,這種事的艱險程度,已經過了陜西的賑災,遠和野豬皮的交鋒,這件事,是關系到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那些個一直把持著明朝的經濟卻又不肯交稅的帝國吸血鬼們,如果不除去,楊改革即便是開再多的金手指,即便是再會掙錢,即便是再英明神武,也遲早會有一天給他們拖垮,“沒有神一般的對手,只有豬一般的隊友”就是歷史對這些人最好的注腳,那些眼睛里、腦子里只有“吸血”二字的生物們,是不會給明朝一點活下去的可能的,是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從明朝這個已經佝僂著背,骨瘦如柴的身軀上吸血的可能的,不扳倒他們,楊改革現在所作的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夢,隨時醒來一場空。再即便主角是穿越者,有無數的金手指,會多么的賺錢,但是,面對一個人口上億的大帝國來說,那點錢可以用可憐來形容,就好比二十一世紀的富,雖然幾百億的身價,不過,和一個國家輒以萬億的花費來說,就根本不算什么,拿一個人賺的錢養一個國家,這種沉重的包袱,楊改革是不想再干下去了,“餉帝”這個稱號,太重,自己會天天晚上做噩夢,擔心第二天一覺醒來,自己沒有足夠的銀子供養這個國家機器,擔心自己走上歷史的老路,擔心自己會吊死在煤山上。

望著金壁輝煌的紫禁城,看著這個帝國的權利心,楊改革是感慨萬千,以前只覺得當皇帝是多么多么的厲害,有多么多么大的權力,實際等自己當上了皇帝才知道,統治著這片天下的,其實,是一個叫做官僚集團的東西,有一種叫做官的東西,而皇帝,只是一只這群官僚集團關在一座金壁輝煌的籠子里的小鳥,是用來好看的,是用來觀賞的,皇帝這只關在這只金壁輝煌籠子里的小鳥,從來就不可能飛出籠子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條條框框的束縛,就如同看不見的鳥籠子,讓這支小鳥永遠無法飛出這個金壁輝煌的籠子。

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楊改革又是一陣自嘲,以前只聽說過用金絲雀來形容女人,現在,用金絲雀來形容自己這個皇帝,其實,更加的合適,一想到自己就是那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楊改革苦笑著,收回了眺望遠方的目光。

“一個不能走出金絲籠的皇帝,不是一個真正的皇帝啊”楊改革有若感悟的說道。

“陛下在說什么?”孫承宗對于皇帝的解釋,沒太明白,又見皇帝有若所思的看著遠方,貌似自言自語的說話,于是,問道。

“呵呵呵,沒什么,朕在說,‘宅’這個字,該怎么理解。”楊改革苦笑了一回,又笑著跟自己的左膀右臂說話。

“宅?陛下,宅乃是住所的意思,也作家的意思……,陛下,為何問起這個字啊?”孫承宗莫名其妙,皇帝怎么忽然問其這個字?

“呵呵,沒什么,朕怎么覺得,這個宅字后面加個男字,就是對朕目前最好的寫照啊”楊改革自嘲道。

“宅男?……”孫承宗疑惑的念了一遍。

“嗯,宅男……”楊改革笑著肯定道。

“哦……”孫承宗手撫著胡須,若有所思。

楊改革沒說什么。

拋開這些紛繁復雜的思索,楊改革轉而說起今天要辦的事來。

“孫師傅,鎮江堡來消息了,說東虜以大炮封江了,而不是以大炮攻城,這件事,孫師傅如何看?”楊改革問起了今天的重要事。

“封江?東虜以大炮封江?”孫承宗有些意外,原本的預料是東虜以大炮攻城,卻沒料到,東虜忽然拿大炮封江,這個和原先預料的有些出入。

“是的,今日朕剛接到的奏報,孫師傅看看吧,看過了再說……”楊改革說道,一旁的王承恩連忙抽出一份奏報,遞給孫承宗。

孫承宗立刻皺著眉頭看起來。

“陛下,這東虜里,也有能人啊”孫承宗看過之后,想了想,說道。

“是的,朕也是這樣想的,東虜以大炮封江,說明東虜對來自河流下游的增援有了防備,也就是說,東虜可能猜想到了毛龍會有增援,也可能猜到朕會增援,所以,才用大炮封江,而不是攻城……”楊改革笑著說到。

“確實如此,不過,陛下,臣觀大用和尚可喜的應對之法,似乎頗有章程,似乎不必過于擔心。”孫承宗想了想,說到。

“嗯,是的,東虜沒有船,所以,對水上的事,是塊短板,這就是我大明的長處,以己之長,克敵之短,這總是不會錯的,不過,這也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九、十兩月,是大蟲江的小汛期,如今已經是十月了,也就是說,汛期只有一個月,還得看老天下不下雨,還得乘著漲水的時候忽然出擊,所以,戰艦能出現在戰場的時間,很可能不到一個月,而且,估計只有短短數日……,過了這一個月,可能戰艦就無法再上去了,何況,河水還有封凍的可能,所以,朕想,東虜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所以,才會封鎖江面,也就是說,很可能,東虜已經有了應對我大明戰艦忽然出現在戰場的策略,或許,鎮江堡,會是一場苦戰啊”楊改革說到,鎮江堡的情況,現在看來,比自己想象的復雜得多。

“陛下說得有道理,那是不是提醒一下大用和尚可喜,讓他們注意一下?”孫承宗也帶著憂慮的說道。

“嗯,是的,估計,不光是提醒一下他們汛期的事,還得提醒一下他們,很可能,東虜已經有了應對下游忽然增援的辦法,或許,即便是戰艦上去,東虜也未必會退走……”楊改革想了想,帶著一絲憂慮說道。

“……陛下,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東虜里也是有能人的,所以,即便是艦隊上去了,怕也未必就會讓東虜退走,十月轉眼就過去了,那么,十月一過,一則河里沒水,二來還得防備江水封凍,如此一來,鎮江堡確實就危險了……”孫承宗根據最新的情報,分析道。

“是的,朕也是這個意思,朕先前還是過于樂觀了,任何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啊目前的情況就是東虜里有能人,所以,現在不能再考慮理想的情況了,那么,東虜圍城,怕真的就是一個長期的事了,那么,毛龍那里確實可就危險了啊……”楊改革忽然現,自己確實小瞧野豬皮了,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點,以為戰艦一出現,野豬皮立刻屁滾尿流,現在看來,自己的算盤,怕是早已被人預料到了,自己的算盤,極可能打不響……,真的要到了那個時候,毛龍可就真的慘了。

“陛下,雖然戰艦上去不見得會讓東虜退走,但是,也并不是全無作用的,陛下,可以乘著河水上漲,戰艦上去的時機,朝鎮江堡大批的增援兵力、武器彈藥,以此增加鎮江堡的防守能力,東虜既然想圍死鎮江堡,那么,就要看有沒有那副好牙了……”孫承宗想來想,給皇帝出主意了。

“嗯,有道理,孫師傅如此提醒,這倒是讓朕豁然開朗了不少,朕剛才還擔心戰艦無法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那么,既然無法起到這個作用,那就敞開了大規模的朝鎮江堡增援吧,除了上次那二十門大炮,再增援鎮江堡二十門大炮,讓鎮江堡的大炮數額達到五十門,朕就不信了,如此之多的大炮,東虜還不怕?手榴彈,再送八萬枚上去,朕就不信了,炸不死他們,兵員,就看鎮江堡能裝下多少人了,再配至少堅持到明年四、五月的糧食,到了那個時候,戰艦就可以再上去了,朕就不信,東虜到了那個時候,還敢圍城……,對了,提前給鎮江堡送去一萬套新式的棉衣,別讓將士們在鎮江堡凍著,另外,配送一萬條毯子,一萬套被套,朕就不信了,吃的飽,穿得暖,武器充足,火力如此之強,東虜還有信心攻得下……”楊改革不信邪了,立刻一大堆的物資送上,要用這些東西壓死野豬皮。

“陛下,陛下,這些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陛下,戰艦上去,估計只能停留短短數日,如此龐大的物資,要用船運上去,怕會出事啊”孫承宗立刻提醒道。

“能送上去多少就送上去多少,出不出這些物資是朕的事,是朕的心,是朕的誠意,能不能把這些物資送上去,就看那兩個小子,就看東江鎮那幫子人的能力了……”楊改革倒是斬釘截鐵的說道。

“陛下圣明,臣多慮了哦……”孫承宗見皇帝如此執著,也不再勸了,確實,出不出這些東西給毛龍是皇帝的事,能不能送上去,則不是皇帝的事,即便是日后他毛龍沒有守住鎮江堡,也怪不得皇帝,這東江鎮的人心,算是徹底的拉到皇帝這邊來了。

說著說著,早已經到了平臺了。

楊改革接過王承恩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剛才和孫承宗說話,已經說得口干舌燥了。

“……對了,孫師傅,既然東虜打定了主意呆在鎮江堡,那么,朕就得給東虜加點料,他在東線打,朕就在西線打,把那些準備投靠韃子的蒙古部落全都收拾了,朕要看看,韃子他心疼不心疼……嘿嘿,沒了這些部落的加入,東虜的實力,總歸是有限的……”楊改革一口氣喝掉一杯茶,不解渴,一遍繼續問王承恩要水喝,一遍豪氣萬丈的跟孫承宗說道。

孔有德,耿仲明兩個人早已在平臺里了,見皇帝說起和東江鎮有關的事,立刻張起耳朵聽起來,剛剛皇帝說的那個數目龐大的支援,讓孔有德和耿仲明兩個人聽得是熱血沸騰,熱淚盈眶,暗地里擦了不少眼淚,他們東江鎮不容易啊從無到有,都是靠血和淚拼出來的,朝廷的補給,糧餉,從來就沒有像樣的補足過,那些人們不是找這里的麻煩,就是找那里的麻煩,變著方的在東江鎮吸血,那里像如今的皇帝,如此的慷慨大方,一次就給鎮江堡如此之多的支援,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對誰好,自然一目了然。

“陛下可是說滿桂?”孫承宗問道。

“對,沒錯,朕的意思就是這個,雖然鎮江堡是被東虜圍著打,但是,在西線,朕要圍著那些蒙古人打,讓滿桂加快度,盡快的收拾那些有問題的部落……,抽調更多的皇協軍參戰,如今那些投靠東虜的部落沒了主子撐腰,正是打落水狗的好時機,告訴滿桂,時機難得,不要猶豫,全力出手……”楊改革又喝了一口茶,興奮的說道,雖然在鎮江堡那地方,自己的人馬比較“弱”了點,被人圍著打,但是在西線,自己卻可以圍著野豬皮的勢力打,這樣算起來,自己也不算太吃虧,畢竟,自己損失得起,野豬皮沒了蒙古右翼的補充,只能是打一個少一個,拼消耗,楊改革不怕。

孔有德和耿仲明聽了皇帝和孫承宗的對話,暗地里不知道多喜歡,剛剛抹去的眼淚的眼圈,變得笑瞇瞇。

“啟稟陛下,陛下說起這事,臣正有一事要稟報……”孫承宗見皇帝提起滿桂,立刻想起一件事來。

“哦,什么事?不會是滿桂那里出了什么幺蛾子吧?”楊改革方下茶杯,問道,這可是關鍵時刻,千萬可別掉鏈子啊

“啟稟陛下,是這樣的,滿桂奏報,說是邊關的一些衛所,堡子,也想跟著出關,去打蒙古人……”孫承宗這回,可是笑著臉說的。

“什么?邊軍要出關打蒙古人?朕沒聽錯么?”楊改革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明朝的邊軍不是爛的沒邊了么?怎么還有勇氣要出關打蒙古人,還請戰?這太陽真的是打西邊出來了。

“沒錯,陛下,滿桂在奏報,正是如此說的……”孫承宗一臉的笑意,接著說道:“……其實,陛下,也簡單,財帛動人心啊……呵呵呵……”孫承宗罕見的笑出聲來。

“何解?”楊改革楞是站起來問了,這邊軍都敢出關了,這太陽可真的打西邊出來了,要是邊軍有出關的勇氣,那收拾蒙古人,可就簡單得多了。

“……陛下,財帛動人心吶,滿桂在關外擄獲了不少蒙古人的牲畜,財產,婦女,就送到關內的衛所、堡子里讓那些邊軍代為保管,呵呵,陛下也知道的,滿桂打仗,都是不自己打的,都是壓著蒙古人打的,所以,邊軍們見不用自己打仗,就有如此豐厚的收獲,那里能不動心?所以,群情激昂,都嚷著要出關打蒙古人呢,呵呵,陛下,這乃是好事啊”孫承宗真的是笑著說的。

楊改革目瞪口呆,還能這樣自己可從來沒把邊軍看成是一只軍隊,從來就指望著他們做好防守就行了,那里知道,他們還有出關的勇氣,這……,是世道變化太快?還是自己理解不能?

“……財帛動人心,財帛動人心啊沒錯,沒錯……嘿嘿……”楊改革回味了一下孫承宗說的話,立刻明白下來了,這群邊軍,是出了名的窮,怕是窮怕了,一沒財產,二沒女人,見滿桂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一大票的牲畜,女人,那里還坐得住,怕是在他們看來,只要在草原上走上一遭,女人,媳婦,牲口,財產,啥都有了,而且還沒啥風險,因為打仗都歸皇協軍打,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不打破腦袋才是怪事呢。

“哈哈哈……,哈哈哈……”楊改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誰也沒料到,滿桂往后放送戰利品的事居然會調動邊軍的積極性,這可是自己事先沒能預料的,要知道,即便是明朝的邊軍再爛,再沒用,也是好幾十萬人馬,即便是百抽一,那也是不少的精兵了,也就是說,收拾蒙古人的兵力,瞬間可以增長無數倍,更關鍵的是,邊軍有了收獲,有了信心,戰斗力、氣勢就會大漲,這無論如何,也是一件值得高興,值得大笑的事。

“好事,好事……,妙事,妙事……,這件事,朕同意了,讓宣大,薊遼的邊軍,按照衛所,堡子的規模,十抽一,遴選精銳,跟隨著滿桂出關作戰,但必須嚴格紀律,聽從指揮,嚴禁私自出戰,敢壞規矩者,定不輕饒……,清掃了蒙古人,所獲戰利品,也分他們一份,嘿嘿嘿……”楊改革想到妙處,自己一個人先嘿嘿的笑起來。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就是如此,自己在東邊鎮江堡那里得了一個壞消息,貼進去人力物力無數,卻在西邊滿桂這邊收獲了一個好消息。

第三百九十九章大

京城。

成國公府。

朱純臣正在咬牙切齒的看著這張邸報。

這張邸報上面的一則消息,讓他“坐立不安”,一會站起來狂走幾步,一會又猛的坐下來,瞪著邸報上面的消息呆。

這張邸報上面,有這樣一則消息,是關于琉璃齋的。

一個王姓的商人,以一百多萬銀子,收了琉璃齋一成的股份,成功入股琉璃齋,成為琉璃齋的股東,日后享受琉璃齋應有的分紅,這件事,讓一直對琉璃齋垂涎三尺的朱純臣嫉妒得厲害,他雖然是國公,也有那么一點銀子,但是要讓他狠下心來,拿出一百多萬銀子買一成琉璃齋的股份,他是沒那個膽子的。不過,看到有人成功入主琉璃齋,心自然是不自在,不過,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這邸報上面的消息居然說,日后連賣股票的獲利,也會分他一分,也就是說,日后宮里賣出來的一張股票,這個姓王的就獨得至少一成,這種利潤,讓朱純臣是坐立不安,琉璃齋的股票賺銀子他是親眼所見的,不過,像姓王的這個家伙這樣賺,他是嫉妒到不行,同時也為自己轉手賣出去那樣多的股票感到后悔,因為這消息一出,股票的價格立刻猛漲,已近到了一千五百兩一張了。

朱純臣現在是后悔,也是懊惱,恨得牙癢癢,但是也沒辦法,股票從自己手里走了一遭,又到了別人手里去了,雖然也賺了些銀子,但是和如今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朱純臣是氣不打一處來,早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些股票,就不賣出去了。

“唉……”朱純臣狠狠的把邸報砸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撿起書案上的股票,一張一張細細的數了起來,如今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

數了數遍,朱純臣又不甘心的放下,他這里的股票,不到一百張了,其他的股票已經被他賣出去了……,朱純臣心疼的厲害,又小心翼翼的收起股票。

“管家,管家”朱純臣高聲喊道。

“老爺,小的在呢,有何吩咐?”管家立刻媚笑著進來伺候著。

“準備馬車,老爺我要去趟英國公府上……”朱純臣實在受不了那股票的賺錢度,于是,狠下心,準備收攏一些股票了,也知道自己的財力有限,想一個人獨吞可能吞不下,自己不是南方那些闊佬,有錢,他還的找幾家共同銀子,好拿下琉璃齋的股份,也要入股琉璃齋。

于此同時,都督同知周奎的府上,也是吵鬧一片。

“耀哥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群年輕的公子哥,個個拿著邸報,嚷鬧著。

周耀也拿著一張邸報,愁眉苦臉的坐在書案前,一臉的可惜。

今天這份邸報,已經在京城里攪起了風云,一張股票原本是值一千兩銀子,每年能拿一百兩股息,這一已經是少有的賺錢的買賣了,現在,自己每從宮里賣出來一張股票,那個家伙都可以得一百兩,這種賺錢的度,讓很多人始料未及,并開始后悔,身上掛著兵馬指揮司副指揮的周耀如今更是想不開,整個人都是愁眉苦臉的,一大群一起玩的公子哥,更是齊聚都督府上,不為別的,就為銀子從自己手里走了一遭,飛了,自己拉關系,走后門,辛辛苦苦賺個幾十兩銀子,可是,別人呢,大大方方的就可以拿一百兩,而且啥也不用做,這真的是后悔莫及。

“是啊耀哥兒,您是皇后的弟弟,還是趕緊進宮打聽一下消息吧,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一個公子哥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刺激,前幾天從自己手里流出去的那些股票,每張賺了五十兩,他都給家里炫耀了好久,誰知道,轉眼之間,別人就可以賺一百兩。

“我說,這還用打聽么?邸報上登出來的消息,還有假么?不是陛下肯了,誰敢這樣大的膽子亂說?不要命了?”周耀苦著臉,垂頭喪氣的說道,其實,周耀心里不是很后悔,因為每賣出一張股票,他都能額外的得不少回扣。

一個年輕的公子哥氣喘吁吁的從外面跑進來,手里照樣捏著一份邸報,進門就高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股票漲到一百五十兩一張了……”

話一落音,這房間里,就吵成了一鍋粥。

“呃……”

“我說吧,當初咱們搗騰了那樣多的股票,就不該賣,看看,這才幾天功夫,這就漲了二百兩銀子,要是那股票在咱們手里多呆幾天,看看,大家如今都了吧……”一個公子哥后悔莫及的嚷道。

“就是,現在變成別人吃肉,咱們喝湯了,要知道這樣,咱們當初就不該賣那些股票,咱們都攢下來,如今,也可以去拿一成股份了吧,這還不了大財了?”

“就是,諸位,聽我給大家算算那姓王的賺了多少銀子啊他花了一百三十多萬兩銀子買了一千張股票,到了年底,每張就可以分一百兩的股息,這可就是十萬兩銀子,現在的股票又賣到了一千五百兩,他那一千張股票,可就值一百五十萬兩啊這前前后后才幾天啊他那一百三十萬兩就變成了一百六十萬兩了……,整整三十萬兩就到手了……,這要是股票還漲,他賺的還不止這點銀子呢……”一個會算賬的公子哥,立刻拋出一個重磅炸彈,把那個姓王的賺了多少錢給算了出來。

房子里,一群年輕的公子哥出了驚嘆的尖叫,幾天工夫,就賺了三十萬兩銀子,這種賺錢的度,除了讓人驚嘆之外,還能咋樣?他們這些人里面,雖然家里有的是公侯府上的,有的是高官公子,但是要說家里能一次性拿出三十萬兩白銀的不多,現在聽見那個姓王的轉眼就賺了三十萬兩銀子,眼紅的很,要知道,那個姓王的股票,還有不少是從他們手里賣出去的呢,怎么不驚嘆?怎么不眼紅。

一屋子的公子哥,個個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房子里生悶氣。

“耀哥兒,要不,乘著咱們手上還有些股票,咱們也聚齊一千張,公推一個人出來,代咱們入股琉璃齋吧,不然,眼看著這銀子就從手里溜走,心里撓得慌啊”一個公子哥忍不住拋出了一個辦法。

“好這個辦法好,耀哥兒,這次,你可得帶頭了,我們這里,就你和宮里關系最熟了……”一個公子哥立刻贊成,他們這些人,很多都是因為周耀能從宮里搗騰出股票,所以才聚在一起,所以,股票的事,自然就推他出來。

“是啊耀哥兒,你可別推辭了,大伙就指望著你出頭呢,你跟宮里的關系最緊,由你出頭,想必陛下不會蒙我們,說不準,陛下一時心情好,還會給我們些賞賜呢……,耀哥兒,這次,可就全看你的了……”另外一個也催促著周耀帶頭參股。周耀的姐姐就是周皇后,而皇帝和皇后的感情很好,所以,大家相信,皇帝自然不會坑自己的小舅子。

周耀聽了別人算賬,這才開始后悔起來,后悔不該把股票賣得太快,要是多留幾天在手里,這價錢就漲得太多,多賺好多銀子。

“好那咱們就先看看咱們還能拿得出多少股票,要是能湊一千張,我周耀就代大家入股琉璃齋,所獲的股息,紅利,咱們再按照出了多少股票分,如何?”周耀被大家一番奉承,沒多想,就準備入股了,剛剛已經有人算過帳了,一入股,到了年底,起碼能賺三十萬兩銀子呢。

一群年輕的公子哥們,開始紛紛掏出自己腰包里的股票,不過都是稀散的幾張,沒有一個人能掏出一疊一疊的股票,其實,他們也弄到不少股票,不過,大部分轉手都賣掉了。

房子里的公子哥們,大家互相看了看手上的股票,更是個個愁眉苦臉,這才幾張股票啊?離一千張,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過了一響,有人稍稍的清點出了個大概,悻悻的道:“耀哥兒,咱們現在手上的股票,也就不過二百張,離一千張,還差得老遠呢……”

眾人又都跟著愁眉苦臉起來。

“要不,我再從宮里搗騰點?大家都湊點銀子?”周耀說道,皇帝那里,可是給他有回扣的,每賣出一張股票,他可以得五十兩銀子,要是能賣出一千張,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如果能入股琉璃齋,那賺的錢,更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周耀是相當的在意。

周耀雖然提議了,但是,公子哥們卻是有難言之隱,要拿出一百多萬兩銀子去買股票,即便是分攤,他們每個人要拿出的數目,也是不小的,這樣一大筆銀子,如果是周轉幾天,他們還有辦法騰挪,但是要說坐等幾個月,他們還差了些,畢竟,不當家,手上的銀子不可能太多,長時間拿銀子出去搗騰,還沒那個能耐。

眾人又是愁眉苦臉了一陣。

忽然“砰”的一聲。眾公子哥循聲望去。

“我就不信了,咱們這里,哪家家里會沒銀子?如今不就是手頭有點緊,湊不出這樣多么?以前那是騰挪幾天,大家都還搗騰得出來,不過如今,確實要做長久買賣的,所以大家都為難了……,這樣,依我看,大家都回家,把事情告訴家里,讓家里湊銀子,就說咱們有門路,就缺銀子下鍋了,這是一個只賺不賠的買賣,保準賺錢,我就不信了,家里會不拿銀子出來,有了家里的銀子,咱們就不信,那區區一千張股票能難倒咱們……”這個公子哥說出了實情,他們這些公子哥,搗騰股票,都不是拿家里的銀子,所以,都是做短期生意的,轉手就把股票賣了,專門套那個價差,所以,到關鍵時刻,要拿銀子入股,就現形了,根本拿不出那樣多的銀子,所以,準備干脆,敞開了說話,跟家里說實情,以期望能得家里的支持。

“輝哥兒,要是家里不相信咋辦?雖然最近賺了不少銀子,家里也高看一眼,可是,要湊一千張股票,銀子實在太多了,家里怕不相信啊”一個公子哥也說出了實情,盡管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可是,也不是每一個都可以大手大腳的,家里還有老大,老,老三,很多兄弟姊妹,所以,雖然衣食無憂,但是要說輕易的動用一筆錢入股,那也是有難度的。

周耀一直就在想著如何更多的把股票賣出去,為此是開動了不少腦筋,見有人這樣說,知道這種情況在他們這群公子哥里很普遍,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么,入股的事,或許就不難,一想到那一千張股票,皇帝給他的回扣,周耀就吞吞口水,毅然道:“虎哥兒,這事就看我的,要是誰家里不信,就讓我周耀出馬,讓我周耀就上門去說項,憑著我周耀在宮里的關系,想必大家家里也該相信的,即便是還不信,我周耀手里還有些股票,誰家里只要出多少銀子,我就拿多少股票,一手叫銀子,一手拿股票,先將股票放到你們家里,到了入股的時候,大家再把股票拿出來,大家看如何?”周耀說道,為了賣更多的股票出去,周耀是又炫耀自己和宮里的關系,又打十二分的保證。

“好”

“好”

“再好不過”

“如此最好”

一群公子哥聽了周耀的話,立刻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辦法,搞不定就讓皇帝的小舅子出馬,如果連皇帝的小舅子都不相信,那就一手拿銀子,一手拿股票,這總該是沒問題了。

“好,既然大家同意了,那么,就先回去,把情況跟自家里說明白一下,盡快的拿銀子出來,否則,這股票天天漲,怕日后要的銀子會更多,如果家里還不夠的,動親朋好友也行,總之,這件事,我們不能讓那些南方商人吃獨食,咱們也要分一杯羹……”周耀大聲的宣布著。

“好……”一群公子哥跟著吼叫著,隨之就是各自往自己家里奔去,得盡快說服家里拿銀子。

隨著這些公子哥的腳步,無形之間,一張利益的大在漸漸的張開,絡著楊改革需要絡的人,需要絡的關系,需要絡的利益。

英國公府。

聚了幾個勛貴,其就有朱純臣,還有張國紀。

“國公,您倒是說句話啊這琉璃齋多大的買賣,如今,可都給那些南人給弄去了,真的是把我們這些北地的勛貴們給比下去了……”朱純臣最是貪婪,恨不得獨吞琉璃齋,不過理智也告訴他,琉璃齋不是他一個人能吞得下去的,所以,立刻來找英國公,準備找些人湊份子,準備入股琉璃齋,因為利潤實在是太大。

英國公張惟賢半閉著眼,半響才道:“純臣啊這件事,真的就如你說的那般賺錢?”張惟賢不太相信的問道。

“國公,怎么不是這樣賺錢了?您讓憲章說,他對股票的事最清楚了,難倒您老人家還怕陛下騙您不成?想當年,陛下可是您……”朱純臣焦急的說道,股票瞬間從一千三百兩漲到一千五百兩。這種賺錢的度,要是誰不眼紅,這個人肯定神經不正常。

“……好了,純臣,以前的事就不要說了,憲章啊……,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老了,還是沒想太明白啊”張維賢立刻出言打斷朱純臣的話,這種話心里明白就行,老是掛在嘴邊,不是個好事,對于這種一天漲兩百兩銀子的新鮮玩意,還是沒搞明白,于是,問起了張國紀,股票很多都是從張國紀手里流出來的,因為他女兒是懿安皇后,而這個股票,剛開始,據說不過是皇帝給后宮貴人們的體己錢,宮的貴人們又把這些股票流出來,才有張國紀賣股票一事。

“呵呵……,國公啊成國公說得沒錯,這事,是真的,國紀也知道一些,這確實是陛下同意了的,這邸報上說的都是真的,那個姓王的南方商人,入股琉璃齋,分享琉璃齋的紅利,那個日后賣股票也分給他一份的傳言,也是真的……”張國紀笑著說道,他雖然挺沮喪的,賺錢的不是他,但是,又很欣慰的,每賣出一張股票,皇帝都給他回扣,他自然是希望買股票的人越多越好。

“真的?這下老夫就更不明白了……,憲章啊你倒是說說,這是個如何個賺錢法?老夫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英國公張維賢還是沒想明白,畢竟上了年紀了,特別是那個日后賣股票了,皇帝還給那個姓王的分錢,這一點,張維賢是怎么也想不通。

“呵呵,國公可是問對人了,國公想想,那姓王的商人不過拿了一百三十多萬兩銀子收股票,到了年底就參與分紅,可以分到一成,也就是說,今年分紅,他就可以分到十萬兩銀子,嘿嘿,剛剛成國公也說了,如今市面上的股票,賣到了一千五百兩一張,整整漲了二百兩,那姓王的一千張股票就值一百五十萬兩,加上分紅,豈不是一百六十萬兩?嘿嘿,這還不算,股票的價格還在漲呢,除開本錢一百三十萬兩,不是白白賺了三十萬兩么?”張國紀對于股票的事,也算是下了些功夫的,沒別的,光是從這里面抽抽頭,就賺了不少,自然對這件事上心,自然舍得花精力,下功夫。

張維賢不斷的撫摸著胡須,越聽,眼睛越亮,越聽,腦袋越往上抬,和那個遲暮的老人完全不相符,兩三個月之間,就賺三十萬兩銀子,要說不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比盛夏更加的火爆。

不為別的,為的是邸報上的一條消息。

琉璃齋賺錢,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所謂金山,如今就是專指琉璃齋,是傳言皇帝把沙子變成金子的場所,而這種只有傳說神仙才有的法術,包括很多北京城的人,都相信,皇帝會,要不然,皇帝怎么會有那樣多的銀子?有花不完的錢?從前可聽說過那個皇帝舍得拿出一千萬兩銀子去賑災的?有沒有?沒有可有皇帝自己掏幾百萬抹平歷年欠下軍餉的?有沒有?沒有可有皇帝每月從內帑里掏好幾十萬兩銀子去養邊軍打仗的?有沒有?沒有另外諸如大造戰艦,百萬軍衣,免免賦稅,等等諸多事情,讓北京城的老百姓是晃花了眼,從而堅信,皇帝肯定是會了某些傳言的法術,比如點石成金,要不然,怎么會有這樣多的銀子?大明朝不止一位皇帝,可是,可有哪位皇帝如這般花錢?有沒有?沒有如今,在大街上隨便扯住一個人問問,皇帝有錢不?十成十的告訴你,老有錢了。皇帝缺銀子不?絕對不缺誰如果還懷疑皇帝缺銀子,沒錢花,肯定會被所有人白眼鄙視死。

所以,當初從宮流出一些股票的時候,京城之就有不少人對這個上心,不說入股琉璃齋,光是承諾的每年可以拿到一成的分紅,就已經讓很多人動心了,畢竟,一成的利潤,已經不少了,雖然比不上放印子錢,但是,放印子錢畢竟是個需要下狠心,不安穩的營生,掙的是“兇錢”,比不上琉璃齋的股息那樣安穩,有不少人放印子錢,都是血本無歸的,印子錢,并不適合所有人,沒有過硬的關系和手段,放印子錢,很容易血本無歸,所以,京的一些“人家”,把目光對準了琉璃齋的股票,這家收了幾張,那家收了那么幾張,放在家里,等著年底吃股息,一則不用太操心;二來,股息還算可以;三來,仔細算來,從收到手里到年底吃到利息,只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不到半年就可以拿到一百兩的股息,也就是說,這個事,其實,比把銀子存到銀行更加的“來錢快”,銀行里如果是存十年,一年也有一成的利息,不過,那得存一年才能拿到一成的股息,比不上琉璃齋的股息,實際上不到半年就可以拿到一成股息,所以,很多瞧出門道的人,“大家”“小戶”都多多少少的收攏了一些,放在家里等著過年收那一百兩的股息,很多人打的主意都是放到過年吃了股息再說,或者賣,或者繼續收著再看,何況,還有帝黨在“幫襯”,什么是帝黨?當然是跟著皇帝干,給皇帝捧場,給皇帝站臺子,既然皇帝賣了股票,那自然就得捧場,不管值錢不值錢,少不得就得收一點放家里,否則,怎么對得起自己這個帝黨的身份?光吃肉,不出力,世上可沒這樣好的事。

所以,這個股票在京城里一出現,就隱隱的火爆起來,不過后來的情況就出現了變化,宮里流出來的股票是有限的,想收點股票安穩吃股息的人不斷的增多,即便是銀行的最高利息高達一成,但是,如今的銀行,也只對皇族,勛貴,官員,有功名,有爵位的開放,普通百姓存銀子,可沒這樣多的利息,要想有最高利息,得掛靠在別人名下,這顯然不安全,所以,不少手里有點閑錢的普通人家,把目光投向了琉璃齋的股票,愿意出高價收購,于是,一些先拿到股票的人,覺得有利可圖,于是,加了一百兩銀子,就把股票賣了出去,反正自己花一千兩銀子買一張,也不過是等過年收那一百兩銀子的股息,既然現在就有人出一百兩銀子,那賣了就是,銀子到手是最要緊的,所以,賣了,于是,市面上股票的價格,一下子就漲了不少,隨之就有人覺,這股票原來還可以漲價,可以搗騰,可以賺錢的,于是,在專門的鉆營下,開始搗騰起轉手股票的事來,天天嚷著琉璃齋的股票值錢,不住的吹噓琉璃齋如何如何,……國人向來就有追漲殺跌的傳統,再說琉璃齋早已在外的名聲,那一條街的玻璃墻,成了來北京的必到之處,所以,更是追捧琉璃齋的股票,于是,琉璃齋的股票,轉眼之間就漲到一千二百兩往上,這個,還得找關系才能搞到,所以,琉璃齋的股票成了京城之的搶手貨。

至于再后來,來了南方的商人,就更離譜了,敞開了收購大家手的股票,聲稱要入股琉璃齋,這雖然讓很多人不相信甚至嘲笑,琉璃齋那可是皇帝的產業,會讓你入股?但是別人真金白銀的拿銀子出來,所以,很多人覺得有利可圖,于是,又把股票賣了出去,畢竟剛買的時候才一千兩,現在可是一千三百兩,才多久?就足足賺了三百兩銀子,本錢不過一千兩呢,所以,這之后琉璃齋的股票,已經到了一千三百多兩的高價了……

到了今天,邸報上忽然傳出,南方商人收購股票成功,成了琉璃齋的股東,坐享日后琉璃齋的分紅,甚至連日后賣出來的股票都可以分紅,這下,整個京城,徹底的炸鍋了,于是,琉璃齋的股票,瞬間漲到了一千五百兩,不為別的,很多人看準了,這琉璃齋的股票值錢,想入股琉璃齋的怕不是一位兩位,既然想入股琉璃齋,那肯定就得如那個姓王的商人一般收市面上的股票,既然有人來收,那肯定就得做地起價,所以,琉璃齋的股票,瞬間到了一千五百兩一張。

所以,京城之的火爆,猶如盛夏一般,言必稱琉璃齋,言必說股票,言必說一個“漲”字。

英國公府。

張維賢瞇著眼睛,腦袋高昂著,不斷撫須,眼睛里冒出來的光芒,絕不似一個遲暮的老人。

“憲章啊本國公就問一點,那個入股分紅的事,是不是日后宮里賣出來的股票,那個姓王的商人也可以分一成?”英國公張維賢對于這一點,實在是吃不準,繼續問到。

“國公,這事,既然邸報上如此說,那大抵是沒錯的,呵呵,樊維城沒得陛下的肯,敢在邸報上亂寫?不要命了?”張國紀對這種事也是不太相信,不過,既然邸報上這樣說,他就以邸報為準了,反正邸報沒有陛下的肯,是絕對不敢亂說的,樊維城可是陛下派到通政司專門管邸報的,要是亂說,皇帝會撕了他的嘴,讓他自己賠錢出來。

英國公點點頭,這一點來說,確實是沒錯,樊維城可是皇帝的人,要是樊維城敢亂說亂寫,現在就不是滿城熱議琉璃齋了,該是滿城熱議樊維城大嘴巴,亂說亂寫了,該是大臣們商量著,該讓誰去頂那個位置了。

“國公,咱們這些勛貴,來錢的源頭又不多,每年守著那點地,出息實在是不夠啊雖然表面光鮮,可是,家底都不太厚實,比不上南方那些商人大方,動輒拿出上百萬兩銀子,國公,咱們是不是事不宜遲,也早點動手?入股琉璃齋?既然那個姓王的商人可以,那沒理由咱們不可以,國公,陛下可是您……”朱純臣焦急的在一旁說到,朱純臣現在就想一件事,那就是趕快入股琉璃齋,因為股票在蹭蹭蹭的往上漲,要是再遲得幾天,還不知道股票要漲到什么時候去呢,他也搗騰過股票,知道這里面的訣竅,知道大家都做地起價,等著別人收手里的股票呢。

“純臣啊”英國公又打斷了朱純臣的說話,朱純臣老是把那句話掛在嘴邊,張維賢不得不再次提醒,這事,大家,你我,皇帝心有數就行了,老是掛嘴邊,好似皇帝沒你都當不成皇帝了一樣,這遲早要挨皇帝的掛記,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件事,唯獨就是那個賣股票了還給別人分錢這事,老夫一直看不準,到底是有人信口開河,還是另有隱情,純臣啊,你想,要是是你的東西,你賣成銀子了,還會給別人分錢么?”張維賢對于這種吃不透的事,警惕性還是比較高。

“這……,那以國公的意思,這里面莫非有詐?陛下蒙人?”成國公朱純臣不相信的問道,皇帝再胡鬧莫非還敢騙他們這些勛貴的東西?莫非還敢騙英國公的銀子?這顯然不可能,當初,可是英國公帶頭把皇帝從信王府接進皇宮的,這可是擁戴之功,皇帝敢這樣做,顯然不可能。

“唉……,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老夫覺得,這里面肯定另有隱情,還是待老夫進宮跟陛下打聽清楚再說,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諸位說是不是?再說了,我等可不是那一介商賈,入股還只能靠著從市面上收購股票,這樣實在是太慢了,還是等老夫入宮,跟陛下討個人情,咱們直接從陛下那里買,豈不是比在市面上收股票來的快?”張維賢對著大廳里的其他勛貴說道。

“國公說得在理,我等不是一介商賈,要入股,可直接找陛下,倒不必跟那些個商賈一般,在市面上收,這樣太掉價,再說了,如今市面上的股票,漲得厲害,今個一下就漲到一千五百兩去了,從市面上收,要的銀子,怕不菲,不如找陛下,以國公的面子,想必陛下也不好要得過多,能省不少銀子呢……”另外一個勛貴贊同道。

“不錯,有道理,咱們這些勛貴,也就是表面光,……呵呵,要猛的拿出這樣大的一筆銀子,還得大家湊份子呢,能省則省一些吧,……既然如此,那我等這就回家籌錢,等英國公的消息如何?”立刻也有其他勛貴贊同。

“好既然這樣,那老夫這就進宮,跟陛下討個人情,諸位都快回去籌錢吧,事不宜遲,要早早動手啊”英國公張維賢氣十足的說道,皇帝會賺銀子,這事是常理,琉璃齋是座金山,這是天下人的常識,皇帝會把沙子變成銀子,這種事,英國公也是信的,既然琉璃齋這樣賺錢,那干嘛不入股?以前那是怕皇帝鬧著玩,不敢問,也不敢談入股的事,現在既然都有人入股了,那自然得動手,誰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成國公朱純臣聽了,覺得很快活,自己很快就可以成為“金山”的股東了,可以成為“金山”的東家了。

幾個勛貴立刻紛紛告辭,回家準備銀子去了。

紫禁城。

楊改革剛剛處理了鎮江堡的事,剛剛處理了滿桂那邊的事,邊軍要出關打蒙古人,這種事,楊改革是做夢也沒料到,明朝的邊軍,就是廢物的代名詞,除了幾只比較有名的,其他的就是光吃飯,不干事的菩薩,沒什么用,卻還必須供在那里。

沒料到,這回,居然也嚷嚷著出關打蒙古人,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無聊路過,給這些邊軍集體打了興奮劑了,這樣積極,俗話說,爛船還有三斤釘呢,即便是邊軍再爛,幾十萬人馬,總還能挑出一些精銳來,用來打如今落水狗一般的蒙古右翼,那是綽綽有余了。

軍隊就是一只不斷用勝利喂養的怪物,這一點,楊改革是堅信的,邊軍再爛,跟著滿桂打了幾次勝仗,這心氣,這士氣就該漲起來了,這戰斗力,也就跟著漲起來了,邊軍的戰斗力上漲,楊改革覺得,自己做夢也該笑了。

正和孫承宗說笑著,就有小太監來報:“啟稟陛下,英國公求見。”

“英國公?”楊改革停了笑,腦子瞬間又轉到另外一件事上,那張撒出去的大,這樣快就可以收了?

“來的好快啊”楊改革自言自語的道,隨即又笑道:“快,有請英國公……”

不一會,英國公就被人引到了平臺,英國公也來過平臺,對這里面很熟悉,看著滿屋子的沙盤,地圖,不斷來回走動,英姿勃的少年sì從們,就覺得一股沙場之氣撲面而來,這里,已經成了皇帝指揮天下戰事的新場所了,成了一處權利的心。

“臣英國公張維賢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維賢連忙叩頭行禮。

“呵呵,免了,國公快請起……”楊改革連忙做了一個虛扶的動作,算是給足了面子了。

“臣謝陛下隆恩。”張維賢這才起來。

“呵呵,國公今日進宮,可是有事?”楊改革笑呵呵的問道,雖然是問,不過,心里已經猜了七八成,大概是為了琉璃齋股票的事來的,否則,不會這樣積極。

“啟稟陛下,臣今日確實有點事想求陛下,只是……”英國公張維賢邊說,邊有意無意的瞧了瞧兩邊,一副難言的模樣。

楊改革會意,朝著平臺里的眾人道:“朕有要事,你們都退下。”

平臺里的眾人,應了一聲,開始有序退出平臺。

很快,平臺里就沒什么人了,除了皇帝,還有王承恩,孫承宗,張維賢幾個。

“呵呵,國公有何事只管說,只要朕能辦到的,朕一定給國公辦。”楊改革和藹的對張維賢說道,自己撒出去的那張大,這樣快就到了這條大魚了,英國公張維賢可是勛貴里的老大,既然他出面了,那么,說明,勛貴們已經有了入股琉璃齋的意思了,這正是自己想要的,雖然他們管不了什么事,也沒什么實權,更沒什么油水可榨,但是,確是一股政治勢力,不管官集團如何壓制皇帝,如何壓制這些勛貴們,在政治上,他們始終是一只相當重要的力量,始終是一只不可輕視的力量,楊改革就是要借助這群勛貴的力量,日后,自己一旦難,那么,利益的糾葛下,他們自然會很自然的“倒向”自己,有了他們搖旗吶喊,再有新軍,有邊軍,錦衣衛做后盾,在朝有帝黨們支援,有了這些,自己就有了向某些人開刀的可行性了。

張維賢思量了一會,道:“啟稟陛下,臣今日來,實在是……”這事,說白了,就是找皇帝分銀子的事,張維賢想了無數的由頭,不過,真的說起來,還是有點躁人。

“呵呵,國公有什么事,只管說,朕這里沒有外人……”楊改革鼓勵道,心里想的是,你要是再不說,那我可就是說了,不就是找我入股琉璃齋么?我搞了那樣多的事,不就是為了把你們住?把利益綁在一起么?你再不說,我可急了。

“……陛下,是這樣的,今日,坊間傳言,琉璃齋入股之事……”張維賢憋了半天,終于鼓足了勇氣憋出來幾個字。

“哦,這事啊朕知道,呵呵,莫非,國公也想入股……”楊改革恨不得馬上就讓這些勛貴們入股,見張維賢躲躲閃閃的,立刻自己說了出來,再這樣打太極,遮遮掩掩的說下去,張維賢不急,楊改革都急了。

張維賢準備先和皇帝云山霧罩的扯一扯,然后順勢把話題帶到入股的事上,正組織語言想怎么忽悠皇帝呢,結果皇帝自己就問出來了,張維賢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這面子還值點錢,皇帝沒太給自己難堪,連忙答道:“回陛下,臣是有點這個心思,呵呵,不怕陛下笑話,臣雖然名上是國公,可是,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呵呵,也想跟著陛下賺點銀子,補貼一下家用呢……”張維賢就倚老賣老的承認了。

“呵呵呵……,這個事啊?既然國公開口了,那朕自然是答應了,……”楊改革連忙答應下來,心想,總算是把你們套住了,現在讓你跟著我賺兩個銀子花花,日后,你們就是咱的開山斧,過河橋。

張維賢聽皇帝很簡單的就答應下來了,神情明顯輕松下來了,想的是自己這張老臉,果然還有點面子,求了皇帝好幾次,皇帝都很給自己這張老臉面子,看來,自己的擁戴之功還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看來,皇帝還是一個很念情的人,跟著這樣的皇帝,也是件不錯的事,總比那薄情寡恩,翻臉不認人的強的多。

“……臣謝陛下隆恩,……不過,臣還是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陛下……”張維賢感嘆了一會,立刻問起核心的問題,那個分銀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國公有何事只管問……”楊改革相當痛快的說道,今天當真是值得開心的一天,雖然毛龍那里是一場死戰,自己貼進去不少東西,勝負還在兩可,不過,也在滿桂那里收獲不少,更是到了一條大魚,更是無聲無響之間,把自己的利益鋪開了。

第四百零一章

無法拒絕的誘

英國公頓了頓,道:“回陛下,臣實在是有一件事不明,就是,這日后賣出來的股票,為何還要分那個姓王的商人一份?陛下,這世上可有賣別人東西,自己拿錢的道理?”

英國公問的時候,認真的看著皇帝的眼睛,希望皇帝不要忽悠他,不要說謊。

“哦?呵呵呵呵,這個事啊卻又其事。”楊改革毫不猶豫的立刻答道。

“可是,陛下,這何解呢?”張唯賢那張老臉,緊盯著皇帝,希望從皇帝的表情里找出蛛絲馬跡來。

“呵呵呵,莫非,國公覺得朕會這樣蠢,賣了朕的股票,給別人分錢?”楊改革笑著反問道。

“這……顯然不會,陛下,……臣就更糊涂了?那這邸報上……”張唯賢還是認真的盯著皇帝的眼睛,不眨一下眼睛,以免漏掉什么。

“呵呵,邸報上是真的,只不過是計算的方式不一樣而已……”楊改革解釋道。

“這……”張唯賢緊追著問道。

“呵呵,先不說這個,還是先國公打算入股幾成?或者說,國公手上有多少張股票?”楊改革轉而問張唯賢打算入股幾成。

張唯賢猶豫了,這個問題沒搞清,入股的事,可就有點懸,不過,看皇帝笑瞇瞇的樣子盯著自己緊問,也不好說不入股,更不好把話題再轉回到那個問題上去。

“……這,回稟陛下,其實,想入股琉璃齋的不是臣一家,大家都覺得,跟著陛下走,跟著陛下賺銀子,有奔頭,所以,讓老臣老……”張唯賢開始扯東扯西,那個問題沒搞清楚,這銀子可就不好出手。

“哎……,國公,朕就問你,手上有多少張股票呢,國公扯其他的干嘛?”楊改革裝作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見皇帝的臉色有點變,張唯賢又緊張起來,可別把事給搞砸了,于是,道:“回陛下,老臣也是代幾家問的,加起來,估摸著,有三四百張股票吧……”張唯賢見皇帝變臉色了,于是,趕緊把自己的底細托出。

“哦,才三四百張啊離一千張還差得很遠啊”楊改革故意說到,心里想的是,就知道你們找不到一千張股票,如今市面上的股票,總共才一成多,你們要是能搞到一千張股票,那只能說,你們很愛國,在自己最需要錢的時候,無私的奉獻銀子給自己花。

張唯賢眼珠子轉了好幾圈,不知道皇帝這話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這個離一千張差得遠和那個賣了股票給別人分紅之間有什么關系,想了半天不得要領,于是,又道:“陛下,老臣手上的股票確實不多,遠沒到一千之數,這也是老臣恬著臉來求陛下的原因,陛下,臣想跟陛下直接買一些……”張唯賢立刻話表明,自己是來找皇帝買股票的,咱們是勛貴,是國公,跟外面那些上商賈可不一樣,那些商賈沒辦法,只能在市面上收,可是,咱們這些勛貴,國公們總要給點特殊待遇吧?陛下您不能把我們和那些商賈放個檔次,給同一個待遇啊

“這……”楊改革一臉的為難,當然,這是假裝的,這一切,早已在楊改革的謀劃之中,勛貴們見有利可圖,必定會走捷徑,找自己買股票,那么,這就好操作了。

張唯賢見皇帝一臉的為難,心里就犯嘀咕,剛才皇帝還大方的說準他們入股呢,怎么現在又要反悔?道:“陛下可是有難處?”

楊改革心中就笑,你們這些勛貴想干的事早已在俺的預料之中,你們想占便宜,這無可厚非,你們要入股琉璃齋,這是好事,你們要跟著俺賺銀子,這更是求之不得的事,不過,我也要借助你們的手,狠狠的把琉璃齋的股票炒上一把,否則,怎么對得起自己穿越者的這個身份?

“……呃……,這樣啊國公打算買多少啊?”楊改革繃著臉,一副不好辦的神態忽悠張唯賢。

“回陛下,臣和幾家一起,大概買個一二成的樣子,多了,也買不起……”張唯賢這次見皇帝皺著眉頭,一副難辦的神態,還以為皇帝反悔了,于是,又連忙把自己的底細說了出來,不管怎么說,入股琉璃齋這事是沒錯,至于是不是皇帝騙他們,這個問題,以后考慮吧,再不濟,每年還可以拿到一成分紅呢。

“二成啊……”楊改革更是一副猶豫、不好辦的表情。

皇帝這個樣子,張唯賢倒是越看越緊張。

“陛下,可是不好辦?”張唯賢趕緊問道。

“國公啊這個事,確實是不好辦啊如果國公是從市面上收的二成股票,朕沒二話,立刻給國公入股,這是沒點問題的事,問題就在,國公想在朕這里買二成股票,哎……,說實話,朕當初雖然把琉璃齋分成了若干股,也流出來一些股票,可是,朕始終還是沒打算賣掉琉璃,所以,手上少不得要留一半的股份在手上,不然,這琉璃齋豈不是要改姓……”楊改革一副難辦的樣子說到。

“可是,陛下,您是……,琉璃齋沒您的首肯,誰敢改姓。”張唯賢聽說琉璃齋要改姓,頭一個就不信,誰敢逼皇帝?不要命了,特別這琉璃齋又是在京城,皇帝的爪牙一大把,隨便安個罪名,找點麻煩,誰的日子還能過得安穩?

“哎……,不能這樣說,買賣歸買賣,商賈之事,朕也會遵循商賈之事的規矩,否則,朕豈不是失信于人,想朕乃是堂堂大明朝的皇帝,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呢?所以,朕手上,得留下至少一半的股份,以防御有人收購了一半以上的股票要改姓琉璃齋呢,這次國公一下就要買二成,說實話,朕手上,也就六成多點的樣子,所以,朕才為難啊……”楊改革一副很難辦的樣子,把事情解釋了出來。

張唯賢目瞪口呆了半天,感情這皇帝還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良民來著,以前歷代皇帝,那個像如今天子這般,還講個規矩,還什么商賈之事按照商賈之事的規矩來,這簡直是天下奇聞,不過想想,又想通了,如今這位皇帝的名聲,可謂如日中天,響得不能再響,在民間,誰不念一聲皇帝的好?皇帝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好名聲,也跟皇帝做事“有模有樣”“不亂來”“有理有據”“靠得住”有關系,要是是個滿嘴跑馬,說話不關風的皇帝,名聲絕不會像這位這樣好,這樣響當當,以至于地方上出現了殺官奪城而不言造反,等著皇帝前去重派官員過去的事,這事,就發生在陜西,想到這里,張唯賢又收起了詫異的目光,看向皇帝的目光,又多了一絲復雜和不同,一個和臣子、子民講規矩的皇帝……

“陛下的意思是,臣等只能從市面上收購股票了?”張唯賢帶著氣餒的表情說道,本想找皇帝走個后門,沒料到,皇帝跟自己講規矩,說什么手上至少要持五成以上的股份,以保證琉璃齋不改姓,這種事,要在以前,張唯賢是絕不會相信,可是如今,張唯賢信了。

“呵呵……,非也,剛才國公不是問朕,那個王姓商人也能參與股票分紅的事么?”楊改革談完了自己的“職業道德”,又轉而開始談“生意”,開始忽悠起張唯賢來。

“這……,是,臣是向請教陛下的……”張唯賢失望得很,今天這次來宮里,可是沒有達成目標,算是小小的失利了一回,不過,這也不能怪自己,誰讓自己碰上一個講“規矩”的皇帝呢?正懊悔呢,聽皇帝又說起這事,腦筋半天轉不過來彎。

“呵呵,事情其實也就是這樣的,當初那個王姓的商人入股的時候,朕就發覺了這個問題,朕手上多余的股票已經不多了,如果還賣,那朕手上的股份就少于五成了,呵呵,這樣下去就不好,朕可沒想過丟掉琉璃齋……”楊改革開始忽悠起這個老頭來。

“……做生意,還是得守做生意的規矩,朕不想失信于天下,所以,朕就想,如果日后還有人來入股該怎么辦?想來想去,朕想到了兩個辦法,第一就是,在市面上收到一千張股票來入股,那就依舊還按照王姓商人那般辦,這股票是從市面上買來的,已經付給一次別人銀子了,所以,拿著股票入股,就不存在再分錢的事,因為入股的時候,朕可沒拿到一分銀子,只有一疊股;第二個就是,如果在市面上收不到一千張股票,也想入股,就可以按照這個辦法辦,可以向所有持股的人買股票……”楊改革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這些勛貴們固然是想搭自己的順風車,自己又何嘗不想借他們的手炒作股票呢?光是這些勛貴入股就需要增發近二成的股份,那么,把這個增發的股份算成琉璃齋的紅利,對全體持股人進行分紅,那么,今年琉璃齋的分紅,就高達四百萬兩,這個數字,足以讓整個大明朝瘋狂起來……

張唯賢那本已經失望的心,有熱絡起來,看來,自己這老臉,還是有用的,皇帝還是給自己指了條路,開了個后門。

“敢問陛下,這個辦法是如何辦的呢?怎么向所有人買股票啊?”張唯賢又帶著一絲希望問到。

“是這樣的,朕想的這個辦法是,日后如果走不通第一條路,就可以走第二條路,可以向那些想入股琉璃齋的人增發股票,這增發股票所得來的銀子,到時候,算是琉璃齋的紅利,到了年底,也一同以紅利的形式,發給所有持股人,每股一份,大家拿了多少股票,就分多少銀子,這樣,就算是向所有人買股票了。”楊改革拋出了自己的辦法。

張唯賢對于這種復雜的計算方法,已經懵了,什么增發股票,什么增發股票的來的銀子又算成紅利,迷糊了半天,張唯賢算是把一件事想通了,那就是他們這次入股琉璃齋的銀子會被當做琉璃齋年底的分紅,一同分給持有琉璃齋股票的人,一百萬兩……,二成股票,該近三百萬兩,兩兩相加,該有近四百萬兩的紅利……

張唯賢瞬間覺得自己腦門跳得厲害,眼睛張得大大的,四百萬兩是個什么概念?那可是四百萬兩銀子啊全都分出去……,想到這里,張唯賢除了吞口水,就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皇帝,這到底是大方,還是怎么?或者是皇帝昏了頭?這樣一大筆銀子拿出來分?

張唯賢努力的眨了眨眼皮,覺得自己的眼皮份外的重,四百萬兩的銀子,皇帝要拿出來分紅……,這種事,他是從來沒敢想過。

“陛下,這……似乎不妥吧,這銀子……”這銀子實在是燙手,張唯賢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當初琉璃齋的股票,不過一千兩一張,如果年底有四百萬兩的分紅,也就是說,不到半年的時間里,買了琉璃齋股票的人就收回了近四成的本了,這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到底是自己算不明白?還是皇帝瘋了?張唯賢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運轉到極限了。

“呵呵,國公可還有懷疑的?不用疑惑,這銀子,是該拿來分紅的,因為股票是大家賣的,獲利,賣了股票的錢,自然是大家分,琉璃齋從一萬股變成了一萬二千股,大家的股份都被稀釋了嘛,國公可理解?……”楊改革笑著解釋道,將今年琉璃齋的分紅從一百萬兩漲到四百萬兩,甚至更高,楊改革盤算了好久,策劃了好久,現在終于是即將成功,這種超高規模的分紅一旦出世,其效果自然不言而喻,必定無數人仰望著琉璃齋,爭搶琉璃齋的股票,期盼著年底的分紅,到了年底,山西晉商案一爆發,自己只要順勢稍帶,露出那么一點點讓琉璃齋去接手某些商業的口風,這琉璃齋必定會成為為無往而不利的神器,天下人必定就會站在自己這邊,剩下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

張唯賢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快要爆炸了,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跳得厲害,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道:“陛下,陛下如此分銀子,就不怕吃虧么?”

“哈哈哈……,吃虧?呵呵呵,國公,說句大話,國公可是不相信朕賺銀子的本事?可是覺得朕會虧本?”楊改革自信心爆棚的說到。

到皇帝賺錢的本事,張唯賢又瞬間堅定的相信,天下誰沒錢都可以相信,唯獨皇帝沒錢是不能相信的,皇帝登基不過一年,可是,花出去的銀子,已經可以抵得上前面皇帝十幾年的花費了,這種皇帝你說他沒銀子,誰信?這種皇帝你說他不會賺錢,誰信?

想到這里,張唯賢瞬間又鎮定下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腦子也清靜了許多,道:“陛下,老臣相信陛下的本事,自然是不會懷疑的,敢問陛下,可否再為老臣解惑?”張唯賢說道,皇帝能賺錢,肯定有門道,張唯賢想聽一聽皇帝是如何賺錢的。

“國公啊其實,也是明擺著的,雖然朕是拿出四百萬兩去分紅,可是,朕手里捏著六成多的股票呢,這分紅,也就是二百多萬,即便是給你們增發了二成的股票,使得股票的總數增長到一萬二千張,朕這里的六千多張,依舊是占整個股份的五成以上;但如果是給你們賣朕手上的二成股票,那么,朕手里的股份就不到五成了;雖然你們買朕手里的二成股票,朕可能會獲利稍微多一點,大概會有二百七八十萬兩,但是,國公可考慮過股價的問題?呵呵,你們從朕手里買股票,對股價沒什么影響,甚至還會拉低股價,朕手上那不足五成的股票,總價可能不過是七百多萬兩,但是,如果你們是以增發股票的形式入股,這股價豈有不漲的道理?想想,可是四百萬兩的紅利呢?誰不動心?股票的價格必定再漲,如今都到了一千五百兩一張了,要是再漲,極可能到一千八百兩一張,甚至是兩千兩一張,國公再算算,朕手上依舊還有五成多的股票,嘿嘿,如果股票到了兩千兩一張,朕這些股票,可依舊值一千萬兩銀子呢……,朕這樣說,國公可明白?”楊改革微笑著把自己賺錢的門路和方式講解給了張唯賢聽。

張唯賢的血壓再次升高,心“砰砰砰”的狂跳,張唯賢只覺得自己這樣多年都白活了,這把年紀,都該喂狗,想自己繼承國公的位子這樣多年了,也就是一個每年盼著地里那點收成的一個苦哈哈,攢來攢去,還不如皇帝手指縫里丟掉的多,皇帝隨便出出手,動動腦子,就是幾百萬兩入賬了,本來值一千萬兩銀子的琉璃齋股票,賣過來,賣過去,賣了一半了,結果手上的股票依舊值一千萬兩銀子,這種賺錢的手段……,真乃神人也……,張唯賢如今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匍匐在地,向皇帝表達自己深深的敬意。

“陛下”張唯賢忽然“噗”的一聲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高喊道。張唯賢心中的念頭,忽然通達了,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放著皇帝這個會賺錢的菩薩不拜,而自己過著苦哈哈的日子,要是早跟著皇帝干,早拜皇帝這尊菩薩,跟著皇帝弄銀子,自己的家產,一年翻兩三倍是沒問題的,也不至于像如今,整天看著地里那點收入,整天過得像個鄉下人一般,見識了皇帝覆手為雨,翻手為云的手段,張唯賢是徹底的明白了,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緊著著皇帝的腳步,緊拜皇帝這尊菩薩啊其他的,想必皇帝不會虧待自己,想當初,皇帝可是自己迎進宮的啊就憑這一點,張唯賢就相信,皇帝就不會放任他不管,皇帝可是一個念情分的人吶,張唯賢在幾秒鐘的時間里,想通了自己幾十年沒有想明白的問題,為什么自己當國公幾十年都沒有銀子,沒有錢?家產還比不上很多南方的商人,原因就是自己沒有遇到皇帝,沒有拜皇帝這尊活菩薩。

如今,張唯賢的念頭,是徹底的通達了,于是,當下倒頭就拜,這回,張唯賢是看清了,想明白了,說到賺錢,十個自己也不是一個皇帝的對手。

看見張唯賢“噗”的一下,忽然倒頭就拜,楊改革嚇了一大跳,這個老家伙,可別在自己

這里出事了啊嚇得趕緊站起來,喊道:“國公怎么了?快快起來……”

再仔細瞧,張唯賢紅光滿面,眼睛里光芒四射,不像是個有事的人,楊改革的心,這才安穩下來,道:“國公,這是為何?快快請起…請起……”

張唯賢滿臉通紅,帶著一絲耍賴的語氣道:“陛下,臣對陛下的敬仰,如同黃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又如長江之水,延綿不絕……,陛下如果不答應臣一件事,臣就不起來了……”張唯賢一副我要耍賴的模樣。

看著這種場景,楊改革哭笑不得,這個老家伙,也會有這種表情?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還是大明朝的勛貴頭頭么?怎么一個老小孩一般在自己面前耍賴?

“國公有何事,只管說,朕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定不會讓國公失望的……”楊改革看著這個意料之外的場面,哭笑不得。

“好,那老臣就當是陛下答應了,陛下可不能后悔,更不可食言,陛下,說句不害臊的話,臣如今這把年紀了,也不怕什么丑了,……那老臣就直說了,老臣想跟著陛下做買賣,跟著陛下賺銀子,好給兒孫攢點家當,陛下讓我們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絕不會讓陛下失望,更不會扯陛下的后腿……只希望陛下別嫌棄我等……”張維下這個浸yin政壇多年的老頭,嗅覺也是很靈的,似乎是嗅出了些味道,于是,一邊賴皮,一邊一語雙關的說著一些話。

聽著這個老頭子近乎賴皮的話,楊改革也感覺到了這個老頭子話當中另外一層意思。

我們?這個詞,可是個好詞。

“呵呵呵,國公說笑了,對于賺錢,朕確實有些心得,國公既然想跟著朕賺點銀子,沒問題,反正一個也是賺,兩個也是賺,不過,朕丑話可說在前面,跟著朕做買賣是可以,得聽朕的招呼,朕怎么說,你們就怎么動,要是半路抽腿那可不行,到時候可別怪朕不念舊情……”楊改革順勢就答應了,自己張開的這張大網,似乎收獲頗為豐厚,于是,云里霧里,和張唯賢打起機鋒。

“臣遵旨。”張唯賢待皇帝剛剛說完,立刻就跪著磕了幾個頭,高聲答應。

第四百零二章

孫承宗也跟著賺錢了

張唯賢又在平臺呆了好長一陣,這才高高興興的走了。

英國公張唯賢走了,孫承宗才長舒了一口氣,他是知道皇帝的一些事,比如皇帝是準備拉攏一批人,為日后的那件事做準備,這事,孫承宗早就知道,當初見識過皇帝給他的那個名單,不過,卻也遠遠沒料到,皇帝拉攏人的手段會如此的高明,先前還怕皇帝直接塞銀子給別人,這種手段過于生硬,痕跡太重,可是,全程看過皇帝忽悠英國公張唯賢,聽了皇帝的講解之后,孫承宗看向皇帝的眼神,除了驚羨,只能是驚羨,不知道皇帝的腦子是怎么長的,居然會有如此厲害的手段,所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也不過如此,一出一進之間,幾百萬兩就到手了,這種賺錢的手段,這種玩錢的手法,孫承宗覺得,自己完全不能想象,錢還可以這樣賺,只能是嘆為觀止。

“陛下,臣服了”見張唯賢走了,孫承宗立刻出來跟皇帝“表白”,承認自己先前擔心皇帝的手段生硬確實錯了。

“呵呵呵,孫師傅,不要這樣說,朕也是給逼的啊孫師傅也知道,如今多少地方用銀子,朕不想點法子,這開銷怎么得了?戶部又是一個軟腿的,指望不上,除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之外,還能怎么辦?呵呵呵,說句自嘲的話,要是朕真的是皇帝,天下皆是朕的家財,朕又何必為了一點銀子而如此鉆營?費盡腦筋呢?直接拿不就行了嗎?唉……,也是給逼的啊”楊改革心情相當的舒暢,笑著自嘲道,忽悠了張唯賢入股琉璃齋,增發股票,這樣一來,今年琉璃齋的分紅,除了一百萬的利潤所得,還有這將近三百萬的增發股票的紅利,加起來,快有四百萬了,四百萬是什么概念?明朝戶部一年的收入,也沒到這個數,這還不算完,這僅僅是張唯賢這一只人馬,楊改革手上,起碼還有另外一只棋子,那就是皇后的弟弟周文耀,如果這一只棋子也需要增發股票的話,今年琉璃齋的紅利,很可能高達五百萬兩以上,光是這個數字,就可以把很多人砸暈,其他不在楊改革控制的棋子還不知道呢。

王承恩見英國公張唯賢走了,那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斷,他也參與了皇帝大部分的機密,知道很多事,更是掌握著皇帝的開銷,自然知道皇帝的開銷有多大,皇帝的壓力有多大,外面盡傳皇帝如何如何有錢,如何如何會賺錢,對于皇帝有錢,王承恩也贊成,但是很想給那些人一個嘴巴子,皇帝的錢,前腳到手,后腳就花出去了,要不是皇帝弄錢的手段高明,這會,估計皇宮都得當褲子了,這回見識了皇帝賺錢的手段之后,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幾百萬兩銀子輕松就到手了。

“陛下手段之高明,臣只能望其項背啊”孫承宗一臉輕松的贊嘆道,幾百萬兩銀子被皇帝翻幾下手就弄到了,打仗花錢的壓力自然是沒有了,要知道,當初入朝抗倭也不過花了八百萬兩銀子呢。

“呵呵呵……,孫師傅這樣夸朕,朕可是會驕傲的啊哈哈哈,孫師傅手上可有股票,有的話,可藏好了,別賣了,呵呵,如果有銀子,還可以多買一點藏著,呵呵,過幾天,這股票可就會大漲了,孫師傅也借著這陣風,賺點銀子花花,這可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賺銀子啊孫師傅不要嫌棄,朕知道,光靠那點俸祿,要在京城里過好日子,可難了…朕知道孫師傅清廉,也不愿意利用職權撈銀子,不過,孫師傅總歸還有兒子兒孫,呵呵,這回,聽朕的…”楊改革心情相當的輕松,跟著孫承宗閑談起來。

“陛下,臣時常有陛下的賞賜,過得還算可以,不敢奢望過多。”孫承宗連忙答應。

“呵呵,賞賜歸賞賜,不過,這次,孫師傅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賺點銀子花花,有何不可?…這次聽朕的就是…”楊改革笑著說道。

“……,這,是,陛下。”孫承宗摸棱兩可的說道。

張維賢滿臉紅光的進了英國公府。

府上,早已有一些勛貴們在等待。

“國公,可有消息了?我等都已籌好了銀子,就等國公的消息了。”朱純臣見英國公滿臉紅光的進府,就知道有好消息,于是,立刻跟上來詢問道。

“呵呵呵,確實有好消息,這次,可要大干一場啊對了,你們的銀子這就籌好了?”英國公拿起一杯茶,忙不迭的喝起來,喝完了,才疑惑的問銀子怎么這樣快就弄好了?

“嘿嘿,國公,當然是籌好了,瞧,銀行的銀票,嘿嘿,實打實的銀子呢,要不然,怎么會這樣快,要是真的準備現銀,那得到什么時候去?”朱純臣嘿嘿的笑了幾聲,然后從衣袖里掏出一疊銀票,這正是銀行發的銀票。

“托陛下的福,如今,用銀子倒是方便了不少,要是往日,少不得還得用大車拉來,那太顯眼了,那里有如今這般瀟灑自如?”另外一個勛貴也笑著從衣袖里掏出銀票,這群勛貴,當初搗鼓著在銀行里存錢,可沒少把銀子往銀行里存,如今,都很先進的用銀票。

“噢,呵呵呵,老夫糊涂了,糊涂了啊正是,托陛下的福啊如今用銀子,倒是方便了不少……”張維賢連忙錘錘自己的腦門,表示自己忘記了。

周圍的勛貴們又是一陣好笑,氣氛相當的融洽。

“嘿嘿,國公,您可是紅光滿面,瞧著,肯定是有好消息了,快告訴我等,到底如何吧,實在是等不及啊”朱純臣實在是等不及了,于是,追問這消息。

英國公不似一個遲暮的老人,滿臉的紅光,眼睛里充滿了光芒,整個人精神的不得了。

“有確實有消息,這件事成了,陛下答應了。”張維賢紅著臉,滿臉的笑意,答道。

話剛說完,幾個勛貴就高興的點頭稱是,入股琉璃齋,以前是吃不準皇帝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意思,琉璃齋是座金山,有賺不盡的銀子,勛貴們拿不準皇帝會不會真的賣,讓別人入股,所以,打的主意是觀望,直到有人入股了琉璃齋,才知道皇帝是真的要賣,于是,立刻湊錢入股,他們這些勛貴,來錢的渠道有限的很,除了地,就是一些鋪子,收入除了看老天的臉色,時常會減少之外,基本不會增多多少,所以入股琉璃齋,坐享其成,成了他們最看重的。

“……諸位,老夫就首先問大家一句……”張維賢見氣氛差不多了,于是,問道。

“國公有什么事就說吧,我等都聽著呢。”朱純臣朗聲說道。

“好諸位對于陛下賺錢的本事,如何看?”張維賢問道。

皇帝賺錢的本事?眾人先是一楞,接著就笑了,紛紛道:“國公,陛下賺錢的本事,我等騎馬也追不上啊”

“就是,國公,要說當今誰最有錢,當屬當今陛下莫屬,莫非國公以為,幾千年來能拿出千萬兩白銀賑災的皇帝還有第二位么?”

幾個勛貴們倒是一致信服皇帝賺錢的手段。

“好”張維賢滿臉紅光的說道。

“既然大家信得過陛下賺錢的手段,那就成,其他的,老夫也就不多說了,諸位,咱們還是按照先前說的來,出多少銀子,咱們就入股多少,到時候,就按照入股的多少分紅……”張維賢神秘的問了下,話到這里,其他的就不用多說了。

“國公,這自然是沒問題……”眾人皆答道。

“對了,老夫還是提醒一下各位,這次可是機會難得,諸位盡量的多入一點,免得將來后悔啊老夫不說傾盡家財,也是要拿出大半家產入股的,諸位,可都想好了……”張唯賢神秘的提醒道。

幫助皇帝處理完了公務,孫承宗這才回家。

今天的事,算是給孫承宗打開眼界了,皇帝翻云覆雨的手段,千萬白銀玩弄在股掌之間,讓孫承宗生出了無限的感慨。

回到了家,孫承宗依舊在回味皇帝的手段,那可是好幾百萬兩銀子啊,皇帝說分,就要拿出來分,要知道,戶部每年收上的庫銀,還沒那個多呢,所謂富可敵國,也不過如此,一想到天下傳出要分幾百萬兩銀子紅利的時候,孫承宗都不知道該如何想象那時的場景,必定為之舉國瘋狂啊

孫承宗悶著頭,進了書房,端起一杯茶,細細的品起來,以期望讓自己寧靜下來,讓自己把胸中的那股狂熱驅除掉。

“父親,您回來了……”門口一個聲音問起。

“哦,銓兒啊進來吧。”孫承宗聽出來,是自己大兒子的聲音,放下茶杯,說了句。

孫銓推開門,進來了。

孫承宗作為皇帝最為信任的人,他的書房,沒經過他的允許,即便是他親兒子,也不讓人進來,這書房,成了孫家的禁地。

孫銓已經四十來歲了,不過,依舊是恭謹的站在自己父親面前,垂手而立。

“銓兒啊什么事?”孫承宗放散開皺著的眉頭,問到,家里的事,他都交給了大兒子打理,不是大事,一般他不過問。

“父親,是這樣的,今日坊間傳聞,那琉璃齋的股票漲得厲害,已經到了一千五百兩一張,還少能買到,父親,孩兒記得前些日子,父親命孩兒買了一些放在家中,孩兒想,是不是乘著如今高價,賣掉一些?如此一來,可補貼家用……”孫銓是孫承宗的大兒,掌管著孫家的家業,前一段日子,他父親以強硬的姿態命令他可以說是耗盡家財去買什么股票,孫銓雖然知道琉璃齋賺錢,但是,也覺得太貴了點,一千兩銀子一張,想到那樣大一堆銀子就換了一張紙,孫銓就覺得心疼,他老爹又不是一個很會撈油水的“清官”,所以,家里本來就過得不是很寬敞,卻被他爹逼著大筆購進琉璃齋的股票,說是什么為君分憂。這一點,讓孫銓是有很多想法的,自己老爹是“帝師”,是大學士,皇帝一等一心腹,最依為左膀右臂的人,但是卻沒弄到多少銀子,結果,還得貼錢去幫皇帝“分憂”,這一點,他是對他老爹有意見的,不過,他老爹向來是說一不二,既然說了要買,他自然得買,容不得他分辨,而且是傾盡全力去買,那可是一千兩一張,一下子,導致家里還過得去的生活變得有點窘迫起來,所以,聽到琉璃齋的股票漲到一千五百兩一張的時候,孫銓才知道,自己老爹也不是蓋的,想必是聽到什么風聲,所以提前叫自己全力收購,現在見股票大漲,覺得該賣掉一些了,所以,特意等自己老爹回來,稟告一聲。

孫承宗還在琢磨皇帝賺錢的手段,揣摩皇帝這個人,皇帝如今才十八歲,剛剛算得上成人,不過,那弄錢的手段,簡直是匪夷所思,那弄權的手段,也是逐漸熟捻,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吃了不少虧,嫩了些,不過,明顯的學得很快,如今,已經算得上是相當的高明了,不由的感嘆,大明朝老朱家,出了一個五百年一出的明主啊聽見自己兒子談起琉璃齋的股票,孫承宗又起了心思,準備試試自己的兒子,看他對這股票如何看,試試自己兒子的眼界和眼力。

“銓兒啊為父考考你,你對琉璃齋的股票,作何感想?”孫承宗凝眉問著自己的兒子。

孫銓一聽,就覺得倒霉,自己父親的眼界和其高?考自己?怕就是一個字,不入法眼,少不得又要被羅嗦一頓,心里就懊悔,早知道,就不來了。

“回父親的話,孩兒覺得,琉璃齋確實賺錢,被天下人說成是金山,一點也不為過,更是起了一條街的玻璃墻,成了來京城的必去之處,就這一點來說,琉璃齋相當的值錢,琉璃齋的股票,自然也值一千兩……,不過如今股票漲到一千五百兩一張,孩兒覺得,多少有點過了,所以,孩兒覺得,應該趁早把手里的股票賣出去,如此,每一張,可多得五百兩的銀子,已經是大賺一筆了……”孫銓不敢有所保留,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了,免得被自己老爹挑出刺來,狠狠的訓一頓。

“嗯……”孫承宗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為父問你,當初琉璃齋賣一千兩一張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貴?”孫承宗點了幾下頭,又問道。

“回父親的話,孩兒……,當時,確實覺得有點貴,不過,如果是有閑錢的人家,收一些放在家里吃股息,倒是不錯,遠比很多營生安穩……”孫銓答道。

“嗯,有道理,……當時你是覺得貴?那如今呢?賣到一千五百兩一張,你是覺得貴,還是便宜?”孫承宗又問道。

“這……”孫銓被自己的父親問住了,當初就是覺得貴,所以,還不滿意父親買股票來著,還暗地里埋怨父親要當什么帝黨,為皇帝分憂,結果現在漲到一千五百兩了,按父親這話的意思,莫非,這股票還得漲?莫非還能漲到兩千兩去?

“……父親,莫非,這琉璃齋的股票,還要漲?”孫銓失聲問道。

孫承宗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反應,道:“這個暫且不提,為父問你,當初讓你買股票,可是為了今日賣掉?”

孫銓被自己父親問得不知道如何回答,雖然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不過,在自己父親面前,依然是小心翼翼,局促得很,自己父親那張面孔,用來震懾人,再好不過。

“回父親的話,當初父親吩咐孩兒買股票,不是為了今日賣掉。”孫銓回答了,當初買股票,那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要當帝黨,要支持皇帝,要為君分憂,所以,把多半家產去買股票。

“嗯,你知道就好,既然以前不是為了今日賣掉而買,那么,和今日漲到一千五百兩又有什么關系?”孫承宗道。

“……”孫銓默然垂首站在那里,看來自己的父親是不打算賣股票了。

孫承宗本想考考自己兒子的水平自己的兒子和皇帝之間的差距,不過,問了幾個問題,都不得要領,自己的兒子也就是人云亦云的一個普通人,遠不是皇帝那樣千般主意,萬般變化,隨便動動腦子,想想辦法,就有銀錢無數。

“唉……,算了……”孫承宗想了想,還是決定終止這次考問自己的兒子,這件事,自己的兒子層次太低,完全無法看見這件事的本質,更無知道這里面的蹊蹺,也就是說,皇帝是下棋的人,他兒子這個層次的人,完全是棋子,并不是什么棋子都有看透下棋人將下那一步棋的能力,這種人,也是幾百年才出一個,自己的兒子,顯然不是。

孫銓如獲大赦,準備立刻告退,再不提什么賣股票的事,看來,自己父親還是打算做帝黨,為君分憂呢。

“等等……,你收了多少琉璃齋的股票?”孫承宗忽然問道。

“回父親的話,孩兒停了二弟,三弟……,又減了……,還賣了……,還有父親歷年積攢下來的……,還有陛下賜下的賞錢,孩兒共湊了二萬兩銀子,買了二十張……”孫銓答應道。

“二十張啊?這樣,你賣掉五張,收一些銀子回來做家用,最近,家里確實過得有些清淡了……”孫承宗想起皇帝的話,讓自己賣股票弄點銀子呢,孫承宗本對這個沒感覺,不過,既然皇帝說了,就按照皇帝說的做。

孫銓大喜過望,立刻道:“是,父親,孩兒這就去賣……”

看著自己的兒子出去了,孫承宗這才嘆了口氣,心道:“老朱家生了個好子孫啊”

第四百零三章一條褲子

十月。

初冬的風掃過,長城內外立刻一片蕭然。

喜峰口外。

一騎快馬急速的朝著喜峰口狂奔。

喜峰口敵臺上的士卒,早就看見了那個狂奔的身影,也是朝著山下狂奔。

王大虎家就在喜峰口下村子,這個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邊軍,除了邊軍,還是邊軍,原先還有一些種地的農家,不過,這些年,已經跑光了。

王大虎家的房子不算矮,四面甚至是用磚砌的,頂上,蓋的是瓦片,遠遠看去,還有一絲官府特有的威嚴,這種不算差的建筑,其實,還得歸功于幾十年前,戚繼光主政邊關的時候,那時候,修筑長城,弄了不少好磚好瓦修房子,邊軍才能住得上這種看上去不錯的房子,院子里,有一個大水缸,幾堆柴火,還有一個練槍用的靶子,靶子是用草扎的,綁在一根木頭上,邊上,還有一些削尖了的木棍,是用來充作槍的,除了打掃的還算干凈,就沒看到什么和這磚瓦房子相配的家具,晾衣服的竿子上,盡是些打了補丁的衣服褲子。

“爹,孩兒今日該去當值了……王大虎低聲跟自己的父親說到。

“嗯,知道了,小心點,早去早回……”王老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應了聲自己的兒子,這個客廳里,也看不到什么值錢的家當,和這磚房的外表有著不相符的內部。

“爹,孩兒這褲子磨得厲害,已經見不得人了……”王大虎邊說,邊展示自己身上的褲子,褲顯眼的就是屁股上兩個大補丁,再細細的看一下,就會發現,這褲子,有許多種顏色,很多塊小格子,每一個格子都是一種顏色,格子的四周,則是密密麻麻的針腳,是一條打滿了補丁的褲子,許多補丁上面連著補丁,比乞丐的百衲衣好不了多少。

“……好了,知道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出操,當值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多動,不要下力,不然褲子不經磨,你看看,你老子和你一起置辦的褲子,你老子的才幾個補疤,你看看你,那一身的補疤,別人看了,還當你是個叫花子呢……,真是丟咱們邊軍的臉……”王老根見自己的兒子跟自己窮磨,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打的什么主意,立刻用話堵住自己兒子的嘴。

王大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壯漢,生得虎虎生威,倒是對得起他這個大虎的名,不過,身上這身補丁,看了著實寒酸。

“可是,爹,不下力,不用功,這殺敵的本事怎么漲得起來,沒殺敵的本事,咱們不是一輩子要當個窮哈哈?”王大虎小聲的辯駁道,雖然長得虎虎生威,不過在自己老爹這個大嗓門面前,也只能“低聲下氣”的說話,否則,便會讓自己的老子覺得自己是跟他對著干了。

“……叫你頂嘴……”王老根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抽出腳底那張臭鞋就扔過來。王大虎稍稍的一閃躲,那只破爛的臭鞋就落空了,跌落到不遠處。

“……唉,兒啊……”王老根扔了鞋,站立不住,只能是坐下來,坐下來之后,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接著教育自己的兒子。

“不是你爹不給你置辦褲子,你瞧瞧你,都二十大幾的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你爹急啊比你還急,你總不能打一輩子光棍吧?你是不是又打那套衣裳的主意了??告訴你,沒門,那是給你留著娶媳婦用的,你不要媳婦,你老子可還要孫子呢……”王老根剛開始還是語重心長的教育自己的兒子,越說,聲音越大,到后來已經是大聲的吼起來。

王大虎委屈的很,自己可是年輕力壯,身富力強,也算是練得了一身不錯的功夫,可惜,身上的這身褲子,穿著實在寒酸,平時比別人多下了點力,所以,褲子也比一般人磨得快些,于是,那不斷添加的補疤成了他的特色,常常遭受同隊士卒的嘲笑。

“爹,誰說我不想娶媳婦了,可誰讓咱們是軍戶呢?那個肯嫁到咱們軍戶里來?瞧瞧,就這身褲子,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哪家姑娘愿意嫁過來啊?爹,我說,你就把剛剛置辦的那身新衣裳給兒穿穿吧,說不準,兒穿了新衣裳,能給引個兒媳婦回來呢。”王大虎低著頭為自己辯解道。他這身褲子,實在是爛的不行了,已經磨得見光了,如果走路稍稍點力,怕就要當場變成光腚,他王大虎可丟不起那個人,穿補疤的褲子好歹還遮著Rou。

“……就你,一身新衣裳就想引個媳婦回來?你當你爹是白癡啊娶媳婦,娶個樣貌端莊點的,少不得要四五兩銀子,不然,那家愿意把媳婦送過來?你啊就絕了那份心思,那身新衣裳,是給你娶媳婦時候穿的,要是你現在就穿出去,要不了幾天,褲子上就得打補疤,你小子難道想穿著打補疤的衣裳娶媳婦?你不嫌丟人,你老子還嫌丟人呢……”王老根一通大罵,把自己的兒子罵的抬不起頭來。

“……,算了,兒啊,你爹也是為你好,托陛下的福,今年補發了歷年的欠響,這才有錢給你置辦一身新衣裳……,下半年的也快到了,剩下的欠響也該會發下來的,陛下是個圣主,明君,是不會誑我們的,到了那時候,你爹,加上你,加上你兄弟,估摸,應該能攢幾兩銀子,估摸著,也該夠給你娶媳婦了,給你娶了媳婦,你老爹就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了……,接著就是你兄弟……,所以,你就別再這里呱噪你爹了,該干嘛干嘛去,褲子露腚了,就少動,就別動,能坐著就別走,能走就別跑,明白嗎?”王老根一通教訓,十分高調的宣布:兒子,你要褲子的愿望破滅了。

王大虎低著頭,羞愧得很,自己這褲子,當真是不能再穿了,那可都透光了啊還穿,鐵定得露光見腚,一個大小伙子露腚,這多難看。

“爹,孩兒這次求求你了,聽說,滿都督在關外打了勝仗,得了不少牲口和女人,都往咱們喜峰口送呢,爹,你沒看見,上次那些蒙古女人,那屁股,那大的,一看就是好生養的,爹,你就不想,要是你兒子穿身像樣點的,說不準能勾搭一個蒙古女人回來呢……,爹,你就行行好,讓兒穿身新衣裳吧,兒昨日就得了消息,今日滿都督就會派人押著那些牲口、女人回來,爹,你總不至于讓咱們穿著這身打扮出去吧,這丟不丟人啊不丟你的臉,也丟咱們邊軍的臉,也丟滿都督的臉……”王大虎開始磨自己的老爹了。

“放屁,那蒙古女人是你能勾搭的,那是滿都督俘獲的,那是要賣銀子的,就你,還想勾搭一個,你爹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蒙你老子呢……”王老根暴跳起來咆哮,由于只有一只鞋,只能用手撐著扶手,跳起來罵道。

“……”王大虎被自己老爹訓得抬不起頭來,想著那樣多的女人注視過來的目光,再想想自己穿著一身的百衲衣,王大虎覺得,自己比那些被俘獲的蒙古女人更加抬不起頭。

王老根狠狠教訓了一頓自己的兒子,又嘆息道:“滿都督是好人,當年在咱們喜峰口的時候,日子倒是過得可以的,唉……,勾搭蒙古女人的事你就別想了,你老爹知道你想爭個臉,穿著那樣破的褲子,確實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唉,好在聽說,上面在議論,要跟著滿都督出關打蒙古人,這是個好機會,兒啊,這回,你可得把握住機會,一旦有了消息,你就得把名報上,憑著你的身手和身板,應該沒問題的,到了關外,好好跟著你王伯干,跟著張大人干,跟著滿都督干,爭取落個戰功,說不準啊滿都督一時高興,就賞你一個蒙古媳婦呢……,要是能積個官身,我們老王家也算是出息了,祖墳冒煙了……”王老根是個積年的老邊軍,知道的消息和事自然比自己兒子多得多,于是,給自己的兒子露“內幕”。

“爹,你說的這些孩兒都知道,這不,問您要身像樣點的衣裳呢,大伙都說,這兩天估計陛下就會下旨,多半能成,爹,人家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也不想想,你兒子穿著這身出去,誰看得上啊?我不怕丟人,王伯還怕呢,王伯不怕,張大人還怕呢?穿身像樣點的衣裳,一看就是個有精氣神的,想不選上都難……,一旦選上,想不掙軍功都難……,有了軍功,爹,您的兒媳婦就有著落了……,遠比您花銀子娶媳婦強……”王大虎開始侃侃而談。

聽到自己的兒子跟自己談這些,王老根那張枯瘦的臉上,又有了笑容。

如今在關外打仗,那真的是一個輕松,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就是一邊看著蒙古人打蒙古人,然后上去就撿東西,這種打仗的方式和那些牲口,財貨,女人一同被傳回了喜峰口,傳回了關內,在關內引起了相當大的震動,以至于有了邊軍想跟著滿桂出去打仗的事。

王大虎見自己老爹眉開眼笑的陷入了深思,知道這次有門了,自己終于不用穿著這身褲子出門了,再也不用在那些蒙古女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了。

屋子里正討論著褲子的事,屋子外面就響起了喊聲。

“大虎,大虎,趕快走啊都督送回來的那些牲口和女人到了,都要進關了,再不去,可就遲了……走啊看女人去……”外面的聲音喊得相當急促,沒喊幾聲,聲音就已經在遠處了,可見,喊的人也是一邊喊,一邊狂奔,這年頭,能在關外蒙古人那里收獲財貨可不多見,能看到一大票的女人,更是一件稀罕事。

王大虎急了,催促自己的老爹,道:“爹,聽見了吧,那些牲口和女人都進關了,再不去,可就遲了……”王大虎急的直跺腳。

王老根眼睛轉了幾回,似乎是下了頗大的決心,道:“等會,你老子去給弄條褲子去,免得你抬不起頭,這孩子……”王老根也不希望自己牛高馬大的兒子在人前抬不起頭,特別是在那些蒙古女人面前抬不起頭,自己兒子也說得沒錯,穿得像樣點,被選上的機會可能大一些。

王大虎見自己老爹急急忙忙進了內屋,心中歡喜,心想自己老爹終于是舍得把那身新衣裳給自己穿了,他可對著那身新衣裳流了好久的口水,一想到自己穿上新衣裳的帥氣樣,王大虎又一個人嘿嘿的笑起來。

不一會,王老根就出來了,手里拿著一條褲子,遞給王大虎,道:“喏,給你,拿去吧,雖然不是新的,但是,也比你那件強……”

王大虎一見,傻了,這褲子就是剛才自己老爹穿在身上的那條,這條褲子還是和他那條褲子一同置辦的呢,不同的是,自己老爹那條褲子磨損的不算太厲害,而自己那條褲子,已經磨的再穿不出世了。

“爹,這……”王大虎急了,再看看自己老爹身上那條褲子,褲腳短了很長一截,短的那截布被補在了屁股上、膝蓋上,這件褲子,是多年前滿桂在喜峰口當參將的時候,他老爹換下來的,如今,又穿上了。

“咋?還想穿新衣服啊?沒門,拿著你老爹這條將就著吧,記著你老爹的話,出操,當值小心點,別太用力,你瞧瞧,咱們爺倆一同置辦的褲子,你的就磨成那樣了,你爹的還有五成新呢…,知道不……,好了,快去吧,要不然那些蒙古媳婦就看不著了……”王老根大聲催促自己的兒子,眼里的落寂隱藏得很深。

王大虎紅著眼,眼淚就不爭氣的留下來了,自己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卻連置辦一條褲子的能力也沒有,還得穿他老爹節省著穿的,磨損的稍微好點的褲子,才能出去見人,心中的憋屈,瞬間涌上腦袋。

“爹……”王大虎拿著自己老爹的褲子,不爭氣的就哭起來,剛喊出一個爹字,剩下的話,就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傻兒子,哭啥啊?”王老根呵斥自己的兒子。

王大虎更是哭得厲害,嗚咽著道:“爹,您穿那套新衣裳吧,舊的,就給兒穿……”

王老根一巴掌拍在自己兒子的肩膀上,道:“哭什么呢,那新衣裳,你老子決定了,等陛下的圣旨下來了,張大人挑人的時候,給你穿上,我兒說得對,穿得像樣點,人都精氣些,選上了,到了關外,給你老子好好干,爭取打個媳婦回來,你爹也就心滿意足了……”但是,自己兒子厚實的身體,也就稍稍的動了下,那一巴掌,根本就沒有預期中的打自己兒子一個撇腳。

“嗚,嗚嗚……”王大虎傷心的厲害,哭得厲害,他們邊軍怎么就這樣窮呢?

看著自己的兒子哭,王老根的眼睛,也跟著紅起來。

王大虎換上了自己老爹那條磨損得稍微好一點的褲子,朝著關口而去。

喜峰口的參將張安德帶著大小將官,早早的等在關口,關外那條道上,延綿著一只隊伍,這只隊伍,就是滿桂朝著關內運送戰利品的隊伍,除了押送的官兵,剩下的就是牲口,女人了,關內,早已聚集了很多人,這些人,大多都是關內的邊軍,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看女人。

邊軍娶不上媳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能娶媳婦的,除了有點官在身,那就只有死攢了,攢得上四五兩銀子,倒是可以娶一個媳婦回來,不過,四兩銀子,對于邊軍來說,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每月的糧餉,也就剛剛夠吃,從牙縫里摳一塊出來,每月攢個幾分錢銀子,一年攢個幾錢銀子,那都算是有恒心的,過得七八年,上十年,就有錢娶媳婦了。

所以,女人、媳婦對于這些邊軍來說,甚至比那些牲口更加的吸引人。

關上,王大虎穿著他老爹給他的那條稍微磨得好一點的褲子,這條褲子上的補疤比較少,比他那條耐看多了,王大虎抬頭挺胸,十分自信的注視著遠處緩緩而來的蒙古女人們,雖然蒙古女人不如漢人的秀氣,不過,這樣多的女人被俘獲,即將被發賣,王大虎覺得,自己的媳婦,可能有著落了,可能就是這群蒙古女人中的一個,王大虎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群蒙古女人。

“喲,大虎,穿了條新褲子啊”同隊的士卒打趣道。

“嘿嘿,那是自然,趕明還要穿條更好的呢……”王大虎抬頭挺胸的說道,有了這條比較好的褲子,他終于不怕和同隊的士卒們比較了,比他這條褲子好的不多,他可以嘲笑別人了。

那群蒙古女人即將通過關頭的時候,關口上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盯著那群蒙古女人看,不少人的眼睛,甚至在發綠。

那群蒙古女人,并沒有太多的害怕,也沒太多的仇恨的表情,有些甚至還帶著興奮的目光四處張望。

每當那些蒙古女人的目光盯著王大虎看到時候,王大虎都挺直了背,讓自己盡量顯得挺拔一些。

蒙古女人慢慢的走過去了,王大虎這才收回目光,也放松了一直挺著的背。

士卒們開始就剛才那些蒙古女人議論起來,正嬉笑著,一騎快馬從南邊疾馳而來。

“京城來消息了……”識貨的人立刻高喊起來。

“來消息了……”

“來消息了……”

這個喊聲立刻淹蓋了整個喜峰口。

不一會,就有一陣更加高的聲音喊道:“陛下有旨,準邊軍出關……,陛下有旨,準邊軍出關……”聲音迅速傳遍整個喜峰口。

緊跟而來的,就是震天的高呼:“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王大毛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條褲子,放倒了長槍,也跟著跪下來,滿臉漲紅的高呼道:“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第四百零四章我們要拆了你們的大炮

十月初。

鴨綠江口,一艘戰艦上面。

尚可喜一個人站在甲板上,癡癡的望著大海。初冬的海風已經有點冷,不過,他卻毫無知覺。如果從遠處看,這是一個在風相當挺拔的年輕人,不過,如果能走進,就會現,這位年輕人,卻是在不住的落淚,任那眼淚不住的往下落,卻不用手去擦拭,也沒有嗚咽,只有無言的落淚,胸前,早已打濕了一片,如果只看背影,這是一位年輕,前途無量的青年軍官,如果能站在他的對立面,就會現他的眼淚,不過顯然,沒人能站在他的對立面,這位挺拔的年輕人抓著欄桿,他的前面,是無盡的大海。

“元吉,元吉……”遠處是雷大用的呼喊聲。驚醒了正在獨自流淚的尚可喜

尚可喜轉過頭才現是雷大用再跟自己打招呼,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大用,彼得,你們終于來了,快進船長室,參謀部最新的密函。”尚可喜連忙說到,也沒去擦拭自己臉上的淚痕。

“好我們接到你的快報,結束了去上游的勘查,特意回來的。”雷大用說道,覺自己搭檔的臉上,似乎有水印,看上去像是淚痕,再看看那衣襟上,也有浸潤的痕跡。

“元吉,你這是?”雷大用好奇的問道,這個尚可喜可是上過戰場,經歷過死亡的人,一般的事,絕不會落淚,更別說把衣襟打濕,這太夸張了。

尚可喜這才看了看自己的衣襟,笑道:“呵呵,沒事,剛才一個人吹了會風,可能是給浪花濺濕了,走吧,我們還是商量一下密函的事吧……”尚可喜毫不在意的說道,然后帶頭朝船長室走去。

雷大用雖然有些疑惑,不過聽到如此的解釋,也就釋然了,這海上,別的不多,就是水多,如果能整天保持干燥,那是難得的事了。

進了船長室,尚可喜才貼身掏出一份密函,道:“這是參謀部的密函,有陛下最新的指示,和此次救援鎮江堡有相當大的關系,你們先看看吧。”說完,尚可喜就把那份密函遞給了雷大用。

雷大用看了一眼密函,確實是參謀部的急件密函,上面的封印已經被拆開了,應該是尚可喜看過,他和尚可喜都是皇帝派下來的“欽差”,尚可喜也有權利拆看這種密函。

雷大用抽出密函,打開看了起來,隱約之間,仿佛也現這紙上面似乎也有點濕潤,上面有兩個淺淺的水滴印,雷大用疑惑的看了看尚可喜,見尚可喜沒有什么聲色,雷大用這才認真的看起來。

越看,雷大用的眉頭越是緊皺,看到后面,才稍稍舒展了下眉頭。

“陛下有什么指示?”彼得見雷大用看完了信,立刻跟問道。

雷大用把那封密函遞給彼得,彼得也看了起來。

“喔喔喔……再增加二十門大炮?八萬枚手榴彈?我的天吶……,一萬套棉衣,一萬床棉被,陛下實在是太大方了,我親愛的雷,尚,我從來沒見過如此慷慨的皇帝,有了這樣多多的武器和補給,守住鎮江堡將毫無懸念……,我們要勝利了,喔,喔,喔,瞧瞧,瞧瞧,你們干嗎這樣愁眉苦臉呢?這不是好事么?”彼得看完了信件,立刻高興的大叫起來。

雷大用開口道:“如此多的補給,確實是件好事,不過,如何運上去?雷大用問道。

“陛下在信提到,韃子很可能對我們的增援有一定的準備,或許會有什么辦法阻止我們上戰場也說不準,這才是麻煩的事,我們對韃子怎么準備對付我們毫無知曉,一旦我們不能把這些東西及時的運到鎮江堡,鎮江堡很可能守不到明年四月去……”尚可喜說道。

這次,皇帝在信提到,韃子既然能用炮封江,那么,對于來自下游的增援,很可能是有預期的,所以,不能指望艦隊一出現,就把韃子嚇跑,要做最壞的打算,甚至做好韃子早已知曉下游有戰艦增援的準備,什么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壞的考慮。

“依我看,既然陛下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讓我們放棄那種艦隊一出現在戰場,整個戰事就立刻結束的幻想,那我們就要做好打持久仗的準備,大蟲江汛期,很可能極短,還得看什么時候降雨,如果我們錯過了最后的汛期,很可能再沒機會了……”尚可喜補充到。

“是啊看來,陛下的物資達到之日,就是我們進攻之時啊”雷大用皺著眉頭,嚴肅的說道。

艦長室里,出現了沉寂。

尚可喜早已從早先淚流滿面的狀態回復了嚴峻,之所以流淚,那是因為皇帝的補給單,這份補給單,實在是太豐盛了,豐盛得讓人落淚,誰對誰好,不光是用嘴巴講出來的,誰關心是會,誰對誰盡心盡力,也不是幾句話就可以說完的。

“彼得,你的經驗最豐富,你怎么看?”尚可喜忽然開口道。

“我?好吧,我就先來說說汛期的事吧,這幾天,我和雷跑了不少地方,觀測了一下水狀況……”彼得邊說,邊來到地圖邊上。

“從皮島,從這里進入鴨綠江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即便是我們這艘旗艦也沒問題,不過,我們大約只能航行道這里地方,這個被稱作臨江村的地方,從入海口到這個地方,水深都是沒問題的,即便是不下雨,我們的戰艦依然能行走,但是這里再往上,河流就變淺、變急、變窄了,所以,我們的麻煩,來自臨江村以上到鎮江堡,這段距離,大約有十五里,這一段距離,我們只能乘著汛期,乘著漲水的機會,冒險一試,而且我們的旗艦還不能上去,只能上去幾艘小戰艦,所以,我們實際上的火力被削弱很多,大約只有六十門炮能上去……”彼得指著地圖,很認真的說道。

“我們還有水營,水營有不少適合內河航行的戰船,雖然他們的火炮不行,不過,我們可以把陛下支援的火炮裝在那些戰船上面,這樣,我們就可以有更多的火炮了……陛下這次增援了鎮江堡四十門大炮,除去八門紅夷大炮太重不好裝之外,還有三十二們千斤佛郎機,如果我們能把千斤佛郎機都裝在那些船上,則我們的火炮就會上升到一百門以上,這樣,我們的火力就強得多……”尚可喜打斷彼得的話,補充道,對于支援毛龍,支援鎮江堡,支援東江鎮的子弟們,尚可喜比雷大用和彼得都要焦急,更用心,聽見彼得計算能到達戰場的火炮,立刻做出補充。

雷大用聽了尚可喜的話,點點頭,雖然這批大炮是要支援進鎮江堡的,不過,臨時湊起來裝在東江鎮那些水營戰船上,增加火炮的數量,也是可以的,畢竟,沒有足夠的大炮壓制,要給東江鎮補充,太難。

“這個可以,既然我們的火炮被削弱的厲害,那么,就得想辦法增加大炮的數量,到時候,元吉,先把這些大炮裝在東江鎮的戰艦上,等那些物資運得差不多了,再拆下大炮送進鎮江堡,這樣,兩頭都不誤事……”雷大用在這個問題上,支持了尚可喜,雖然這樣做有那么點挪用和冒險在里面。

尚可喜感激的對雷大用點了點頭。如果只能上去四艘夷人戰艦,那么,火炮的數量才六十門,一邊才三十門大炮,不足以對韃子形成壓倒性的壓制,如果不能讓韃子無法靠邊,那么,運送物資進去無疑是十分危險的事,東江鎮本身是有水營的,不過這些水營上面的炮,少得可憐,一般只有一二門小炮裝裝門面,其他的,都不足以用“炮”來形容。

“很好,如此一來,我們將會有一百門以上的大炮,每次最多可以有五十門以上的大炮開火,這種規模的火炮,足以封鎖出一道通道了,何況,鎮江堡離河很近,只有不到一里路,城墻和山頭上還有大炮可以支援我們,這樣,打開通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登6和運送補給……”彼得聽了尚可喜的話,叫了聲好,接著說自己的打算。

“登6和運送補給,這點,我東江鎮完全沒問題,就算是死,大家也會把東西送進去的,大家就放心好了,我東江男兒,沒一個是孬種……”尚可喜毫不猶豫的說道。

“很好,說完了航道、補給的事,那么,就說說汛期的事,畢竟,我們只能在汛期上去,如果沒有水,我們的戰艦上面即便是有兩百門大炮,也無濟于事,不是嗎?”彼得很嚴肅的說道。

“是的,彼得,你的經驗最豐富,你怎么看汛期?”雷大用疑惑的問道,像汛期,水這些東西,已經遠遠出雷大用的知識范圍,即便是在新軍里被強化了不少,不過,這方面的知識,依然是蒼白的厲害,所以,也不裝,立刻問彼得,畢竟,皇帝也叫他們跟著夷人學東西的。

“呵呵,抱歉,這一點恕我無能為力,我雖然也知道一些,不過,我還不是專業的人士,這場戰爭,關系到我們的勝利,所以,我也不能這樣草率……”彼得一副我也不是專家的模樣。

“你……”雷大用火冒三丈,不是陛下叫我們跟著這個夷人學東西嗎?怎么這個夷人連這個都不懂。

“雷,不用脾氣,這種專業的問題,我們得請教專業的人士,正巧,雷卡茲船長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呵呵,雷,不要生氣,人不可能什么都懂,不懂也沒關系,只要能找到懂的人,找到解決的辦法就可以了……”彼得笑著說道。

“你……”雷大用被氣個半死。

“好了,稍等,兩位,我去問一下就來,要知道,航行在大海之上,對天氣是相當敏感的,這是每一個船長都必須具備的知識,或者說每艘船上都必須有這種專業人士,你們放心好了,我是不會讓你們失望的,要知道,不懂的人都喂魚了,根本到不了東方,……哈哈哈”彼得說著,就很自信的走出了房間。

雷大用氣了一會,很快就安穩下來,彼得說得沒錯,這種事,必須謹慎,自己不懂就不要瞎以為,不要不懂裝懂,誤了事,沒有后悔藥可吃,想想彼得說的,更沒錯,他們夷人,可是飄洋過海幾萬里,花上一年才能抵達明朝,期間所遇到的風浪,所遇到的惡劣天氣,絕不是他能想象,自然是對天氣相當敏感,自然能看得懂天,如彼得所言,不懂的人都死了。

船長室里。

尚可喜捏著手指,低著頭,內心似乎在做激烈的沖突。

雷大用正在看地圖,忽然看見尚可喜那捏出青筋的手指,這才抬頭看了看尚可喜,只見尚可喜眉目之間,似乎正在做激烈的沖突。

“怎么了?元吉?可是不舒服?”雷大用看著尚可喜,關切的問道。

“大用,我……”尚可喜欲言又止。

“什么事,只管說,元吉,如今我們看是戰友,是最能依靠,最能相信的人,還有什么事不能告訴我?如果是難事,我們一起想辦法……”雷大用立刻說道。

“大用,我……,這事,其實……”尚可喜掙扎了許久,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有點得寸進尺的感覺,生怕自己給雷大用,甚至是給皇帝一個不好的印象。

“說吧,元吉,這里沒有外人,只要能幫上的,我一定盡力。”雷大用倒是毫不含糊的說道,如今,他雖然是個小小的舍人,甚至都還沒繼承自己老子的官職,不過,卻是皇帝的親信,卻是欽差一般的身份,雷大用自信,一般事難不倒他,他背后站著的是皇帝。

“……是這樣的,大用,我是這樣想的,既然夷人有幾艘戰艦上不去,到不了鎮江堡,而這兩艘戰艦上的火炮又眾多,如果到時候我們缺少火炮壓制韃子,怕運送補給的時候會很困難,所以,我想,是不是把這兩艘戰艦上的火炮拆下來,裝在我們東江鎮的戰船上,我們東江鎮的戰船,雖然小,卻適合在內河航行,就是沒有像樣的大炮,如果能把這些大炮裝在我們東江鎮水營的船上,則我們的火力還可以再次增強,等我們把物資送進去之后,船開下來了,再把大炮送回去,大用,你怎么看?”尚可喜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雷大用陷入了深思,拆夷人船上的大炮……

“元吉啊這件事,應該是件好事,確實,如果這兩艘戰艦上不去,我們壓制韃子的火力,會變得很弱,如果把這兩艘戰艦上的大炮都裝到東江鎮水營的船上,這樣,船就可以開到鎮江堡去了……嗯,好,咱們就這樣干……”雷大用先是猶豫得很,畢竟這件事,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皇帝只是雇傭了這只艦隊,而不是擁有這只艦隊,如果夷人不同意,則要泡湯。不過,雷大用很快就干脆的答應下來了。

“大用,你不怕夷人不答應?”尚可喜有些欣喜,又有些擔心的說道。

“沒事,夷人既然能雇傭到,那就是說,能用銀子擺平,既然是這樣,想他們不會不答應的。”雷大用毫不在乎的說道。

尚可喜滿心的歡喜,給鎮江堡增援,最難的一件事,他終于擺平了,怎能不高興?由于水位不高,所以,大船就上不去,船上不去,就沒有足夠的大炮壓制韃子,沒有大炮壓制韃子,要運送補給的物資,必定就相當的困難,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尚可喜的心,終于是安穩下來了。

彼得去問天氣的情況回來,推開船長室的門,就說道:“雷,尚,有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們想先聽那個?”

“先說壞消息吧,再說好消息。”雷大用毫無興趣的說道。

“噢雷,你真的是沒有一點幽默感,你應該是有一個艱難選擇的表情,然后左右為難,然后才不情愿的選一個,你怎么就這樣直接呢?”彼得一副可惜的模樣。

“好了,彼得,你就快說,到底是什么消息吧。”尚可喜說道。

“嗯哼,好的,壞消息就是船長們也無法預測到兩周之后的天氣……”彼得翻了翻眼睛,一副無可奈何的道。

“也就是說,你們無法預測半個月之后的天氣?”雷大用不滿意的問道,無法預測天氣,也就是說,只能撞運氣了,如果十月下旬不下雨,那么,船就無法上去,那么,補給就無從談起,那么,鎮江堡很可能會守不住。

“是的,船長們說,要預測半個月之后的天氣,那是神的事,不是人能干的……”彼得補充道。

雷大用的火氣來了,不能預測,如果按照皇帝的要求,凡是做最壞的打算,那么,他就得準備從6地上給毛龍補給了,想到要承受韃子騎兵的圍攻,雷大用就火冒三丈。

“彼得,那好消息呢?是什么?”尚可喜見氣氛有些僵,立刻問道。

“呵呵,好消息就是船長們肯定三天之內不會降雨,或許,一周之內也不會降雨……”彼得絲毫沒有受雷大用的影響,笑呵呵的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在等待陛下補給物資的這幾天里,不會降雨,那就好,這樣雨就不會白落了……”尚可喜反應過來,說道。

“嗯哼,尚,就是這個意思,按照你們提供的資料,往年十月一般都會有降雨,既然最近沒有降雨,那么,下半個月,降雨的可能性會比較大,就是這樣,這是個好消息……”彼得說道。

聽說了這個解釋,雷大用的火氣消了不少。

“彼得,我也有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要先聽那個?”雷大用消了火氣,想起剛才自己和尚可喜談的事,也來了個反問。

彼得驚訝的看著雷大用。

“雷,你什么時候有兩個消息了?怎么我不知道?雷,這是個幽默嗎?”彼得不相信的問道。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還是選一個吧。”雷大用繃著臉說道。

“雷,我現,你的幽默感,其實還是很……,好吧,我選壞消息,噢即便是壞消息受不了,但是最后肯定會有一個好消息,不至于讓我太受不了……”彼得“裝模作樣”的說道。

“壞消息就是,我們準備拆了你們這兩條戰艦上的大炮,改裝到我們水營的戰船上面去……”

第四百零五章承諾

“什么?你們要拆了這兩條戰艦上的火炮?”彼得不相信的問道。

雷大用看了眼彼得,道:“是的,是這個意思,由于你們有兩艘戰艦不能上去,不能參戰,導致我們大炮的數量減少了一半,所以,我們打算把你們這兩艘船上的大炮都拆了,改裝到我們水營戰船上面去,我們水營的戰船小,容易到達鎮江堡,這樣,我們的大炮總數,會再增加將近一百門,這樣,我們開辟通道的可能性,就大大的提高。”雷大用毫不含糊的說道。

“喔,喔,喔,不,不,不,雷,尚,你們不能這樣,要知道,雖然我是這只艦隊的司令,但是,這些船都不是我的私產,要知道,如果船長們知道了你們要拆了他們的船,他們肯定不會答應的,他們會把我們拋下海的……”彼得慌了,要是這兩位欽差真的這樣干,怕下場不那樣好,他這個司令,立刻成光桿司令,即便是不把他們怎么樣,如果這些船掉頭就走,他也毫無辦法,船上的大炮,可是這艘船上最重要的東西了。

彼得慌神了,這兩位欽差,可都是些年輕的小伙子,是那種說干就干的人,說不準馬上就會下令這樣干,這樣,他可就完了。彼得連忙用目光乞求尚可喜幫忙。

“這可真的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了吧。”尚可喜笑道。

彼得絕望了,看來,這兩位欽差是一致打算拆這兩艘船上的大炮了,這樣,他這個司令,可能干不下去了。

“雷,你不能這樣干,求求你了,尚,你說句話吧,理智一點,理智一點……”彼得慌得很。

尚可喜看得笑了一陣,道:“彼得,大用不是說還有個好消息嗎?你怎么不聽聽他的好消息是什么?”

彼得這才回過神來,確實,自己忘記了,雷大用還有一個消息沒說,彼得立刻期望的看著雷大用,道:“雷,希望你的這個消息是個好消息,雷,千萬不要再嚇我了,我可經受不起這樣的驚嚇……”

“好消息就是,如果我們使用了這批大炮,那么,這批大炮出現了損毀,遺失或者其他等等,我們會給你們賠一個新的給你們,彼得,我知道你們這幾艘船,上面的大炮已經有些年頭了,有些甚至處于報廢的邊緣,如果只是借用一段時間就還給你們一個新的,我想,這絕對是劃算的,彼得你也應該知道,我大明朝制造的千斤佛郎機,可不比你們的差,那可是全新的,想想,這是不是一個好消息?”雷大用說到。

彼得轉瞬就在腦子里把這個消息過了一遍,明朝的千斤佛郎機是什么貨,他可是見識過的,那可都是好東西,一頂一的好大炮,他們這些船上的大炮,如雷大用說的,已經有些年頭了,有些炮,也磨損的厲害,在這個遙遠的東方,大炮壞了,是很難修復和購買的,當然,明朝除外,當然,明朝不可能賣大炮給他們,所以,大炮對他們來說,是相當珍貴的東西,如果能在東方更換一批性能優良的新大炮,并且是免費更換的話,這無疑是一件相當難得遇到的事,一想到那一門門大炮煥然一新的,彼得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了。

“雷,不得不說,這個消息,確實是個好消息,我想,那些船長們,必定會很樂意接受這個條件的,不過,雷,還有其他的嗎?光光只有更換火炮嗎?要知道,戰艦沒了火炮就什么也不是了,對戰艦來說,會很危險的,所以,我建議,應該給予這兩艘戰艦更高的一些補償什么的……”彼得的心思活絡起來,他知道這兩位欽差亟需火炮,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想撈點好處。

雷大用鄙夷了一番,道:“彼得,你應該明白,你是陛下雇傭來的,所以,你應該站在陛下這邊,為陛下做事,而不是為其他人,陛下可是給了你工錢的,還有人給你銀子嗎?”雷大用好歹也接受過參謀部的培養,對于夷人方面的事還是知道一些,于是,提醒彼得,你應該為皇帝干事,應該站在皇帝這邊。

彼得尷尬了一下,道:“是,雷,你沒說錯,我是在為陛下工作,不過,拆除戰艦上面的火炮,這畢竟是一項冒險,畢竟,戰艦沒了火炮,就什么也不是了,我擔心雷卡茲船長不會同意這樣干。”

“沒事,你告訴他,陛下是雇傭他們來作戰的,而不是來好玩,他們其的四艘戰艦可是既要出船,也要出炮,甚至要冒生命危險,沉船的危險去作戰的,而這兩艘戰艦,現在因為無法達到戰場,所以,無法作戰,所以,這明顯的不公平,他們既然無法完成陛下的交代,無法作戰,那么,這雇傭一事,也就沒有完成,那么,雇傭他們的那些銀子,可就不會給了……,現在僅僅是讓他們出大炮,至少他們的戰艦不會有問題,這已經是比其他四艘更好的條件了,彼得,你說呢?”雷大用逼視著彼得說道。

“這……”彼得被雷大用問的啞口無言,還能這樣算?如果按照雷大用的這個算法,其他四艘是出船,出炮,出人,要冒沉船,死人的危險去作戰,而這兩艘,現在還僅僅是出了大炮,不用出船,所以,還得扣掉雇傭費用,因為你的戰艦沒有出現在戰場……

“雷,不,雷,不能這樣算,這樣算的話,我們肯定會被雷卡茲趕下船的,……我想想,想想,好的,雷,我盡量的說服雷卡茲船長,讓他們同意拆炮,當然,你們得承諾,事后為他們更換一批新的大炮,我想,如果有了這個條件,他們肯定會很樂意的,畢竟,在東方,要更換質量可靠的大炮相當的困難……”彼得終于接受現實,開始站在明朝這邊考慮問題了。

雷大用不屑的撇了撇,道:“這還差不多,這個承諾,是有效的,你應該知道我大明皇帝的信譽,陛下有多富有,對于這點大炮,更本就不在乎,況且,陛下早已承諾過,在作戰過程損毀的大炮,戰艦,陛下會為你們補充的,這個承諾,你應該親耳聽陛下說起吧?彼得,你可知道,我大明皇帝陛下乃是金口玉言,既然說過這話,肯定會兌現的……”

彼得的汗都出來了,最近的日子,過得有點太奢華,讓他有點飄飄然了,雷大用的一番話,讓他想起來,他這是在東方,是在為東方權利最大的帝王工作,如果工作不力或者失敗,下場可能及其悲慘。

彼得掏出手帕,連忙擦拭自己額頭上的汗。

“雷,尚,請放心,我明白自己的職責,并且知道怎么做了……”彼得擦干了自己的汗,這次是帶著一點恐懼,嚴肅的說道。

雷大用這才收起蔑視的目光,道:“好,彼得,你能明白就好,好好做,陛下從未讓跟著他干的人失望過,希望你能明白這其的機遇,這一戰,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輸,如果我們贏了,一切都不成問題,如果我們輸了,我們還有重來的機會,你可能會失去所有,一無所有,包括你在倭國的兒子……”

彼得表情嚴肅的接受著雷大用的訓斥,大氣都不敢一下。

“現在離陛下增援到來的日子還有一旬的時間,我們最好動作快一點,盡快的把那些大炮改裝到我們水營的戰船上,最好,彼得,你還得說服那兩位船長,讓他們那些炮手也一同跟隨著大炮上我們水營的戰船,專門負責放炮,如此,我們的大炮才會有威力,等到了戰場,如此之多的大炮,我想,勝利一定就在眼前,彼得,想想,一旦勝利,陛下很可能會賜予你一個錦衣衛的差事,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官了,彼得,你應該清楚,官在我大明朝是一種什么待遇吧?如果這次作戰成功,陛下肯定會記得你的功勞的,陛下最是一個念情分的人,你要帶著一只艦隊去救你兒子,我想,我大明皇帝會幫你的,甚至可能會讓你帶著圣旨去救你的兒子……,以我大明皇帝陛下的權威,一定能救出你的兒子的,如果那倭國干違抗我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我們會踏平他們……”尚可喜在一旁看熱鬧,見雷大用幾句話就把這個越來越放肆的彼得說得大汗淋漓,相當的高興,于是,又加碼了,不光是要大炮,還要開炮的人,當然,把成功之后的好處也是說得天花亂墜。

“嗚嗚嗚……我可憐的約翰,你再堅持一陣子,我會來救你了……”彼得忽然捂住臉,痛哭起來。

對望了一眼,互相道了一個好。

“彼得,不用哭,還是趕緊去說服那兩位船長吧,記住,你如今是在為我大明皇帝陛下做事,事事得為我大明皇帝陛下考慮……”雷大用催促著。

彼得又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正聲道:“好的,兩位,你們就等我的好消息,我知道怎么做。”

見彼得出去,雷大用才松了口氣,這個夷人,最近確實有點越來越放肆了,已經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有些事,居然搪塞他們,問他東西的時候,他也含含糊糊,不似以前那樣爽快,今天要不是借機修理一下他,還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尚可喜見彼得出去,也松了口氣,這次,增援毛大帥可是絕對不能出錯的,一定要成功,皇帝把這樣重要的事情交代給了他來辦,他的壓力可想而知,雖然他前面還有一個雷大用,但是,如果支援失敗,東江鎮的人是不會怪雷大用的,只會怪他,因為在外人看來,皇帝之所以用你一個毛頭小伙子做欽差,那就是因為你跟東江鎮的關系,你代表著東江鎮。如果支援失敗,必定受千夫所指。

“大用,這次,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支持,這次支援毛帥的事,怕就難辦了,沒有足夠多的大炮,要壓制韃子,打開一條通道,不知道要死多少東江男兒,大用,多謝了”尚可喜認真的給雷大用鞠了一個躬。

“元吉,你這是干什么?這次支援毛大帥,是陛下下的旨意,我們都是秉承了陛下的旨意來辦事的,你我皆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該忠君事,為君分憂,何來謝字?毛大帥乃是我們的前輩,更是我們的戰友,大帥他在前方不顧生死作戰,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這可都是你我份內之事,戰友,可不是用來拋棄的,陛下說過,‘不拋棄,不放棄’,我們俱是陛下的臣子、子民,這其,有你也有我,也有毛大帥一份,也有諸位東江男兒一份,何來如此生份?”雷大用嚴厲的推辭。

尚可喜心心潮澎湃,心的辛酸一擁而上,一句戰友,眼圈就紅了,在之前,戰友從來就是被拋棄和放棄的,從來就是見死不救的;忠君報國這句話說出來簡單,可是,做起來,何其難,有些人口口聲聲必稱忠君報國,干的卻是欺君賣國的勾當;這句話,有的人說出來,不值一,狗屁不是;有的人說出來,卻是千斤的重。

船長室里,陷入了沉默,雷大用把眼睛轉向地圖,借此避開尚可喜的目光。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彼得推開門,進來了,帶著一臉的微笑,道:“沒有讓二位失望,我說服了兩位船長,他們很樂意這樣干,并且愿意把炮手送到我們的戰船上,愿意和我們一同作戰,而且,也沒有提什么額外的要求……”彼得一進門,就忙不迭的把自己的工作成果說出來。

對望了一眼,帶著一絲欣喜,看來,這個夷人確實得逼一逼,壓一壓,不然,無法無天了。

“彼得,你是怎么說服他們的?而且他們還沒問你要額外的好處?”尚可喜好奇的問道。

彼得十分得意的說道:“喔吼,其實,也簡單,我給了他們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他們聽了之后就同意了。”

“哦,那是什么樣的消息?”尚可喜追問道。

“噢其實,很簡單,我先告訴他們壞消息,他么的戰艦上不去戰場,所以,皇帝陛下許諾的,打壞的大炮可以免費更換新的,這一項措施,他們將無法享受到,而另外四艘,不管是大炮損失,還是戰艦損失,一切都會由皇帝補償一個新的,所以,他們錯過了一次免費更換大炮的好機會……”

雷大用又和尚可喜對望了一眼,眼滿是笑意。

“……然后,我告訴他們好消息,我說,兩位欽差大人,決定把他們船上的大炮拆下來,裝到小一些的戰艦上去,這樣,他們那些大炮就可以上戰場了,我還告訴他們,只要他們狠狠的開炮,不斷的開炮,直到把大炮打壞為止,這樣,他們就可以免費得到一個新的大炮,比如,我們倉庫里的那些千斤佛郎機,所以,他們很樂意把戰艦上的大炮拆下來,并且樂意派炮手上我們的戰艦,更是期望敵人能把他們的戰艦打沉,這樣,他們就可以擁有一艘全新的戰艦了……”彼得相當的得意的說到,這可是他完全站在明朝這邊,為明朝工作的結果。

又對望了一眼,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鎮江堡。

毛龍站在點將臺上面,舉著望遠鏡,已經看了很久了,這里的視野開闊,是觀察敵人動向的好地方。初冬的風,已經有些冷,眾人的衣甲,也都穿得厚實了些,部將,親隨們,簇擁在周圍。

許久,毛龍才收起望遠鏡,問道:“韃子這幾天可有什么什么新動向?”

毛大昨日一夜沒睡,精神不太好,見自己的父帥問,連忙閉了呵欠,道:“父帥,韃子還是那一套,白天遠遠的呆著,晚上就靠近城墻鼓噪,呵呵,居然還以為我們鎮江堡有多疲憊呢,前兩天晚上居然真的有大隊韃子來偷襲,誰知道,吃了一頓手榴彈,拋了一地尸體就回去了,呵呵呵,父帥,這韃子,我看啊是那個什么驢窮了,沒辦法了……”毛大呵欠連天的邊說邊扯呵欠,晚上,又是他在守夜,白天自然是沒一點精神。

“哦,河里的損失如何?”毛龍又開口問道,河里的事,就是不斷派出小船往上游開,yin韃子開火的事,這件事,毛龍沒有做置評,只是時不時的問一問傷亡如何。

“回大帥,到今天為止,我們一共沉了三艘船,傷了七八艘,死傷了四五十個兄弟……”張恒連忙報上,這些數字,現在,都歸他們參謀部掌握了。

“哦……”毛龍問了一下,沒有說什么,眼睛繼續看著遠方,似乎是在看河的下游,似乎是想看看那些船沉的地方。

“大帥,要不,咱們開炮吧,只要我們一開炮,韃子就必定會把大炮撤回來,和我們對轟了,這樣,下游的兄弟們就不怕韃子的大炮攔江了。”一個部將提議到,每次自家大帥問了這件事之后,就是沉默不語。

毛龍皺皺眉頭,沒有立刻同意,過了一會,才道:“算了,韃子不敢拿大炮攻城,肯定是猜出我們鎮江堡里有大炮,而且比他們的精良,所以,他們才把大炮拉去攔江,拿著那點大炮和我們對轟,我想,黃臺吉還沒那樣傻,韃子又不會造大炮……”毛龍嘀咕著,算是給自己的部將一個解釋。

第四百零六章手段

“可,大帥,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下游的弟兄們白白挨揍啊”

毛文龍沒有回答,而是問別的:“張參謀,我東江鎮那十幾路人馬,如今又什么消息嗎?”

張參謀楞了一下。然后才道:“大帥,外面那十幾路人馬大多受困,所獲已經大不如以前,如今韃子只有一半圍在咱們鎮江堡,其他的,都出去了,去找咱們那十幾路的麻煩。所以,有好幾路靠得近的,已近退到海上去了……”張恒立刻把最新的消息說出來。

“哦,這樣啊”毛文龍皺著眉頭,思索著。想了一陣,又道:“帳不能這樣算,雖然我們那十幾路人馬沒什么戰果了,但是,我們沒有做錯,我們是對的,陛下這次布置就是‘糾纏’二字,為的就是要讓韃子無法修養,只能不斷的和我們打仗,暫時退到海上去了,沒事,等韃子走了,再回去就是,這次,陛下不講究什么城池,也不講究什么敗敵不敗敵,更不講究殺敵多少,甚至不追究敗退的責任……,只要韃子無法修養,那我們就是勝利的,就憑韃子那點人,供養幾萬人馬長年累月的打仗,我倒是要看看,韃子能堅持多久……”毛文龍越說聲音越高,越說,聲音越大,信心也隨之高漲起來。

隨著毛文龍的慷慨講解,部將,親隨們有些焦急,疲勞的神情,一掃而光,臉上又重新洋溢起神采來。

“孫子有言: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呼……大帥說得沒錯,此次,只要陛下的廟算勝了,韃子即便是勝我十幾路,處處勝我,處處贏我,其最后的結果,也是我們勝。我等只要讓韃子無法回去修養,韃子則必敗無疑……”張恒立刻接上。

毛文龍不住的點頭,道:“張參謀說得沒錯,這次,我們就是要把韃子拖死,讓韃子欲退不能,當然,咱們也不能讓韃子太輕松了,既然他還有心思在外面到處跑,去找我那些孩兒們的麻煩,那我毛文龍也得給他添點料,不能讓他太輕松了……”毛文龍神秘的微笑著。

“毛大……”毛文龍喊道。

“父帥,孩兒在。”毛大立刻答應道。

“那些東西,熏好了嗎?”毛文龍神秘的問道。

毛大楞了一下,一個晚上沒睡,腦子有點僵,什么叫那些東西什么叫熏好了沒?不過,隨即就想起來了,高興的道:“回父帥,這事,早就辦好了,都熏了好幾些了,干得也差不多了,即便是放在外面,也能放很長一段時間了,何況,如今天氣漸漸涼快了,父帥,保證沒問題,如果不淋雨,可以掛到明年開春去……”毛大興致勃勃的說道。

聽到自家大帥說這事,聽到毛大毫無顧忌的說這事,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不少,那些東西是什么?大家都心里明白,不少人已經臉色蒼白起來,一想到那陰森恐怖的東西,不少人就開始干嘔起來。

“好,既然做好了,那就掛起來吧,韃子還有閑心用大炮封江,還有閑心把兵力分出去找我孩兒們的麻煩,那我毛文龍也得給他添點料,我倒是要看看,這東西一掛出去,韃子還忍得住么?”毛文龍那神秘的微笑,讓在場的人看得毛骨悚然。

張恒臉色慘白,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那些毛文龍口中所說的東西,可不是什么好東西,都是那些被殺死了的韃子的尸體,現在,如毛文龍所言,已經熏好,做成和“臘肉”一般的東西,還要掛在城墻上,一想到那奇怪的味道,張恒就是一陣翻胃,雖然也上過戰場,見過死人,甚至見過第一次掛韃子的尸體,不過,把死人腌漬了熏干,這種事,張恒是從來沒聽過,現在,毛文龍就干出來了,這毛文龍和韃子的仇恨,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讓毛文龍毫無顧忌的干出這事來。

毛文龍看著張恒有些慘白的臉,笑道:“張參謀,可是覺得我毛某過于手段野蠻?過于陰暗,下作?”

“大帥,沒有,只是一想到那些東西,心中難免有些翻胃罷了……”張恒翻著胃,盡量平靜的回答者毛文龍。

“哈哈哈……,沒事,多熟悉熟悉就好了,想當年,我們也是從尸山血海里走過來的,場面比這個更可怕也見過無數,這只是個小場面,那些東西現在還是只拿出來掛起來,要是增援到不了,沒了糧食……嘿嘿……”毛文龍笑嘿嘿的說道。

張恒的心中,早已翻滾得厲害,又聽見毛文龍說道吃上上面,心中更是翻滾,只是強忍著一個口氣,不使自己嘔出來。

旁邊早有幾個親隨忍不住,在一邊干嘔起來,不過,更多的人,則是無動于衷,似乎這種事司空見怪,不過是個小場面。

毛文龍見張恒慘白的臉,拍了拍張恒的肩膀,道:“沒事的,不就是幾具韃子的尸體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毛文龍來鎮江堡的用意,就是吸引住韃子,纏住韃子,讓韃子不得不來攻,既然韃子還有閑心搞其他的事,那就別怪我毛文龍下手段,想安安靜靜的圍著鎮江堡,沒那樣便宜的事,我要讓韃子來送死,在這鎮江堡把他們的血放干……”

張恒鎮定了下來,雖然這事讓人作嘔,但是,如毛文龍所言,毛文龍現在防守鎮江堡,處于十分被動的狀態,完全處于防守狀態,戰事的主動權,完全在韃子那一邊,多少人進攻,多少人圍城,甚至撤走多少都和毛文龍無關,即便是韃子只用一兩萬人圍城,其他人撤走,毛文龍也沒有任何辦法,如今鎮江堡就四五千人,根本不可能出城,毛文龍能做的就是等待敵人來進攻,如果敵人不進攻,毛文龍就毫無辦法,而毛文龍顯然是不會就這樣輕易的一直被動,從一開始,毛文龍就一直在使用手段,不住的激怒韃子,讓韃子不得不來攻,從殺使者到如今的掛干尸,雖然干的事不怎么樣,但是,不得不說,毛文龍這一招,卻是一個殺手,這樣多的干尸掛出去了,要是韃子還不來攻城,那黃臺吉的威信和威望,怕瞬間就沖得無影無蹤。

“大帥,雖然事不怎么樣,但是,卻也是吸引韃子來攻的好手段……”張恒鎮定下來,跟毛文龍說道。

“嗯,不錯,本帥也是這樣想的,我鎮江堡長在守城,長的防守,所以,只能用一些手段讓韃子不得不攻城,本帥也知道,此事不是很好,但是,為了纏住韃子,為了打韃子,為了消滅韃子,我毛文龍豁出去了,即便把我毛文龍說成是地獄里的惡鬼,我毛文龍也認了……呵呵呵……”毛文龍毫不在意的說道。

邊上幾個親隨,部將道:“就是,大帥,這點小事,何足掛齒,只要能讓韃子來攻,讓咱們干什么咱們也愿意……”

“呵呵,大帥,您要是地獄里的惡鬼,咱們都是一群小鬼頭,不光吃人,還吃鬼呢……”

“哈哈哈……”幾個部將親隨一陣哄然大笑,絲毫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什么事,倒是有些親隨臉色白得厲害。

毛文龍也跟著自己的部將親隨們笑了一回,眼神一直看著遠處,似乎是在回憶,也似乎是在考慮將來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了地獄里的惡鬼,會是一副什么樣。

“好了,大家都去準備準備吧,那東西一掛出來,估計韃子就會有動作了,張參謀,那些大炮就麻煩你了,一旦韃子大部攻城,或者韃子的大炮攻城,請務必開炮……”毛文龍了一會呆,然后開始正式的布置。

“是,大帥,下官領命,一定不會誤了大帥的事的。”張恒正色的回答道。

“毛大,你去休息吧,昨天晚上辛苦了……”毛文龍說道。

“是,父帥……”毛大答應了一聲,毛大的睡衣已經十分的濃了,如果不是站著,估計都睡著了。

“其他的,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大家各就各位,做好打仗的準備,希望本帥這一手能奏效……”毛文龍望著遠方,說道。

后金大營。

汗帳。

黃臺吉正在沙盤前面,不住的比劃著。賬外一陣嘈雜。

“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黃臺吉聽了外面的吵鬧,吩咐身邊伺候著的奴才。

“喳”那個奴才應了一聲,就去了。

不一會,那奴才就回來了,臉色蒼白得很,一副驚恐的模樣。

黃臺吉看了一眼自己的奴才,不悅的問道:“怎么了?外面有鬼嗎?嚇成這樣?”

“主子,主子……,外面,毛文龍……,鎮江堡……,他們,他們……”那個奴才驚恐的很,言語已經有些混亂了。

“外面到底怎么了?”黃臺吉看著自己的奴才這幅衰樣,知道事情不好,立刻大聲怒問。

“主子,外面……外面……”那個奴才眼神中帶著驚慌,說話支支吾吾。

黃臺吉走過去,一腳踹在那個奴才身上,大罵道:“沒用的東西。”然后自己轉身走出汗帳。

汗帳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小貝勒,將領,已經把汗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見黃臺吉出來。眾人立刻高嚷起來。

“大汗,咱們攻城吧,我一定要殺了毛文龍……”一個貝勒咬牙切齒的說道。

“大汗,毛文龍那個狗東西,把咱們大金的尸體風干了掛在城墻上……”

“大汗,咱們抓住了毛文龍,一定得把他千刀萬剮了。”眾人都是憤恨的說道。

黃臺吉從自己這些部下的口中,已經把事情猜出了個大概,心道不好,這毛文龍為了迫戰,已經不擇手段了,又干出了那一招,這一招,甚至比前次還要惡劣。

黃臺吉一言不,急扒開圍住自己的人群,朝著鎮江堡方向望去,果然,鎮江堡的城墻上面,多了一圈東西,一具具的干尸,穿著他們后金的衣裳,顯得那樣猙獰恐怖。

“千里鏡”黃臺吉大吼一聲。

黃臺吉舉起望遠鏡,觀察其遠處的鎮江堡起來。

越看,黃臺吉的手也就越抖,看了一陣,黃臺吉猛的把千里鏡扔在地上,表情恐怖的喊道:“毛文龍,你這個惡鬼,本汗不殺你,誓不為人,不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本汗誓不為人……”

遠處的鎮江堡,城墻上面的士卒,正在一個一個的把那風干熏好的尸體一一的掛在城頭,通過望遠鏡,還可以看到,城墻上的士卒,還有說有笑。

“大汗,咱們攻城吧……”

“大汗……,咱們即便是用人命填,也要把鎮江堡填平了……”

“大汗,咱們動手吧,把封江的大炮拉來,轟他娘的,乘著機會,一鼓作氣,干掉毛文龍……”

黃臺吉聽著大小貝勒,將領的言語,心中的憤怒和怒火已經熊熊燃燒,不過,心中始終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是毛文龍故意的,故意引他上當的,故意用那些尸體拉激怒他的,為的就是讓他攻城。

黃臺吉心中,陷入了激烈的沖突,到底是攻城還是不攻城,黃臺吉緊緊捏著拳頭,臉色鐵青,面部猙獰,一副要吃人的惡鬼相。

“大汗,攻城吧……”

“大汗,咱們打吧……”

“大汗,別猶豫了,攻城吧……”

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們再次催促著。

黃臺吉心中憤怒,怨恨得可怕,毛文龍這一招是點中了他的死穴了,即便他是后金的大汗,不過,要敢在群情激憤的場面上說個不字,怕多年建立起來的威望,聲望立刻完蛋,怕他這個大汗都做不下去了,后金誰還聽他的?要是攻城,顯然,毛文龍造就做好了準備,盼的就是他后金大舉攻城,一想到那雷光地獄般爆炸,黃臺吉又是一陣心悸,雖然下令攻城很簡單,可是,想到數以千記,萬記的死傷,黃臺吉又不甘心了。

“大汗……”

“大汗……”

“大汗……”眾人帶著怨恨,帶著憤恨的目光,催促著黃臺吉,漸漸的,對毛文龍的恨,已經有了轉移到黃臺吉身上的意思。

黃臺吉的拳頭,捏得緊得不能再緊,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手掌心里捏出血來,偶然間抬頭,現眾人都以毒怨的目光對著自己,黃臺吉猛然心驚,這毒怨的目光,似乎是向著自己來的。

“各旗各部聽令,做好準備,準備攻城。”黃臺吉心中對毛文龍的怨恨,已經到了無以可加的地步了,這一招一出,不是他大金受損失,就是他黃臺吉受損失,或是大金死傷大批,或是他黃臺吉汗位動搖,他即便是大金的汗,可是,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出來,瞧著周圍越來越毒怨的目光,黃臺吉別無選擇,只能選擇攻城,自己有理智,可是,不代表大金的所有人都有理智。

“喳”眾人這才改變了滿臉的毒怨。

“大汗,可否把封江的那些大炮拉過來?以大炮攻城,必然事半功倍,如果能轟塌一段城墻,則我大金勇士可一鼓而下,則毛文龍必死。”關鍵時刻,范文程挺身而出,為自己的主子爭取著某些東西。

“好憲斗,立刻把封江的大炮拉回來,拼著這些大炮全部損失,也要把鎮江堡轟的城墻轟塌,沒了城墻,我倒要看看毛文龍還有什么依仗,抓到了毛文龍,當千刀萬剮了,為我大金的勇士們報仇。”黃臺吉見自己倚重的謀士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個話,心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立刻答應下來。

“喳”眾人大聲喊道,似乎毛文龍頃刻之間就會被捉來。

眾人散去。

黃臺吉帶著流血的手,進了汗帳。

“大汗,這手。”范文程關切的問道。

黃臺吉舉起自己抓傷的手,不在乎的道:“無事,憲斗,這點小傷,養幾日就好了,憲斗可說說,剛才為什么會說這話?要知道,毛文龍必定藏了有大炮,就等著我大金把大炮拉出來和他對轟,想我大金不習炮術,在這方面,怕遠不是毛文龍的對手,拉出來,怕開不了幾炮就會被毛文龍打掉,到了那時候,我大金想攻城,可就更難了,再說,沒了大炮封江,怕江下毛文龍的增援……”黃臺吉剛剛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不過,一閃而過,沒有細想,現在閑人不多,得問個清楚。

“大汗,毛文龍此番如此做作,就是想yin我大金上當,憤而攻城,大汗,可千萬別上當了。”范文程立刻回答道。

“這個本汗知道,可是,毛文龍這一手也忒毒了點,居然以死尸做誘餌,想本汗即便是大金的汗,可是,在那種場面,也不敢說個不字啊憲斗說要把大炮運來,可有深意?”黃臺吉問到,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靈光,現在再也追不到了。

“大汗,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大炮遠在十幾里之外,又重,要運來架好,要不少時辰,等運過來了,怕太陽快落山了,或許,今日可以不攻城了也說不準,待大家冷靜下來,或許,可以識破毛文龍的毒計也說不準,如此,可避免讓我大金勇士去拜拜送死……”范文程彎著腰,說出了自己的緣由。

“憲斗,這倒是一個拖延時辰的好辦法,拖過了今日,或許情況有變也說不準……,不過,群情激憤,要想平息眾人的怒火,少不得要攻一次。”黃臺吉煩躁的說道。

“大汗,無妨,待到了明日,想大家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大汗只需要稍稍做作樣子,讓大家知道攻城無望,大家自然不會再提攻城二字,如此,也不會再怪大汗,如此,毛文龍的毒計,算是白使了。”范文程為自己的主子謀劃著。

“對,對,對,憲臺說得再理,如此,我大金勇士可以不必白白死傷。”黃臺吉這才眉頭散開,做做樣子攻城,他們這幾天也在做,雖然死傷了一些,但是,沒傷筋動骨,總還受得了。

黃臺吉松了口氣,見自己的謀士依舊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道:“憲臺,可還有話說?”

“大汗,有一策,文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憲臺只管說。”黃臺吉說道。

“大汗,其實,我大金還是有一次機會,或許可一鼓而下鎮江堡,或許會損失掉所有的大炮,攻城或是封江幾乎再無望,大汗……”范文程低著頭,小心的說道,邊說,時不時的還看看自己的主子黃臺吉,見黃臺吉一直是鼓勵的眼神,才接著道。

“……待到太陽下山,可借著夜色,偷偷將大炮運至靠近城墻的地方,十幾門大炮一同開火,或許,如果運氣好,可以在鎮江堡反應過來之前,轟開一段城墻,如此,再借助今日我大金群情激憤的士氣,說不準,鎮江堡可一鼓而下……”

第四百零七章較量

黃臺吉聽了自己謀士的計策,皺著眉頭,在汗帳里,急的來回走動,這個計謀,可真的就是一錘子買賣,要是大炮沒有把城墻轟開,那些大炮可就完了,黃臺吉自己知道自己的底細,所謂大炮,所謂炮手,都是臨時湊起來的,能開響炮都是不易,要說幾輪炮就把鎮江堡的城墻轟塌,而且還得轟塌很長一段,這顯然是有難度的,要說騎馬射箭,黃臺吉有一百二十個的把握,不過如果是大炮,黃臺吉對于那些炮手的準頭,十分的不自信,來自明朝京師的消息顯示,明朝的皇帝花了大價錢培養了炮手,甚至從夷人那里雇傭了炮師來教導,可謂是下了大本錢,想到這里,黃臺吉心中,一陣煩躁。

“憲臺,如此確實有些把握,不過,卻也是一錘子買賣啊要是能做,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日?萬一沒有砸開鎮江堡的城墻,那我大金的損失,可不光光是那點大炮,我大金勇士,怕死傷得以萬計啊,更何況,那鎮江堡號稱九連城,除了外圍的墻,內部還有堡子,還有城墻相連,光光是轟塌前面的城墻,怕,唉……”黃臺吉越說越覺得沒把握。

范文程倒是沉穩得很,道:“大汗,這確實是一錘子買賣,但是,卻也是一次機會,大汗,我查過歷書,今日乃是上玄月,過了子時,就沒有月亮了,那時,天就完全黑了,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城墻上根本就看不見下面的動靜,可先派人如往日一般,在城下不停的鼓噪,借此麻痹城墻上的人,再將大炮拖至城墻近處,一字排開,猛的開火,如果運氣好,可以把鎮江堡的城墻轟開很長一段,一旦轟開,則我大軍掩殺,或許可以一鼓而下,即便是有些死傷,但也絕不至無法承受,如果沒有轟開,就此作罷,稍作一下樣子就回來,借此搪塞諸貝勒,也是件好事,總比我大金的勇士去送命的好……”范文程把自己的計謀解釋得更加的清晰。

黃臺吉更是皺著眉頭,不住的走來走去,嘴里不住的念叨著:“上玄月,上玄月……,嗯,有道理。過了子時,可就沒有一絲光亮了,借著這個時機,確實可以把大炮拉倒城墻近處去,即便是準頭差些,想靠那樣近,也不至于總是放空炮吧,如果運氣好,一舉轟塌一段城墻,則鎮江堡無城可依,攻城就不是難事了……,不過……,憲臺,本汗怎么還是覺得有點……,怎么說呢?感覺心里不踏實啊”黃臺吉心中雖然有點松動,但是,內心深處,還是覺得不可靠。

“大汗,此計,一旦成功,則鎮江堡可下,我大軍也可以早日回程,如今大軍在外,雖然袁蠻子和林丹汗都無法對我盛京有什么威脅,但是大汗,糧草已經越來越難以為繼,路途上消耗得太多了,再,即便是沒有成功,也算是攻了一次城,如此來搪塞諸貝勒,也夠了,……還有,大汗,怕這些大炮也用不了多久了……”范文程低著頭,細細的說道。

“用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黃臺吉楞了一下,問道。

“回大汗,今日文程去察看那些大炮,和一老炮手交談,老炮手告訴文程,這些大炮,已經不能再打了,再打,估計就得炸膛……,今日就有兩門大炮開裂了……,剩下的,估計也打不了多久了。”范文程說完,低下頭。

“什么?不能再打了?為什么?”黃臺吉不相信的問道。

“大汗,我們那些大炮,本身就來自明朝,到我大金的手里之前,已經使用多年,到我大金手里之后,又有多年未用,炮膛里已經銹蝕得厲害,近日毛文龍的水營又不斷的騷擾,開炮甚多,所以……”范文程提醒道,頭低得更低,他們大金不會鑄造大炮,這些大炮還是早年從明朝那里弄的,經過多年的銹蝕,最近又接連開炮,所以,炮的壽命已經到了極限,離報廢不遠了。

“這……”黃臺吉惱怒得很,心中也悶得很,心中的無力感,也越來越重,明朝還是一個需要高山仰止的存在啊即便是打垮了明朝十幾萬官軍,可是,轉眼,明朝又可以出來十幾萬官軍,轉眼又可以調集無數的火炮接著打,而他大金,雖然勝得多,但確是如履薄冰,盡管次次成功,但是,只要失敗一次,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大帥,那些大炮,用來做一錘子買賣,做了也就做了,不做,也只能廢棄不用,大帥,何不乘著還能開火,試一試呢?或許成了也說不準……,不做,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范文程在一邊小聲的提醒道,說完,范文程的腦袋已經低的不能再低了。

黃臺吉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回,是連選擇的余地也沒有了。

“唉……,那好吧,就依憲斗的,放手一搏吧,希望上天垂憐……,一舉轟垮鎮江堡的城墻。”黃臺吉本想抬頭望望上天,可惜,頭頂是帳頂,只能看到裝飾得不錯的帳頂。

“非也,大汗,只是用這些大炮放手一搏,能奏效最好,即便是不能奏效,死傷的也非我大金的勇士,更是搪塞住貝勒們,如此,再好不過了……”范文程又小聲的提醒道。

黃臺吉看了幾眼范文程,道:“憲斗說得沒錯,……不過,如此一來,我大金可就再沒有什么有效的攻城手段了,除了死圍,就只能硬攻了,硬攻肯定是不行,那就只有死圍一途了……,死圍,年長日久的,如憲斗說的一般,我大金也吃不消啊誰知道鎮江堡里存了多少糧食?”皇太又是嘆了口氣。

“大汗,其實,除了大炮,也并非沒有克制鎮江堡的東西……”范文程又小聲的說道。

黃臺吉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謀士,還有什么能克制鎮江堡?他們后金能打到鎮江堡里面的東西,可不多,除了那些明朝的大炮之外,就沒什么能構得到鎮江堡了,而明朝,不說大炮,光是那些大佛郎機,就可以輕松的打到二三百步開外,遠的四五百步也是可以的,這已經不是人力可為,而他們大金除了騎射能拿得出手之外,就沒有什么了。

“憲斗,可還有什么妙計?”黃臺吉帶著一絲驚喜的問道。

“大汗,其實,我們還可以挖地,文程觀察了多日打的情況,現,這大炮雖然犀利,但是,如果能挖一地洞,藏于地下,那么,這大炮則就沒什么用了,一則很難打中地洞,即便是打中,也不會像地面上,跳起來傷人,應付大佛郎機也是同理,如果我大金能挖出一條壕溝,借以抵近城墻,或是攻城,或是鼓噪,或者是奇襲,都方便得多,可避免鎮江堡上面的人現,也可以避免無謂的傷亡,……”范文程說道。

“有理,有理憲斗,你真的是本汗的諸葛也。”黃臺吉一聽,高興的只差跳起來,很想用手拍拍什么,才現,自己的手上依舊血跡未干,只能收了手,高興的來回轉動,倒是把腦后的那根鞭子甩得飛起來了。

“那依憲斗之言,這壕溝該怎么挖?”黃臺吉興奮得很,追問起細節來。

“回大汗,文程以為,大壕溝應該挖一丈深,一丈廣,斜斜而對城墻數條,讓城墻上面的炮子,炮彈不能直射我壕溝內;小壕溝則不用那樣深,只需能過得一兩人,能容得下身子就可以,數條壕溝交錯,可便于從壕溝內調兵、過往,如此,則鎮江堡不知我的底細,不知我何處兵多,何處兵薄,日夜鼓噪,讓毛文龍疲于應付,如此數日下來,想鎮江堡必定筋疲力盡,待鎮江堡力竭之日,就是我大金攻城之時……”范文程低斜著眼睛,侃侃而談。

“好”黃臺吉忽然想通了什么,高興極了,一巴掌拍在邊上的案幾上,隨即有抓起一根小木棍,開始在沙盤上面畫起圈來。

“憲斗啊此計甚好,……甚好……”黃臺吉看了一會沙盤,用小木棍在鎮江堡上面畫了一圈,又現一個問題,道:“……此計雖好,可惜,這大蟲江卻離鎮江堡太近,否則,本汗派人圍著鎮江堡兩三里地挖一圈壕溝,壕溝外在筑墻,這毛文龍不用我大金來打,自己就會餓死啊可惜,可惜了啊這大蟲江……”黃臺吉忽然拿著小棍子,在沙盤上面狠狠的畫起來,把那個大蟲江的標識劃得稀爛。

范文程看著黃臺吉用木棍把鎮江堡邊上的大蟲江劃得稀爛,心中本是充滿了信心的,現在,信心似乎也隨著黃臺吉的動作,給劃爛了。

“憲斗啊這水上的功夫是我大金的弱項,毛文龍有水營,水營必定來救,我們想把鎮江堡完全圍死,難啊水上的問題,如何解決?”黃臺吉看著被自己劃得稀爛的沙盤,悻悻的道,要是鎮江堡不是在江邊,那么,他完全可以用自己謀士出的這個法子,用壕溝把明軍徹底的圍死,至于前來救援的,黃臺吉是一點也不在乎,打野戰,黃臺吉可從來不怕明朝官軍人多,可惜,鎮江堡靠在水邊,來救毛文龍的,必定是水營,對于水上的事,他大金就是一個弱,連條船都沒有,更別說和別人作戰了,不能圍死鎮江堡,那壕溝的意義,就少了大半,只能用做鼓噪,奇襲的工具,而不是以逸待勞,徹底解決毛文龍的奇計,其中的差別相當的大。

范文程低著頭,道:“大汗,這水上的事,我大金始終是甚弱,無法和明朝抗衡,如今之計,又無大炮可依靠,只能做一些小船,或者是水排,上面堆滿柴火,火之物,一旦下游上來毛文龍的水營,則放這些火船下去,或許,可以阻止毛文龍的水營,不過,這畢竟不是長久可靠的辦法;或者,在鎮江堡上游砍伐一大批樹木,放在岸邊備用,一旦下游有大隊水營來援,則砍斷繩索,放這些樹木下來,或許,可以阻止毛文龍的水營一時,不過,這都不是長久之計啊這鎮江堡離江實在太近了,無法合圍啊”范文程對于水上的事,也是沒什么好辦法,本來,以大炮封江是個好辦法,可惜,大金不能自己造大炮,而繳獲的那些大炮很快就不能用了,這短板實在是太短,即便是其他方面強明朝太多也無濟于事。

黃臺吉聽了一陣,道:“既然水上的事我大金不如明朝,那就以騎射補足……”黃臺吉盯著沙盤了半天的呆,好像忽然決定了什么,忽然說道。

“大汗的意思是?”范文程問道。

“我大金雖然沒有戰船,但是,這里也不是海上,這大蟲江不是很寬,窄的地方不過二三百步,我以騎兵快沖上前去,以火箭射他的帆,只要把帆引燃了就好,想戰船沒了帆,我看毛文龍的水營怎么上來……”黃臺吉想了半天,似乎終于是找到了克制敵人的辦法。

“大汗,這確實是個辦法,不過,戰船上面也是有些犀利的火器的,一旦開火,則很難靠近,如果要燒帆,怕損失不小啊大汗……,這無法獲勝的仗打得越久、越多,越對我大金不利啊”范文程提醒道,這個辦法,早先他不是沒想過,但那戰船不是光站在那里任你燒的靶子,一兩百步上,戰船上可是有很多東西能打到,如果硬以精銳拼朝的船帆,這顯然是劃不來的事,明朝的戰船在水上,大金又沒戰船,始終是不能對戰船造成多大的損失,而戰船上一旦開火,大金必定有損失,不斷的用精銳換明朝的風帆,這顯然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不能獲勝的仗打得越多,對士氣的傷害越大,大金可是一個靠不斷勝利來支撐的強盜集團,如果長期的硬用人命去填明朝的風帆,這種仗,越打越對大金不利。

黃臺吉又是半天不語,這種情況,他也推算過,大金沒有戰船,也就是說,無法對明朝的戰船構成實質性的傷害,只能是燒燒別人的風帆,或者是把明朝的戰船燒幾個窟窿,而明朝的戰船上的火器,可不比6上,一旦開火,則必定有死傷,即便是死傷不多,但是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想到要以自己精銳兵力去換明朝的風帆,黃臺吉半天說不得話。

汗帳里只有沉默了,后金的短板,在這次鎮江堡之戰航,是暴露得厲害,大炮,戰船,后金是一樣也沒有,大炮還能從明朝繳獲一些,可是戰船,就真的是弱得一塌糊涂,面對這種能從水面上支援的戰事,立刻吃了大虧,攻城又攻不下,圍城又圍不死,退又不能退,拼著巨大的損失更是不行,如此種種,讓黃臺吉傷透了腦筋。

“……大汗,其實,這也并不是沒有作用,如果到了非常時期,即便是拼得些損傷,也得派兵燒明朝戰船的風帆啊只要能堅持到十一月,等封了江,大蟲江一馬平川,則無需再懼怕明朝的戰船……”范文程又說道。

黃臺吉長長的吁了口氣,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如今,就先按憲臺說得做吧,先造些火船,砍些滾木,至于封江的損失,也就咬牙撐著吧,反正也就一個月,過了這個月就好了。”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黃臺吉還是決定,用騎射來補后金的短板。

“喳”范文程答應了一聲,然后退了出去。

范文程走后,黃臺吉又在汗帳里走動了一回,才高聲喊道:“來人啊”

外面的奴才聽見了,立刻進來。

“奴才在。”

“去請諸位貝勒,額真們來汗帳議事,就說本汗有重要的事。”黃臺吉和自己的謀士商量完了,已經有了基本的對策,于是,開始調整自己的方略了。

“喳”這個奴才答應了一聲,飛快的出去了。

不一會,后金大小貝勒,將領就到了汗帳。

眾人都在準備打仗,忽然有聽說大汗召喚,以為黃臺吉變了主意,不打算攻城了,一些人的眼神,對黃臺吉表現出了不滿,甚至怨恨。

黃臺吉的手已經包扎好了,泰然若定的坐在那里。

“大汗,可是改了主意?不攻城了?”一個急性子的喊道。

眾人皆把目光對著黃臺吉,看黃臺吉怎么說,外面的大金士卒,情緒已經快失控了,如果不攻城,怕就會有人把刀子遞到自己身上。

黃臺吉也帶著一絲兇狠的道:“誰說不攻城的?給本汗站出來,本汗非把他做成肉干掛在旗桿上不可。”

黃臺吉的一句話,下面的眾人就都不言語了,按照自家大汗的話,是支持攻城的。

“……不過,攻城,也得布置下怎么攻,總不能一窩蜂的上去送死吧,那明朝的手榴彈你們又不是沒見過,我大金的勇士可不是拿去白白送死的。”黃臺吉又狠狠說道。

眾人聽了這說辭,情緒又開始浮動起來。

“本汗已經想好了一個絕佳的攻城辦法,如果此法成功,則鎮江堡可一鼓而下。”

眾人聽了,情緒又稍稍的平復下來。

第四百零八章危機

十月上旬的上玄月。

月亮如往年一般,過了子時,就早早的下山了,原本還有一抹銀色的大地,立刻變得更加的漆黑。

在這漆黑的夜里,城墻上掛滿了尸體的鎮江堡猶如一座鬼城一般陰森恐怖,城樓上高懸的大紅燈籠,讓這座死城顯得更加的詭異,如果有地獄來的惡鬼,一定會以為自己重新回到了地獄。

城上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風吹過時,城樓上晃蕩的大紅燈籠,才告訴世人,這座城池里還有人防守。

城墻下面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鼓噪,或是一陣吶喊,或者是一陣馬蹄聲,而城墻上卻沒有什么動靜,只是隨著幾聲大喝,扔下來幾個東西,隨之就是幾聲巨響,隨著,城上,城下又回復到了寂靜,仿佛這些聲音從來沒有出現過。

張恒睡在半山腰上,這鎮江堡依山而建,睡在這里,可以觀察到山下的動靜,為了隨時觀察敵人的動靜,張恒特意選擇了這樣一處地方,說是半山坡,其實,也就比城墻稍微高了一些,說是小土坡更貼切。

“砰…砰…砰…砰…砰…砰…”的一陣巨響,張恒猛的驚醒過來,這正是自己等待多日炮聲,這和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可不一樣,張恒猛的跳起來。隨著就是從耳邊飛過的一陣尖銳的嘯聲,張恒連忙低下頭。

緊接著,就是城墻上鼓噪之聲大作。

張恒看站半山坡上看下去,也是震驚了一番,這次韃子怕是下了決心要真攻城了,原來一片漆黑的城墻外下面,已經點滿了火把,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只火把,把鎮江堡外面照得一片紅火,人影憧憧。

張恒正看得震驚,山上就跑了一個士卒,邊跑邊叫道:“大人,大人,韃子大炮來攻城了……”

“嗯,知道,可知道在什么地方攻城?有多遠?”張恒是聽到了炮聲才醒過來,對于那里打,還沒搞清。

“大人,小的看到了,城西三百步上開的火。”這個士卒立刻說道。

“什么?三百步?韃子這是干什么?”張恒吃驚的問道。

“回大人,正是三百步。”那士卒十分肯定的說到。

張恒吃驚的看著鎮江堡的西方,看著三百步的距離上,那里,有些火把,但是由于光線不好,也只能是看個大概,隱隱約約可能有人就是。張恒很難想象,韃子會把大炮擺在那里。再看看山下鎮江堡的城墻,明白了。這鎮江堡的南面是方城,造的比較好,但是,像其他面的城墻,就沒有南面的方城那樣結實了,是連接圍子和圍子的城墻,雖然經過了加固,但是,底子薄,遠不如南方的方城那般堅固,怪不得韃子從這里攻城,這個地方的城墻可不結實啊

張恒心驚的看著山下,看來,這次韃子是下了決心,白天的時候雖然鼓噪了一番,甚至都吹了攻城的號,但是不知道怎么,又沒來攻城,本以為yin韃子的計劃失敗,沒料到,韃子居然是等這一手,敢拿大炮抵近到三百步上攻城,這不得不說,出這個計謀的人,膽子奇大。

“命各炮手就位,準備還擊,目標,城西,三百步上……”張恒來不及多想,立刻下令道。

話還沒說完,山下就跑來了一個傳令的士卒,氣喘吁吁的邊爬邊喊:“張大人,張大人,大帥有令,命你急開炮還擊,務必打掉韃子的大炮,韃子的大炮犀利,西邊的城墻已經有松動的跡象,西邊的城墻怕支撐不了多久……”這個士卒滿臉是汗的大聲喊道。這短短的一截山路,這名士卒已經盡了全力來奔跑,臉上的汗瞬間就流滿了。

“你回大帥,就說下官得令,會立刻還擊,讓大帥放心。”張恒先回了句,心里更是心驚,果然,韃子里有高人,乘著夜黑,居然抵近到如此近的地方開火,那西邊的城墻,原先不過是圍子和圍子之間的圍墻,不比正規的城墻那般結實,雖然他們來之后,加固加厚過,不過顯然,不能和南面的方城比,這個弱點,看來,是被韃子獲悉了,這才一輪火炮,就轟松動了城墻,要是再有幾次,怕城墻就不保了。

山腳稍高處,有張恒布置的炮手位,回完了傳令兵,張恒立刻跑到那些炮位邊上去。

“如何?為何還不炮還擊?”張恒一到,就可以喝問道。

“回大人,敵人火炮過于低矮,無法炮啊”負責炮的士卒也是焦急的回答道。

“怎么會這樣?無法炮?”張恒不相信的問道。

“大人,敵人抵近城墻開炮,離城墻才三百步,我們這紅衣大炮無法開炮啊一開炮,準會過頭,這紅衣大炮也無法低頭啊”這個負責紅夷大炮的炮手哭喪著臉說道。

“這是怎么回事?”張恒腦子已經混亂了,雖然他經過培訓,但是,他不是專業的炮手,對于這火炮上的專業問題,他也有些模糊,如今這個緊要的關頭,被依為靠山的紅衣大炮居然無法開炮還擊,這讓張恒一下子變得恐慌起來。

“回大人,我們在上,韃子的炮在下,我們要打他,只能壓低了炮口,俯射才行,我們這里和韃子之間隔著城墻,稍有不慎,就會打中我們自己的城墻啊”炮手快哭出來了。

這個炮位是張恒自己布置的,用意就是利用較高的地理位置,可以封鎖住很大一片地方,是專門用來和韃子進行炮戰的,再由于鎮江堡的城墻只有南面一段比較好,其他的,都不足以承受這種重達幾千斤的紅夷大炮,那恐怖的后座力,會把自己的城墻掀翻,所以,紅衣大炮被設置在了這個地方。不過,想歸想,但是,真的打起來了,韃子卻把炮拉到城墻根下去打,這樣,他布置在這里的紅夷大炮就不好開炮了,不到三百步,已經逼近紅夷大炮的最小射程了,這里和韃子之間的紅夷大炮中間又隔著一個城墻,這不到三百步的距離上,只能直線射擊,直線射擊的話,炮彈稍微偏一點,極容易打中這里和韃子大炮之間的城墻。

張恒的心中害怕起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點,做事還是缺少經驗,對于紅夷大炮,對于炮戰這種東西,還是過于陌生,沒有實戰的經驗,如今,犯了一個大錯,被韃子抓住。

“盡量壓低,萬萬不能打中城墻,打中了城墻,你們都得軍法從事,實在不行,就朝遠處開火,朝著人多的地方開火,反正,紅夷大炮必須盡快開火,你們自己看著辦……”張恒心驚的下著命令,自己雖然有犀利的火器,不過,韃子顯然也有高人,可能看出自己這邊的弱點了,故此,才舍命的把大炮拉近了開火。

“遵命,大人,我們立刻開火。”那個士卒回答到。

張恒也只能如此吩咐,作為鎮江堡最厲害的武器,如果遲遲不開火,對士氣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即便是打不中,但是開火了,也可以讓士氣振奮不少。

張恒也不說多,如今,這兩門紅夷大炮是無法參加炮戰了,只能轟擊遠處的敵人,就只剩下八門千斤佛郎機了,那八門千斤佛郎機倒是都布置在城墻上,張恒繼續的朝著城墻上跑去。

西邊的這一段城墻,原本就不堅固,遠不如南邊方城結實,被大炮打中了幾下,已經松動,城墻上,一改往日的“安靜”,到處都是怒吼,喝罵,槍聲,炮聲。

張恒上了城墻,上面,已經在還擊了,不過,情況一片混亂,再不似先前那樣安逸,不斷的有人跑動,時不時還有人中箭。

“情況如何?”張恒拉過一個炮手,大聲問到。

那個炮手回頭望了一下,本想破口大罵,但是一瞧是張恒,立刻道:“大人,韃子了邪氣了,把大炮拉到咱們不到三百步上開火,咱們只能壓低了炮口俯射,這下,就只能露頭了,傷了好幾個兄弟了,已經開了一炮了,不過,黑燈瞎火的,看不出什么名堂……”這個炮手立刻把情況說了出來。

“好繼續開火,這里有幾門大炮?”張恒心中有些慌亂了,這西面的城墻,明顯的不結實,被大炮轟過一次之后,居然能從里面看到一些裂縫。

“回大人,這里,就三門大炮。”那個炮手回答道。

“來人啊把南面那幾尊大炮拉過來,全力打那韃子的大炮……”張恒對著身后的親兵下令道。那個親兵得了軍令,立刻彎腰朝南邊跑去。

城墻外面,是一望無際的火把,無數的吶喊聲,城墻上面,則是亂成了一片。

“手榴彈,手榴彈……”總旗,百戶們不住的吆喝著,一個接一個的手榴彈飛出城墻去。從城外射進來的箭,立刻沒有了。

“轟~”一陣陣的爆炸在城墻外響起。

負責大炮的炮手們,這才敢露頭去擺弄大炮,由于要壓低了炮口,所以,不得不露頭,由于操作大炮過于專心,不知道從何處射來的一根箭,射穿了腦袋,炮手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張恒看得心驚,不知道韃子是怎么辦到的,居然在那種手榴彈雨下還可以存活,難道是舍命來攻?不計人本?

張恒正心驚著,毛文龍帶著部將們已經到了西面的城墻。

“大帥”張恒喊道。

“張參謀,戰況如何?”毛文龍低著頭,問道,后面是一眾親兵部將。

“大帥,這里太危險了,還是去安全點的地方吧。”張恒見如此之多的人在這里,害怕起來,要是韃子一炮剛好打中這里,那鎮江堡可就全完了。

“無妨本帥沒那樣容易死,打得如何了?剛開始本帥看四野都點了火把,以為韃子要四面攻城,沒料到,只攻這西面的墻啊”毛文龍問道。

“大帥,大炮已經開火了,不過,韃子的大炮離我們太近,我們只能把炮口拉低,這少不得要露頭,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已經仍了幾批手榴彈出去了,可是,韃子還能射箭進來,為此,已經死傷了不少。”張恒心驚的給毛文龍解釋著。

毛文龍聽了,也是心驚道:“這是為何?”手榴彈可是他們守城的利器,如果手榴彈毫無用處,那鎮江堡可就沒有依靠了。

“大帥,暫時還不得而知,也不知道韃子想出的什么辦法,居然可以躲過我眾多手榴彈。”張恒心驚肉跳,要是對于這個問題搞不清,那鎮江堡可就守不了多久了。

正說著,城墻外,又是一陣“砰…砰…砰……”的巨響,張恒聽了,臉色大變,立刻大喝道:“低頭,趴下,小心,大帥……”剛說完。

城墻就是一陣震動,接著就是巨響,一陣破磚碎瓦的聲音。

等震動過去,張恒看過去,先前被轟松動的城墻,如今的裂縫變寬了,已經可以伸進只手了,裂縫也變大了,有一炮甚至轟中了城碟,將城碟轟得四濺開了,傷了不少城碟后面的士卒,張恒看得心驚,

毛文龍也是心驚的看著,這大炮的威力,也是在是太大了。

“好”

“好”

黃臺吉和一些大小貝勒,部將遠遠的觀戰,看到大炮轟擊城墻的場面,紛紛叫好。

“憲臺好本事,大炮拉到如此近的地方開炮,威力奇大啊”黃臺吉看這鎮江堡的那段城墻已經有了松動的意思,高興的說道,大金的炮手不如明朝的,這是后金公認的,但是,大炮一旦拉到了如此近的距離上,直射城墻,則準頭明顯比遠隔幾里路強得多,十幾門大炮,居然有大半都打中了,這不得不說,是一件相當難得的事。

“那里,大汗,其實,這不過是攻敵不備,鎮江堡南面的方城雖然結實,但是,這西面的城墻卻不牢靠,不過是圍子的圍墻加寬加厚的,和南面城墻是無法比的,故此,才可以一炮轟松動,如果再有幾炮,這西面的城墻怕就守不住了……”范文程笑著說道。

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對于這種攻城的場面,也是喜笑顏開,這樣多日以來,全是明朝打他們,他們夠不著明朝,如今看到大炮攻城,如此犀利的場面,自然是高興。

“不,還是憲臺有本事,敢反其道而行之,拉到如此近的地方開炮,城墻上的大炮必定要露頭,一露頭,我大金的勇士,就可以射殺之,……手榴彈雖然厲害,但是,憲臺那招挖地洞則更厲害,哈哈哈……,瞧那鎮江堡如下雨般的仍手榴彈,可惜,也炸不死幾個我大金的勇士啊……哈哈哈,不知道毛文龍的手榴彈能堅持到什么時候……”黃臺吉說道這里,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范文程雖然被當中夸獎,但是,心里始終是有一個隱憂,只是這種場面,不能說出來而已。

毛文龍看著那被大炮轟開的城碟,看著那被轟松動的城墻,也是頗為動容。看著那死傷的士卒,更是心驚,這大炮的威力,也是在似乎太大了點。

“來人,傳令調集大佛郎機,朝著韃子大炮藏身的地方打”毛文龍頭也不回的下令道,只有三百步遠,韃子就把大炮架在那里,膽子當真是天大,三百步可有很多東西能打得到,毛文龍震驚過后,開始理智起來。

“得令”一個傳令兵應了聲,立刻弓著腰去傳令了。

“大帥,韃子敢拉到這樣近的地方,必定有所依仗,我們的佛郎機已經打了一陣了,好像沒什么用,那大炮該開炮的依舊在開炮……”張恒插了句,張恒最先來,來這里,已經了解到了足夠的情況,震驚過后,開始分析起問題來,光是震驚和害怕也沒用。

“哦,這是為何?”毛文龍貓著腰,不解的問道,三百步,佛郎機都可以夠得到了,按理說,如此之多的佛郎機打那個炮手位,怎么也該把那些大炮打啞了,可惜,韃子的大炮開第二炮的時候,顯然沒什么損失,毛文龍也是心驚

張恒思索著,想了一氣,道:“大汗,可能是韃子找到了破解火器的辦法了,這手榴彈也好,這紅夷大炮,佛郎機也好,都是直來直去,無法拐彎,如果韃子在地上挖個洞,則……”張恒猛然間想起來,自己在參謀部的時候,聽說過這事,躲避手榴彈的辦法也是臥倒,兩下一結和,張恒猛然間想到,韃子可能是在地上挖洞了。

毛文龍一副吃驚的表情看著張恒,問道:“果真如此?”

張恒艱難的點點頭。

毛文龍帶著一絲焦慮的問道:“那現今,該如何辦?”

“大帥,如今之計,就是布設第二道防線,這西面城墻雖然不是很結實,但是,這城墻后面,還有城墻,韃子打塌了一堵,后面還有,這九連城也不是白叫的,如今,也無需這般海量的手榴彈往外扔了,韃子必定是在城外挖了地洞,見我城頭上飛下去手榴彈,則立刻躲進地洞里了,我城墻上又看不清下面,殺傷有限,除非能仍進地洞,或者仍在地洞頭頂,否則,估計很難炸傷韃子。”張恒如今,已經冷靜下來了,開始分析問題,出謀劃策了。

“好,就依張參謀的,來人,傳令各處,節約用手榴彈,不是韃子大部攻城,無需猛用,任韃子在下面鼓噪就是,時不時的仍兩個下去就是。”

“再,大帥,這里已經不可久留了,韃子必定是要轟塌這一段城墻才肯甘心的,大帥,還是退往安全的地方吧,韃子的第三炮就要來了……”張恒又說道。剛才韃子那一陣大炮,已經轟開了一段城碟,將城墻轟松動,出現了裂縫,這里已經極其不安全了。打仗寫得不好,大家將就著啊……

第四百零九章底細

炮聲依舊。

城外是一望無際的火把稀稀散散,到處都是。

張恒趴在第二道城墻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大炮轟擊在第一道城墻上面,飛濺起一片磚瓦。

鎮江堡別稱是九連城,有大小九座圍子連接而成,除了外圍有城墻,圍子和圍子之間,也有城墻相連,這才有了第一道,第二道城墻,第一道乃是外圍的城墻,第二道,乃是圍子和圍子之間的城墻。

整個鎮江堡,只有南面的那座方城最結實,是實打實的“城墻”,不懼大炮轟擊,要想憑大炮把城墻轟垮,遠不是這般幾炮就可以轟松動的,而其他圍子的城墻,則沒有方城那般結實,盡快毛文龍來了之后,加寬,加厚過,但是,底子還是薄了些,以至于可以用大炮輕易的轟松動。

隨著大炮擊中城墻的聲音,張恒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聲:“垮了……”盡管聲音很小,但是,邊上的士卒依舊是聽得很清,不由的轉過頭來看,臉上充滿了恐懼。

張恒心中也是震驚韃子里有高人,敢把大炮拉倒這樣近的地方集中轟擊那段城墻,致使這段出城墻多處開裂,城碟已經被打去大半,上面立不住人了。

感覺到周圍那些帶著驚恐的目光,張恒道:“沒事,咱們這里不是還有一道城墻么?到時候韃子沖進來了,該怎么打,照舊怎么打。”

眾士卒聽了這位張大人的話,情緒又安安穩了許多。

張恒心中焦躁得厲害,自己這邊的佛郎機已經朝著那個炮位打了很多炮了,可是,那里的炮位依舊在開火,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張恒不知道韃子是怎么辦到的,雖然也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但是,沒有見到真實的情況,始終是不敢肯定。

不知道中了多少炮,西面的城墻,終于扛不住,一陣磚石垮塌的聲音傳來,城墻已經矮了一截,西面再沒有完成的城墻了。

“好”

黃臺吉遠遠的觀望炮擊的結果,見鎮江堡西面的城墻終于垮塌了,高興的叫好著。

“大汗,終于垮了么?”后面將領跟著問到。

“哈哈這大炮攻城的威力當真是奇大啊才半個時辰,就把城墻轟垮了,當真是犀利,垮了,垮了啊”黃臺吉哈哈大笑。

“厲害啊”

“厲害”

“厲害”

后金大小貝勒,將領紛紛點頭稱是,白天的時候,黃臺吉把攻城的時辰,力壓到了后半夜,現在看來,果然是沒錯,鎮江堡的城墻已經跨了一塊,如果再打一陣,估計跨的地方會越來越寬,如果有足夠寬,就可以攻城了,到時候,憑借著人多,可以一鼓而下。

范文程聽著眾人稱贊的聲音,心里卻是焦急,雖然大炮還在開火,但是明顯的,準頭已經沒有先前足了,先前開炮,有一半能打中,現在不過三成左右,顯然,雖然明朝的大炮無法擊毀自己的大炮,但是,開炮的炮手顯然也會害怕,導致準頭降低了很多。

張恒趴在第二道城墻上,一動也不動,盯著城西三百步的地方,很期望能把那個地方看個清清白白,為什么自己的大炮多次擊中那個地方,韃子大炮開炮時候,卻沒有減少什么。

又是一陣大炮襲來,呼嘯著沖向城墻,將原本已經垮塌的地方撕裂的更大。張恒手里捏了一把汗。

“大汗,好像又塌了……”后金的某將領大聲喊道。

“嗯,知道了……”黃臺吉很看著很高興的回答。

“大汗,咱們攻城吧,這城墻都跨了這樣一截了,沖進去足夠了……”這個將領已近急不可耐的說道。

黃臺吉搖搖頭,微笑著道:“不急,這城墻跨的不夠寬,一次沖不進去太多的人,讓大炮再轟。”

這個部將就沒有再說什么了,確實,口子越寬,成功的機會越大。

張恒依舊趴在第二道城墻上,緊盯著三百步之外的那片地方,很想看個究竟,不過,那地方,雖然有些火把,但是,始終是太黑,看不清。

隨著又一輪的開炮,張恒的心更加的緊張起來,這城墻垮塌的已經厲害了,經不起大炮轟擊了。自己這邊的大炮雖然在反擊,可是,始終是對那片炮位沒有什么好辦法,由于要壓低炮口,炮手時不時還得露頭出來,時不時就有人被飛來的箭射中。

又是一陣大炮襲來,那被擊飛起來斷磚濺了老遠。張恒聽得真切,“咦”了一聲。這次大炮開火的聲音,明顯有區別,最后那一聲,特別的奇怪,那片地方上冒出的火光也不太一樣,不過由于黑夜、煙霧的掩蓋,始終是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鴨綠江上。

尚可喜睡在netg上,猛的跳起來,抓起一件衣服,掛著千里鏡,就朝甲板跑。他在夢里,夢見了鎮江堡遭受到了猛烈的炮擊,城墻一段一段的被轟擊跨,城墻上的士卒死傷無數,這個夢太嚇人,也太真實,尚可喜顧不得什么,奔到甲板上,就朝著西北方向觀察。

“元吉,怎么了?”雷大用被尚可喜那劇烈的腳步聲驚醒,以為生了什么大事,也跟著起來,看看情況。

“大用,我做了噩夢了,夢見鎮江堡的城墻被轟開了。”夜色,遮蓋住了很多東西,以至于近在咫尺的人,卻看不見面目表情,如果能看到,就會現,尚可喜的臉色,很嚇人。

“哦,城墻被轟開了?不會吧,鎮江堡里有大炮,有經驗豐富的炮手,怎么可能會怕韃子的大炮攻城,要不了幾下,韃子的炮就會被掉,要想安安穩穩的把城墻轟垮,這怎么可能?”雷大用扯了個呵欠,沒有覺尚可喜的臉色相當嚇人,不以為然的說道。

尚可喜沒有說什么,再次拿起千里鏡,遠遠的觀察,似乎好像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好像是爆炸的聲音,隨著海浪的聲音,這些聲音,似乎有,似乎沒有。

雷大用扯完了幾個呵欠,見尚可喜沒有說話,道:“元吉,沒事的,放心,就算有事,上游有咱們的哨艦,很快就會把消息傳回來的,在這里可看不到鎮江堡啊”雷大用提醒道。

聽到雷大用這樣說,尚可喜才放下千里鏡,轉頭道:“希望如此吧,不過,今日我心里好像特別不安寧,今日這聲音和火光似乎也和往日不太一樣啊”

“唉……,元吉啊別想太多了,這些日子,韃子那天不是整夜的鼓噪?那天不扔幾百個手榴彈下去,有點動靜也是正常的還是等上游的哨艦來了再說。”雷大用說到。

尚可喜聽了,嗯了一聲,然后接著用千里鏡觀察起來。

雷大用被這一鬧,被海上的風一吹,瞌睡已經吹得一干二凈了,見尚可喜堅持在那里觀察,也就沒有回船艙,陪著尚可喜觀察。

過了一會,尚可喜的千里鏡猛的動了一下,雷大用接著燈光,覺,尚可喜的面色劇變。立刻知道不好,立刻焦急起來,問道:“元吉?如何,可是有事?”

“上游的哨艦下來了……,快,掛信號燈,快,掛信號燈……”尚可喜忽然大聲喊起來。

雷大用一聽,猛的一驚果然是出事了,上游布置了不少哨艦,分段監視鎮江堡的情況,一旦有事,就立刻報到這里來,不是大事,絕不會在這漆黑的晚上冒險出海。雖然這里是出海口,離岸不是很遠,但是,晚上出來,也是有相當的危險性。

不一會,這艘船上就升上了好些燈,是用來傳遞消息的信號燈。

那艘哨艦遠遠的就看見了這些信號燈,徑直朝著這艘戰艦而來。

這艘哨艦是艘蜈蚣船,兩邊都有眾多的漿,無需風就可以行動自如,很快就到了這艘戰艦邊上。

這艘船的甲板上,人已經漸漸的多起來,彼得,雷卡茲船長,水手們,學徒們都起身了,甲板上,被燈光照的是一片通紅。

“砰”的一聲悶響,兩艘船靠在了一起。

“鎮江堡如何了?”尚可喜急不可耐的朝著那艘蜈蚣船上喊道。

“回大人,卑職在上游,聽到鎮江堡那邊有大炮開火的聲音,貌似相當的猛烈。”那艘船上的人立刻高聲的答應道。

“可是真的?”尚可喜驚愕的問道,看來,自己的噩夢是真的,韃子真的用大炮攻城了。

那人也是名將領,已經跳到這艘船上來了,走得稍微近了一點,行了禮,才道:“大人,下官是聽不出來,不過,是那些夷人說的,他們說,是鎮江堡在炮戰。”

“可以肯定么?不是手榴彈的聲音?沒聽錯?”尚可喜問到。

“回答人,那些夷人說,可以肯定,絕不是手榴彈的聲音,他們說,他們就是專門以這個為生的,絕不會聽錯的,肯定是大炮無疑。”那個將領很肯定的說道。

雷大用在昏暗中,皺著眉頭,那些夷人,就是專門派到上游聽韃子大炮根腳的那那些人,他們對大炮相當的熟,如果他們說是大炮開火的聲音,那八成是不會錯的了,鎮江堡那邊大炮開火,不是自己這邊的大炮開火,就是韃子那邊的大炮開火,而鎮江堡里沒到情況危急,是不會先開火的,這場戰爭,不以殺多少韃子為目標,也不以趕走韃子為目標,而是以“糾纏”二字為目標,也就是說,僅僅只要把韃子拖住就可以了,所以,只要韃子還在圍城,就不會動用大炮,除非遇到了緊急情況……,如果是韃子開的炮,那就是說,韃子可能決心拼著大炮損失殆盡的損失,要強攻鎮江堡了,也可以說,鎮江堡遇到了危險情況。總之,只要鎮江堡方向開炮,無疑,鎮江堡處在了危險之中。

“放心,尚,鎮江堡有精銳的炮兵,那些野蠻人絕不是我們的對手,相信很快就可以把那些大炮打掉的,而那些野蠻人,沒了大炮,將在也無法封鎖住水道,如此,我們就自由了。”彼得在一旁安慰道。

尚可喜抓著千里進,把千里鏡攥得緊緊的,由于不是很明亮,尚可喜臉上的表情很模糊,在隱約的燈光中,可以看出一點端倪,那就是相當的可怕。

“元吉,這還是下游的哨艦傳回的消息,隔著鎮江堡太遠,還是等上游的哨艦傳下消息再說吧,如今,即便是韃子在攻城,我們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啊”雷大用嘆息了一口氣,如今他們也在等水,沒水,是上不去的,如果只上去一些小船,顯然又無大用。

船上有不少是東江鎮的士卒,聽了情況,都是咬牙切齒,但是也如雷大用說的,即便是韃子攻城了,這里,也毫無辦法。

尚可喜松開千里鏡,轉而握住船舷,用力的捏住,從昏暗的燈光中,可以看到那因緊張、不安、憤恨而扭曲的臉。

“這是怎么回事?韃子的炮位似乎出了點名堂啊”張恒一直在聽韃子大炮的情況,聽了許久,終于聽出了些名堂,那些炮位的大炮,似乎是啞了幾門,于是,問經驗老到的炮手。

“回大人,小的也看到了,看了火光和聲響,估摸著,是韃子的大炮炸膛了……”老炮手琢磨了一會,才回答。

“炸膛?這才打了幾炮,就炸膛了?”張恒不相信的問道。

“回大人,小的估摸著是炸膛了,要不,就是咱們的大炮打中了……”這個士卒見這位張大人不相信自己的話,于是,立刻變了一種說法,不再堅持炸膛了。

張恒又陷入了迷糊,自己的大炮打中了韃子的大炮?或許是?但是炸膛?張恒猛的想起來,韃子的大炮可不是自己的那些大炮,韃子的大炮都用過很久了,又封鎖江面一段時間,夠老舊的了,或許……

張恒忽然明白想明白了什么,隨即脫口而出:“對,應該就是這樣的,沒錯了。”

周圍的士卒看著自家的這位張大人聲音里帶著一絲興奮,高興,都轉過頭來看著。

張恒高興的跑起來,朝著毛文龍那里跑去。

“大帥,大帥”張恒老遠就喊道,這個結論,必須得立刻讓毛文龍知道,將對今晚有關鍵性的影響。

“張參謀,你這是?怎么不指揮大炮?莫非,有什么喜事?對了,還得多謝張參謀打下了韃子的幾門大炮呢,現在,韃子放炮隔得越來越久了,準頭也大不如先前,炮也好像少了不少啊”毛文龍先是問了下,然后就夸獎起張恒來。

張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帥,非是下官的本事,這……,大帥,怎么說呢?反正,不是一件壞事。”

“哦,這怎么說?”毛文龍來興趣了。

“大帥,下官不敢冒功,韃子的大炮有可能是下官打掉的,但是絕不可能占多半,更多的可能是韃子的大炮自己炸膛了……”張恒實話實說了。

“什么,不是你打掉的?自己炸膛的?”毛文龍吃驚的反問到。不光是毛文龍吃驚,毛文龍周圍的親兵,部將們,也是個個吃驚

“是的,大帥,下官現,我們的大炮似乎很難打中韃子的炮位,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韃子的炮位接二連三的傳出不一樣的聲響,然后開火的大炮就減少了,大帥,據經年的老炮手說,應該是韃子的炮炸膛了。”張恒分析著。

眾人驚訝的看著張恒,聽著這個奇怪的結論。

張恒見眾人都疑uo,不相信的看著自己,連忙道:“大帥忘記了,韃子的大炮來自哪里?”

“噢?”毛文龍好像忽然明白什么,接著笑道:“本帥明白了,這韃子果然是野蠻人啊他們的大炮,還是咱們明朝的呢,哈哈……本帥知道了,知道了啊怪不得韃子這樣冒險,抵近到如此近的地方攻城呢,原來如此……”毛文龍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哈哈大笑起來。

“父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個親隨不解的問道。

“哈哈哈……,韃子的大炮本就是從我大明弄去的,本身就已經很老舊了,又封江了許久,估摸,這大炮,早以不堪使用,所以,韃子見無法再用,才冒險把大炮抵近到城墻三百步上攻城呢,這是做的一錘子買賣啊哈哈哈……黃臺吉啊黃臺吉,縱使你聰明絕頂,膽大包天,我倒是要看看,沒了大炮,你還有什么攻城的手段,我看你還怎么圍死我毛文龍……哈哈哈哈……”毛文龍邊解釋,邊哈哈大笑,這回,是眼淚都笑出來了,今夜可是關鍵,甚至是決定性的一夜,如果知曉了對手的底細,無疑,有了準備,勝算會變大。

眾人聽了這個解釋,紛紛笑了起來。今夜因韃子攻城而帶來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

“眾將聽令。”毛文龍大聲喝道。

“末將在。”眾人齊聲喝道。

“今日,韃子就是這一錘子買賣,他們的大炮,即將報廢,所以,才冒險攻城,估計再打一陣大炮,等韃子的大炮毀得差不多了,估摸韃子就該攻城了,所以,今日,就是我東江男兒和韃子見血的日子,今日無論如何,必須守住城墻,守住了城墻,韃子就再沒什么好辦法攻城了,勝利也就在眼前,大家明白么?”毛文龍高聲的說道。

“末將明白。”眾人喊道。

“好,眾將按先前布置,各就各位,準備和韃子拼個你死我活。”毛文龍大聲的宣布道。

“末將遵命。”眾將領命,然后各自出去,上城墻去了,如今對方的情況已經明了,底細也露得差不多了,決策已定,剩下的,就是拼命了。

待眾人離開,毛文龍才欣慰的對張恒道:“張參謀,倒是多虧了你,識破了韃子的底細,否則,本帥這里還不知道該如何布置呢,手足無措啊”

“大帥言重了,為大帥出謀劃策,本是下官的職責,再者,不能解決韃子的大炮,下官也是有責任的,深感愧疚,還請大帥責罰。”張恒心里也納悶,怎么自己的大炮,佛郎機開了那樣多炮,可似乎對韃子的大炮沒什么用,似乎偶爾打中了一下,這種詭秘的情況,也是讓張恒摸不著頭腦,雖然有些猜測,但是,沒有看見實情,總還是不肯相信。

第四百一十章試探

范文程盯著那開炮的炮位,心里不住祈禱,大炮可以再多開幾炮,臉上看不出什么,夜色,搖曳的火光,把很多東西都掩蓋起來。

又是一陣大炮開炮的聲音,鎮江堡西面上的城墻,磚石四濺,城墻已經塌了很長一段。

范文程一直不斷的捏著手指,以掩蓋自己心中的懼意,此時雖然大炮攻城很風光,可是,范文程心中卻相當的恐懼。沉凝了許久,轉而向黃臺吉道:“大汗,依奴才看,不如,攻城試一試,如今,已經塌了有一百多步了,也有足夠寬的地方了。”

黃臺吉相當的高興,道:“好就依憲臺的,有這一百多步,也足夠了,各部依先前安排的,著手攻城吧,記得,還是老規矩,一成披甲,其他的就用包衣,如果能一鼓作氣最好,最先攻上城墻的本汗給他抬旗,四處的鼓噪依舊片刻不停,分毛文龍的心。”黃臺吉看著以前無法靠近的鎮江堡如今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面上相當的高興,雖然也心里也知道,鎮江堡絕不是這樣輕松就可以攻下的,但是,也存了幾分希望,畢竟,如今是開了這樣寬一個口子。

“嗚嗚……”號角開始響徹整個戰場。

鎮江堡外的火把,忽然變得更加的多了,人影則更加的清晰。

張恒一直蹲在第二層城墻上面,聽見了韃子的號角,也知道韃子要有所動作了,恐怕立刻就會攻城,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安穩下來,攻城了,大炮肯定會停下來,這種一直挨打的滋味,可不好受。轉過頭一看,剛剛好一點的心情,又沉了不少,第一道城墻已經轟塌了,第二道城墻的地勢比第一道要高些,所以被韃子的大炮誤中了不少,已經有幾處地方松動,城墻垛子被打壞幾個,傷了不少人,不少人捂著流血的地方盡力的忍著不吭聲,有的則在把轟開的磚石重新堆碼起來,雖然無法抵擋大炮,但是,用來檔韃子的箭,是夠了。

“二毛,怕嗎?”老卒見自己身邊的二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問道。

“不怕,不就是點了手榴彈,往外扔么?我老早就會了,扔完了就準備收韃子的人頭,這我老早就會了。”二毛輕松的答道。

“這次可不像以前了,這次,咱們城墻都垮了好長一段,咱們就是去填那段跨了的城墻的,呵呵,十有是能去不能回的,二毛,你就真的不怕?”這個老卒也是經年的行伍,聽到的,看到的,所認識到的,比二毛這個新丁清楚的多,雖然知道自己會去干什么,不過,倒是顯得很從容,并沒有什么害怕,甚至還會和二毛開玩笑。

“沒事,不就是去殺韃子么?我的本事都練了好久了,一直沒機會跟韃子單對單的過招,這次,要試試真功夫,看功夫有沒有白練……”二毛毫不在乎的回答道。

兩人正說著,這隊的百戶喊道:“兄弟們,咱們分到活了,咱們去西面那段殘墻上,專門負責堵從缺口沖進來的韃子,其他的就不用咱們管了,走,兄弟們,跟著我殺韃子去……”說完,領頭朝著那段殘破的城墻奔去,二毛和老卒立刻停了說話,跟了上去。

漫天的戰鼓,不斷轟擊著交戰雙方士卒的心。

二毛喘著粗氣,剛才一口氣,跟著他們的百戶跑到了這段城墻上,這段城墻,在那段被轟塌了的城墻北面,二毛靠著城墻,喘著粗氣,休息著。

“你,你,你,你們都過來,搬些大石頭上來,把這個臺階給堵死了,免得韃子上來。”百戶查看了一下地形,立刻喊道。

二毛聽著好像是在叫自己,立刻跑下去,開始往城墻上搬石頭,這個臺階,是平時用來登城,運送物品的石階,不過,現在由于邊上的城墻已經垮了,所以,這個臺階已經不需要了,已經成了韃子上城墻的捷徑,所以,必須堵起來。

二毛接著微弱的火光,開始吭哧吭哧的往上面專心的搬石頭,他當兵以來,就學會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服從,專心的服從,絕對的服從,那教官的鞭子讓他記住了“服從”兩個字,所以,二毛認真的做著這件事,至于城外韃子的吶喊,他似乎聽見了,也似乎沒聽見,只是專心的往上面搬石頭。

張百戶靠著城墻,用潛望鏡觀察外面的情況,看了一會,根本就看不清,反而是聲音已經越來越清晰,韃子攻城的吶喊,腳步聲,已經大致可以分辨到了什么位置。張百戶高喊道:“那下面的誰,還有誰?還不上來,韃子都來了,不要命了,快上來,韃子就要來了,千萬別露頭,這次,不光是前面別露頭,后面也別露,城墻可是開了口子的,只管趴著,記得啊”張百戶大聲的喊道,韃子攻城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張百戶忽然想起什么,大聲喊道。

二毛正彎腰撿起幾塊斷了的城磚,聽見百戶在上面高喊,立刻抱起這些城磚,吭哧吭哧,高一腳,低一腳的往上搬,要堵這個石階,必須得要很多的磚塊、石頭,否則,堵不住,韃子很容易沿著這石階就上來了。

二毛把城磚、石頭堵在石階上,這才比較滿意。

黑暗中,聽見長官的命令,二毛毫不猶豫的掏出手榴彈,擰開蓋子。

韃子的吶喊聲已經盡在咫尺,甚至已經可以聞到韃子身上特有的味道。

“目標,城墻缺口,扔……”

二毛毫不猶豫的點了手榴彈就扔,點了第一顆,接著就點第二顆。

密集的爆炸立刻在城墻殘破的口子上響起,殘磚被手榴彈炸得到處亂飛,韃子攀爬垮塌城墻的勢頭,為之一窒,勢頭立刻小了很多,沒人能在這種鋪天蓋地的火光中不害怕。

緊接著,鎮江堡城墻下面,就是一陣雷鳴電閃的爆炸,讓這個喧鬧的戰場,吶喊的戰場,鼓聲震天的戰場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好,炸得好”張恒趴在第二道城墻上,借著手榴彈的火光,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叫了聲好,這手榴彈守城,果然還是利器,特別是對付人多的時候,簡直就是無往不利,以前的什么蟻附攻城,人多欺負人少,在這里,已經行不通了。

黃臺吉遠遠的看著涌入那段殘破城墻的大金士卒,牙齒咬得緊緊的,期望著能出現奇跡,不過可惜的是,那一陣密集的火光,密集的雷鳴告訴他,這不現實。

“來人啊傳令,讓各部加緊鼓噪,給西段創造機會……”黃臺吉攥緊了手心,不甘心的下令道。

“喳”

二毛趴在斷墻的邊上,臉上充滿了笑,呼哧呼哧的喘氣,一邊跟自己同隊的老卒笑道:“我說吧,韃子就這點能耐,一陣手榴彈下去,就什么事也沒有了,……可惜,今天不準扔鉤子,否則,還不知道能釣上來幾個腦袋呢……”二毛一副惋惜的模樣。

“二毛,你就別想韃子的腦袋了,今天這晚上,守住了就是大功勞,沒守住,鎮江堡就沒了,你要那些腦袋干嘛?”老卒笑道。

“那是,要是鎮江堡沒守住,那以前釣上來的那些腦袋可就都沒用了……”二毛想了下,覺得老卒說的話是對的。

“看著吧,咱們雖然有手榴彈,但是,手榴彈也不是萬能的啊今晚,二毛,你可得小心了……,我這眼皮老跳……”這個老卒越說到后面,聲音越小,最后小到只有一點點聲音,完全掩蓋在這震天的戰鼓和吶喊聲中。

“手榴彈預備……”敵人已經盡在咫尺了,百戶不用看也能估摸出敵人到了什么地方,立刻高聲喊道。

二毛來不及想老卒的話,立刻擰開手榴彈蓋子。

“轟……轟……,轟……”一陣漫天的雷光火石,整個戰場又是一片清靜,那些高聲的吶喊,那些震天的戰鼓,在這陣爆炸聲面前,顯得無力和蒼白。

黃臺吉捏緊了千里鏡,看著攻城的狀況,咬牙堅持著。

“傳令,催鼓……”

“喳”

漫天的戰鼓再次響起。催得戰場上的士卒更加的瘋狂。

“手榴彈預備……”

百戶在城頭看著下面的人頭攢動,也是動容,剛去了一批,又來一批,雖然不是密密麻麻,但是,也似一張一般撒過來,借著火光,看著那些吶喊著奔向城墻的韃子,張百戶心里也感到了一絲絲的寒意。

“轟……,轟……,轟……”鎮江堡西面這一段垮塌的城墻以及城墻兩邊的殘墻外面,再次爆出雷鳴火光。

攻城的浪頭,猶如拍在了堅固的岸石上,只濺起幾個浪ua,轉眼就消失不見,退了回去,剩下的,只是戰鼓,吶喊,時不時還可以從遠處聽到爆炸聲,槍炮聲。

黃臺吉心中也是在打鼓,這鎮江堡的手榴彈,似乎是一批一批又一批,無窮無盡。

“傳令,再催鼓……”黃臺吉咬牙下令道。

“喳”

張百戶聽著這一陣高過一陣的戰鼓,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過,轉眼間有給這漫天火把,滿耳的吶喊,槍炮,戰鼓聲給掩蓋下去。

看著外面的人影再次朝著鎮江堡而來,張百戶毫不猶豫的道:

又是一陣雷犁的轟鳴,拍向岸石的浪ua,再次退了回去。一些在殘墻中間沒被炸到的,眼見著這場雷鳴之后,也退了回去。

“好”張恒在第二道城墻上,看著第一道城墻近乎完美的阻敵,忍不住叫了聲好,這連續幾次的攻城,韃子怕是扔下了不少人在這里。

同張恒一樣,趴在第二道城墻上的士卒,也跟著輕松起來,原先的那些緊張也一掃而空,韃子的大炮不開火了,就憑這人,想攻進來,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大人,韃子也就這點本事啊瞧著,今天下面那些兄弟怕要釣不少人頭吧……”一個士卒羨慕的說道,他們這第二道城墻,根本就沒有一點事。

“才不是,大帥有令,今日不許勾韃子,你沒瞧見,下面的兄弟們都沒扔鉤子呢,要是往日,怕腦袋都要打破……”另外一個士卒爭辯道。

聽著周圍士卒的爭論,張恒覺得韃子這樣猛的攻城似乎是有目的的,絕不會是這樣漫無目的的浪費人。

黃臺吉要緊了牙關,這是第幾次了?沖上去的人,仍然只濺起了一個浪ua就沒了,這種打法,當真是折磨人。

“傳令再催鼓……”黃臺吉依舊下令道。周邊的大小貝勒們早已被明朝這種不要錢,這種漫天撒雨的手榴彈給鎮住了,這種一陣接過一陣的雷犁,誰能抗得住?聽見黃臺吉再次下同樣的令,一個個都吃驚的看著黃臺吉。

“喳”

張百戶聽著外面催得更加緊的戰鼓,心中不住的嘲笑,人怎么可以和鐵石相比?任誰也受不了這種雷犁的爆炸。

“大人,大人,我們的手榴彈不多了……”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

一直還在嘲笑韃子來送死的張百戶,這才想起來,自己把這一點忘記了,如今這段城墻已經塌了,存手榴彈和運送手榴彈相當的不方便,自己只顧著扔得爽快,卻忘記補充手榴彈不容易。

“各小旗立刻派人到北面圍子里去運手榴彈,記住,快……”張百戶連忙下令,這還是頭一次下令去補充手榴彈,往日,只要扔一次,就能夠嚇跑韃子,這次,已經連著幾次,韃子似乎是毫不顧忌的往上沖。張百戶的臉上,汗猛然下來了,不過,黑暗中,隱約可見的是更加堅定的臉。

“二毛,快去運手榴彈……”老卒一聽到百戶的呼喊,立刻就拍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二毛,并讓二毛去運手榴彈。

這一隊的小旗在黑暗中,也是楞了一下,這事可得他做主,不過也沒多想,隨即也喊道:“二毛,快去,你專門負責給咱們這一隊運手榴彈。”

二毛沒有多想,立刻彎著腰,快的朝著北面跑去,如今西面的城墻已經塌了,無法從南面運手榴彈過來,也無法從城墻內部取手榴彈,只能從更北面的圍子里取,相當的不方便。

聽著四處的槍炮聲,聽著韃子攻城的吶喊,張百戶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沉著的喊道:“小心點用,別扔太多,已經去取手榴彈了,很快就可以運到……”

黑暗中,看不清眾人的臉,不少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手榴彈。

張百戶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亮的響起,蓋住了遠處的槍炮,敵人的吶喊。

“轟……,轟……”又是一陣爆炸聲響起。

攻城的潮水,習慣性的退開,這次攻城,又僅僅只是激起了一陣浪ua。

張恒在城墻上看著真切,聽著這一陣爆炸聲,覺得不對勁,猛然到:“糟了……,來人,趕快告訴兩面的圍子,讓他們盡快的給殘墻上補充手榴彈……”

這陣不尋常的手榴彈的爆炸聲讓很多人聽出了名堂。

黃臺吉遠遠的聽著,聽見這次的爆炸,遠不如上幾次那般連綿不絕,似乎只有上幾次的一半都不到。

黃臺吉興奮起來,自己猜對了,鎮江堡里的手榴彈雖然兇猛,但是,每個人攜帶的數量也是有限的,如果是平時,補充必定相當的方便,自己未必敢這樣用人命去試探,不過今天不一樣,大炮轟塌了鎮江堡的城墻,想必那殘墻上的人無法從城墻內部補充手榴彈,如此,倒是可以試探一回,這回,算是壓對了。

“來人啊傳令,再催鼓”黃臺吉興奮的下令。

眾人均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大汗,大汗不是一向反對用人命去填鎮江堡么?怎么今天這般毫無顧忌的不停的催鼓?

“喳”

聽著韃子再次催動的鼓聲,張百戶的臉上,再次冒出汗來,失誤,絕對是失誤,自己這隊人馬,手榴彈已經扔得差不多了,卻來不及補充,看著如大一般而來的韃子,張百戶的臉上,更加的堅毅。

號令聲依舊是沉著的響起。

不過,擰開的手榴彈卻不多。

爆炸聲響起,但是明顯的,弱了很多。爆炸在攻城的浪ua之間炸開,但是顯然,沒有那種雷犁的效果,很多韃子現,自己居然可以在這地獄般的雷光中活下來,簡直不可思議,正遲疑著要不要繼續進攻,還是如以前,退回去?

黃臺吉遠遠的看著,聽過了這陣爆炸,欣喜若狂,立刻狂喊道:“催鼓,加緊催鼓,不可停息……”

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們,吃驚的看著自家的大汗,原來如此,鎮江堡的手榴彈也是有限的,不能無限的往外投。這次,借著夜色,倒是把鎮江堡的底線給試出來了,想必,沒了手榴彈,大金的勇士應該能登上城頭了。

“咚……咚……咚……咚……”催人的鼓聲不斷的響起,剛剛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進攻的后金士卒們,聽到了這鼓聲,立刻選擇了繼續進攻。

張百戶在城墻上看得怒目圓瞪。抽出佩刀,高喊一聲:“殺韃子啊”

第四百一十一章戰

城墻上,已經沒有了手榴彈,已經是短兵相接。

城墻外面,是搭著梯子,頂著盾牌上來的韃子,由于圍墻開了口子,從口子涌入的韃子,也是舉著盾牌,朝著殘墻搭梯子。

城墻上面已經沒有了守城的力氣手榴彈,剩下的,就是原始的守城手段,和敵人以命博命。

一個士卒拿起叉子,使勁的把一架韃子的梯子往外推出去,這家梯子上的韃子沒有了著力的地方,慘叫著從梯子上面掉下去,看不見下面,跌下去,不死也傷,傷著比死了更難受。

這個士卒正準備再叉第二個韃子的梯子的時候,從背后射來一箭,這個士卒痛苦的摸了摸背后,卻怎么也抹不到背上的那根箭。

“小心,后面也有韃子……”張百戶一刀砍翻一個登上城墻的韃子,出言高聲喊道,不過,這樣的提醒已經沒有太大的作用,為了防御前面登城的韃子,必須得起身迎敵,一起身,已經從城墻缺口進來的韃子借著火光,很容易就會現。

戰況瞬間到了最慘烈,不斷從缺口涌入的韃子朝著這兩段殘墻涌來。

張恒在第二道城墻上看得焦急,這兩段殘墻,怕是守不住了,韃子從內外攻,城上沒有足夠的手榴彈,是不可能守得住的,指揮徒增傷亡。

“大帥”張恒心焦的看著下面,借著火光,可以看到,大明的士卒正在和韃子的士卒作生死拼殺,忽然看見毛文龍朝自己這邊過來,連忙喊道。

“韃子四面只有鼓噪,就只有這一段城墻是真攻,本帥過來看看,戰況如何?”毛文龍問道。

“大帥,下面那兩道殘墻怕是守不住的,手榴彈無法及時的補充,韃子兩面攻城,死傷嚴重啊大帥,不如放棄那兩道殘墻,反正兩邊還有圍子,我們這里還有一道城墻,對付沒有大炮的韃子,足夠了。”張恒焦急的說道。

“放棄那兩段城墻?”毛文龍有些意外。

“大帥,事不宜遲,還是放棄吧,立刻派人把殘墻上的人接出來,放棄那兩段殘墻,任韃子占去,反正,我們這里還有一道,兩邊都是圍子,,韃子得了這兩段殘墻,也沒什么用,和韃子在這段城墻上死拼,怕事不行的啊”張恒建議道。

毛文龍思索了一會,道:“好,就依張參謀的,毛大,立刻派人把殘墻上的兒郎們接回來,放棄那兩段殘墻,任韃子占去。”

“遵命,父帥”毛大見毛文龍下令,立刻領命。

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看著已經攻上了城墻,一個個喜笑顏開起來。

“大汗,這毛文龍的把戲也就只有這些啊沒了手榴彈,不堪一擊啊”

“就是,大汗,沒有手榴彈,這鎮江堡,咱們立刻就可以拿下來啊”

黃臺吉沒有說話,雖然他們大金攻這一段城墻比較簡單,但是,明顯的,也就只有這一段城墻進攻的比較順利,其他地方,則很難很難,根本沒什么用,盡快一次次的催鼓,不過,依舊是難以靠近到城墻邊上去,更別說架梯子登城,城里的手榴彈,似乎永不停歇,永遠扔不完的朝外扔。

黃臺吉的心思直往下沉,自己是沒猜錯,鎮江堡普通的士卒攜帶的手榴彈確實有限,但是,他們靠著城墻,補充相當的方便,可以及時從城墻內部補給,和那兩段殘墻的情況完全不一樣,那兩段殘墻很容易就攻上去了,可是除了這兩段城墻,其他的地方,則根本就不可能攻得上去。如果只能攻下這兩道殘墻……

二毛提著籃子,想盡快的給自己那一對補充手榴彈,不過,等他拿到手榴彈,從圍子出來的時候,城墻上面,已經到處都是韃子,越往殘墻那頭去,韃子就越多,這邊靠近圍子,倒大部是東江鎮的官兵。根本不可能提著籃子回到殘墻的那頭去。

“嗖”的一聲,一只箭射中了二毛身邊的一個大明士卒,那個士卒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二毛趕忙蹲下來,按照教官教的那般匍匐在地。

按照習慣匍匐下來的二毛沒有害怕,教官的鞭子讓他想起來了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

二毛從一旁燃燒的木頭上點燃了自己的香,然后擰開手榴彈,點燃了手榴彈就朝著韃子人多的地方丟。

一顆……,兩顆,……五顆……

不斷的轟鳴重新在這段殘墻上上演。二毛扔了一顆又一顆手榴彈,才覺,自己擰開的手榴彈可沒這樣多,回頭再看看,剛剛那個中箭的士卒正在給自己擰手榴彈的蓋子。

那個士卒嘴角流著血,滿頭是汗,正堅毅的給二毛擰開一顆顆的手榴彈,見二毛望向自己,勉強笑道:“兄弟,替我多殺幾個韃子……”說完,又緊抿著嘴,艱難的擰著手榴彈的蓋子。

二毛心頭覺得被重擊了一下,雖然看不到自己身邊這個兄弟那里受傷了,但是,一只箭的尾羽卻告訴二毛,自己身邊的這個兄弟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呀……”二毛嘶聲理解的狂喊道。手榴彈一枚接一枚的不斷朝著城墻兩側飛去。

“轟轟轟……”爆炸聲重新在這段殘墻上響起,城墻兩側的韃子恐懼的看著這一枚枚飛出來的手榴彈,韃子進攻殘墻北面圍子行動,為止一窒。

不過片刻的功夫,殘墻上面,已經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明朝官兵了。

北段殘墻上,老卒殺紅了眼,憑借著從死人堆里總結出來的經驗,他成功的殺了好幾個韃子,不過,自己身上也多處掛彩。從額頭上滴下來的血,讓老卒的整個世界,都變得通紅,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韃子,老卒反而輕松了不少。

二毛匍匐著,不斷的朝著兩邊扔手榴彈,身邊剛才那個給他擰蓋子的兄弟,已經沒了動靜,接手的是另外幾位兄弟,二毛后面都是一群跟著去補充手榴彈的人,見前面的二毛神勇的朝著兩邊不知疲倦,其準無比的丟手榴彈,炸得韃子紛紛后退,于是,幾個人專門給他擰蓋子,供二毛丟,二毛則狀若瘋狂的匍匐在地,以標準的姿態朝著兩邊狂扔手榴彈。扔一氣手榴彈,就往前匍匐一段,向自己的那隊人馬補充手榴彈,是他接到的命令,服從命令,這是二毛當兵之后,學會的唯一一件事。

殘破的城墻,遍地的死尸,四處燃燒的火光,搖曳著把這個世界照亮。

從猩紅的世界里,老卒似乎明白了什么,刀尖遙遙的對著身邊的韃子,從容的從地上撿起一個火把,聲嘶力竭的高喊道:“上面的兄弟們聽著,咳咳……我們這里的人死絕了,……死絕了……咳咳……,手榴彈朝我這里招呼,槍朝我這里招呼……”

老卒的刀,捅進了一個韃子的身體里,老卒的身上,也瞬間扎進來幾把刀。老卒抱著這個被自己捅死的韃子,用盡最后的力氣,高喊道:“扔……,快扔……”

老卒用生命喊出來的聲音,蓋住了爆炸聲,蓋住了吶喊聲,也蓋住了天邊的云。

張恒站在后面一道城墻上,看著下面老卒最后的呼喊,已經是淚流滿面。

“開火……”毛文龍大聲喊道,眼里的眼淚是不住的淌下來。

今夜接戰以來,第二道城墻第一次扔出了手榴彈,瞬間,鋪天蓋地的手榴彈,就朝著第一道城墻而去,緊接著,就是槍聲大作。

密集而雷鳴從這段殘破的城墻上響起,密集的雷光,從這段殘破的城墻上響起,響徹了天際。

黃臺吉舉著千里鏡,仔細的觀察這段殘墻上的狀況,看著從那段殘破城墻攻入的大金勇士,心直往下掉,雖然攻下了這兩段殘墻,但是,朝兩邊擴張,攻占兩邊圍子的打算,怕是根本無法實現,從兩邊圍子的抵抗情況來看,很難攻下來,特別是北面那段殘墻,居然以飛快的度不斷的朝外扔著手榴彈,那度,簡直無法形容,讓已經接觸到北面圍子的大金勇士,不得不退回來。

忽然一陣閃亮的火光,晃瞎了黃臺吉的眼睛,黃臺吉立刻取下千里鏡,入眼的是那片殘墻上上,不住閃起的雷光。緊接著,就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爆炸聲,黃臺吉不自覺的退后了兩步,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二毛看著從山上不住扔下來的手榴彈,不住的槍聲,眼眶里的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淌,老卒那熟悉的聲音,最后的呼喊,二毛聽得真切。

整個戰場,在這片鋪天蓋地的爆炸聲中,安靜下來。

第二道城墻上的人,早已泣不成聲。

毛文龍眨了眨眼睛,努力的把眼淚擠出去。

攻城的勢頭,瞬間萎靡了下來,不知不覺的就退了下來。

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再不復當初攻城時候的狂妄。一個個黑著臉,看著從遠處退回來的敗兵,如果不是黑夜的遮蓋,定會現,這些人的臉上,恐懼得很。

過了半響,黃臺吉又才道:“憲斗,在嗎?乘著還沒天亮,把剩下的大炮拉回去吧,依舊封鎖江面……。”

“喳,奴才遵命。”范文程低著頭,答道。

“今日攻城,就到這里吧,在毛文龍的手榴彈沒有耗完之前,要攻下鎮江堡,顯然,不太可能,除非用人命填,但這顯然不是我大金耗得起的,各部除了留一些人繼續鼓噪,其他的就都退了吧,能收回來的尸,盡量的收回來,不能收回來的……,就算了吧……”黃臺吉疲憊的下令道,今夜的攻城,失敗了,關鍵性的搶占殘墻兩邊的圍子沒有做到,這仗,也就不用打下去了,鎮江堡號稱九連城,有九座大小圍子連在一起,除了外圍的城墻,圍子和圍子之間也連得有城墻,這也是難的地方,第一道城墻縱然是轟垮了,但是,第二道城墻由于地勢較高,不太可能用梯子爬上去,所以,只能搶占兩邊的圍子,兩邊的圍子如果搶不到,這攻城也就沒多大意義了。

“喳……”后金眾貝勒,將領答應著。

“稍后算一算,這一仗我大金損失了多少,算好了,接下來,就按照先前商議的,挖壕溝吧。”黃臺吉丟下這句呼,頭也不回的頭了。

后金大小將領,望著遠去的黃臺吉,也無話可說,白天毛文龍以死尸激怒了他們,他們是力主攻城的,被黃臺吉極力的壓了下來,心中對黃臺吉相當的不滿,這次攻城的結果,讓他們清醒過來,即便是有大炮的協助,即便是轟塌了很長一段城墻,但是要想攻下鎮江把,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向到那雷鳴電閃,入悶雷的爆炸,后金的大小貝勒,將領們就覺得可怕。

范文程沒有說什么,早早的離開了人群,那些大炮,在這次猛烈的攻城當中,損失了不少,很少是被鎮江堡的大炮摧毀的,多半是自己炸膛的,現在攻城結束了,大炮還剩了些,依舊可以拉去封江,至于大炮還能打多久,范文程心里沒底,頭一次對自己當初投靠大金是否值得產生了懷疑。

二毛流淌著眼淚,在殘破的城墻上尋找著自己的隊伍,他所在的這個小旗,除了他,全都倒在了這里。

看到死了還緊緊的抱著一個韃子的老卒,二毛的眼淚,更加止不住的往外流,老卒的手上依舊是緊緊的攥著那把刀,刀身,大半沒進了韃子的身體。

響起老卒臨死前的呼喊,二毛除了流淚還是流淚,想起老卒先前跟自己說過的話,二毛還是只能流淚。

周圍的情況,和二毛差不多,除了不多的幾個前去搬運手榴彈的,他們所屬的這個百戶,基本上都死了,剩下的人,都一個個都跌坐在城墻上哭泣,傷心的哭泣。

“二毛,二毛……”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

已經沒有眼淚的二毛茫然的抬起頭,道:“在這里。”

“二毛,大帥讓你上去,剛剛你扔手榴彈阻敵的事,大帥已經知道了,特意要見你……”

“哦,好的,知道了,這就去……”二毛應了聲,借著昏暗的火光,可以看到,二毛已經沒有再流淚了。

張恒一直盯著那三百步的地方,緊緊的盯著,今日的局面,多少和大炮無法擊毀韃子的大炮有關,張恒不甘心,為什么自己的佛郎機打那里,很少見到效果?

借著遠處那或有或無的火光,張恒忽然好想現了什么,立刻說道:“大帥,還請下令,讓殘墻上面的人盡快回來,這次,要讓韃子知道厲害……”

“這是?”毛文龍不解的問道,今日的戰事都結束了,正該是收拾戰果,救治死傷,收拾韃子尸體的時候,怎么還讓人回來?不過既然張恒這樣說了,毛文龍也沒多猶豫,又道:“毛大,讓殘墻上面的人立刻回來……”

“是,父帥。”毛大遲疑了一下,對于這種不收尸,不清點戰果的事,毛大有些不爽,不過,既然自家的父帥下令了,那就只有執行。

“大帥,下官去去就來……”張恒告辭了,然后跑向山腳的炮位,那里,安置了兩門紅夷大炮。

“大人,真的要打那里嗎?”炮手問到。

“對,就打那里,稍微抬高一點點,現在反正前面的城墻沒有了,你們就盡量的瞄準吧,不要怕,直觀打……”張恒相信,自己看到的某些黑影,應該是韃子在移動大炮,今天的戰事結束了,韃子想把大炮拉回去。

炮手老到的瞄準,調整著炮位。

范文程正在催促著把剩余的大炮拉走,很快就要天亮了,忽然間,兩聲炮響,范文程下意識的低了低頭,緊接著,一陣巨力,將范文程騎的馬掀翻在地,范文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驚恐的看著自己騎的那匹馬,那匹馬的一只馬腿,已經被某個東西削掉了半截,只有半截了,范文程驚恐的回頭看看鎮江堡。本以為黑夜,自己可以從容的撤走,沒料到,鎮江堡里敢憑空開炮,一下子擊中了一門他要拉走的大炮,那被擊飛的大炮碎片,有一塊,消掉了他騎的這匹馬的馬退。

“快,趕快,立刻把大炮拉走……”范文程帶著驚恐的喊道,雖然自己有對付鎮江堡大炮的奇招,但是,鎮江堡里的炮手,也絕不是無能之輩,范文程如今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你就是二毛?”毛文龍的臉上,早已看不到淚痕,面色平靜的問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小伙子,這個小伙子,就是今天立功了的二毛,這個二毛,一個人以瘋狂的度朝外扔手榴彈,其準頭奇準,讓本來已經搖搖玉墜的北面圍子轉危為安,所以,毛文龍決定見見這個二毛,戰場上,除了要有勇氣,又力氣的人之外,還需要有運氣的人,這個叫做二毛的,除了有足夠的勇氣,足夠的力氣,更是有相當的運氣。

“回大帥,小的就是二毛。”

“好是條漢子,不過,男子漢可不興流眼淚……”毛文龍看著二毛臉上兩道明顯的淚水印,說道。

“回大帥,二毛以后再也不會流淚了。”二毛堅定的說道。

“哦,這是為什么?”毛文龍好奇的問道。

“回大帥,今天二毛把所有的眼淚都流干了,以后就只有一件事,殺韃子……,絕不會再流淚。”二毛認真的回答者。

“好好一條我東江男兒……”毛文龍相當滿意二毛的回答,不過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說,半響,又道:“聽說,你扔手榴彈奇準,奇快?來,看看你的手臂,到底有什么不同?”

“遵命,大帥。”二毛沒有猶豫,立刻脫下自己的衣裳。

兩條手臂,一條細,一條粗,毛文龍吃驚的拉起比較粗的那條手臂看起來,只見這條手臂已經開始腫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年少的人們

初冬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

鎮江堡也不例外。

普照的陽光,讓這座城池從地獄中顯現出來,迎來了新的一天。

白蒙蒙的霧把這座從地獄里走出來的城池籠罩著,直到陽光照射許久,霧才悄悄的退散。

城墻上,越來越多的腦袋從城墻上冒出來。

昨夜,給鎮江堡的傷害太大了,城墻被轟垮了一大段,死傷了好幾百人,可謂是進入鎮江堡以來,最慘烈的戰事了,眾人紛紛伸出頭來,準備看個仔細。外面到底是什么情況。

張恒呆呆的看著西段城墻三百步遠的地方,不光是張恒楞著發呆,凡是城墻的人,都在發呆。

太陽已經把霧驅散足夠了,那三百步遠的地方,已經清晰可見。

韃子連夜在三百步的地方挖了一個個深坑,將大炮拖進一個個深坑里,然后在對著城墻的那個方向開了一條槽溝,讓大炮的炮口剛好對準城墻,而深坑的上面,面向城墻的一面,則堆滿了泥土,這也就是為什么明朝的大炮,佛郎機擊中了那里無數次,可是,一直無法有效的把韃子的大炮打掉的原因,實心的炮彈很難直接打進那條槽溝,如果是打在地上,泥土上,則對泥土后面,下面的大炮沒有什么作用,倒是把那些泥土削去了不少。

張恒看著那些藏大炮的坑,目瞪口呆著,這就是一直無法摧毀敵人大炮的原因?這就是韃子敢把大炮拉倒這個地方打的原因?

看了許久,張恒才把目光從

那個地方收回來,事實證明,自己的猜想確實沒錯,可是,又怎么防備這種情況呢?

城墻下面,韃子的尸體已近被收拾干凈,有的是韃子自己收回去了,有的則是東江鎮的士卒收拾的。

“大人,您看那個坑,估計就是韃子藏身的地方……”一個士卒似乎找到了什么,立刻跟張恒說道。

張恒順著這個士卒的指引,望過去,發現了一具韃子尸體,整個人,上半身趴在坑里,兩條腿,則在坑外面,這顯然是一個準備進坑里避彈的韃子,不過,可能是慢了一線,所以,還沒完全躲進洞里,就被炸死,所以,才有這種情況。

“沒錯,韃子果然是挖了洞了……”張恒自言自語的說道,事實再次證明,自己沒有猜錯,韃子里有高人,居然想出了挖地洞、挖坑這一招來應付鎮江堡上面的火器,這樣一來,火器的威力就大減……

鴨綠江出海口外面。

這里,集結了好幾艘戰艦。

彼得很苦惱,自己的“上司”,正在干一件愚蠢的事,自己雖然勸了,但是,卻沒有什么效果,自己的上司依舊我行我素,繼續干那種愚蠢的事,為此,彼得相當的煩惱,作為一名為皇帝打工的雇員,有必要站在自己老板的立場上為自己的老板考慮問題。

“尚,這樣是不行的,……尚,這樣真的是不行的……”彼得不斷的勸說著著尚可喜。

“沒什么不行,大炮拆下來,改裝到我們的戰船上,你是同意了的,如今干嘛又老是羅嗦?”尚可喜一直亢奮的忙碌著,一句也不愿意聽這個夷人的話,只想著盡快改裝完,然后,能盡快的把戰艦開上去,昨夜的大戰,已經讓尚可喜意亂紛繁。

“尚,你聽我說,我不是說你不應該拆大炮,我是說……”彼得不住的解釋,已經說得口干舌燥了。

“好了,我不聽你的解釋,我只知道的改裝大炮……”尚可喜相當的不耐煩這個夷人,如果不是這個夷人還有幾分本事,尚可喜更是懶得和他說話。

“不,不,不,尚,你聽我說,你那艘小船,更本不能裝載這樣多的大炮,肯定會沉的,你這樣真的是不行的……”彼得婆口苦心的勸著尚可喜,但是,尚可喜一直是一門心思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干,……對于勸說這個不懂海戰、炮戰的毛頭小孩子,彼得覺得自己真的是很累,但是站在皇帝的角度考慮問題,彼得覺得,自己還得繼續。

“快,把大炮吊下去……”尚可喜毫不理會彼得,自己指揮著工匠,軍士,把這艘夷人戰艦上的大炮拆下來,改裝到東江鎮水營的小戰船上去。昨夜鎮江堡一夜苦戰,已經讓尚可喜瘋狂了,一大早,尚可喜立刻就催促工匠,士卒們開始在這海上直接改裝大炮。在尚可喜不停的催促下,工匠們的進度相當的快,已經把五門大炮吊了下去,還再吊幾門,這艘戰船上的大炮就算是改裝完了,就可以進行下一艘戰艦的改裝了。

彼得口干舌燥,無可奈何的走到了一邊,今天一個早晨,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徒勞的、無力的阻止尚可喜按照他的辦法改裝戰船。

“雷,你該勸勸尚,尚瘋了,這樣小的船,怎么可以裝如此多的大炮?何況這艘船,更本不是為了裝載這樣多的大炮而建造的,這樣多的大炮上船,船肯定受不了的……”彼得又一次無效的勸阻尚可喜之后,轉而開始再一次做無用功,勸雷大用。

雷大用只是默默的注視著尚可喜,注視著就地改造戰艦的場面,也不太理彼得。可能是煩躁得很了,雷大用皺著眉頭道:“彼得,你沒發現,元吉他已經快瘋了嗎,你這樣怎么能阻止他?要知道,昨夜鎮江堡可是一場苦戰,鎮江堡隨時會再次爆發大戰,而我們則在海上無能為力,你想,元吉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不用在勸他了,讓他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雷大用對海上的事不太懂,但是,支持尚可喜改建戰船,他是同意了的,所以,現在然支持尚可喜,至于彼得說的,雷大用則未必往心里去。

“好吧,雷,就當我沒說,但是,要知道,這僅僅是艘小船,按照大明的說法,這是一艘蒼山船,根本不可能承受十門火炮,我可以跟你打一個賭,要是呆會裝好了,你可以要求試炮,如果同時開火不出現事故,我情愿把我從皇帝陛下那里獲得的薪酬轉讓給你,如果你輸了,請幫幫我,勸說尚按照我的建議去做,要知道,我比你們更加的想贏得這場戰爭,雷,我是一心為皇帝陛下服務的……陛下的份上,相信我吧……”彼得再也沒有精力去勸說這兩個手中握有巨大權力的毛頭小伙子,拿出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作最后的賭注。

雷大用對海上的事不是很明了,聽了彼得的話,心里有點異動了,這個夷人,對于薪酬是相當的看重,整日的就說自己的薪酬比得上他們那里某某公爵,某某伯爵,由此可以證明,他是一個高等人,如果情愿拿出全部的薪酬做賭注,恐怕,這事真的要考慮一下了,或許,自己太莽撞了點。

“你是說,這種改裝的辦法一定不行?”雷大用這才重視起彼得的話。

“是的,一定不行,好吧,雷,改裝不是這樣干的,我們應該需要一批專業的工匠,需要專業的工具,需要一個專門干這件事的場所,也就是說,我們最好是找一個能修理船的船塢去,而不是在顛簸的海上,我知道,你和尚都急著去鎮江堡,但是,請考慮清楚,我們還要等待陛下的增援,所以,我們至少還有一周以上的時間,足夠我們到皮島的船塢去干這件事了,這樣,我們可以合理的加固,可以挑選結實一些的船,只有這樣,改裝戰艦的工作才能順利,像尚現在這樣干,噢,上帝,原諒我吧,他這是在浪費皇帝陛下的財產……”彼得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雷大用也疑惑不定了,看著下面那艘東江鎮水營的戰船,上面已經裝載了六門火炮,尚可喜準備添加八門,加上原來的兩門,總共會有十門火炮,從現在裝了六門來看,好像船還支撐得住,也就是吃水更深了點,船上的工匠,士卒們,正努力的把大炮卸下去。

“行,就這樣吧,呆會裝好了,我會讓元吉試炮的,如果你說中了,那么,我會按照你的建議去做的,如果你說錯了,你的薪酬我也不會要,只要你以后別這樣羅嗦就行……”雷大用皺著眉頭,看著下面的戰船,輕輕的說道。

“好一言為定,上帝在上,這就說定了,我已經做好了贏的準備了,雖然我不想贏,但是,我必須贏,為了陛下……”彼得認真的,一臉我贏定了的表情,相當肯定的說道。

加裝的八門千斤佛郎機,已經都到位了,工匠們做了些加固,船身看上去,有些往下沉,但是總體感覺還可以,搖晃的船體,雖然有些聲響,但是,也不一定就是大炮壓甲板弄的。

看著第一艘改裝好了的戰船,尚可喜滿心歡喜,夷人的大戰艦上不去鎮江堡,而鎮江堡的戰況,已經越來越激烈了,尚可喜覺得,有了這種改裝的戰艦,如果有必要,自己可以強行前去支援毛大帥,不至于讓大帥一個人死守鎮江堡。

“元吉……”雷大用看著一臉滿意的尚可喜,喊道。

“大用,什么事?可是那個夷人的的說項?”尚可喜說道。

“嗯,算是吧,我知道你想救援毛大帥,心里相當的急,但是,也要相信,我的心也很急,彼得的心也很急,我們都是盼著把事情辦好……”雷大用開始說項。

“大用,不用勸我,有了這改裝的戰艦,即便是沒有降雨,也可以強行前去鎮江堡救援了,萬一大帥那里危險,我們也不至于沒有一點辦法是不是?如果是給那個夷人說項,則可以免了……,不管如何,我們不能呆在這里一事無成,什么事也不做。”尚可喜非常感激雷大用,如果不是雷大用的支持,他要拆夷人戰艦上的大炮,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也照樣不能阻止他改裝戰艦的心思。

“好吧,元吉,說實話,我對海上的事不是很懂,但是,我覺得彼得說的也有道理……”雷大用說道。

“那,大用,你的意思是你不支持我了?”尚可喜緊張的追問。

“不,我的意思是,彼得想跟你打個賭,不管你輸贏,我都會繼續支持你改裝戰船,但是,如果彼得贏了,我想你能聽取一下彼得的意見,在彼得的建議下改裝戰艦,畢竟,陛下讓我們跟著他學海上的事……”雷大用也理解尚可喜的心情,于是,說話的時候,稍稍的拐了個彎。

尚可喜這才認真的考慮起來,從昨夜起,那種狂躁就一直在,到現在,依舊支配著他的整個人,想了很久,尚可喜終于道:“好吧,大用,你說,彼得想怎么賭?”

“其實,也簡單,現在這艘戰船也改裝好了,彼得想試炮,按照實戰的狀態下試炮,如果船沒問題,他愿意服輸,如果船出現了問題,則算他贏……”雷大用對于戰船,對于海戰,大炮還是相當的模糊,不是很理解,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他是搖擺的,是看不清的,只能以實踐來檢驗問題。

尚可喜稍稍考慮了一下,就道:“好,沒問題,就這樣說定了,我現在就叫人試炮……”尚可喜沒有拒絕,起碼現自己改裝的這艘戰船,還是很平穩的,沒有什么讓人心悸的嘎吱嘎吱響。

這艘改裝好了的戰船,僅僅是明朝水師里常見的蒼山船,是一種小型的戰船,對于加載的這些大炮,這艘船的哨長還是相當高興的,在海上,大船打贏船小,炮多打贏炮少,這是公認的,所以,自己的船上添加了如此多的大炮,他是相當的喜歡,聽到尚可喜要試炮的命令,也是相當的高興。

很快,這艘蒼山船就和這條夷人戰艦分離開了,并且做了試炮的準備,船上除了東江鎮的水兵,還是夷人炮手。

尚可喜,雷大用,彼得,三個人起。

尚可喜盯著那艘改裝過的戰船,死死的不放,彼得則是一臉輕松的看著遠處,似乎勝券在握,而雷大用,則是看看焦躁的尚可喜,再臉輕松的彼得,心中更是猶豫,自己這回,可能是真的犯錯了。

在人們焦急的等待中。

那艘蒼山船終于發炮了。

如戰時一般,兩舷的大炮幾乎在同時開火,炮口沖出濃烈的煙霧,發出震耳玉聾的炮響。

尚可喜捏著船舷,緊張的看著情況。

船似乎是完好無損的,尚可喜松了口氣,這個夷人盡會說些大話。轉過頭去,準備好好的這個夷人,沒事瞎搗亂。

彼得則還是一臉輕松,帶著笑意,似乎船立刻就會沉一般。

“不好了,船破了……”

“不好了,大炮砸穿船底了……”

那艘蒼山船上,忽然船來讓人心悸的呼喊。

尚可喜轉瞬間,心沉到了谷底,心里拔涼拔涼的。被那個夷人說中了,這蒼山船,更本載不了這樣多的大炮。

“快,救人救人……”雷大用立刻反應過來,高呼著喊道。邊上大小船只,立刻上去救人。

好在附近的船多,漏水也不是一下就灌滿了船,等船慢慢沉下去的時候,船上的人,已經全部轉移走了。

“卑職無能,讓大人失望了……”剛剛那艘蒼山船上的哨長,悔恨,羞愧的跪在尚可喜、雷大用面前。

尚可喜臉色鐵青,抓著船舷的手,已經捏到手指關節發白。

“這不關你的事,雖然船沉了,但這也是好事,避免了更多的船沉……,好樣的,下次給你尋一條大船……”雷大用好生安慰著這條戰船的哨長。

“多謝大人……”這個哨長相當的歡喜,雖然丟了一條船,丟了十門大炮,是件晦氣的不能再晦氣的事,但是,能得這位欽差大人的首肯,那么,重新弄條船就不算什么,這可是陛下的心腹,掌管者增援東江鎮的所有物資,可謂是權力通天,弄一條大船,對于他來說,根本不難。

“說說當時的情況吧。”尚可喜的臉色,已經好多了,情緒也平復了許多,問道。

“回大人,先前都是好好的,但是一開炮,就明顯的不行了,震動太大,甲板扛不起這樣多的大炮,太重了,有一門大炮開炮后,直接就從甲板上掉下去了,還砸穿了船底,除了這門大炮,其他的幾門,卑職也看過了,甲板似乎都有松動的跡象,根本不能再開第二炮……”這個哨長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況。

“嗯,好,辛苦你了,以后會給你弄條大船的,先去休息吧……”尚可喜沉著臉說道。

“卑職告退……”這個哨長歡天喜地的走了。

“好了,彼得,這次,你贏了,那么,就說說你的做法吧,改裝戰船是一定要做的,而且必須盡快的改裝……”尚可喜很爽快的承認自己輸了,事實擺在面前,狡辯是沒用的。

彼得還是那副輕松的樣子,道:“嗯哼,好的,我的建議就是,我們需要有一個船塢,用來改造戰船,而不是在這顛簸的海上;其次,我們應該有一批專業人士組成一個評估團隊,專門用來評估能戰艦改造的可能性,以及最大的改裝數,而不是我們這些外行在這里瞎搗亂……”

到“瞎搗亂”三字,尚可喜瞥了一眼彼得,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這個瞎搗蛋就是說自己,那艘沉了的戰船,以及船上的十門大炮可是實打實的鐵證。

“……,所以,我們因該去皮島,那里有現成的船塢,用來改造戰船再好不過了,合理的加固,材料、工具、工匠都不缺,最后,我們還有至少一周的時間來干這件事,要知道,陛下的增援,至少還需要一周才能到,相信我,你們的毛大帥比你們想象中的堅韌得多,一定能堅持到我們的到來的……,這就是我的建議……”彼得一臉輕松的說道。

“好吧,我沒有任何意見,大用,你呢?”尚可喜低下頭,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答應了。

“好,我也沒有意見,就按照彼得說的做吧……”雖然不是雷大用輸了,但是,雷大用覺得自己做事太想當然了,缺少經驗,缺少很多很多東西,以至于,還未開戰,就已經白白損失了一艘戰艦,十門大炮。

尚可喜低著頭,悶悶的說道:“大用,對不起,是我魯莽了,辜負了陛下的期望,把這件事鬧成了這樣……”尚可喜從昨天半夜里起來,一直到現在,精神亢奮的沒有停歇過,腦子里想的全是如何盡快的救援毛文龍,救援鎮江堡的兄弟們,一切想法、考慮都是按照這個前提進行的,以至于出現了船沉炮沉的事故,未戰先損,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確實太魯莽了,確實是太沖動了,確實是太自負自己的身份了,而忽略了基本的事實。

雷大用也是嘆息,自己還是太年少了,懂的事,經歷的事還是太少,特別是這海上的事,自己根本就是抓瞎,做這個欽差,完全是仗著陛下的信任和支持,憑的是對陛下的忠誠。

“嘴上辦事不牢……呵呵呵……”雷大用忽然笑了起來。

尚可喜驚訝的看著雷大用,這既是說他,也更是雷大用說自己,雷大用比自己還要年輕……

第四百一十三章貨比貨得扔

初冬的陽光,也照射在了大明的京師。

雖然初冬天氣有些冷,還有霧籠罩著,但是,最近的京師,卻是格外的“熱”。

“號外,號外特大消息……琉璃齋將增兩成股份,年底分紅將增至四百萬兩銀子……”小報童通紅著臉,賣力的奔跑著,今天的邸報格外的好賣,這已經是第三次去取邸報了,同樣的,一出來,立刻被扔搶購一空。

“號外,號外特大消息,……琉璃齋年底分紅將增至四百萬兩銀子……”整條街面上的人,都陷入了某種瘋狂,雖然琉璃齋的股票對于街邊賣包子,賣油條小商小販們是天邊的浮云,但是,也不能阻止他們八卦的熱情。凡是遇見了,無一例外的,總是在說漲了多少,誰誰誰又賺了多少。

又是一個匆匆從家中出來,在街面上購買了一份邸報,匆匆朝著茶樓上來的人。

在以前,如果有人早上就往茶樓跑,八成會被人罵成瘋子,但是,如今北方的早茶,已經逐漸的成了一個習慣。無他,邸報是在早上的,邸報出來之后,在早茶上互相探聽消息,揣摩邸報航的內容,打聽八卦,吹牛打屁,那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

“四百萬兩啊”一個中年富態男子一副哭喪的臉,傷心的高喊道,似乎這分出去的四百萬兩是分的他的家產一般。聲音力壓整個茶樓,茶樓里的人紛紛側目。

這個從樓下上來的瘦高個快的登上茶樓,徑直的上來了。

“張兄,馬兄,魯兄,見諒,多睡了一會,來晚了……”這個瘦高個連連抱拳給這一桌人行禮。

“王兄,無需如此,我等也是剛到不久……”被瘦高個稱為張兄的人出言說道。

這個姓王的瘦高個也沒有多糾纏這些,立刻打開自己手中的邸報,道:“幾位,今日可是好大消息啊四百萬兩銀子,就這樣拿出來分了,陛下好大的手筆,好大的氣魄啊幾位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這個瘦高個聽了自家的下人在街面上聽到的傳聞,立刻從家里蹦出來,直奔茶樓,要打聽、揣摩邸報上的消息,這里無疑是一個好地方。

這一張桌子上的幾個人,穿著的都是綾羅綢緞,從打扮上看,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以,這一桌子占的地方相當的寬,和遠處桌子挨桌子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咳……陛下的手筆,自然是大了,如非是陛下的手筆,哪家又能舍得拿出四百萬兩銀子出來分紅?……這怎么可能有假?別忘記了,邸報是個什么東西?那是通政司下的衙門,能亂說?”邊上一位被稱作魯兄的人,立刻回應道。

“就是,那樊維城敢亂說,陛下第一個饒不了他,四百萬兩可是銀子,不是紙錢,他敢信口開河,到時候,分了他的肉,都補上這個窟窿,嘖嘖,四百萬兩啊想我大明天子,一年的金ua銀才多少?嘖嘖,如今這世道,變了啊”被稱作馬兄的這個人,一副我看透了的表情,也跟著說道。

瘦高個沉凝了一下,道:“這世道,確實要變了啊……嘖嘖,四百萬兩啊……這銀子,越來越不值錢了么?”

如今的大明朝,確實是變得厲害,別的不說,敢拿出一千萬兩銀子去賑災的皇帝,天下還有第二個不?沒有,可如今的陛下,就要這樣干,而且還做成了。往年,那次不是蒙古南侵sa擾邊墻,打大明的主意,可是,如今邊軍居然從草原上往邊墻里運羊,運馬,運戰利品,這是多少年沒有的新鮮事了?

往年,那個皇帝不是為了錢和大臣們斗法,為了點銀子斗得死去活來,甚至還有打死稅監的事,可是,如今這位天子,不動聲色之間,已經ua去了幾千萬兩銀子,其ua銀子的度,除了令人乍舌,還是乍舌。別的不說,單單就是今天邸報上的消息,年底分紅四百萬兩,就這一項,就足夠讓人瞠目結舌。

“得,幾位啊我看,還是別愣了,光是感嘆是沒用的,陛下的手段自然是我等仰望的,……還是說說,大伙手上都有多少股票吧,這四百萬兩分下來,一張股票可能分到不少銀子,這可是實打實的銀子啊”張姓的男子先提議道。

“咳,陛下的手段,王某拜服,呵呵,如今,只想著,能跟著陛下賺幾個銀子uaua就滿足了,……可惜,我那幾張到手的股票出手早了,要不然,留到過年的時候,能收幾千兩銀子的股息呢……現在手里,剩的可不多咯……”姓王的瘦高個帶著遺憾的說道。

“唉,實在可惜,要早知道這樣,我那些股票也不該出手啊我的那幾張,還是托關系弄到的呢,……現在手上的也不多了……”這個人也是一樣。

幾個人后悔當初賣股票的事。

“哎,要說股票,還是畢大人家里多啊”一個人酸溜溜的說道。

“別說了,人家畢大人那可是陛下的心腹,做事自然是以陛下馬是瞻……跟咱們可不一樣……”

“那是……,諸位,如今這股票,可是漲到一千八百兩一張呢,這還在漲,指不定那天就到二千兩一張了……,嘖嘖,剛出來的時候,不過是一千兩,這才多久,可是翻番啊,……嘖嘖,要說陛下賺錢的手段……我等望塵莫及啊,嘿嘿……”姓張的男子拋出一個話題。

“……我魯某是服了,打算跟著陛下賺點銀子uaua,如今這年頭,還沒什么人比得上陛下賺銀子的手段……”姓魯的男子立刻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張某也正是如此的看法,說句大不敬的話,想當初,看見邸報上說,那個入股琉璃齋的王姓商人,日后賣的股票都能分到一成,我張某還以為是說笑呢,如今看,這正是陛下的厲害之處,出言比踐啊有這般的鐵譽,倒是放心……”

“唉,張兄,你就別說那個姓王的商人了,那家伙的股票,還有不少是從我這里收去的呢,那家伙,現在可賺錢了……”魯姓的男子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樣。

“……咳,他啊當初不過ua了一百三四十萬兩銀子,如今呢?一張股票就值得一千八百兩,一張股票足足賺了五百兩銀子啊五百兩……”說話的這個男子,一邊夸張的說,一邊伸出五根手指,后悔莫及得很。

“一千八百五十兩收股票,在座的各位,可有出手股票的?在下可是銀行的銀票直接收購……”一個聲音在茶館里高高的響起。

不過,沒人回應他的話,甚至還能聽到不少暗地里的鄙視聲。

“切,賣給你……”

“我呸……”

“……當我們都是傻子么?……”

今日也是一個早朝的日子,大臣們也早已聚集在了紫禁城里,等待著皇帝的召見。

不少大臣都是拿著邸報,三個一群,五個一黨的聚集在一起交談,交談的內容,除了一些時政,大多都是這四百萬兩銀子,因為這數字實在太龐大了。

畢自嚴一個人紅著臉,羞愧的呆在一個角落里,臉上掛不住。臉上掛不住的原因很簡單,今天邸報上的消息明顯的就把他戶部給比下去了,如今他的戶部,就是一個空殼子,根本拿不出什么錢,可是,這邸報上的消息,一下子就分出去四百萬兩,兩下一比,就顯得他戶部無能了。

“畢大人,恭喜,恭喜啊”一個官僚抱拳跟畢自嚴恭喜。

“那里,那里。”畢自嚴臉上紅得很,一個商家隨隨便便就可以給別人分四百萬兩出去,可是他戶部,每年為節省幾萬兩銀子絞盡腦汁,耗盡了腦子,想盡了辦法,這貨比貨,確實得扔,他作為戶部的尚書,覺得沒臉皮。

“聽說畢大人先前買了不少股票?眼光如炬,眼光如炬啊下官佩服,佩服啊”這個官僚小聲的贊揚道,一邊稱贊畢自嚴厲害,也一邊暗自責備,當初他還嘲笑帝黨們耗盡家財給皇帝站臺來著,現在呢,別人的股票賺大錢了。

“那里那里……”畢自嚴郁悶了,自己這戶部尚書干的不咋樣,戶部的庫房里可以跑老鼠,但是,自己傾家蕩產,原先收的那些股票,如今,老值錢了……,當初他全力收購股票,可是以一個帝黨的“自覺”來買的,可沒想過這股票還能賺錢,為的不過是給皇帝站臺子,給皇帝分憂,不至于讓皇帝下不來臺,給皇帝送兩個銀子uaua,那里料到,不到兩個月,風云突變,自己原本是豁出的“愚蠢行動”,現在居然成就了自己有眼光,會賺錢的美名,這世道,畢自嚴覺得,看不懂了。

在這群等待上朝的大臣中,有的歡喜,有的愁眉,有的無動于衷,有的咬牙切齒,有的神情激動。

太和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聲勢浩大的行禮,今日的早朝正式開始了。

眾臣看向皇帝的眼神,更多的羨慕,是歡喜,有的則也是一副鄙夷的目光,甚至是反感,甚至是不屑,痛心疾。

“啟稟陛下,臣有一事要奏。”一個大臣等不及,立刻開口說到。

“哦,卿家有何事?”楊改革的心情相當的不錯,經過精心的準備,勛貴們入股琉璃齋,增二成的股票,銀子已經到手了,在這個自己最缺錢用的日子里,白白得了近三百萬兩銀子,無疑,是令人相當高興的事。

“陛下,今日邸報上言,琉璃齋將分出四百萬兩的紅利,可有此事?”這名官員,一副痛心疾的模樣。

“這,卻有其事。”楊改革毫不忌諱的承認。

“陛下,臣以為,何不將這四百萬兩巨款,收歸國庫呢?如今天災延綿,百姓流離失所,邊墻之外,又是戰事連連,陛下,有這四百萬巨款,何愁戰事不平,天災不平?”這個大臣痛心疾的呼吁著。

話還沒說完,不等楊改革火,下面已經有人替楊改革出頭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不可,這琉璃齋的股票分紅,乃是商家正當獲利,怎么可以說收就收了呢?這無疑是朝廷與民爭利……陛下,萬萬不能啊”這個官員是一臉正義的說到。

楊改革本想火,但是聽到有官員以“與民爭利”為理由為自己辯解,心中已經笑了起來,這與民爭利從來都是大臣們用來對付皇帝的,現在居然拿出來為自己這個皇帝辯護。

“可是,陛下,這琉璃齋分明就是陛下的產業,既然是陛下的產業,每年有如此之多的出息,為何就不能入庫?陛下乃是天下人養之,如今大明朝內荒外戰,所用銀錢之多,戶部早已破敗不堪,正急需一筆銀子填補,陛下,該當把琉璃齋充入國庫啊如此,才是正真的不與民爭利……”剛剛那個打算把琉璃齋四百萬兩銀子收歸國庫的官員,更是信誓旦旦,一副我是對的表情。

楊改革本來不錯的心情,被這種奇葩一般的言論打擊到完全粉碎。這要如何辯解?楊改革已經神經錯亂,不知所措。

不光是楊改革目瞪著這個大臣,朝堂上的其他人,也同樣是目瞪著這個大臣,這個大臣的言論已經觸犯了眾怒,大部分人也和皇帝一樣,對于這種言論不知道從何辯起,只能是瞪著這個家伙。

琉璃齋是皇帝的產業沒錯,不過,那是公開的秘密,知道歸知道,但是,人家皇帝也是按照“規矩”在做事,和大家一樣,也是幕后操作,并沒有自己甩膀子到琉璃齋賣東西,要是按照您說的,朝廷缺錢就把琉璃齋的紅利充公了,就把琉璃齋充公了,那是不是說,也可以以沒錢的理由把我們的那些鋪子充公了?朝廷沒錢了就充公別人的鋪子,那是不是說朝廷沒錢了,也可以收鋪子的稅?您這不是要我們的老命么?如今開鋪子的,哪家背后沒站幾個人?沒有關系的鋪子,在京師這地方開得下去?最可恨的就是琉璃齋分紅在即,您一句話充公了,那年底分紅我們分什么啊?分西北風啊?更何況本錢,就被您一句話漂沒了?那可是實打實的銀子。

朝中買到股票的人不在少數,借著股票賺錢,財的也不再少數,指望著年底琉璃齋分紅的更不在少數,對于這個大臣的言論和說辭,朝堂上,出現了奇異的一幕,皇帝,大臣們都齊贊贊的以怒目對著這個大臣。

這個提出奇異言論的大臣被大殿里幾十道目光盯著,才覺得自己渾身燥熱,被這些憤怒的目光烤炙,這個大臣越來越不自在,忽然兩眼一閉,昏過去了。

“來人啊快叫太醫,送下去……”楊改革喊了句,雖然這個人破壞了今天的好心情,但是,看到滿朝的大臣都不贊成充公琉璃齋,也是相當的高興。

這個提出把琉璃齋充公的大臣被抬了出去,剛剛他說的話,皇帝和眾人就當他是個屁,給放了,再沒人提起。

“今日,還有件事,兵部尚書可在……”楊改革說道。

“回稟陛下,臣在。”兵部尚書劉延元立刻出來答道。

“常常有人跟朕提起邊軍的不易與艱辛,說寒冬臘月,還穿著單薄、破爛的衣裳守衛我大明的江山,朕心中常覺得不忍,所以,朕決定,為邊軍每人都置辦一身棉衣,以表朕的心意,以犒勞他們守衛我大明江山的勞苦,為此,朕建了制衣廠,為邊軍造了八十萬套棉衣,準備派送到每一位邊軍的手上,如今已經是十月了,最遠的寧夏鎮,甘肅鎮,遠在幾千里之外,朕想在年前到每一個官軍的手上,讓每一位官軍都感受到朕的關懷……,所以,第一批棉大衣準備起運了,朕想搞一個起運的儀式,兵部,可懂朕的意思?”楊改革忽然在早朝上宣布這件事。

如今已經是十月上旬了,離過年只有兩個月,大明朝最遠的寧夏鎮,甘肅鎮離京城相當的遙遠,要在過年之前把棉衣送到,現在已經可以起運了。

下面的大臣竊竊私語起來,八十萬套棉衣,皇帝出手當真是大方。

“回稟陛下,臣明白,必定把這個儀式辦得風風光光,妥妥當當。”劉延元沒多想就答應下來,這不就是一個銀子,東西,犒賞,總之,是一個送東西給別人的好差事。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事,是不是有點不妥吧,向來,添置衣料,都有定例,都是布和棉ua,陛下這般直接棉衣,似乎……”對于不合規矩的事,有人出來挑刺了,這是多大一筆錢,沒從戶部過,也沒從兵部過,直接就變成了棉衣,要給士卒了,這讓很多人覺得不爽。

“這有何不可?難道陛下連賜東西的權利也沒有么?邊軍官軍能得陛下的厚愛,當感激不盡,為陛下盡心盡力的守衛邊關,守衛大明的江山,以報答陛下的厚恩,何來不妥之說。”劉延元得了這樣一個好差事,那里有讓人打破的道理,所以,立刻就和這個打破的官員斗起嘴來,一上來就問那大臣,皇帝有沒有賜予東西的權利?

這個大臣一時無語,皇帝當然有賜予任何人,任何東西的權利,那可都是無上的榮光,自然也有賜予邊軍棉衣的權利,雖然一次賜予的有點多,幾十萬人,幾十萬套棉衣。

“好了,就這樣辦吧,都是朕的子民,朕多關心愛護一些,都是應該的。”楊改革下了總結,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自己這樣多棉衣要干什么,自己很明白,不是什么人幾句話,幾個不可以就能改變的,除了收買邊軍底層士卒的心,更是促進紡織業的展。增加就業人群,催生紡織業變革。

群臣也沒再多說什么,如果在以前,一次性送如此多的棉衣出去,朝中的大臣少不得要羅嗦一番,什么要節約開支,什么國事艱難肯定要說一大堆,但是現在,皇帝都有銀子四百萬兩的紅利,這樣一比,那幾十萬套棉衣就不算什么了。

貨比貨,就得扔。

第四百一十四章

皇帝要干什么

劉延元得了一個發放犒賞的好差事,下了朝,就坐著馬車,直奔外城,那里,是制衣廠的所在,已經有數萬件棉衣制作好了,等著他一聲令下,開拔往甘肅、寧夏鎮送呢,想想自己手里發下去八十萬套的棉衣,劉延元就覺得幸福,當點官,能做出點成績,可不容易,做出點值得說道的事可不容易,這八十萬套棉衣,確實是一件可以值得稱道的事,這八十萬件即便是號稱百萬件棉衣也是無可厚非的,百萬件,想想,多么不可思議的一個數字……

一座裝修得典雅的茶樓上,顯得很安靜,幾個看上去頗有官威的男子正在這座茶樓上悠閑的喝茶。

上茶館喝茶,在北方,遠不如南方盛行,北方更習慣的是上館子,不過,自從傳說能在茶館里遇到微服的皇帝,這茶館就一下子火爆起來,不少地方紛紛冒出一座座茶館茶樓,有裝修得高貴典雅大方的,也有圖個人氣熱鬧的,反正,京師中大大小小的茶館算是三步一館,五步一樓,相當的火爆。

這座裝修得很典雅的茶樓上,很安靜,除了幾個喝茶的男子,就沒有其他人了,這幾個人,都上了年紀,最年輕的也在四十多歲,上了年紀的,雞皮鶴發的也有。如果是對官場有了解的人就會發現,這些人,來頭可不簡單,都是一些朝中的大臣。

“今日之日,諸位如何看?”一個聲音忽然問到。

“那四百萬兩銀子?”一個正在窗邊,朝著外面觀察的男子應聲答應道,邊說,邊回回頭。

“是,也不是。”剛剛問話的這個男子抿了口茶,隨意的道。

“要說這四百萬兩銀子嘛,只能說,陛下好大的手筆……”站在窗邊的那個人很快就回答道。

“哼哼,四百萬兩銀子,陛下也舍得拿出來分了,當真是出乎意料啊”剛剛這個抿茶的男子哼了聲,說到。

“幾位可知這些銀子從那里來?”坐在中間的老者,忽然笑呵呵的插口道。

“張大人,這銀子不是從那些個勛貴手里弄的么?”站在窗邊的那個人開口問道。

“呵呵,不錯,其中有一百萬兩是琉璃齋的分紅,有三百萬兩是那些勛貴入股的銀子,這里面的名堂,呵呵,陛下所謀不小啊呵呵呵……”這名姓張的老者,眼中帶著一絲復雜,笑呵呵的說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此乃人之本性,陛下好手段,看得很準啊唉……,世道要變了喲……”剛剛坐著抿茶的那個男子感嘆道。

茶室里沉寂了一陣。

“劉延元這小子運氣好啊今日得了如此一個好差事,賣乖做好人的事,讓他一個人做了,看吧,這邸報,少不得要在頭版頭條上大肆宣揚他了……”站在窗前的這個人,掀開簾子看著外面,已經很長時間了,忽然發出如此的感嘆。

“呵呵,李大人,你就不要羨慕劉延元了,他是帝黨的人,陛下有好事,自然是要照顧他的,嘖嘖,八十萬套棉衣啊就這樣要發出去,這個人情,這個面子賣的,那姓劉的,怕日后是要死心塌地了……”旁邊另外一位喝茶的男子插口說到。

“哼……,散錢財以拉攏民心,發軍服以收軍心,陛下這是要干什么?要做……,唉……也不知道稚繩是怎么教的,居然教出了如此奇怪的陛下,當真是……”一直坐在一旁的一個老者,忽然相當不滿的說道,本想說出那個詞來,不過,這個詞到了嘴邊,又縮回去了,這個詞,可不是個好詞,一出口,萬一成真,那可不知道是多少人人頭落地的事。

“大人還是輕點聲,以免隔墻有耳,如今這錦衣衛、東廠雖然做事如以前那般招搖了,但是聽說,本事卻比以前厲害了……,別的不說,就說如今草原上,誰是跟著韃虜的,誰是真心跟著我大明的,他們都分得一清二楚,要血洗那家都由他們說了算,如今的草原上可是一片腥風血雨啊不知道多少蒙古人因他們而死,嘿嘿,大人還是不要以為他們比以前斯文了……,嘿嘿……”站在窗邊的那名男子嘿嘿直笑著提醒剛才那個出言不遜的人。

那個剛剛不滿的人,并沒有因為別人的警告而放棄,轉而道:“某的意思,相信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諸位就沒有一點看法么?任憑陛下這般胡鬧?這還是大明的天下么?”這個老者一臉不屑與氣憤的說道。

“唉,話不能這樣說,想我陛下乃是天縱之才聰明絕頂,絕世僅有,所作之事,雖然時常讓人匪夷所思,但是,卻件件是明智之舉,說是五百年一出的圣君也不為過……,更何況陛下如今尚不及冠,如此下去,一個中興大治可期,一個盛世可望啊……”坐在中間的張姓老者忽然說到,語氣充滿了感慨,充滿了一絲絲的可惜和無奈和矛盾。

“哼……,五百年一出的圣君?諸位可別忘記了,二百年前的那為圣君是怎么辦的,哼哼,諸位可是想試試剝皮充草是個什么滋味,看陛下如今的作為,砍權閹,練新軍,收軍權,更是自己賺銀子養軍,如今已經到了發銀子收買民心,聯絡勛貴,發犒賞收買軍心了,哼哼,這不是明擺著,會有大動作么?哼哼,陛下雖然聰明,但是做的事,也是瞞不過別人的眼睛的照這樣下去,我看,諸位都可以享受一把剝皮充草是個什么……,老夫在這里就擺明了說,陛下要做獨夫……”這個老者忽然將底細掀出一番讓在場諸人心驚膽顫的話來。

皇帝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透明的,生活在一個萬眾矚目的紫禁城里,有什么秘密,是保守不住的,只要有心,愿意揣摩的人,都會揣摩出很多東西來。

這個老者的話,讓在場的人都低下頭來,裝作沒聽到,這個話,埋在心里就行,說出來就不好了,搞不好甚至會被當作大逆不道。不過這個老者說的也是實情,種種跡象表明,皇帝的動作越來越大了,有著相當不好的苗頭,這種苗頭相當的危險。

在場的人都當作沒聽到,靠在窗戶邊上的那個更是把目光對準了街上,街上的人不少都是往外城跑,看得出神之際,忽然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邊上一直坐著沒出聲的一個比較年輕一點的道:“諸位大人,依我看,不如先找點實惠再說,如今盡是北方得實惠,得陛下照顧,改日,某也要上份奏疏,為我南方找些實惠,呵呵,陛下可有的是銀子……,至于那什么不什么的,我看,未必,陛下是個聰明人,如此動搖國本的事,陛下是不會做的,更何況如今內有災荒,外有強敵,陛下如此聰明,怎么會做如此糊涂的事?”

“哼……,諸位就在這里和稀泥就是,他日,待那位羽翼豐滿,必定釀成大禍,某就先把話撂下了。”說完,這個老者就氣沖沖的走了。

茶樓里沉默下來,這個話題明顯的相當危險,雖然壓制皇權,限制皇權他們士人一直在做,和皇權的爭斗一直沒停過,并且屢占上風,但是,情況也遠不如當今這位皇帝這般復雜,很多人都懷著復雜而矛盾的心情。

關外的糜爛,內部的災荒、烽火,已經讓這個大明朝有了幾分末世的模樣,這位皇帝一上臺,就動作頻出,所做之事,超出太多人的認識,硬生生的將一個有著末世味道的大明朝,拉回來了,如今,說四海清平也算是可以,陜西如此的天災,也未釀成什么大禍,甚至有殺官不造反這種傳奇般的事,這在以前,根本無法想象,關外,更是罕見的主動進攻東虜和蒙古人,從目前的狀況來說,還是略占上風,起碼把蒙古人殺得夠嗆,這些動作,每一樣都是需要大筆的銀子,這位皇帝基本上都是自己解決的,順帶著,還讓不少人從中撈了不少。朝廷的政務上,這一位也不太管,很多事,都是直接交給他們這些朝臣做,甚至沒有絲毫過問,如此看來,這位皇帝,也是一個比較好相處的皇帝,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皇帝,在他手下做事,也還算輕松自在。但是如今,皇帝的動作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雖然不一定就是往那方面去做,但是,總之,有人已經聞到了危險的味道。皇權和士人之間的爭斗,從來就沒停止過。

種種情況,讓這個茶樓上的人各有各的心思。

“哼……,李大人說得沒錯,諸位都為了那點利,把眼睛都蒙蔽了,根本不想想當今的陛下想干什么,哼,怕不少人買了不少股票吧,在等著股票漲吧……,哼,告辭……”又一位在場的官員告辭。

茶樓里又沉默起來。

“其實,陛下還是很好說話的,也未必像李大人,張大人說得那般恐怖,呵呵,如今新軍還不是孫稚繩在掌控著,如滿桂,趙率教等猛將還不是得聽孫稚繩的?移民這樣大的事還不是交給了徐子先,移民官可全是今年的恩科進士外帶國子監的監生們……關外和東虜正面對峙的,還不是袁自如?朝中,大多還不是諸位說了算?依我看,諸位也不必過于驚慌……,反而把事情搞的不可收拾……”靠著窗戶的那名男子,開口笑到。

剩下的幾個人,有的點頭,有的依舊漠然著不置可否。

鎮江堡。

毛文龍正召集著部將們整理戰果,總結經驗,討論功勞的大小。

“張參謀,就請你先說說今日的戰果和損失吧。”毛文龍說到。

“遵命,大帥,今日,我鎮江堡估摸著殺敵在兩千以上,但是,實際所獲的人頭不多,才三四百顆人頭……,另摧毀了韃子的大炮七門……”

“……我鎮江堡傷了上千兄弟,死四五百,損失頗大,主要還是在那段殘墻上損失過于嚴重,另外,消耗手榴彈近萬枚,炮子,火藥無數……其他的一些刀,盾,弓箭就無算了……”張恒平靜的介紹到。

“好今日之戰,多虧了各部拼死力戰,特別是那段殘墻,更是彰顯了我東江男兒的風骨,死,也要拉著韃子一起死……,我毛文龍要的就是這種不怕死的人……,另外,也多虧了張參謀的果斷,讓本帥及時的放棄那兩段殘墻,而沒有繼續往哪里添兵,否則,還得死傷更多的兄弟……,這次,多虧了張參謀……”毛文龍夸獎著。

“大帥過獎了,為大帥出謀劃策乃是下官的本職,下官也是有失誤和不足之處的,遲遲未能將韃子的大炮打掉,導致我鎮江堡的城墻被轟垮了很長一段,才導致了如此多的兄弟死傷,下官也是有責任的……”張恒心中對于這一點,一直是耿耿于懷的,自己的大炮比韃子厲害,自己的炮手比韃子的精銳,可是,在這場生死之戰中,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居然讓韃子的大炮一直安安穩穩的轟塌了鎮江堡的城墻,還順順當當的離去,這簡直就是無法原諒,張恒相當的自責。

眾部將沉默著,各人心里都有一桿稱,這件事,不能怪張恒,只能怪韃子太厲害,敢把大炮拉到那樣近的地方。

過了半響,見沒人說話,一位老將官忽然說到:“張大人,韃子挖的那個坑卑職也看過,確實是防御咱們火器的好辦法,一般火器確實難以打進那個槽溝,卑職以前聽人談起過,說有一種開花彈,打中那里那里就會爆炸,端是厲害,卑職想,如果張大人的大炮能夠發這種開花彈,卑職想,遠比實心的鐵彈威力要大得多,即便他韃子挖了坑,挖了洞,只需幾炮開花彈,打在那溝槽周圍,就足以讓韃子的大炮無法開炮了……”一個老將見張恒對這件事似乎很在意,情緒一直不高,出于感恩的心思,提起了一件自己以前聽說過的東西。

“開花彈?果真?”張恒吃驚的問到,為什么韃子的大炮很難打掉,原因就是那溝槽,韃子的大炮首先就把城墻打跨了,這樣,鎮江堡就無法正對著溝槽開炮,這樣,大部分炮子只能打在溝槽上面的土堆上,或是直接跳開,或是陷進泥土里,所以,遲遲不見戰果。如果有開花彈,幾炮就把那槽溝炸平,把大炮炸掉了,有這種利器,張恒怎么能不吃驚

“確實,張大人,卑職記得,這開花彈的大名好像叫做轟天霹靂猛火炮,據說,炮彈用生鐵熔鑄,內裝一升、二升或三升火藥,以大炮射出,擊中則炸,其威力相當的大,乃攻城,破墻之利器。”這個老將說到。

“果真”張恒興奮的站了起來,如今他的炮彈全都是實心的,打這種有掩體的大炮相當吃力,如果有能爆炸的,則大炮的威力則要大很多,再打韃子那種有掩體的大炮則相當的容易。

“大人,卑職只是聽說過,但是也沒見過,但是應該是有的,或許兵仗局里會有人懂……”這個老將說到。

“好如此,就多謝黃將軍了,這回,你可是幫了大忙了,日后,定叫韃子好看,為今日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張恒心頭的事了了一頭,不知道有多高興,既然這個老將叫得出名字,那就好辦,有了開花彈,對付韃子的大炮再不是什么難事。

正說著,一個小校忽然在外高喊道:“報……”急速的進來。

毛文龍聽到這聲大叫,立刻站起來,不是出了大事,傳令的校尉們不會如此緊張。

“何事?”毛文龍喊道。

“回大帥,韃子在大肆的挖壕溝……”這個傳令的校尉大聲的說道。

“大肆的挖壕溝?”毛文龍驚訝的問到,挖幾個坑就可以讓鎮江堡吃大虧,大肆挖壕溝……,那……

“走,上城墻……”毛文龍毫不含糊,立刻帶頭沖了出去。

城墻上,已經有很多士卒不時的指指點點,不用千里鏡,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遠處韃子挖壕溝的場景。

毛文龍吃驚的看著遠處韃子挖壕溝的場景,這可真的是大肆的挖,這挖壕溝的人,怕不少于一萬。

毛文龍扯出千里鏡,仔細的觀察起來。

過了一陣,才道:“韃子確實在挖壕溝……,好卑鄙的手段啊”毛文龍說了句。

親隨們,部將們個個氣憤得不得了。

“大帥,這韃子忒不要臉了,干起地耗子的事來了,打仗那里有這般挖坑的?”一個部將氣憤的說道。

毛文龍半天沒說話,心里考慮的是挖壕溝對自己鎮江堡的影響。

“定是韃子怕了我們的佛郎機,怕了我們的手榴彈,以為挖了地坑,可以躲在里面不出來……”

“大帥,韃子不是想挖地道到我們鎮江堡下面放火藥吧?”一個部將的臉色巨變的說到。

毛文龍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差。

“大帥,無妨,韃子這一招,下官自有應對之法,大帥不必擔心。”張恒看了韃子挖壕溝的場景,心中卻早已有了打算。

毛文龍的臉色這才好起來,他這鎮江堡的人太少,靠的是手榴彈這個守城的利器,才敢以身在鎮江堡里韃子,要是韃子從地下來,還真的是個麻煩事。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朝鮮義軍

聽了張恒的話,毛文龍的臉色才好起來。

韃子挖地道,挖壕溝這一招,對付火器當真是有奇效,昨夜一戰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要是被韃子挖地道挖到城下了,那破城,真的是指日可待。

“張參謀,可有奇招?”毛文龍立刻問道,到如今,毛文龍看這個張參謀,已經是越看越順眼了,已經把這個張參謀當作自己人了,一起打仗,出生入死,那感情就是不一樣。

“呵呵,大帥,其實,也沒什么奇招,大帥忘記昨夜那個二毛了?那可是扔手榴彈奇準的人,大帥只要在全軍上下挑選這種扔手榴彈奇準的人,組成一支專門扔手榴彈的精兵,乘著韃子挖壕溝還要幾天,加緊練習一下,一旦韃子挖壕溝到了咱們五十步之內,最好是三十步,以為從壕溝內行走會很安全,咱們再猛的給他來個驚喜,讓這支扔手榴彈的精兵同時朝他運兵的壕溝扔幾百顆手榴彈進去,相信這一定會很精彩。”張恒笑著解釋道。

“張參謀真的是妙計,果不愧是參謀部里出來的。”毛文龍瞇著眼睛,撫著胡子,笑到。昨夜那個叫二毛的給他的印象也相當的好,特別是從他手里不斷飛出的手榴彈,給毛文龍的印象十分的深刻,特別是那扔手榴彈的準頭,真是一個叫絕,專門往韃子的人堆里飛,讓已經搖搖玉墜的北面圍子立刻轉危為安,說起二毛,毛文龍已經知道張恒打的什么主意了。

“……好,就按張參謀說的,在我鎮江堡上下挑選扔手榴彈的高手,組成擲彈精銳,張參謀這這支精兵倒是有一個現成的兵頭,那個叫二毛的,就是他了。扔得準,人聽話錯,運氣好,敢死戰,更是立下了大功勞,如今,倒是可以做個總旗沒問題。”毛文龍對昨夜那雙手臂的印象相當的深刻,一個人的支粗,一支細,這可不是什么病,而是扔手榴彈扔出來的,可見當時的情況,為了爆發,二毛可以豁出命去了,否則,怎么可能出現一只粗,一只細的情況?人難道不知道疼么?

聽了自家大帥說起那個二毛的事,眾部將們,都是伸出大拇指說聲好字,昨夜那接連不斷飛出來的手榴彈,給很多人的印象相當的深刻,當時韃子的精銳已近攻到了北面的圍子那里了,再加把勁,就可以攻入圍子了,一旦韃子攻入了圍子,這鎮江堡可就危險了,鎮江堡是九連城,九座大小圍子連在一起的,一旦一個圍子破了,其他圍子的防御力會大降,以韃子幾萬人的規模攻城,鎮江堡則很難扛得住源源不斷的韃子。所以說,千鈞一發之際,這個二毛爆發出來的力量,扭轉了戰場上的態勢。

“那張大人,如果韃子挖地道,該如何辦呢?”不知道是誰喊了句。

“是啊張參謀,這該如何應付?”毛文龍也跟著問到,不解決這個問題,鎮江堡可真的危險了。

“呵呵,這個沒問題,只要在城內遍布地聽,就可以知道韃子在什么地方挖地道,挖到哪里了,這件事,就包在我張某身上。”張恒笑著打包票。

“好,既然張參謀早有準備,那這件事,就交給張參謀了。”毛文龍高興的說道。

張恒想了想,又道:“大帥,下官以為,既然大炮已經暴露了,那么,就沒有再隱藏的必要了,如今韃子在挖壕溝,大帥,不如以大炮轟之,如此,可讓韃子無法安心挖壕溝。”張恒又建議道。

“好就按張參謀說的辦,也讓韃子嘗嘗我們大炮的威力……”毛文龍沒多想,立刻就答應了。

沒多久,鎮江堡上的大炮就開始開炮了。

除了昨夜的炮戰,這是鎮江堡白天第一次主動開炮,在此之前,為了隱藏實力,鎮江堡并沒有拿出大炮轟擊,以至于,讓大部分韃子忘記了鎮江堡還有大炮的存在,很多人都在鎮江堡一里之外肆無忌憚的來回走動。

遠處傳來鎮江堡的炮擊聲,才讓麻痹多日的韃子清醒過來,大炮其實是可以打很遠的,特別是紅夷大炮,打得更遠,而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明朝只能打三百步之內的東西。

一聲凄慘叫聲,叫得讓人毛骨悚然,正埋頭挖坑的韃子們聽得那個滲人,這才發現,一條大炮“犁”出來的血槽就在自己眼前。

從炮彈落地開始,就有人被打中,第一個被打中的人根本來不及喊叫,就已經被大炮轟成了碎肉,一具人體根本擋不住大炮的勢能,大炮的炮彈擊穿第一人之后,又擊穿了第二人,第二個人同樣,根本來不及喊出聲,就被打成了碎肉,炮彈落地,然后在地上彈起來,又傷了幾人,一條帶血的路就這樣被犁了出來,直到炮彈的勢能耗盡,這才落地。

一些受傷的韃子,這才來得及喊出聲來,看見自己半截身子已經被打碎,其恐懼的喊叫,足以叫人寒毛倒豎。

“救救我,救救我……”一個被打掉了下半截身子的韃子,凄慘的喊叫著,伸著手朝著不遠處的韃子求救,邊上的韃子看著這個骨頭都被打出來的人,紛紛不住后退,仿佛這個人就是一個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那白森森的腿骨,在這陽光下,顯得格外滲人。

沒幾下,這個凄慘的聲音就沒有力氣了,只剩下不知所以的囈語,接著,連囈語也沒有了。

后金汗帳。

“報……”

“出了什么事?這般瘋瘋癲癲的?”黃臺吉正在沙盤上商量著什么,聽見帳外帶著恐懼的聲音,立刻喝道。

“啟稟主子,不好了,鎮江堡打了,死了幾個包衣。”一個奴才恐懼的說道。

“死了幾個包衣就這樣大驚小怪的?”黃臺吉惱火的問道。

“回主子,那人死的,實在太滲人了……”這個奴才越說,聲音越小。

正說著,帳外又有了動靜。

“啟稟大汗,書房官范文程求見。”外面又是一個奴才的聲音。

“見。”黃臺吉這才收起怒火。

來人正是范文程。

“大汗,明朝放炮了,已經打傷了數人,如此萬人聚集開挖壕溝怕是不妥,成了明朝的活靶子,還是待天黑之后再挖比較好,否則,于士氣傷害太甚。”范文程看見鎮江堡上面開炮,見打中了正在挖坑的人,立刻去查看,那種血腥的場面讓范文程感覺到事情不妙,這種萬人成一圈挖壕溝,雖然壕溝挖得快,但是,明朝的炮手想不打中都難,雖然打死的人不多,但是對士氣的傷害,那真的是傷的厲害,任誰看了大炮打出來的血槽,都得害怕,一里地可不是安全的地方。

“真的?那就先暫且別挖了,要挖,也從山溝里開始挖吧,本汗大意,倒是忘記了,明朝有紅衣大炮,這種大炮至少可以打四五里。”黃臺吉拍拍自己的額頭,一副剛剛想起來的樣子。

“文程遵命,這就去辦。”范文程答應了句,準備出去。

“不,憲斗稍待,本汗還有事要和憲斗商量,傳令的事,就讓奴才們去吧。”黃臺吉說了句。

“喳……”范文程低著頭應道。一個奴才也應了聲,飛快的跑去傳令了。

“好”

鎮江堡里,兩架紅衣大炮面前,眾人一致的喊了聲好。是紅衣大炮擊中了韃子,犁出了一條血路。

“高手啊”張恒的精神還在亢奮著,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就一直沒歇息過,到了此時,很多人都去休息了,但是,他卻還在精神奕奕的讓紅夷大炮開炮。

“大人過獎了,韃子那么多人圍在一起,小的就是想放空也難啊”一個炮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哈哈哈”張恒笑了起來,確實,上萬韃子一起挖坑,固然場面有點嚇人,但是這一開炮,戰果也好得嚇人,那犁出來的血槽,張恒通過千里鏡,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中彈的人凄慘的喊叫似乎都能聽得見。

“好接著放,專門朝韃子人多的地方放,專門朝著韃子頭目待的地方放,讓韃子瞧瞧我們的厲害,哼哼,我們不開炮,韃子倒是把咱們鎮江堡有大炮的事給忘得一干二凈呢,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如此大膽的挖坑……好好打,我在大帥面前給你們請賞……”張恒依舊是相當亢奮的說道。

“是,小的遵命……”那些個炮手也是歡天喜地的答應道。

沒放兩炮,韃子就開始收攏,不再挖坑了。

“大人,大人,韃子跑了……”眼尖的炮手立刻喊道。

張恒早已看到,這才開了幾炮?韃子就嚇跑了?這種大炮打蚊子的游戲這樣快就結束了,也忒沒意思了,tǐng郁悶。

看著那一圈的韃子退走,鎮江堡上爆發出一陣陣的吶喊。

“憲臺,這圍城之計,光是挖壕溝,怕還是有些不妥啊本汗思前想后,覺得,光光是憑著壕溝和地道,怕不足以對付鎮江堡,想毛文龍敢以區區幾千人犯險鎮江堡,怕早已有所準備啊本汗擔心,光是這兩點,怕不足以成事啊所謂未雨綢繆,本汗覺得,還得想點其他辦法啊”黃臺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剛才鎮江堡的大炮,忽然讓他有了些不妙的感覺,覺得自己那個憑壕溝地道圍困攻取鎮江堡策略或許行不通。

范文程低著頭,眼睛瞄在那沙盤上,沙盤中間,是鎮江堡。

范文程想了許久,道:“大汗,確實,這鎮江堡易守難攻,北面是山,南面是河,東面不遠處也是河,都不適合挖地道,也就西面一塊地可以挖地道靠近鎮江堡,如此,鎮江堡要防備我們,就簡單得多,如今地道還未挖成,確也不知行不行,大汗,確實得另做打算,光靠這挖地道,怕到時候難免會失望……”范文程琢磨了一會黃臺吉的話,也把埋在自己心中的一些話說了出來,這些話,范文程本沒打算過書,做謀士的人,都有一些忌諱,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干那些他們認為“傷天和”的事,他們這些從事謀士的人都覺得,這種事干多了,短陽壽,不得好死,比如諸葛亮就因為干過“傷天和”的事,而短陽壽,不過,今天既然自家的主子問起了,那就不能藏了。

“那憲斗的意思?可有妙招?”黃臺吉一直苦思破解鎮江堡的妙招,不過,想到那雷光地獄一般的火光,黃臺吉覺得,除了用人命填,怕真的沒什么好辦法。

“大汗,有一計,文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范文程左思右想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雖然這事會短陽壽,但是,那是日后的事了,還是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哦,呵呵,憲斗可有妙計教本汗?”黃臺吉笑呵呵的說道。

“大汗,文程問句不該問的話,大汗以為,破毛文龍的手榴彈,最好的辦法是什么?”范文程似乎是最終下定決心,開始為自己的主子謀劃了,什么傷天和,短陽壽這類發自內心的警告,早已拋到一邊去了。

黃臺吉想了一會,道:“憲斗啊要說破毛文龍的手榴彈,本汗還真的想不出什么辦法,本汗覺得,除了以人命填之外,再沒好辦法,可惜,用人命填,我大金填不起啊”黃臺吉想了半響,就得出了這個結論,如果不怕傷亡,拼著上萬人,乃至一兩萬的死傷,是可以拿下鎮江堡的,可是,這大金總共才二十萬人,一下子去了一成,皇太也不敢下這個決心。

“大汗,我大金是填不起,不過,除了我大金,這里不是還有人可以拉來填么?只要把毛文龍的手榴彈消耗一空,鎮江堡就沒了憑仗,我大金盡可一鼓而下。”范文程的聲音,幽幽的在汗帳里響起,范文程的手指著沙盤上的一處地方。

“這里?”黃臺吉順著范文程的手指,目光盯在了沙盤的某處。

“大汗,正是這里”范文程帶著陰冷的聲音再次說到。

“本汗明白了……,憲斗的意思是,拉朝鮮人來填?”黃臺吉看著那出地方,已經明白過來范文程的意思了,范文程指的那個地方,過了鴨綠江,屬于朝鮮國,從那里拉人過來,自然是指用朝鮮人的人命去填鎮江堡這個坑。

“是大汗,朝鮮已經歸附了我大金,如今,到了朝鮮為我大金出力的時候了,組織一些義軍協助我大金攻城,自然是應該的。”范文程理直氣壯的說道,話中露出的是陣陣的殺機。

黃臺吉想了一陣,很猶豫,道:“憲斗,本汗下不了決心啊”黃臺吉相當的猶豫,這朝鮮毫不容易歸附了,把明朝的包圍圈撕開了一個口子,很多東西才可以通過朝鮮補充,大金這才比較容易活得下去,如果把和朝鮮的關系搞得太僵,那么,明朝的這個包圍圈可有又攏了,那樣,對大金的生存可是相當的不利,東面朝鮮,南面是海,是毛文龍,西面是袁崇煥和林丹汗,北面就不用說了,這下可是把大金圍成了鐵桶了。

“大汗……,組織一批朝鮮義軍,到了晚上,通過壕溝鉆到鎮江堡近處,不斷的鼓噪,時不時的現身,那城墻上看得仿佛,見人影憧憧,定會大批的往下扔手榴彈,其手榴彈的消耗,必定倍增,大汗只需如此數日,則鎮江堡里的手榴彈就可耗盡了,沒了手榴彈,毛文龍憑著那幾千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范文程繼續說著使用朝鮮人填鎮江堡這個坑的好處。

黃臺吉更加的猶豫了,是將就戰略上的,還是將就戰術上的?難以抉擇,從長遠來,無疑是戰略上的優先,不過,如今這鎮江堡成了一塊難以啃下來的骨頭,如果能盡快把鎮江堡啃下來,無疑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大汗,朝鮮歸附我大金,我大金命朝鮮組織義軍,協助我大金,乃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攻完了城,這義軍就解散回去了,我大金又不是霸占不放,有何不可?”范文程一副這是理所當然的樣子,毫不在乎的說道。

黃臺吉知道范文程說的是什么意思,所謂朝鮮義軍,其實,不過就是抓一些朝鮮的老百姓,然后逼他們晚上到城下去鼓噪,故意暴露,然后yin城墻上扔手榴彈,以盡快的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如此而已,至于借口和理由,當然也是很堂皇的。只不過……

“……大汗,即便大汗不組織朝鮮義軍,那朝鮮,怕也早已有了二心,明朝京師里來的消息,明皇怕是要對朝鮮動手了,這朝鮮怕是馬上又要靠向明朝了,大汗,此時是組織義軍,怕要不了多久,就是抓的敵國俘虜了,這有何不可?”范文程繼續勸說著黃臺吉。

黃臺吉猶豫著,一直在猶豫和朝鮮的關系,聽到范文程最后這句話,心中不再猶豫了,明朝京師的內線消息,明朝皇帝已經打算向朝鮮動手,所以,這朝鮮遲早也是保不住的,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抓朝鮮人去填坑了。

“好文程,就這樣定下了,就按照文程說的,組織朝鮮義軍。”黃臺吉咬咬牙,決定用朝鮮人填坑了。用別人的命填坑也好過自己人填坑。

第四百一十七章脈絡,接招,牌

楊改革聽了孫承宗的爆料,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原本看不清,鬧不明,看不懂,想不通的種種,如果和孫承宗的是說法互相印證,則整個明朝的歷史就活了,變得能看懂,能想通。

楊改革琢磨了許久,終于把孫承宗的話法消化下來一些。

“也就是說,朝臣們為了限制朕,不讓朕有太強、太大的權利,所以,故意拉朕的后腿,不讓朕收稅,不讓朕加鹽課等等,是嗎?”楊改革拋開其他的,專心問起這個問題來,這個問題是整個明朝的核心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解開了,那么,明朝這個隱藏在黑暗迷霧之中的種種,也都逐漸的解開了,一個脈絡清晰的明朝就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做事也好,布局也好,都可以循著這個脈絡去做,按俗話說,就是按方抓藥。

“是也不是,不是針對陛下,應該說是朝臣針對帝王的,從太祖、成祖之后自形成的不成文的規矩……,不讓帝王有太多太強的權利,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犧牲一些東西……,如果不能從正面壓制,也會從很多側面進行壓制,反正,出自這個目的,朝臣們會自的給予一定的支持……”孫承宗把這些說出來之后,倒是一臉的輕松,不似剛才那般愁眉苦臉,那般的惆悵了。

“所以,從當年的燒鄭和的航海圖,阻止航海;到后來的紙鈔變銀子;到后來的文人領軍;再到鹽課越來越少,這些,總和這個有著有若有無的關系?”楊改革問道。

“……可以說是吧,……總之,只要是削弱皇權的,朝臣們總會自的支持,只是多少的問題……”孫承宗說開了,也就無話不可說,這種絕對犯忌諱,絕對是不能說的事,也拿來說了。

楊改革算是搞明白了,為什么明朝會有這樣多“自殘”“自我閹割”的舉動了,別的不說,光是燒鄭和的航海資料就無法讓人理解,如果是正常人的思維,就不會燒,即便是沒錢搞航海了,難道就一定要燒航海的資料嗎?保存文字、文獻可是中國的一個優良傳統,楊改革以前一直搞不明白,現在對照孫承宗的話,算是明白了,明朝的文人士大夫們為了不讓皇帝的權利太強、太大,于是,連資料也給燒了,永絕了皇帝的念頭,一切都是為了壓制皇權,理解了這個,其他的也就好理解了。

還有那啥把紙鈔改成銀子的事,原本的明朝已經走在了世界前頭,但是給文官們給拉了回來,重新和西方一起走硬通貨的道路,如果明朝在紙鈔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歷史或許會不一樣的多。按照現在的說法,是當時的文明程度不夠,經濟不夠達,管理不善,紙鈔無法在當時應用。其實,這個理解是錯誤的,明朝行的紙鈔和二十一世紀美國行美元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絕對的武力背書,有這一點就夠了,什么經濟不夠達都是牽強附會的,有了絕對的武力背書,你敢說個不字么?即便是紙鈔做得再爛,防偽再差,也跟二十一世界的美國一樣,即便是滿身是債,但是,只要有武力背書,你就得照樣去買。

楊改革一直相信,明朝的經濟玩不起紙鈔,也如教科書上說的,紙鈔忽悠了老百姓,老百姓不愿意使用紙鈔,其實,如果把這件事和孫承宗說的話結合起來,這件事也就好理解了。

紙鈔質量不高,難道不能用好一點的紙么?明朝沒好紙?字跡模糊難道明朝印不出清晰的字么?是故意的還是沒有條件和能力做好紙鈔,管理好紙鈔?明朝和美國不同的地方就是美國有一個相對較好的鈔票管理系統,而明朝,除了皇帝,沒人想把這個搞好,特別是實際執行的官僚們,因為搞得越好,自己受到的傷害可能越大,按俗話說,挖坑埋自己,所以,紙鈔必須爛,銀子雖然支付不方便,但是,皇帝想調集更多的資源就沒那樣容易。

紙鈔是以一個國家的信譽背書的,歸根結底,還是以國家的武力做依靠的,國家的武力在明朝那就是皇帝的禁臠,就是說,有多強的武力,紙鈔就可以有多堅tǐng,有多堅tǐng的紙鈔,皇帝就可以隨時拿出多少錢,就有多大的能量,就有多大的權利,這對文官們絕對是不利的,皇帝的權利越大、越強,難免會再現當年太祖的事,所以,紙鈔這種順應歷史潮流的先進的支付手段被文官們硬生生的搞黃了,迫使皇帝放棄使用行紙鈔,改而使用銀子這種落后的支付手段。

想通了很多東西,楊改革如有所思。

“聽孫師傅一席話,朕倒是明白了很多東西啊”楊改革笑著說道:“今日,朕收獲頗多,呵呵,不過,按照孫師傅的話,這些海商以及代表他們的官僚,應該限制朕才對啊怎么會尋求朕的支持呢?難道不知道,朕一旦掌握了海權,他們的日子可就沒這樣好過了,朕可是會收稅的,這一點,朕可就想不明白了。”楊改革想通了很多東西,但是,這一點上,又迷糊起來。

孫承宗整個人也開朗了許多,不似剛才那般惆悵,道:“難道陛下以為,他們現在就不交稅么?難道陛下以為,他們現在的日子好過么?這幾年,已經和夷人打了很多次仗了,海盜更是剿之不絕,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按理說,他們應該參與壓制陛下的,不過,老臣也說過,這越到往后,就參雜了越多的私利,按理說,壓制皇權就是壓制皇權,不該拿國運開玩笑,邊關該的餉,就該下去,不過,到了后來,就已經不是純粹的限制皇權,而是謀私利了,許多人打著限制皇權的幌子,卻把鹽課,關稅,其他稅等等,都裝進了自己的腰包,為了私利,這個規矩也就越來越淡薄了,所以,他們在早朝上跟陛下說起這事,也就不奇怪了……”孫承宗越說越輕松。

“……,能細說一些么?朕好像還不是很理解。”楊改革的腦子里一下灌入太多的東西,一時間無法理解這樣多的東西了。

“……陛下,本來,處于限制皇權的考慮,朝臣們是不會讓陛下太明白海上的事的,更不會跟陛下提起造船什么的,連漕運都得走內河,又怎么會攛掇陛下大造海船呢?……正如臣所說的那般,如今更看重的是利益,是銀子,如今,那些海商在海上行走,是得給夷人交稅的,否則就會被夷人搶劫,或是被海盜搶劫,所以,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需要一個安全的海面,所以,他們必須找一個可靠的靠山,夷人不行,官軍又靠不住,本來指望一個海盜頭子的,還被陛下招進了京,陛下如此之高規格的招撫這個海盜,還讓鄭芝龍寫下關于夷人的種種,這些,讓那些海商們覺得,海上的事,是蒙蔽不了陛下的,所以,以其蒙蔽不了,還不如主動的投靠陛下,以獲得陛下的庇護,以其給夷人交銀子還不如交給陛下,起碼陛下的信譽更加的可靠……,只有海上安寧之后,他們才可以賺更多的銀子,才可以有命用這些銀子……”孫承宗越說越快。

“……再加上,陛下之前的大造戰艦,招募環球的勇士,這些種種,更加讓那些海商覺得無法蒙蔽陛下,既然蒙蔽不了陛下,那么,就轉身投靠陛下,……以陛下在海上的實力,要清剿海盜和夷人易如反掌,以陛下的信譽,比夷人、海盜要可靠得多,所以,那些海商們走投無路,只好轉而試探陛下……”

楊改革聽了孫承宗的話,才覺這里面的蹊蹺,里面有n多的彎彎繞繞,轉而想自己當初是怎么大造戰艦的?是以什么名目讓朝臣們同意的?想想,好像還是用了日本人這個借口,把日本人說得兇神惡煞,金子銀子滿地都是,一心想著進攻大明,以明朝人對日本人的印象,一是延綿幾十年的倭寇;二是大打特打援朝之戰,除了兇殘,就是兇狠。有著幾十萬兇狠倭寇的威脅,這才讓大臣們勉強同意了大造戰艦,現在看來,當真是借口好,否則,絕無可能通過。

“呵呵……聽了孫師傅的話,朕好像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今日在文華殿里,那家伙是代表了江南一批海商,想站在朕這一邊?”

“回陛下,是的。”孫承宗答應道。

“如此說來,朝臣們的那個什么限制皇權的統一戰線不是崩潰了?有了一個缺口?”楊改革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笑著說道。

“統一戰線?……這……是的,陛下,是有了缺口,還不止一處,本來這限制皇權是自起來的規矩,是朝臣們默認的,輕易不會壞的,但是,已經越來越多的人把私利參雜到里面去了,比如,本該供應邊軍餉銀的鹽課,被有些人揣進了自己的腰包,以至于邊軍日漸衰敗,遼東釀成巨變,這是拿國運開玩笑,有些人早已對這些人不滿,只是礙于這一層關系,沒法明說罷了……,其他的就不說了,這限制皇權的規矩,早已破敗不堪,所以,有人不守這個規矩,也是預料之中,更何況,陛下對海上的了解遠出這些人的預料,打造戰艦,雇傭夷人艦隊,招安有實力的海盜,了解夷人的情況,如此種種,所以,為了利益,這個本就破敗的規矩,有些人自然是不肯守的,所以,也就有了向陛下要銀子一事,……這就看陛下怎么想,怎么做了……”孫承宗把這里面的來龍去脈再次細細的分析一遍。

楊改革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呢,原來這些海商是走投無路了,這才在早朝上跟自己“打招呼”,用的還是如此隱蔽的手法,是啊為了利益,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啊為了利益,可以拋棄國家的利益,把邊軍的軍餉掏空,為了利益,這個什么攻守同盟的統一戰線自然是不會再遵守的。

“呵呵呵,有意思,也就是說,朝臣們,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不是鐵板一塊?”楊改革很快的捕捉到一些什么。

“回陛下,正是如此,朝臣們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爭斗,拆臺,這就是家常便飯,甚至某一黨,某一派內部也有不斷的爭斗,只不過是在限制皇權的時候又連成一氣罷了……”孫承宗說著。

“有意思,也就是說,朕可以拉一派,打一派,朕想做的那件事,就會容易得多?”明晰了明朝的內幕,楊改革覺,自己能利用的東西還是蠻多的,不是先前自己想的那般悲壯、悲觀。

“……陛下,其實陛下身邊,早就有一批人了,那些勛貴就不說了,朝中不少人,還是支持陛下的,別的不說,施輔,老臣,徐子先等這些人是一定會支持陛下的;還有比如林釬這批職權不高,但是名聲在外的人,他們也是看好陛下的;再比如,其實,還有很多人是買了陛下股票的,至少不會太反對陛下……,如今再加上這一股江南海商,站在陛下這邊的人,就更多了……”孫承宗分析著。

“……”楊改革沒料到,自己還有這樣多的人支持自己,這樣算起來,自己的勝算,其實,還是蠻高。

“這里面,比較可靠的是你們;勛貴那邊是沒問題,有銀子賺,他們自然是跟著朕走;林釬那批人,算中間派,朕用圖書館這類的教育投資就可以綁住他們,至少不會反對朕;至于買了股票的這些人,就不好說了,或許一邊跟著朕賺錢,一邊罵朕呢,嘿嘿,不過,怕到時候朕意宣布以琉璃齋接管江南的某些商業,怕他們會恨自己買的股票不夠多而罵朕,算了……,還是先把這批跟朕打招呼的海商先拉住再說……”楊改革笑著說道,理清了明朝的脈絡,楊改革無比的清爽,心情相當的舒暢。

“陛下圣明,如果有這批江南海商以及背后的人加入,那么,江南無疑是打開了一個口子,日后行事的時候,自然方便許多。”孫承宗知道皇帝說的是什么事,日后無疑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如果有江南內部的人盯著,做起來,無疑更加的方便。

“那么,現在就是要怎么把這批人拉攏住了。”楊改革說道。

“全憑陛下決斷……”孫承宗說道。

楊改革開始開動腦子想,該怎么把這批問自己要銀子的海商用一個合理的借口拉攏住,既然別人跟自己“打招呼”“出牌”了,自己肯定得接招,并且還得出牌。

“孫師傅,這樣,你看行不行。”楊改革想了半天,終于覺得有一個好辦法接這批人遞過來的招了。

“陛下,臣在。”

“朕是這樣想的,既然那些家伙想朕給他們出錢造船,或是出一部分錢造船,那不如這樣,干脆,朕給他來個票,凡是有票的,朕就給他出一成,乃至二成的銀子造船……”楊改革左思右想,想出了這個辦法。

孫承宗明顯的一愣,道:“陛下,何謂票?”

“嘿嘿,票么,這個先不說,其實,要朕出錢幫他們造船,這沒什么,朕其實tǐng歡迎這種事的,畢竟,船越多,需要的工人也越多,能容納的移民也就越多,這對減輕天災的影響都是有利的,凡是有利的,朕就愿意去做;再者,海商貿易越大,朕日后收關稅,也收的越多不是?朕打算,按照造船的大小,分別給他們補貼銀子,小船從一成起,船越大,朕補貼的就越多,即便是二成,朕也愿意……”楊改革陷入了深思,一邊深思,一邊闡述著自己的打算。

孫承宗已經聽得迷糊了,皇帝真的是銀子多的沒處花,為了移民,也不至于這樣花錢吧,江南那地方造船可不是北方能想象的,船大得嚇人,如果皇帝真的肯出二成銀子給他們造船,怕他們連寶船都敢造出來,按皇帝這個花錢的方法,南方那些人還不打破了腦子造新船?這每年怕沒幾十萬兩銀子打不了住。

“陛下,這是不是太高了點?”孫承宗覺得皇帝花錢的方式與眾不同,皇帝的想法,也與眾不同。

“呃……,不高,不高呢。”楊改革笑著說道。

“可是,陛下,如此每造一艘船陛下就給二成,萬一這船越造越大,豈不是?……,再說,陛下又如何知道是不是新造的船呢?如此承諾,是不是有點……”孫承宗沒好直接跟皇帝提,您這口氣未免太大了,按照官員們的貪污能力,您每年沒上百萬兩銀子,怕是沒辦法把這件事辦下去了。

“呵呵,無妨,朕自由辦法,船造得越大,朕越喜歡,絕不食言,至于騙朕的銀子,朕剛才不是說了么?朕要搞票,每造一艘船,造船場就根據船造的造價開出一份票,然后拿著票,到朕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去兌二成銀子……”楊改革笑著說道,對付偷稅,票無疑是一個好辦法,死打硬抗,甩都甩不掉。

“這……”孫承宗聽著新鮮:“可是,陛下,這票又歸誰?”

“呵呵呵,這票,自然是在朕的稅監那里交過稅,登記過的船廠才會有,呵呵呵,如今,也就南京造船場一家在朕的稅監里登記交稅過,自然只有這一家能開出票,以鄭懷忠的能力,自然不虞壞事……”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妙計啊妙計……,陛下,如此一來,堵了那些海商的嘴不說,還讓那些海商看到陛下的手段,自然是心服口服。如此既造了船;又可以避免陛下被下面的人蒙騙;又可以讓那些海商拿到銀子;最絕的是,陛下,您這生意可又做到自己家里了……,”孫承宗驚訝的看著皇帝,為什么皇帝會想出這種異想天開的辦法呢?

“不止,有票才給補貼,那些造船的船廠,想造船的,必定想弄到票,這自然得去稅監登記交稅,呵呵,不管怎么說,這是一個好的開頭,等日后交稅形成了慣例,朕去收商稅,也就不會有太大的阻礙……”楊改革笑著說道,這票是個實打實的東西,在未來世界也是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東西,非常適合中國的國情,更是一個門檻,不登記,不交稅的固然是爽,但是開不了票也注定做不強,做不大,要做大做強,始終過不了票這一關。同理,在明朝,要想得自己的那二成補貼,不登記,不交稅那是不可能的,等登記成了規模,交稅成了習慣,收稅自然水到渠成,您不愿意交稅沒人逼您,您開不出票,自然享受不到很多待遇,自然無法做一些買賣。

“陛下高明,陛下高明啊……”孫承宗以驚異的目光看著皇帝,怪不得皇帝以前死活一定要推行這個什么稅監,還說要自愿交稅,絕不強迫,現在看來,皇帝早就有所圖謀了,這謀略之深,當真是天才。

“呵呵,沒什么,那些海商和他們背后的勢力想投靠朕,到了那時候,朕總不能空口白話的把他們撇干凈,呵呵,交過稅,這可是個好借口。”楊改革笑道。

鎮江堡。[]

山腳的一處平地上,眾多的將士都圍看這這別開生面的一幕。

排著很長的一條長龍,在這條隊伍的最前面,一個士卒拿起一顆手榴彈,然后猛的朝三十步之外扔去,三十步之外的地方,挖了一個一人大小的地洞,能把手榴彈扔進這個地洞的人,就當場錄取,成為直屬(毛)大帥的精兵。成為這專門擲彈的精兵。

一個右手敷滿了膏藥的敦實男子,敞著膀子,站在隊伍最前面,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個個從自己面前走過的士卒,如果有士卒能把手榴彈扔進那個坑,這個右手敷滿膏藥的敦實男子就會點一下頭,表示這個人被選中了。

這個右手上敷滿了膏藥的男子,就是二(毛),那一夜,他以精彩絕倫的手榴彈逼退了韃子,為守住鎮江堡立下汗馬功勞,所以,當即被提升了總旗,手下可以領五十個兵,一下子從一個大頭兵變成了一個總旗,變成了官,讓其他士卒羨慕不已,同時也佩服不已,所以,挑選擲彈精兵的令一下,眾人就急不可耐的想加入這個隊伍。

正選拔著擲彈精兵,忽然有人高喊道:“韃子過江了,快看,韃子要過江了……”在城墻上的士卒,高聲喊起來。

眾人的目光有被這個消息吸引過去,紛紛爬上城墻看個究竟。

張恒正在休息,聽見外面的吵鬧,也奔出來看個究竟。張恒這里地勢較高,遠遠的就看見遠處,有大隊人馬正在過江,張恒掏出千里鏡,仔細的觀察起來,觀察了一會,更加的確認,韃子這是大隊人馬要過江了。

張恒立刻奔向城墻。

張恒上城墻的時候,(毛)文龍已經在這里了。

“大帥,韃子大隊人馬要過江了……”張恒喊道。

“嗯,是口阿!韃子如此多的人過江,這是什么意思?”(毛)文龍疑惑的問道,在此之前,因為韃子缺少戰船,而江面上又有東江鎮的戰船巡邏,所以,倒是不過江,如今很反常,如此之多的人過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有什么新動向。

“大帥,如今這江水不多,江面也不寬,水也不深,莫非,韃子為了堵咱們的戰船?”張恒想了一會,說道。

“這,倒是有可能……,這江面如今實在是窄了點,如果兩面一堵,這戰船確實不容易上來了。”(毛)文龍聽了張恒的話,若有所思的說道。

“嘿嘿嘿,父帥,這韃子莫不是瘋了么?用弓箭去對付戰船?這不是拿命填么?有這么傻的人么?”(毛)大在一邊忽然笑起來問道。

“是口阿!這韃子不該這樣蠢口阿!就算韃子騎射厲害,但是要以弓箭對付戰艦,這可真的是拿人命填口阿!韃子又沒戰船,到不了水面,光憑著弓箭想跟戰船拼,這……”(毛)文龍又覺得有道理,這怎么算也算不過來口阿!就算如今這河面很窄了,但是二百步還是有的,二百步上,用弓箭對付戰船,不知道得填進去多少人才夠。

眾人也覺的說得有道理,韃子可沒戰船,連艘像樣的船都弄不出來,想跟東江鎮在水上比拼,那真的是找死,既然上不了水面,靠著那點弓箭和戰船拼,這可真的是笑話了,東江鎮不光是有風帆戰船,更是有蜈蚣船,車輪船這種不依靠風帆的戰船,韃子可連燒風帆的機會都沒有。&&百度&&

“算了,不去管他,大伙注意,提高警惕就是了……”(毛)文龍猜不出韃子是為了干什么,也不猜了,反正到時候水來土淹就是。

……“石頭,石頭,不好了,韃子要過江了,江面上的兄弟,被韃子打的立不住腳,下來了……”鎮江堡的東面,鴨綠江的東岸,駐扎著一只明朝的軍隊,這只軍隊,就是馬騰馬千總的人馬,專門在鎮江堡周圍策應的,不過,韃子的勢力太大,江那邊是過不去了,只能呆在江這邊,本來無所事事多日,忽然聽見韃子過江,沉悶多日的情緒,立刻高漲起來。

馬石頭聽說了情況,立刻蹦起來,手搭了個涼棚,觀望起江邊的情況起來。

“大伯,大伯,喜事,喜事,韃子準備過江了,好機會,好機會口阿!”石頭立刻找到自己的大伯。

馬千總早已知曉了消息,正提著千里鏡觀察呢。聽見自家的侄兒喊,也笑道:“喜從何來?韃子要過江了,咱們呆在江東可就不安全了,得時刻提防著韃子呢,來人口阿!讓兄弟們準備一下,該退走的退走。”馬千總笑著說到,他才一千人馬,肯定不能和韃子大隊拼,如今韃子大隊過河,光是看這個陣勢就知道要過河的人不少,很自然的選擇了退走,如今只要糾纏著韃子就成了,打不贏跑了上面也不會怪罪。

“大伯,咱們怎么要跑呢?這韃子剛準備過河,咱們乘著他們立足未穩,上岸的人不多,讓侄兒帶著人馬沖他一會,殺他個措手不及,也好顯顯我東江男兒的威風口阿!”馬石頭可想的和他大伯不一樣,他大伯想的是保存實力,暫時退走,和韃子長期糾纏,可馬石頭則敢想敢做得多。

“這……”馬千總為難了,按照如今的場面,韃子剛剛開始過河,這過河的速度相當緩慢,過河的人也是寥寥可數,如果乘著這個機會沖他一把,或許,是個機會,不過,馬千總舉棋不定了。

“大伯,還猶豫什么口阿?這機會可稍縱即逝口阿!”馬石頭焦急起來。

馬千總還在猶豫,這個當口,到底要不要去拼一把,機會確實難得,但是,他們沒必要拼,只要死纏著韃子就可以了,馬千總更加的猶豫,馬千總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好搭話,沈參謀幾次想說話,但是一想,一個是侄子,一個是大伯,幫那邊說話都不好,這機會確實好,但是,萬一出了問題,把馬家的侄子給陣沒了,他也不討好,張了幾次口,也沒說話。其他的人更是如此。

“唉……”石頭見自家大伯猶豫得很,氣得一甩,然后自己翻身就騎馬走了。

“石頭,石頭……你回來,聽見沒有……”馬千總雖然喊了幾聲,但是,石頭卻當作沒聽見,一股旋風,走遠了。

“大人,石頭怕是要去沖韃子的陣腳去了,還是派人去接應著吧,否則,遲了,怕會出人命口阿!”沈參謀立刻提議。

“唉,這孩子,……張把總,你立刻帶著人馬前去接應,乘著韃子立足未穩,狠狠的殺他一把,讓韃子看看我東江男兒的厲害……”馬千總知道自家侄子的脾氣,知道這肯定是要去沖韃子的陣腳去了,也顧不得什么,只好去沖一陣子再說,總不能看著自家侄兒那幾個人去沖韃子大隊吧。&&百度&&

“遵命……”邊上有人應了句,就立刻翻身上馬,跟著沖出這片小樹林了。

“大人,咱們上去沖韃子的陣腳,還可以派人知會江面上的兄弟,讓他們重新上去助陣,有他們幫襯著,韃子要過河,也不至于那般放肆了……”沈參謀立刻又提出一個建議。

“好,就依沈參謀的,來人口阿,立刻去請江面上的兄弟們幫幫忙,就說我們要去沖韃子的陣腳,望他們幫我們壓陣腳,請他們務必出手。”馬千總想也不多想,立刻下令。

馬石頭騎著馬,跑的不是很快,回頭看了下,見后面的大隊人馬跟了上來,這才得意的笑了笑。

“張叔,您怎么來了?”馬石頭騎在馬上,得意的笑著問道。

“嘿,小鬼頭,你那點心思,在你張叔面前就收起來吧,想沖韃子陣腳的不是你一個人。”這個張把總飛快的跟上來,笑著跟馬石頭搭話。

“嘿嘿嘿……”馬石頭一陣嘿嘿直笑。

……江對岸出現了明朝騎兵,并且是朝他們沖過來,這一舉動,讓準備渡江的韃子吃驚不小。已近過了河的一些韃子,見到遠處的煙塵,立刻警覺起來,開始列隊,一些還在河里的韃子,開始加速的過河。

這隊明朝騎兵御馬小跑著靠近過了河的韃子,帶起一路煙塵。

已經過了江的韃子,看著整齊彪悍的明朝騎兵,這才有些緊張起來,已經過江的人馬,實在太少了,不過百十來騎,而對面的明朝騎兵,明顯就是精銳,敢來硬碰硬,自然不會懼怕他們。

張把總帶著這隊騎兵,毫無花哨就沖了過來。

“殺……”一聲震天的喊聲,瞬間點燃了戰場的火焰。

……鎮江堡上面,(毛)文龍還正在觀察江面上的情況,忽然看見江東有自家的騎兵沖了出來,一頭扎進了剛上岸的韃子堆里。

“那隊人馬,可是馬騰的人馬?”(毛)文龍問道。

“回大帥,應該是,江東那邊就馬騰馬大人一只接應的人馬,應該是他們,呵呵,打頭的好像還是馬家的那個小英雄呢……”張恒取下千里鏡,笑呵呵的說道。

“呵呵!好,有膽識,不愧是我東江的男兒,敢勇沖韃子的陣腳……”(毛)文龍微笑著說道。

……后金大營。

“什么?江東有明朝的騎兵沖我們的陣腳?”黃臺吉驚訝的問著自己眼前這個氣喘吁吁的奴才。

“回主子,是的,奴才在江邊看到的,江那邊忽然沖出幾百人馬,來沖我們江那邊的陣腳,過江的人馬不多,怕是頂不住……”這個奴才驚慌的稟報著剛剛發生的江邊的情報。

黃臺吉來回的走動,惱火不已,這明朝的士氣是越打越旺了,幾百人就敢沖他大金的陣腳,真的是不知死活,氣惱不過,沖出汗帳,也翻身上馬,沖了出去。

……過江的韃子,不過百十來人,列隊在江邊,帶著驚恐的目光看著逼近自己的明朝騎兵,從明朝這些騎兵的戰馬,服飾,兵器來看,一定是明朝精銳了。

領頭的韃子也毫不含糊,呱噪了幾聲,抽出刀子,領著這百十人馬狂喊這就朝明朝騎兵反沖進去。

沒有絲毫的花哨,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片刀子擦過骨(肉),割破皮骨的聲音,能看見的就是矯健奔騰的戰馬,舞動著的刀影,漫天的黃沙,以及時不時飛起的一股股鮮血,不過幾個來回,這場瞬間的碰撞就分出了勝負,韃子的一百多人馬徹底的倒在了地上。

張把總大口的喘著氣,剛剛一氣斬殺了百多韃子,著實是有些吃力,回頭再看看自己的人馬,似乎也少了近百人。

“留下些輕傷的兄弟收拾,其他的,跟我來……”張把總毫不含糊,殺完了這批韃子,立刻繼續向江邊沖去,那里,上岸的韃子已經越來越多了。

“遵命……”人群中有些人答應道,不少人開始飛快的割人頭,開始收拾自家兄弟的尸首。

近三百人,依舊毫無畏懼的沖向江邊。

馬騰在后面看得真切,自家四百多人沖韃子一百多人,可是,這戰果,韃子死了一百多人,自己這邊,也死了將近百人,馬騰焦急起來,這韃子果然是精銳,死打硬拼,果然是費力。

“兄弟們,上馬,跟著我去沖一陣,前面的兄弟殺了那樣多的韃子,不能光他們吃(肉),我們在一邊看著……”馬騰大聲一聲,翻身上馬,帶著滾滾煙塵,朝著江邊奔去。

江面上,本一直就有東江鎮的水營戰船巡邏,只不過,韃子實在太多,攔截不過,才被迫往下游而去,聽說自家的兄弟要沖韃子的陣腳,立刻又把戰船開了上來,雖然上面還有些火星子,還有煙沒有熄滅,但是,對付沒有戰船的韃子,這已經足夠了。

“殺……”張把總怒目大喝一聲,帶頭沖進了韃子在江邊的陣腳。剛剛一陣箭雨,損失了些兄弟,張把總心中的怒火、戰意,已經燃燒到了頂點。

“噗……”

“噗……”

“噗噗……”

只有這種刀扎進人體的聲音,才能夠穿透整個戰場,傳向四方。沒有任何花哨,沒有任何的躲避,完全是以硬碰硬,以命博命,刀起到落,帶起的一簇簇鮮血。

江邊,能站著的人迅速減少,能騎在馬上的人,迅速減少,張把總喘著粗氣,不停的揮舞著馬刀。戰斗一開始,就陷入了苦戰,打前陣的韃子必定是精銳,這種主動沖韃子陣腳的戰斗,不適合放槍,也不適合放手榴彈,否則,不至于如此辛苦,看著自己身邊倒下的一個個兄弟們,張把總是殺紅了眼,戰斗,陷入了苦戰。

汗水打濕了張把總的眼睛,模模糊糊之間,仿佛看到自家的大隊人馬前來接應,張把總猛的把汗水甩掉,更加專心的投入到這場廝殺之間去。

馬騰帶著大隊人馬,化作一路滾滾的煙塵,沖進岸邊廝殺的戰場,戰場上的情形,立刻清晰下來,原本還勢均力敵的戰事,立刻一邊倒。

一個聲音高喊起來。

許多人不做多想,立刻抽出手榴彈,掏出火折子,點燃香……還在河里準備上岸的韃子看到這一幕,這才恐懼起來,紛紛不住的后退。

“……朝河里扔……”

一片黑影飛向河里。

一陣陣悶響,在水里炸開,原本還想搶上岸的韃子,立刻退了回去。

江面上,更是從上游直沖下來兩艘戰艦,靠著順流而下的力量,毫無畏懼的沖向正在過江的韃子大隊。

看著從上游而來的戰船,過江的韃子這才慌了,人和戰艦比,還是太弱小了點,何況是順流而下,那萬鈞之力,豈是人力可以阻擋的?盡管河對岸有無數的韃子頭目催促,但是,再也阻止不了河里韃子的恐懼,紛紛不住的后腿。

幾聲悶響,是戰船撞上韃子發出的悶響,這種沉悶的聲音,穿透了戰場,催得人發滲。

“開火……”戰船上忽然傳出幾聲高喊。

“砰,砰,砰,砰……”兩艘戰艦上,立刻傳出一陣劇烈的開火聲,河水立刻變成紅色。

韃子渡河的隊伍,再也控制不住,紛紛朝岸上退去。

“喔……,喔……,喔……”東岸是明朝騎兵震天的歡呼。

西岸的韃子則茫然的看著河里那兩艘穿過渡河隊伍戰艦,以及河里漂起來的紅色。下游趕來增援的戰艦,船上還有不少火星,甚至還冒著煙,遠遠的朝著西岸開火,佛郎機的炮子不時的扎進人堆里。

……鎮江堡。

“好!不愧是我東江男兒,個個都是英雄!”(毛)文龍從千里鏡里,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豪氣大發。

張恒微笑著,收起千里鏡,道:“大帥,這次,韃子估計要氣得發瘋了,哈哈哈……”

……黃臺吉已經快氣瘋了,他遠遠的就看見江邊的戰況,更是看見從上游順流而下的那兩艘戰艦,看著對岸沖出來的騎兵把自己的隊伍砍殺一空,就已經快發瘋了,再看到那兩艘戰艦順流而下沖他渡河的隊伍,完全氣瘋了。

“口阿!”黃臺吉瘋狂的把千里鏡甩了出去,不甘心的大喊道。范文程也騎著馬,遠遠的趕到了,看著這死傷一地的場面,更是心驚膽顫,明朝人什么時候這樣不怕死了?自己或許真的是錯了,按照這個打法,大金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贏明朝的口阿!

聽見皇帝問話,鄭芝龍立刻答應道:“回稟陛下,草民已經將書帶來了,乃草民口述,林大人為草民找了一個書辦寫的……”鄭芝龍恭敬的奉上由他口述的書,關于夷人種種的。筆趣閣

王承恩接過書,又轉遞給皇帝。

楊改革翻開書,里面的字跡工整,稍稍的看了下,憑著多日來練出來的功夫,大部分繁體字已經難不倒楊改革,翻書,倒是沒有難度了。

楊改革迅速的瀏覽了一下,已經在不少地方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皇帝坐在那里翻書,鄭芝龍卻是驚慌不已,皇帝沒讓他起來,他就這樣一直跪著,看著皇帝翻書,鄭芝龍心里已經是七上八下了,鄭芝龍“寫”書的時候,思量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敢遺漏什么東西,把自己知道的關于夷人的一切,都一一的記錄了下來,里面有很多東西,都很勁爆,如果是平時,絕對不能讓皇帝看到的。

“不錯,寫得很翔實,和朕知道的差不多……”楊改革瀏覽了一下書,合上書,看著鄭芝龍道。

鄭芝龍連忙低下頭道:“草民不敢隱瞞。”

“嗯,不錯,朕要的就是真,要的就是實,跟著朕干,朕最不喜歡的就是欺騙,一官口阿!你說說,夷人收稅是怎么回事?”楊改革忽然問道。

鄭芝龍盡管是一個東南沿海的風云人物,但是,到了天子跟前,那種漫天的壓力,就將鄭芝龍壓得喘不過氣,來之前商量的種種,來之前的種種對策,在皇帝那雙能看透自己過去未來的眼睛面前,鄭芝龍害怕了,先前準備的種種手段,種種對策,都不敢跟皇帝使出來,明顯的,皇帝相當的了解海上的事,相當了解夷人的事,身邊更是請了不少夷人,有不少精通夷人的大臣,比如左膀右臂之一的徐光啟,就是一個相當了解夷人的人,如果跟皇帝瞎扯蛋,怕皇帝就會跟自己來個“錘子砸蛋”。

“回陛下,夷人確實收稅的……”鄭芝龍做過夷人的翻譯,精通很多語言,對于夷人做過那些事,自然一清二楚,見皇帝平靜的望著自己,鄭芝龍沒有考慮多久,就說了實話。

“……詳細一點。”楊改革淡淡的說道。

“回陛下,夷人占據著大員、澳門,除了對過往商船征稅稅,也征收當地漁民的魚稅,……商船按照貨物價值,或是每船幾百,一千到二千金不等……”鄭芝龍開始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皇帝。

“……等等……”楊改革忽然問到。

“……”鄭芝龍停止了說話,望著皇帝。

“先起來吧……”楊改革說道。

“謝陛下隆恩。”鄭芝龍謝恩之后,這才從地上起來。

“……對了,剛才朕聽你說,夷人還對漁船收稅?這是怎么回事?對商船收稅朕能理解,畢竟一艘船就是很多銀子,可是這對漁船也收稅,這是怎么個收法?”楊改革忽然對這個魚稅敢興趣了,問道。

鄭芝龍抬頭看了看皇帝,不知道為何皇帝對這個魚稅敢興趣,如果皇帝對征收商船的稅感興趣,那很容易理解,因為這是真金白銀,那個魚稅能有多少錢?幾條魚?

“回陛下,魚稅是說夷人在他們控制下的海域,凡是捕魚的,都要交魚稅給夷人,每天或是一條或者是幾條大魚作為魚稅,或者是幾文、十幾文錢不等,夷人會專門派人向每條漁船收取這個稅,收稅之后,都會給當天憑證一個,或是一張紙條,或者是其他的,還有,有時候是在碼頭等待漁船回港,然后收取魚稅……”鄭芝龍開始詳細的介紹到。&&百度筆趣閣&&

“呵呵,有意思,他們控制下的海域?凡是漁船都得交稅?呵呵,有意思,看來這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這話沒說錯。”楊改革笑著點頭說到。

鄭芝龍再次看了看皇帝,發現皇帝一臉平靜的笑著,似乎沒什么觸動,又安穩下來。

楊改革又問了一些關于夷人的問題。場面逐漸的平和起來。

“一官口阿!朕問你,你看過山海關,看過嘉峪關這些邊墻之后,有何感想?”

鄭芝龍和皇帝聊得比較多了,倒是有些熟捻了,也大著膽子道:“回陛下,草民只能以‘雄,奇,偉,峻’來形容此處的邊墻,陛下,修筑如此雄奇偉峻的邊墻,除了我大明,世間再無其他人有此能力……”鄭芝龍說道。

“呵呵,邊墻固然是修得漂亮,但是,一官可知,朕每年得為這些邊墻以及邊軍花多少銀子?城墻,好是好,可以抵御敵人,但是,也把自己關在了里面,走不出去口阿!”楊改革感慨道。

“……”鄭芝龍不知道該說什么?每年花在邊軍上的銀子?莫非,皇帝這是暗示自己,皇帝要用關稅來養活邊軍?

鄭芝龍這次進宮,除了和皇帝聊了一通之外,就沒有任何進展,皇帝依舊讓他每日跟著林釬四處參觀,也沒說如何招安他,也沒說給個什么官,也沒說讓他什么時候回去。

和鄭芝龍聊了一氣,楊改革微笑著,若有所得,王承恩早已辦好了事,回到皇帝的身邊,見皇帝清閑下來,才道:“陛下,信都寫好了,還請陛下過目。”王承恩又遞過來一些信件,這些信件的紙張,都是造鈔票的紙,紙張相當的不一樣,和大明朝常用的那種寫信的紙完全不同。

楊改革翻看了一下,覺得沒問題,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盡快發出去吧……”

“奴婢遵命,這就發出去……”王承恩答應道。

“等等……”楊改革又想起什么來。

“朕剛才和鄭芝龍談起夷人收稅的問題,聽鄭芝龍說,夷人還收魚稅,凡是他們控制之下的海域,都會征收魚稅,這樣,你讓漁政提督秦耀祖想辦法派些朕出銀子造的漁船,到夷人那里打些魚,然后弄些交稅的憑證回來,朕有用……”楊改革想起來什么,吩咐道。

“奴婢遵命……”王承恩答應道。

吩咐完了事,楊改革分析起這事來,大員、澳門這地方的洋人連魚稅都收……,想想這些地方在哪里,特別是澳門,楊改革想到這里,就想一腳把某些人踹飛起來,給洋人交稅沒有問題,卻必須把海上的事瞞住皇帝,不讓皇帝知曉海上的事,更別說征稅……想到這些,楊改革就牙癢癢……,這其實是件好事,自己花巨資給災民和漁民造漁船,然后出海打魚,然后給給夷人交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無私情懷;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奉獻精神;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偉大概念;這個比戰士更加的無私,更加的光榮,更加的偉大……,自己弄到了洋人交稅的憑證,到時候往那些大臣那里一擺,自己倒是要看看,那些大臣會有個什么說法,海上的事,自己倒是要看看,他們還能瞞多久,海上的事,自己倒是要看看,他們還遮得住不,自己到時候再用邸報放肆的炒作一番,自己倒是要看看,這個民族到底會不會睜開眼睛看世界。

先前在皇帝面前愁眉苦臉,接著一臉苦笑,然后哭笑不得的某位大臣,慢步上了茶樓。

“大人,您來了……”

“大人,那事可成了?”

雅間里的幾個人,立刻熱情的打招呼。

“呃……,成了……”這個大臣換了一身便服,和普通的商賈沒有太大的區別,聽見眾人說話,一臉的微笑夾雜著著苦笑的回答著。

一番見禮,讓座,這才坐定。

眾人也有會看臉色的,看這位一向滿臉堆笑的大人居然是一副苦笑的臉,就知道有內情。

“大人,可是有什么麻煩?”這個大臣右邊一位老者問道。

“呃……,麻煩?沒有,一切都太順利了……”這個大臣依舊是苦笑著臉,讓看慣了他笑臉的眾人都很不適應。

“那,可有什么為難?”右邊一位稍年輕一些的問道。

“呃……,沒有任何為難,就是……唉……”這個大臣郁悶得很,皇帝不但接招,還出了個狠招,搞了個什么發票,這下,就得看他如何接招了。

“大人,您就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口阿?”左手的老者立刻追問道。

“唉,好事,天大的好事……”這個大臣長嘆一口氣,收起自己那副苦笑的臉,正色的說道。

眾人見這位難得的正色,知道他要說正事了,連忙坐正了。

“大人,還請明言口阿!”左邊的老者依舊問道。

“陛下答應了為江南的商賈出錢造船,而且還相當的高,最高可以高到二成,凡是新造的船,有多少,陛下就給多少,一艘不捺下……”這個大臣正色的道。

“哦喲……!”

“口阿!”

“不會吧!”

滿屋子的不可思議的聲音,要是按照這個比例出錢,那皇帝當真是大方得不可思議,這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那個大臣開始換上微笑的臉,帶著一絲笑意道:“這事千真萬確,陛下當著那樣多大臣面說的,怎么會有假?你們要是不信,等幾天,邸報上就可以看到消息了。”

眾人聽了,立刻“嗡嗡嗡”的討論起來這件事,出二成的銀子,這得省多少錢口阿?

“大人,不是我等不信,這是,這件事,未免也太……”老者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好的事,平白無故的,皇帝就給二成造船的銀子,皇帝當真會點石成金么?

“是口阿!大人,那這銀子又要如何拿到呢?總不會是句空話吧?”右手邊的那個稍微年輕些的問到了核心。

“嘿嘿……”那個官員臉上的笑意,逐漸的濃起來,這事,他一開始也不信,可是,現在輪到他說服別人了。

“陛下天資聰慧,考慮事情,豈是你們可以琢磨的,陛下說了,商賈在造船場那里造好了船,造船場就會開出一份發票,然后,你們就憑著發票到陛下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去領銀子,一文不少,有多少船就領多少銀子,當然,你們拿了銀子之后,還得為陛下轉運災民,而且是長期的……”這個官員微笑著解釋道。

眾人再次驚呼!皇帝實在是太大方了。

眾人開始還沒想到這里面有多少貓膩,還在為這件事成了而高興,桌子那邊一個人忽然道:“大人,這里面似乎有蹊蹺,陛下怎么知道船場和商家之間的事?要是存心騙陛下的銀子,怕也不是不可能口阿!大人,依我看,陛下沒這樣幼稚吧……”一個人問道了點子上了。

那個大臣恢復了笑臉,道:“嘿嘿,本官就知道你們有這么一問,陛下的心思不是你們能夠猜的,陛下下旨了,讓你們在船場開發票,憑著發票去領銀子,那發票,得在稅監登記過,交過稅的才有,其他的都不算,這天下,如今就一家能開得出發票,你們以為,自己隨便寫幾個字就是發票口阿?嘿嘿,陛下可不蠢,這是讓你們自己到稅監去交稅呢,嘿嘿,陛下這手段,陛下這謀略,當真是使得深口阿!”這個大臣相當佩服的說道。

“口阿!”

“什么?”

“不會吧?”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到稅監去交稅登記?從稅監里領銀子他們想過,但是,要去稅監交稅登記,可從來沒想過。

“大人,您沒說錯,是稅監?”右邊那個稍微年輕點的人忍不住詢問道,稅監那是什么玩意?就是大家嘲笑的對象,就是大家看好戲的對象,現在居然得求著稅監給自己上稅,這都是些什么事口阿?

“沒錯,就是稅監!嘿嘿,日后,想做船場生意的,怕不繳稅,那是不行了,不繳稅,誰上你家造去?別人那里能憑白少二成,這個便宜誰不要?所以說,陛下看得遠,謀得深口阿!一旦交稅成了習慣,成了定例,陛下這稅監,算是立起來了……”這個大臣一副佩服的表情說道。

眾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皇帝的心思和手段,夠慷慨,也夠老辣,慷慨之余,讓你找不到什么空子,只能按照皇帝設好的框框走,即便現在皇帝吃點虧,但是從長遠來看,皇帝卻是穩賺的。

左手邊那個老者忽然道:“陛下有手段,善謀略,這是好事口阿!”

眾人都望著這個老者。

“諸位也不想想,我們投靠陛下,站在陛下這邊,如果陛下沒有點手段,沒有點謀略,怎么斗得過那幫子老狐貍?我們豈不是跟著倒霉么?現在從這件事上來看,陛下有足夠的手段對付那些老狐貍了,所以,這倒是好事,不,不光是好事,簡直就是雙喜臨門,陛下是個重信譽的,承諾的那二成銀子,必定是可以拿到的,我們那事又成了,不是雙喜臨門是什么?”老者這一分析,在坐的人紛紛點頭,他們就是一些江南海商的代表,如今海上的貿易,已經越來越難做了,已經做不下去了。不是海盜就是夷人,除了要錢,還要命,本想靠官軍,可官軍那德行,連遠海都出不了,怎么跟海盜斗?怎么跟夷人斗?去年還被海盜殺上了岸,攻破了城池,大丟特丟了一回臉,就不用想了;夷人也不用想了,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講,除了死要錢,還是死要錢,還有一大堆的規矩,根本無法溝通;海盜嘛,先前還指望著一個鄭芝龍,期望著把他扶起來,變成官軍,以對抗海盜,夷人,可這一進京,這一入宮,這立馬就靠不住了,傳出來的消息是皇帝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懂海上的事,于是,思前想后,于是決定試探一下,看能不能倒向皇帝,能走的路,已經越來越少,越來越窄了。

“哼……,那些老狐貍,除了會把銀子往自己兜里裝,還會干什么?根本就不會管咱們的死活,還什么不能讓陛下知道的太多,還什么不能讓陛下收稅,還得限制……,哼,我看他們,就知道自己快活,可咱們呢?擔驚受怕不算,還沒一個指望……,陛下那些戰艦打造好了,這鄭芝龍也被陛下收去了,我們還按照他們的路子干,這不是死路一條么?他們想死,不管咱們的死活,咱們可沒必要陪他們一起死。”右邊那個年輕些的憤憤的說道。

這些話,得到在座諸人的一致同意。

“那咱們可就算半個帝黨了,就按照陛下的意思辦吧……”

眾人一致點頭。

……鎮江堡。

明亮的月色照耀著整個大地。

鴨綠江的東岸。

馬騰從白天打仗之后,心中就有些凝重。白天雖然沖韃子的陣腳贏了,但是,自家的損失也很大,死傷兩三百人,算是傷筋動骨了,要不是當時從上游忽然沖下來兩艘自家的戰艦幫忙,怕還有一場血戰,最后到底死多少人,還是個未知數,打贏的喜氣、快意,在馬騰身上,不多,借著夜色的遮蓋,一個人皺著眉頭苦思。

士卒們倒是對能打贏這一場戰斗相當的滿意,畢竟是在那么多韃子面前打贏了他們,算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臉,隨著皎潔的月光,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笑語。

馬騰凝著眉頭,這一戰下來就死傷兩三百,這種仗,打得他是心驚肉跳,不是每次都有這樣好的運氣的,聽著遠處士卒們的嬉鬧,馬騰的心情又才好一些,雖然損失頗大,但是,無疑,自己這只人馬的士氣更高,戰力更強了;想到還收獲了兩三百韃子人頭,剛剛的那一些傷感和苦惱,又沒了。

幾個人影遠遠的過來。

“大伯,大伯,我是石頭口阿!”不太明亮的黑暗中,傳來石頭的聲音。

馬騰借著月光,早已看到是自家的侄子,收拾了皺著的眉頭,笑著道:“石頭,又有什么情況了?”

“大伯,韃子如今在趁夜過河,看火把,人數不少,上游的兄弟也來報,說上游也有韃子過河,這次,韃子怕是下定心思要過河了。”石頭將自己得到的消息稟報道。

“嗯,韃子必定是有大圖謀,不然也不會如此著急過河,這邊,也呆不住了口阿!沈參謀?”馬騰道。

“下官在。”沈參謀在一邊答道。

“受傷的兄弟們都上船了么?”馬騰問道。

“都上船了,準備回皮島修養。”沈參謀道。

“那就好,那兄弟們的遺體呢?”馬騰再問道。

“大人放心,也都處理妥當了……”沈參謀又答道。

“那就好……”馬騰有些傷感的說道。

“兄弟們!……我們該走了……”馬騰先是大聲的喊了一聲,然后下令道。

遼東。筆趣閣

錦州。

巡撫衙門。

袁崇煥一個人捧著一本書在看,貌似在看書,其實,心里相當的煩躁,看了一會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拿起書案上的邸報看起來,看了一會,又翻開以前的邸報看起來,有些邸報,已經被翻得十分破舊了。

在這“悶”人的書房里,袁崇煥心里不是滋味,百感交集。

毛文龍的東江鎮和韃子打得“火熱”,火并了無數次,傳出來的消息,不是韃子死幾千,就是韃子再死幾千,如果是以前東江鎮傳出這種消息,袁崇煥不過是嗤之以鼻,絕對不會認為是真的,不過現在就完全不同了,從很多渠道,他都可以判斷這件事的真偽,首先,從邸報上來看,這消息就假不了,邸報是皇帝弄的,最注重的就是權威和可靠,沒有這事,邸報敢亂說?二來,從情報系統的消息來看,這事也真的,甚至有作戰的詳細過程發下來,說是供各主官,參謀,將領等參考,學習戰例,從這傳來的作戰過程看,袁崇煥覺得自己挑不出任何毛病,一場血淋淋的生死大戰就浮現在自己眼前,袁崇煥還有自己一些的消息渠道,反正,總之,這事是真的。

這就是袁崇煥“悶”的原因,以前他為止驕傲,為之自豪,國人為之振奮的錦寧大捷,不過弄到了二百多人頭,可如今,毛文龍仗還沒打完,弄到的人頭就是他的幾倍,到底誰才是對付東虜的主力?到底誰才是明朝的擎天玉柱?袁崇煥不用別人說,自己心里也明白,這種失落感,讓袁崇煥相當的“悶”。

想起自己在皇帝面前夸下的海口,什么五年平遼,袁崇煥想到這里,無端的就是一陣臉紅,這種異想天開的夸口,即便是他自己現在想來,也覺得是太天真,又想起被皇帝在沙盤上“虐”的場景,至今還記憶猶新,再看看皇帝的布置,再看看皇帝的對策,袁崇煥更加的“悶”。

東線是毛文龍和韃子打得“有聲有色”,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甚至讓韃子放棄了西線的作戰,專門去對付他,從最近的戰報上看,毛文龍以身犯險,死守鎮江堡,還是有很大的贏的希望,到時候,毛文龍一旦撐了過去,按照人頭算功勞,這得多大的功勞?十個錦寧大捷還是二十個?日后在朝中那些大臣眼里,在皇帝眼里,誰是對付韃子的第一人,自然不言而喻。

再看看西線,滿桂也做過他的部下,雖然不如毛文龍打得那樣有聲有色,波瀾壯闊,但是,也是打得格外的“開心”,多少年了,能從蒙古人那里搞到東西往關內送,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了?羊、牛、馬、財貨、女人,讓那些窮得當褲子的邊軍們一個個嗷嗷叫,都蹦出來打蒙古人,這是多少年沒見到了場面了?蒙古人成了待宰的羊羔?甚至于很多關寧邊將都嚷嚷著要去跟著滿桂打蒙古人,是世界變化太快,還是自己看不懂這個世界?

袁崇煥深深的吐了口氣,感覺到的是沉重的壓力,東線和西線都有動作,都有收獲,可他南線,本該是主力的,現在,沒任何動靜,僅僅就是和韃子對峙著,韃子不動,他也不動,他不動,韃子也不動,仿佛兩邊商量好了的,本該劍弩拔張的場面,現在顯得格外的平和。筆趣閣袁崇煥想到這里,就更加的煩躁,更加的“悶”。自己自詡讀破萬卷書,一身正氣,一身是膽,滿腔忠誠,可是,怎么破開這個局,卻沒有任何好辦法,皇帝的布置是“糾纏”,不在乎城池,不再書輸贏,不在乎殺敵,不在乎逃跑等等,反正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讓韃子不能安心的回家就成,按照皇帝的意思,他這樣和韃子對峙著就是勝利,絕對完美的完成了皇帝的任務,可是,他袁崇煥不甘心,這樣下去,自己TMD就是一個廢物。

袁崇煥不甘心的砸了一下書案,書案“砰”的一響,書案上的鎮紙,筆筒跳起來高。

這一聲不光是房子里震的厲害,房子外面不知道怎么的,也震出聲響來了。

袁崇煥皺著眉頭,煩躁得很,聽見外面有人,問道:“誰啊?”

屋外響起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道:“老爺,是小的啊!有校尉來稟消息,說是林丹汗又派人送人頭來了,已經到了劉大人那里了……”

原來房子外面是自己的小廝,袁崇煥沒由頭的更加的煩躁,林丹汗送人頭和他有個什么關系?那是送到劉吉善那里去的,可不是送給他的,如果是以前,這事還歸他管,可現在,這些聯絡外藩的事,統統都歸劉吉善管了,雖然劉吉善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卻可以和他這個巡撫平起平坐。

袁崇煥更加的煩惱了,連劉吉善那個不管軍政,手下沒有一兵一卒的七品文官都弄到了不少韃子人頭,可是他呢?一個手里精兵數萬,軍士十幾萬的一方巡撫,卻一個人頭也沒弄到,整天和韃子“靜坐”,袁崇煥苦惱、壓力來自四面八方,密不透風。

袁崇煥無頭無腦的出了書房,習慣性的進了“作戰室”,一個擺滿沙盤,地圖的大房間,里面也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這個房間,是參照了皇帝的參謀部設置的,現在都流行沙盤,袁崇煥也不例外。

眾人的行禮,袁崇煥沒有絲毫的感覺,徑直來到大沙盤邊上,看著自己居住的那座叫做錦州的城池,再看看遠處,一座叫做鎮江堡的小城,心中更是無比的煩惱。自己該怎么辦?袁崇煥不住的問自己。自己或許該跟毛文龍學,將整個錦州城都掛滿韃子的人頭、尸體,以吸引韃子的注意,讓韃子不得不攻城;或許,自己得挑選幾個像毛文龍那邊能以二十人挑逗韃子上百人的勇將,專門去挑逗韃子;或許,自己該答應邊將們的請求,跟自己的老部下,滿桂打聲招呼,讓這些邊將跟滿桂去打秋風,不,這事還得問陛下……袁崇煥一個人癡癡的看著沙盤,心里沒有一個念頭是通達的,只覺得無端的煩躁。

……紫禁城。

“開花彈?”楊改革吃驚的看著這份新送來的奏報,吃驚不小。

“陛下,正是開花彈,鎮江堡的張參謀說,在當夜,因為韃子挖了大坑,把大炮都放在坑里,所以,炮彈很難打中打中韃子的大炮,如果有開花炮,則很容易打下韃子的大炮……”孫承宗動容的說道。說到動容,是今日剛到的這份奏報,奏報是鎮江堡發來的,里面詳細的寫了鎮江堡當夜的作戰過程,其中最關鍵的就是提到了開花炮,張恒認為,開花炮是對付韃子挖坑這一招最好的武器了。&&百度筆趣閣&&

“開花彈?”楊改革挺驚訝的!開花彈這種東西一直就只聽說過,楊改革不敢確認明朝能造得出來,或者是一種噱頭吧,不過聽張恒提起這東西,似乎確實有這東西,楊改革的心就不住的“砰,砰,砰”的跳,要是明朝原來就有這技術,那么,重新弄出來就不是難事,也就是說,武器方面將會有很大的進步。

“陛下,這事,或許得問問兵仗局,或者是工部。”孫承宗說道。

“嗯,對,大伴,立刻傳旨,讓富明德立刻搞清楚,我大明朝是不是有開花彈這種東西,讓他搞清楚了立刻來回朕的話。”楊改革立刻下令道。至于工部,那就算了,這軍工業,明顯是塊肥肉,自己沒必要把銀子往外推,現在手榴彈的生意,大內造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是個賺錢的好差事,要是工部參與進來,免不了要分些出去,楊改革沒這方面的打算。

“奴婢遵命,這就去傳旨……”王承恩答應下來,立刻就去傳旨了。

……王承恩走了,楊改革才仔細的考慮起這件事來,野豬皮也知道挖坑了,這有進步啊!也不是蠢蛋。

正想著,孫承宗又道:“陛下,根據張參謀說的,東虜除了給大炮挖坑,也給人挖了坑,說東虜挖坑之后,就躲在坑里不出來,城頭上仍手榴彈,則很難仍進坑里,以至于攻城當夜,死傷頗多,損耗也加大,也輕易傷不了東虜……,陛下,這鎮江堡,怕是有難了……”孫承宗面色帶著一絲焦急,鎮江堡那幾千人,靠的就是手榴彈,靠的就是火器,如果火器,特別是手榴彈對東虜沒什么用了,那么,鎮江堡很可能就守不住,一旦鎮江堡守不住,皇帝陛下布置的幾千里戰線,怕立刻就會崩盤,這可是麻煩事。

“挖坑!”楊改革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想這坑、溝壕可是躲避火器的最好的東西了,這野豬皮也不傻啊!這樣快就找到了應付火器的方法了?

野豬皮能挖坑,就能挖溝,能挖溝,就能出戰壕,就能挖地道,一想到日后電影場面里的那種塹壕戰,楊改革就一陣心驚,不好,這野豬皮進化得太快了點,自己的火器還才進化到十七、八世紀水準,韃子戰術就進化到了十九世紀,乃至二十世紀了。

楊改革急得在平臺里來回的走動起來,野豬皮都會挖戰壕了,那自己是不是該出點新式武器克制一下?

楊改革急了起來,來回的在沙盤面前走動,這個消息,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比較爽的楊改革愁眉不已。

“陛下,也不用太急……”孫承宗見皇帝急得不得了,開始安慰皇帝了。

“孫師傅,怎么不急?鎮江堡如今可危險了。”楊改革當然急,壕溝對于火器時代的戰爭有著什么作用,楊改革沒上過戰場也知道,無他,電影電視里,打仗都貓在戰壕里呢。如今野豬皮們摸到打仗的竅門了,這仗,可真的危險了。

“陛下,鎮江堡遠在千里之外,陛下急也沒用,再說,鎮江堡不是已經打退東虜了嗎?”孫承宗勸道,不知道為什么,皇帝看了這封奏報之后,變得非常焦急了,在孫承宗看來,雖然有些麻煩,但是,也絕不值得皇帝這樣急,按照孫承宗來看,東虜想攻下鎮江堡,除非用人命填,而人命,恰恰是東虜損失不起的。

“唉……孫師傅,朕的支援,還要多久才會到皮島?”楊改革焦急的問起來。

“……回陛下,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了,最多三四天,就可以到皮島。”孫承宗回答道。

“三四天?這就好,希望盡快的上去,否則,這鎮江堡怕真的危險了……”楊改革帶著一點憂愁說道。

“……”孫承宗沒說話,支援毛文龍的那些東西和援兵,不說別的,起碼也得鴨綠江漲水吧,不漲水,那戰船怎么上得去,如今鴨綠江可是枯水期,更別說大蟲江。

“陛下,能不能上鎮江堡,還得看下不下雨,這全看天意!”孫承宗提醒皇帝道。

“呃……,天意?”楊改革不相信什么天意不天意,而是相信資料,大蟲江,鴨綠江歷年十月都有下雨的記錄,這就足夠了,這點,楊改革相信,自己的把握挺大的。

……兵仗局一陣雞飛狗跳,皇帝傳旨的小太監一走,富明德就立刻在兵仗局掀起了一陣刮地風。

富明德這個兵仗局太監的位子坐得相當的舒適,能給皇帝掙錢,掙臉,就得皇帝高看一眼,就能在宮里宮外吃得開,就有面子,所以,富明德十分看重自己這個兵仗局太監的位子,所以,對于皇帝交代的事,一絲也不敢馬虎。

不多時,飛了一地雞毛的兵仗局總算是平靜下來,富明德帶著微笑,朝著紫禁城而來。

……“陛下,富明德到了。”王承恩在一邊提醒道。

“這樣快?見……”楊改革還在考慮鎮江堡的問題,富明德就趕到了,辦事神速。

“奴婢富明德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富明德一臉卑微的磕頭道。

“免禮吧,施明德,開花彈的事,你問得怎么樣了?”楊改革迫不及待的問道。

“回陛下,確實有開花彈,而且由來已久……”富明德立刻回答道,這是在兵仗局問過很多老工匠之后才得出的東西,富明德相信不會錯。

“……好,接著說。”楊改革松了一口氣,明朝果然有這個東西,可惜,不知道怎么的,沒有大規模的普及開,也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什么威名。

“……回陛下,開花彈這東西,確實有,但是,這種炮彈制作不易,造價高,而且容易出事,很容易炸傷自己,動不動就會炸毀大炮,炸傷炮手,所以,陛下,這開花彈倒是越用越少了……”富明德解釋著。

“價錢怎么樣?”楊改革問道。銀子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不是大問題,即便是再貴的武器,自己也敢成批成批的用,自己已經有一種武器踏入工業化生產的規模了,如果還有更多的武器需要工業化生產,這更好。

“回陛下,據兵仗局的老工匠們說,這造價不便宜,應該在數兩之上……可能十數兩……”富明德說完,偷偷的看了下皇帝,這開花彈確實貴,比較坑爹,希望皇帝不要怪自己報得太高。

“這樣貴?”楊改革驚訝的問到,開花彈的造價,確實有點出人意料。

“回陛下,是的,這開花彈確實貴得離譜,其制作繁瑣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這種炮彈,得經過工匠精心打磨,把炮彈打磨得圓滑,這才能用,還得掏空內部,……還容易出現報廢,故此,造價相當的貴,還有,陛下,這開花彈,用起來也不十分的穩當,經常會炸膛,會炸傷炮手,陛下……”富明德本想把開花彈的“劣跡”說一說,提醒皇帝不要輕易使用開花彈,以免傷人,傷炮,劃不來,如今一個合格的炮手,可都是拿大炮喂出來的,傷不起,不過想想自己的身份,還是沒說。

“三四天?……”楊改革沒有仔細的聽富明德說什么,而是在想自己的問題,那批補給最早三四天就可能會上鎮江堡了,自己得盡快的把開花彈送進去,如今制作顯然來不及了,看樣子,只能把工匠送進去了,希望還來得及。

“富明德,你立刻找幾個會制作開花彈的工匠,帶上必要的工具……”說了幾句,楊改革又轉向孫承宗,道:“……孫師傅,麻煩你把這些工匠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鎮江堡,希望能趕得上他們……”楊改革只期望著他們能趕上增援鎮江堡的末班車,自己這邊趕制開花彈已近來不及了。

孫承宗疑惑了一下,答應道:“遵命,陛下……”

“富明德,你跟那幾個工匠說,專心給朕辦事,朕不會忘記他們的。”楊改革又轉頭對富明德說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好好吩咐那些工匠,必定讓他們好好的為陛下做事,絕不誤陛下的事。”富明德立刻答應道。

“好,這批工匠送出去之后,你再找人研究一下這開花彈,看能不能改進,做得更加安全,更加簡單,更加好用,更加的便宜,朕有重賞,這件事,你務必多用心……”楊改革吩咐著,自己有這內廷,有牛B的皇家兵工廠,做什么事,到不需要像其他穿越者那般親自動手,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調集整個中國的力量了,這明顯是相當大的優勢,不用白不用。

“奴婢遵命!”富明德立刻笑著答應,皇帝可是金口玉言的人,這下,他兵仗局又得出能人了,又得露臉了,上次那個手榴彈,雖然每枚的專利錢不多,但是如今動輒百萬枚的制作,那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如今那幾個給皇帝弄手榴彈的工匠,已經發達了,順帶著他,也弄了不少銀子,更重要的是,在皇帝眼里,他是有用的,這比什么都重要。

富明德走了,楊改革又有些后悔,或許自己太沖動了,或許這個消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點,導致自己有些慌亂了,想鎮江堡的消息到這里,得要多長時間?自己在這里瞎忙活,說不準鎮江堡里的人早已想到更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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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江鎮。筆趣閣

皮島。

尚可喜正在船塢里監督、指揮著著工匠們改造戰船,由于東江鎮的戰船不是那種能遠洋作戰的大海船,都是些只能在近海,沿海里走的小戰船,所以,怎么從這些小戰船里挑一些噸位剛剛好,但是又比較結實點的,這成了一個問題,船太大了開不上去,船太小了放不了多少炮,船質量不行更不行,還沒開炮船就散架了。

好在他東江鎮打仗、生活都是靠海,船倒是不少,還有可挑選的余地,不至于什么船都拿來用。

彼得也跟著尚可喜到了皮島,專門負責戰艦的改裝工作,正搖晃著一杯葡萄酒,一邊品嘗,一邊監督工匠們干活。如果發現了一些問題,還會跑過去和工匠們交涉,和尚可喜挽起袖子和工匠們一起干則不同。

“快……,快把那門大炮吊上去……”尚可喜指揮著工匠們揮汗如雨的干著。

彼得在遠處搖搖頭,又細細的品嘗著手里的美酒,這酒杯,是琉璃齋制造的高腳杯,專門用來喝葡萄酒的,是如今大明官場上,最新流行的東西,彼得也不例外,弄了一套,按照他的說法,過起了伯爵們也不曾過過的生活,對此,彼得相當的滿意,在大明朝為皇帝陛下服務,遠比自己在東印度公司干個殖民地長官舒服多了,再想到一旦自己幫皇帝打贏了這場戰爭,那么,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無疑,將會更加的高,自己領著一只艦隊去教訓倭國人,也不是不可能。

“尚,不用那樣親自動手,作為一名監管者,應該有自己的位置,來,休息一下吧……”彼得見尚可喜汗流浹背的走來,立刻為尚可喜準備好了飲料。

尚可喜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道:“彼得,還有四十門大炮沒有適合的船安放,不是船太小,就是船太大,要不就是承受不起……”尚可喜一口氣喝了一大壺茶,說道。

“是嗎?實在不行就挑小一點的船,多裝幾艘,也是一樣的……”彼得沒有過多的考慮,直接說道。

“嗯……”尚可喜不置可否,就嗯了一聲。兩個人沒話說,陷入了沉默。

“元吉!彼得!”一聲熟悉的叫喊,讓沉默的兩個人都驚訝起來。這聲音,明顯就是雷大用的,雷大用怎么會到這里來?當初他們分工,尚可喜和彼得回皮島,專門負責監督改造戰船,而雷大用則呆在鴨綠江的出海口那里,專門負責監視上游的動向,沒想到,雷大用居然親自跑到皮島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大用,你怎么來了?”尚可喜驚訝的問道。彼得也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驚訝的看著一臉肅穆的雷大用。

“元吉,彼得,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作戰室呢?趕快,情況十萬火急……”雷大用嚴肅的臉上,換上了一絲絲的焦急,讓兩個人更加的吃驚!

三個人很快來到了“作戰室”,一個有沙盤,地圖的大房子。

“到底怎么了,大用?”尚可喜焦急的問道。##筆趣閣必去##

“上游的馬千總那里傳來緊急消息,韃子如今在朝鮮到處抓人,抓了人就往鎮江堡趕,這人數不少,估摸得好幾千……”雷大用焦急的說道。

“這……”尚可喜聽了這消息,半響沒回過神來,這消息怎么就算得上十萬火急了?

彼得也一臉不解的看著雷大用。

“你們還不明白?韃子過江干什么?韃子抓人干什么?……”雷大用渴得很,喝了一大杯的茶,大聲說到。

尚可喜和彼得互相望了望,不明所以。

“……韃子在鎮江堡外挖了壕溝,又在朝鮮抓了這樣多人,到了晚上,這下面人影憧憧,城墻上面看不真切,還不得放死的仍手榴彈,……照韃子在朝鮮這種方法抓人,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抓到幾萬人,用不了多久,大帥那里的手榴彈就會消耗一空……”雷大用焦急的說著。

“這!!”尚可喜聽了雷大用的分析,立刻明白為什么雷大用說情況十萬火急了,鎮江堡防守就靠手榴彈,靠火器,如今韃子又是挖壕溝,又是抓朝鮮人,明顯就是要裹挾朝鮮人攻城,以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火器,如此,鎮江堡可就真的危險了。

“這怎么辦?大用,咱們得立刻增援口阿!否則,大帥那里真的就危險了……”尚可喜焦急的說道,已經有些慌亂了。

“我也知道增援,可如今江里沒水,江面太窄,韃子拼著損失,以騎射封江,那些小戰船,更本抗不住,根本上不去,得要大船才行,可沒有漲水,大船根本上不去口阿!唉……所以,我才趕到皮島,特意和你們商量下,看到底該怎么辦!”雷大用帶著憂慮的說道。

“這……,我們這里還有四十多門大炮找不到合適的戰船,其他的,倒是改造好了,隨時可以上去,可惜,這沒水……,這……”尚可喜焦急的說道。沒有水,就什么也干不了,即便是他們改造好了戰船。

……“大炮的事,無妨,我接到的消息,最快,明日增援的船隊就會到鴨綠江口,你在那些增援的船隊里,挑幾艘適合的戰船就是,想以我們倆的面子,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的……”雷大用稍稍的考慮了一下,就說道。

戰船,大炮的事解決了,可尚可喜高興不起來,鎮江堡所面臨的情況,已近是十萬火急,到了危急的關頭,韃子裹挾那樣多的朝鮮人攻城,手榴彈、火器等消耗必定驚人,一旦手榴彈消耗一空,就只能以命博命了,鎮江堡才幾千人?

一旦鎮江堡支撐不住,立刻就會陷落,鎮江堡陷落,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毫無意義了,皇帝布置的幾千里戰線,立刻就會崩盤,這將是韃子繼薩爾滸之后,又一次大勝明朝,對明朝的士氣無疑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對于皇帝的威信,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想再次組織起對韃子的攻勢,不知道是那年那月去了。如果這次作戰失敗,皇帝和他們東江鎮無疑都是大輸家,他尚可喜更是輸不起。

“……一旦鎮江堡被攻破,則陛下的心血就完了,整個布置就毀于一旦,這幾千里戰線,怕立刻就會給韃子翻盤去,如果鎮江堡失敗了,必定又是一個薩爾滸口阿!我大明可不能再輸了……”雷大用面帶憂慮,焦急的說道,逐步的將這個消息的緊急程度全盤道來。

“作戰室”里,陷入了沉默,這個消息所代表的意思,已經很明白,這個消息的緊急程度,用十萬火急,也不為過,牽連著這次明朝和東虜大戰的結果,其牽涉之廣,已經不是他們兩個能企及的,勝負就在這幾天,那么,接下來該怎么辦?

沉默了半響,也沒人吭聲。

“彼得,到底哪天會下雨?”尚可喜忍不住問彼得,支援的準備工作,他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著下雨,等著江里漲水,如果江里沒水,則這樣多的準備白干了,增援上不去,鎮江堡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而且很可能會在極短的時間里陷落,韃子可不會愛惜朝鮮人的人命。

彼得嚴肅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思索問題,聽見尚可喜問他,這才回過神來,道:“這件事,我還得問問那些熟悉天氣的人,等問過他們之后,才能知道……,不過,根據記錄,十月一般都會有降雨,一般都會漲水,現在已經快到十月的第三周了,至少之前我們是沒有見到降水,那么,接下來的兩周內,一定會有降水的,除非……,除非上帝都不幫我們,讓整個十月都沒有降雨……”彼得說道,預報天氣這種事,他可不敢打包票,萬一到時候沒下雨,這兩個小伙子可會拔了他的皮。

“……我知道十月降雨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大帥那里可能支撐不了兩周,你難道不知道嗎?韃子已經到處抓人了,韃子裹挾如此多的朝鮮人攻城,大帥那里的手榴彈更本不夠用,知道嗎?……你必須要盡快的降雨,必須盡快的漲水……必須……”尚可喜失聲的嚷起來,說道最后,已經近乎于胡言亂語了。

彼得一臉無奈的苦笑著,他不是上帝,不管降雨。

“好了,元吉,不要怪彼得,下雨的事,他也管不了,如今韃子剛剛開始抓人,離裹挾大批朝鮮人攻城,還有些時日,大帥那里不管怎么樣,也還能支撐幾日,再說,我們的增援明日就到鴨綠江口,后日就可以到皮島,最多老后日,我們就可以沿江而上,實在不行,咱們就在臨江村上岸,即便沒有漲水,大船也能開到哪里,只不過,那里里鎮江堡還有十幾里路,就得靠咱們打過去了……”雷大用在沙盤前面,思量了許久,聽見了尚可喜急得說胡話,立刻接過話頭,用小棍子指著沙盤上面的一個地方說道。

尚可喜和彼得連忙順著雷大用所指的方向看去,這個地方就鴨綠江上的臨江村,從這個地方開始,鴨綠江的江水迅速變寬、變深,從幾百步的江面變成上千步的江面,有如此寬的江面,足夠大船航行了,這也雷大用如此說的原因。

“嗯,大用,如果到時候還不下雨,那咱們就只能在這個地方上岸了……”尚可喜憋紅了臉,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到時候在這個地方上岸,無疑,從臨江村到鎮江堡這十幾里路,將是一條用血鋪起來的路,得用尸體堆過去,補給的隊伍將會遭受到巨大的損失,給鎮江堡補給的那些物資,想運到鎮江堡,無疑,十分的艱難。

在水面上,韃子無疑是不行的,但是上了陸地,要想和韃子爭長短,雷大用,尚可喜沒有一個人有這種勇氣,沒一個人有這種底氣。增援鎮江堡失敗,則意味著,鎮江堡的陷落,鎮江堡的陷落,則意味著皇帝陛下的這次布局失敗,則意味著這幾千里戰線上的戰事失敗,無疑是另外一個薩爾滸,皇帝陛下千辛萬苦布局出來的局面,立刻急轉直下,這無疑是他們背負不起的,這無疑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尚可喜和雷大用,兩個人的臉色都紅得可怕。

“二位,我這就去問問最近幾天會不會下雨,如果能確定最近幾天會下雨,那么再好不過了,如果不行,那我們再想辦法。”彼得被這兩人那可怕的臉色嚇住了,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彼得出去了,都沒理他。

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了。

“最多三日,三日后,如果還不降雨,那么,我就得帶著增援部隊上去了,先到臨江村,如果還不下雨,就上岸,即便是死,也要爬到鎮江堡去……”雷大用遭受著巨大的壓力,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行,我這就召集更多的東江鎮兄弟們,召集更多的戰船,再加上到時候還有運送補給的戰船、商船,咱們把能拉上的兄弟都拉上,全部運到臨江村,和韃子拼個你死我活……”尚可喜鮮紅的臉上,猙獰恐怖,遭受了巨大的壓力,想著拼死一搏。

……鎮江堡。

已近是黃昏了。

張恒站在城墻上,拿著千里鏡,遠遠的看著,遠處,一隊一隊的人朝著鴨綠江而來,張恒調整了一下千里鏡,擦了擦千里鏡的鏡片,以期望自己看得更仔細一些。

“張參謀,情況如何?”毛文龍接到消息,也上了城墻,觀察情況,見張參謀正在觀察,于是,立刻過來問道。

“大帥,情況不妙口阿!”張恒皺著眉頭,淡淡的說道。

“怎么個不妙法?”毛文龍問道,眼睛注視著那個已經很模糊的過河隊伍,天色已黯,已經看不清了。

“大帥,考驗鎮江堡的時候,到了!”張恒皺著眉頭,平靜的道。

“哦,這是如何說的?”毛文龍追問道,遠處的情況已經看不清,被夜色籠罩。

“大帥,據下官觀察,這些人,是韃子抓的朝鮮老百姓,看著這人數,估摸在幾千上下,從回來的韃子數目看,韃子也就回來了少部分,也就是說,還有更多的韃子在朝鮮那邊抓人,大帥,如果到了晚上,韃子裹挾了朝鮮人來攻城,我們能分辨么?或者是干脆白天就攻城,我們能怎么辦?”張恒淡淡的說道。

“這……”毛文龍的眉頭緊皺,張恒的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他明白事情的危險程度,數量眾多的朝鮮人參與攻城,無論里面有多少韃子,他們都不的不進行還擊,不得不仍手榴彈,那么,韃子憑借著數量眾多的朝鮮人,很快就可以把鎮江堡的手榴彈消耗一空,而鎮江堡的手榴彈,已經消耗過半了。

城頭上,是一陣無言的沉默,最后的關頭?是口阿!已經到了。毛文龍看著天邊的紅云,心里似乎已經明白了什么。

……黃臺吉也站在山坡上,拿著千里鏡,觀望遠處朝鮮人過江的情況。

“憲斗口阿!你這個辦法果然是好,這樣多的朝鮮人,咱們可以日夜不停的攻城了,想毛文龍必定無法分辨真偽,必定死命的仍手榴彈,呵呵呵,一旦手榴彈耗光,咱們要攻下鎮江堡,就不是難事了!”黃臺吉看著遠處一隊一隊的朝鮮人過江,高興的說道。

“大汗!這都是文程該做的……”范文程騎著馬,跟在黃臺吉后面,小聲的說道。

“呵呵呵,憲斗真乃本汗的諸葛口阿!此計一出,毛文龍再無生路可言口阿!”黃臺吉心情相當的不錯,這次圍困鎮江堡,算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只待那些朝鮮人把鎮江堡的手榴彈消耗一空,然后戰事就可以結束了,殺死毛文龍,無疑是一場相當大的勝利。

“大汗過獎了……”范文程說道。

“……,憲斗無需如此謙虛,這句話,憲斗當得起口阿!……對了,鴨綠江下游那些毛文龍的戰船,如何了?”黃臺吉又問道,上次,鎮江堡的戰船在江面上對著他過河的隊伍直接沖撞的事,給了黃臺吉相當深刻的印象,那種千鈞之力,絕不是人力可以抵擋,所以,也就有了今天這一問。

“回大汗,文程已經問過了,毛文龍的那些戰艦,如今最多只能到臨江村,江面過了臨江村,則立刻變寬、變深,我們大金的騎射,就再也夠不著戰船了,所以,毛文龍的那些戰船,大多都聚集在臨江村以下,時不時的還上來一陣,因為江面窄,很快就被我大金打回去了……”范文程回答道,以騎射封鎖江面,這是不得已的事,以人和戰船拼,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雖然封鎖住了江面,可以讓大金在上游從容的過江、運送朝鮮人,但是,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當然,這個代價,現在看來,值得。

“呵呵,這就好,只要再有幾日,朝鮮人抓足了之后,封鎖江面的事,就不會這樣急迫了,倒是可以緩一緩,這幾天,就只能如此了……”黃臺吉笑著說道,看著遠處不斷過江的朝鮮人,仿佛勝利已經在望。

“大汗,文程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范文程心中始終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來源于哪里,隱隱約約的,他始終摸不著,但是,那種不安告訴他,有危險。

“哦,呵呵,憲斗只管說,你我君臣有什么不可以說的?”黃臺吉笑著說道。

“大汗,文程心里始終覺得有一些不安,或許是文程的謀劃有些遺漏,但是,文臣始終是找不到遺漏的地方……”范文程還是把心中的那種不安說了出來。

“哦,這……”黃臺吉疑惑的問道,不知道范文程現在跟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大汗,文程的意思是,這批朝鮮人,大汗無須體恤,一切以盡快的攻下鎮江堡為上……,文程這心里,始終有些恍惚,覺得,此戰不能久拖,越快越好……”范文程雖然沒有想通透具體是什么事,但是也隱約的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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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借雨行事

雷大用以不由分說的口氣組阻止了馬騰繼續推辭,這個時刻,要的不是推辭、爭論,而是下令,按照命令行事。

邊上還有幾個東江鎮的老將,本想說什么,為什么這樣重要的事,會讓一個的千總來擔任,那把他們這些老將放在那里?不過,話還沒出口,就給雷大用搪塞得無法開口了,這件事文龍親自開口,又得皇帝的親信,“欽差”大人的首肯,更是拿著功勞說事,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只是這個任命,明顯有些不符合“現實”,一個千總能領多少人馬,即便是當上了參將,也不可能領那樣多人馬吧?

“……運輸部,分為船上,和船下……”雷大用說著,環顧了周圍的人,見眾人都聽得仔細,才繼續說到。

“船上的部分,就不說了,除了戰斗部的戰艦,其他所有的船,都歸運輸部管,最核心的任務,就是將船上的東西,安全的運到鎮江堡,這些運輸船上面,有很多都是有大炮的,可以自行開火,如果戰斗部的指揮要求協同,需服從戰斗部的指揮……”雷大用繼續說到。

眾人都疑惑的看著雷大用,特別是幾個東江鎮的老將,對這些伙子很有意見,只是礙于種種,沒有發作出來,只待尋個不是,就當場發作,將這些孩子的威風掀掉,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

“……現在說說船下部分,……船下部分,將是這次作戰的關鍵,雖然我們說,漲水了能行船,但是,能行船不代表就一定順風,不代表風就足夠的大,所以,我們的設想是,組織五六千人的拉纖隊伍,將我們的戰艦、運輸船全部拉上去,如果人數不夠,我們還將組織更多的拉纖隊伍,五千不行就一萬,一萬不行就兩萬,總之,要把這些物資拉進鎮江堡……,當然,如果能順風那是最好的,不過,我們預計是不會順風,何況,漲水之后,河流湍急,靠風也不見得能上去……”雷大用說著,將這次增援的核心內容說了出來。

此話以出,這個作戰室里的人就紛紛議論起來,幾千人的拉纖隊伍?這也太夸張了吧。什么時候打仗了還有拉纖的?

“這,雷大人,這似乎……”幾個東江鎮的老將不習慣這種異想天開的作戰方案,開始掀這些小孩子的頂。

“雷大人,這也太離譜了吧?五六千人的拉纖隊伍?這河兩岸都是韃子,你這拉纖的隊伍不是白白給韃子屠殺么?”另外一個東江鎮的老將也不同意的喊道,這種事,太離譜了。

“好的,還有什么問題,可以一并提出”雷大用并不著急辯解,而是氣定神閑的問還有什么要問的,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看著鎮定如此的雷大用,幾個有些情緒的東江鎮老將又收起準備爆發的脾氣,準備看看這些孩子還有什么把戲。

“……好,沒有問題了吧?好,那我就來說說吧……”雷大用一副成竹在的樣子說到。

“諸位都過來,看這個沙盤……”雷大用說道。

眾人都圍在沙盤周圍,要看看,這個孩到底要如何辦。

“諸位請看,我們目前的增援,一部分在皮島,一部分在這出海口,從出海口逆鴨綠江而上,一直到臨江村這個地方,如今都是我們控制著,這里的江面夠寬,夠深,夠咱們的大戰艦進出,韃子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雷大用的指揮棍,從皮島一路到鴨綠江的出海口,再往上,一直到臨江村這個地方停下,這一段的江面,做得相對較寬,很好的反應了實現里的情況。

對于這種說法,沒人反駁,現如今的實際情況就是如此,韃子不敢下臨江村,下了也沒用,面對著一千多步的江面,沒有任何辦法,即便是有些地方沒有千步,但是,水也夠深,來往的全是“大戰艦”,在沒有大炮的情況下,想對這些“大戰艦”造成什么傷害,無疑是癡人說夢話,“大戰艦”一開火,必定就是死傷,試過幾回的韃子也很聰明的選擇了不打這段江面的主意,而將主要精力集中在臨江村之上,從這里開始,江面急劇變窄,如今枯水期,不過二百來步,要封鎖江面,即便是沒有大炮,也可以較好的封鎖江面,而從臨江村往上,東江鎮水營的“大戰艦”就開不上來了,所以兩方倒是依臨江村作為分界線,謹守自己的防線。

“……如今,韃子確實是控制著臨江村之上的江面,我們要組織拉纖的隊伍,確實是去送死,不過,諸位可想過,一旦下雨,會是什么情況?”雷大用環視了周圍一眼,氣定神閑的問道。

眾人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紛紛疑惑的看著雷大用。

“一旦下雨,江水必定上漲,江面必定變寬,諸位可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旦下雨,這鴨綠江上面的幾個大的江心島,就會徹底的變成孤島,韃子想再縱馬過河,這可能么?”雷大用用指揮棍在臨江村到鎮江堡之間的鴨綠江上畫來畫去,在沙盤上,這一段江面的中心,有幾條綠色的溝壑,隱隱的將兩個巨大的江心島隔離出來。

對于下雨之后這一段鴨綠江上的這幾塊地方,很少有人考慮到,它們會變成真正的孤島,有人從這話里琢磨出了些東西。

“大人的意思是,一旦下雨,這幾個原本可以縱馬過河的江心島會變成孤島?那么,也就是說,這島上的韃子,變成了孤軍,變成了無處可去的孤軍?”

有的人已經明白雷大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呼吸猛然加速起來,以顫抖的聲音問著。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這個,一旦下雨,江水必定暴漲,會隔開東西兩岸,韃子的主營在江的西岸,而江東岸的這一部分韃子,將變成孤軍,特別是那些駐扎在江心島上的韃子,會徹底的變成孤軍,如果在大水來臨之前不退走,還會變成無路可逃的孤軍……”雷大用微笑著解釋道,說到這里,雷大用充滿了自信。

“大人的意思就是,末將就是對付這些江心島上的韃子?”馬騰忽然明白這個欽差”打的什么主意了,心里對此次作戰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忍不住出聲問道。

“……對……,馬大人要對付的,正是這鴨綠江東岸的韃子,更具體的,是妨礙我們拉纖的韃子,如果韃子主動從江心島退走,那么,就可以不用去管他們,一旦漲水,這鴨綠江有千步之寬,如果加上江心島,鴨綠江東西兩岸會有數千步之寬,如此之寬,韃子只能看著我們拉纖,而毫無辦法……”雷大用解釋道。

馬騰看著那沙盤上面的地形,神情激動的指著那沙盤上面的兩小塊地方說到:“大人,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只要把這兩大塊的江心島控制住就可以了?”

“……是從臨江村到鎮江堡這一段路,鴨綠江和大蟲江匯合,江中心有兩塊比較大的島,四周都是被江水隔開的,只不過是到了枯水期,不覺得罷了,韃子可以縱馬過江,但是一旦漲水,這江心島,就真的成了島了,韃子想再縱馬過江,這無疑不可能,所以,我們要乘著下雨,乘著漲水的時候,乘著江心島變成孤島的時候,打這孤島的主意,如果我們能拿下這兩塊大的江心島,那么,我們的拉纖隊伍就安全,就有了足夠的保障。將戰船、補給拉到鎮江堡,也才有了可能,而不一定等到順風……,當然,如果順風,那更好,這是我們這次作戰的關鍵……借雨行事”雷大用說到。

“大人,據末將打探,如今在鴨綠江東岸的韃子,總數在萬人上下,除了封鎖江面的四五千,其他都在到處抓朝鮮人……”馬騰神情緊張的說道,這個謀略確實不錯,不過,也不能無視了東岸的韃子。

上萬韃子,這個數字,又讓這個小房間里議論起來,一些東江鎮的老將更是大聲的說道起來,對付上萬的韃子,而使用一個的守備,參將,這明顯是把他們這些老將沒放在眼里。

雷大用見這越來越鬧騰的場面,想了想,道:“不錯,東岸是有上萬韃子,……如今我們從我大明和韃子的整個態勢來看,東線黃臺吉領著六七萬人馬和我們打仗,南線和袁大人那里對峙的,則有二三萬韃子,韃子守老巢的還有一些,總的來看,韃子已經出動了十萬人馬……”雷大用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十萬人?”

“嘖嘖……十萬……”不少將領都會心的笑起來,不是懼怕韃子,而是嘲笑韃子。韃子號稱全民皆兵,其實不過二十萬人口,即便估計的有些偏差,但是,出來十萬人打仗而且一打就是好幾個月,這種事,稍微明理一些的人就知道韃子到了什么程度,說句強弩之末也不為過,只要把戰事再拖得三五個月,韃子怕得自己啃自己的骨頭了,說到整個的態勢上,眾人的認識到是一致的,氣氛到是緩和了下來,不少東江鎮的老將也笑著附和起來,畢竟這種不用和韃子死磕,不計較成敗、得失的仗,很難遇到。

“……呵呵呵……,我們東線即便是有六七萬韃子,其實,我們在外的那十幾路人馬,已經牽制去韃子一兩萬人了,嘿嘿,咱們那十幾路人馬,可都是戰兵,韃子即便是厲害,即便是托大,沒有一對一的人手,根本不敢過去追我們,這一下,就去了一萬多韃子,算下來,韃子如今能調用的人手,不過五六萬人……,再除去運送糧草,守備后路,其實,韃子真正能調用的人手,不過五萬人,還得把鎮江堡團團圍住,還得控制江岸,嘿嘿,韃子再分一萬人過江,已經是十分難得了……”雷大用將大明朝和韃子的整個態勢一說,原本還有些緊張的人,都放松起來,雖然鎮江堡看著十分兇險,但是其實,韃子更加的難熬,已經是露出疲態了,如果戰事再拖下去,韃子必定自行崩潰,戰術上未勝,戰略上已經勝了。

場面一下子輕松下來,原本對這幾個孩看不上的老將,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東岸是一萬韃子,這個,其實,不管用,還得看到時候江心島上留下多少韃子……,如果不留在江心島上面,則對我們的拉纖沒有一絲影響,隨他一萬也好,二萬也好……,到時候一漲水,憑韃子的水上功夫,呵呵呵,也就是隔江看著我們把東西運到鎮江堡罷了……”雷大用輕松的說笑著。

如此一說,雷大用的整個布置就很明了了,眾人紛紛議論起來,確實,一旦下雨,局面就會立刻變得對大明有利,而且是十分有利,而韃子那水上的功夫,基本可以無視。

“那大人,如果韃子上萬人全部都留在江心島呢?那怎么辦?”一個老將開口問道。

“呵呵呵……,問得好,如果韃子敢留大部人馬在江心島,那正求之不得,我們會讓韃子嘗嘗什么叫大炮,諸位,這次我們的戰斗部里,領頭的就是三大三共六艘蜈蚣船,這些蜈蚣船無需風帆,就可以逆流而上,由這幾艘戰艦開路,如果韃子敢把大部人馬留在江心島,嘿嘿,咱們就轟他娘的,江心島就那么大,還沒個地方躲,我倒是要看看,韃子是跳江呢,還是等死呢……哈哈哈……”說到此,雷大用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尚可喜早就知道這個計劃,一直在一旁悶不作聲,看見有人問如此“幼稚”的問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老將有些臉紅,又問道:“那大人,萬一韃子以騎射封江怎么辦?即便是漲水,江面變寬了,但是,也不是夠不著我們的船,何況韃子是在江心島上,如果韃子拼死以騎射封江,那該怎么辦?”這個東江鎮的老將對這些孩們很不感冒,原因就是這次如此之大的動作,皇帝是派的這些小孩子坐鎮的,于是,給這些孩挑刺了。

聽到此,尚可喜站在一邊,笑得更加厲害,不過,他的位置比較特殊,也不好在這次作戰布置上多說,一邊是皇帝的信任,讓他出任這個增援的“欽差”,掌握著眾多的增援物資,兵力,而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東江鎮的人,維系著皇帝和東江鎮之間的聯系,這種場合,他倒是打定主意,不開口說話,免得里外不是人。

雷大用也笑了起來,道:“哈哈哈……,這位大人問得好,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試問,下雨了,韃子的騎射還能叫騎

雷大用的這個回答,立刻讓房間里的很多人明悟,怪不得這些孩如此大膽,這樣篤定呢,原來如此啊

那個出來挑刺的老將先是面s轉而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臉瞬間變得通紅,連忙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唉,人老了……,這心思就跟不上年輕人了……,大人高明,高明啊”這個老將連連拱手告饒。

無他,一旦下雨,韃子的騎射就不能稱之為騎首先,這弓箭在下雨天就沒法用,即便強行使用,在雨中,那根本就沒有任何準頭可言,更別說射火箭了,不能射火箭,對戰艦的傷害幾乎就是無,即便是射火箭,更本不能對濕漉漉的蜈蚣船造成任何傷害。一旦在雨天強行使用弓箭,那弓弦離報廢也就不遠了,而下雨了,泥濘、松軟的泥土將對行軍或者沖鋒造成巨大的不便,一旦身上被雨淋了,如果不及時很可能會得病,所以,下雨天,韃子的騎射就只能貓在家里,不能稱為騎射,如果是上萬人都聚集在江心島那塊地方,除了等著讓大炮轟,就是去跳江,所以,想通了這個問題的諸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諸位都安靜一下……”雷大用的年紀,卻有著和年紀不同的鎮定,力壓這里的許多老將,讓在場的老將不得不服他們。

眾人還在高興的議論,聽見主事人說話,立刻停下來,看看這位欽差”還有什么話說。

“……所以,此次作戰,我們稱之為——借雨行事,一切都在雨中進行,借著雨,江水才會有足夠的深,我們的大戰艦才能上得去;借著雨,韃子東岸和西岸將被隔開,西岸的韃子將無法增援東岸,東岸的韃子將成為孤軍;借著雨,韃子的武功盡廢,我們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任何事……”雷大用越說,口氣越嚴厲,和剛才的嬉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末將明白……”眾人轟然領命,不管是老將,還是在這種借老天的力來打仗的謀略面前,眾人都服了,天地之力,不是人所能對抗的。

雷大用這才松了一口氣,和尚可喜對望了一樣,心中繃緊的那根弦,這才松了下來,這次增援,很大一部分都是用的東江鎮的人,而東江鎮的老將,老人不少,雷大用擔心自己年紀不能服眾,會對這次增援造成麻煩,先前也聽到一些風聲,雷大用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通過精彩的分析,終于將這些老將們壓服,起碼現在沒人敢質疑他的計劃了。

馬騰聽了雷大用的整個作戰部署之后,心中的那些疑惑,已經全部解開了。他要做的,不過是帶著人去清掃那兩個大江心島上的韃子,如果韃子多,不用他出手,戰艦就會把他們打得七葷八落,如果是小股韃子,同樣是一頓大炮,然后他沖上去撿便宜,事情就是如此簡單,事情到了這里,馬騰的心才安定下來,剛開始的時候,猛的聽到讓他負責地上的作戰,他嚇了一跳,東岸的韃子有上萬人,他一個的千總要對付上萬人,那得領多少人馬?這也太多了點吧現在一聽,明白了,自己要對付的就是那些要么跳江,要么等死的死韃子,所領的人馬,也絕對不會太多,而具體的情況,還得看韃子到底在江心島駐守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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