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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奇葩的明朝工資政策

作者:云和山的此端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云和山的此端 | 百度宅男當崇禎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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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宅男當崇禎 第五百一十章 奇葩的明朝工資政策

云和山的此端

第四百一十六章明朝內幕

難熬的一夜過去了,楊改革睡得不是很安穩。皮書吧

昨天,動作相當的大,不光是有四百萬兩的分紅出現在邸報上,更是有八十萬件棉衣即將起運這個消息,這樣大的事,對于那些喜歡琢磨的人,肯定是能琢磨出一些東西的。

楊改革走出了這關鍵的一步,也是擔心不已,擔心大臣們抱團來反對自己,自己雖然還有后招,但是,也不希望和如今的大臣們撕破臉皮,面子上的維持,還相當的重要。

太陽已經老高,早已驅散了初冬的霧,楊改革才從床上坐起來。

“大伴,今日可有什么值得一聽的消息?”楊改革癡癡的坐在床上,半響,才對一旁的王承恩說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今日沒有什么大事發生,故此,奴婢就斗膽,沒有過早的打攪陛下,陛下,現在才巳時兩刻,如果陛下覺得還沒睡夠,還可以再睡一會。”王承恩笑瞇瞇的說道。

楊改革聽了,心中大定,年底要和那些人攤牌了,如今的動作難免會越來越大,難免會引起一些人的警覺,這是楊改革擔心的地方,所以,昨夜是一夜沒睡好,擔心會出狀況,但是從現在王承恩的態度來看,基本上沒有大的問題出現,也就是說,這一步,險險的邁過去了。官僚們沒有立刻抱團和自己攤牌,那么,自己這一步算是走成功了,接下來,勢必會越來越好走,確實如自己的預料的那般,明末的這些官僚們,已經讓利益蒙蔽了眼睛,為了利益,他們可以干出任何事來,為了利益,他們可以裝做看不見,裝作不知道,可以裝傻,自己那樣大的動作,有心人應該不難看出來什么,但是,這最難熬的一夜過去了,還沒什么動靜,也就是說,自己以利益把很多人團結到一起了,這一步,算是走成了,一個新的利益團體,已經漸漸的有了雛形。

“不了,起床吧,還得去文華殿呢。”楊改革一直有些昏沉的腦子也變得清醒了許多,決定起床,去上班,今天這個日子,確實是一個好日子,不可以如此賴在床上。

“遵命……”王承恩答應了一聲,然后就招呼宮女們,太監們服飾皇帝穿衣,洗漱。

沒多久,一個精神奕奕的皇帝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很快,就浩浩蕩蕩的朝著文華殿而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華殿里眾人高呼萬歲。

楊改革如往常一般道:“都起來吧。”

緊接著是大臣們起身。

楊改革如往常那般準備開始議事,匆匆的掃了一眼文華殿里的眾人,都是一副嚴肅、忠誠、坦誠的目光,可是,今日的目光,明顯的和往日的不一般,往日,絕不會感覺出這般讓人不舒服的感覺,是毒辣?是怨恨?是詛咒?還是其他?反正,今日這些目光之中,總有那么一些若有若無的不善的目光。

再仔細瞧瞧,眾人的目光還是嚴肅,平和,坦誠的,并沒有發現誰以不善的目光盯著自己,或許是自己太敏感了?楊改革掃了幾次眾臣,皺了皺眉頭。

“看看今日有什么事要議吧……”楊改革長舒一口氣,那種陰毒,不善的目光,在感覺上,始終的存在,可是,總是搜索不到,于是,也不理會,開始今天正式的辦公。

前面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這些事很快也就處理完畢了,其實,還有更雞毛蒜皮的事,根本不會拿到文華殿里來討論,能拿到文華殿里的事,多少還算有點重要,不過,在楊改革的眼里,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很快就搞定。

“啟稟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一個大臣忽然說道。

“哦,什么事,只管說。”楊改革鼓勵道。

“啟稟陛下,就是前些日子,臣跟陛下提起過的,南方一些商人,想協助轉運災民的事,不知陛下怎么看。”這個大臣說完,抬頭看了看皇帝。

其他大臣聽了這件事,紛紛轉頭來看他。

“哦,那件事?卿家的意思是讓朕出錢,給他們造船?然后他們每次做生意,都帶一批移民?”楊改革對這件事有印象,當初覺得,這官僚們忒無恥,沒料到,這種事,這個人還敢再提。

“對,對,對,……正是,陛下,南方那些漁民都可以以力入股,同災民同享新漁船,陛下,南方的一些商人也愿意為陛下分憂啊只要陛下同意他們入股,如此,日后延綿不絕的轉運災民之事,則可以托付給他們一部分,如此,可節約相當的銀錢,陛下……”這個官員一臉巴結的陪笑著,這種從皇帝口袋里掏錢的活,還是笑著點比較好,萬一皇帝翻臉,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多陪個笑臉,即便皇帝不愿意,也不會把自己怎么樣,萬一成了,那自己可就是南方那些人的英雄。

“這事……,嗯,朕會認真考慮的……”楊改革納悶了,這個官員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把這件事提上來說?這可是實打實的從自己口袋里掏錢啊這官沒毛病吧?還是腦子秀逗了?……不對啊怕是另有隱情,楊改革再一琢磨,又琢磨出一些東西了,按理說,如此明顯的要錢的舉動,絕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提,自己確實有必要找個人問問情況。

“……好,卿家能為朕分憂,能為民請命,好……,這件事,朕應下了,不過,朕還得想想具體怎么弄……”楊改革轉念一想,好像忽然明白什么,于是,又忽然改口應了下來,當然,沒有什么實質的東西。

“陛下圣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個官員見事成了,立刻滿臉堆笑,樂呵呵的跪下來磕頭,還行了個大禮。

楊改革長了個心眼,結束了文華殿的議事之后,匆匆的找來孫承宗,這個家伙老是開口南方,閉口南方,想必是為了南方某些人爭些好處,既然如此,那就得找個熟悉南方情況的人來問一問,這個人,孫承宗是個不錯的人選,東林黨的抗靶子啊

“孫師傅,為何今日議事的時候,那個叫什么來著的,怎么又提起南方造船之事?”楊改革問道。

孫承宗原本就不愛說話,一臉的嚴肅樣,看上去,相當的有威儀感,自從被皇帝叫了“師傅”之后,更加的不愛說話了,早朝,議事,基本上,都是不開口,不是皇帝問起,也絕不主動說事,以孫承宗那威儀的模樣,倒是把朝上那些大漢將軍給比下去了。

“陛下,其實,不過是想借著協助移民這個眉目,讓陛下出錢給南方的一些人造船……”孫承宗皺著眉頭考慮了很久,說道。

“哦,是啊朕就奇怪了,怎么這家伙臉皮這樣厚,從朕口袋里掏錢的事,他也有臉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就算朕的脾氣好,可是,也不至于讓人欺負吧。”楊改革問著這里面的蹊蹺事,按理說,當官的可都是人精,怎么可能說出如此弱智的話?

孫承宗更是沉默,許久,孫承宗才嘆了口氣,道:“陛下,說句大不敬的話,這是有些人試探陛下呢,或者說,這是一個靠向陛下的信號……”孫承宗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這種只有官場上老狐貍們才能懂的意思告訴了皇帝。

楊改革的腦瓜子瞬間轟的一響,試探自己?信號?

“孫師傅,這是什么意思?信號?”楊改革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還是朦朦朧朧有層霧,于是,又追問孫承宗。

“……陛下,此話有些大不敬了,不過,既然陛下問起,那臣就直說了,陛下要做的事,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滿朝的文武,也都是人精,能從陛下做的這些事里揣摩出一二,老臣估摸著,是有些人聞到了一些味道,估計,試探陛下呢,或者說,準備向陛下輸誠,以期在日后的動蕩中能安身立命……”孫承宗一臉嚴肅的把這件事的謎底揭穿。

這……,楊改革此時腦子里只有一個詞,那就是“老狐貍”,自己做事也夠隱蔽了,但是這些老狐貍們居然能從這些事當中揣摩出一些東西來,不得不說,自己小瞧了他們,原本以為,自己有了新軍,有了銀子,有了很高的聲望,甚至有大義,有足夠的證據在手,可以輕松的置他們于死地,沒料到,這群老狐貍的鼻子比狗還要靈,居然聞出味道來,提前跟自己“打招呼”。

而且,這打招呼的方式,還如此的特別、隱晦,楊改革算是見識到了明朝官僚們的精明。這算什么?看著勢頭不對,是幾邊下注?還是全心全意投靠自己?

楊改革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的,借著從未來而來的先天優勢,可以毫無顧忌的大殺四方,今天這件事,給了楊改革相當的打擊,看來,這明朝的事,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簡單,明朝的這些官僚,也都個個是人精,看來,自己的策略,還得調整。

“孫師傅,這人代表的是那些人?那些人想跟朕打招呼?是真心想投靠朕,還是試探朕?還是兩邊下注?朕要做的那件事,不會人盡皆知了吧?”楊改革想了半天,不得要領,轉而問孫承宗。楊改革相當的郁悶,自己的事還沒做呢,難道就已經人盡皆知了?這個世界太恐怖了。

孫承宗皺著眉頭想了很久,道:“回陛下,這些事,老臣本不該說,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有些犯忌諱,罔上之事,老臣也只好如實相告了。”孫承宗的內心,也是相當苦的,他是以天啟老師的身份起來的,對皇帝一家子的感情跟別人不一樣,但是,又是東林黨的抗靶子一類的人物,在如今的崇禎朝,做到了左膀右臂的位置,所以,處在皇帝和東林黨的左拉右扯當中,相當的為難,所以,在朝中,都是盡量的不開口、不說話,除非迫不得已,一般都只言語關于戰事的、關于關外的,朝堂上的事,是能不說就不說,但是,今天這事,皇帝已經問起,已經問到了核心了,孫承宗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得如實告訴皇帝,皇帝雖然年輕,但是是一位有抱負,有能力,有廣大前途的帝王,輔佐一位能超古爍金的帝王是無數臣子的理想,孫承宗也不例外。

“孫師傅只管說。”楊改革一臉的期待。

“今日提起這事的那位,代表的是江南一些海商的,他跟陛下提起要陛下出錢為他們造船,他們轉運災民,其實,是想跟陛下說,他們有意向陛下靠攏,站在陛下這邊,好在接下來的一場腥風血雨之中能得陛下的庇護……”孫承宗的話匣子打開了,也就沒什么顧忌了,這其中的內幕,如同倒水一般,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海商……”楊改革算是開了眼界了,也算是認識到了明朝“精英”們的厲害,別的不說,這狗鼻子,算是一流;這站隊的能力,算是一流。

“陛下可是奇怪,為何堂堂朝上的大員,會為身份地下的海商說話?”孫承宗的話匣子拉開,就收不住,往常很多禁忌的話題,都說了出來。

“是,朕也是這樣想的。”楊改革笑著看著孫承宗,自己這個師傅這八卦爆的那個猛

“陛下,我朝祖制,藏富于民,民間向來富裕,雖然把商人的地位定得低下,但是,幾百年了,那些商人賺了錢之后,就資助良家、自家家族的子弟,有聰慧好學者,往往能高中,所以,幾百年下來,這商人就不是純粹的商人了,朝中有人為他們說話,也就不足為奇,其中盤根錯節,常人難以想象,陛下可明白臣的意思……”孫承宗怕自己的話過于猛,皇帝受不了,還特意問了句。

“哦,呵呵,這樣啊朕能理解……”楊改革專心的聽這孫承宗爆明朝的八卦,這可都是明朝的核心內幕啊這些只要是對明朝有些了解的人,都還不算什么內幕。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招撫了一個海盜,叫鄭芝龍的么?”孫承宗眼光里閃爍著精光,又說道。

楊改革心里猛驚這不會有有什么八卦,內幕吧。

“是的,那鄭芝龍,朕準備下點本錢招安呢,孫師傅,呵呵,這里面可也有什么說法和講究?”楊改革恨不得立刻把明朝的內幕八卦知道得干干凈凈。

“……陛下可知,如今東南沿海,海上誰稱霸?誰厲害?”孫承宗又問道。

“這個?海盜?夷人?官軍?”楊改革說道,把自己的官軍排在了最后面,只要知道一些明朝歷史的都知道,鄭芝龍這個大海盜在明末的崛起,所以,官軍一定要排在后面。

“……陛下知道就好,東南沿海,要說最精銳的,當屬夷人,他們一艘戰艦,往往能當得了我大明數艘戰艦,但他們人少船少;其次,當屬海盜,他們雖然戰艦不如夷人厲害,但他們數量眾多,熟悉當地的海域,是第二股勢力;最其次,是官軍,占的是朝廷大勢的優勢,其實,船不如夷人海盜,人更不行,唯獨偏偏這東南海域歸他們管……”孫承宗拉開了話匣子,就不打算關上。

楊改革聽得是津津有味。

“……,既然官軍管不了海上,但是,那些海商又得做貿易,所以,他們必須得找一個靠得住的人,保護他們海上不受傷害,……陛下可知,其實夷人在海上是要收稅的?”

“這個……,朕……”楊改革不知道該咋說了,原來大家都知道夷人的面目啊楊改革本來還以為就自己知道,明朝的那些官僚都是白癡呢,現在看來,明朝的官僚其實是知道的。

“夷人憑借戰船犀利,所以,在海上收稅,已經很久了,海商們覺得太多,不想交,何況,夷人也不能保證能剿滅所有的海盜,不能保證海商的安全,更何況還有官軍,所以,海商想找一個能在海上庇護他們的人,首先就剔除了夷人,所以,這些海商又把目光對準了官軍,……陛下也知道,去年,官軍讓那個鄭芝龍打得一敗涂地,所以,那些海商又只好把目光轉向海盜,其中就有鄭芝龍,有人想把鄭芝龍扶起來,對抗其他海盜,對抗夷人,如此,保證他們海上的安全,臣這樣說,陛下可明白?”孫承宗又問一次,怕自己爆料的太多,皇帝不理解。

楊改革當真是如聽天書一般,這明朝末年的八卦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復雜,如果按照孫承宗說的,明末東南沿海的情況,則剛好對上。

“朕聽明白了,孫師傅只管說。”楊改革咽了咽吐沫,這次,自己這孫師傅可把明朝官場上的內幕、八卦爆了個干凈。

“……陛下能明白就好,如今的東南沿海,三足鼎立,夷人,海盜,官軍,三方誰都不服誰,勢必要有一方出來統領全局,才能保證海商們的安全,否則,必不得安生,所以,鄭芝龍這個人很關鍵,……而陛下又把鄭芝龍招進了京,相當高規格的招撫,這讓本以十分驚心的某些人更加的驚心……”

“那些人?”楊改革連忙問道。

“陛下還不明白么?陛下如今大舉建造戰艦,甚至雇傭夷人的艦隊,這無疑會讓海上的形勢出現重大變化,以陛下的財力和人力,打破東南海上三足鼎立的局面,輕而易舉,所以,某些人處于無奈,只好向陛下輸誠,投靠陛下,更何況,他們看好的那個鄭芝龍,如今也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陛下可明白?”孫承宗相當利索的說道。

面對孫承宗爆出的這個驚天八卦,楊改革如同聽天書一般,或許是一部史詩傳說。

“……那,為何是出于無奈呢?”楊改革問道。

孫承宗忽然笑了起來,眼中,帶著些無奈。

“……好吧,既然陛下問起,那老臣就知無不言……”孫承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維,接著道:“……至于說為什么說是無奈,其實,這話,還得從太祖那時候說起……”孫承宗一開口,就是一個長篇故事。

“……當年太祖,唉……,是非太祖之罪,臣……”孫承宗一臉的惆悵。

“無妨,孫師傅只管說。”楊改革說道。

“……陛下可知當年的空印案?我大明自戶部以下,十三布政使司,一百四十余府,近二百州,一千余縣,掌印者皆死,其后又牽連出數萬人……”孫承宗說著,就是一臉的惆悵。

“這個,朕知道一些……”楊改革說道。

“……這只是其一,唉,其他的就不說了……,是非太多,太祖當年殺的太多了,所以,日后的官員,特別是文官,向有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限制皇權,不能讓皇帝為所玉為,以免再現當年太祖之事,所以,我大明才有權閹,正是皇帝為了和大臣們爭斗而出的……”孫承宗說道這里,眼睛已經漂浮了,似乎沉浸在整個二百年的明朝歷史當中。

晴天霹靂,沒料到,明朝的內幕和八卦還埋藏得如此的深,甚至關聯到朱元璋。

“……,所以,凡我大明二百年,文官們向來是有限制皇權的傳統和規矩的,所以,陛下的金花銀,鹽課這些越來越少,和這個不無關系,當年,神宗礦監的事鬧的如此僵,也是這個原因,大家不會讓皇帝,讓陛下有太多的銀子,以免陛下的能力越來越大,以至再現當年太祖的事,所以,陛下看似相當多不可思議的事,也都出于此,無法直言啊……”孫承宗一臉惆悵的說道。

“也就是說,為了限制皇權,所以,不能開礦稅,不能開關稅,不能開各種各樣的稅,連鹽稅都會越來越少,邊軍吃不上飯了也不行,要打仗了也只能硬tǐng著。”楊改革面對這個驚天內幕,不知道說什么好。

“……是也不是,限制皇權成了傳統和習慣,漸漸的就加了私利進去,變了味,走了樣了,如今,雖然是以限制陛下的名義阻止陛下加稅等等,弄錢,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中飽私囊,為了利益,為了銀子,什么邊關吃緊,戰事吃緊,無錢賑災,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了……”孫承宗敞開著說話,眉宇之間,帶著一絲的痛苦。

“……”楊改革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明朝的八卦,實在是有點驚人,難以接受。

“……所以,陛下能見到今日之事……”孫承宗補充了一句。

第四百一十七章脈絡,接招,發牌

楊改革聽了孫承宗的爆料,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原本看不清,鬧不明,看不懂,想不通的種種,如果和孫承宗的是說法互相印證,則整個明朝的歷史就活了,變得能看懂,能想通。皮書吧

楊改革琢磨了許久,終于把孫承宗的話法消化下來一些。

“也就是說,朝臣們為了限制朕,不讓朕有太強、太大的權利,所以,故意拉朕的后腿,不讓朕收稅,不讓朕加鹽課等等,是嗎?”楊改革拋開其他的,專心問起這個問題來,這個問題是整個明朝的核心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解開了,那么,明朝這個隱藏在黑暗迷霧之中的種種,也都逐漸的解開了,一個脈絡清晰的明朝就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做事也好,布局也好,都可以循著這個脈絡去做,按俗話說,就是按方抓藥。

“是也不是,不是針對陛下,應該說是朝臣針對帝王的,從太祖、成祖之后自發形成的不成文的規矩……,不讓帝王有太多太強的權利,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犧牲一些東西……,如果不能從正面壓制,也會從很多側面進行壓制,反正,出自這個目的,朝臣們會自發的給予一定的……”孫承宗把這些說出來之后,倒是一臉的輕松,不似剛才那般愁眉苦臉,那般的惆悵了。

“所以,從當年的燒鄭和的航海圖,阻止航海;到后來的紙鈔變銀子;到后來的文人領軍;再到鹽課越來越少,這些,總和這個有著有若有無的關系?”楊改革問道。

“……可以說是吧,……總之,只要是削弱皇權的,朝臣們總會自發的,只是多少的問題……”孫承宗說開了,也就無話不可說,這種絕對犯忌諱,絕對是不能說的事,也拿來說了。

楊改革算是搞明白了,為什么明朝會有這樣多“自殘”“自我閹割”的舉動了,別的不說,光是燒鄭和的航海資料就無法讓人理解,如果是正常人的思維,就不會燒,即便是沒錢搞航海了,難道就一定要燒航海的資料嗎?保存文字、文獻可是中國的一個優良傳統,楊改革以前一直搞不明白,現在對照孫承宗的話,算是明白了,明朝的文人士大夫們為了不讓皇帝的權利太強、太大,于是,連資料也給燒了,永絕了皇帝的念頭,一切都是為了壓制皇權,理解了這個,其他的也就好理解了。

還有那啥把紙鈔改成銀子的事,原本的明朝已經走在了世界前頭,但是給文官們給拉了回來,重新和西方一起走硬通貨的道路,如果明朝在紙鈔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歷史或許會不一樣的多。按照現在的說法,是當時的文明程度不夠,經濟不夠發達,管理不善,紙鈔無法在當時應用。其實,這個理解是錯誤的,明朝發行的紙鈔和二十一世紀美國發行美元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絕對的武力背書,有這一點就夠了,什么經濟不夠發達都是牽強附會的,有了絕對的武力背書,你敢說個不字么?即便是紙鈔做得再爛,防偽再差,也跟二十一世界的美國一樣,即便是滿身是債,但是,只要有武力背書,你就得照樣去買。

楊改革一直相信,明朝的經濟玩不起紙鈔,也如教科書上說的,紙鈔忽悠了老百姓,老百姓不愿意使用紙鈔,其實,如果把這件事和孫承宗說的話結合起來,這件事也就好理解了。

紙鈔質量不高,難道不能用好一點的紙么?明朝沒好紙?字跡模糊難道明朝印不出清晰的字么?是故意的還是沒有條件和能力做好紙鈔,管理好紙鈔?明朝和美國不同的地方就是美國有一個相對較好的鈔票管理系統,而明朝,除了皇帝,沒人想把這個搞好,特別是實際執行的官僚們,因為搞得越好,自己受到的傷害可能越大,按俗話說,挖坑埋自己,所以,紙鈔必須爛,銀子雖然支付不方便,但是,皇帝想調集更多的資源就沒那樣容易。

紙鈔是以一個國家的信譽背書的,歸根結底,還是以國家的武力做依靠的,國家的武力在明朝那就是皇帝的禁臠,就是說,有多強的武力,紙鈔就可以有多堅tǐng,有多堅tǐng的紙鈔,皇帝就可以隨時拿出多少錢,就有多大的能量,就有多大的權利,這對文官們絕對是不利的,皇帝的權利越大、越強,難免會再現當年太祖的事,所以,紙鈔這種順應歷史潮流的先進的支付手段被文官們硬生生的搞黃了,迫使皇帝放棄使用發行紙鈔,改而使用銀子這種落后的支付手段。

想通了很多東西,楊改革如有所思。

“聽孫師傅一席話,朕倒是明白了很多東西啊”楊改革笑著說道:“今日,朕收獲頗多,呵呵,不過,按照孫師傅的話,這些海商以及代表他們的官僚,應該限制朕才對啊怎么會尋求朕的呢?難道不知道,朕一旦掌握了海權,他們的日子可就沒這樣好過了,朕可是會收稅的,這一點,朕可就想不明白了。”楊改革想通了很多東西,但是,這一點上,又迷糊起來。

孫承宗整個人也開朗了許多,不似剛才那般惆悵,道:“難道陛下以為,他們現在就不交稅么?難道陛下以為,他們現在的日子好過么?這幾年,已經和夷人打了很多次仗了,海盜更是剿之不絕,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按理說,他們應該參與壓制陛下的,不過,老臣也說過,這越到往后,就參雜了越多的私利,按理說,壓制皇權就是壓制皇權,不該拿國運開玩笑,邊關該發的餉,就該發下去,不過,到了后來,就已經不是純粹的限制皇權,而是謀私利了,許多人打著限制皇權的幌子,卻把鹽課,關稅,其他稅等等,都裝進了自己的腰包,為了私利,這個規矩也就越來越淡薄了,所以,他們在早朝上跟陛下說起這事,也就不奇怪了……”孫承宗越說越輕松。

“……,能細說一些么?朕好像還不是很理解。”楊改革的腦子里一下灌入太多的東西,一時間無法理解這樣多的東西了。

“……陛下,本來,處于限制皇權的考慮,朝臣們是不會讓陛下太明白海上的事的,更不會跟陛下提起造船什么的,連漕運都得走內河,又怎么會攛掇陛下大造海船呢?……正如臣所說的那般,如今更看重的是利益,是銀子,如今,那些海商在海上行走,是得給夷人交稅的,否則就會被夷人搶劫,或是被海盜搶劫,所以,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需要一個安全的海面,所以,他們必須找一個可靠的靠山,夷人不行,官軍又靠不住,本來指望一個海盜頭子的,還被陛下招進了京,陛下如此之高規格的招撫這個海盜,還讓鄭芝龍寫下關于夷人的種種,這些,讓那些海商們覺得,海上的事,是蒙蔽不了陛下的,所以,以其蒙蔽不了,還不如主動的投靠陛下,以獲得陛下的庇護,以其給夷人交銀子還不如交給陛下,起碼陛下的信譽更加的可靠……,只有海上安寧之后,他們才可以賺更多的銀子,才可以有命用這些銀子……”孫承宗越說越快。

“……再加上,陛下之前的大造戰艦,招募環球的勇士,這些種種,更加讓那些海商覺得無法蒙蔽陛下,既然蒙蔽不了陛下,那么,就轉身投靠陛下,……以陛下在海上的實力,要清剿海盜和夷人易如反掌,以陛下的信譽,比夷人、海盜要可靠得多,所以,那些海商們走投無路,只好轉而試探陛下……”

楊改革聽了孫承宗的話,才發覺這里面的蹊蹺,里面有N多的彎彎繞繞,轉而想自己當初是怎么大造戰艦的?是以什么名目讓朝臣們同意的?想想,好像還是用了日本人這個借口,把日本人說得兇神惡煞,金子銀子滿地都是,一心想著進攻大明,以明朝人對日本人的印象,一是延綿幾十年的倭寇;二是大打特打援朝之戰,除了兇殘,就是兇狠。有著幾十萬兇狠倭寇的威脅,這才讓大臣們勉強同意了大造戰艦,現在看來,當真是借口好,否則,絕無可能通過。

“呵呵……聽了孫師傅的話,朕好像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今日在文華殿里,那家伙是代表了江南一批海商,想站在朕這一邊?”

“回陛下,是的。”孫承宗答應道。

“如此說來,朝臣們的那個什么限制皇權的統一戰線不是崩潰了?有了一個缺口?”楊改革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笑著說道。

“統一戰線?……這……是的,陛下,是有了缺口,還不止一處,本來這限制皇權是自發起來的規矩,是朝臣們默認的,輕易不會壞的,但是,已經越來越多的人把私利參雜到里面去了,比如,本該供應邊軍餉銀的鹽課,被有些人揣進了自己的腰包,以至于邊軍日漸衰敗,遼東釀成巨變,這是拿國運開玩笑,有些人早已對這些人不滿,只是礙于這一層關系,沒法明說罷了……,其他的就不說了,這限制皇權的規矩,早已破敗不堪,所以,有人不守這個規矩,也是預料之中,更何況,陛下對海上的了解遠超出這些人的預料,打造戰艦,雇傭夷人艦隊,招安有實力的海盜,了解夷人的情況,如此種種,所以,為了利益,這個本就破敗的規矩,有些人自然是不肯守的,所以,也就有了向陛下要銀子一事,……這就看陛下怎么想,怎么做了……”孫承宗把這里面的來龍去脈再次細細的分析一遍。

楊改革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呢,原來這些海商是走投無路了,這才在早朝上跟自己“打招呼”,用的還是如此隱蔽的手法,是啊為了利益,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啊為了利益,可以拋棄國家的利益,把邊軍的軍餉掏空,為了利益,這個什么攻守同盟的統一戰線自然是不會再遵守的。

“呵呵呵,有意思,也就是說,朝臣們,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不是鐵板一塊?”楊改革很快的捕捉到一些什么。

“回陛下,正是如此,朝臣們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爭斗,拆臺,這就是家常便飯,甚至某一黨,某一派內部也有不斷的爭斗,只不過是在限制皇權的時候又連成一氣罷了……”孫承宗說著。

“有意思,也就是說,朕可以拉一派,打一派,朕想做的那件事,就會容易得多?”明晰了明朝的內幕,楊改革發覺,自己能利用的東西還是蠻多的,不是先前自己想的那般悲壯、悲觀。

“……陛下,其實陛下身邊,早就有一批人了,那些勛貴就不說了,朝中不少人,還是陛下的,別的不說,施首輔,老臣,徐子先等這些人是一定會陛下的;還有比如林釬這批職權不高,但是名聲在外的人,他們也是看好陛下的;再比如,其實,還有很多人是買了陛下股票的,至少不會太反對陛下……,如今再加上這一股江南海商,站在陛下這邊的人,就更多了……”孫承宗分析著。

“……”楊改革沒料到,自己還有這樣多的人自己,這樣算起來,自己的勝算,其實,還是蠻高。

“這里面,比較可靠的是你們;勛貴那邊是沒問題,有銀子賺,他們自然是跟著朕走;林釬那批人,算中間派,朕用圖書館這類的教育投資就可以綁住他們,至少不會反對朕;至于買了股票的這些人,就不好說了,或許一邊跟著朕賺錢,一邊罵朕呢,嘿嘿,不過,怕到時候朕意宣布以琉璃齋接管江南的某些商業,怕他們會恨自己買的股票不夠多而罵朕,算了……,還是先把這批跟朕打招呼的海商先拉住再說……”楊改革笑著說道,理清了明朝的脈絡,楊改革無比的清爽,心情相當的舒暢。

“陛下圣明,如果有這批江南海商以及背后的人加入,那么,江南無疑是打開了一個口子,日后行事的時候,自然方便許多。”孫承宗知道皇帝說的是什么事,日后無疑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如果有江南內部的人盯著,做起來,無疑更加的方便。

“那么,現在就是要怎么把這批人拉攏住了。”楊改革說道。

“全憑陛下決斷……”孫承宗說道。

楊改革開始開動腦子想,該怎么把這批問自己要銀子的海商用一個合理的借口拉攏住,既然別人跟自己“打招呼”“出牌”了,自己肯定得接招,并且還得出牌。

“孫師傅,這樣,你看行不行。”楊改革想了半天,終于覺得有一個好辦法接這批人遞過來的招了。

“陛下,臣在。”

“朕是這樣想的,既然那些家伙想朕給他們出錢造船,或是出一部分錢造船,那不如這樣,干脆,朕給他來個發票,凡是有發票的,朕就給他出一成,乃至二成的銀子造船……”楊改革左思右想,想出了這個辦法。

孫承宗明顯的一愣,道:“陛下,何謂發票?”

“嘿嘿,發票么,這個先不說,其實,要朕出錢幫他們造船,這沒什么,朕其實tǐng歡迎這種事的,畢竟,船越多,需要的工人也越多,能容納的移民也就越多,這對減輕天災的影響都是有利的,凡是有利的,朕就愿意去做;再者,海商貿易越大,朕日后收關稅,也收的越多不是?朕打算,按照造船的大小,分別給他們補貼銀子,小船從一成起,船越大,朕補貼的就越多,即便是二成,朕也愿意……”楊改革陷入了深思,一邊深思,一邊闡述著自己的打算。

孫承宗已經聽得迷糊了,皇帝真的是銀子多的沒處花,為了移民,也不至于這樣花錢吧,江南那地方造船可不是北方能想象的,船大得嚇人,如果皇帝真的肯出二成銀子給他們造船,怕他們連寶船都敢造出來,按皇帝這個花錢的方法,南方那些人還不打破了腦子造新船?這每年怕沒幾十萬兩銀子打不了住。

“陛下,這是不是太高了點?”孫承宗覺得皇帝花錢的方式與眾不同,皇帝的想法,也與眾不同。

“呃……,不高,不高呢。”楊改革笑著說道。

“可是,陛下,如此每造一艘船陛下就給二成,萬一這船越造越大,豈不是?……,再說,陛下又如何知道是不是新造的船呢?如此承諾,是不是有點……”孫承宗沒好直接跟皇帝提,您這口氣未免太大了,按照官員們的貪污能力,您每年沒上百萬兩銀子,怕是沒辦法把這件事辦下去了。

“呵呵,無妨,朕自由辦法,船造得越大,朕越喜歡,絕不食言,至于騙朕的銀子,朕剛才不是說了么?朕要搞發票,每造一艘船,造船場就根據船造的造價開出一份發票,然后拿著發票,到朕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去兌二成銀子……”楊改革笑著說道,對付偷稅,發票無疑是一個好辦法,死打硬抗,甩都甩不掉。

“這……”孫承宗聽著新鮮:“可是,陛下,這發票又歸誰發?”

“呵呵呵,這發票,自然是在朕的稅監那里交過稅,登記過的船廠才會有,呵呵呵,如今,也就南京造船場一家在朕的稅監里登記交稅過,自然只有這一家能開出發票,以鄭懷忠的能力,自然不虞壞事……”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妙計啊妙計……,陛下,如此一來,堵了那些海商的嘴不說,還讓那些海商看到陛下的手段,自然是心服口服。如此既造了船;又可以避免陛下被下面的人蒙騙;又可以讓那些海商拿到銀子;最絕的是,陛下,您這生意可又做到自己家里了……,”孫承宗驚訝的看著皇帝,為什么皇帝會想出這種異想天開的辦法呢?

“不止,有發票才給補貼,那些造船的船廠,想造船的,必定想弄到發票,這自然得去稅監登記交稅,呵呵,不管怎么說,這是一個好的開頭,等日后交稅形成了慣例,朕去收商稅,也就不會有太大的阻礙……”楊改革笑著說道,這發票是個實打實的東西,在未來世界也是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東西,非常適合中國的國情,更是一個門檻,不登記,不交稅的固然是爽,但是開不了發票也注定做不強,做不大,要做大做強,始終過不了發票這一關。同理,在明朝,要想得自己的那二成補貼,不登記,不交稅那是不可能的,等登記成了規模,交稅成了習慣,收稅自然水到渠成,您不愿意交稅沒人逼您,您開不出發票,自然享受不到很多待遇,自然無法做一些買賣。

“陛下高明,陛下高明啊……”孫承宗以驚異的目光看著皇帝,怪不得皇帝以前死活一定要推行這個什么稅監,還說要自愿交稅,絕不強迫,現在看來,皇帝早就有所圖謀了,這謀略之深,當真是天才。

“呵呵,沒什么,那些海商和他們背后的勢力想投靠朕,到了那時候,朕總不能空口白話的把他們撇干凈,呵呵,交過稅,這可是個好借口。”楊改革笑道。

鎮江堡。(皮書吧)

山腳的一處平地上,眾多的將士都圍看這這別開生面的一幕。

排著很長的一條長龍,在這條隊伍的最前面,一個士卒拿起一顆手榴彈,然后猛的朝三十步之外扔去,三十步之外的地方,挖了一個一人大小的地洞,能把手榴彈扔進這個地洞的人,就當場錄取,成為直屬毛大帥的精兵。成為這專門擲彈的精兵。

一個右手敷滿了膏藥的敦實男子,敞著膀子,站在隊伍最前面,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個個從自己面前走過的士卒,如果有士卒能把手榴彈扔進那個坑,這個右手敷滿膏藥的敦實男子就會點一下頭,表示這個人被選中了。

這個右手上敷滿了膏藥的男子,就是二毛,那一夜,他以精彩絕倫的手榴彈逼退了韃子,為守住鎮江堡立下汗馬功勞,所以,當即被提升了總旗,手下可以領五十個兵,一下子從一個大頭兵變成了一個總旗,變成了官,讓其他士卒羨慕不已,同時也佩服不已,所以,挑選擲彈精兵的令一下,眾人就急不可耐的想加入這個隊伍。

正選拔著擲彈精兵,忽然有人高喊道:“韃子過江了,快看,韃子要過江了……”在城墻上的士卒,高聲喊起來。

眾人的目光有被這個消息吸引過去,紛紛爬上城墻看個究竟。

張恒正在休息,聽見外面的吵鬧,也奔出來看個究竟。張恒這里地勢較高,遠遠的就看見遠處,有大隊人馬正在過江,張恒掏出千里鏡,仔細的觀察起來,觀察了一會,更加的確認,韃子這是大隊人馬要過江了。

張恒立刻奔向城墻。

張恒上城墻的時候,毛文龍已經在這里了。

“大帥,韃子大隊人馬要過江了……”張恒喊道。

“嗯,是口阿!韃子如此多的人過江,這是什么意思?”毛文龍疑惑的問道,在此之前,因為韃子缺少戰船,而江面上又有東江鎮的戰船巡邏,所以,倒是不過江,如今很反常,如此之多的人過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有什么新動向。

“大帥,如今這江水不多,江面也不寬,水也不深,莫非,韃子為了堵咱們的戰船?”張恒想了一會,說道。

“這,倒是有可能……,這江面如今實在是窄了點,如果兩面一堵,這戰船確實不容易上來了。”毛文龍聽了張恒的話,若有所思的說道。

“嘿嘿嘿,父帥,這韃子莫不是瘋了么?用弓箭去對付戰船?這不是拿命填么?有這么傻的人么?”毛大在一邊忽然笑起來問道。

“是口阿!這韃子不該這樣蠢口阿!就算韃子騎射厲害,但是要以弓箭對付戰艦,這可真的是拿人命填口阿!韃子又沒戰船,到不了水面,光憑著弓箭想跟戰船拼,這……”毛文龍又覺得有道理,這怎么算也算不過來口阿!就算如今這河面很窄了,但是二百步還是有的,二百步上,用弓箭對付戰船,不知道得填進去多少人才夠。

眾人也覺的說得有道理,韃子可沒戰船,連艘像樣的船都弄不出來,想跟東江鎮在水上比拼,那真的是找死,既然上不了水面,靠著那點弓箭和戰船拼,這可真的是笑話了,東江鎮不光是有風帆戰船,更是有蜈蚣船,車輪船這種不依靠風帆的戰船,韃子可連燒風帆的機會都沒有。“算了,不去管他,大伙注意,提高警惕就是了……”毛文龍猜不出韃子是為了干什么,也不猜了,反正到時候水來土淹就是。

……“石頭,石頭,不好了,韃子要過江了,江面上的兄弟,被韃子打的立不住腳,下來了……”鎮江堡的東面,鴨綠江的東岸,駐扎著一只明朝的軍隊,這只軍隊,就是馬騰馬千總的人馬,專門在鎮江堡周圍策應的,不過,韃子的勢力太大,江那邊是過不去了,只能呆在江這邊,本來無所事事多日,忽然聽見韃子過江,沉悶多日的情緒,立刻高漲起來。

馬石頭聽說了情況,立刻蹦起來,手搭了個涼棚,觀望起江邊的情況起來。

“大伯,大伯,喜事,喜事,韃子準備過江了,好機會,好機會口阿!”石頭立刻找到自己的大伯。

馬千總早已知曉了消息,正提著千里鏡觀察呢。聽見自家的侄兒喊,也笑道:“喜從何來?韃子要過江了,咱們呆在江東可就不安全了,得時刻提防著韃子呢,來人口阿!讓兄弟們準備一下,該退走的退走。”馬千總笑著說到,他才一千人馬,肯定不能和韃子大隊拼,如今韃子大隊過河,光是看這個陣勢就知道要過河的人不少,很自然的選擇了退走,如今只要糾纏著韃子就成了,打不贏跑了上面也不會怪罪。

“大伯,咱們怎么要跑呢?這韃子剛準備過河,咱們乘著他們立足未穩,上岸的人不多,讓侄兒帶著人馬沖他一會,殺他個措手不及,也好顯顯我東江男兒的威風口阿!”馬石頭可想的和他大伯不一樣,他大伯想的是保存實力,暫時退走,和韃子長期糾纏,可馬石頭則敢想敢做得多。

“這……”馬千總為難了,按照如今的場面,韃子剛剛開始過河,這過河的速度相當緩慢,過河的人也是寥寥可數,如果乘著這個機會沖他一把,或許,是個機會,不過,馬千總舉棋不定了。

“大伯,還猶豫什么口阿?這機會可稍縱即逝口阿!”馬石頭焦急起來。

馬千總還在猶豫,這個當口,到底要不要去拼一把,機會確實難得,但是,他們沒必要拼,只要死纏著韃子就可以了,馬千總更加的猶豫,馬千總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好搭話,沈參謀幾次想說話,但是一想,一個是侄子,一個是大伯,幫那邊說話都不好,這機會確實好,但是,萬一出了問題,把馬家的侄子給陣沒了,他也不討好,張了幾次口,也沒說話。其他的人更是如此。

“唉……”石頭見自家大伯猶豫得很,氣得一甩,然后自己翻身就騎馬走了。

“石頭,石頭……你回來,聽見沒有……”馬千總雖然喊了幾聲,但是,石頭卻當作沒聽見,一股旋風,走遠了。

“大人,石頭怕是要去沖韃子的陣腳去了,還是派人去接應著吧,否則,遲了,怕會出人命口阿!”沈參謀立刻提議。

“唉,這孩子,……張把總,你立刻帶著人馬前去接應,乘著韃子立足未穩,狠狠的殺他一把,讓韃我東江男兒的厲害……”馬千總知道自家侄子的脾氣,知道這肯定是要去沖韃子的陣腳去了,也顧不得什么,只好去沖一陣子再說,總不能看著自家侄兒那幾個人去沖韃子大隊吧。“遵命……”邊上有人應了句,就立刻翻身上馬,跟著沖出這片小樹林了。

“大人,咱們上去沖韃子的陣腳,還可以派人知會江面上的兄弟,讓他們重新上去助陣,有他們幫襯著,韃子要過河,也不至于那般放肆了……”沈參謀立刻又提出一個建議。

“好,就依沈參謀的,來人口阿,立刻去請江面上的兄弟們幫幫忙,就說我們要去沖韃子的陣腳,望他們幫我們壓陣腳,請他們務必出手。”馬千總想也不多想,立刻下令。

馬石頭騎著馬,跑的不是很快,回頭看了下,見后面的大隊人馬跟了上來,這才得意的笑了笑。

“張叔,您怎么來了?”馬石頭騎在馬上,得意的笑著問道。

“嘿,小鬼頭,你那點心思,在你張叔面前就收起來吧,想沖韃子陣腳的不是你一個人。”這個張把總飛快的跟上來,笑著跟馬石頭搭話。

“嘿嘿嘿……”馬石頭一陣嘿嘿直笑。

……江對岸出現了明朝騎兵,并且是朝他們沖過來,這一舉動,讓準備渡江的韃子吃驚不已近過了河的一些韃子,見到遠處的煙塵,立刻警覺起來,開始列隊,一些還在河里的韃子,開始加速的過河。

這隊明朝騎兵御馬小跑著靠近過了河的韃子,帶起一路煙塵。

已經過了江的韃子,看著整齊彪悍的明朝騎兵,這才有些緊張起來,已經過江的人馬,實在太少了,不過百十來騎,而對面的明朝騎兵,明顯就是精銳,敢來硬碰硬,自然不會懼怕他們。

張把總帶著這隊騎兵,毫無花哨就沖了過來。

“殺……”一聲震天的喊聲,瞬間點燃了戰場的火焰。

……鎮江堡上面,毛文龍還正在觀察江面上的情況,忽然看見江東有自家的騎兵沖了出來,一頭扎進了剛上岸的韃子堆里。

“那隊人馬,可是馬騰的人馬?”毛文龍問道。

“回大帥,應該是,江東那邊就馬騰馬大人一只接應的人馬,應該是他們,呵呵,打頭的好像還是馬家的那個小英雄呢……”張恒取下千里鏡,笑呵呵的說道。

“呵呵!好,有膽識,不愧是我東江的男兒,敢勇沖韃子的陣腳……”毛文龍微笑著說道。

“什么?江東有明朝的騎兵沖我們的陣腳?”黃臺吉驚訝的問著自己眼前這個氣喘吁吁的奴才。

“回主子,是的,奴才在江邊看到的,江那邊忽然沖出幾百人馬,來沖我們江那邊的陣腳,過江的人馬不多,怕是頂不住……”這個奴才驚慌的稟報著剛剛發生的江邊的情報。

黃臺吉來回的走動,惱火不已,這明朝的士氣是越打越旺了,幾百人就敢沖他大金的陣腳,真的是不知死活,氣惱不過,沖出汗帳,也翻身上馬,沖了出去。

……過江的韃子,不過百十來人,列隊在江邊,帶著驚恐的目光看著逼近自己的明朝騎兵,從明朝這些騎兵的戰馬,服飾,兵器來看,一定是明朝精銳了。

領頭的韃子也毫不含糊,呱噪了幾聲,抽出刀子,領著這百十人馬狂喊這就朝明朝騎兵反沖進去。

沒有絲毫的花哨,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片刀子擦過骨肉,割破皮骨的聲音,能看見的就是矯健奔騰的戰馬,舞動著的刀影,漫天的黃沙,以及時不時飛起的一股股鮮血,不過幾個來回,這場瞬間的碰撞就分出了勝負,韃子的一百多人馬徹底的倒在了地上。

張把總大口的喘著氣,剛剛一氣斬殺了百多韃子,著實是有些吃力,回頭再看看自己的人馬,似乎也少了近百人。

“留下些輕傷的兄弟收拾,其他的,跟我來……”張把總毫不含糊,殺完了這批韃子,立刻繼續向江邊沖去,那里,上岸的韃子已經越來越多了。

“遵命……”人群中有些人答應道,不少人開始飛快的割人頭,開始收拾自家兄弟的尸首。

近三百人,依舊毫無畏懼的沖向江邊。

馬騰在后面看得真切,自家四百多人沖韃子一百多人,可是,這戰果,韃子死了一百多人,自己這邊,也死了將近百人,馬騰焦急起來,這韃子果然是精銳,死打硬拼,果然是費力。

“兄弟們,上馬,跟著我去沖一陣,前面的兄弟殺了那樣多的韃子,不能光他們吃肉,我們在一邊看著……”馬騰大聲一聲,翻身上馬,帶著滾滾煙塵,朝著江邊奔去。

江面上,本一直就有東江鎮的水營戰船巡邏,只不過,韃子實在太多,攔截不過,才被迫往下游而去,聽說自家的兄弟要沖韃子的陣腳,立刻又把戰船開了上來,雖然上面還有些火星子,還有煙沒有熄滅,但是,對付沒有戰船的韃子,這已經足夠了。

“殺……”張把總怒目大喝一聲,帶頭沖進了韃子在江邊的陣腳。剛剛一陣箭雨,損失了些兄弟,張把總心中的怒火、戰意,已經燃燒到了頂點。

“噗噗……”

只有這種刀扎進人體的聲音,才能夠穿透整個戰場,傳向四方。沒有任何花哨,沒有任何的躲避,完全是以硬碰硬,以命博命,刀起到落,帶起的一簇簇鮮血。

江邊,能站著的人迅速減少,能騎在馬上的人,迅速減少,張把總喘著粗氣,不停的揮舞著馬刀。戰斗一開始,就陷入了苦戰,打前陣的韃子必定是精銳,這種主動沖韃子陣腳的戰斗,不適合放槍,也不適合放手榴彈,否則,不至于如此辛苦,看著自己身邊倒下的一個個兄弟們,張把總是殺紅了眼,戰斗,陷入了苦戰。

汗水打濕了張把總的眼睛,模模糊糊之間,仿佛看到自家的大隊人馬前來接應,張把總猛的把汗水甩掉,更加專心的投入到這場廝殺之間去。

馬騰帶著大隊人馬,化作一路滾滾的煙塵,沖進岸邊廝殺的戰場,戰場上的情形,立刻清晰下來,原本還勢均力敵的戰事,立刻一邊倒。

“手榴彈準備……”一個聲音高喊起來。

許多人不做多想,立刻抽出手榴彈,掏出火折子,點燃香……還在河里準備上岸的韃子看到這一幕,這才恐懼起來,紛紛不住的后退。

“……朝河里扔……”

一片黑影飛向河里。

一陣陣悶響,在水里炸開,原本還想搶上岸的韃子,立刻退了回去。

江面上,更是從上游直沖下來兩艘戰艦,靠著順流而下的力量,毫無畏懼的沖向正在過江的韃子大隊。

看著從上游而來的戰船,過江的韃子這才慌了,人和戰艦比,還是太弱小了點,何況是順流而下,那萬鈞之力,豈是人力可以阻擋的?盡管河對岸有無數的韃子頭目催促,但是,再也阻止不了河里韃子的恐懼,紛紛不住的后腿。

幾聲悶響,是戰船撞上韃子發出的悶響,這種沉悶的聲音,穿透了戰場,催得人發滲。

“開火……”戰船上忽然傳出幾聲高喊。

“砰,砰,砰,砰……”兩艘戰艦上,立刻傳出一陣劇烈的開火聲,河水立刻變成紅色。

韃子渡河的隊伍,再也控制不住,紛紛朝岸上退去。

“喔……,喔……,喔……”東岸是明朝騎兵震天的歡呼。

西岸的韃子則茫然的看著河里那兩艘穿過渡河隊伍戰艦,以及河里漂起來的紅色。下游趕來增援的戰艦,船上還有不少火星,甚至還冒著煙,遠遠的朝著西岸開火,佛郎機的炮子不時的扎進人堆里。

……鎮江堡。

“好!不愧是我東江男兒,個個都是英雄!”毛文龍從千里鏡里,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豪氣大發。

張恒微笑著,收起千里鏡,道:“大帥,這次,韃子估計要氣得發瘋了,哈哈哈……”

……黃臺吉已經快氣瘋了,他遠遠的就看見江邊的戰況,見從上游順流而下的那兩艘戰艦,看著對岸沖出來的騎兵把自己的隊伍砍殺一空,就已經快發瘋了,再看到那兩艘戰艦順流而下沖他渡河的隊伍,完全氣瘋了。

“口阿!”黃臺吉瘋狂的把千里鏡甩了出去,不甘心的大喊道。范文程也騎著馬,遠遠的趕到了,看著這死傷一地的場面,更是心驚膽顫,明朝人什么時候這樣不怕死了?自己或許真的是錯了,按照這個打法,大金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贏明朝的口阿!

第四百一十九章發票

又是一天太陽高照。皮書吧

楊改革起床的時間,不算很早,總之,太陽已經老高,將初冬的霧驅散了,這才慢悠悠的起床。

昨天和孫承宗長談了一整天,將明朝的內幕、脈絡搞清楚了七七八八,楊改革心中爽快無比,只覺得再沒什么事能阻擋自己。

“呵……”楊改革首先扯了個呵欠,然后才笑著問道:“大伴,今日有哪些事?”

“回陛下,今天也無甚大事,就是陛下昨日說要召見鄭芝龍的,現在已經到了,正在宮外侯著呢,陛下是不是要見?”王承恩滿臉堆笑的說道。

鄭芝龍?這家伙當真是決定明末走向的一個關鍵性人物,昨日和孫承宗聊的,那批海商們就是看中了鄭芝龍的能力,想把他培養起來,成為一個能壓制東南沿海官府、夷人、海盜這三方的人物,讓東南沿海平靜下來,為他們的海上貿易掃平道路,但是,這事給自己攪黃了,自己不但把鄭芝龍招進了宮,還高規格的招撫他,甚至讓他寫關于夷人的種種,這一點,讓那些海商意識到,自己比他們更清楚海上的一切,隱瞞真相、欺騙皇帝最后的一絲希望破滅了,于是,轉而投靠自己。搞定了鄭芝龍,也就是說,日后的那些關稅,算是有著落了,每年不說多,算個大幾百萬兩,千吧萬兩銀子,應該還是很好弄到的,楊改革坐在床上,一個人嘿嘿直笑。

“算了,讓他多等一會吧,朕先去文華殿處理了今日的事再見他。”楊改革本想立刻見鄭芝龍,但是想想,覺得還是算了,還是晾一會再說,先把那些江南的海商擺平了再說。

“遵命……”王承恩答應下來。

一群宮女,太監,開始為皇帝穿衣打扮。

文華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是大臣們磕頭的聲音。

“都起來吧。”楊改革今日心情相當不錯,連聲音也帶著一絲歡喜。

“謝陛下隆恩……”眾臣這才爬起來,開始正式處理朝政。

其實,這文華殿議事,也不是都需要來,也不是都有大事,小事內閣自己就處理了,大事會放在早朝上,或者是平臺里直接就下令了。也就不大不小的一些事,放在這里討論。

“諸位卿家,今日可有什么事要奏?”楊改革依舊像往常一般問道。

處理了一些激毛蒜皮的事,楊改革準備正式回復那些海商。

“昨日是哪位卿家說要朕出錢造船的?”楊改革問道,昨日那個滿臉堆笑的大臣給楊改革的印象相當深刻,又很模糊,以至于他是誰,總是記不住。

“回陛下,臣在。”一個滿臉堆笑,笑呵呵的大臣立刻出班道。

“昨日朕應下了這件事,朕想了想,決定給江南愿意造船轉運災民的商家,依照船的大小,分別補貼一成到二成銀子不等,等船造好了,就讓他們參與災民的轉運,一次也不用多,如卿家所言,勝在年長日久……”楊改革一臉微笑的說道。

底下的大臣聽了,個個變臉,皇帝這氣魄,這手段,這花錢的能力,當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啊連這種獅子大開口的事,也敢答應。

畢自嚴臉都綠了,皇帝是怎么了?傻了么?怎么能這樣答應?陛下不知道南方造船能造多大么?幾千兩那是小船,一二萬兩銀子的船也不在少數,陛下要是真的出二成銀子給江南那批人造船,怕江南家家戶戶都得造船,別說一二萬兩銀子,怕是七八萬兩銀子的大船,怕是連寶船他們也敢造呢,這一年得花多少錢啊?

那名滿臉堆笑的官員聽了,臉上笑得更加的開花了,正準備打算來句“遵旨”,把這件事板上釘釘。邊上有人說話了。

“啟稟陛下,這是不是還是再考慮考慮,陛下,這其中的花費,當真是……”畢自嚴綠著臉,低著頭,硬著頭皮出來說道,你們坑陛下,也不帶這樣坑的吧我好歹是帝黨的人,更是管戶部管銀子的,我不出來,誰出來?

“呵呵,為什么呢?畢愛卿,朕覺得很好啊朕現在雖然出了點錢,但是,往后他們也需要替朕轉運移民呢,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如這位卿家所言,朕舍得出錢給漁民、移民造漁船,同樣是朕的子民,朕也舍得出錢給商人造大船……”楊改革笑著說道。

下面的群臣紛紛側目起來,這算什么?帝黨的人和皇帝唱對臺戲?

畢自嚴低著腦袋,硬著頭皮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此事甚重,發放這二成的補貼,該經過誰的手發放?該如何發放?又如何防止有人從中舞弊?陛下,這些可都有定例了?”畢自嚴覺得皇帝被人坑了,白白掏這樣一筆銀子,于是,硬著頭皮來打破這件事,當真是硬著頭皮,畢自嚴只覺得自己腦后的寒毛都豎起來了,自己這可是當眾打皇帝的臉。

提議這件事的那個官員,笑開花的臉上,不再笑了,沒料到,皇帝都答應了,這還有個攪局的。

“呵呵呵,無妨,朕已經想好了怎么辦了……”楊改革笑著說道,有這樣一個為自己錢袋子考慮的人,還是不錯的,這事沒和畢自嚴說,他有這種姿態,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敢問陛下,是何辦法?”畢自嚴是豁出去了,步步緊逼。

“……其實,也很簡單,江南的商家造船之后,由造船的船廠出具發票,然后拿著發票到朕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領補貼,有多大的船就領多少補貼,有多少船就領多少補貼,最高二成,當場兌現,朕絕不食言……”楊改革微笑著把這個消息公布了出來。

本來一心看好戲的群臣,這下傻眼了,感情皇帝是心甘情愿的掏銀子啊這悲催的皇帝;這敗家的皇帝;這腦子有問題的皇帝,大臣們跌了一地的眼睛,沒料到,皇帝居然還真的是想給江南的商人造船,還以為是說說,表個姿態呢,因為這事根本就沒法操作,以明朝官場上的漂沒程度,別說二成,有二分能到那些商家手里,都要燒高香了。

先前那個滿臉堆笑的大臣這回,一張笑臉變成苦臉了,事情怎么成了這樣了?還出了個什么發票,還真的可以拿發票到稅監里領銀子?他已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如果把皇帝坑得太苦,他往后可就沒好日子過了,這不是就是說說么?

畢自嚴也傻眼了,皇帝這是缺心眼還是大智若愚?

“……算了,看眾位卿家都不甚理解朕的意思,那朕就再說一次,商家入股愿意給朕幫忙,幫朕轉運災民的,朕歡迎,凡是新造的船,皆可享受朕的補貼,按照船的大小不等,都可享受一成到二成不等的補貼,在船廠里造好了船,拿著船廠開出的發票,然后到朕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領銀子,就是這樣的……如此,不增加官府衙門,也不增加人手,也就是在造船的時候多了一道手續,問造船廠要一張發票就行。”楊改革笑著解釋道,看來,這發票要提前N多年在中國出現了。

“敢問陛下,何為發票?”那個一開始滿臉堆笑,現在一臉苦笑的臉的官員連忙追問,都說陛下聰慧,名堂多,可現在,他硬是沒看出來皇帝有多聰明,他可沒指望跟皇帝要二成的銀子,要是把皇帝坑苦了,那日后那些帳,豈不是都要算到他的頭上?

“發票么?商家在船廠造船的時候,會商定船的大小,用途,造價等等,船造好之后,船廠給商家開出一份關于造船造價的票據,以證明商家確實在船廠造過船,比如花了多少銀子,造了多大的船,然后商家拿著船廠開的這個發票,到朕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領對應的補貼,發票么,就起這個作用,諸位可懂了?”楊改革笑著說道。

楊改革這一說,地上的大臣全傻了,皇帝沒得失心瘋么?船廠開個發票,稅監就給銀子?要知道江南造船的船廠不知道多少,都來開發票,開他幾百萬兩銀子的發票,皇帝也給銀子么?皇帝當真是家大業大啊

一開始滿臉堆笑,現在一臉苦笑的那個官員現在變傻了,面部癡呆,傻傻的看著皇帝,皇帝大概不知道江南有多少造船廠,按照皇帝的這個說法,只要是船廠開出的那個什么發票,都可以領到銀子,大概皇帝不知道,可以開假發票,可以作假,可以商家和船廠互相勾結……皇帝不是圣明天子么?怎么變得這樣傻了?完了,這回把皇帝坑慘了,日后這些帳可都得算到自己頭上了……

畢自嚴已經滿臉的黑色,皇帝這下真的是變傻了。

看著地上群臣變換的臉色,楊改革又笑著道:“還忘記說一句了,這發票,得正規的發票,假發票朕可是不會認的,這一點,諸位卿家可別搞錯了。”

“敢問陛下,何為真發票,何謂假發票?”剛剛那個滿臉堆笑,后來變成苦瓜臉,現在一臉疑惑的官員追問道,這點事,已經把他搞得神經衰弱了。

“發票,不是船廠自己印的。發票,是朕的稅監印制,發出的,專門給在稅監登記了,交過稅的商家發的,交過多少稅,就領多少發票,能開出多大的發票,就能造多大的船,這才能根據發票在朕那里領補貼,……商家造好船之后,在朕的稅監那里登記過、交過稅的船廠,就會給商家開一份由稅監印制、發出的正規發票,然后商家拿著發票,到稅監那里拿朕補貼的銀子……”楊改革解釋著。

地上的大臣們算是見識到皇帝的精明了,感情還有這一手呢,怪不得,這樣還差不多,不算離譜,否則,皇帝還不得給別人坑死?

一開始那個滿臉堆笑,后來哭喪著臉,再后來滿臉疑惑的官員,這回算是領教到了皇帝的厲害了,這回,變得哭笑不得了,那個什么正規的發票,估計江南就一家能開得出,就是江南造船廠,得……,皇帝把生意做到自家家里去了,得……,這回,江南那個什么稅監;那個遭萬人嘲笑的稅監、那個交稅自愿的稅監,這回要成香餑餑了,以前別人笑皇帝傻,笑稅監是個笑話,這回,大家都得去稅監求爹爹,拜奶奶,求稅監給自己登記個,給自己上個稅,不然,這二成的補貼,怕是沒法弄了,搞不到發票,這生意怕都做不下去了,少了二成的補貼,誰還在你這里造船啊?那個商家不想省些錢?能省二成,那個不動心?這個官員哭笑不得的看著皇帝,皇帝這一手弄的……

畢自嚴這才明白,皇帝的算盤打得很響,這七拐八拐的一弄,在畢自嚴心中,原本一個傻傻的皇帝立刻變成了一個精明無比的皇帝了。

群臣跌破了一地的眼睛,紛紛擦亮了眼睛瞪著皇帝。

一些大臣那個郁悶,本想反對,本想說點什么,不過,想來想去,搞來搞去,都是皇帝自己的錢,都是皇帝自己的內臣在弄,這怎么摻乎?撈也不能撈過界,怕自己說了也是白說,皇帝和那幫子內臣也會把自己的話當個屁給放了,外臣可管不到內臣,內臣更不會鳥外臣。

這事就算是這樣定下來了。

出了文華殿,楊改革才嚴肅起來,邊走邊琢磨。

揮退了眾多的跟班,只留王承恩一個人跟著,楊改革才道:“大伴,以朕的名義,立刻給江南的鄭懷忠去信,告訴他這發票和造船的種種……,讓他注意,這二成補貼,是朕給那些造船的商家的,不是給他的,讓他拿捏清楚,不要壞了朕的事……”楊改革及其嚴肅的說道,自己這一頭算是搞定了,那么,實際執行的那頭,可千萬那別給自己出岔子,要是出了岔子,那自己可就損失大了,到時候可能就是因為那么一點點的勢力對比,勝負就可能出現偏差,自然是大意不得。

“遵命,奴婢這就去辦。”王承恩答應道,皇帝說的這件事,他從頭參與到腳,自然知道其中的內幕,知道其中的厲害,也是嚴肅的答應著。

“不,等等,再給二喜子去封信,也以朕的名義,就說,朕準備搞這個發票的事,讓他照著朕的意思辦,不要讓人鉆空子,如果是切實造了新船的,就讓他給那些商家兌現朕的承諾,銀錢就以鑄幣廠的出息去補,至于有造船廠要登記,要求上稅的事,這事,讓他多挑挑揀揀,別把這事搞的太容易了,上稅也要選那些有實力,有信譽的商家,別什么阿貓阿狗都跑來要上稅,注意,上稅這件事,讓他比照江南造船廠,有多大的規模,就定多少稅,就開多少發票,另外,叫他從現在開始,把工作的重心逐漸的往稅監轉移,多花點心思在稅監,那個鑄幣廠現在已經上了正軌,已經不需要太多的精力了,逐漸的放手吧,讓他以后找個得力的人接替他,那鑄幣廠的成就可比不上稅監,讓他在稅監上多用心……,將來的成就,無可限量……”楊改革皺著眉頭,一路走來,一邊細細的說道,自己的稅務局借著這次東風,也算是真正的要開張了,這無疑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

“奴婢遵命,這就去辦。”王承恩再次答應道。

“嗯,快去快回,寫好了拿給朕看下,對了,這個得用七百里加急,要盡快送到江南去……”楊改革抬頭望著遠處,說道。

“奴婢遵命……”王承恩又答應道。

楊改革沒有回乾清宮,而是去了平臺,進平臺之間,楊改革想起來什么來,道:“來人啊”

王承恩已經去辦事了,邊上一個小太監立刻應聲答應道:“奴婢在。”

“去把那個鄭芝龍召來,朕在平臺見他。”楊改革說道。

小太監稍稍遲疑了一下,就明白皇帝說的是誰了,立刻道:“奴婢遵命,這就去傳旨。”

平臺,還和往常一樣,眾多的侍從在平臺里參與參謀部的工作,也在沙盤上做對戰,推演一些局勢的變化,見皇帝來了,自然又是一陣行禮。

鄭芝龍已經在宮外面等了大半個上午,不過,卻也沒有絲毫的怨言,這里是皇宮,是天子居所,別說等半天,在這里等很多天得不到皇帝召見的人多了去了。

鄭芝龍是懷著復雜的心情來皇宮的,至于說怎么個復雜法,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首先,負責接待他的居然是林釬這個國子監祭酒,打的是老鄉的旗號,其實他和林釬八桿子打不著,但卻是林釬接待他的,讓鄭芝龍感覺到十分的異樣,不說他鄭芝龍海盜這身份和林釬差了十萬八千里,即便是招安了,頂多也就是個游擊將軍之類的芝麻小官,還是武官,和國子監祭酒這比起來,身份和地位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招安個海盜,能得皇帝親自接見,還不止一次,這規格,絕對是破天了,更離譜的事,皇帝給他安排的行程,參觀新軍軍營,參觀琉璃齋,參觀各種工廠,甚至還要求他參觀山海關,嘉峪關這些邊墻,這些事,鄭芝龍是做夢也沒料到,這種招安的規格之高,甚至在朝堂上引發了爭議,這其中的種種,讓鄭芝龍感覺到了不安,這種種,都是這個紫禁城的主人安排的。

“草民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鄭芝龍懷著復雜的心情,恭謹,一絲不茍的磕頭行禮。

楊改革再次看到了這個能改變明末歷史的人物——鄭芝龍。依舊是黝黑的皮膚,壯碩的身材,看上去,是一個精明能干,經歷過風雨的人物。

楊改革點點頭,道:“不錯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草民遵循陛下的安排,由林大人帶著,去了山海關,嘉峪關看邊墻,去了孫元化,孫大人那里看炮廠……”鄭芝龍規規矩矩的回答,皇帝的所作所為,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盡管他是一個在東南沿海呼風喚雨的人物,不過,到了天子腳下,骨子里對皇權的畏懼,讓他出自內心的恭謹。

“好有何感想稍后再說,朕先前讓你寫的那本書,如何了?”楊改革問道,自己知道鄭芝龍的來龍去脈,知道他在洋人那里做過翻譯,給洋人打過工,知道洋人的底細,準備把洋人的底細通過鄭芝龍的口講出來,如此,自己將會有很多主動,比如,為什么夷人敢在我大明的海上收稅?這是怎么回事等等……,要以鄭芝龍的嘴,講出夷人的危害,也為自己在海上收稅找足借口,你海商給夷人都能交稅,卻不能給朕交稅,這是什么意思?

王承恩接過書,又轉遞給皇帝。

楊改革翻開書,里面的字跡工整,稍稍的看了下,憑著多日來練出來的功夫,大部分繁體字已經難不倒楊改革,翻書,倒是沒有難度了。

楊改革迅速的瀏覽了一下,已經在不少地方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皇帝坐在那里翻書,鄭芝龍卻是驚慌不已,皇帝沒讓他起來,他就這樣一直跪著,看著皇帝翻書,鄭芝龍心里已經是七上八下了,鄭芝龍“寫”書的時候,思量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敢遺漏什么東西,把自己知道的關于夷人的一切,都一一的記錄了下來,里面有很多東西,都很勁爆,如果是平時,絕對不能讓皇帝看到的。

“不錯,寫得很翔實,和朕知道的差不多……”楊改革瀏覽了一下書,合上書,看著鄭芝龍道。

鄭芝龍連忙低下頭道:“草民不敢隱瞞。”

“嗯,不錯,朕要的就是真,要的就是實,跟著朕干,朕最不喜歡的就是欺騙,一官口阿!你說說,夷人收稅是怎么回事?”楊改革忽然問道。

鄭芝龍盡管是一個東南沿海的風云人物,但是,到了天子跟前,那種漫天的壓力,就將鄭芝龍壓得喘不過氣,來之前商量的種種,來之前的種種對策,在皇帝那雙能看透自己過去未來的眼睛面前,鄭芝龍害怕了,先前準備的種種手段,種種對策,都不敢跟皇帝使出來,明顯的,皇帝相當的了解海上的事,相當了解夷人的事,身邊更是請了不少夷人,有不少精通夷人的大臣,比如左膀右臂之一的徐光啟,就是一個相當了解夷人的人,如果跟皇帝瞎扯蛋,怕皇帝就會跟自己來個“錘子砸蛋”。

“回陛下,夷人確實收稅的……”鄭芝龍做過夷人的翻譯,精通很多語言,對于夷人做過那些事,自然一清二楚,見皇帝平靜的望著自己,鄭芝龍沒有考慮多久,就說了實話。

“……詳細一點。”楊改革淡淡的說道。

“回陛下,夷人占據著大員、澳門,除了對過往商船征稅稅,也征收當地漁民的魚稅,……商船按照貨物價值,或是每船幾百,一千到二千金不等……”鄭芝龍開始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皇帝。

“……等等……”楊改革忽然問到。

“……”鄭芝龍停止了說話,望著皇帝。

“先起來吧……”楊改革說道。

“謝陛下隆恩。”鄭芝龍謝恩之后,這才從地上起來。

“……對了,剛才朕聽你說,夷人還對漁船收稅?這是怎么回事?對商船收稅朕能理解,畢竟一艘船就是很多銀子,可是這對漁船也收稅,這是怎么個收法?”楊改革忽然對這個魚稅敢興趣了,問道。

鄭芝龍抬頭看了看皇帝,不知道為何皇帝對這個魚稅敢興趣,如果皇帝對征收商船的稅感興趣,那很容易理解,因為這是真金白銀,那個魚稅能有多少錢?幾條魚?

“回陛下,魚稅是說夷人在他們控制下的海域,凡是捕魚的,都要交魚稅給夷人,或是一條或者是幾條大魚作為魚稅,或者是幾文、十幾文錢不等,夷人會專門派人向每條漁船收取這個稅,收稅之后,都會給當天憑證一個,或是一張紙條,或者是其他的,還有,有時候是在碼頭等待漁船回港,然后收取魚稅……”鄭芝龍開始詳細的介紹到。“呵呵,有意思,他們控制下的海域?凡是漁船都得交稅?呵呵,有意思,看來這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這話沒說錯。”楊改革笑著點頭說到。

鄭芝龍再次看了看皇帝,發現皇帝一臉平靜的笑著,似乎沒什么觸動,又安穩下來。

楊改革又問了一些關于夷人的問題。場面逐漸的平和起來。

“一官口阿!朕問你,你看過山海關,看過嘉峪關這些邊墻之后,有何感想?”

鄭芝龍和皇帝聊得比較多了,倒是有些熟捻了,也大著膽子道:“回陛下,草民只能以‘雄,奇,偉,峻’來形容此處的邊墻,陛下,修筑如此雄奇偉峻的邊墻,除了我大明,世間再無其他人有此能力……”鄭芝龍說道。

“呵呵,邊墻固然是修得漂亮,但是,一官可知,朕每年得為這些邊墻以及邊軍花多少銀子?城墻,好是好,可以抵御敵人,但是,也把自己關在了里面,走不出去口阿!”楊改革感慨道。

“……”鄭芝龍不知道該說什么?每年花在邊軍上的銀子?莫非,皇帝這是暗示自己,皇帝要用關稅來養活邊軍?

鄭芝龍這次進宮,除了和皇帝聊了一通之外,就沒有任何進展,皇帝依舊讓他每日跟著林釬四處參觀,也沒說如何招安他,也沒說給個什么官,也沒說讓他什么時候回去。

和鄭芝龍聊了一氣,楊改革微笑著,若有所得,王承恩早已辦好了事,回到皇帝的身邊,見皇帝清閑下來,才道:“陛下,信都寫好了,還請陛下過目。”王承恩又遞過來一些信件,這些信件的紙張,都是造鈔票的紙,紙張相當的不一樣,和大明朝常用的那種寫信的紙完全不同。

楊改革翻看了一下,覺得沒問題,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盡快發出去吧……”

“奴婢遵命,這就發出去……”

“等等……”楊改革又想起什么來。

“朕剛才和鄭芝龍談起夷人收稅的問題,聽鄭芝龍說,夷人還收魚稅,凡是他們控制之下的海域,都會征收魚稅,這樣,你讓漁政提督秦耀祖想辦法派些朕出銀子造的漁船,到夷人那里打些魚,然后弄些交稅的憑證回來,朕有用……”楊改革想起來什么,吩咐道。

“奴婢遵命……”

吩咐完了事,楊改革分析起這事來,大員、澳門這地方的洋人連魚稅都收……,想想這些地方在哪里,特別是澳門,楊改革想到這里,就想一腳把某些人踹飛起來,給洋人交稅沒有問題,卻必須把海上的事瞞住皇帝,不讓皇帝知曉海上的事,更別說征稅……想到這些,楊改革就牙癢癢……,這其實是件好事,自己花巨資給災民和漁民造漁船,然后出海打魚,然后給給夷人交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無私情懷;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奉獻精神;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偉大概念;這個比戰士更加的無私,更加的光榮,更加的偉大……,自己弄到了洋人交稅的憑證,到時候往那些大臣那里一擺,自己倒是要看看,那些大臣會有個什么說法,海上的事,自己倒是要看看,他們還能瞞多久,海上的事,自己倒是要看看,他們還遮得住不,自己到時候再用邸報放肆的炒作一番,自己倒是要看看,這個民族到底會不會睜開眼睛看世界。

……京城,某間茶樓。先前在皇帝面前愁眉苦臉,接著一臉苦笑,然后哭笑不得的某位大臣,慢步上了茶樓。

“大人,您來了……”

“大人,那事可成了?”

雅間里的幾個人,立刻熱情的打招呼。

“呃……,成了……”這個大臣換了一身便服,和普通的商賈沒有太大的區別,聽見眾人說話,一臉的微笑夾雜著著苦笑的回答著。

一番見禮,讓座,這才坐定。

眾人也有會看臉色的,看這位一向滿臉堆笑的大人居然是一副苦笑的臉,就知道有內情。

“大人,可是有什么麻煩?”這個大臣右邊一位老者問道。

“呃……,麻煩?沒有,一切都太順利了……”這個大臣依舊是苦笑著臉,讓看慣了他笑臉的眾人都很不適應。

“那,可有什么為難?”右邊一位稍年輕一些的問道。

“呃……,沒有任何為難,就是……唉……”這個大臣郁悶得很,皇帝不但接招,還出了個狠招,搞了個什么發票,這下,就得看他如何接招了。

“大人,您就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口阿?”左手的老者立刻追問道。

“唉,好事,天大的好事……”這個大臣長嘆一口氣,收起自己那副苦笑的臉,正色的說道。

眾人見這位難得的正色,知道他要說正事了,連忙坐正了。

“大人,還請明言口阿!”左邊的老者依舊問道。

“陛下答應了為江南的商賈出錢造船,而且還相當的高,最高可以高到二成,凡是新造的船,有多少,陛下就給多少,一艘不捺下……”這個大臣正色的道。

“哦喲……!”

“口阿!”

“不會吧!”

滿屋子的不可思議的聲音,要是按照這個比例出錢,那皇帝當真是大方得不可思議,這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那個大臣開始換上微笑的臉,帶著一絲笑意道:“這事千真萬確,陛下當著那樣多大臣面說的,怎么會有假?你們要是不信,等幾天,邸報上就可以看到消息了。”

眾人聽了,立刻“嗡嗡嗡”的討論起來這件事,出二成的銀子,這得省多少錢口阿?

“大人,不是我等不信,這是,這件事,未免也太……”老者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好的事,平白無故的,皇帝就給二成造船的銀子,皇帝當真會點石成金么?

“是口阿!大人,那這銀子又要如何拿到呢?總不會是句空話吧?”右手邊的那個稍微年輕些的問到了核心。

“嘿嘿……”那個官員臉上的笑意,逐漸的濃起來,這事,他一開始也不信,可是,現在輪到他說服別人了。

“陛下天資聰慧,考慮事情,豈是你們可以琢磨的,陛下說了,商賈在造船場那里造好了船,造船場就會開出一份發票,然后,你們就憑著發票到陛下設在江南的稅監那里去領銀子,一文不少,有多少船就領多少銀子,當然,你們拿了銀子之后,還得為陛下轉運災民,而且是長期的……”這個官員微笑著解釋道。

眾人再次驚呼!皇帝實在是太大方了。

眾人開始還沒想到這里面有多少貓膩,還在為這件事成了而高興,桌子那邊一個人忽然道:“大人,這里面似乎有蹊蹺,陛下怎么知道船場和商家之間的事?要是存心騙陛下的銀子,怕也不是不可能口阿!大人,依我看,陛下沒這樣幼稚吧……”一個人問道了點子上了。

那個大臣恢復了笑臉,道:“嘿嘿,本官就知道你們有這么一問,陛下的心思不是你們能夠猜的,陛下下旨了,讓你們在船場開發票,憑著發票去領銀子,那發票,得在稅監登記過,交過稅的才有,其他的都不算,這天下,如今就一家能開得出發票,你們以為,自己隨便寫幾個字就是發票口阿?嘿嘿,陛下可不蠢,這是讓你們自己到稅監去交稅呢,嘿嘿,陛下這手段,陛下這謀略,當真是使得深口阿!”這個大臣相當佩服的說道。

“口阿!”

“什么?”

“不會吧?”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到稅監去交稅登記?從稅監里領銀子他們想過,但是,要去稅監交稅登記,可從來沒想過。

“大人,您沒說錯,是稅監?”右邊那個稍微年輕點的人忍不住詢問道,稅監那是什么玩意?就是大家嘲笑的對象,就是大家看好戲的對象,現在居然得求著稅監給自己上稅,這都是些什么事口阿?

“沒錯,就是稅監!嘿嘿,日后,想做船場生意的,怕不繳稅,那是不行了,不繳稅,誰上你家造去?別人那里能憑白少二成,這個便宜誰不要?所以說,陛下看得遠,謀得深口阿!一旦交稅成了習慣,成了定例,陛下這稅監,算是立起來了……”這個大臣一副佩服的表情說道。

眾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皇帝的心思和手段,夠慷慨,也夠老辣,慷慨之余,讓你找不到什么空子,只能按照皇帝設好的框框走,即便現在皇帝吃點虧,但是從長遠來看,皇帝卻是穩賺的。

左手邊那個老者忽然道:“陛下有手段,善謀略,這是好事口阿!”

眾人都望著這個老者。

“諸位也不想想,我們投靠陛下,站在陛下這邊,如果陛下沒有點手段,沒有點謀略,怎么斗得過那幫子老狐貍?我們豈不是跟著倒霉么?現在從這件事上來看,陛下有足夠的手段對付那些老狐貍了,所以,這倒是好事,不,不光是好事,簡直就是雙喜臨門,陛下是個重信譽的,承諾的那二成銀子,必定是可以拿到的,我們那事又成了,不是雙喜臨門是什么?”老者這一分析,在坐的人紛紛點頭,他們就是一些江南海商的代表,如今海上的貿易,已經越來越難做了,已經做不下去了。不是海盜就是夷人,除了要錢,還要命,本想靠官軍,可官軍那德行,連遠海都出不了,怎么跟海盜斗?怎么跟夷人斗?去年還被海盜殺上了岸,攻破了城池,大丟特丟了一回臉,就不用想了;夷人也不用想了,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講,除了死要錢,還是死要錢,還有一大堆的規矩,根本無法溝通;海盜嘛,先前還指望著一個鄭芝龍,期望著把他扶起來,變成官軍,以對抗海盜,夷人,可這一進京,這一入宮,這立馬就靠不住了,傳出來的消息是皇帝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懂海上的事,于是,思前想后,于是決定試探一下,看能不能倒向皇帝,能走的路,已經越來越少,越來越窄了。

“哼……,那些老狐貍,除了會把銀子往自己兜里裝,還會干什么?根本就不會管咱們的死活,還什么不能讓陛下知道的太多,還什么不能讓陛下收稅,還得限制……,哼,我看他們,就知道自己快活,可咱們呢?擔驚受怕不算,還沒一個指望……,陛下那些戰艦打造好了,這鄭芝龍也被陛下收去了,我們還按照他們的路子干,這不是死路一條么?他們想死,不管咱們的死活,咱們可沒必要陪他們一起死。”右邊那個年輕些的憤憤的說道。

這些話,得到在座諸人的一致同意。

“那咱們可就算半個帝黨了,就按照陛下的意思辦吧……”

眾人一致點頭。

……鎮江堡。

明亮的月色照耀著整個大地。

鴨綠江的東岸。

馬騰從白天打仗之后,心中就有些凝重。白天雖然沖韃子的陣腳贏了,但是,自家的損失也很大,死傷兩三百人,算是傷筋動骨了,要不是當時從上游忽然沖下來兩艘自家的戰艦幫忙,怕還有一場血戰,最后到底死多少人,還是個未知數,打贏的喜氣、快意,在馬騰身上,不多,借著夜色的遮蓋,一個人皺著眉頭苦思。

士卒們倒是對能打贏這一場戰斗相當的滿意,畢竟是在那么多韃子面前打贏了他們,算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臉,隨著皎潔的月光,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笑語。

馬騰凝著眉頭,這一戰下來就死傷兩三百,這種仗,打得他是心驚肉跳,不是每次都有這樣好的運氣的,聽著遠處士卒們的嬉鬧,馬騰的心情又才好一些,雖然損失頗大,但是,無疑,自己這只人馬的士氣更高,戰力更強了;想到還收獲了兩三百韃子人頭,剛剛的那一些傷感和苦惱,又沒了。

幾個人影遠遠的過來。

“大伯,大伯,我是石頭口阿!”不太明亮的黑暗中,傳來石頭的聲音。

馬騰借著月光,早已看到是自家的侄子,收拾了皺著的眉頭,笑著道:“石頭,又有什么情況了?”

“大伯,韃子如今在趁夜過河,看火把,人數不少,上游的兄弟也來報,說上游也有韃子過河,這次,韃子怕是下定心思要過河了。”石頭將自己得到的消息稟報道。

“嗯,韃子必定是有大圖謀,不然也不會如此著急過河,這邊,也呆不住了口阿!沈參謀?”馬騰道。

“下官在。”沈參謀在一邊答道。

“受傷的兄弟們都上船了么?”馬騰問道。

“都上船了,準備回皮島修養。”沈參謀道。

“那就好,那兄弟們的遺體呢?”馬騰再問道。

“大人放心,也都處理妥當了……”沈參謀又答道。

“那就好……”馬騰有些傷感的說道。

“兄弟們!……我們該走了……”馬騰先是大聲的喊了一聲,然后下令道。

遼東。。

錦州。

巡撫衙門。

袁崇煥一個人捧著一本書在看,貌似在看書,其實,心里相當的煩躁,看了一會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拿起書案上的邸報看起來,看了一會,又翻開以前的邸報看起來,有些邸報,已經被翻得十分破舊了。

在這“悶”人的書房里,袁崇煥心里不是滋味,百感交集。

毛文龍的東江鎮和韃子打得“火熱”,火并了無數次,傳出來的消息,不是韃子死幾千,就是韃子再死幾千,如果是以前東江鎮傳出這種消息,袁崇煥不過是嗤之以鼻,絕對不會認為是真的,不過現在就完全不同了,從很多渠道,他都可以判斷這件事的真偽,首先,從邸報上來看,這消息就假不了,邸報是皇帝弄的,最注重的就是權威和可靠,沒有這事,邸報敢亂說?二來,從情報系統的消息來看,這事也真的,甚至有作戰的詳細過程發下來,說是供各主官,參謀,將領等參考,學習戰例,從這傳來的作戰過程看,袁崇煥覺得自己挑不出任何毛病,一場血淋淋的生死大戰就浮現在自己眼前,袁崇煥還有自己一些的消息渠道,反正,總之,這事是真的。

這就是袁崇煥“悶”的原因,以前他為止驕傲,為之自豪,國人為之振奮的錦寧大捷,不過弄到了二百多人頭,可如今,毛文龍仗還沒打完,弄到的人頭就是他的幾倍,到底誰才是對付東虜的主力?到底誰才是明朝的擎天玉柱?袁崇煥不用別人說,自己心里也明白,這種失落感,讓袁崇煥相當的“悶”。

想起自己在皇帝面前夸下的海口,什么五年平遼,袁崇煥想到這里,無端的就是一陣臉紅,這種異想天開的夸口,即便是他自己現在想來,也覺得是太天真,又想起被皇帝在沙盤上“虐”的場景,至今還記憶猶新,再看看皇帝的布置,再看看皇帝的對策,袁崇煥更加的“悶”。

東線是毛文龍和韃子打得“有聲有色”,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甚至讓韃子放棄了西線的作戰,專門去對付他,從最近的戰報上看,毛文龍以身犯險,死守鎮江堡,還是有很大的贏的希望,到時候,毛文龍一旦撐了過去,按照人頭算功勞,這得多大的功勞?十個錦寧大捷還是二十個?日后在朝中那些大臣眼里,在皇帝眼里,誰是對付韃子的第一人,自然不言而喻。

再看看西線,滿桂也做過他的部下,雖然不如毛文龍打得那樣有聲有色,波瀾壯闊,但是,也是打得格外的“開心”,多少年了,能從蒙古人那里搞到東西往關內送,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了?羊、牛、馬、財貨、女人,讓那些窮得當kù子的邊軍們一個個嗷嗷叫,都蹦出來打蒙古人,這是多少年沒見到了場面了?蒙古人成了待宰的羊羔?甚至于很多關寧邊將都嚷嚷著要去跟著滿桂打蒙古人,是世界變化太快,還是自己看不懂這個世界?

袁崇煥深深的吐了口氣,感覺到的是沉重的壓力,東線和西線都有動作,都有收獲,可他南線,本該是主力的,現在,沒任何動靜,僅僅就是和韃子對峙著,韃子不動,他也不動,他不動,韃子也不動,仿佛兩邊商量好了的,本該劍弩拔張的場面,現在顯得格外的平和。袁崇煥想到這里,就更加的煩躁,更加的“悶”。自己自詡讀破萬卷書,一身正氣,一身是膽,滿腔忠誠,可是,怎么破開這個局,卻沒有任何好辦法,皇帝的布置是“糾纏”,不在乎城池,不再書輸贏,不在乎殺敵,不在乎逃跑等等,反正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讓韃子不能安心的回家就成,按照皇帝的意思,他這樣和韃子對峙著就是勝利,絕對完美的完成了皇帝的任務,可是,他袁崇煥不甘心,這樣下去,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袁崇煥不甘心的砸了一下書案,書案“砰”的一響,書案上的鎮紙,筆筒跳起來高。

這一聲不光是房子里震的厲害,房子外面不知道怎么的,也震出聲響來了。

袁崇煥皺著眉頭,煩躁得很,聽見外面有人,問道:“誰啊?”

屋外響起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道:“老爺,是小的啊!有校尉來稟消息,說是林丹汗又派人送人頭來了,已經到了劉大人那里了……”

原來房子外面是自己的小廝,袁崇煥沒由頭的更加的煩躁,林丹汗送人頭和他有個什么關系?那是送到劉吉善那里去的,可不是送給他的,如果是以前,這事還歸他管,可現在,這些聯絡外藩的事,統統都歸劉吉善管了,雖然劉吉善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卻可以和他這個巡撫平起平坐。

袁崇煥更加的煩惱了,連劉吉善那個不管軍政,手下沒有一兵一卒的七品文官都弄到了不少韃子人頭,可是他呢?一個手里精兵數萬,軍士十幾萬的一方巡撫,卻一個人頭也沒弄到,整天和韃子“靜坐”,袁崇煥苦惱、壓力來自四面八方,密不透風。

袁崇煥無頭無腦的出了書房,習慣性的進了“作戰室”,一個擺滿沙盤,地圖的大房間,里面也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這個房間,是參照了皇帝的參謀部設置的,現在都流行沙盤,袁崇煥也不例外。

眾人的行禮,袁崇煥沒有絲毫的感覺,徑直來到大沙盤邊上,看著自己居住的那座叫做錦州的城池,再看看遠處,一座叫做鎮江堡的小城,心中更是無比的煩惱。自己該怎么辦?袁崇煥不住的問自己。自己或許該跟毛文龍學,將整個錦州城都掛滿韃子的人頭、尸體,以吸引韃子的注意,讓韃子不得不攻城;或許,自己得挑選幾個像毛文龍那邊能以二十人挑逗韃子上百人的勇將,專門去挑逗韃子;或許,自己該答應邊將們的請求,跟自己的老部下,滿桂打聲招呼,讓這些邊將跟滿桂去打秋風,不,這事還得問陛下……袁崇煥一個人癡癡的看著沙盤,心里沒有一個念頭是通達的,只覺得無端的煩躁。

……紫禁城。

“開花彈?”楊改革吃驚的看著這份新送來的奏報,吃驚不小。

“陛下,正是開花彈,鎮江堡的張參謀說,在當夜,因為韃子挖了大坑,把大炮都放在坑里,所以,炮彈很難打中打中韃子的大炮,如果有開花炮,則很容易打下韃子的大炮……”孫承宗動容的說道。說到動容,是今日剛到的這份奏報,奏報是鎮江堡發來的,里面詳細的寫了鎮江堡當夜的作戰過程,其中最關鍵的就是提到了開花炮,張恒認為,開花炮是對付韃子挖坑這一招最好的武器了。&&百度&&

“開花彈?”楊改革tǐng驚訝的!開花彈這種東西一直就只聽說過,楊改革不敢確認明朝能造得出來,或者是一種噱頭吧,不過聽張恒提起這東西,似乎確實有這東西,楊改革的心就不住的“砰,砰,砰”的跳,要是明朝原來就有這技術,那么,重新弄出來就不是難事,也就是說,武器方面將會有很大的進步。

“陛下,這事,或許得問問兵仗局,或者是工部。”孫承宗說道。

“嗯,對,大伴,立刻傳旨,讓富明德立刻搞清楚,我大明朝是不是有開花彈這種東西,讓他搞清楚了立刻來回朕的話。”楊改革立刻下令道。至于工部,那就算了,這軍工業,明顯是塊肥肉,自己沒必要把銀子往外推,現在手榴彈的生意,大內造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是個賺錢的好差事,要是工部參與進來,免不了要分些出去,楊改革沒這方面的打算。

“奴婢遵命,這就去傳旨……”王承恩答應下來,立刻就去傳旨了。

……王承恩走了,楊改革才仔細的考慮起這件事來,野豬皮也知道挖坑了,這有進步啊!也不是蠢蛋。

正想著,孫承宗又道:“陛下,根據張參謀說的,東虜除了給大炮挖坑,也給人挖了坑,說東虜挖坑之后,就躲在坑里不出來,城頭上仍手榴彈,則很難仍進坑里,以至于攻城當夜,死傷頗多,損耗也加大,也輕易傷不了東虜……,陛下,這鎮江堡,怕是有難了……”孫承宗面色帶著一絲焦急,鎮江堡那幾千人,靠的就是手榴彈,靠的就是火器,如果火器,特別是手榴彈對東虜沒什么用了,那么,鎮江堡很可能就守不住,一旦鎮江堡守不住,皇帝陛下布置的幾千里戰線,怕立刻就會崩盤,這可是麻煩事。

“挖坑!”楊改革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想這坑、溝壕可是躲避火器的最好的東西了,這野豬皮也不傻啊!這樣快就找到了應付火器的方法了?

野豬皮能挖坑,就能挖溝,能挖溝,就能出戰壕,就能挖地道,一想到日后電影場面里的那種塹壕戰,楊改革就一陣心驚,不好,這野豬皮進化得太快了點,自己的火器還才進化到十七、八世紀水準,韃子戰術就進化到了十九世紀,乃至二十世紀了。

楊改革急得在平臺里來回的走動起來,野豬皮都會挖戰壕了,那自己是不是該出點新式武器克制一下?

楊改革急了起來,來回的在沙盤面前走動,這個消息,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比較爽的楊改革愁眉不已。

“陛下,也不用太急……”孫承宗見皇帝急得不得了,開始安慰皇帝了。

“孫師傅,怎么不急?鎮江堡如今可危險了。”楊改革當然急,壕溝對于火器時代的戰爭有著什么作用,楊改革沒上過戰場也知道,無他,電影電視里,打仗都貓在戰壕里呢。如今野豬皮們摸到打仗的竅門了,這仗,可真的危險了。

“陛下,鎮江堡遠在千里之外,陛下急也沒用,再說,鎮江堡不是已經打退東虜了嗎?”孫承宗勸道,不知道為什么,皇帝看了這封奏報之后,變得非常焦急了,在孫承宗看來,雖然有些麻煩,但是,也絕不值得皇帝這樣急,按照孫承宗來看,東虜想攻下鎮江堡,除非用人命填,而人命,恰恰是東虜損失不起的。

“唉……孫師傅,朕的支援,還要多久才會到皮島?”楊改革焦急的問起來。

“……回陛下,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了,最多三四天,就可以到皮島。”孫承宗回答道。

“三四天?這就好,希望盡快的上去,否則,這鎮江堡怕真的危險了……”楊改革帶著一點憂愁說道。

“……”孫承宗沒說話,支援毛文龍的那些東西和援兵,不說別的,起碼也得鴨綠江漲水吧,不漲水,那戰船怎么上得去,如今鴨綠江可是枯水期,更別說大蟲江。

“陛下,能不能上鎮江堡,還得看下不下雨,這全看天意!”孫承宗提醒皇帝道。

“呃……,天意?”楊改革不相信什么天意不天意,而是相信資料,大蟲江,鴨綠江歷年十月都有下雨的記錄,這就足夠了,這點,楊改革相信,自己的把握tǐng大的。

……兵仗局一陣激飛狗跳,皇帝傳旨的小太監一走,富明德就立刻在兵仗局掀起了一陣刮地風。

富明德這個兵仗局太監的位子坐得相當的舒適,能給皇帝掙錢,掙臉,就得皇帝高看一眼,就能在宮里宮外吃得開,就有面子,所以,富明德十分看重自己這個兵仗局太監的位子,所以,對于皇帝交代的事,一絲也不敢馬虎。

不多時,飛了一地激毛的兵仗局總算是平靜下來,富明德帶著微笑,朝著紫禁城而來。

……“陛下,富明德到了。”王承恩在一邊提醒道。

“這樣快?見……”楊改革還在考慮鎮江堡的問題,富明德就趕到了,辦事神速。

“奴婢富明德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富明德一臉卑微的磕頭道。

“免禮吧,施明德,開花彈的事,你問得怎么樣了?”楊改革迫不及待的問道。

“回陛下,確實有開花彈,而且由來已久……”富明德立刻回答道,這是在兵仗局問過很多老工匠之后才得出的東西,富明德相信不會錯。

“……好,接著說。”楊改革松了一口氣,明朝果然有這個東西,可惜,不知道怎么的,沒有大規模的普及開,也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什么威名。

“……回陛下,開花彈這東西,確實有,但是,這種炮彈制作不易,造價高,而且容易出事,很容易炸傷自己,動不動就會炸毀大炮,炸傷炮手,所以,陛下,這開花彈倒是越用越少了……”富明德解釋著。

“價錢怎么樣?”楊改革問道。銀子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不是大問題,即便是再貴的武器,自己也敢成批成批的用,自己已經有一種武器踏入工業化生產的規模了,如果還有更多的武器需要工業化生產,這更好。

“回陛下,據兵仗局的老工匠們說,這造價不便宜,應該在數兩之上……可能十數兩……”富明德說完,偷偷的看了下皇帝,這開花彈確實貴,比較坑爹,希望皇帝不要怪自己報得太高。

“這樣貴?”楊改革驚訝的問到,開花彈的造價,確實有點出人意料。

“回陛下,是的,這開花彈確實貴得離譜,其制作繁瑣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這種炮彈,得經過工匠精心打磨,把炮彈打磨得圓滑,這才能用,還得掏空內部,……還容易出現報廢,故此,造價相當的貴,還有,陛下,這開花彈,用起來也不十分的穩當,經常會炸膛,會炸傷炮手,陛下……”富明德本想把開花彈的“劣跡”說一說,提醒皇帝不要輕易使用開花彈,以免傷人,傷炮,劃不來,如今一個合格的炮手,可都是拿大炮喂出來的,傷不起,不過想想自己的身份,還是沒說。

“三四天?……”楊改革沒有仔細的聽富明德說什么,而是在想自己的問題,那批補給最早三四天就可能會上鎮江堡了,自己得盡快的把開花彈送進去,如今制作顯然來不及了,看樣子,只能把工匠送進去了,希望還來得及。

“富明德,你立刻找幾個會制作開花彈的工匠,帶上必要的工具……”說了幾句,楊改革又轉向孫承宗,道:“……孫師傅,麻煩你把這些工匠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鎮江堡,希望能趕得上他們……”楊改革只期望著他們能趕上增援鎮江堡的末班車,自己這邊趕制開花彈已近來不及了。

孫承宗疑惑了一下,答應道:“遵命,陛下……”

“富明德,你跟那幾個工匠說,專心給朕辦事,朕不會忘記他們的。”楊改革又轉頭對富明德說道。

“遵命,陛下,奴婢一定好好吩咐那些工匠,必定讓他們好好的為陛下做事,絕不誤陛下的事。”富明德立刻答應道。

“好,這批工匠送出去之后,你再找人研究一下這開花彈,看能不能改進,做得更加安全,更加簡單,更加好用,更加的便宜,朕有重賞,這件事,你務必多用心……”楊改革吩咐著,自己有這內廷,有牛B的皇家兵工廠,做什么事,到不需要像其他穿越者那般親自動手,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調集整個中國的力量了,這明顯是相當大的優勢,不用白不用。

富明德立刻笑著答應,皇帝可是金口玉言的人,這下,他兵仗局又得出能人了,又得露臉了,上次那個手榴彈,雖然每枚的專利錢不多,但是如今動輒百萬枚的制作,那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如今那幾個給皇帝弄手榴彈的工匠,已經發達了,順帶著他,也弄了不少銀子,更重要的是,在皇帝眼里,他是有用的,這比什么都重要。

富明德走了,楊改革又有些后悔,或許自己太沖動了,或許這個消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點,導致自己有些慌亂了,想鎮江堡的消息到這里,得要多長時間?自己在這里瞎忙活,說不準鎮江堡里的人早已想到更好的辦法了。

東江鎮。。

皮島。

尚可喜正在船塢里監督、指揮著著工匠們改造戰船,由于東江鎮的戰船不是那種能遠洋作戰的大海船,都是些只能在近海,沿海里走的小戰船,所以,怎么從這些小戰船里挑一些噸位剛剛好,但是又比較結實點的,這成了一個問題,船太大了開不上去,船太小了放不了多少炮,船質量不行更不行,還沒開炮船就散架了。

好在他東江鎮打仗、生活都是靠海,船倒是不少,還有可挑選的余地,不至于什么船都拿來用。

彼得也跟著尚可喜到了皮島,專門負責戰艦的改裝工作,正搖晃著一杯葡萄酒,一邊品嘗,一邊監督工匠們干活。如果發現了一些問題,還會跑過去和工匠們交涉,和尚可喜挽起袖子和工匠們一起干則不同。

“快……,快把那門大炮吊上去……”尚可喜指揮著工匠們揮汗如雨的干著。

彼得在遠處搖搖頭,又細細的品嘗著手里的美酒,這酒杯,是琉璃齋制造的高腳杯,專門用來喝葡萄酒的,是如今大明官場上,最新流行的東西,彼得也不例外,弄了一套,按照他的說法,過起了伯爵們也不曾過過的生活,對此,彼得相當的滿意,在大明朝為皇帝陛下服務,遠比自己在東印度公司干個殖民地長官舒服多了,再想到一旦自己幫皇帝打贏了這場戰爭,那么,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無疑,將會更加的高,自己領著一只艦隊去教訓倭國人,也不是不可能。

“尚,不用那樣親自動手,作為一名監管者,應該有自己的位置,來,休息一下吧……”彼得見尚可喜汗流浹背的走來,立刻為尚可喜準備好了飲料。

尚可喜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道:“彼得,還有四十門大炮沒有適合的船安放,不是船太小,就是船太大,要不就是承受不起……”尚可喜一口氣喝了一大壺茶,說道。

“是嗎?實在不行就挑小一點的船,多裝幾艘,也是一樣的……”彼得沒有過多的考慮,直接說道。

尚可喜不置可否,就嗯了一聲。兩個人沒話說,陷入了沉默。

“元吉!彼得!”一聲熟悉的叫喊,讓沉默的兩個人都驚訝起來。這聲音,明顯就是雷大用的,雷大用怎么會到這里來?當初他們分工,尚可喜和彼得回皮島,專門負責監督改造戰船,而雷大用則呆在鴨綠江的出海口那里,專門負責監視上游的動向,沒想到,雷大用居然親自跑到皮島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大用,你怎么來了?”尚可喜驚訝的問道。彼得也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驚訝的看著一臉肅穆的雷大用。

“元吉,彼得,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作戰室呢?趕快,情況十萬火急……”雷大用嚴肅的臉上,換上了一絲絲的焦急,讓兩個人更加的吃驚!

三個人很快來到了“作戰室”,一個有沙盤,地圖的大房子。

“到底怎么了,大用?”尚可喜焦急的問道。##必去##

“上游的馬千總那里傳來緊急消息,韃子如今在朝鮮到處抓人,抓了人就往鎮江堡趕,這人數不少,估摸得好幾千……”雷大用焦急的說道。

“這……”尚可喜聽了這消息,半響沒回過神來,這消息怎么就算得上十萬火急了?

彼得也一臉不解的看著雷大用。

“你們還不明白?韃子過江干什么?韃子抓人干什么?……”雷大用渴得很,喝了一大杯的茶,大聲說到。

尚可喜和彼得互相望了望,不明所以。

“……韃子在鎮江堡外挖了壕溝,又在朝鮮抓了這樣多人,到了晚上,這下面人影憧憧,城墻上面看不真切,還不得放死的仍手榴彈,……照韃子在朝鮮這種方法抓人,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抓到幾萬人,用不了多久,大帥那里的手榴彈就會消耗一空……”雷大用焦急的說著。

“這!!”尚可喜聽了雷大用的分析,立刻明白為什么雷大用說情況十萬火急了,鎮江堡防守就靠手榴彈,靠火器,如今韃子又是挖壕溝,又是抓朝鮮人,明顯就是要裹挾朝鮮人攻城,以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火器,如此,鎮江堡可就真的危險了。

“這怎么辦?大用,咱們得立刻增援口阿!否則,大帥那里真的就危險了……”尚可喜焦急的說道,已經有些慌亂了。

“我也知道增援,可如今江里沒水,江面太窄,韃子拼著損失,以騎射封江,那些小戰船,更本抗不住,根本上不去,得要大船才行,可沒有漲水,大船根本上不去口阿!唉……所以,我才趕到皮島,特意和你們商量下,看到底該怎么辦!”雷大用帶著憂慮的說道。

“這……,我們這里還有四十多門大炮找不到合適的戰船,其他的,倒是改造好了,隨時可以上去,可惜,這沒水……,這……”尚可喜焦急的說道。沒有水,就什么也干不了,即便是他們改造好了戰船。

……“大炮的事,無妨,我接到的消息,最快,明日增援的船隊就會到鴨綠江口,你在那些增援的船隊里,挑幾艘適合的戰船就是,想以我們倆的面子,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的……”雷大用稍稍的考慮了一下,就說道。

戰船,大炮的事解決了,可尚可喜高興不起來,鎮江堡所面臨的情況,已近是十萬火急,到了危急的關頭,韃子裹挾那樣多的朝鮮人攻城,手榴彈、火器等消耗必定驚人,一旦手榴彈消耗一空,就只能以命博命了,鎮江堡才幾千人?

一旦鎮江堡支撐不住,立刻就會陷落,鎮江堡陷落,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毫無意義了,皇帝布置的幾千里戰線,立刻就會崩盤,這將是韃子繼薩爾滸之后,又一次大勝明朝,對明朝的士氣無疑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對于皇帝的威信,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想再次組織起對韃子的攻勢,不知道是那年那月去了。如果這次作戰失敗,皇帝和他們東江鎮無疑都是大輸家,他尚可喜更是輸不起。

“……一旦鎮江堡被攻破,則陛下的心血就完了,整個布置就毀于一旦,這幾千里戰線,怕立刻就會給韃子翻盤去,如果鎮江堡失敗了,必定又是一個薩爾滸口阿!我大明可不能再輸了……”雷大用面帶憂慮,焦急的說道,逐步的將這個消息的緊急程度全盤道來。

“作戰室”里,陷入了沉默,這個消息所代表的意思,已經很明白,這個消息的緊急程度,用十萬火急,也不為過,牽連著這次明朝和東虜大戰的結果,其牽涉之廣,已經不是他們兩個能企及的,勝負就在這幾天,那么,接下來該怎么辦?

沉默了半響,也沒人吭聲。

“彼得,到底哪天會下雨?”尚可喜忍不住問彼得,支援的準備工作,他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著下雨,等著江里漲水,如果江里沒水,則這樣多的準備白干了,增援上不去,鎮江堡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而且很可能會在極短的時間里陷落,韃子可不會愛惜朝鮮人的人命。

彼得嚴肅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思索問題,聽見尚可喜問他,這才回過神來,道:“這件事,我還得問問那些熟悉天氣的人,等問過他們之后,才能知道……,不過,根據記錄,十月一般都會有降雨,一般都會漲水,現在已經快到十月的第三周了,至少之前我們是沒有見到降水,那么,接下來的兩周內,一定會有降水的,除非……,除非上帝都不幫我們,讓整個十月都沒有降雨……”彼得說道,預報天氣這種事,他可不敢打包票,萬一到時候沒下雨,這兩個小伙子可會拔了他的皮。

“……我知道十月降雨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大帥那里可能支撐不了兩周,你難道不知道嗎?韃子已經到處抓人了,韃子裹挾如此多的朝鮮人攻城,大帥那里的手榴彈更本不夠用,知道嗎?……你必須要盡快的降雨,必須盡快的漲水……必須……”尚可喜失聲的嚷起來,說道最后,已經近乎于胡言亂語了。

彼得一臉無奈的苦笑著,他不是上帝,不管降雨。

“好了,元吉,不要怪彼得,下雨的事,他也管不了,如今韃子剛剛開始抓人,離裹挾大批朝鮮人攻城,還有些時日,大帥那里不管怎么樣,也還能支撐幾日,再說,我們的增援明日就到鴨綠江口,后日就可以到皮島,最多老后日,我們就可以沿江而上,實在不行,咱們就在臨江村上岸,即便沒有漲水,大船也能開到哪里,只不過,那里里鎮江堡還有十幾里路,就得靠咱們打過去了……”雷大用在沙盤前面,思量了許久,聽見了尚可喜急得說胡話,立刻接過話頭,用小棍子指著沙盤上面的一個地方說道。

尚可喜和彼得連忙順著雷大用所指的方向看去,這個地方就鴨綠江上的臨江村,從這個地方開始,鴨綠江的江水迅速變寬、變深,從幾百步的江面變成上千步的江面,有如此寬的江面,足夠大船航行了,這也雷大用如此說的原因。

“嗯,大用,如果到時候還不下雨,那咱們就只能在這個地方上岸了……”尚可喜憋紅了臉,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到時候在這個地方上岸,無疑,從臨江村到鎮江堡這十幾里路,將是一條用血鋪起來的路,得用尸體堆過去,補給的隊伍將會遭受到巨大的損失,給鎮江堡補給的那些物資,想運到鎮江堡,無疑,十分的艱難。

在水面上,韃子無疑是不行的,但是上了陸地,要想和韃子爭長短,雷大用,尚可喜沒有一個人有這種勇氣,沒一個人有這種底氣。增援鎮江堡失敗,則意味著,鎮江堡的陷落,鎮江堡的陷落,則意味著皇帝陛下的這次布局失敗,則意味著這幾千里戰線上的戰事失敗,無疑是另外一個薩爾滸,皇帝陛下千辛萬苦布局出來的局面,立刻急轉直下,這無疑是他們背負不起的,這無疑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尚可喜和雷大用,兩個人的臉色都紅得可怕。

“二位,我這就去問問最近幾天會不會下雨,如果能確定最近幾天會下雨,那么再好不過了,如果不行,那我們再想辦法。”彼得被這兩人那可怕的臉色嚇住了,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彼得出去了,雷大用和尚可喜都沒理他。

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了。

“最多三日,三日后,如果還不降雨,那么,我就得帶著增援部隊上去了,先到臨江村,如果還不下雨,就上岸,即便是死,也要爬到鎮江堡去……”雷大用遭受著巨大的壓力,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行,我這就召集更多的東江鎮兄弟們,召集更多的戰船,再加上到時候還有運送補給的戰船、商船,咱們把能拉上的兄弟都拉上,全部運到臨江村,和韃子拼個你死我活……”尚可喜鮮紅的臉上,猙獰恐怖,遭受了巨大的壓力,想著拼死一搏。

……鎮江堡。

已近是黃昏了。

張恒站在城墻上,拿著千里鏡,遠遠的看著,遠處,一隊一隊的人朝著鴨綠江而來,張恒調整了一下千里鏡,擦了擦千里鏡的鏡片,以期望自己看得更仔細一些。

“張參謀,情況如何?”毛文龍接到消息,也上了城墻,觀察情況,見張參謀正在觀察,于是,立刻過來問道。

“大帥,情況不妙口阿!”張恒皺著眉頭,淡淡的說道。

“怎么個不妙法?”毛文龍問道,眼睛注視著那個已經很模糊的過河隊伍,天色已黯,已經看不清了。

“大帥,考驗鎮江堡的時候,到了!”張恒皺著眉頭,平靜的道。

“哦,這是如何說的?”毛文龍追問道,遠處的情況已經看不清,被夜色籠罩。

“大帥,據下官觀察,這些人,是韃子抓的朝鮮老百姓,看著這人數,估摸在幾千上下,從回來的韃子數目看,韃子也就回來了少部分,也就是說,還有更多的韃子在朝鮮那邊抓人,大帥,如果到了晚上,韃子裹挾了朝鮮人來攻城,我們能分辨么?或者是干脆白天就攻城,我們能怎么辦?”張恒淡淡的說道。

“這……”毛文龍的眉頭緊皺,張恒的這一句話就足以讓他明白事情的危險程度,數量眾多的朝鮮人參與攻城,無論里面有多少韃子,他們都不的不進行還擊,不得不仍手榴彈,那么,韃子憑借著數量眾多的朝鮮人,很快就可以把鎮江堡的手榴彈消耗一空,而鎮江堡的手榴彈,已經消耗過半了。

城頭上,是一陣無言的沉默,最后的關頭?是口阿!已經到了。毛文龍看著天邊的紅云,心里似乎已經明白了什么。

……黃臺吉也站在山坡上,拿著千里鏡,觀望遠處朝鮮人過江的情況。

“憲斗口阿!你這個辦法果然是好,這樣多的朝鮮人,咱們可以日夜不停的攻城了,想毛文龍必定無法分辨真偽,必定死命的仍手榴彈,呵呵呵,一旦手榴彈耗光,咱們要攻下鎮江堡,就不是難事了!”黃臺吉看著遠處一隊一隊的朝鮮人過江,高興的說道。

“大汗!這都是文程該做的……”范文程騎著馬,跟在黃臺吉后面,小聲的說道。

“呵呵呵,憲斗真乃本汗的諸葛口阿!此計一出,毛文龍再無生路可言口阿!”黃臺吉心情相當的不錯,這次圍困鎮江堡,算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只待那些朝鮮人把鎮江堡的手榴彈消耗一空,然后戰事就可以結束了,殺死毛文龍,無疑是一場相當大的勝利。

“大汗過獎了……”范文程說道。

“……,憲斗無需如此謙虛,這句話,憲斗當得起口阿!……對了,鴨綠江下游那些毛文龍的戰船,如何了?”黃臺吉又問道,上次,鎮江堡的戰船在江面上對著他過河的隊伍直接沖撞的事,給了黃臺吉相當深刻的印象,那種千鈞之力,絕不是人力可以抵擋,所以,也就有了今天這一問。

“回大汗,文程已經問過了,毛文龍的那些戰艦,如今最多只能到臨江村,江面過了臨江村,則立刻變寬、變深,我們大金的騎射,就再也夠不著戰船了,所以,毛文龍的那些戰船,大多都聚集在臨江村以下,時不時的還上來一陣,因為江面窄,很快就被我大金打回去了……”范文程回答道,以騎射封鎖江面,這是不得已的事,以人和戰船拼,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雖然封鎖住了江面,可以讓大金在上游從容的過江、運送朝鮮人,但是,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當然,這個代價,現在看來,值得。

“呵呵,這就好,只要再有幾日,朝鮮人抓足了之后,封鎖江面的事,就不會這樣急迫了,倒是可以緩一緩,這幾天,就只能如此了……”黃臺吉笑著說道,看著遠處不斷過江的朝鮮人,仿佛勝利已經在望。

“大汗,文程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范文程心中始終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來源于哪里,隱隱約約的,他始終摸不著,但是,那種不安告訴他,有危險。

“哦,呵呵,憲斗只管說,你我君臣有什么不可以說的?”黃臺吉笑著說道。

“大汗,文程心里始終覺得有一些不安,或許是文程的謀劃有些遺漏,但是,文臣始終是找不到遺漏的地方……”范文程還是把心中的那種不安說了出來。

“哦,這……”黃臺吉疑惑的問道,不知道范文程現在跟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大汗,文程的意思是,這批朝鮮人,大汗無須體恤,一切以盡快的攻下鎮江堡為上……,文程這心里,始終有些恍惚,覺得,此戰不能久拖,越快越好……”范文程雖然沒有想通透具體是什么事,但是也隱約的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

第四百二十三章噩夢

自己這是在哪里?半夢半醒之間,仿佛有無數的人吼馬叫、劇烈的爆炸,自己卻聽不見聲音。.皮書吧。

楊改革就這樣半夢半醒之間,恍惚的游蕩著,身邊盡是死狀凄慘的尸體,有的只有半截身子,有的只有一個頭顱,有的則露出了內臟,楊改革越走越心驚這些死尸,無一例外的,都瞪著死魚般的眼睛,看著自己,方佛隨時都可以撲上來撕扯的自己的肉,楊改革越晃蕩越心驚這是哪里?鬼域?自己游魂了?

這種場景,讓半夢半醒之間的楊改革害怕起來。

自己可是皇帝,皇帝是九五至尊么,是真龍天子,有神靈庇佑,不用怕……

晃蕩在這地獄般的場景里,楊改革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厲害,楊改革不斷的給半夢半醒的自己打氣。

盡快楊改革堅信自己是無神論者,是唯物主義者,不過,在這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的場景里,楊改革不由自主的,不斷的以這種手段來給自己打氣,那些死魚眼睛實在是瞪的讓人膽寒、發毛……,越走,越晃蕩,越覺得這些死魚眼快要撲上來了,……怎么好像連這滿天神佛,真龍之身也不管用了?楊改革的心已經快跳到口里來了。周圍那些死去的尸體,似乎晃蕩著朝自己圍了過來,那死魚般的眼睛似乎死盯著自己,不放過自己,隨時會上來咬一口。

就在那些尸體,那些死魚眼將自己圍得水泄不通,透不過氣來的時候,楊改革猛的鼓足力氣,一聲發喊……

“啊……”這聲帶著驚恐、不甘的聲音,穿透了那半醒半夢的世界,直達真實的世界。

這一聲吶喊響徹整個乾清宮。這一聲吶喊,讓寂靜的乾清宮立刻嘈雜起來。

宮外伺候著的宮女,太監們,立刻掌燈,乾清宮立刻明亮了起來。

“陛下?陛下?您不要緊吧?”門外,是太監關切的聲音。

楊改革借著那一聲大喊,從那半夢半醒之間掙脫開,回到了現實當中,人已經坐了起來,仍然驚魂未定,黑暗中,一時不能辨認自己身處何方,楊改革驚恐的覺得,自己四周到處都是那種死魚眼,到處都是殘缺的尸體。

借著太監們掌燈之后的燈光,楊改革這才確定,自己人在乾清宮,自己是這大明朝的皇帝,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噩夢的場景,實在太逼真,以至于,讓自己產生了身臨其境的感覺,認為自己給那些死尸吃了。

楊改革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十分可怕,自己的身上,已經濕透了,臉上的汗珠子,順著臉流下來,心臟狂跳著,渾身卻沒有一絲力氣。

楊改革喘著粗氣,迅速的回憶著自己自己的夢境,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做起這個夢來?這場景,好像是在打仗,而且是一場惡戰,是一場血淋淋的惡戰,那場面,實在是太逼真了,簡直就是身臨其境,那殘缺的尸體,盯著自己的死魚眼,還能讓驚魂未定的楊改革感到心驚。

見門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燈光,楊改革知道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恐怕都是給自己那聲驚恐的叫聲吸引過來的,這聲驚恐的慘叫,楊改革相信,能傳半個紫禁城。

楊改革坐了一會,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平復一下,才有了些力氣抹額頭上的汗,才道:“是朕做噩夢了,沒什么事,不要大驚小怪的該散的都散了吧。”

“遵命”門外的太監,宮女們答應了下來,卻不敢離開,依舊是掌燈待在門外,今天那聲巨大的叫聲,怕皇帝的噩夢不是一般的惡,怎么敢離開?

楊改革也沒多的力氣管外面的情況,開始思索自己為什么做這個夢,這個夢到底預示了什么?怎么會有如此逼真的場景?難道自己真的夢游到了某個戰場?

“陛下,陛下是奴婢啊”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楊改革分辨了一下,是王承恩的,想了想就道:“大伴啊進來吧……”

王承恩急急忙忙推開門進來。

一番掌燈,屋子里亮了許多,王承恩關切的道:“陛下,聽說您做噩夢了?”

楊改革已經平復了許多,道:“嗯,朕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地的死尸糾纏朕,朕用力掙扎,這才掙脫……”楊改革坐在床上,簡單的敘述了下自己的情況,對于王承恩,楊改革覺得無需隱瞞什么。

“陛下,一定是陛下為國事操勞過度,太過于疲倦所致,這才驚了心神陛下,要不,請正一真人做做法事?”王承恩關切的說道。

“算了,不用……”楊改革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過,想到自己在夢中不斷暗示自己,自己是皇帝,自己是真命天子,自己是真龍,有神靈護佑,又覺得無厘頭,自己不是無神論者么?怎么到了那種關頭,神仙,迷信全拿來用?自己或許應該在當時大喊一聲:我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楊改革想到這無厘頭的一幕,一個人又笑了起來,各種從小看過的電視、動漫,玩過的游戲紛紛浮現在自己的腦海里,什么圣斗士,什么機器貓,什么星際,暗黑,黑貓警長,西游記,紛紛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剛剛經歷的夢境,被這些東西一沖擊,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迅速的消退。

王承恩掌燈結束了,將屋子點得亮堂堂的,這才發現,皇帝的嘴角,居然帶著微笑,不似剛剛做過一場噩夢的人,這……,王承恩就不明白了。

“陛下,您不要緊吧。”王承恩觀其的問道。

楊改革回想起自己那些熟悉的電視,動漫,游戲,心中那種溫馨的感覺早已占據了整個身體,將剛剛的那種惡寒驅散得干干凈凈,笑著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而已,現在朕已經好了。呵呵,現在什么時辰了?”

“回陛下,卯時剛過了半個時辰,很快就要天亮了。”王承恩道。

“哦,天快亮了啊算了,今日就不睡了,起個早去看日出……”楊改革說道。楊改革做了皇帝之后,這作息時間也就改了,和先前皇帝的作息時間不一樣,現在都是天大亮之后才辦公,頗有朝九晚五的意味,今天天沒亮就起床,倒是件新鮮事。

看日出?王承恩不理解皇帝的心思,怎么又喜歡上看日出了?

鎮江堡。

東方已經泛起一陣魚白,天即將大亮。

嘶喊聲,爆炸聲,響徹了一夜,終于在這黎明前的時分,漸漸的靜了下來。

硝煙也逐漸的散去。

城墻上,到處都是一片忙碌,有的仗打完了,才發現自己受傷了,這才覺得疼,開始喊起疼來,很快被戰友們抬走了;有的則不斷的拋出鉤子,開始拉城外的尸體,有的人則很專業的開始割人頭,血流了一地,和以前的那些暗血混合在一起,讓鎮江堡的城墻,顯得更加的血腥。

有的士卒則安靜的靠著城碟,目光平和,掌著火槍,靜靜的呼吸這清晨的陽光。

盡管激戰了一夜,但是,毛大依舊是精神抖擻,不住的在城墻上跑來跑去,時不時的翻動一下勾上來的尸首,時不時的還大罵幾句。

張恒累了一夜,現在才得空休息一下,一屁股坐在城墻垛子下面,看著士卒們割人頭的割人頭,釣尸體的釣尸體,心中異常平靜,沒有一絲的感覺,那血水都快流到自己腳下了,張恒才挪動了一下腳,繼續休息。

如果不是血水越來越多,張恒還會休息一會,見血水流到自己坐的地方了,張恒才掙扎起來,又開始忙碌起來。

天色逐漸的大明,城外的場景已經十分的清晰。

泥土已經被無數的手榴彈犁過很多次,已經變得松散。一地的尸體,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城墻上,則是鎮江堡掛著的一些風干的尸體在清晨的微風中蕩漾,讓這場面顯得更加的慘烈,詭秘。

“父帥,孩兒翻了不少尸首,發現和昨日一樣,絕大部分都是朝鮮人,真韃子極少……”毛大說著自己遇到的情況。

“是啊父帥,孩兒那邊也是一樣,這次弄上來的,絕大部分都是朝鮮人的尸首,還有很多fù孺,根本就不是韃子……”另外一個部將也跟著說道。

毛文龍若有所思。張恒當初就說過,韃子是在裹挾朝鮮人攻城,這是在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實際情況也如張恒所料一般,朝鮮人被趕出來送死,而他們不得不仍手榴彈,特別是晚上,可分辨不出城下的情況。

“張參謀,如今手榴彈的消耗如何?”毛恩龍問道。

“回大帥,昨日消耗了六千多枚,今日是近萬枚,按照這樣下去,最多二三日,我們的手榴彈就會消耗一空……”張恒掌握著這些數字,聽見毛文龍問起,立刻回答道。

“哦”毛文龍皺著眉頭,哦了一聲。身邊的部將,親隨們,神情也凝重,盡管周圍是不斷割人頭的場面,不過,絲毫不能引起這些人的關注,絲毫沒有收獲的喜悅。

“這兩日,我們的戰果如何?”毛文龍又問了句。

“回大帥,昨日大概三千多,今日還沒出來,估摸,四五千是有的,如二位將軍說的,大部分都是朝鮮人,而且不少都是fù孺,真正的韃子很少……”張恒簡單的說了下。

“也就是說,韃子把抓來的朝鮮人,不分男女老幼,青紅皂白,全部拿來填我們這個坑?”毛文龍問道。

“估計是的”張恒平靜的答道。

“韃子好狠的心啊這種滅絕天良的事也干得出來……,那些抓來的朝鮮人,怕是都沒過夜吧……”毛文龍感慨了一句,還伸出頭去看了下城外的死尸,朝鮮人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過江的,第二天天沒亮,大部分都成了尸體,這種事,只能說,韃子做得可真絕,即不消耗自己的糧草,又可以消耗他鎮江堡的手榴彈,打這種算盤的人,當真是狠得下心。

“父帥,要不要傳信,讓雷欽差他們往上沖一沖,不沖一下的話,任憑韃子這樣趕朝鮮人過江,真的是危險……,咱們鎮江堡的消耗,太快了……”毛大在一邊說道。

“現在沖?沒用的,韃子可以不從下游過江,可以從上游過,不過是多走兩天而已,上游戰船更本上不去……”毛文龍伸出腦袋,觀看著下面,頭也沒回就否決了毛大的提議。

“……,韃子這樣無所顧忌的用朝鮮人的命來填坑,黃臺吉怕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否則,不會這樣干,朝鮮國主知道了這事,必定會對韃子心生惡嫌,要是黃臺吉這次沒打下我們鎮江堡,怕朝鮮立刻就會重回我大明,也不全是壞事……”張恒忽然想到什么,說道。

毛文龍聽了,看了看張恒,不置可否,就自己念道:“那廝?”

張恒沒太聽明白,不知道毛文龍那個“那廝”是說黃臺吉還是說別的什么人?

“張參謀說得不錯,我們這次和韃子的大戰,這幾日就會分出勝負了,諸位都多留個心眼,都用心一些,知道嗎?”毛文龍又說道。

“末將領命”眾人一致回答道,這個已經不用自家大帥下令,情況已經十分明顯了,就看韃子趕多少朝鮮人過來,就看鎮江堡消耗手榴彈的速度,一旦手榴彈消耗一空,剩下的,就是以命博命了。

眾人在城墻上轉了一圈,張恒始終覺得剛才毛文龍那個什么“那廝”的話里有話,想想,自己可能說錯什么了,跟著毛文龍在城墻上轉了一群,心里的這點掛記也忘記了。

“大帥,下官哪里還有些寶貝,是不是?”張恒找了個機會,悄悄的跟毛文龍說道。

“哦,那些東西?暫時不用拿出來,現在還早呢,韃子想攻城,不把我們的手榴彈消耗干凈,是不會輕易攻城的,那東西,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拿出來,……對了,本帥看了下,韃子來的最多的地方,明顯還是西面這段城墻,這一面倒是可以讓二毛他們守晚上,二毛那隊人扔得準,可以省不少手榴彈,白天看得見,就無所謂了……”毛文龍否決了張恒的提議,轉而布置起作戰方案來。

“下官領命……”張恒沒有再繼續說那件事,低頭答應道。

城墻上的士卒,已經有些厭倦了,釣尸體,割人頭的動力已經遠遠不如以前足了,很多都漫不經心的做著,更有些,干脆,不參與割人頭的事,而是專心的靠著城墻打盹,或者是休息。

黃臺吉領著一眾人馬,遠遠的觀望著鎮江堡的情形。

“呵呵呵,這鎮江堡好大的家業啊”黃臺吉看著鎮江堡那一地的死尸,很開心的嘲笑著。

“呵呵呵,那是,大汗,依照咱們這種辦法,鎮江堡要不了三五日,再大的家業也消耗一空啊到時候沒了手榴彈,還不是我們的一盤菜……”邊上一個小貝勒奉承道。

黃臺吉又是一陣得意的笑,從這兩日的速度來看,這種辦法果然好得出奇,鎮江堡消耗手榴彈的速度,相當的快。

“憲斗,你說說,這兩日,消耗了鎮江堡多少手榴彈了?”黃臺吉高興的問道。

“回大汗的話,如果沒估錯的話,今日上萬枚應該是有的,昨日五六千也該有的,也就是說,我們兩天就消耗了鎮江堡一萬五六的手榴彈了……”范文程趕忙回答道。

“好憲斗,這一招果然是奇招,按照這樣下去,過得三五日,就可以破鎮江堡了……”黃臺吉相當的高興,很滿意的說道。

“……是……”

范文程低著頭,輕輕的應了句,雖然這一招是奇招,但是,無疑,也是很陰損的一招,拿朝鮮人的人命去填坑,才兩天,就把抓來的小一萬朝鮮人全部趕去送死了,按照他們干謀士這一行的行規來說,干這種事,是有違天意,是要損陽壽的,范文程雖有些顧忌,但是為了達成目標,這點顧忌,也不算什么了。至于朝鮮國主對這件事的態度和反映,則絲毫沒有在范文程的考慮之內,也沒在大金的考慮之內,那個朝鮮國主,就是一個軟腳蝦,別說殺了一些朝鮮人,就是把他的都城搬空,他也不敢放個屁。

鴨綠江口。

“彼得,怎么還不下雨?”是尚可喜不住的嘮叨聲。

彼得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知道該怎么跟尚可喜說,只能無可奈何。

“彼得,明天會下雨嗎?”又是尚可喜的嘮叨。

雷大用也不得不裝作沒聽到。

“彼得,你不是說,這兩天會有消息嗎?怎么今天還沒下雨……”還是尚可喜的追問。

彼得已經不知道說什么了,下雨這種事,他要是能保證,那他就是上帝,還會為打敗敵人而煩惱么?

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上帝,彼得不住的在心里默念,算是回應尚可喜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起風了

鎮江堡被夜幕籠罩著,時不時炸起的一片火光,稍稍的照亮了一下這篇天地。皮書吧

張恒已經記不得這是韃子多少次攻城了,也不記得這是第幾天了,只知道自己很疲勞,乘著韃子攻城的間隙,靠著城墻打起盹來。

“大人,韃子攻城了。”邊上一個親隨立刻將張恒叫醒。

張恒猛的醒過來,立刻開始觀察城下的情況。

“二毛,準備仍手榴彈……”張恒想也不想的就大聲喊道。鎮江堡里的手榴彈已經不多了,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隨便亂扔手榴彈的,能扔手榴彈的,都是二毛這些擲彈精兵,他們扔的手榴彈,準頭足,可以有效的阻止韃子,所以,他們倒是成了救急的及時雨,那里需要就往哪里趕。

一陣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在攻城者中間爆炸的手榴彈輕松的將這次攻城化解,韃子很干脆的退了回去,只留下一些尸體,似乎毫無吝惜。

張恒見韃子退去,立刻靠著城墻休息。這幾日來日夜不停的攻城,已經讓鎮江堡的人疲憊不堪,能有機會打盹,沒人會浪費。

張恒一屁股坐在城碟下面,閉著眼睛,開始休息,這幾日,韃子將抓來的朝鮮人,不眠不休的超鎮江堡趕,用來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特別是這種晚上,真真假假的攻城,鎮江堡上的人別無選擇,只能用手榴彈消耗下面的人。

張恒半閉著眼,心里在計算時辰,怎么還不天亮?按道理來說,往常這個時辰,天應該亮了啊天亮了的話,韃子攻城就不會這樣囂張了,就可以稍微打個盹,而不是這樣,睡不到半刻,又來鼓噪攻城。

嗯,起風了?張恒伸手觸摸這黑暗,黑暗中,明顯有著和鎮江堡不一樣的味道,一股清涼的風吹得人腦門一清。

張恒猛的站起來。

忘記了這是戰場,忘記了打仗不能站起身子的規矩。這陣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冷風,讓張恒忘乎所以。

“要下雨了?”張恒喃喃自語。

“大人,小心”身邊的親隨立刻將張恒拉下來,這種站直了身體的舉動,在鎮江堡城墻上,是嚴禁的無他,站直了,腦袋就露出來了,外面有韃子的弓箭手,一不小心腦袋就會被射個洞,開個槽。

張恒醒悟過來,很配合的蹲下來,在黑暗中,傻傻的笑著:“嘿嘿,氣風了,起風了啊”

更多清涼的冷風從黑暗中灌入鎮江堡,讓這個已經疲憊不堪的鎮江堡為之一振。

“要下雨了啊”黃臺吉抬頭望著天空,黑暗的天空根本看不見什么,只有鎮江堡那邊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才會照亮一絲天空,還來不及觀察,那絲光亮,又沒了。

“大汗,起風了要下雨了啊”清涼的風吹動了整個黑暗,有所察覺的范文程立刻趕往汗帳,起風,預示著,即將下雨了,下雨,戰局會發生變化。

“憲斗怎么看這場雨,是對我大金有利,還是不利?”黃臺吉皺著眉頭問道,如果下雨,明顯的對大金不利,不過,雖然知道,黃臺吉還是問自己的謀士。

“回大汗,如果下雨,對我大金攻城不利,下雨了,壕溝里會積水,壕溝再無法用了,想靠近城墻,白天估計不可能了,在者,下雨,道路泥濘,不利于行走,更不利于攻城,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了,天已經冷起來了,被雨淋過,還容易生病,而鎮江堡則沒這些問題,所以,這場雨,對我大金很不利”范文程想了想,說道,這種不同尋常的冷風刮起來,明顯的,就是要降雨的。

“已經十月中旬了啊?憲斗不說,本汗還當是月呢,往年這個時節,漠北,喀爾喀那邊都該下雪了吧,怎么這鎮江堡還如此暖呢?要不是忽然吹冷風,本汗還差點忘記已經是十月中旬了……”黃臺吉伸手出來,感覺了一下黑暗中的涼風,若有所思,疑惑的問道。

“是啊大汗,往年這個時候,漠北已經開始下雪了這里近海,所以,估計和漠北不太一樣,估摸著,今天吹了這次冷風,下過一場雨之后,就會該冷起來了。”范文程聽了黃臺吉的話,也說道。

一邊是下雪,一邊還如此暖和,這種不一樣的天氣,讓黃臺吉生出了疑惑,很難理解,海?是啊大海,這里靠近海,所以,和漠北是不一樣的,黃臺吉悶悶的想到,或許,自己遺漏了些東西。

“那依憲斗的意思,如今我大金該怎么辦?一旦下雨,道路泥濘,壕溝灌水,這攻城,可就沒有辦法了啊”黃臺吉悶悶的說道。

“大汗,……”

忽然吹起來的冷風,也吹到了鴨綠江口。

聞著這不一樣的冷風,尚可喜已經瘋了一般的跑上甲板,大喊大叫起來:“起風咯,起風咯,下雨咯……”

甲板上,雷大用,彼得等人也都出來了,黑暗中吹起了這陣冷風,明顯的,天氣要發生變化了,也就是說,要下雨了,一直熱了這樣久,暖和了這樣久的天氣,要變了。

“尚,我沒有騙你吧,我說過,這幾天就會有雨的……”彼得終于解脫了,再不吹風,再不下雨,他估計都要被尚可喜揪著脖子了。

“哈哈哈……,是啊彼得真是好本事,如今,真的是要下雨了,那咱們是不是按照原計劃行動呢?”尚可喜大笑道,原先的計劃是下雨了才會啟動,如果不下雨,那只能走另外一條路了。

“元吉,現在還是晚上,等天亮了,把大家召集起來,再說吧……”雷大用也欣喜起來,這老天,終于是下雨了,再不下雨,他就得在陸地上跟韃子拼老命了,這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對,對,對,大用,是我太急了,反正天也快亮了,等天一亮,咱們就召集相關諸人,布置方略,準備增援大帥,這次,咱們要大干一票,讓韃子看看咱們的厲害”尚可喜極為興奮的說道,多日來的焦急,憂慮,在這冷風里,化作了興奮、戰意。

紫禁城。

楊改革一夜沒睡,這幾天夜里必做的惡夢,今天,做到一半,忽然就不做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靈有感的楊改革爬起來,在乾清宮外對著東方望了半宿,按照王承恩的說法,皇帝忽然喜歡看日出了。

天一亮,楊改革就趕往平臺,這做到半截的惡夢,是不是預示著,東江鎮有巨變?自己這幾天做的惡夢,似乎都和東江鎮有關。

天終于大亮。

韃子的攻勢也隨之退去,到了白天,韃子不敢像晚上那般放肆,即便是來攻城,也看得清清楚楚,城墻上可以從容應付,張恒覺得,自己可以去睡個好覺了。轉頭一想,自己還有事沒辦,于是,朝著城墻另外一頭走去。

“大帥,這起風了,看樣子,快下雨了……”起風了的消息,不光是張恒一個人知道,毛文龍已經召集眾將,商討起起風的事來。

“嗯,起風了,看這云,估摸著就快要下來了,呵呵呵,下雨可是好兆頭啊一旦下雨,韃子要攻城,就難上加難了……,咱們可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毛文龍胡子拉碴,眼睛帶著黑眼圈,疲憊但是又高興的說道。

“是啊大帥,難得下雨,咱們也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這幾日,韃子日夜來呱噪,連個覺也沒睡好……”一個部將帶著疲倦的聲音,一臉興奮的說道,這幾日,幾乎沒人得到過好的休息。

“大帥,咱們的手榴彈不多了,是不是讓下游的雷欽差他們補充一些,如果不乘著這個機會補充,咱們鎮江堡可就難以守下去了,這幾日,全靠著手榴彈打韃子……”一個部將帶著疲憊,憂心忡忡的說道。

毛文龍滿臉的疲憊,但是眼睛里冒出的光芒告訴眾人,毛文龍精神得很。

“好,既然大家問到了補充,那,本帥就在這里鄭重的說一下,雷欽差他們,很快就會給咱們鎮江堡補充一大筆物資,包括手榴彈,韃子想耗光咱們的手榴彈,那是做夢……”毛文龍大聲的宣布著。

這一個消息,無疑是一個相當好的消息,這里的諸人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手榴彈,即便一萬年,韃子也別想攻破鎮江堡。

眾將紛紛議論起來。

“父帥,雷欽差他們是不是要開著戰艦上來啊?”一個部將高興的問道。

“大帥,這不是說,雷大人他們要上來了?”另外一個將領也高興的說道,沙漠里渴望的是水;餓了的人渴望的是食物;而被圍城的人,最渴望的就是援軍,聽到援軍要到來了,眾人的心情再次上了一個臺階,幾天幾夜以來的連續作戰的疲勞,一掃而空。

“好大家靜一靜”毛文龍笑著說道,剛剛讓大家議論了一回,接下來,就該他說了。

眾人都安靜下來,等自家的大帥說。

“此次作戰的援軍,是早已在謀劃當中的,我毛文龍不是腦子發懵,帶著大家在這里送死,事前,都是有周密的謀劃的,是陛下親準的,這次,我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這次,將會有陛下的大筆增援,有人,有東西,有銀子。光是手榴彈,就足足有八萬枚,還有大批的紅衣大炮,千斤佛郎機,還有糧食,這些就不說了,陛下知道我們這里冷,提前給咱們準備了一萬套最新制的棉大衣,還有一萬套棉被,咱們鎮江堡的人,一人一套,足夠了,我聽說,這棉大衣,可是用了四五斤上等棉花做的,是一等一的好棉衣,嘿嘿,咱們有了這些棉衣,有了這些棉套,整個冬天都是暖呵呵的,就守著這鎮江堡跟韃子死耗,看韃子能把咱們怎么樣”毛文龍見事情已經朝著預定的方向,于是,把這個內幕消息爆了出來,如今,也到了最危險的關頭了,這個消息,也該是拿來振奮士氣的時候了。

“好”

“好啊”

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是很多,猛的一聽這個消息,如此之多的增援,眾將立刻開始興奮起來,開始議論起這些東西來,這些東西,實在是太大方了,實在太及時了。

“所以諸位,接下來,咱們就是把鎮江堡守牢了,等著陛下的增援到,只要陛下的增援一到,韃子就必敗無疑,……今天的風向大家也都看到了,已經吹了北風了,天上也是烏云滾滾,隨時會下雨,一旦下雨,這河里就會漲水,一旦漲水,下游,我們的戰船,就會沖上來,增援也就到了……”毛文龍接著說道。

眾將又議論起來,雖然這個消息是好消息,但是,仔細一想,還是有不少破綻,自家東江鎮的水營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很多人都清楚,對于水營一到,就能驅散韃子,就能把增援送進鎮江堡,有些人持懷疑態度,不過在這種場合上,不便于說出來而已。

毛文龍其實也是頭暈腦脹,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腦子難免有些混亂,把最重要的一件東西忘記說了。

“諸位可是疑惑水營的實力?”張恒見在場的人,不少人臉上都寫著疑惑二字,張恒連忙出來說明情況,毛文龍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最重要的東西說忘記了。

眾人聽張恒說話,立刻轉頭望著張恒。

“……陛下也知道我們東江鎮的水營實力弱,所以,早早的就在南洋雇傭了一只夷人的艦隊,這只夷人艦隊上面,有兩三百門大炮,一齊開火,大伙以為,韃子還站得住么?如今,這只艦隊,就在我們鎮江堡的下游,鴨綠江的出海口,先前沒有告訴大家,只是因為沒有水,所以,戰艦上不來,如今天氣變了,馬上就要下雨,江里立刻就會漲水,一漲水,戰艦就會開進來,到時候,夷人艦隊兩三百門大炮,咱們自己還有不少,還有陛下增援的大炮,大伙算算,咱們有多少大炮?還不把韃子轟的連爹媽都認不出來?”張恒也是頭昏腦脹的,見毛文龍說漏了東西,連忙補上。

“噢”

“好”

眾將這才眉開眼笑,要是真的有張參謀說的這樣多大炮,有夷人戰艦,那韃子想靠近河邊,那是妄想,往鎮江堡運送物資、東西,這才可能,不然,憑著東江鎮水營的那點大炮,更本封鎖不住。

“大帥,真的有這樣多大炮,三百門?我的媽呀這一開炮,還不地動山搖?”一個部將瞪大了眼睛,早已把睡意,疲倦拋擲腦后,一臉怪樣的嬉笑起來。

氣氛陡然輕松下來。

不過,不少將領還是對這種出乎意料的增援有些不習慣,這些年來,東江鎮打仗,從來都是是靠自己,從來就只有克扣東江鎮的東西,漂沒東江鎮的東西,這種可以說奢侈的增援,讓有些將領不習慣。

“大帥,真的有這樣多么?”有些將領不敢相信的問道,不是不相信,而是增援的東西太多了,多的難以讓人相信。

“呔……,陛下什么時候短過咱們銀子?陛下什么時候騙過咱們?現在咱們手上花的,手里用的,手里拿的,打韃子的,那樣不是陛下出的?”毛大忽然來了句。

這句話,立刻打消了某些將領的疑惑,想想當今圣上登基以來的所作所為,這些將領立刻覺得這件事是真的了,那點疑惑徹底的消失了,是啊一個可以拿出一千萬兩銀子賑災的皇帝,會在乎他們這點東西?

“父帥,那孩兒立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兄弟們,讓兄弟們好好的樂一樂……”消息確鑿無疑之后,有人立刻準備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這對士氣,對軍心,對戰力,無疑,都有很大的提高。

“好……”

鴨綠江口,一艘戰艦上,眾多的人在這艘戰艦作戰室里,作戰室里空間狹小,以至于有些擁擠。

海風吹拂著,戰艦搖晃著,眾人把一個小沙盤圍在了中間。

“天佑我大明,如今起風了”雷大用站在正面,大聲的說道。

本來,輪不到雷大用這個小毛孩說話,不過,誰讓雷大用頭上頂著一頂若有若無的“欽差”的帽子,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不管是東江鎮,還是夷人,都是吃皇帝的,拿皇帝的,皇帝派出來的人,自然是高人一等,雖然沒有明旨說雷大用是欽差,但是別人全權負責這次增援,有這個,就可以讓雷大用站在這最前面。

眾人紛紛把眼睛稍稍的往天上瞟了瞟,雖然只能看見木質的戰艦,但是,戰艦外面的天空上,卻是烏云滾滾,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下雨之后,江水必定上漲,上漲之后,就是我們出發之時,此次作戰計劃,已經經過陛下的批準,各部需嚴格遵作戰部署,如有懈怠瀆職、辦事不力者,嚴懲不怠。”雷大用首先以嚴厲的口氣說道。

“遵命”眾人欣然領命。

“此次增援,分為兩個大部,一個是戰斗部,一個是運輸部……”

“其中戰斗部又分攻擊艦隊和馬大人的騎兵……,攻擊艦隊里包括了夷人的戰艦,包括改裝的戰艦,由彼得,雷卡茲負責指揮……”

“其中騎兵部分,則由馬騰,馬大人負責指揮……”雷大用說道。

“大人,下官官小位卑……,這怕不適合吧。”馬騰不過是個千總,守備官,能來這個會議,確實有些意外,聽說自己在這種大場面里負責指揮一個戰斗部,有些不敢相信,推諉道。

“馬大人,不用如此,你的戰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前幾天,在河岸邊陣斬幾百韃子精銳,大伙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何況,推舉你做這個戰斗部的指揮,是毛大帥的意思,按照你的戰績,做個參將綽綽有余了,等報功的奏疏批復下來,就可以正式出任參將,你不用推辭,只管專心做好這次增援就是……,大帥既然相信你,我也就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做好……”雷大用不等馬騰多說,立刻就搶說道。

第四百二十四章起風了

鎮江堡被夜幕籠罩著,時不時炸起的一片火光,稍稍的照亮了一下這篇天地。(皮書吧)

張恒已經記不得這是韃子多少次攻城了,也不記得這是第幾天了,只知道自己很疲勞,乘著韃子攻城的間隙,靠著城墻打起盹來。

“大人,韃子攻城了。”邊上一個親隨立刻將張恒叫醒。

張恒猛的醒過來,立刻開始觀察城下的情況。

“二毛,準備仍手榴彈……”張恒想也不想的就大聲喊道。鎮江堡里的手榴彈已經不多了,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隨便亂扔手榴彈的,能扔手榴彈的,都是二毛這些擲彈精兵,他們扔的手榴彈,準頭足,可以有效的阻止韃子,所以,他們倒是成了救急的及時雨,那里需要就往哪里趕。

一陣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在攻城者中間爆炸的手榴彈輕松的將這次攻城化解,韃子很干脆的退了回去,只留下一些尸體,似乎毫無吝惜。

張恒見韃子退去,立刻靠著城墻休息。這幾日來日夜不停的攻城,已經讓鎮江堡的人疲憊不堪,能有機會打盹,沒人會浪費。

張恒一屁股坐在城碟下面,閉著眼睛,開始休息,這幾日,韃子將抓來的朝鮮人,不眠不休的超鎮江堡趕,用來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特別是這種晚上,真真假假的攻城,鎮江堡上的人別無選擇,只能用手榴彈消耗下面的人。

張恒半閉著眼,心里在計算時辰,怎么還不天亮?按道理來說,往常這個時辰,天應該亮了啊天亮了的話,韃子攻城就不會這樣囂張了,就可以稍微打個盹,而不是這樣,睡不到半刻,又來鼓噪攻城。

嗯,起風了?張恒伸手觸摸這黑暗,黑暗中,明顯有著和鎮江堡不一樣的味道,一股清涼的風吹得人腦門一清。

張恒猛的站起來。

忘記了這是戰場,忘記了打仗不能站起身子的規矩。這陣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冷風,讓張恒忘乎所以。

“要下雨了?”張恒喃喃自語。

“大人,小心”身邊的親隨立刻將張恒拉下來,這種站直了身體的舉動,在鎮江堡城墻上,是嚴禁的無他,站直了,腦袋就露出來了,外面有韃子的弓箭手,一不小心腦袋就會被射個洞,開個槽。

張恒醒悟過來,很配合的蹲下來,在黑暗中,傻傻的笑著:“嘿嘿,氣風了,起風了啊”

更多清涼的冷風從黑暗中灌入鎮江堡,讓這個已經疲憊不堪的鎮江堡為之一振。

“要下雨了啊”黃臺吉抬頭望著天空,黑暗的天空根本看不見什么,只有鎮江堡那邊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才會照亮一絲天空,還來不及觀察,那絲光亮,又沒了。

“大汗,起風了要下雨了啊”清涼的風吹動了整個黑暗,有所察覺的范文程立刻趕往汗帳,起風,預示著,即將下雨了,下雨,戰局會發生變化。

“憲斗怎么看這場雨,是對我大金有利,還是不利?”黃臺吉皺著眉頭問道,如果下雨,明顯的對大金不利,不過,雖然知道,黃臺吉還是問自己的謀士。

“回大汗,如果下雨,對我大金攻城不利,下雨了,壕溝里會積水,壕溝再無法用了,想靠近城墻,白天估計不可能了,在者,下雨,道路泥濘,不利于行走,更不利于攻城,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了,天已經冷起來了,被雨淋過,還容易生病,而鎮江堡則沒這些問題,所以,這場雨,對我大金很不利”范文程想了想,說道,這種不同尋常的冷風刮起來,明顯的,就是要降雨的。

“已經十月中旬了啊?憲斗不說,本汗還當是月呢,往年這個時節,漠北,喀爾喀那邊都該下雪了吧,怎么這鎮江堡還如此暖呢?要不是忽然吹冷風,本汗還差點忘記已經是十月中旬了……”黃臺吉伸手出來,感覺了一下黑暗中的涼風,若有所思,疑惑的問道。

“是啊大汗,往年這個時候,漠北已經開始下雪了這里近海,所以,估計和漠北不太一樣,估摸著,今天吹了這次冷風,下過一場雨之后,就會該冷起來了。”范文程聽了黃臺吉的話,也說道。

一邊是下雪,一邊還如此暖和,這種不一樣的天氣,讓黃臺吉生出了疑惑,很難理解,海?是啊大海,這里靠近海,所以,和漠北是不一樣的,黃臺吉悶悶的想到,或許,自己遺漏了些東西。

“那依憲斗的意思,如今我大金該怎么辦?一旦下雨,道路泥濘,壕溝灌水,這攻城,可就沒有辦法了啊”黃臺吉悶悶的說道。

“大汗,……”

忽然吹起來的冷風,也吹到了鴨綠江口。

聞著這不一樣的冷風,尚可喜已經瘋了一般的跑上甲板,大喊大叫起來:“起風咯,起風咯,下雨咯……”

甲板上,雷大用,彼得等人也都出來了,黑暗中吹起了這陣冷風,明顯的,天氣要發生變化了,也就是說,要下雨了,一直熱了這樣久,暖和了這樣久的天氣,要變了。

“尚,我沒有騙你吧,我說過,這幾天就會有雨的……”彼得終于解脫了,再不吹風,再不下雨,他估計都要被尚可喜揪著脖子了。

“哈哈哈……,是啊彼得真是好本事,如今,真的是要下雨了,那咱們是不是按照原計劃行動呢?”尚可喜大笑道,原先的計劃是下雨了才會啟動,如果不下雨,那只能走另外一條路了。

“元吉,現在還是晚上,等天亮了,把大家召集起來,再說吧……”雷大用也欣喜起來,這老天,終于是下雨了,再不下雨,他就得在陸地上跟韃子拼老命了,這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對,對,對,大用,是我太急了,反正天也快亮了,等天一亮,咱們就召集相關諸人,布置方略,準備增援大帥,這次,咱們要大干一票,讓韃子看看咱們的厲害”尚可喜極為興奮的說道,多日來的焦急,憂慮,在這冷風里,化作了興奮、戰意。

紫禁城。

楊改革一夜沒睡,這幾天夜里必做的惡夢,今天,做到一半,忽然就不做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靈有感的楊改革爬起來,在乾清宮外對著東方望了半宿,按照王承恩的說法,皇帝忽然喜歡看日出了。

天一亮,楊改革就趕往平臺,這做到半截的惡夢,是不是預示著,東江鎮有巨變?自己這幾天做的惡夢,似乎都和東江鎮有關。

天終于大亮。

韃子的攻勢也隨之退去,到了白天,韃子不敢像晚上那般放肆,即便是來攻城,也看得清清楚楚,城墻上可以從容應付,張恒覺得,自己可以去睡個好覺了。轉頭一想,自己還有事沒辦,于是,朝著城墻另外一頭走去。

“大帥,這起風了,看樣子,快下雨了……”起風了的消息,不光是張恒一個人知道,毛文龍已經召集眾將,商討起起風的事來。

“嗯,起風了,看這云,估摸著就快要下來了,呵呵呵,下雨可是好兆頭啊一旦下雨,韃子要攻城,就難上加難了……,咱們可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毛文龍胡子拉碴,眼睛帶著黑眼圈,疲憊但是又高興的說道。

“是啊大帥,難得下雨,咱們也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這幾日,韃子日夜來呱噪,連個覺也沒睡好……”一個部將帶著疲倦的聲音,一臉興奮的說道,這幾日,幾乎沒人得到過好的休息。

“大帥,咱們的手榴彈不多了,是不是讓下游的雷欽差他們補充一些,如果不乘著這個機會補充,咱們鎮江堡可就難以守下去了,這幾日,全靠著手榴彈打韃子……”一個部將帶著疲憊,憂心忡忡的說道。

毛文龍滿臉的疲憊,但是眼睛里冒出的光芒告訴眾人,毛文龍精神得很。

“好,既然大家問到了補充,那,本帥就在這里鄭重的說一下,雷欽差他們,很快就會給咱們鎮江堡補充一大筆物資,包括手榴彈,韃子想耗光咱們的手榴彈,那是做夢……”毛文龍大聲的宣布著。

這一個消息,無疑是一個相當好的消息,這里的諸人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手榴彈,即便一萬年,韃子也別想攻破鎮江堡。

眾將紛紛議論起來。

“父帥,雷欽差他們是不是要開著戰艦上來啊?”一個部將高興的問道。

“大帥,這不是說,雷大人他們要上來了?”另外一個將領也高興的說道,沙漠里渴望的是水;餓了的人渴望的是食物;而被圍城的人,最渴望的就是援軍,聽到援軍要到來了,眾人的心情再次上了一個臺階,幾天幾夜以來的連續作戰的疲勞,一掃而空。

“好大家靜一靜”毛文龍笑著說道,剛剛讓大家議論了一回,接下來,就該他說了。

眾人都安靜下來,等自家的大帥說。

“此次作戰的援軍,是早已在謀劃當中的,我毛文龍不是腦子發懵,帶著大家在這里送死,事前,都是有周密的謀劃的,是陛下親準的,這次,我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這次,將會有陛下的大筆增援,有人,有東西,有銀子。光是手榴彈,就足足有八萬枚,還有大批的紅衣大炮,千斤佛郎機,還有糧食,這些就不說了,陛下知道我們這里冷,提前給咱們準備了一萬套最新制的棉大衣,還有一萬套棉被,咱們鎮江堡的人,一人一套,足夠了,我聽說,這棉大衣,可是用了四五斤上等棉花做的,是一等一的好棉衣,嘿嘿,咱們有了這些棉衣,有了這些棉套,整個冬天都是暖呵呵的,就守著這鎮江堡跟韃子死耗,看韃子能把咱們怎么樣”毛文龍見事情已經朝著預定的方向,于是,把這個內幕消息爆了出來,如今,也到了最危險的關頭了,這個消息,也該是拿來振奮士氣的時候了。

“好”

“好啊”

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是很多,猛的一聽這個消息,如此之多的增援,眾將立刻開始興奮起來,開始議論起這些東西來,這些東西,實在是太大方了,實在太及時了。

“所以諸位,接下來,咱們就是把鎮江堡守牢了,等著陛下的增援到,只要陛下的增援一到,韃子就必敗無疑,……今天的風向大家也都看到了,已經吹了北風了,天上也是烏云滾滾,隨時會下雨,一旦下雨,這河里就會漲水,一旦漲水,下游,我們的戰船,就會沖上來,增援也就到了……”毛文龍接著說道。

眾將又議論起來,雖然這個消息是好消息,但是,仔細一想,還是有不少破綻,自家東江鎮的水營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很多人都清楚,對于水營一到,就能驅散韃子,就能把增援送進鎮江堡,有些人持懷疑態度,不過在這種場合上,不便于說出來而已。

毛文龍其實也是頭暈腦脹,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腦子難免有些混亂,把最重要的一件東西忘記說了。

“諸位可是疑惑水營的實力?”張恒見在場的人,不少人臉上都寫著疑惑二字,張恒連忙出來說明情況,毛文龍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最重要的東西說忘記了。

眾人聽張恒說話,立刻轉頭望著張恒。

“……陛下也知道我們東江鎮的水營實力弱,所以,早早的就在南洋雇傭了一只夷人的艦隊,這只夷人艦隊上面,有兩三百門大炮,一齊開火,大伙以為,韃子還站得住么?如今,這只艦隊,就在我們鎮江堡的下游,鴨綠江的出海口,先前沒有告訴大家,只是因為沒有水,所以,戰艦上不來,如今天氣變了,馬上就要下雨,江里立刻就會漲水,一漲水,戰艦就會開進來,到時候,夷人艦隊兩三百門大炮,咱們自己還有不少,還有陛下增援的大炮,大伙算算,咱們有多少大炮?還不把韃子轟的連爹媽都認不出來?”張恒也是頭昏腦脹的,見毛文龍說漏了東西,連忙補上。

“噢”

“好”

眾將這才眉開眼笑,要是真的有張參謀說的這樣多大炮,有夷人戰艦,那韃子想靠近河邊,那是妄想,往鎮江堡運送物資、東西,這才可能,不然,憑著東江鎮水營的那點大炮,更本封鎖不住。

“大帥,真的有這樣多大炮,三百門?我的媽呀這一開炮,還不地動山搖?”一個部將瞪大了眼睛,早已把睡意,疲倦拋擲腦后,一臉怪樣的嬉笑起來。

氣氛陡然輕松下來。

不過,不少將領還是對這種出乎意料的增援有些不習慣,這些年來,東江鎮打仗,從來都是是靠自己,從來就只有克扣東江鎮的東西,漂沒東江鎮的東西,這種可以說奢侈的增援,讓有些將領不習慣。

“大帥,真的有這樣多么?”有些將領不敢相信的問道,不是不相信,而是增援的東西太多了,多的難以讓人相信。

“呔……,陛下什么時候短過咱們銀子?陛下什么時候騙過咱們?現在咱們手上花的,手里用的,手里拿的,打韃子的,那樣不是陛下出的?”毛大忽然來了句。

這句話,立刻打消了某些將領的疑惑,想想當今圣上登基以來的所作所為,這些將領立刻覺得這件事是真的了,那點疑惑徹底的消失了,是啊一個可以拿出一千萬兩銀子賑災的皇帝,會在乎他們這點東西?

“父帥,那孩兒立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兄弟們,讓兄弟們好好的樂一樂……”消息確鑿無疑之后,有人立刻準備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這對士氣,對軍心,對戰力,無疑,都有很大的提高。

“好……”

鴨綠江口,一艘戰艦上,眾多的人在這艘戰艦作戰室里,作戰室里空間狹小,以至于有些擁擠。

海風吹拂著,戰艦搖晃著,眾人把一個小沙盤圍在了中間。

“天佑我大明,如今起風了”雷大用站在正面,大聲的說道。

本來,輪不到雷大用這個小毛孩說話,不過,誰讓雷大用頭上頂著一頂若有若無的“欽差”的帽子,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不管是東江鎮,還是夷人,都是吃皇帝的,拿皇帝的,皇帝派出來的人,自然是高人一等,雖然沒有明旨說雷大用是欽差,但是別人全權負責這次增援,有這個,就可以讓雷大用站在這最前面。

眾人紛紛把眼睛稍稍的往天上瞟了瞟,雖然只能看見木質的戰艦,但是,戰艦外面的天空上,卻是烏云滾滾,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下雨之后,江水必定上漲,上漲之后,就是我們出發之時,此次作戰計劃,已經經過陛下的批準,各部需嚴格遵作戰部署,如有懈怠瀆職、辦事不力者,嚴懲不怠。”雷大用首先以嚴厲的口氣說道。

“遵命”眾人欣然領命。

“此次增援,分為兩個大部,一個是戰斗部,一個是運輸部……”

“其中戰斗部又分攻擊艦隊和馬大人的騎兵……,攻擊艦隊里包括了夷人的戰艦,包括改裝的戰艦,由彼得,雷卡茲負責指揮……”

“其中騎兵部分,則由馬騰,馬大人負責指揮……”雷大用說道。

“大人,下官官小位卑……,這怕不適合吧。”馬騰不過是個千總,守備官,能來這個會議,確實有些意外,聽說自己在這種大場面里負責指揮一個戰斗部,有些不敢相信,推諉道。

“馬大人,不用如此,你的戰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前幾天,在河岸邊陣斬幾百韃子精銳,大伙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何況,推舉你做這個戰斗部的指揮,是毛大帥的意思,按照你的戰績,做個參將綽綽有余了,等報功的奏疏批復下來,就可以正式出任參將,你不用推辭,只管專心做好這次增援就是……,大帥既然相信你,我也就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做好……”雷大用不等馬騰多說,立刻就搶說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借雨行事

邊上還有幾個東江鎮的老將,本想說什么,為什么這樣重要的事,會讓一個小小的千總來擔任,那把他們這些老將放在那里?不過,話還沒出口,就給雷大用搪塞得無法開口了,這件事,由毛文龍親自開口,又得皇帝的親信,“欽差”大人的首肯,更是拿著功勞說事,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只是這個任命,明顯有些不符合“現實”,一個千總能領多少人馬,即便是當上了參將,也不可能領那樣多人馬吧?

“……運輸部,分為船上,和船下……”雷大用說著,環顧了周圍的人,見眾人都聽得仔細,才繼續說到。

“船上的部分,就不說了,除了戰斗部的戰艦,其他所有的船,都歸運輸部管,最核心的任務,就是將船上的東西,安全的運到鎮江堡,這些運輸船上面,有很多都是有大炮的,可以自行開火,如果戰斗部的指揮要求協同,需服從戰斗部的指揮……”雷大用繼續說到。

眾人都疑惑的看著雷大用,特別是幾個東江鎮的老將,對這些毛頭小伙子很有意見,只是礙于種種,沒有發作出來,只待尋個不是,就當場發作,將這些毛頭小孩子的威風掀掉,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姜還是老的辣。

“……現在說說船下部分,……船下部分,將是這次作戰的關鍵,雖然我們說,漲水了能行船,但是,能行船不代表就一定順風,不代表風就足夠的大,所以,我們的設想是,組織五六千人的拉纖隊伍,將我們的戰艦、運輸船全部拉上去,如果人數不夠,我們還將組織更多的拉纖隊伍,五千不行就一萬,一萬不行就兩萬,總之,要把這些物資拉進鎮江堡……,當然,如果能順風那是最好的,不過,我們預計是不會順風,何況,漲水之后,河流湍急,靠風也不見得能上去……”雷大用說著,將這次增援的核心內容說了出來。

此話以出,這個作戰室里的人就紛紛議論起來,幾千人的拉纖隊伍?這也太夸張了吧。什么時候打仗了還有拉纖的?

“這,雷大人,這似乎……”幾個東江鎮的老將不習慣這種異想天開的作戰方案,開始掀這些小孩子的頂。

“雷大人,這也太離譜了吧?五六千人的拉纖隊伍?這河兩岸都是韃子,你這拉纖的隊伍不是白白給韃子屠殺么?”另外一個東江鎮的老將也不同意的喊道,這種事,太離譜了。

“好的,還有什么問題,可以一并提出”雷大用并不著急辯解,而是氣定神閑的問還有什么要問的,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看著鎮定如此的雷大用,幾個有些情緒的東江鎮老將又收起準備爆發的脾氣,準備看看這些小毛孩子還有什么把戲。

“……好,沒有問題了吧?好,那我就來說說吧……”雷大用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說到。

“諸位都過來,看這個沙盤……”雷大用說道。

眾人都圍在沙盤周圍,要看看,這個小毛孩到底要如何辦。

“諸位請看,我們目前的增援,一部分在皮島,一部分在這出海口,從出海口逆鴨綠江而上,一直到臨江村這個地方,如今都是我們控制著,這里的江面夠寬,夠深,夠咱們的大戰艦進出,韃子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雷大用的指揮棍,從皮島一路到鴨綠江的出海口,再往上,一直到臨江村這個地方停下,這一段的江面,做得相對較寬,很好的反應了實現里的情況。

對于這種說法,沒人反駁,現如今的實際情況就是如此,韃子不敢下臨江村,下了也沒用,面對著一千多步的江面,沒有任何辦法,即便是有些地方沒有千步,但是,水也夠深,來往的全是“大戰艦”,在沒有大炮的情況下,想對這些“大戰艦”造成什么傷害,無疑是癡人說夢話,“大戰艦”一開火,必定就是死傷,試過幾回的韃子也很聰明的選擇了不打這段江面的主意,而將主要精力集中在臨江村之上,從這里開始,江面急劇變窄,如今枯水期,不過二百來步,要封鎖江面,即便是沒有大炮,也可以較好的封鎖江面,而從臨江村往上,東江鎮水營的“大戰艦”就開不上來了,所以兩方倒是依臨江村作為分界線,謹守自己的防線。

“……如今,韃子確實是控制著臨江村之上的江面,我們要組織拉纖的隊伍,確實是去送死,不過,諸位可想過,一旦下雨,會是什么情況?”雷大用環視了周圍一眼,氣定神閑的問道。

眾人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紛紛疑惑的看著雷大用。

“一旦下雨,江水必定上漲,江面必定變寬,諸位可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旦下雨,這鴨綠江上面的幾個大的江心島,就會徹底的變成孤島,韃子想再縱馬過河,這可能么?”雷大用用指揮棍在臨江村到鎮江堡之間的鴨綠江上畫來畫去,在沙盤上,這一段江面的中心,有幾條綠色的溝壑,隱隱的將兩個巨大的江心島隔離出來。

對于下雨之后這一段鴨綠江上的這幾塊地方,很少有人考慮到,它們會變成真正的孤島,有人從這話里琢磨出了些東西。

“大人的意思是,一旦下雨,這幾個原本可以縱馬過河的江心島會變成孤島?那么,也就是說,這島上的韃子,變成了孤軍,變成了無處可去的孤軍?”

有的人已經明白雷大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呼吸猛然加速起來,以顫抖的聲音問著。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這個,一旦下雨,江水必定暴漲,會隔開東西兩岸,韃子的主營在江的西岸,而江東岸的這一部分韃子,將變成孤軍,特別是那些駐扎在江心島上的韃子,會徹底的變成孤軍,如果在大水來臨之前不退走,還會變成無路可逃的孤軍……”雷大用微笑著解釋道,說到這里,雷大用充滿了自信。

“大人的意思就是,末將就是對付這些江心島上的韃子?”馬騰忽然明白這個小“欽差”打的什么主意了,心里對此次作戰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認識,忍不住出聲問道。

“……對……,馬大人要對付的,正是這鴨綠江東岸的韃子,更具體的,是妨礙我們拉纖的韃子,如果韃子主動從江心島退走,那么,就可以不用去管他們,一旦漲水,這鴨綠江有千步之寬,如果加上江心島,鴨綠江東西兩岸會有數千步之寬,如此之寬,韃子只能看著我們拉纖,而毫無辦法……”雷大用解釋道。

馬騰看著那沙盤上面的地形,神情激動的指著那沙盤上面的兩小塊地方說到:“大人,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只要把這兩大塊的江心島控制住就可以了?”

“……是從臨江村到鎮江堡這一段路,鴨綠江和大蟲江匯合,江中心有兩塊比較大的島,四周都是被江水隔開的,只不過是到了枯水期,不覺得罷了,韃子可以縱馬過江,但是一旦漲水,這江心島,就真的成了島了,韃子想再縱馬過江,這無疑不可能,所以,我們要乘著下雨,乘著漲水的時候,乘著江心島變成孤島的時候,打這孤島的主意,如果我們能拿下這兩塊大的江心島,那么,我們的拉纖隊伍就安全,就有了足夠的保障。將戰船、補給拉到鎮江堡,也才有了可能,而不一定等到順風……,當然,如果順風,那更好,這是我們這次作戰的關鍵……借雨行事”雷大用說到。

“大人,據末將打探,如今在鴨綠江東岸的韃子,總數在萬人上下,除了封鎖江面的四五千,其他都在到處抓朝鮮人……”馬騰神情緊張的說道,這個謀略確實不錯,不過,也不能無視了東岸的韃子。

上萬韃子,這個數字,又讓這個小房間里議論起來,一些東江鎮的老將更是大聲的說道起來,對付上萬的韃子,而使用一個小小的守備,參將,這明顯是把他們這些老將沒放在眼里。

雷大用見這越來越鬧騰的場面,想了想,道:“不錯,東岸是有上萬韃子,……如今我們從我大明和韃子的整個態勢來看,東線黃臺吉領著六七萬人馬和我們打仗,南線和袁大人那里對峙的,則有二三萬韃子,韃子守老巢的還有一些,總的來看,韃子已經出動了十萬人馬……”雷大用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十萬人?”

“嘖嘖……十萬……”不少將領都會心的笑起來,不是懼怕韃子,而是嘲笑韃子。韃子號稱全民皆兵,其實不過二十萬人口,即便估計的有些偏差,但是,出來十萬人打仗而且一打就是好幾個月,這種事,稍微明理一些的人就知道韃子到了什么程度,說句強弩之末也不為過,只要把戰事再拖得三五個月,韃子怕得自己啃自己的骨頭了,說到整個的態勢上,眾人的認識到是一致的,氣氛到是緩和了下來,不少東江鎮的老將也笑著附和起來,畢竟這種不用和韃子死磕,不計較成敗、得失的仗,很難遇到。

“……呵呵呵……,我們東線即便是有六七萬韃子,其實,我們在外的那十幾路人馬,已經牽制去韃子一兩萬人了,嘿嘿,咱們那十幾路人馬,可都是戰兵,韃子即便是厲害,即便是托大,沒有一對一的人手,根本不敢過去追我們,這一下,就去了一萬多韃子,算下來,韃子如今能調用的人手,不過五六萬人……,再除去運送糧草,守備后路,其實,韃子真正能調用的人手,不過五萬人,還得把鎮江堡團團圍住,還得控制江岸,嘿嘿,韃子再分一萬人過江,已經是十分難得了……”雷大用將大明朝和韃子的整個態勢一說,原本還有些緊張的人,都放松起來,雖然鎮江堡看著十分兇險,但是其實,韃子更加的難熬,已經是露出疲態了,如果戰事再拖下去,韃子必定自行崩潰,戰術上未勝,戰略上已經勝了。

場面一下子輕松下來,原本對這幾個小毛孩看不上的老將,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東岸是一萬韃子,這個,其實,不管用,還得看到時候江心島上留下多少韃子……,如果不留在江心島上面,則對我們的拉纖沒有一絲影響,隨他一萬也好,二萬也好……,到時候一漲水,憑韃子的水上功夫,呵呵呵,也就是隔江看著我們把東西運到鎮江堡罷了……”雷大用輕松的說笑著。

如此一說,雷大用的整個布置就很明了了,眾人紛紛議論起來,確實,一旦下雨,局面就會立刻變得對大明有利,而且是十分有利,而韃子那水上的功夫,基本可以無視。

“那大人,如果韃子上萬人全部都留在江心島呢?那怎么辦?”一個老將開口問道。

“呵呵呵……,問得好,如果韃子敢留大部人馬在江心島,那正求之不得,我們會讓韃子嘗嘗什么叫大炮,諸位,這次我們的戰斗部里,領頭的就是三大三小,共六艘蜈蚣船,這些蜈蚣船無需風帆,就可以逆流而上,由這幾艘戰艦開路,如果韃子敢把大部人馬留在江心島,嘿嘿,咱們就轟他娘的,江心島就那么大,還沒個地方躲,我倒是要看看,韃子是跳江呢,還是等死呢……哈哈哈……”說到此,雷大用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尚可喜早就知道這個計劃,一直在一旁悶不作聲,看見有人問如此“幼稚”的問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老將有些臉紅,又問道:“那大人,萬一韃子以騎射封江怎么辦?即便是漲水,江面變寬了,但是,也不是夠不著我們的船,何況韃子是在江心島上,如果韃子拼死以騎射封江,那該怎么辦?”這個東江鎮的老將對這些小毛孩們很不感冒,原因就是這次如此之大的動作,皇帝是派的這些小孩子坐鎮的,于是,給這些小毛孩挑刺了。

聽到此,尚可喜站在一邊,笑得更加厲害,不過,他的位置比較特殊,也不好在這次作戰布置上多說,一邊是皇帝的信任,讓他出任這個增援的“欽差”,掌握著眾多的增援物資,兵力,而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東江鎮的人,維系著皇帝和東江鎮之間的聯系,這種場合,他倒是打定主意,不開口說話,免得里外不是人。

雷大用也笑了起來,道:“哈哈哈……,這位大人問得好,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試問,下雨了,韃子的騎射還能叫騎射嗎?”

雷大用的這個回答,立刻讓房間里的很多人明悟,怪不得這些小毛孩如此大膽,這樣篤定呢,原來如此啊

那個出來挑刺的老將先是面色疑惑,轉而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臉瞬間變得通紅,連忙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唉,人老了……,這心思就跟不上年輕人了……,大人高明,高明啊”這個老將連連拱手告饒。

無他,一旦下雨,韃子的騎射就不能稱之為騎射了,首先,這弓箭在下雨天就沒法用,即便強行使用,在雨中,那根本就沒有任何準頭可言,更別說射火箭了,不能射火箭,對戰艦的傷害幾乎就是無,即便是射火箭,更本不能對濕漉漉的蜈蚣船造成任何傷害。一旦在雨天強行使用弓箭,那弓弦離報廢也就不遠了,而下雨了,泥濘、松軟的泥土將對行軍或者沖鋒造成巨大的不便,一旦身上被雨淋了,如果不及時弄干,很可能會得病,所以,下雨天,韃子的騎射就只能貓在家里,不能稱為騎射,如果是上萬人都聚集在江心島那塊地方,除了等著讓大炮轟,就是去跳江,所以,想通了這個問題的諸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諸位都安靜一下……”雷大用小小的年紀,卻有著和年紀不同的鎮定,力壓這里的許多老將,讓在場的老將不得不服他們。

眾人還在高興的議論,聽見主事人說話,立刻停下來,看看這位小“欽差”還有什么話說。

“……所以,此次作戰,我們稱之為——借雨行事,一切都在雨中進行,借著雨,江水才會有足夠的深,我們的大戰艦才能上得去;借著雨,韃子東岸和西岸將被隔開,西岸的韃子將無法增援東岸,東岸的韃子將成為孤軍;借著雨,韃子的武功盡廢,我們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任何事……”雷大用越說,口氣越嚴厲,和剛才的嬉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末將明白……”眾人轟然領命,不管是老將,還是小將,在這種借老天的力來打仗的謀略面前,眾人都服了,天地之力,不是人所能對抗的。

雷大用這才松了一口氣,和尚可喜對望了一樣,心中繃緊的那根弦,這才松了下來,這次增援,很大一部分都是用的東江鎮的人,而東江鎮的老將,老人不少,雷大用擔心自己年紀小,不能服眾,會對這次增援造成麻煩,先前也聽到一些風聲,雷大用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通過精彩的分析,終于將這些老將們壓服,起碼現在沒人敢質疑他的計劃了。

馬騰聽了雷大用的整個作戰部署之后,心中的那些疑惑,已經全部解開了。他要做的,不過是帶著人去清掃那兩個大江心島上的韃子,如果韃子多,不用他出手,戰艦就會把他們打得七葷八落,如果是小股韃子,同樣是一頓大炮,然后他沖上去撿便宜,事情就是如此簡單,事情到了這里,馬騰的心才安定下來,剛開始的時候,猛的聽到讓他負責地上的作戰,他嚇了一跳,東岸的韃子有上萬人,他一個小小的千總要對付上萬人,那得領多少人馬?這也太多了點吧現在一聽,明白了,自己要對付的就是那些要么跳江,要么等死的死韃子,所領的人馬,也絕對不會太多,而具體的情況,還得看韃子到底在江心島駐守多少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來了

“一切都要借雨行事啊”

一大早,楊改革就來到平臺,昨夜,惡夢只做到一半就醒了,心有感應的楊改革估摸著,或許鎮江堡那地方下雨了,要不然自己的惡夢就做了一半?最近幾天,自己做的惡夢,都多多少少和鎮江堡有關,按照先前的種種布置,這幾天將是決定鎮江堡大戰輸贏的關鍵,如果這幾天下雨,那么,借助雨的威力,這次鎮江堡之戰,可以說贏了八成,而鎮江堡的輸贏,關系到這次整個對東虜作戰的輸贏,而這場牽涉了幾千里戰線的大戰,將對日后楊改革鏟除鹽商,鏟除晉商有相當大的關聯。.無楊改革如今還欠缺的,就是軍事上的巨大勝利、軍事上的巨大威望,如果沒有足夠的軍事上的勝利,沒有軍事上足夠的威望,那么,一旦自己發動這場改變明末格局的行動,很可能讓某些人產生一些“異樣”的念頭,甚至可能出現某些“失控”的場面。楊改革不想看到局面失控的場面,不想讓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錯失掉,更不想看到什么“清君側”“另立”等等這些事。

楊改革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在明末這種天災連綿,內部內訌,外部強敵壓境的局面下,自己可能再沒有機會了,對于這些導致明朝滅亡的諸多因素,楊改革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如果這次自己不能成功,那么,面對那些更加理直氣壯不合作,扯自己后腿的官僚,或者是分裂,內亂的內部;面對注定連綿的天災;面對歷史上越做越大的野豬皮,自己除了吐血,就只能吐血……這種讓人吐血的餉帝生涯,楊改革只做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真的就快吐血了,以一個人的財力向一個即將倒塌的帝國輸血,這種傾國之重壓于一身的事,即便是開再多的金手指,楊改革也覺得自己干不下去了,真的會給壓吐血。如果這次輸了,楊改革覺得,自己可以找個機會試試,看能不能穿越回去,免得走歷史的老路。

“回陛下,是的,一切都要借雨行事,如果沒有雨,則這次東江鎮之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把增援送到鎮江堡里去……,而鎮江堡的堅持,將是維持整個戰線的關鍵……”孫承宗在一旁,認真的回答者皇帝的這一聲感嘆。

“是啊輸贏也就在這幾天啊贏了,一切都好說,如果輸了,嘿嘿……”楊改革笑著嘿嘿了兩下,沒繼續說下去,如果真的作戰失利,無疑對自己的威望是個巨大的打擊,特別是軍事上的威望,都說槍桿子里出政權,如果槍桿子不穩,在那種改天逆命的大行動當中,極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陛下,要不要臣再為陛下推演一番?”孫承宗說道,借雨行事的計劃,已經在參謀部推演、修改過無數次了,按道理來說,已經推演得比較完善了,不過,孫承宗見皇帝似乎還有些疑惑,于是,準備又給皇帝推演一遍。

“算了,就不用推演了……,對了,那鴨綠江的中心島,確實有那么寬么?”楊改革心中疑惑不決,推演的過程,自己已經看得爛熟了,但是,或許,再次推演的時候,會發現什么新問題……,疑惑不決的楊改革還是不準備看推演,但是,還是問了關于這次借雨行事的問題。

“回陛下,這個是不會錯的,從東江鎮到臨江村這一段江心,有兩塊比較大的江心島,第一塊靠在鎮江堡,乃是大蟲江和鴨綠江交匯形成的,呈東北向西南走向,長十里,南北寬三到四里,一旦漲水,這個江心島會和兩岸隔離,要想縱馬過江,絕無可能……,漲水之后,江心島距兩岸,兩邊各起碼都在三四百步之上……”

“……下面這個江心島大得多,支離破碎一些,但是,一旦漲水,也和上面這個一樣,會徹底的變成孤島,也絕無可能縱馬過江的……,陛下放心就是,這種事,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孫承宗安慰皇帝道,這次大戰的重要性孫承宗自然明白,知道皇帝的壓力。

“那萬一下大雨,會不會把江心島淹了?”楊改革本來不想問的,不過,心中的不確定性還是讓楊改革問了出來。

“陛下可是擔心江心島被淹,無法拉纖?這應該不會的,如此之大的江心島,不可能被淹的,江心島上面,有建了幾十年的房子,都是常年居住的,還有一個小堡子,這足以說明,江心島在大水來臨之際,不會被淹,所以,陛下,大可不必擔心拉纖的問題……”孫承宗繼續安慰皇帝道,這次增援鎮江堡,是靠著江心島前進的,如果江心島被淹,增援就麻煩了。

“嗯,朕知道……,朕知道,只是,朕這心中……唉……”楊改革心中猶豫、彷徨、疑惑得很,勝負對自己是實在太重要的,以至于自己做惡夢,說輕松、鎮定那是騙人的。

“陛下,只待下雨,則一切就會按照謀略行事,必定是萬無一失的……”孫承宗只能是繼續安皇帝的心。

“嗯,朕知道……”楊改革答應道,隨機又說道:“……對了,孫師傅,這都十月中了,朕發覺這都有點冷了,那鎮江堡在雨天拉纖,將士們受得了么?”楊改革剛答應了孫承宗不要太牽掛,回頭就又問起鎮江堡的事。

孫承宗也覺得頭疼了,皇帝今天的這狀態……,難道真的如皇帝所言,鎮江堡那邊已經下雨了?所以皇帝才這樣焦急,這不會吧,京城這邊還是霧蒙蒙,看著天上還有太陽呢,鎮江堡那邊真的就會下雨?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您不是說過,這鎮江堡靠近海,天氣比較暖和么?冬天來的遲么?即便是咱們這里下雪了,鎮江堡可能穿個夾衣就可以了么?”孫承宗反問起皇帝來了,當初這不是皇帝說鎮江堡比一般地方暖和么?所以,即便是十月中旬冒雨拉纖,也值得一試。

楊改革嘆口氣,看來自己真的是有些過分的擔心了,自己要在鎮江堡打仗,特意查過鎮江堡的來龍去脈,鎮江堡屬于暖溫季風性氣候,每年什么時候降雨,每年的氣溫多少,這些楊改革都弄得清清楚楚,否則,也不敢托大在十月還搞什么冒雨拉纖,因為到了十月中旬,關外有些地方已經下雪了……,根據今年的情況來看,冬天肯定會來的很遲,這也是楊改革敢在十月中了還這樣干的原因,這也是楊改革利用信息上的不對稱來對付韃子的原因,楊改革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人能搞清什么叫暖溫季風性氣候,以及這個東西帶來的影響。

“對,對,對是朕太擔心了唉,算了,不管了……”楊改革長嘆一口氣,決定還是不管了,自己真的是太過于操心了,如果昨夜自己的夢應驗了,那就是說,鎮江堡那地方,已經開始下雨了,如果已經開始下雨,顯然,這個計劃已經啟動了,既然這個計劃已經啟動了,那自己這邊再擔心,顯然是白擔心,自己即便是發現什么重大的漏洞,也于事無補,沒有幾天的時間,自己的消息都送不到鎮江堡,有這幾天的時間,什么仗都打完了,就如同放飛的鳥兒,怎么飛,那得看鳥兒的了。

鎮江堡。

風還在吹,漫天的烏云告訴人們,快要下雨了。

汗帳里,黃臺吉正在和自己的謀士商議這到底怎么辦,大雨即將來臨,顯然是對后金相當的不利的,何去何從,總得拿個主意。

“……要下雨了啊本汗該怎么做?”黃臺吉漠然的問自己的謀士,下雨對大金相當的不利,只要是個人都明白,但是明白歸明白,老天要下雨,由不得人。一旦下雨,這攻城的態勢,一下子就會延緩下來,這些天辛苦打下來的局面,怕是要泡湯了,黃臺吉一臉的憂愁。

“……大汗,文程想了一些下雨對我大金不利的地方,還請大汗斟酌……”范文程雖然很聰明,謀略也頗高,但是,面對下雨天對大金的不利,他也沒有辦法的,別的不說,下雨了,毛文龍的戰艦肯定是要上來的,一想到水上功夫,范文程就覺得腦門疼,大金除了騎射還是騎射,對于擺弄船,那是一竅不通,已經在這方面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

“憲斗只管說,本汗正是彷徨,還得憲斗為本汗謀劃謀劃……”黃臺吉一想到自己這樣多天以來的努力泡湯了,心中極度不爽。

“第一,大汗,一旦下雨,必定漲水,則江兩岸被分開,大汗看,這東岸的人馬是不是撤回來?還是繼續留在東岸?”范文程小心的說著。

“撤回來?憲斗,這是如何說的?”黃臺吉疑惑的問道。

“大汗,一旦下雨,則江水必漲,東岸和西岸可就隔開了,東岸的人馬,文程怕……”范文程還是想到了很多東西,做了很多打算,只是這些打算,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小題大作,或者是難以想象,范文程心中總是告誡自己,這次明朝和以往不同,來勢洶洶,心中總有那么一些不安,還是小心為妙。

“哦呵呵,憲斗,不是本汗吹噓,我大金在東岸又上萬人馬,任他毛文龍有多少人馬,我大金也不懼他……”黃臺吉這不是吹大話,從多次的戰績來說,這種話,他們確實說得出口,當然,如果這話跟關寧那邊的說更加的理直氣壯,但是跟毛文龍說,黃臺吉心里也打了個突。

“大汗,一旦漲水,兩岸分開不說,大汗難道沒有發覺,如今駐扎的這江心島太窄了么?最寬的地方不過三四里,窄的地方不過一二里,文程算準了,一旦漲水,則毛文龍的水營,定會把一些大戰船開上來,那大戰艦上必定有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那樣,我大金豈不是只能挨打?”范文程說道。

“嗯,文程說得有道理,不過,即便是能上來一些大戰艦,那上面的大炮也是有限的吧,前年我們打錦寧的時候,袁崇煥手上可只有一二十門紅夷大炮呢,就算是他大戰艦能開上來,能有多少大炮?本汗只需要將人遠遠的散開,憑著毛文龍那點大炮,很難對我江心的人馬構成什么威脅啊不過,文程也說得有道理,老是挨打,也不是事……”黃臺吉在明朝有細作,也知道明朝在鑄造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這些厲害的武器,但是,還是不相信毛文龍能拿得出多少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不過,黃臺吉說歸說,心中還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明朝的皇帝不缺錢。

“大汗,文程覺得,這江心島上,沒有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如果下雨有被轟塌了房子,這豈不是……”范文程覺得大金還是遠離水比較好,這水上的事,就是大金一塊短的不能在短的短板,總之,水上的任何事都不要做指望。

落湯激?黃臺吉楞住了,這確實是麻煩事,蹲在江心島等毛文龍轟,然后做落湯激,這對士氣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再,大汗,文程以為,下雨天,對我大金還不利的地方在于,我大金的騎射無法施展,想必毛文龍也料到了這點,所以,這次下雨,毛文龍的援軍,必到啊……”范文程繼續說到,撤不撤那是黃臺吉的事,他只能提出意見,見黃臺吉猶豫,就直接說下面的了。

“這倒是不錯,這一下雨,就是對我大金最不利的地方啊想我大金以騎射起家,如果遇到雨天,這騎射的功夫發揮不出來,戰力大打折扣啊下雨天對付毛文龍的戰船,更加的難啊”黃臺吉氣餒的說道,這個問題,是黃臺吉最煩惱的問題了。下雨天騎射施展不開,本來,火器也應該施展不開的,可惜,這次對方是戰艦,下雨根本對別人沒影響,想跟以前那樣,借著雨天沖擊別人的火器部隊,那是不可能的,黃臺吉開始祈禱,這雨能盡快的下完。

“大汗,文程讓人準備了些火船,圓木,希望到時候有用吧……”范文程說道,后金沒有對付戰船的招數,也就是弄些小船,弄些木頭,等別人船來的時候放出去,是一錘子買賣。

黃臺吉陷入了苦思。

“再,大汗,這次毛文龍的援兵能不能上來,還得看老天的意思,如果沒有足夠大的風,毛文龍的那些戰船,也是很難上來的……,僅僅是幾艘蜈蚣船,倒是不怕他能運多少東西……”范文程最后把這個也說了出來。

黃臺吉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回復。

商議了許久,帳外已經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對于毛文龍的援兵,黃臺吉有足夠的估計,認定必定會來,只是怎么對付援兵的事上,黃臺吉沒有什么好辦法,猶豫不決,以至于下雨了,還在猶豫江心島上的人馬要不要避開,如果避開,明顯的要封鎖江面,就不可能了,不能封江,毛文龍的援兵就可以輕松的到達鎮江堡,這樣多日以來的努力,算是白費了。

但是,不放棄江心島,如范文程所言,蹲在那里挨打么?這還是推測毛文龍的大炮不多的基礎上的,如果毛文龍的大炮夠多,那蹲在江心真的是等死,江心的人馬或許可以分散開來,但是轟塌了房子,在雨里當落湯激么?

黃臺吉面對這幾個問題,十分的難以抉擇,一直猶豫不決。范文程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能想到的東西全都想到了,至于剩下的,就看黃臺吉怎么決策了,在那里靜靜的等待黃臺吉。

忽然帳外一陣sāo動

“報……”一陣焦急的高喊。

黃臺吉趕忙喝到:“何事?”

外面進來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騎士,一路走來,在還算干爽,干凈的汗帳了,拖出一路水漬。

“報大汗,江下游來了大群的明朝戰船,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怕有數百艘……”這名騎士連忙跪倒在地,將自己的這個重要的情報稟報上來。

黃臺吉心中,咯噔一下,情況比自己料想的嚴重得多。

“說清楚,有多少戰船?還是全部都是戰船?到底是一百艘,還是兩百艘,還是三百艘?都是多大的戰船?現在是順風么?”黃臺吉厲聲喝問道。

“回大汗,據奴才觀察,在最前面的都是戰船,大大小小不下四十艘,后面的船估計不是戰船,不過,不少也都是有大炮的……,大汗,奴才因為急著回來,所以,后面到底有多少船,奴才也不清楚,估摸,最少在二百開外,那些船都張帆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臨江村……”這個騎士不敢抹臉上的水珠子,聽見自家的大汗喝問,立刻將自己看到的情況說出來。

黃臺吉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暗叫不好,這明朝好大的手筆,一次出動幾百艘船來救,起船隊規模之龐大,讓從沒見識過海船的黃臺吉產生了些許望而生畏的感覺,前些天,那兩艘“大戰船”沖撞他過江的隊伍,那種場面,給了黃臺吉很大的震撼。

黃臺吉來回的在汗帳里走動,更加的猶豫,到底要不要撤走江心島上面的人馬,撤還是不撤?

第四百二十七章不能輸的太干凈

“大汗,江心上的人馬……”范文程見黃臺吉面色猶豫的在那里來回的走動,立刻再次小聲的提醒江心的人馬。

黃臺吉被范文程提醒,一下子站住了,大批明朝戰船上來的,江心島上的人馬是撤還是不撤?如此之多的戰船,足以把江心島團團圍住了打,江心島那點地方,根本沒地方躲,上面的人,除了等死,還只能等死……

黃臺吉陷入了巨大的猶豫,到底是撤還是不撤,現在撤還來得及,雨還才下了一會,江水剛剛開始上漲,如果要撤走,還來得及。

不過,黃臺吉不甘心了,如果江心島上的人馬撤走了,那么,封鎖江面的事,就算徹底的完了,將再也無法阻止明朝增援鎮江堡,明朝的增援一旦到了鎮江堡,那么,這次鎮江堡之戰,他大金,算是輸了,而且還是輸得徹底,孰輕孰重,黃臺吉輕易下不了決心。

“聚將”黃臺吉大吼道,難以抉擇的抉擇,黃臺吉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大大小小的貝勒,部將很快就齊聚汗帳,從外面帶進來的雨水,將還算干爽的汗帳立刻變得濕漉漉的。

“…剛剛接到下游快馬來報,明朝有二百多艘戰船開進了鴨綠江,很快就會到臨江村……”黃臺吉將這個消息復述了一遍。

這個消息“轟”的一聲,在這汗帳里炸開,大小貝勒,部將紛紛議論起來,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了二百多艘戰船啊從頭連到尾,都能夠一直從鎮江堡連到臨江村去了。對于如何對付水面上的東西,后金的諸人,沒有一個能說出什么好辦法。

“好了,靜一靜”黃臺吉給這消息壓得喘不過氣來了,這件事,他不能下決定,必須讓別人下決定,萬一戰事失利,他一個人抗不過來。

眾人見黃臺吉發話,都安靜下來,等著黃臺吉說話。

黃臺吉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以免自己內心的驚慌傳染給其他人。

“諸位先安靜一下,聽聽憲斗說說情況吧……”黃臺吉極力的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撤軍或者是不撤軍,這個決定太難,撤或者不撤,都極可能導致巨大的損失,這種事,黃臺吉已經沒有足夠的膽量來一個人下令了,大金不是他黃臺吉一個人的大金,如果因為他這個大汗的決策而導致損失太大,恐怕他這個大汗的位子都坐不穩。

眾人又把目光對準了范文程這個漢人。

“憲斗,你就把江心島的事給諸位說說吧……”黃臺吉催促道。

范文程沒有猶豫多久,就開始平靜的介紹江心島上的情況。

“……諸位主子,據奴才觀察,如今我大金駐扎的江心島,極可能不安全,如今已經在下雨,下雨之后,江水必定上漲,江心島將會徹底的被隔開,成為孤島,而明朝又有二百多艘戰船上來,其中戰船就有四十多艘,估計大炮不少,如果我大金的人馬還呆在江心島上,這江心島上又沒有一個遮攔的地方,一旦明朝的戰船上來,將對駐扎在江心島上的人馬極為不利……,奴才覺得,或許得將江心島上的人馬撤走,乘著如今江水上漲的還不是很厲害,人馬還能淌過去,如果遲了,怕……”范文程平靜的將江心島上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一說,在場的大小貝勒,部將更加的炸鍋。

“大汗,快撤吧,江心島那鬼地方,四周都是水,明朝的戰船上來,這不是死路一條么?”一個小貝勒立刻嚷道,對于明朝的戰船,對于水上的事,后金的諸人,恨不得永遠都不要遇到,有多遠走多遠。

“大汗,還是撤了吧,江心島那地方,連個遮攔的地方都沒有,這不是讓咱們的勇士們送死么?明朝的這樣多戰船上來了,江心島那地方怕是站不住腳了”

“大汗還是撤吧,遲了就來不及了,咱們在水上,弄不過人家的……”

大小貝勒,部將開始著急了,按照范文程說的,呆在江心島就是一個死字啊黃臺吉在平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有人替他被黑鍋,如果此時他出聲,下令撤退,這鎮江堡的增援一到,戰事就發生了更本性的變化,到時候,這個失敗的責任,就得他來背。

“等等……”一聲冷酷的聲音,響起來,汗帳里,立刻安靜下來。

說話的,正是后金四大貝勒中的二貝勒阿敏。

“二哥,可是有話要說。”黃臺吉立刻問道,心道自己果然沒算錯,這個黑鍋,有人要替自己背了。

“正是……”阿敏斜著眼睛說道,最近,阿敏對于鎮江堡,已經著魔了,像驅趕朝鮮人去鎮江堡送死,就是通過他的手干的,對于鎮江堡,他的眼睛總是紅紅的,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一心想的是如何攻下鎮江堡,攻下了之后如何如何。

“……四弟,江心島上的人馬不能撤,這一撤,咱們拿什么封鎖江面?再說,撤了,咱們在那里準備的火船,滾木,誰去放?不是連這點手段都沒有了嗎?不能封鎖江面,那咱們來鎮江堡干嘛?等明人把東西送進鎮江堡,那咱們這些天不是白打了嗎?”阿敏斜著眼,一臉不滿,恨恨的說道。

阿敏是四大貝勒中的二貝勒,和黃臺吉同樣,有“面南而坐”的權利,所以,坐在黃臺吉邊上,斜視著說道,汗帳中的大小貝勒,部將立刻噤聲。

“二哥,封鎖江面的事固然重要,可一旦明朝的戰船上來,江心島可就沒有退路了,到時候,明朝的戰船把江心島團團圍住,那江心島上的人馬,可就是死路一條啊”黃臺吉下不了撤還是不撤的決心,這個決定,撤也是輸,不撤,也是輸,黃臺吉決定,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拋給別人,而自己身邊這個二哥,就是一個最好的人選,自己這個二哥,總是跟自己很不對付,不知道為什么,似乎對這鎮江堡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巨大仇恨,以置鎮江堡于死地為首要,像驅趕朝鮮人這種臟活,都是阿敏搶著去干的。

“無妨,明朝的那些戰船上能有多少大炮?船雖然多,卻都是些樣子貨,本貝勒敢斷定,這不過是明朝人虛張聲勢而已,想咱們前年打錦寧,袁蠻子得明廷全力,也不過二十們紅夷大炮,這次,毛文龍又能拿出多少?本貝勒就不信,明朝的皇帝還能變出幾十門大炮來……,只要咱們將江心島上的人馬稀散的分開,則毛文龍水營的戰船對咱們就沒什么辦法,只要咱們挨到大雨過去,毛文龍就死定了……”阿敏不似黃臺吉,在明朝有諸多的密探,對于明朝了若指掌,做事自然無法像黃臺吉那般能趨吉避兇。

黃臺吉悄悄的看來看自己的謀士范文程,發現范文程也在有意無意的看自己……

“二哥,今非昔比,據說,明朝新造了不少大炮,怕……,這次明朝的援軍又是來勢洶洶,依我看,還是把江心的人馬撤了吧……”黃臺吉見已經有了一個背黑鍋的了,心情也放松了不少,開始假惺惺的勸說自己的這位二哥,同樣和自己“面南而坐”的四大貝勒之一。如今的局面,他黃臺吉已經輸了多半,剩下的,就是讓自己輸的不至于太慘,順帶整合一下大金內部,還有,就是期盼出現奇跡,比如忽然雨停了,比如忽然明朝的戰艦全翻了……,不到最后一刻,黃臺吉不會承認自己輸了。

事情的,沒有讓黃臺吉失望,自己的這位二哥,或許是出于跟自己抬杠的目的,或許是對鎮江堡的恨,堅決不撤里江心島上的人馬。

“四弟,江心的人馬不能撤,撤了,咱們這一戰可就徹底輸了,咱們這樣多死在這里的勇士,豈不是白死了?”阿敏已經入魔了,除了對鎮江堡的恨,還有對自己這位四弟的不滿,已經沒有怎么把自己的這個四弟大汗放在眼里,連最起碼表面上的尊重也顧不上了,以前當著眾人還叫聲大汗,現在,已經是四弟四弟的叫了,仿佛他才是大金的汗一般。

“唉,二哥,這……,本汗總是覺得,這江心島上的人馬,還是早撤為宜,以其放在江心任明朝戰船打,還不如及早的撤走,即便是鎮江堡得了增援,那又如何?這雨不可能天天下,水也不可能天天漲,只要過了這幾天,等江水落下去,咱們依舊可以圍城,依舊可以圍死鎮江堡……”黃臺吉將自己摘出來,這個黑鍋,已經悄悄的仍給了自己的二哥了。

汗帳里的大小貝勒,部將看著兩人在那里爭論,一位是大汗,一位是有四大貝勒之一,有“值月”權利的大貝勒,都不好chā口,等著兩位爭出個高低。

“嘿嘿,四弟放心,本貝勒心中有數,江心島是萬萬撤不得,撤了,咱們這一戰,就算徹底的輸了,以后那是以后的事了,如今,咱們不是還有火船,還有滾木么?要是撤了,誰去放這些東西,依本貝勒的,毛文龍根本沒有多少紅衣大炮,怕他作甚?江心島那樣大的地方,人馬隨處一藏,憑著毛文龍那幾十門大炮,根本拿咱們沒辦法,咱們只要熬到下雨結束,就又是我大金的天下……”阿敏對明朝的了解的遠不是黃臺吉那般清晰,對明朝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兩年之前,盡管明朝傳來很多新消息,但是,阿敏不相信明朝能拿得出多少大炮,能對江心上的人馬產生多大的威脅,按照他的想法,比當年打錦州的時候多出兩三倍大炮那都是高估毛文龍了,那也不過六七十們大炮,戰船還得分兩側,實際,一邊不過三十門大炮,這點大炮對付江心島“那樣大”的地方,確實是不用太擔心,按照阿敏的想法,只要死抗到下雨結束,戰事,就可以翻盤。

黃臺吉見黑鍋有人搶去背了,也不再爭什么撤不撤。

“那好吧,就依二哥的,江心島上的人馬,暫且不撤,先看看再說……”黃臺吉將就著,就同意了阿敏的說法,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是,這個黑鍋,必須有人背,如今這局面,明顯的,自己不管是撤,還是不撤,都是輸家,撤了,再也封鎖不住江面,鎮江堡的援兵毫無阻攔的到達鎮江堡,這個責任他不想背;不撤,到時候困在江心的人馬必定死傷嚴重,這個責任,他更不想背,現在有人出來替他背黑鍋了,到時候,撤是英明的決策,不撤,那都阿敏的問題,他,還是英明、賢能、顧全大局、能忍讓的大汗。雖然輸了鎮江堡的戰事,但是,對于整合自己大金內部,他還是有收獲。

汗帳里,大小貝勒,部將都松了口氣,這兩位還沒爭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阿敏那斜視著的臉上,似乎帶著勝利的笑容。

“好,既然現在定下了方略,那么就按照方略行事吧,江心的人馬暫且不撤,看情況再說,其他各處,依舊如先前布置。”黃臺吉也不說什么,反正已經將自己摘了出去,鎮定的說道。

“喳”大小貝勒,部將答道,紛紛出去了。

見眾人都出去了,黃臺吉才露出一絲微笑,這微笑當中,帶著苦,雖然這事,他將自己摘了出來,但是不管怎么,都是他大金失利,都是對他大金不利,不過,這其中還是有區別,同樣是對大金不利,但是對于他的不利,確是有不同的,現如今,他已經將對他的不利減輕到了最小的程度了,順帶解決了阿敏這個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憲斗,你說說,如今,還有什么辦法對付明朝的戰船?還有什么辦法阻止明朝的戰船上來?”黃臺吉見人都走了,才悄悄的問自己的謀士。

“……回大汗,文程以為,如今能阻止明朝戰船上來的,除了老天爺,還是老天爺……”范文程想了半天,說道。

“哦這是何解?”黃臺吉不解的問道。

“回大汗,明朝的戰船要上來,需靠風,如果老天照拂我大金,將風停了,那么,那些戰船就很難上來了,雖然還有些蜈蚣船,但是,蜈蚣船能運的東西必然有限,文程觀察過從臨江村到鎮江堡這一段水路,不到二十里,水路較窄,水流比別處要急一些,如果沒有風,或者風力較弱,或者是風力不對頭,這一段水路,將能阻止大部分明朝的戰船上來……”范文程說道。

“……也就是說,到時候要看老天幫不幫忙?”黃臺吉問道。

“是的,大汗”范文程說道。

“那如果老天眷顧,江心的人馬豈不是不用撤?”黃臺吉又問道。

“無妨的大汗,即便上天眷顧,也阻止不了毛文龍的蜈蚣船,那些船無需借助風力,沒有風,他們照樣能上來,在江心的人馬……”范文程不看好大金在水上的本事,心里始終是覺得虛,對于駐扎江心這件事,始終是覺得不妥。

話還沒說完,外面又是一陣嘈雜:“報……”,一聲長長的喊聲,打破了這雨中的寧靜。

聽著外面那聲焦急的喊聲,黃臺吉心道不好。

“如何了?”黃臺吉迫不及待的問道。

“報主子,不好了,明朝人的戰船打上來了,那些戰船上面,怕不下二百門大炮,已經開到臨江村,如今正四下開火,準備往上面來了……”那個傳令的騎兵滿身的泥,全身早已濕透,臉上流的雨水,蓋住了他慌亂的表情。

一道霹靂在天空中炸響轟隆一聲炸開了。

黃臺吉就覺得,這一聲霹靂,就仿佛劈在自己身上一般,不下二百們大炮,還是遠遠低估了明朝人的大炮了。

黃臺吉猛的看了眼范文程,發現范文程的臉上,也寫滿了驚恐明朝人的大炮,實在太多了……

黃臺吉勉強鎮定自己的心神,告誡自己不要慌,不要亂,越是這種情況,越要沉住氣。

沒有考慮多久。

“走……”黃臺吉說完,就出了汗帳,汗帳外面,有不少貝勒、部將聚集在汗帳外面,等待黃臺吉的差遣,聽見傳來的消息,個個目瞪口呆,看見自家的大汗奔出來,更是驚訝,然后看著自家大汗跨上馬,頭也不回的沖進雨中,這才會過神來,紛紛上馬,跟著沖進雨中。

大汗出動,后面跟著的人馬越來越多,大小貝勒,部將們跟著黃臺吉在雨中狂奔。

阿敏剛剛得到消息,明朝人起碼有二百門以上的大炮在開火,其威能,當真是山崩地裂,勢不可擋,想起自己剛剛在汗帳里說的不撤江心的人馬……,斜斜的眼睛里充滿了憤怒、怨恨,也跟著隊伍,在泥濘的雨中狂奔,要去親眼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有二百門大炮。

鎮江堡上。

雨一直在下,洗刷著黑褐色的城墻,洗刷過后,流出來的水,還能看到一絲殷紅。

戰事早已停下來了,在這種雨中,根本無法攻城。鎮江堡終于迎來了這幾日來,少有的安靜。

雨中,毛文龍穿著蓑衣,帶著親隨,部將們查看情況。

“下雨了啊”毛文龍微笑著說道,一臉的胡子,已經多日沒有洗過了,雨水沖刷著毛文龍黑色的臉龐,將污泥帶走,臉上看著,倒是比先前干凈些了。

“嘿……,父帥,終于清靜下來了”毛大緊跟著毛文龍,也是嘿嘿直笑。

“是啊大帥,下雨了,雷大人他們,該行動了呵呵,大帥聽到了么?這隱隱約約,好像是在開炮呢……”張恒也任憑雨水沖刷自己的臉,時不時還用手搓一搓臉,多日以來沒有洗過的臉上,能搓下來一層泥,一邊搓泥,一邊高興的說道。

“呵呵呵,張參謀沒說錯,估摸著,下游在行動了,呵呵呵,這回,韃子輸了……,只盼這雨不要停得太早……”毛文龍高興的說道,下雨了,這場豪賭,他就贏了八成了。

“咦……,那是什么?好像有很多韃子向下游奔去……,看樣子,該不會是黃臺吉吧……”毛大正舉著千里鏡觀察遠處山坳的情況,從那山坳里,似乎能看見一些疾馳而過的身影,在這雨天,如此多華麗裝扮的韃子朝下有狂奔,自然引起了毛大的注意。

“哦,我看看。”毛文龍也舉起自己的千里鏡,觀察起來。眾人手里有千里鏡的,都紛紛舉起來觀察。

“呵呵,我當是什么呢,估摸著,二位欽差在下游動作了,估摸著,是嚇著韃子了,韃子要去看個究竟呢,哼哼哼,幾百門大炮,怕是韃子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吧……”毛文龍只看了一會,就收了千里鏡,笑著說道。

眾人皆笑了起來。

第四百二十八章輸得很慘

一路的狂奔,讓原本還算光鮮的后金眾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個泥人。

黃臺吉在一個山坳口,停住了,這里,已經能很清晰的聽到江面上開炮的聲音了,聽著著震耳玉聾的大炮聲,黃臺吉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二百門開外的大炮,只多不少。

黃臺吉立馬在雨中,渾身已經被雨淋透了,看著遠處江面上明朝戰船開火的場景,已經說不出什么。

接連不斷響起的大炮,早已讓跟隨而來的后金諸人臉色發青,見黃臺吉停住,也跟著停下來,驅馬靠上前去,準備看看江面上開炮的場面。

江面已經變得很寬,江水已經發渾,如果是說整條鴨綠江,江面有幾里寬,除去江心島,光是江面,也依舊有一二里地,明朝的戰艦在江面上揚帆破浪而行,黑洞洞的炮口,時不時的猛的噴出一股白煙,發出震天的巨響。

鴨綠江西岸,已經站不住人了。無數門大炮一同開火,沒有任何一個血肉之軀能抗得住這種恐怖的東西,所謂的騎射封江,不過是一個笑話。

阿敏也到了,策馬上了小山坳,癡癡的站在山坳上,看著江面上明朝肆無忌憚的開炮,臉上的戾氣已經被明朝的大炮鎮散了,剩下的,就是震驚、害怕,兩三百門大炮一同開火的場面,阿敏是頭一次看到。

“憲臺,憲臺……”黃臺吉震驚過后,在雨中大喊到。

“奴才在”范文程連忙上前答應道。

“咱們不是還有幾門大炮的么?怎么不開炮?”黃臺吉看著江面上明朝戰艦發威,幾百門大炮兇猛的開火,忽然想起來自己還剩下的那幾門大炮。

“喳,奴才這就去。”范文程低著頭,讓雨水遮蓋住自己的臉,在明朝幾百門大炮面前,他手里的那幾門大炮,算什么?

黃臺吉心中又是一陣無力感,這次,看來,是輸定了,大金除了騎射,還是騎射,對于其他的,就是門外漢,遇到如今雨天,遇到如此之多的戰船,遇到如此恐怖的大炮齊射,根本就沒有施展的地方。

“來人啊傳令江心島,讓他們立刻撤離……”黃臺吉也不想廢話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是該撤的時候了。

“不,不能撤,不能撤……,撤了,我們就什么都沒有了,撤了,我們就輸了……,讓明朝的大炮打,讓他們打,傳令江心島上的人馬,讓他們散開,只要挨過去,咱們就有辦法……”旁邊是阿敏狂喊。

黃臺吉看了看已經狀若瘋狂的阿敏,沒說什么,這個人,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要做的,就是他反對的,他該死。

“……好,就依二貝勒的,暫不撤離……”黃臺吉咬牙說到,要這個令人討厭的東西死,看來,還得死些人,有這個令人討厭的東西在,自己很難掌控整個大金。對付起明朝來,格外吃力。

“……來人,傳令,斬斷繩索,放滾木下來,放火船下來……”黃臺吉咬牙說到,既然自己這個二哥想死,那就隨他去吧,又忽然想起,自己在江中,還準備了火船,滾木。

“不,等等,再等等,現在還早了些……,讓明朝的戰船再上去一點,再多一點,再放……”阿敏在一旁說到。

黃臺吉看了看阿敏,眼睛里射出的是毒惡。

跟隨黃臺吉而來的大小貝勒們擠滿了這個小山坳,明朝的戰艦,則在江面上肆意的開炮,陣陣白煙,將江面遮蓋住了一些。

“報”又是一聲高喊。黃臺吉回頭望去,只見范文程狼狽不堪的狂奔過來,帽子已經不知道丟到那里去了,渾身的泥,一臉的慘白。

“如何了?憲斗,本汗不是讓你開炮的嗎?”黃臺吉厲聲問道。

“回大汗,那些炮,早已被明朝人打掉了,炮位那邊已經沒有活人了……”范文程臉色煞白的說到,剛剛他跑了一趟炮位那里,見到的是一地的死尸,一地的破爛,這個只有幾門大炮的炮位,似乎給幾百門大炮洗過一般,到處是殘肢斷臂,到處是血水,到處是破碎的大炮,其慘狀,讓長得甚是威猛的范文程直泛嘔。

皇太沒說什么,只是臉色變得愈加的白。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黃臺吉抬頭望去,只見阿敏傻傻的一個人在那里喃喃自語。再瞧瞧江面上,一根根滾木,已經順著水漂了下來了,江面上,還能看到一些“火船”往下漂,但是,火船上面卻沒有火,甚至連生煙的也沒幾個,滾木也沒有成片成片把整個江面欄斷,而是幾根,數根往下漂,根本不能形成攔江的作用。

“這是怎么回事?”黃臺吉焦急的問道。阿敏不是說還早了些,要自己下令的嗎?怎么現在自己就漂下來了?

“大汗,估摸是明朝的大炮把那些堆放在江邊滾木打散了……”旁邊一個人提醒道。

黃臺吉的臉更加的白。

江面的戰船上,尚可喜站在船頭,意氣風發,自己身后這只艦隊發出的怒吼證明了,在這種火炮面前,韃子根本不堪一擊,韃子初始還想沖上來放箭,不過幾炮過后,已經看不到一個活人了,活著的人,已經全部跑光了。

“哈哈哈……,尚,好消息,雷卡茲船長說,他們已經打掉了韃子的大炮,接下來,他們將開火打韃子在上游的那些滾木,要把那些滾木打散,這樣,滾木就不會成片的阻塞航道了……”彼得也瘋狂的亢奮著,剛剛跟雷卡茲船長溝通了一下,轉而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尚可喜。

“好……,彼得,這次,我們贏定了,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韃子也不過如此,在咱們如此之多的大炮面前,韃子連頭都不敢冒……”尚可喜扶著欄桿,任雨水落在自己身上,全身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狂喜,多日以來的焦急,、多日的等待,終于有了回報。

“……對,尚,這次我們贏了,……”彼得大笑著說道。

“等等,彼得,你看看,那個山坳那里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很多人?”江岸上,能活動著的,都已經不見了,都被明朝的大炮轟成了碎渣,猛的看見遠處一個山坳里穿著華麗的人影,尚可喜一驚。

兩個人都舉起千里鏡觀察起來。

“是韃子頭目……”

“是韃子頭……”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后是兩眼冒光,互相看了一眼。

耳邊是震耳玉聾的大炮開炮聲。

“彼得,趕緊把情況告訴雷卡茲船長,讓他立刻集中轟擊那個山坳,看樣子,咱們要撿到大魚了……”尚可喜亢奮的說到。

“沒問題……”

黃臺吉臉色煞白的看著江心明朝人的戰船。

阿敏看著江心那不斷零散漂下去的滾木、火船,只是呆呆的念叨:“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一陣呼嘯。

這個山坳里的人還沒回過神來。

黃臺吉覺得有點異樣,在這冰冷的雨中,居然有一些溫暖的雨,這是什么天了?下雨還下的是熱雨?黃臺吉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抹,手指上帶著一絲絲的血紅。

再看看周圍。自己身邊已經有幾騎被大炮打中,發出撕破皮革的聲音,血肉四濺,剩下的血肉瞬間垮塌成一堆,血水立刻順著山勢往下流。更多的沒打中的大炮,打在山坡上,發出“砰”“砰”的擊碎碎石的聲音。

山坳上的人,看著這驚人的一幕,個個臉色變得煞白,剛剛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被大炮打成了一堆碎肉,血水已經流到了自己的腳下。

眾人互相看著,眼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保護大汗……”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個山坳里,后金的眾人才驚醒過來,紛紛下馬,尋找地方躲避。

黃臺吉也被范文程拉下了馬,往山坳里拖,呆在山坳最前面的黃臺吉,沒被打中,真的是萬幸。范文程顧不得什么,仗著自己人高力氣大,將已經有些癡呆的黃臺吉拉倒了山的背面。

黃臺吉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破碎的尸體,四處流淌的血肉。

阿敏也被侍衛們拉了回來,躲在山背面,一直以來,滿臉戾氣,滿身霸道的阿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戾氣,也沒有了往日的霸道,只是癡癡的看著地上那幾堆血肉發呆,嘴里不住的念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黃臺吉煞白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什么光彩,虛弱的道:“憲斗,傳令,讓江心的人馬立刻撤出,一個也不留……”

“喳”范文程在泥濘的雨水里跪下應聲磕頭。

很快,幾聲特別的號角響起,不斷的吹響。后金江心的人馬立刻響應,騎著馬,踩著過馬腹的江水,退走了。

黃臺吉慘白著臉,趴在雨水里觀察江面上的情況。

明朝的戰艦,毫無顧忌的沿江而上,那蜈蚣船,靠著眾多的槳葉,已經在這不到二十里的水路中,過了大半,后面跟隨的戰船,則是一艘接一艘。遠遠望去,根本望不到頭。

黃臺吉面對如此的局面,感覺到的,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天神啊天神,難道你就拋棄了我大金嗎?”黃臺吉臉上已經看不到一些血色了,看著滿江的明朝戰船,苦澀不已,除了向天神祈禱,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阻止明朝人了。

江面上。

“我們有麻煩了,尚……”彼得帶著一些抱歉的笑,說到。

“哦,怎么了?”尚可喜問道。

“尚,雷卡茲船長說,這風力變弱了,逆風行船更加的困難了,如果時機把握的不好,船可能開不上去……”彼得說到。

“哦,變弱了?”尚可喜伸手在雨中,風還有,但是,確實是很弱。

“是的,尚,如今,就看各位船長的逆風技術了,技術好的,借著風力,走‘之’字路,還是可以將船開上去的,如果技術不好,或者運氣不好的,就可能得掉頭下去了……,很可能有危險了……,嗯,我們這些蜈蚣船除外……”彼得一臉認真的說道。

“……”對于海上的事,對于行船,尚可喜不是很精通,對于彼得的解釋,尚可喜不知道該說什么。

雷大用一直在用千里鏡觀察江心島的情況,這才是他最關心的,看到韃子退走,這才松了口氣。

“好消息,韃子從江心島撤走了……”雷大用收了千里鏡,說到,然而,他看到的則是兩個沉默的人,剛剛還不是很瘋狂的么?怎么現在變沉默了?

“怎么了?”雷大用問道。

“大用,彼得說,風力太小,很多船可能上不來,看來,得按照我們預計的,上拉纖的了……”尚可喜有些遺憾的說道,全程乘船那是最好的,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用拉纖這一招的,畢竟,如今是十月的天了,盡管這鎮江堡跟很多地方比還算暖和,但是,雨打在身上,還是很冷。

“哦,是嗎?”雷大用問了句,然后說到:“實在不行,就拉纖吧,剛好江心的韃子退走了……”

蜈蚣船已經在這不到二十里的航道里,走了多半,正在轟擊過江的韃子,而江心島上的韃子,在大炮的轟擊下,迅速的撤離,有些甚至被江水沖走也顧不得。

一艘跟著蜈蚣船上來風帆戰船,艱難的走著“之”字,在一個水稍微急了一點的地方,終究是沒有將船拉回航道,被越來越湍急的水流沖向下游,索性,江面比較寬,這艘被沖下去的戰船,又迅速的擺正了自己的船頭,沒有和下游的戰船相撞,險險的急速朝下游駛去。

“快看”尚可喜一聲驚呼。

船上的人紛紛朝下游望去,一艘戰船借不到風力,又沒有眾多的船槳,盡管走了“之”字形的航道,還是抵不過湍急的水流,給沖到下游去了……,其驚險的一幕,讓在場的人差點驚叫起來。

“快,傳令,讓運輸部的蜈蚣船趕緊送人上來,先把馬大人他們送上來,等站穩了腳跟,再運拉纖的,得盡快,這風停了,怕雨也快要停了……”雷大用焦急的喊起來。

黃臺吉跪在雨中,除了向天祈禱,就沒有任何辦法了,江心的人馬,已經在被明朝的戰船轟擊,其慘狀,當真是無法說,為了搶先一步過江,甚至有人廝打起來,不時有炮彈落在人群當中,犁開一條血槽,還有人馬因為失足,給越來越湍急的水流給沖走了。

“天神……天神……,請護佑我大金……請護佑我大金……”黃臺吉臉上蒼白得可怕,趴跪在地上,仰天不住的祈禱。

“大汗,快看,應驗了,……大汗,快看……”一個黃臺吉身邊的侍從高聲喊喊道。

黃臺吉收拾精力,朝著江面上看去,一艘明朝戰船被水流沖了下去。

“大汗,天佑我大金啊果然,明朝的戰船借不到風了……”范文程看之后,連忙解釋道。

“好好好老天爺果然是沒有拋棄我大金,天神護佑啊天神護佑啊”黃臺吉慘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連連高喊道。

這個山坳里的眾人,也跟著呼喊起來。方佛是天神真的應驗了黃臺吉的祈禱一般。

“快……,快……快點……”從臨江村,忽然冒出來幾艘蜈蚣船,這幾艘蜈蚣船,不算大,船上面的大炮,火銃之類的東西早已被拆卸一空,這幾艘蜈蚣船,就是雷大用他們專門用來快速運兵的運兵船,載著百十人,飛快的朝著江心島而去。

靠近臨江村的那個大江心島,已經沒有韃子了,被幾百門大炮轟擊,一老早就退走了,蜈蚣船上的人,很快就上了江心島。

一艘,兩艘,三艘,越來越多的船將人送上第一座江心島上,很快,江心島上就聚集起了幾百人。

“拉……”

幾十艘小舢板被系在這些人的身上,開始逆流而上。

“嗨,嗨喲喲,嗬嗨,拖呀,拖、拖拖拖……”一陣響亮的號子聲在鴨綠江上響起。

幾十艘小舢板被拉著急速的向上游而去。

馬騰也在江心島上上了岸,他們被幾艘蜈蚣船快速的運到了第二個江心島,不過,他們能騎馬的不多,十個人當中,只有一個騎馬的,雖然讓馬騰很不爽,但是看到一邊是驚天動地的拉纖號子聲,馬騰將那點不爽甩開了。大喊一聲:“兄弟們……,咱們要做的,就是保護好這些拉纖的兄弟們,保護好了他們,咱們大帥的增援就可以到鎮江堡,增援到了鎮江堡,這仗,咱們就贏了,懂了么?即便是死,也要保護好這些兄弟們……”

“懂了……懂了……懂了……”幾聲震天的懂了,跟不遠處震天的號子聲和在了一起,驚天動地。

幾十艘舢板很快就被拉到第一個江心島和第二個江心島之間,第一個江心島和第二個江心島之間,被江水隔斷了,有著上百步的距離。第二個江心島上,也早已有人在上面接應,除了馬騰的官軍,還有一些人從上面放下繩索。

很快這些繩索就被接在那些舢板上面,很快,舢板就被拉到了第二個江心島上,數條粗大的繩索將這些舢板連在兩座江心島之間,一個簡易的浮橋,很快就搭成了。

范文程看著那隊密密麻麻的拉纖隊伍,已經明朝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焦急的道:“大汗,要不要讓還在江心的人馬回去沖一沖?”

黃臺吉面色赤紅,癡癡的看著江心島上,看著明朝人拉纖的隊伍,看著明朝人快速的搭建浮橋,聽了范文程的話,過了半響,才道:“算了,江心的人馬,心志已經被奪,沒了軍心,怎么去打?”

皇太所指的江心的人馬,主要還是靠近鎮江堡這個江心島上的人馬,這個江心島還有一些沒有撤走的人馬,但是,黃臺吉對這些人馬已經不敢抱奢望了,那些人馬,被明朝的戰船大炮堵著轟,死傷可謂慘重,那些人,都恨不得自己立刻過江,已經顧不得什么軍紀,顧不得什么隊伍,爭搶、打斗,聚攏在遠離戰船的地方,只希望盡快的過江,要他們回頭去打明朝人,估計就是號吹破了,那些人也不敢上前,明朝人有數百門大炮對著他們轟,他們早已沒了斗志。

看著江心島上驚天的號子聲,看著江心島上數千人的拉纖隊伍,看著那原本無風,而不住倒退回去的戰船又重新緩緩的被一點點拉上來,黃臺吉的臉上,更加的鮮紅。

黃臺吉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再拆大炮

這兩座江心的小島,已經變成了通途,密密麻麻的拉纖隊伍,沿著江心島將一艘艘船往上游拉去,其場面,異常壯觀。.皮書吧。

雨雖然已經小了很多,但是沒有韃子敢再沖出來了。

明朝的戰船依舊發出巨大的炮擊聲,將一切敢于露頭的敵人轟的粉碎。

鎮江堡上。

是竭力的歡呼,是竭力的歡笑,是昂揚的士氣。

毛文龍一直站在城墻上,觀看了整個增援的過程。那種數百門大炮一同開火的場面,讓毛文龍畢生難忘,沒有任何人能對抗那兇猛的大炮,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在那種火炮之下繼續戰斗,韃子也不例外,看著被打得狼狽不堪,瘋狂逃竄的韃子,毛文龍只是微笑,看著自家的戰艦一點一點的開上來,毛文龍的臉上,充滿了微笑。

鎮江堡城墻上早已是震天的吶喊,震天的歡笑。

毛文龍身邊的親隨,部將們,則顯得平靜得多。

“兩位欽差厲害啊如此犀利的戰艦,如此之多的大炮,真的是讓人畢生難忘啊呵呵,我們這一輩人,老咯……”毛文龍微笑著,看著已經越來越近的戰船,笑道。

“全賴陛下圣明,將士用命,更是賴大帥不惜以身為餌,大帥,這場大戰,我們贏了啊”張恒站在毛文龍身邊,迎著雨,也是微笑著說道。

“呵呵……,對了,張參謀,戰船就要靠岸了,傳令下去,讓大家做好接應的準備,大炮、大小佛郎機都拉到東、南面來,以協助戰船封鎖通道,盡快的將補給來的東西運進來,……”毛文龍見戰船已經要靠岸了,立刻說道。

毛文龍微笑著帶著眾人,站在雨中,遙遙的迎接著戰船的到來。

數百門大炮開火的場景,已經給后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盡管雨已經變小,但是,看著明朝戰船靠岸,將人運下來,卻沒有人敢去沖這些上了西岸的明朝官軍。江邊,已經停靠了眾多的明朝戰船,那黑洞洞的炮口,已經讓所有人膽寒。

“快,把東西卸下去……”雷大用指揮著眾人,將一船一船的東西卸了下來。

在這江邊和鎮江堡之間,是一里地的距離,很快,在這之間,就被架起了拒馬,防御韃子來沖擊運隊伍。

很快,一架架馬車,就將增援的物資開始往鎮江堡送。看著一馬車,一馬車的東西往鎮江堡送,鎮江堡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叫,圍城里的人,最渴望的,莫過于援兵。

“見過毛大帥”雷大用嚴肅的給前來迎接的毛文龍行禮,用的是舉手禮。

“見過二位欽差”毛文龍也趕緊回禮,雖然這兩位沒有欽差的名頭,但是明顯的,干的就是欽差的事,而且權利頗大。

“大帥”尚可喜流著眼淚,也給毛文龍行禮,本想行跪禮,想起什么,也只是行了個舉手禮。

毛文龍看看尚可喜,這個自己昔日麾下的小伙子,如今成了自己的半個救命恩人,心中感慨頗多。

“元吉,都是大人了,不許這般哭泣,如今你們的增援到了,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怎能哭呢?”毛文龍感慨的對著尚可喜說道。

尚可喜停了哭泣,眼睛抹得通紅,淚水合著雨水,已經分不清。

毛文龍身后的部將,也是個個流淚,在這鎮江堡,最盼望的就是援兵,在生死邊緣徘徊,如今故人再見,難免有些感慨。

細雨仍然在不住的落下。

從鎮江堡到江面,是密密麻麻的運輸隊伍、防御隊伍,江面上,則是穿梭如織的船,江心的島上,則是密密麻麻的拉纖隊伍,一直延伸到臨江村,將下游的戰船,運輸船,一一的拖上來。

鎮江堡的物資通道,已經貫通,而后金的人馬,則在風雨中,瑟瑟發抖,躲在山谷后面,不敢露面,驚恐的看著明朝的戰船向鎮江堡運輸物資,已經沒有任何勇氣向鎮江堡、向戰艦發起沖擊,他們最拿得出手的,最引以為傲的騎射,其實,在這巨艦大炮面前,根本就是個笑話。

“放開……,放開……,我叫你放開……”后金大營里,一個瘋狂的聲音瘋癲的狂喊道。

“主子,不能去啊不能去,明朝的大炮太犀利了,出去,完全就是去送死啊”一個奴才緊緊地抱著阿敏的腿,不讓阿敏出去,已經瘋癲了的阿敏要帶著人馬去沖鎮江堡的運輸隊伍。

在這個吵鬧的大帳里,沒人啃聲,黃臺吉吐血了,還在昏迷,已經處于瘋癲狀態的阿敏是最大的,沒人管得了他,但是,他要去沖明朝人的運輸隊伍,卻沒人附和他,阿敏要自己去,卻被自己的一個奴才死死的拖住。

大帳里的眾人,紛紛的躲開,斜視著已經瘋狂的阿敏和那個苦苦哀求的奴才。

“狗奴才,我叫你松手……”阿敏再也抑制不住,隨手抽出佩刀,一刀將死死拖住自己的這個狗奴才砍死。

血濺起老高,灑在帳篷上,帳篷里的眾人,都是一窒。范文程眼睛一緊,心里猛抽,剛剛這個抱著阿敏腿哭的人,他認識,和他一樣,都是漢人,都是漢人里比較有名的謀士,沒料到,就給這么隨手一刀給殺了,跟殺一條狗一般。范文程的眼睛,急劇的收縮,自己難道也會是這個下場嗎?投靠大金這條路,或許自己是走錯了……

阿敏毫無表情的將刀收回,踢開還抱著他腿的死尸,頭也不回的出了帳篷。

城墻上沉寂了一時的大炮忽然猛烈的開火。正在寒暄的眾人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毛文龍正在和尚可喜、雷大用等人寒暄,忽然給這猛烈的開炮聲震得耳鳴,立刻問道。

城墻上的士卒立刻道:“回大帥,韃子出兵了……”

“韃子還敢出兵?”毛文龍不相信的問道,說完,連忙登上城墻,眾人也跟著上了城墻。

一支韃子騎兵瘋狂的從山谷里沖了出來,向著鎮江堡和增援船之間沖來,明顯就是沖著運輸隊來的。

“韃子這是怎么了?瘋了么?”毛文龍有些意外的說道,江面上,幾百口大大小小的大炮,佛郎機正守著,這個時候來沖,簡直就是送死,何況地面泥濘,不便沖鋒,再說,運輸的道路兩邊還設了拒馬,有人守衛,是那樣輕易就能沖破的嗎?

“大帥,這怕是韃子的瘋狂一搏”張恒看著這幾乎是飛蛾撲火一般的舉動,不是很在意的說道。

“大帥,下官先告退,要回去主持一下……”雷大用首先告辭,雷大用在毛文龍面前還是自稱下官,雖然他被毛文龍尊稱為欽差,但是,雷大用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欽差的任命,所以,一直以下官自稱。

“……”毛文龍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韃子大隊人馬來沖陣,江面上確實需要一個坐鎮的人。

其實,這個時候,江面戰船上,鎮江堡上的大炮,已經在開炮了。“轟,轟,轟,轟……”一直響個不停。

這只奔出山谷的韃子騎兵,在泥濘的雨水中狂奔,被接連不斷的大炮不斷犁出血道。

鎮江堡的南面,有一道護城河,是原來的小溪改造而成,原本是條小溪,水并不多,也不深,不過,在下雨之后,溪水也漲了起來,渾濁起來,原本架在護城河上眾多的橋板,有的被水沖毀,有的被大炮打碎。

先前根本不在意的一條小溪,如今成了一個攔路虎,成了一個吃人的惡魔,韃子這只狂沖出來的騎兵,被大炮犁過一遍遍之后,面對變寬、變深、變渾濁的這條小溪,無可奈何,有些騎士躍馬縱過,有的卻一頭扎進溪里,渾濁的溪水里,立刻冒出一股股鮮紅色。沖擊的隊伍,立刻被這道小溪攔截住,過了溪的騎兵,看著身邊聊聊幾人,看著不住在四周濺起的泥土,再也沒有的勇氣和膽量向前沖。

面對著以前不過馬蹄的小溝,如今卻是一個吃人的惡鬼,已經瘋狂的阿敏變得更加的瘋狂,口里不斷喊著含糊不清的話語,咆哮著催促人馬過河。

阿敏身邊的侍從實在是忍不住了,頭頂著明朝人大炮的轟擊,卻又被這小溪阻攔住,根本沒可能去沖明朝人的運輸隊伍,見自己的主子已經變成了瘋子,為了大家能活命,架起這個瘋子就往回跑,任阿敏大聲咆哮也無濟于事。

一場狀似勇敢的瘋狂沖擊,卻如同笑話一般的收場。鎮江堡上,戰船上,響起震天的才嘲笑。

“韃子真的瘋了”毛文龍看了韃子整場的表演,蔑視的笑道,這種無頭無腦,毫無智商的行為,莫不是黃臺吉瘋了?

“呵呵,韃子也就這樣,看樣子,真的是瘋了……”

“哈哈哈……”眾人一陣嘲笑。

經此一場鬧劇,韃子徹底的絕了沖擊鎮江堡的心思,“安靜”的躲在山谷后面,靜靜的看著明朝人朝鎮江堡運輸東西。

雨已經停了。

天色也漸漸變暗,夜晚逐漸的降臨。

夜色中,江心島上點起了無數的火堆,拉纖的隊伍,依舊“喲嗬,喲嘿……”的喊著拉纖的號子,大炮早已停下來,只有這震天的號子聲一直響徹在天地間。

鎮江堡到江邊的運輸道路兩側,也點起了無數的火堆。馬車來回不停的將物資運往鎮江堡。

“一個夷人?”毛文龍差異的問道。

“回大帥,是的,是一個夷人,他說,他有重要的事找大帥。”一個傳令的校尉說道。

毛文龍對夷人,并沒什么偏見,反而,對夷人還有些好感,這佛郎機,這紅衣大炮,今天開炮的大炮,有相當一部分就是來自夷人那里,所以,毛文龍對夷人,還是很看重的,不過要說他不招待這兩位欽差,而去見一個夷人,他也不愿意。

“大帥,那應該是鄧玉函,鄧師傅,他是陛下的客卿,是為陛下辦事的,如今,教了一批學醫的學徒……”尚可喜連忙介紹這個夷人,這個夷人已經和他很熟了,天天問他什么時候去鎮江堡,是當時東江鎮里,比他還急著去鎮江堡的人,所以,一說夷人,尚可喜就大概猜出是誰。

“好,那就見”毛文龍沒有猶豫的說道。

不一會,一個滿臉胡子的夷人就到了毛文龍跟前,一番寒暄之后,這個夷人拿出了一份“介紹信”。

毛文龍接過之后,看來一下,然后一臉奇怪的合上,不說什么,然后就同意了這個夷人的要求。這個夷人也知道毛文龍很忙,沒有多說,就告辭了。

等這個夷人走遠之后,毛文龍才以怪異的口wěn道:“諸位,都記下了,從今之后,凡是敵人的尸體,都歸那個夷人管了,他要干什么,怎么處置,你們都別管,懂嗎?”

“遵命”眾人不明白毛文龍這話什么意思,不過既然說了,那就遵命就是。

“元吉,這個夷人是醫生?”毛文龍以不敢相信的口氣問道,剛才那封“介紹信”,給了他太多的驚訝。

“呵呵,大帥,沒錯,他是一個醫生,專門給人開場破肚的醫生,所以,才需要尸體練手,他手下,有幾百學徒,都是跟著他學怎么開場破肚的,嘿嘿,這事,還是陛下允許的……”尚可喜笑著說道。

“那……”毛文龍從來沒見過開場破肚的還叫醫生的。

“大帥,其實,這都是陛下為了咱們好,咱們這戰場上,刀槍無眼,說不準那天就受傷了,這刀槍傷不似別的,很可能就會殘肢斷臂,鋸手鋸腳,或者開胸破腹,他們現在拿韃子的尸體練手,也好過到時候在咱們身上練手不是?”尚可喜笑著說道。

眾人聽了一陣牙酸,毛文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黑夜中,密密麻麻的火把依舊源源不斷的將物資往鎮江堡送。

雷大用和尚可喜都回到了船上。

雷大用看著不遠處的火把和嘈雜聲,一直沒有作聲。白天增援成功的喜悅,在夜晚,隨著川流不息的火把,逐漸的消退。

“大用,我想求你一件事。”尚可喜開口道。

“什么事?只管說,呵呵,如今這增援的物資已經進了鎮江堡,這一戰,我們算是贏了,還有什么事?”雷大用笑著說道,今天是值得高興的一天。

“大用,我想,給鎮江堡留下一些大炮,這樣,他們防守起來,也才輕松些,……大用,你看呢?”尚可喜小聲的說道,今天白天幾百門大炮一同開火殺敵的場面,給了尚可喜相當大的震撼,韃子不是號稱勁旅么?不是號稱滿萬不可敵么?在這幾百大炮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元吉,你是說,將戰船上的大炮,拆下來,裝給鎮江堡?”對于尚可喜有了一次的拆大炮的前科,雷大用很快就明白尚可喜說的什么了。

“嘿嘿,是的,大用,你怎么說?”尚可喜在黑暗中看不清臉面,但是一定是很不好意思,援助里,可就有二十門大炮,而不是他說的想留下一些大炮。

“這……,元吉,……唉,元吉,其實,我們能前來主持增援鎮江堡,靠的是對陛下的忠誠,是陛下的信任,除了這一點,我們就什么都沒有,這個,你懂嗎?”雷大用沒有直接回答尚可喜的話,轉而說起這個。

“大用,你說的我明白,沒有陛下的信任,沒有陛下的,我們怎么可能有今天?對陛下,我尚可喜只有忠心不二,只有唯命是從,絕無二話……”尚可喜嚴肅的說道,這一切靠的什么,從哪里來,他當然清楚,沒有皇帝的信任,他不可能當這個負責支援的欽差,沒有皇帝的,他不可能有這樣多的補給物資,不可能調集如此之多的人力,更不可能調集幾百門大炮,

“好元吉,你能明白就好,我也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過的這句話……”雷大用說完,又接著說道:“……其實,元吉,這次作戰,陛下早就說過,不計較任何得失,不計較失地,不計較城池,不計較勝負,不計較斬獲,甚至不計較戰敗等等,只要是能打韃子,都可以不計較……,你想拆了戰船上的大炮送到鎮江堡,想拆就拆吧,不過,要等待東西運得差不多了才行,……陛下應該不會計較這點大炮的……”雷大用說道。

“好,那就多謝大用了”尚可喜高興的說道。

后金汗帳。

沉睡中的黃臺吉就覺得自己身處一個嘈雜的鬧市,想睡,卻一直睡不著,整個人昏昏沉沉,好不容易鬧市不吵鬧了,他才安穩的睡一覺。

汗帳外,則是后金一眾大小貝勒,部將們,大汗醒了的消息,讓他們立刻趕了過來,不過,都給攔在了外面。

帳內。

只有黃臺吉的幾個心腹在,范文程就是其中之一。

“憲斗,如今外面的情況如何?”黃臺吉精神已經好多了。

范文程苦澀得很,道:“大汗,如今,怕是打不下去了,大汗昏迷的這兩天里,明人已經把東西全部運進了鎮江堡,如今鎮江堡兵精糧足,士氣高昂,根本無法打下來,更無懼圍城。”范文程苦澀的說道,這場戰事,他們大金是徹底的輸了。

“哦,怎么就無法再打了?再過一段時日,江面也該封江了,咱們再到朝鮮去抓人,應該能把鎮江堡耗空的……,只要耗空了……”黃臺吉見范文程一臉苦相,又問道:“……哦,為何憲斗說無法再打了?”

“大汗,如今,鎮江堡上面的大炮,已經擺得像個刺猬了……”范文程苦澀的說道,如今大金上下,對大炮已經極度敏感,聽到打,就再也沒有心打仗了,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找個山溝或者壕溝躲起來,前兩日那種幾百門大炮開炮的場面,給了大金上下諸人太深的印象,而如今鎮江堡,已經像個滿身是刺的刺猬,要大金上下去攻這城,范文程不覺得有多少把握。

“哦,是嗎?”黃臺吉推開眾人,邁著蹣跚的步子,出去了。

鎮江堡確實如范文程所言,猶如一個滿身是刺的刺猬,鎮江堡上面,擺滿了大炮。

黃臺吉沒走多遠,就已經氣喘吁吁,一個奴才連忙給他披上一件披風,黃臺吉看了看跟來的人,問道:“二哥呢?”

跟來的眾人躲躲閃閃。

“大汗,二貝勒,他瘋了……”范文程小聲的說道。

“哦,瘋了?”

第四百三十章傳首九邊之立威

鎮江堡之戰勝利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皮書吧。

鎮江堡之戰早已成了大明朝老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這幾日,京師一直就在傳出關于鎮江堡的消息,消息的真偽,一直撲朔迷離,讓人將信將疑,直到今日,從天津狂奔過來快馬飛遞,才將這件事徹底的證實,鎮江堡之戰,明朝不光是勝利了,而且勝得相當漂亮,據說,光是敵人的腦袋,就用了一條船運。

事實上,楊改革差不多是整個京師,最后一批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對于這種大捷,傳遞消息的飛遞,向來就沒有保密的傳統,一路狂奔,就一路炫耀,這種大捷,消息還沒進京,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大明朝。

楊改革早在幾日前,就估摸出,這次鎮江堡大戰,自己贏了,不為別的,單單是從最近做夢的情況來看,楊改革就知道,自己贏了,或許是出于心靈感應的緣故,或者是出于其他原因,早在前幾日,楊改革就結束了晚上一定做噩夢的習慣,每夜都可以睡得安穩,楊改革相信,這次大戰,自己能贏,再從前兩日傳來的消息,鎮江堡方向,確實是有下雨的跡象,楊改革更是相信,自己贏了。

今日,消息到京師,已經是下午了,楊改革早已在休息。

“陛下,陛下……”接到確鑿消息的王承恩,顧不得什么,持著消息,狂奔了進來。

“哦,何事?大伴,怎么這樣急?”楊改革正在休閑,聽到狂奔進來的王承恩喊道,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看到王承恩一臉的欣喜,才放下心來,不是什么壞事,那就是好事了。

“陛下,大捷,……大捷啊鎮江堡大捷啊那增援,終于是送上去了,韃子這次是輸了……”王承恩含笑,將消息稟報道。

“哦真的,送進去了?”楊改革立刻站起來,驚喜的問道,雖然這幾日,楊改革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覺是對的,但是沒接到真實的戰報,楊改革還是有那么一點擔心,如今聽到前線傳來的捷報,心中的忐忑,終于是安定下來。

“回陛下,千真萬確,不僅僅是把東西送進去了,更是借著這次風雨,徹底的打掉了東虜的士氣,……陛下,乘著這次機會,還送回來了一船的人頭,據說,很多都是韃子的……”王承恩高興的說道,說道最后一船腦袋的時候,才把聲音降下來。

“一船腦袋?”楊改革莫名其妙,勝利了,也不至于有一船腦袋吧,用一船作為單位,這得多少人頭啊明朝是用腦袋作為記功的憑證,可,這也太快夸張了吧。

“回陛下,是的,這奏報上,確實說有一船腦袋……”王承恩小聲的說道,然后將邸報送了上來。

楊改革疑惑的接過奏報,翻看起來,奏報很厚,記錄得很翔實,一場借雨行事的過程,一場登陸增援的過程,全部都記錄了下來,包括很多細節,至于那一船腦袋的出處,里面也有記載,有幾千是韃子的人頭,其余的,都是朝鮮人的人頭,所謂的“朝鮮義軍”的人頭,再想想,楊改革已經明白這個所謂的“朝鮮義軍”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野豬皮抓了朝鮮人用來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么,一船的人頭,大部分都是朝鮮人的,可見,當時的戰況,相當的激烈,楊改革方佛看見了整夜整夜攻城的場面,仿佛看到了煙雨中,冒雨拉纖的隊伍。

看過奏報,楊改革已經將整個鎮江堡之戰的過程理解了,在腦海中將整個作戰過程過了一遍,覺得這場大戰,自己贏得很兇險,再遲那么一兩天,結果可能就不是這樣了,不過好在,如今自己贏了。雖然現在野豬皮貌似還圍著鎮江堡,但是楊改革相信,那已經無足輕重了,如此有利野豬皮的時機,野豬皮都沒贏,更別說寒冬季節了,到了寒冬季節,野豬皮就別想在地上刨除一個坑來,在大雪封山的季節里,行走都困難,別說攻城,以其說是圍城,不如說是靠著鎮江堡躲避風雪,不如說是在野地里挨凍,鎮江堡里有城池做依靠,人手一套新式棉衣,一床被子,相信能過一個溫暖的冬季,何懼在荒山野外的野豬皮。

“好哈哈哈……”楊改革看過奏報,大叫一聲好,然后哈哈大笑起來,如今自己最缺的軍事上的勝利,終于如愿到來了,那么,剩下來的,就是將這次軍事上的勝利,轉化成自己的軍威,有了軍威,自己要“辦事”,就可靠得多了,自己要立威,楊改革暗暗到。

“立刻召對文華殿,相關人等務必悉數到場,朕要將這個消息公告天下……哈哈哈……”楊改革得意的很,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天下所有人,自己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了。

“遵命,奴婢這就去……”王承恩瞇笑著眼,答應道。

鎮江堡之戰勝利的消息,隨著快馬的到來,早已傳遍整個京師。

聽到皇帝忽然在這個時辰召喚,接到召喚的大臣,都知道這次為了什么事。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已經早到的大臣,已經在互相恭賀了,不管怎么說,這是一個可以舉國振奮的大捷,最高興的,莫過于兵部尚書劉延元。雖然不是他領導了這次鎮江堡大捷,但是,不管怎么說,他是兵部尚書,軍事上的勝利,他總是要沾光的。

“恭喜,恭喜啊……”劉延元通紅著臉,不住的和同僚們互相恭喜,在他任上出了這樣一個大捷,他怎么能不高興?雖然和他沒多大的關系,可是,功勞是跑不了的,如果再有幾個這樣的大捷,那他問鼎內閣也不是不可能了。

“劉大人,這次鎮江堡之戰,可是我大明近年來少有的大捷啊聽說有一船東虜的腦袋,這是不是真的啊?”一個大臣和劉延元道了聲恭喜,然后打聽起這內幕起來。

見有人打聽內幕,眾人也都伸長了耳朵,聽個仔細,打聽朝堂上的內幕消息,互通有無,這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呵呵呵,張大人那里聽到的消息,這消息可就有些假咯……”劉延元如同喝醉了酒,紅著臉,笑呵呵的說道。

“劉大人,這京師可都傳遍了,可不是張某瞎說……”這個打聽內幕消息的張大人立刻說道。

“呃……,嘿嘿嘿,不瞞張大人說,東虜的腦袋確實是有一些,但是要說一船,那就有些……,嘿嘿嘿,這事,稍等片刻,就會知曉,想必陛下會明說的……”劉延元對于兵部尚書這個職位,很滿意,對于打仗的事,很用心,對于關外的戰事,也是很上心,沒事了就往平臺跑,所以,仗打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有數,對于傳聞中的一船東虜腦袋的事,他不敢認同,但是也知道,腦袋必定有一批,因為兵部老早就派人去驗尸首了。

對于兵部尚書的這個內幕消息,很多人明顯不滿意。

“哼什么大捷,不過是粉飾罷了,東虜的人頭是那么好弄的么?還一船人頭,我看,這八成是假的……”一個大臣不屑的說道。

這個大臣觀點的人有一些,但是不多,更多的大臣則是在自己心里計算著這件事的真假,很多大臣也都“與時俱進”,見識過沙盤,見識過沙盤模擬戰事,更是見識手榴彈的威力,對于鎮江堡毛文龍能夠弄到很多韃子人頭是持肯定態度的,很多都跟劉延元一樣,多多少少參與了一些這次北方的大戰,綜合各方面的消息,很多人對于毛文龍弄到東虜的人頭,是相信的,只是多少的問題。

這個懷疑是假消息的大臣說完了話,卻見自己的人不多,更多的人則是埋頭,似乎是干別的去了,讓這個大臣很不爽。

“哼……”又重新狠狠的一甩袖子,一副你們都是白癡的模樣,原本很喜慶的場面變得沉悶起來。

“陛下駕到……”一個小太監尖細的嗓子打破了沉默。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連忙跪下來磕頭行禮。

楊改革徑直進了文華殿,在椅子上坐穩了,才道:“呵呵,都起來吧……”

皇帝的高興,寫在臉上,眾臣都松了口氣,看來,今日確實就是那件事了,否則,皇帝也不會到了這個時辰還召集人上文華殿。

“謝陛下隆恩。”眾臣這才起來。

“今日如此晚了,還召各位前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事了吧?”楊改革笑呵呵的問道。

“回陛下,可是鎮江堡大捷?”首輔施鳳來是第一個站出來的,這次,施鳳來相信自己沒猜錯。

“呵呵呵,正是,鎮江堡之戰,可以稱之為大捷,如今增援已經送到鎮江堡,已經將東虜的氣焰打了下去,已經東虜的將士氣打了下去,如今鎮江堡兵精糧足,彈藥充沛,更是有上百門大炮助威,所以說,這次鎮江堡之戰,我大明贏了,可稱之為大捷”楊改革高興的宣布道。當說道上百門大炮的時候,心里也有些異樣,這兩小子,膽子也是天大,自己的增援單子了,可沒這樣多的大炮,居然敢把戰艦上的大炮拆下來,送進鎮江堡去,這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雖然讓楊改革破財,但是,楊改革喜歡這種能臨機決斷的人,而不是什么都死搬硬套的家伙,從整個戰局來說,鎮江堡就是陣眼,只要鎮江堡不輸,一直釘在那里,自己在整個戰略上,就是贏了。

眾大臣聽了皇帝的話,直瞪眼,什么時候有上百門大炮之多了?全擺在鎮江堡?這也太恐怖了吧,如今大明朝的京師,也沒這樣多大炮吧。

“啟稟陛下,那些大炮,可都是紅夷大炮?”一個官員聽得目瞪口呆,皇帝什么時候弄了上百門大炮進鎮江堡了?如果都是紅夷大炮,那是在太可怕了,如果是這樣,那么,要說打得韃子灰頭灰臉,要說弄很多人頭,他們相信了。

“呵呵,這位卿家,上百門大炮,說的是千斤佛郎機以上的大炮,包括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以下的各種炮,則不算……”楊改革笑著說道,說實在的,給鎮江堡弄上百門大炮,不是自己的主意。

眾大臣一個個目瞪口呆,口眼歪斜,這真的是太瘋狂了,怪不得皇帝說把韃子打的氣焰全無,打得毫無士氣,遇到這樣多大炮,誰受得了?當年錦寧大捷,不過二十來門大炮么,皇帝此話一出,大家對這次大捷,已經沒什么疑問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天佑我大明……恭喜陛下……”

“陛下英明……陛下神武……”

眾大臣開始上馬屁了,既然大捷是真的了,那么,上馬屁就是既定的程序。

“呵呵,好了,諸位卿家,朕這里有捷報,諸位就先看看吧,跟朕同喜。”楊改革受不了那樣多的馬屁,將捷報拿出來,讓大家傳看。

眾大臣又接過捷報,細細的看起來,不少大臣,看到戰事的激烈處,也是情不自禁的叫了聲好。

捷報很快被傳看一圈。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又是一圈馬屁。

看過了捷報,其詳細的作戰過程,雖然平時,卻也是真實,很有讓人身臨其境的感覺,到了這個時候,稍微有些常識的大臣,都已經確認這個大捷是真的,沒有水分。

“啟稟陛下,臣有話說……”一個刺耳的聲音出現在朝堂上。

楊改革望了望,一個陌生的大臣,問道:“卿家有何事?”

“啟稟陛下,臣以為,以朝鮮人的人頭冒充東虜人頭,這就是殺良冒功,該當嚴查毛文龍部的責任,陛下,朝鮮乃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國,歷來就是我朝的藩屬,且歷來孝敬,如今,我們殺了他們那樣多百姓冒功,還沾沾自喜,陛下,朝鮮國主如果來問,我朝該如何回答?可有臉面乎?”一個大臣憤憤不平的說道。

楊改革聽了,直覺得煩躁,好好的心情,就給這樣打破了,這朝中,真的是什么人都有。整天就會噴糞,朝鮮人死再多,關自己鳥事,又不是我把他們趕到鎮江堡去送死的。

這個大臣剛說完,邊上又來了個幫腔的道:“啟稟陛下,臣以為,吳大人說得有理,這一船的人頭,大多都是朝鮮人的,陛下,該嚴查,否則,軍紀敗壞,國法不振,盡壞我大明朝的聲譽……”

很多大臣都側目看著這幾位大臣,這個大捷要是按照這兩位的說法,簡直就是十惡不赦,比戰敗還嚴重再看看皇帝,眾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啟稟陛下,臣不贊同。”劉延元第一個就站出來了,要是這大捷變質了,他第一給跑不了,到手的功勞飛了不說,還得受到懲罰,劉延元自然是不肯。

“哦,說說。”楊改革道。

“啟稟陛下,朝鮮雖然是我朝屬國,可是,也是個首鼠兩端的,去年,還和后金講和,給后金輸送糧草物資、協助后金打我大明來著,陛下,這是一個屬國該做的么?我朝為了朝鮮,先后數次大舉支援朝鮮,死傷精銳十數萬,耗費白銀千萬,結果呢?朝鮮干的卻是這種事,一有風水草動就投向東虜,只顧明哲保身,陛下,依臣看,我朝要追究朝鮮組織義軍協助東虜的責任,要問朝鮮國主,為何身為人臣,身為藩屬,為何不為我朝盡忠,卻要干這種協助東虜打我朝的事……”劉延元自然是不肯讓別人往他腦袋上潑糞的,既然有人拿朝鮮說事,那他也不含糊,也拿朝鮮的事說事。

“你……”

“……”剛剛那幾個為朝鮮說話的大臣被氣得不輕。

眾臣更是一陣暗笑,紛紛嘲笑那幾個人,這個大捷,無論如何,也是大捷,而且沒水分,他們這些站在朝堂上的人,總歸還是沾光的,要是給你們幾個弄黑了,臉上無光不說,還得挨掛記,甚至還得有些人丟官,這可劃不來。

楊改革暗道一聲好,這說辭當真是犀利。

“好了,這件事,朕就說一說吧,我朝于朝鮮可以說是盡心盡力,流血又死人,更是搭進去上千萬兩銀子,這是事實;可朝鮮呢?如今和后金是兄弟之盟,這事,確實是個問題,雖然先帝說繞過他們的話,但是,朕覺得,確實有必要責問一下朝鮮國主,如果有必要,朕會索賠的,……對于這一船人頭的事,除了真正的韃子人頭俱給賞之外,朝鮮人頭,就意思一下算了……”楊改革順著這話頭,也就把這事定下來了,那幾個人雖然還想說什么,不過,好歹朝鮮人沒有算進戰功里去,這好歹也算是個臺階了,面子也掙到了,又只好把這口氣咽下來,看著朝堂上的眾人對自己可不善,再說下去,怕犯眾怒。

至于皇帝說的什么索賠的事,很多人根本就沒聽懂,或者聽得模糊,或者以為皇帝說笑,根本沒往心里去。

“好了,關于這人頭的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朕要說說。”楊改革環顧了一下大殿,決定做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立威。借著人頭,借著這次軍事上的勝利,立威,在朝臣面前立威,在邊關、邊軍、京營里立威。

眾臣嚴肅的等待著皇帝,看有什么大事要發生,看皇帝的面色,很嚴肅。

“朕記得,以前我朝和東虜打仗,輸得極慘,好像是有位大臣被傳首九邊的吧?可有此事?”楊改革問道。

朝堂上一陣寂靜朝臣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當年那個傳首九邊的人,他們不少都是熟識的,不知道皇帝提起這事,是為了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回陛下,陛下可是問的熊廷弼,熊飛白?”施鳳來這個應聲筒不得不出來應聲,半響沒人回皇帝的話,他實在抗不住了。

“哦,朕記得是他。”楊改革假裝說道。

“……陛下,其實,當年此事也不全怪……”當下就有人出來為熊廷弼說情,這事確實很復雜,說起來,熊廷弼也不該到傳首九邊這樣慘去。

“停朕今日不是要為熊廷弼翻案,也不想沉渣泛起,朕只是想說,當年,我朝大敗于東虜,死傷百姓、官軍無數,以致我朝大臣被傳首九邊,冤不冤朕暫且不說,這件事,朕一直以為,是我朝之極大恥辱,朕一直耿耿于懷,今日,我朝大勝東虜,獲得頭顱無數,朕想,那就得該東虜傳首九邊了,以消朕心頭之恨,以解我朝數年來的恥辱,也告慰先前為我大明朝犧牲的將士,告慰那些死難的百姓,朕給他們報仇了……”楊改革以異常威嚴的口氣說道,其聲勢,容不得半分分辨。

眾臣被皇帝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皇帝說的這事……,傳首九邊?這,很多大臣模糊了。

有的大臣震驚;有的大臣惋惜;有的大臣流淚;有的大臣驚慌;有的大臣害怕,朝堂之上的氣氛,變得寂靜可怕。

楊改革看著下面大臣的眾多面色,心中很是滿意,自己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如今自己缺的就是軍威,缺的就是能鎮壓場面的軍威,這在日后“改天逆命”的時候,必定相當的重要,如今巨大的軍事上的勝利已經有了,鎮江堡大捷無疑就是一個軍事上巨大的勝利,怎么把軍事上的勝利轉變成軍威,用來鎮壓那些心懷不軌,或者可能出狀況的人、軍隊,無疑,這次獲得的大批野豬皮人頭是一件再好不過的東西,而且還有一個相當好的借口,昔日明朝戰敗,朝廷大員被傳首九邊,以平息戰敗的責任;如今,明朝大勝,野豬皮的腦袋去傳首九邊,以傳耀勝利,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事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退走

本來高高興興的大捷,本該高興,沒料到,忽然冒出這樣一件事來,。皮書吧

傳首九邊?這個詞可是有相當的份量。

說到傳首九邊,就得說道熊廷弼,熊廷弼和傳首九邊,這里面的關系就復雜了,牽扯到黨爭,牽扯到東林黨和魏黨等之間的爭斗,而不是僅僅一句傳首九邊就可以輕松的說下來的。

傳首九邊這里面的框框繞繞,讓在場的大臣聽了,沒有不陷入深思的,皇帝不是以前說過,不再提魏黨那檔子事了么?怎么現在又提傳首九邊?這傳首九邊就肯定會牽扯東林黨和魏黨之間的爭斗,牽涉到黨爭,這不是又要重提舊事么?滿殿的大臣,紛紛低頭,側目,思索著,這里面,皇帝的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義,是不是代表著某種風向。

一時間,朝堂上,變得狐疑起來。大臣們紛紛就這句傳首九邊展開聯想。

其實,楊改革對傳首九邊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大約也就是覺得熊廷弼被傳首九邊確實有點冤,而真正指揮作戰失敗的王化貞卻沒有這樣慘,說起來,楊改革倒是有些同情熊廷弼,即便該殺,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楊改革真正的意思,不過是通過傳首九邊來立威,立軍威罷了,為自己日后的行動做下鋪墊,僅此而已,至于自己這一番話,讓大臣們浮想聯翩,這是沒料到的。

朝堂上的狐疑,越發的凝重,大臣們越是狐疑,越是不敢輕易的表態,生怕這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明哲保身也好,看看形式也好,再沒人對這件事表示什么,仿佛這件事就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楊改革一直在等待眾臣對自己瘋狂的反對,卻沒料到朝臣們是這樣一幅表情,仿佛這傳首九邊就是諱莫如深的禁地。

對于這種場面,楊改革倒是有些意外了,想好的眾多說辭,居然沒派上用場。

“既然諸位卿家都不反對,那么,由兵部、都察院派員前去檢驗頭顱,檢驗過后,論功行賞,再將頭顱運之邊關,傳首九邊,以告慰犧牲的將士,以告慰死難的百姓……”楊改革原本以為會有一場爭斗,沒料到這樣輕松就過去了,簡單的下了一個命令,這件事,就算是完了。

朝堂上的消息傳出來,滿城歡呼,舉國振奮,大街小巷,盡是奔走相告的人,和幾年前那個錦寧大捷比,這次是真正的大捷,更加的漂亮,腦袋是不會說謊的。

這個消息也同樣傳到了京師某個院子里。

“徐伯伯,此事當真?”一個年輕的男子顫抖著,兩眼流淚的看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這個老者也是滿臉的高興,眼神里,透露出欣喜,道:“不會錯的,剛剛從宮里里傳出來的消息,陛下似乎對你父親的事,有所同情,此事,已經有所松動,賢侄,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待明日,老夫再上一疏,想必這次必定能為你父親洗去冤屈,即便是不能洗去冤屈,至少,也可以將你父親的首級安葬,這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情啊”這個老者相當的高興,越說越激動。

“那就有勞伯父了,侄兒沒有什么以謝伯父,唯有給伯父磕頭了……”這個年輕的男子說罷,就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頭,眼睛里,早已滿是淚水。

“唉,賢侄,你這又是何苦呢?放心,老夫就是拼著這身官服不要……”

鎮江堡。

自從明朝往鎮江堡輸送物資之后,戰事就悄然停了下。

黃臺吉已經醒了幾天了,身體漸漸的康復。

“……也就是說,我大金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已近幾天了,黃臺吉對于大金的去留問題,還是沒有做出決定。

“回大汗,是的,如果走了,這鎮江堡之戰就是我大金徹底的敗了,而且輸得極慘,日后,毛文龍就是我大金揮之不去的噩夢,無法逾越的高山,這將對我大金極為不利,但是不走卻又不行……”范文程等幾個心腹在汗帳里,和黃臺吉商量著后金的去留問題。

“憲臺接著說。”黃臺吉說道。

“大汗,如今已經是十月下旬了,漠北,喀爾喀那邊早已開始下雪了,要不了多久,整個遼東都要大雪封山了,大汗,如果再不走,很可能被困在這里,糧草轉運也更加困難,大軍長年累月的在外,大汗……,盛京也不住了,已經叫苦不迭了,如果大軍呆在鎮江堡過冬,怕……”范文程開始為黃臺吉全方位的分析情況起來。

黃臺吉之嗯了聲,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低頭深思,范文程說的這些,他都知道,大軍呆在鎮江堡過冬,這個設想,黃臺吉不是沒想過,先前黃臺吉還有點動心,現在,已經不往這邊想了。

“大汗,如今從喀喇沁草原上傳來的消息,明朝派出了滿桂在喀喇沁大肆的打殺那些和我大金有聯系的部落,已經圍攻了不少部落,不少原本打算投靠我大金的部落,不是被滿桂絞殺,就是投靠明朝了,成了皇協軍……”說到這里,范文程停了下,看看黃臺吉,見黃臺吉依舊在聽,于是才接著說道。

“據說,明朝的皇協軍是由滿桂負責彈壓、監督皇協軍作戰,自己本身并不參戰,只在皇協軍打不下的情況下,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必勝……,據說皇協軍,也是和我大金牛錄一般,平時放牧,戰時三抽一,輪流打仗,所斬獲,也由滿桂負責分撥,明朝抽取五成,剩下的歸皇協軍分……”關于皇協軍的情報,已經很明朗,所以,范文程說起皇協軍的時候,格外的小心,生怕觸怒黃臺吉,這個皇協軍就是和他后金八旗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黃臺吉對這事,早已知曉,但是,卻毫無辦法,喀喇沁草原上的事,他無能為力,否則當初也不會匆匆忙忙的到鎮江堡來,喀喇沁離大金,實在太遠了,離這里,實在太遠了。毛文龍,袁崇煥,林丹汗三面堵死了他,他也鞭長莫及,顧不得那樣多。如今看來,卻是明朝皇帝的布局了,這種擺開陣勢布局,光明正大謀略的布局,黃臺吉先前是一只棋子,只能跟著明朝皇帝的手轉,現在明白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解決毛文龍,就無法西進,老巢始終處在毛文龍的威脅之下,要解決毛文龍,毛文龍就在鎮江堡……,這又回到了原點。

“……再,大汗,如今鎮江堡有如此之多的大炮,再去攻城,文程覺得,勝算實在是不多,大炮都能增援上百門,那手榴彈就不用說了,必定是很大一批,這種用人命再去消耗手榴彈的事,如今大雪封山之后,怕連朝鮮人也不好抓了,如今朝鮮人聽說我大金到處抓人,很多都已經南逃了,已經很難抓到人了,更何況大雪封山之后,行走將更難……,沒有足夠的人命去填,這鎮江堡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攻下啊……”范文程將情況繼續說到。

汗帳里很安靜,黃臺吉只是低頭不語,如今的鎮江堡,已經滿身是刺,已經無從下手。

“……,再大汗,大雪封山之后,連挖壕溝也變得困難起來,種種情況,都與我大金不利啊文程的意思是能撤走,還是盡快的撤走……,呆在這里,徒勞無用……”范文程想來想去,也沒想到有什么地方是對大金有利的。唯一有利的就是如今江水消退了,能停靠鎮江堡的戰船,已經紛紛退走,鎮江堡又孤零零的了,還有,下雪之后,江面變成通途,倒是方便圍城,不過,一想到鎮江堡上那上百門大炮,這種優勢,不要也罷。

“攻城,非是我大金所長啊……撤走……,本汗也想撤走啊……”黃臺吉抬起頭,喃喃的說了句。

“……聽說,毛文龍撒出去的那十幾路人馬,如今,還在和我大金纏斗?我們去了,他們就跑了,待我們稍退,他們又回來,不和我大金正面交手,卻是一味的sāo擾、糾纏我大金,不讓我大金有絲毫的休息,明皇這一手,是看準了我大金的命脈啊所謂不戰而屈人兵,所謂不勝而勝,大概就是如此吧,明朝皇帝布得一手好局啊這次,我大金輸在明朝皇帝手里,算是輸得不冤枉……”黃臺吉經歷了鎮江堡之戰,再結合之前的種種,又經過幾天的思考,終于明白明朝皇帝的打算,看出了明朝皇帝的布局來,不過,看出來是看出來了,但是也沒有任何辦法破局,毛文龍依舊在鎮江堡,有辦法攻下來嗎?沒有?那十幾路人馬,就跟大金玩躲貓貓,打了這樣久了,也沒見那十幾路人馬損失多少,實在不行,別人又退回到海上去了,面對海,大金就只能看著吃癟,解決不了毛文龍,根本無法西進,無法西進,別說什么喀喇沁了,連多走幾步,黃臺吉都要擔心自己老家被抄,一聽到毛文龍在搞事,他就得屁顛顛的跑回來對付毛文龍。

“憲臺,你看看,如果我大金放棄鎮江堡,不再和毛文龍糾纏,得退到哪里比較好?”黃臺吉有些悲涼的說道,這次,他輸在明朝皇帝手里,輸得不冤,明朝皇帝的布局能力,高出他甚多,從整個事情來看,他就是明朝皇帝手里的一枚棋子,跟著明朝皇帝的手轉,這種做棋子,連跟布局的人下棋的機會都沒有,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向來自負的黃臺吉被這種真相打擊的不淺,整個人消極了不少。

范文臣還是心驚真的要退走?這得退多遠?雖然他一直勸黃臺吉撤退,但是,他也知道,撤退絕不是一個好事,一旦撤走了,那么,他們的防線就不知道要退到哪里去。如果要以盛京為中心,維持一個適當的防御圈,不知道要放棄多少地方。

在沙盤上稍稍的看了下,范文程心里就已經有底了。低著頭,道:“回大汗,如果我大軍從鎮江堡撤走,則在東面,再也無法壓制毛文龍,毛文龍有海舟之便,可以從任意一處sāo擾我大金,所以,這金洲,復州,蓋州,到鳳凰城,到寬甸這樣一大塊地方,我大金怕都無法再立足了,怕都要歸毛文龍了……”

“不要緊,這些地方,對我大金來說,本就是塊飛地,送給毛文龍也好……”黃臺吉對于范文程劃出去的這樣一大塊地方,倒是沒怎么在意。

“大汗的意思是?”范文程問道,丟了這樣大一塊地方,還值得高興么?

“呵呵,憲斗有所不知,這塊地方,本就是飛地,如果還給明朝更好,明朝不是最在意土地么?最在意收復失土么?如今本汗送了這樣一大塊地方給明朝,明朝應該感謝本汗才對……呵呵呵……”黃臺吉說道這里,已經笑了起來。

“大汗的意思?莫非,大汗的意思是,把這些地都送給明朝,以中原朝廷一貫對土地的重視,必定會視這些土地為復土,必定會派人管理,重新開發,要不了幾年,這又是我大金的一處糧倉,只是這幾年先借給明朝用罷了?”范文程已經明白黃臺吉的意思了,按照明朝的習慣,收復的失地,那是大功一件,要不了多久,就會派官員前來治理,招撫流民什么的,要不了幾年,這些地方又會肥得流油,到時候,大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來搶就成了。

“呵呵呵,正是……,本汗料定,明朝那小皇帝,肯定會被這復土幾百里的功績給迷惑住,呵呵,這些地,就暫且讓給他幾年罷,等過幾年,這里到處是莊家了,本汗自會來取……”黃臺吉倒是很樂觀,黃臺吉相信自己對明朝很了解。

“大汗高見大汗厲害啊”范文程立刻稱贊道。

“嗯,就如此吧,文程擬個方略,看如何撤走,畫一個線,看撤到哪里比較合適,該放棄的就放棄吧……”黃臺吉故作輕松的說道,其實,心里相當的沮喪,一直以來的自信,在這次鎮江堡之戰中,被擊的粉碎,一向自詡、自負,卻在這次大戰之中,只能作為一個棋子,連上桌子和別人下棋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打擊相當的大,這次大戰的后果就是后金放棄金洲、復州、蓋州大部,一直到鳳凰城,一直到寬甸這樣一塊廣大的地方,都將無法再支撐了,都得放棄,否則,和毛文龍對峙,光是的糧草,他大金都支撐不起了。

“喳……,文程遵命”范文程說道。

“另外,乘著如今江水降下去了,留一半人馬繼續圍困鎮江堡,其他各部輪流到朝鮮那邊打草谷,誰抓到的,拿到的,就歸誰,抓回來就不再趕到鎮江堡去了,都趕回家吧,等大伙都打滿了,咱們就回盛京去……”黃臺吉面色有些沉寂的說道。

范文臣聽得心中砰砰直跳,看著黃臺吉面善,其實心里,也是這般陰毒啊和朝鮮反正是撕破了臉皮,臨走了還要搶一把朝鮮,在明朝這里沒討好,在毛文龍鎮江堡這里沒討好,卻要在朝鮮人哪里補回來。

“喳”

“喳”

“喳”旁邊幾個黃臺吉的心腹,聽得眉飛色舞,立刻跪下里答應,在這里啃鎮江堡這塊硬骨頭,已經磕掉了一嘴的牙,如今,好歹也可以在朝鮮哪里吃幾塊肉了。

沉寂多日的后金大營,這回,終于是傳出一陣歡笑了。

一大早,楊改革就起了個早,昨日輕松的通過了傳首九邊的事,自己的行動,又向前了一步,這無疑是值得高興的。所以,今天,楊改革一大早就起來了,準備早早的去辦公,心情好,人就有動力。

“大伴,今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楊改革精神,心情極爽,問王承恩。

王承恩疑惑了半天,才道:“回陛下,今日似乎沒有什么大事,不過,有一件事,不知道陛下……”

“哦,什么事?”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陛下可記得傳首九邊的事?”王承恩道。

“知道啊可有不妥?”楊改革問道,以為王承恩發現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陛下,今日有人上奏疏,為熊廷弼申冤求情。”王承恩道,其實,這種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事,如果不是這件事和皇帝昨日那個傳首九邊能掛上一些勾,王承恩未必會跟皇帝說這事,在沒什么大事的情況下,說說這事,就看皇帝的心情了,邊說,邊給楊改革找奏疏。

“哦,為熊廷弼申冤?”楊改革凝眉思索起來,熊廷弼的事,楊改革知道一些,傳首九邊就是說的他的腦袋,雖然戰敗他有責任,但是被傳首九邊,這確實有些過了,何況,戰敗的直接責任人王化貞都沒這待遇,明顯的,對他的懲罰,過了些,明顯的,對他的處罰,摻雜了很多其他因素。

楊改革沒有心思過多的想這件事的內幕,想了想,自己這立軍威,多少還是搭上他這顆腦袋的便宜,要是沒有他這個腦袋傳授九邊在前,自己想給邊軍立威,還找不到這樣合適的借口,算起來,熊廷弼這顆腦袋還是幫了自己的忙的。

稍稍的翻看了一下奏疏,里面說的東西,楊改革沒太大的心思去研究,憑自己的直覺,不說別的,傳首九邊確實是過了,這顆腦袋幫了自己的忙,這就夠了,其他的,自己未必要深究。

想明白的楊改革道:“嗯,朕知道了,熊廷弼的事,確實有些冤屈,熊廷弼的那顆腦袋,也就讓他兒子收回去,好好安葬吧,其他的事,就不要提了,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對了,大伴,你另外悄悄的給熊廷弼的兒子送五百兩銀子去,好好的安慰一下,讓他兒子振作起來,俗話說,哪里跌倒的,就從哪里爬起來,為他父親熊廷弼申冤,莫過于以實際的功績來證實,這比什么都強,他父親是在戰事失敗上跌倒的,朕希望他,希望他家能從這方面爬起來……”

楊改革想了想,就如此吩咐了,前面那是憑直覺覺得熊廷弼這種處罰有些過了,后面,純粹是感謝熊廷弼那顆腦袋,沒有那顆腦袋傳首九邊在前,自己也無法效仿于后。

做人,要學會感恩。

第四百三十二章大臣與小將

楊改革也不例外,整個人精神了不少,處理朝政的勁頭也足了,都是按時的上班,勤勤懇懇的處理政事。

今日,楊改革更是精神十足。

徐光啟那里傳來好消息,陜西的番薯即將收獲,估計收獲頗豐,按照原先的估計,十萬石不成問題,徐光啟特意說明這個情況,除了說明情況之外,就是詢問、催促之后怎么辦。

楊改革知道這個消息之后,高興得跳起來,這番薯果然是個逆天的好東西,在這種災荒的年景里,居然可以逆勢豐收,這無疑說明,番薯是對抗干旱的法寶,無疑說明,明末的干旱災荒問題,遇到了克星,事實證明,番薯值得大面積推廣,值得強行推廣。這無疑,對自己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事,是件相當值得高興的事,那么剩下來的,就是強行推廣、種植番薯了。

“這幾日,當真是雙喜臨門啊”楊改革美滋滋的說道。這幾天,不光是鎮江堡大捷的消息傳來,更是傳來了這種更讓人高興的消息,楊改革都樂得找不到北了。

“陛下洪福,天佑我大明啊”王承恩笑著奉承道,這是發自內心的笑,看著皇帝前些日子的煎熬,自然明白皇帝這幾日是如何的開心。

“哈哈哈……”楊改革哈哈大笑起來。

步輦的隊伍直奔文華殿。

如每日一樣,先高呼萬歲,然后才開始議事。

“今日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諸位猜猜,是什么。”楊改革一開場,就說這件事。

“陛下,可是說滿桂,滿都督那邊的喜訊?”一個大臣立刻猜到,如今北邊的戰事,喜訊接連不斷的傳來,除了鎮江堡方向,滿桂那里也接連上了不少奏疏報喜。

楊改革搖搖頭。

“陛下,莫不是那股票……”一個大臣猛的問道,問了半截,后半截就不敢說了,當然,大家都明白這意思,股票不就是說琉璃齋的股票么?這件事,皇帝賺銀子已經賺到不行,看得眾臣眼紅,當然,除了嫉妒之外,很多大臣都跟著賺了不少銀子,一聽皇帝說天大的喜事,一下子就聯想起這件事來了,以為琉璃齋的股票又大漲了。

楊改革又搖搖頭,琉璃齋股票的事,雖然確實是值得高興,確實是很重要,但是,那都過去多久了?這些大臣的腦袋里,想的東西,怎么跟自己不一樣呢?

“陛下,莫不是東虜那邊的事?又有了重大變故?”一個大臣猜到,如今說得上天大的喜事的,就是鎮江堡了,不過,那都是幾天前的事了,沒必要今天還說那事啊除非東虜那邊出了重大變故。

楊改革又搖搖頭,這群大臣雖然說的都是喜事,但是,卻沒人猜中。楊改革嘆息,看來,這朝中大臣腦袋里的東西,跟自己不一樣,看問題,想問題的方式,和自己有差別。

眾臣都望著皇帝,不知道皇帝說的是那件事,如今要說喜事,蠻多的,除了鎮江堡大捷,滿桂那里的戰果也蠻豐碩,今日圍個部落,明日收編一個,也都可以算得上喜事一件;皇帝賣那個什么琉璃齋的股票,已經賺到不行,這讓大臣們眼珠子紅得很,對于皇帝來說,也是喜的不能再喜的喜事,不過,那都是“很久”的事了,今日皇帝這般高興,莫非皇帝又賺大錢了?……這些都是喜事,不過要說天大的喜事,莫過于鎮江堡大捷了,不過,鎮江堡大捷不是前兩天就說過了嗎?難道又出了什么大事?或者說東虜伏地投降了,要求內附?徹底解決了東虜這個問題?眾人不住的揣測著,倒是期待皇帝爆點猛料。

楊改革倒是想讓眾臣跟自己一同高興,不過,自己說了半天,卻沒人接下話茬,看著大臣們疑惑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自己高興什么,似乎不知道自己說的天大的喜事是什么,楊改革有些失望了。

“徐師傅上奏疏上說,陜西今年趕種下去的番薯,豐收在即,完成十萬石的既定目標,不成問題,有些州縣,還能超額完成……”楊改革將自己認為是天大的喜事說了出來。

“陛下可是說徐子先番薯豐收在望之事?”施鳳來問道。

“正是,沒料到,在這種干旱的季節里,這番薯這東西,居然可以逆勢豐收,無懼干旱,這當真是老天爺賜給我大明的救星啊”楊改革剛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現在已經沒剩下多少了,自己認為天大的事,在這些大臣眼里,不算什么。

“那還得多虧了陛下圣明,目光如炬,能發現這種天賜寶貝……”一群大臣見皇帝是為這事如此高興,也不吝嗇的將馬屁奉上,說實話,這事雖然是喜事,值得高興,但是卻比不上鎮江堡大捷,更無法跟皇帝賣股票賺的銀子相提并論,當然,不可否認,這也是個喜訊。

“嗯,先前就有過定論,按照番薯的產量定優劣,優秀的嘉獎,升官,不能完成任務的,該訓斥的訓斥,該去職的去職……”楊改革有些無味的說道,如此的喜悅,卻無法同享,無疑是件郁悶的事。

眾大臣這才想起來,先前確實有過這個定論,種番薯抗旱抗災,還是老早以前商量賑災的時候,徐光啟提出的辦法之一,后來陜西的情況緊急,干旱、民變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所以,才有這個種番薯,對抗干旱,以番薯產量定優劣的事。種番薯種的多的,考核可以給優,可以優先升官,前幾名,是一定升官,辦事不力,番薯產量低的,甚至可能丟官,這是一種刺激糧食增產的應急辦法,當時確實轟動一時,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這事也就慢慢淡下去了,何況,這京師之內,這皇城腳下,發生的大事實在是太多了,吸引眼球的事實在太多,這個事,過去幾個月之后,人們漸漸的給淡忘了,今日皇帝提起來,眾人才想起來,當日還嘲笑什么“當官不如種番薯”,現在又得提上日程。

“啟稟陛下,臣以為,既然當日已有定論,那如今收獲在即,自然應當按照當日議定的辦……”一個大臣出來說道,這個事,如果放在以前,那絕對是一件轟動的不行的事,必定會被眾人持續觀望,看看誰的番薯種的好而升官,不過,如今吸引人眼球的事太多,讓人費腦子想的事太多,這種事,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淡出了眾人的視線。

“嗯,那如此,就讓吏部、都察院派員,與司農司一起前往陜西各州縣,驗證各個州縣的番薯產量吧,注意嚴防有人從中弄虛做假……”楊改革有些無味的說道。

大臣沒人說什么,應了下來,畢竟這事,早已商定好了的。

楊改革很無味,本想借著這次番薯豐收,把全國推廣番薯的事跟大臣們說一下,爭取大臣們的,用行政力量強行的將番薯在極短的時間里推向全國,增產食物,以對抗天災,不過,給今日這事一鬧,楊改革就沒那個心思說了,或許,在這群大臣眼中,種番薯這事,根本不算什么,就是一好笑的玩意。

楊改革嘆息了一口氣,看來,這事暫時不用說了,反正番薯豐收在即,已經有了一定的推廣經驗,種子、技術什么的也都足夠了,如今不說擴大、推廣的事也沒什么,如今要過冬了,要種番薯,要推廣,也要到明年去了,到了明年,自己的情況會有很大的改變,要不要如此鄭重其事的跟朝臣們商量,還未知呢,或許到了明年,自己一道圣旨下去,全國就立刻掀起種番薯的狂潮呢,可遠比自己在這里費口舌強得多。

又處理了幾件小事,這小朝會,也就散了。

楊改革高高興興的來的,掃興敗興而歸,心里直喊晦氣。

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事還得辦。

“大伴,給徐師傅去信,就說番薯的事朕知道了,讓徐師傅總結好種番薯、推廣番薯的經驗,以備用,更要儲備足夠多的種子,以備來年全國推廣……”楊改革不想跟朝臣們商量,但是,不代表事就不做了,以其跟那些人廢話,還不如自己悄悄的把事做了的好,那些人看不上番薯,番薯也和他們沒什么關系,卻跟自己有相當大的關系。

“遵命,陛下……”王承恩在一旁,答應道。

走了一陣,楊改革還是tǐng郁悶的。

“陛下,東江鎮的小英雄們到了,陛下可要召見?”王承恩見皇帝悶悶不樂,又湊上來說道。

“哦,是嗎?他們到了嗎?好快啊”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是的,他們已經到了。”王承恩微笑著說道。

“好立刻召見,嗯,再把郭桓召來,朕有事找他,……”楊改革立刻來精神了,東江鎮的小英雄,說的就是在這次鎮江堡之戰當中,涌現出來的一批表現出色,有戰功的典型和代表。籠絡槍桿子,自然不能松手,抓一批有前途的青年軍官,楊改革老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了,比如吳三桂,尚可喜這些人,都是楊改革照顧的對象,這次鎮江堡之戰,也出了一批有“前途”的青年軍官,楊改革也準備籠絡住,于是,隨便安了名義,就把這些有戰功的青年軍官召進了京。

平臺。

馬石頭,二毛兩個人,還是頭一次進京,頭一次進皇宮,看著巍峨高大的皇宮,心中是忐忑不安,得皇帝召見,更是讓他們激動不已。

“微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平臺里,是幾個小將們的叩頭聲,還參雜了一個太監的聲音,這個太監,就是郭桓,如今,他是大劇院的掌印太監了。

“好了,都起來吧”楊改革很高興的看著這幾個小將,年紀都不大,身體壯實,皮膚黝黑,臉上的稚氣已退,看著,是從戰場里走出來的,這些,可都是自己未來的將軍啊

“微臣謝陛下隆恩。”小將們這才都起來。

“誰叫馬石頭?”楊改革問道。

馬石頭很驚訝,皇帝叫的是自己的小名,這一叫,倒是讓忐忑不已的馬石頭覺得皇帝很親切,很快鎮定下來了,立刻答道:“回陛下,微臣在。”

楊改革看了,很滿意,是一個敢打敢沖的小勇將,身上有股子不服輸,不怕事的沖勁。

“聽說,你以二十騎就敢沖東虜牛錄,還打死了一個牛錄額真?在近百東虜的追趕中,從容而去,迫使東虜不敢追?”楊改革好奇的問道,這個小將,可不是發明那個“猥瑣流”的家伙么?這種戰術,如今,倒是給東江鎮發揚光大了,野豬皮一來,立刻就跑,野豬皮敢追,就這樣對付,弄得野豬皮窮于應付,想走又走不開,追又追不上,在這次鎮江堡之戰中,發揮了不少的作用,粘住了東虜不少人馬。

“回陛下,正是微臣,微臣覺得,韃子根本就不用怕,也無需怕,韃子挨了槍子,照樣得死,中了手榴彈,照樣得開花……”這個小將,一股子不怕事的勁頭。

楊改革看得高興,這個家伙雖然比自己還小,但是發揮出來的能量,確實相當的大,憑著他的敢打敢沖,憑著他的戰術,倒是硬生生的將明朝官軍的士氣提升不少,讓明朝官軍對東虜的膽子大了不少。

“好好一員小將,朕就喜歡你這樣的人才今年多大了?”楊改革問道,其實,這些人的資料,過往,早有資料,楊改革也看過,但是,紙上的東西歸紙上的,親口問出來的,卻又不同,拉近關系就是這么不經意的幾句話之間。

“回陛下,微臣今年十七歲了。”馬石頭頗為自信的說道。

“好后生可畏……呵呵,這次,鎮江堡大捷,你立下了大功,要朕賞點什么?”楊改革問道。

“陛下賞賜,是微臣的榮耀,不敢索求”馬石頭連忙謙虛的道,當然,心里是迫切的希望皇帝能封個一官半職。

“呵呵,有功必賞,朕就賞你個錦衣衛百戶吧。”楊改革毫不吝嗇的說道。錦衣衛的官,無需跟任何人商量,是皇帝的自留地,要批發,要零售,全看皇帝的意思。

“微臣謝陛下隆恩,必誓死報效陛下”馬石頭興奮的跪下來磕頭,他這小小的年紀,還不到十八歲,就得了錦衣衛百戶的官職,當真是前途無量,這個官職的份量,可能比他大伯那個千總的官職還有份量,當然,他大伯如今做到參將了。

“呵呵呵,好好干,不要讓朕失望,暫且別回去了,到新軍里,訓練一段時間,漲漲見識,學習一下,日后,必定前途無量,朕看好你們。”楊改革高興的說道。

“微臣領旨”馬石頭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二毛為人則比較楞,不似馬石頭那般鋒芒必露和機警,安靜的站在那里,皇帝沒問,絕不挪動一下,也絕不開口說一句話。

“你就是二毛?”楊改革依舊喊的是這些人的小名,綽號,以增進感情。

皇帝的這句“二毛”倒是真的讓二毛感動不已,想想皇帝可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的人,現在親切的叫自己二毛,二毛覺得很溫暖。

“微臣在。”二毛也學著馬石頭一般回答著。

“聽說,你的運氣相當的好?也是一個不怕死的人?有一手絕活,手榴彈扔得奇準,是嗎?聽說,當夜,你在鎮江堡力挽狂瀾,以至于整條手臂都腫了?”楊改革看過關于這些人的戰報,對這些人都有些了解,對于這樣一個有些木納的老實人,很看好。

“回陛下,微臣不怕死,微臣也不怕韃子,微臣當時一心想的就是殺韃子,就管不了那樣多了,微臣的手榴彈確實扔得很準。”二毛跟馬石頭不一樣的是,二毛明顯的“老實”得多,人顯得有些木納,說到當夜戰事的時候,二毛顯得更加木納。

楊改革看著這個有些木納的人,心里來了主意,高喝一聲:“立正”

平臺里的人,聞聲,立刻立正站好,動作幾乎是一致的,聽到聲音,就立刻做出反應,平臺里,發出“啪”的一聲響。

二毛聽到一聲“立正”的命令,條件反射的就立刻兩腿繃直,腳跟靠攏,抬頭tǐng胸,手緊緊的貼在大腿外側,一個標準的立正姿勢。

楊改革看在眼里,已經明白很多東西,東江鎮的人,也受過一些新軍的訓練,是能聽懂自己的命令的,而從自己突然下口令的反應,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自己平臺里的人,聽到這口令,立刻“啪”的一聲站好,行動一致,聽到命令就執行,很好。

這幾個小將當中,能跟得上自己平臺里的動作的,就只有這個二毛了,聽到命令,毫無懷疑,立刻就執行,無疑,是一個好士兵,是一個聽從命令的好士兵。

馬石頭稍稍的慢了半拍,聽到命令,似乎還的驚愕了一下,這才立正,其他幾個,也差不多,都是聽到命令之后,想了一下,或者是懷疑了一下,或者是驚愕的發現別人都立正了,才跟著立正,也算不錯。

當然,他們不是最后執行自己命令的人,郭桓這個太監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立正,聽見皇帝忽然喊了聲,這個平臺里的人立刻就定住了,很是吃驚看見別人都“立正”站好,也偷偷的把分開的兩只腳拉攏到一起,見皇帝在看自己,很不好意思,邊偷偷的把腳收攏,邊尷尬的對著皇帝笑了笑。

通過對自己忽然下令的反應,楊改革已經看出來一些東西。

“稍息”楊改革又忽然下令道。

這回,整個平臺里的人,幾乎都是同時執行“稍息”的命令,當然,除了一臉尷尬的郭桓慢了半拍。

“好不錯,你們的表現,朕很滿意,聽到朕的命令,能夠以最快的速度響應,就是朕的好士兵”楊改革表揚道。

平臺里的人開始繼續各自忙各自的。召見的這幾個小將,也都松了口氣。

第四百三十三章路寬了許多

郭恒很不自在的站在平臺里,剛剛的失誤,讓他很不安,那個什么稍息,立正什么的,他不懂。

“郭桓”楊改革接見完東江鎮的“先進代表”,才開始處理郭桓的事。

“奴婢在。”郭桓馬上道。

“嗯,朕召見東江鎮的小英雄們,你也都看見了。”楊改革道。

“回陛下,奴婢看到了。”郭桓小聲的答應道。

“是這樣的,朕準備演戲,以鼓舞士氣,跟前幾次一樣。”楊改革簡單的開頭。

郭桓好歹干過唱歌鼓舞士氣的事,聽說演戲鼓舞士氣,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道:“啟稟陛下,莫非陛下是要演鎮江堡這出戲?”郭桓還是蠻聰明的,從今天和這些東江鎮的小英雄一同受到皇帝的召見就明白了很多東西。

“呵呵,不錯,很聰明,朕是這個意思,歌能鼓舞士氣,拉攏人心,朕相信,戲也能,郭桓,你要做的就是,排一出戲,以鎮江堡之戰為背景,盡量的寫實,再現當時的戰況和情景,朕要讓我大明朝的官軍都看看,東虜也不過如此,我大明,也是可以打贏他們的,朕的意思,你可懂?”楊改革倒是希望排演一出話劇,戲劇,或者其他劇什么的,再現當時鎮江堡之戰的經過和場景,通過宣傳這種勝利,增進自己這邊的士氣,讓明朝的官軍日后碰上野豬皮了,也不至于心慌手腳發軟,另外,就是希望給九邊的官軍一個信號,一個暗示,皇帝很厲害,皇帝很有能力,皇帝的軍隊很能打仗,要造反,要惹事,還是悠著點,這個事,是和傳首九邊是相輔相襯的,傳首九邊,純粹的就是立威,是剛性的;而演鎮江堡的戲,則是柔性的,是潛移默化的。楊改革已經通過運作文藝戰線,取得了不少好成績,比如一曲俘獲了東江鎮的人心,安定毛文龍;比如一曲《從頭再來》,唱得了陜西移民的心,整個陜西移民,沒有出太大的亂子,和文藝戰線上的成功,是分不開的,所以,楊改革這次,也打算在文藝戰線上出招了。

“……,陛下……”郭恒朦朦朧朧的明白皇帝大概想干什么,他對于做這個,有經驗,東江鎮,陜西都有他的功勞。不過,以前那是唱歌,他是輕車熟路了,但如今,聽皇帝說的,卻是演戲,郭桓迷糊了。

看著皇帝似乎要揮手讓他退下,郭桓這才急起來,連忙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道:“陛下,奴婢,……奴婢有些不明白,還請陛下示下……”郭桓一腦子的迷糊,他在東江鎮唱歌,那是合唱,一群人一起唱,這才有感動幾萬人的效果,要是演戲,就戲臺上的幾個人在那里咿咿呀呀,別說幾萬人,就是幾十個人都有些聽不明白,其他人呢?怎么辦?

“呵呵,有什么就盡管問。”楊改革倒是很看到這個郭桓,從他給自己辦的幾件事來看,效果相當的好,楊改革也希望這次傳首九邊立威之余,再給九邊的官軍來個潛移默化。

“陛下,這演戲不似合唱,合唱可以合數人的歌聲,讓幾千人都聽見,可這演戲,一個人在那里唱,未免也太……”郭桓急忙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呵呵,朕的意思是,只要能鼓舞我大明官軍的士氣,讓我大明的官軍了解鎮江堡大捷,了解勝利,至于能不能讓人聽到,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將士們看懂這個戲演的是什么,看了能感動,能鼓舞士氣,能一心想著打東虜,對上東虜了不害怕,這就夠了,沒有聲音也沒事,你可以以舞蹈或者其他的形式的表現嘛……”楊改革是希望郭桓能給自己帶來一場話劇,歌劇,舞劇,或者什么大型的什么劇,要的是效果,要的是能感動人,是能鼓舞士氣,要的是讓人看懂,至于怎么弄,楊改革不想管,這方面楊改革是外行,也不準備透露太多什么話劇,歌劇,舞劇的事。

郭桓聽了皇帝的話,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深思,似乎忘記了這里是皇宮,是平臺,自己在皇帝的跟前,兩眼的焦點,明顯的已經沉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好了,郭桓,明白了就退下吧,這件事,你盡快的排練好,鎮江堡的那些小英雄你都見過面了,鎮江堡大捷的整個過程,你可以向他們討教,務必把戲演得真實,務必再現鎮江堡大捷,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了。”楊改革吩咐完,就趕人了,這事,還是得交給專業人士去做。

讓人詫異的一幕發生了,楊改革吩咐郭桓退下去之后,郭桓還兩眼直直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沒聽到皇帝的話一般,這種場景,嚇壞了王承恩,王承恩連連擺手示意,連忙出聲提示。

“……郭桓…,郭桓……,還不退下…”王承恩很吃驚,今天這個郭桓是怎么了,怎么這幅模樣,吃了豹子膽了么?

更吃驚的人是楊改革,楊改革還是頭一此遇到在自己面前這樣走神的,還走得這樣理直氣壯,連王承恩叫了幾次,也沒聽到。

王承恩看不下去了,這個沒規矩的東西,這才當了幾天掌印太監啊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王承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走過去,一巴掌拍在郭桓的臉上,徹底的把郭桓拍醒了。

“醒醒,醒醒,入魘了么”王承恩小聲怒道,雖然拍了一巴掌郭桓,卻也是為郭桓好,不把他拍醒,這樣在皇帝面前走神、失禮,是大不敬,這吃飯的家伙怕是不想要了。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郭桓這才擰不清的醒過來,剛剛自己做了什么,郭桓已經想起來,慌張的立刻跪倒地上,磕頭求饒。

“陛下,這該死的奴婢定是想事想入迷了……”王承恩開始為郭桓說好話。

楊改革倒是來興趣了,在自己面前如此的失神,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是什么事讓郭桓這樣的走神。

“呵呵呵,有意思,郭桓,在朕面前如此失神的人,朕還是第一次遇到,說說,你到底想起什么事了,以至于如此?如果你說得出一個很好的理由,朕就不怪你。”楊改革笑著說道,其實,楊改革對這個郭桓蠻看好,辦事得力,即便是他說不出什么理由,楊改革也沒打算把他怎么樣,培養一個人才可不容易,毀掉一個人卻只要一句話。

郭桓連打自己的臉,在地上求饒,聽見皇帝問話,這才停了下來,道:“回稟陛下,奴婢想到了一件事,和陛下這個演戲的事有關,奴婢一時想得激動,想得入神,所以,冒犯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說道自己想到的事,郭桓的臉上又充滿了自信,充滿了光彩。

“哦,什么事,說說看。”楊改革饒有興趣的問道。

“陛下可聽說過《秦王破陣樂》?”郭桓臉上,光芒四射,充滿了激情。

“《秦王破陣樂》?這個,似乎聽過一點點。”楊改革說道,對于這個東西,楊改革有那么一絲絲的印象,不過,屬于角落里的記憶,很模糊。

“陛下,《秦王破陣樂》說的乃是李唐太宗皇帝的事,據說,唐太宗將歌頌他的詞曲改編成了舞樂,這個樂舞,就是《秦王破陣月》,此樂舞,是根據軍陣變化演化而來,屬于武舞,多時可以有數十人,乃至數百人共舞,百余位樂師奏樂,場面極為宏大,有婉轉動聽的龜茲調,有震天的大鼓,有琴、箏、笛等伴奏,能聲傳百里,其氣勢之雄渾,能感天動地……,往往一經演奏,看者無不動容,往往會情不自禁的隨之起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樂舞……”郭桓越說,臉上的光芒越甚,兩眼充滿了光芒,從他自信的表情和聲音里,似乎已經可以看到規模宏大,場面壯觀,氣勢雄渾的樂舞場面,天地都為之動容。

楊改革也驚訝這郭桓,似乎是打過激血一般,勁鼓成了這樣,當真是出乎意料,還有那個什么《秦王破陣樂》,聽著怎么就好像是一個規模極大的歌舞表演啊而且還是表演的軍事上的,這個倒是和自己的要求不謀而合,這個……,《秦王破陣月》是唐太宗李世民弄出來的?也就是說,N百年前,自己想弄的這個什么歌劇,話劇,舞劇就早已弄出來了,而且規模還相當的龐大……

悲劇真的是悲劇,不,喜劇應該是喜劇,自己原本覺得從后世弄一個話劇,歌劇,舞劇什么的到明朝來有點過份,現在看來,根本自己瞎操心,李世民比自己想到的更早,做得也更早,做得也相當成功,這絕對是個喜劇,自己只要照搬。

“好就這個《秦王破陣樂》了,朕就是這個意思,朕如今在北面打了勝仗,要彰顯我大明朝的國威,要彰顯朕的勝利,彰顯將士們的功勞,朕決定了,就搞這個《秦王破陣樂》一樣的東西,場面要大,規模要大,氣勢要雄偉,能看的人越多越好……”楊改革當下就決定,準備按照《秦王破陣樂》來搞,搞一個明朝版的《秦王破陣樂》,李世民能搞,他為什么不能搞?李世民是皇帝,自己就不是皇帝了么?他打了勝仗,自己難道沒打勝仗么?李世民彰顯國力,自己就不能鼓舞士氣么?

王承恩急得汗都下來了,皇帝當真是想到一出做一出,這動靜也太大了點吧,比肩唐太宗?這容易招人笑話的。不過,勸皇帝的話,一時卻是說不出口。

不過,郭桓倒是一臉的激動,一心想搞這個《秦王破陣樂》,開始為皇帝出謀劃策起來。

“陛下,雖然《秦王破陣樂》好,但是,如今,曲,譜,詞,包括舞,早已失傳,如今要重現當年的盛況,很難,……,再,陛下,那《秦王破陣樂》說的是唐朝的事,用的是秦王的名號,如今,既然是寫我大明的事,自然得改動一下……”郭桓倒是一板一眼的給皇帝出主意。

王承恩急得很,一臉是汗,焦急的得很,苦笑著跟皇帝道:“陛下,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呀”笑得很苦,具體不妥在那里,王承恩沒說。

“不妥?”楊改革想了想,感覺到確實有些不妥了,自己要的是給邊關、京師的官兵潛意識里的威懾,而不是要一場表現明朝國力的歌舞,排這樣一場歌舞得多久?自己的時間可等不起,這東西好是好,卻和自己的目的不合。

“嗯,確實有些不妥,這樣,郭桓,這個什么破陣樂,不用太復雜,盡量的簡化一些,朕想盡快的讓邊關的將士們看到,如今是十月下旬,朕想十一月下旬之前,這簡化的樂舞就能出爐,到時候,就要到各地去演出……”楊改革根據自己的目的,修改了計劃。

“可,這,陛下……奴婢遵命”郭桓本想爭一爭,做一個聲勢浩大的破陣樂,做一個完美的明朝版的破陣樂,不過,皇帝明顯的很急,郭桓開口了兩個字,就沒接下去了,凡事以皇帝的意志為準,他們這些做太監的,視為第一要務。

“好了,快去辦吧,表演的形式和方式就以那個《秦王破陣樂》為藍本,但是不求過于精致,以能盡快的表演為佳,時日不要超過一個月。東江鎮的那些小將們,待兵部,都察院檢驗過那船東虜的腦袋之后,他們就會押著那船腦袋去傳首九邊,這是朕給他們的任務,讓他們借著腦袋現身說法,以提振我大明將士的信心和士氣,所以,你要盡快,要在他們走之前,盡快的把鎮江堡大捷的過程搞清楚……”楊改革吩咐道。

“奴婢遵旨。”郭桓再沒多說什么,說了聲遵旨,就退了出去。

郭桓走了。

楊改革又思索了下這事,這事還得盡快,等那些邊軍看過腦袋之后,再給他們看看文藝演出,安慰一下,這樣搓圓捏扁的來幾下,這邊軍才能安生得下來,穩住了邊軍、京營,自己手中又有新軍,基本上就不怕別人在軍事上的威脅了,有了底氣,自己要砍人,自然沒什么顧忌。

“大伴”楊改革道。

“奴婢在。”王承恩還在為皇帝要比肩唐太宗而擔心,聽見皇帝叫自己,立刻答應。

“……這樣,徐師傅那里的番薯快豐收了,你在內書堂里選一些成績優秀,機靈,誠實可靠的,選派到陜西去,數人一組,每組一府,他們要做的事,就是在每府都建立一個番薯場,專門收購番薯,將番薯做成各種東西,比如粉絲、糖等等,一來便于存放,二來,朕先前承諾過,番薯朕會回收的,以保證百姓種番薯的積極性,不至于讓‘谷賤傷農’,朕既然立下承諾,自然會遵守,可明白朕的意思嗎?”忙完了這事,楊改革又操心其番薯的事來,番薯的事,看著不起眼,看著不算什么,其實,關系相當的大,這件事的緊急程度,重要程度,理解的人不多,楊改革這個穿越者明白,此外,在明朝,也就徐光啟等一些人明白,更多的人則是不理解,看不起,或者是不愿意明白,不愿意理解,這個東西產量雖然高,但是卻不值錢,要占有明朝大部分土地的地主們放棄一部分利潤改種番薯,不想點手段是不行的。

因勢利導,其實,遠比強制要好得多,如果種番薯能提高收入,有“錢”途,根本不用自己下死命令去強制執行,大家都會屁顛顛的喊著,求著去種,無疑,番薯的多功能化,商品化,產業鏈要加強。

“奴婢明白了。”

“嗯,你跟他們說,今年還剛剛開始,先是讓他們練練手,掌握一下技術,增加一些經驗,到了明年,他們能有多大的作為,能有多大的前途,就看他們自己的了,他們有多大能力,朕就給他們多大的舞臺……”楊改革對于推廣番薯的事上,并不打算完全依靠文臣,依靠行政力量,更多的是準備通過商業途徑,通過技術提升番薯的經濟價值,有錢賺了,番薯在明朝的產量,也就不用自己太強勢的壓制,一切都在chūn風化雨細,無聲之中。

“奴婢明白了。”王承恩再次答應道。

“對了,還給劉吉善去信,告訴他,朕對他最近的表現很滿意,讓他暫時放下遼東的事,往朝鮮跑一趟,替朕質問一下朝鮮國主,為什鎮江堡之戰的時候,會冒出大批的‘朝鮮義軍’?我大明可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另外,如果朝鮮恭謹,就給朝鮮推銷武器,讓他們購買朕的武器,手榴彈、大內造都可以有,紅夷大炮么,也可以有,不,可以有千斤佛郎機,讓他們和東虜簽的那個什么兄弟之盟,徹底的作廢,以后再不要搞什么這類的事了,有事,我大明會罩著他的……”楊改革說道,朝鮮無疑是圍困野豬皮重要的一環,現在明顯的,這一環重回大明了,野豬皮抓了那樣多的朝鮮人去填鎮江堡的手榴彈,想必朝鮮也對野豬皮恨之入骨了,這下,野豬皮算是徹底被自己封死在窮山惡水之間了,再忽悠朝鮮國主買一批自己的武器,這日子就舒坦了,當然,有必要,最好還在朝鮮駐軍,劃快租借什么的最好,不過現在,還有需要朝鮮的地方,倒是不宜提的太早,楊改革盤算著,鎮江堡這步棋走活了,自己的路子一下就寬了很多。

繁華的都市,往來的人流,不住的吆喝聲,讓最近一直呆在皇宮里的楊改革有換了個天地的感覺。。

楊改革坐在馬車上,任馬車拉著自己在這繁華的都市里穿梭,盡享這古代的氣息,透過珠簾,透過玻璃,街邊明朝老百姓的生活,映入了自己的眼簾,讓許久沒出宮,許久一直注視國家大事的楊改革倍感親切,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楊改革羨慕的看著街邊的人們,要是自己穿越過來,不是成了帝王,而是成了一個老百姓,或許,自己的生活會多姿多彩得多,而不是現在這樣掏空心思謀劃著根本看不見的事,謀劃著幾個月,幾年,甚至十幾年之后的事,或許自己活得太累了,或許自己過的生活太不真實,或許自己還處于夢幻之中,只有接觸到這些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每一個活生生的人,才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馬車是四輪的,上面裝了玻璃窗戶,還裝了減震的“扁擔”,走在大街上,隨著鈴兒響叮當,十分的平穩,車子里,也感覺不到什么大的震動,和以前的馬車有很大的區別。

馬車的減震“扁擔”,用的是鋼,用的是強度和彈性較好的鋼,本來,內官監是弄不出這種鋼的。但是,孫元化那里,從皇帝這里得了“指點”,回去之后,以很大一批相同的礦石,以不同的比例跟熟鐵對摻,以窮舉法的態度煉鋼,倒是弄出來一些性能不一的“鋼”,這種四輪馬車上的減震“扁擔”,倒是用上了這種“特種鋼”,孫元化鑄炮,好歹找了條出路,再不是全靠投入。

如今這種四輪大馬車,在京城里很流行,自從皇帝專門給孫承宗做了這種馬車之后,京城里就刮起一陣造四輪馬車的風,反正皇帝沒說其他人不能做,玻璃窗戶,減震的“扁擔”,四個輪子,有門的車廂,這些新鮮玩意,倒是很能吸引人,雖然有很多仿制,但是,還要以“大內造”為佳,質量最上乘,為此,楊改革也算是小賺一筆。

王承恩敲了敲門,拉開一條門縫,道:“公子,還看么?”王承恩很急,皇帝已經坐在馬車上,在大街上游蕩一個時辰了。

“算了,不看了,去琉璃齋吧。”楊改革收起望向窗外的目光,有些未盡興,自己這個身份,雖然是至尊,但是,卻也少了作為平民老百姓的一些樂趣,整天和那些飄渺、虛無、復雜,看不見盡頭的政治、軍事斗爭費盡心思,很是無聊。

“是,公子。”王承恩答應了聲,然后合上門縫。

馬車叮叮當當的朝著琉璃齋奔去。

琉璃齋如今,據說,是北京城,最值錢的一條街了,那整條街以玻璃做成的幕墻,足以讓讓京師里的其他街坊,其他胡同甘拜下風。

琉璃齋,依舊是熱鬧非凡,車水馬龍,穿著氣派的各式人群川流不息,一副繁榮的景象。

楊改革的馬車直奔后院。

許久沒來這里,楊改革倒是覺得親切不少。推開門,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公子,可有許久沒到麗娘這里來了。”一聲幽怨的聲音,穿過珠簾,從簾子的那頭傳來。

“我不是來了么?”楊改革掀開簾子,進到內間。

孫麗娘兩眼垂淚,眼里含著委屈,俏臉薄怒,卻又歡喜的站在那里看著掀簾子進來的楊改革。

看到這一副惹人憐愛畫面,楊改革無聲無息的將孫麗娘拉入自己的懷里。

“公子……”孫麗娘一下子靠在楊改革的懷里,淚水再也熱不住,流了出來。

“麗娘以為公子不要麗娘了……”孫麗娘撲在楊改革懷里,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呵呵,那里,最近不是很忙么,所以就出來的少了,別哭了,哭的人兒可不乖了哦”楊改革笑著哄道,自己最近確實很少出宮,甚至可以說沒出宮,自從這北面的戰事一起,自己就沒日沒夜的守著沙盤,有什么最新消息,風吹草動,都要整夜整夜的琢磨,那里還有時間和心思出來,甚至前段時間,連著做噩夢,精神上的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什么穿越者王八之氣一發,四海歸附,這都是騙人的,勝利是煎熬過來的,從來沒有大手一揮,勝利到手的事。

聽楊改革說道最近很忙,孫麗娘倒是立刻不哭了,最近皇帝忙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鎮江堡大捷啊據說大明在幾千里的戰線上,朝東虜韃子發動進攻,其中鎮江堡就是關鍵,大明甚至在鎮江堡里放下一個毛文龍做釣餌,這戰事不用想,也知道多龐大,也知道多激烈,皇帝要做大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麗娘明白了,是麗娘的不對,公子有大事要做,麗娘不該怪公子的,……公子可真是厲害”孫麗娘哭過了,心里的那點委屈早已拋擲腦后,開始開心的跟楊改革說起話來。

“呵,算不上多厲害,也贏得僥幸罷了……”對于鎮江堡大捷,楊改革剛開始那種勝利之后的狂喜,已經消退下來,開始認真的分析和對待這場戰役,認真的檢討自己的失誤,檢查自己的不足,這場戰爭,還才剛剛開始。

“公子,不是吧,如今,天下可都傳遍了,都說陛下圣明,一出手,就狠狠的教訓了東虜韃子,讓韃子知道我大明的天威,如今外面,可對陛下盛贊得不得了。”孫麗娘嘟著嘴說道。說這件事的時候,相當的甜mì,天子就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被人盛贊,作為這個男人的女人,自然是引以為豪。

“呵呵呵呵……”楊改革笑了一陣,并沒有因為有人稱贊自己就驕傲,僅僅是出于感慨,這場戰事,自己也贏得不容易,動用的人力,物力,財力不是外界看到的那般簡單。

見楊改革不太說這方面的事,孫麗娘也就不再提這方面的事了,以為楊改革不想將國事到處說,乖巧的停止了這方面的話題。

“哼哼公子可知,如今我孫麗娘,可是整個大明朝,最有錢的人呢。”孫麗娘撒著驕,驕傲的宣布道。

“哦,大明首富?”楊改革腦子沒回過神來,楞了一下。

“可不是么?公子,如今,麗娘掌管的琉璃齋,可是價值兩千萬兩銀子呢,怎么不能算是最富有的?……當然,僅僅是掌管,并不是麗娘自己的,不過,麗娘也是這天下掌管銀錢最多的人了……,比公子的還要多……,哈哈哈……”孫麗娘說著說著,就開心的笑起來了。

價值?楊改革思量著,如今,自己手里拿得出手的就一個琉璃齋,應該再整幾只股票,然后弄個股票交易所,讓資本自動的運轉起來,讓歷史的“齒輪”轉動起來。

“公子?公子?”

“天下女首富,你好”楊改革從深思中走出來,朝著孫麗娘笑道。

“公子取笑人家啦”孫麗娘撒交道。

“對了,股票的買賣怎么樣?”楊改革問道。

“公子是說股票么?如今賣得很好啊不過,公子說過,要持股大部分以上的,所以市面上的股票也不多,買的人多,賣的人少……”孫麗娘說道。

“哦,股票如今一般都是在什么地方交易的?”楊改革問道。

“這?公子可是問那些人都在那里買賣股票么?”孫麗娘不確定的問道。

“是啊”楊改革道。

“聽說,有幾個茶樓是他們買賣股票常去的地方,也有找我們琉璃齋買的,不過,麗娘手里也不多,不敢賣,公子問這作什么?”孫麗娘好奇的問道。

“哦,茶樓里啊?這樣不行,不安全也不規范,這規矩得改一改,這樣,麗娘,你在琉璃齋附近,選一個大一點的店面,弄一個股票交易所,專門供那些買賣股票的人交易,請幾個厲害的師傅坐鎮,別讓人拿假股票蒙了,股票交易所里,可以買賣股票,可以幫那些想賣股票,又不想露面,不想和買家直接交易的人掛單;也可以幫那些想買股票,但是又不想和賣家交易的人掛單,再通過每日的綜合,給股票一個當天的綜合價格,指導大家交易……”

楊改革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股票交易所先弄出來再說,至于怎么弄,有沒有用這個就不說了,反正,是要先把牌子立起來再說,回頭再弄幾只股票,讓這股票交易所逐漸的成熟起來,以資本的力量推動社會的變革,也遠比自己一個人瞎操心的好,以一個人的力量改變整個世界,這無疑太累,如今僅僅是運作一場戰役,楊改革就覺得自己快崩潰了,要是運作整個世界的變革,無疑難度更大,所以,楊改革決定,還得把資本動員起來,讓資本自動運轉起來,這樣,也可以減輕自己的壓力,自己這樣一個人改變全世界,太累了。

再說,如今西方已經有股票交易所了,資本的運作,已經啟動,將源源不斷的為西方的和進步提供動力,提供血液,自己也不能落后。

“……股票交易所?公子,這個?這個……,干嘛要弄一個專門的地方供那些人交易股票啊?買賣股票都是買賣雙方的事,咱們管那樣多干嘛?”孫麗娘疑惑得很,人家在那里買賣股票,那是人家的事,管那樣多干嘛?還好茶好坐的伺候著,沒事干嗎?

“麗娘,這就是你的不懂了,你可知道,生意,得跟著銀子走,才會越做越大,那些買賣股票的人,那個不是有錢人?那個手上沒點錢?一張股票,可值一兩千兩呢,你算算,如果這些有錢人都聚在一起,他們手上的銀子,得堆成多高?那可都是人形錢袋子,天天在你這琉璃齋來來去去的,你想,只要一天有一個人想起來在你這里買個東西,這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啊再說了,以后如果還有什么別的股票要賣出去,也不用如現在這般四處找人了,只要在這股票交易所來賣就成了,買家賣家都在這里,不是方便了許多嗎?”楊改革微笑著解釋道。

“公子,這可真的是個好主意公子是怎么想到的,怎么一想一個主意,確實啊,要是這些人天天在麗娘的琉璃齋來來往往,麗娘的生意也好做不少呢,麗娘再把那最新的玻璃物件擺設在股票交易所里,那些有錢的人看見了,興許一時高興,就買一個呢……”孫麗娘猛然發現了商機,對楊改革佩服得不得了,高興的嚷嚷著。

“……不過,公子,還有其他的股票?”孫麗娘又疑惑的問道。

“是啊我打算多弄幾個股票,如今這股票有多賺錢,你也看到了,琉璃齋我不過投了幾十萬兩銀子,每年不過能賺百十萬兩銀子,可如今通過股票這一弄,琉璃齋已經變成值兩千萬兩銀子了,這股票的作用,麗娘難道還沒看透么?”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啊麗娘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想,再弄幾個場子,然后也都弄成琉璃齋這般模樣?”孫麗娘得楊改革提醒,立刻醒悟股票的作用,那就是放大器,將原本一百萬兩放大成兩千萬兩,這種效果,無論如何,也是傳統掙錢方法無法辦到的,如果皇帝再如此辦幾個場子,再弄成股票,那皇帝的收入當真得以億計啊怪不得皇帝要搞什么股票交易所呢,原來如此,孫麗娘一副我明白了的樣子,兩樣崇拜的看著楊改革。

楊改革笑瞇瞇的點頭稱是,然后道:“不錯,我確實有這個意思,準備再弄幾個場子,然后弄成股份制,然后通過股票交易所賣股票,呵呵,或許那些場子的規模沒琉璃齋那般大,也沒琉璃齋那般賺錢,但是,可以勝在多,或許幾只十幾只股票加起來,也可以和琉璃齋比一比,這樣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楊改革笑瞇瞇的解釋著。楊改革如今已經看不上一些小錢,比如造馬車,雖然如今馬車風靡整個京師,但是,賺的錢,還屬于小錢,到現在,也不過賺了幾千、萬把兩銀子,和琉璃齋這種動輒幾百萬兩銀子比起來,就不夠看了,自己要給整個大明朝輸血,靠幾千、萬把兩銀子,根本撐不起家伙。

孫麗娘已經崇拜的不得了了。

“公子真的是厲害,別人說的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經天緯地之能,這些比起公子來,都不算什么的公子一句話,一個主意,就勝過很多人一輩子的謀略。”孫麗娘水滴滴的眼睛,盯著楊改革,手搭在楊改革脖子上,不準備放手了。

從琉璃齋出來,楊改革依舊是坐著那寬敞的四輪馬車,心情舒暢,依舊欣賞著街兩邊的風景。

王承恩敲了敲馬車的門。

楊改革拉開窗簾,見是王承恩,招了招手。

王承恩這才推開門,進來,進來后,就彎著腰著道:“公子,剛接到的消息,劉興祚已經到了京師了,公子要如何處置。”王承恩盡量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劉興祚?噢,好事啊”楊改革眉毛一挑,立刻說到,劉興祚是誰?這個人在歷史上也算是有名,歷史的轉動,和他多少有些關系,在明末,是后金轉投明朝最大的一個官了,并且在毛文龍死后掌管過毛文龍剩余人馬的二分之一,算是一個人物。

“公子,那劉興祚乃是詐死逃脫的,東虜還不知他歸服我大明的事,以為他死了,所以,想公子對他的詐死保密,他還有兄弟也要逃過來……要共效公子。”王承恩提醒道。

楊改革知道這個事,這個事早在天啟年間,就有了,不過,一直沒做成,甚至還被野豬皮發現過,到了自己當皇帝,他還在聯絡明朝,說要反正,如今,這個人終于是成功了。這個人的資料,楊改革倒是查驗過,投靠明朝之后,還算可以,最后是為明朝戰死的,所以說,還是很有價值的,從一個普通兵丁憑本事做到野豬皮的高官,確實是有本事的,對于有本事的人,楊改革自然不嫌多,更何況,這個人,最后是為明朝戰死的,從這一點,倒是可以值得相信,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是野豬皮的高層,或者說和野豬皮的高層有緊密的聯系,知道很多野豬皮的內幕,這絕對相當的重要,楊改革對于“寫書”,如今很有癖好,上次鄭芝龍寫夷人的“書”,就很有收獲,這次,楊改革準備寫野豬皮的“書”。

“這樣,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先住下,記得千萬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待本公子有空,親自去見見他,今日還有重要的事辦,你派人傳李若漣,讓他即刻進宮,本公子有事要找他。”楊改革想了想,立刻說道。這個劉興祚的作用,還是很明顯的,招降野豬皮的高官,這無疑是一個很強的政治攻勢,到時候再高調的宣傳一下,也夠野豬皮喝一壺了,希望日后能出現更多的“榜樣”。

“是,公子”

雖然這件事很重要,但是,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辦,和劉興祚見面倒是不太急。

第四百三十五章觸及江南

重回金壁輝煌的紫禁城,換好衣裳,又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皮書吧)

乾清宮,東暖閣。

李若漣接到皇帝的召見,立刻直奔紫禁城,并沒有片刻耽誤。

“臣李若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若漣進了東暖閣,看見皇帝,立刻跪倒行禮。

“起來吧。”楊改革淡淡的說了句。

“謝陛下隆恩。”李若漣站了起來,低著頭,等待皇帝的詢問。

楊改革看著這個李若漣,日子肯定過得不過,滿臉紅潤,似乎比以前變胖了,笑道:“李若漣啊最近倒是胖了啊”

李若漣連忙把頭低得更低,誠惶誠恐的跪下,道:“臣有罪,有罪……”

看著已經嚇成這樣的楊改革笑道:“你是武進士出身,別和那些腐儒一般,把學問當成敲門磚,敲開了門,就把學問丟在腦后,所以說,每日該鍛煉,該打熬的,也別捺下。”楊改革笑著說道,最近,銀行方面有些亂象了,得敲打敲打李若漣。

“臣領旨,臣明白,……臣有罪,臣不該給李大人,曹大人他們借錢的,請陛下恕罪……”李若漣已經滿臉汗珠子。

“你銀行方面的規矩,你要給自己立起來,誰能借,誰不能借,誰借錢有風險,誰借錢沒有償還能力,誰借錢合朕的心意,誰借錢會壞朕的事,這些,都不用朕教你吧?朕叫你開銀行,是為了盈利,是為了賺錢,別沒人管你,你就自己放松自己,別人一說好話,一奉承,就把原則,規矩拋擲腦后,這一點,朕希望你謹記,你要是天天需要朕這樣守著你,朕可沒那么多的心思。”楊改革半笑半怒的說道,最近,銀行方面有點亂了,一些權貴跟李若漣套近乎,從銀行里借錢出來“炒”股票,不走正規的路子,借錢無抵押,借錢也沒還款預期,就憑著一張臉,一句話,而且數量特別大,這讓楊改革很不爽,不走正規的路子,遲早有一天要出大問題;甚至還有以衙門的名義借錢,說是衙門過不下去,借點錢救急,等以后有錢了還,這更是大問題,有人把自己的銀行當戶部的銀庫了,這個苗頭可不好。

李若漣早已重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不敢抬頭,口里直呼“臣有罪”,最近,李若漣確實有些得意忘形,各路權貴跟他套近乎,從他那里借錢,一些規矩也因為他的點頭而形同虛設。

楊改革看著在地上不住磕頭,口喊“有罪”的李若漣,沒有作聲。直到李若漣喊得有些嘶啞了,楊改革才呼一口氣,道:“好了,起來吧。”

“謝陛下開恩”李若漣聽到皇帝這句話,如獲大赦,這才爬起來,臉上已經是豬肝色,汗水滾了一臉,誠惶誠恐。

“銀行的規矩,你回去之后,重新立一遍,別讓人隨便就鉆空子,自己要管住自己,時刻反省,記著,有些東西不是敲門磚,敲開了門就可以丟掉,有些東西,比如人的本色,是不能丟的,不然,就不是這個人了。”楊改革又敲打了一番。

“臣遵旨”李若漣心有余悸的說道。

“對了,今日叫你來,主要還是有一件事讓你去做。”楊改革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轉而說起正事。

“臣謹尊陛下的吩咐。”李若漣說道。

“琉璃齋那里準備開一家股票交易所,日后,那里就是一個金窩銀窩,你的銀行,要跟進,最好能進駐股票交易所,或者是就近靠著,以方便股票交易,如今股票交易,都不是現銀了,都使的是銀票,你那銀行靠得近,生意才好做,生意,總要跟著銀子跑才有賺頭。”楊改革說道。

“臣領旨。”李若漣不敢有任何分辨,只是答應。

“股票交易所才剛剛起步,你的銀行要對股票交易所多多才對,配合著將股票交易所弄好,暫時貼些錢都是可以的,這些東西,不用朕教你,你回去之后,仔細的想想。”楊改革又問道。

“臣領旨”李若漣滿臉的豬肝色,給皇帝嚇壞了,聽見皇帝依舊是淳淳的教導,心才稍微安穩些,這才后怕起來,銀行里掌著多少銀子?比戶部尚書管的銀子還要多,他這個職位,雖然不高,但絕對是權重,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這個位子,只要稍稍出點差錯,惹皇帝不高興,他這個位子就沒了,想爬上這個位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擅自做主借出去的銀子,雖然沒有給銀行造成什么損失,但是卻犯了皇帝的規矩。

江南水鄉,無數的文人sāo客用詩歌為他贊美,用筆墨記錄他,物華天美,是人間不可多得的天堂之地。

南京,則是大明朝在南方的中心,正坐落在江南水鄉之中。

南京稅監,如今成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先前這個地方,這個衙門,就是一個笑話,是整個江南嘲笑的對象,誰沒事吃飽了撐著,自己去稅監交稅去?去哪里交稅的,屈指可數,不過是皇帝的幾個產業罷了,不過如今,皇帝那二成補貼的明旨一下,邸報上一說,需要有稅監開出的發票才能領到錢,于是,瞬間,這個地方就成了江南的重地,無數造船場的商家開始登門拜訪。

如今,雖然說是幫助轉運災民才給二成補貼,不過,這條明顯就放得很松,沒人管你日后會怎么著,是不是運災民,所以,變相的,卻是造所有的船都給補貼,一下子,自以為找到空子的人蜂擁而至,希望在稅監里登記上,能開出發票,能開出發票了,才會有人來造船,不然,那二成的補貼,誰來貼?

如今的稅監,歸喜公公管,喜公公原本就是掌管寶源局鑄幣的,手里過的銀錢,以千百萬計,在江南,那也屬于有權有勢的大太監,所以,在他這個衙門前,也沒什么人敢放肆,能管得了喜公公的,就是大內,大內遠在北京,所以,盡管很多人對喜公公這種不給他們登記,不給發票的做法很有意見,卻也沒什么辦法。

“公公,外面又來了很多要見您的,都是要來咱們稅監登記要發票的。”小太監伺候著喜公公進屋歇息,邊伺候邊說道。

喜公公沒說話,而是翻開那一疊的拜帖,隨便翻了一會,就看完了。

“不見,就說灑家累了,他們那事,等灑家有空了再說,這些賤骨頭,不把他們晾幾天,他們倒是不把咱們稅監當回事,先前還老是笑咱們稅監來著,這次,灑家倒是要讓他們知道稅監的厲害。”喜公公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些拜帖里,沒一個是喜公公中意的,都是些想銀子想瘋了的人,也不看看情況和世道。直接就拒絕和這些人見面,喜公公如今身兼幾職,皇帝讓他多關照稅監的事,于是,他也是天天往稅監跑,原本只要一個月來那么一兩次就可以了,現在,倒是把稅監當成固定的住處了,寶源局那邊,漸漸的放開。

“小的領命,這就去回了他們。”小太監立刻說道。

小太監出去了,喜公公坐下來,回想這個問題來,接到皇帝的信之后,他就開始關注稅監,后來,鄭懷忠又來找他,和他商量稅監和發票的事,這事關系到那二成銀子的補貼問題,鄭懷忠想讓喜公公遲些日子發放發票,以便他多多的接些生意,等他接的差不多了,再給那些人登記,開發票。

喜公公沒多想,倒是答應了,當初他初來南京,找不到銀子鑄幣的時候,鄭懷忠可沒少幫他,再說,都是皇帝身邊的人,能幫的就盡量幫,再說,皇帝也在信里提到,不要什么阿貓阿狗都給登記,要選一些有信譽,可靠的商家,以便于日后好收稅,所以,喜公公很干脆,把那些想登記的人給晾在了一邊。

一群想來登記,領發票的人不得不出稅監。

門口,一個前來登記的人曬道:“如今可出了奇事了,送銀子給別人,別人還不收,哎…這什么世道…”說完,這個前來登記的人坐上轎子走了。

其他人紛紛側目,一個個垂著臉,紛紛上了自己的轎子,走了,如今這奇事給自己撞上了,自己送銀子給別個,別人還拿捏,不收,這事要放以前,誰信啊?一個個自嘆晦氣。

江南造船廠這邊,如今也同樣是熱鬧非凡,來造船的人,陡然多了許多。不少原本在其他地方造船的人,聽說皇帝補貼二成之后,立刻改換門庭,紛紛托關系,找門路,在江南造船廠這里造。

鄭懷忠也樂得有人在他這里造船,皇帝跟他說過,能容納更多的人做工,就是好事,如今天災延綿,如果能給百姓一個做工,找吃食的地方,就是善政,就是大德,所以,鄭懷忠的造船廠,一擴再擴,招收的工匠,人員,也越來越多,生意,也從來不挑三揀四,大到戰艦,奇到西洋戰艦,多到數量眾多的漁船,乃至現在的商船,只要有錢,他來者不拒,這次,更是讓喜公公幫忙,讓他那邊暫緩些日子給別人登記,讓他好把造船的生意多多招攬一些,鄭懷忠只希望,能容納更多的人在他船廠里做事,能為皇帝多分一點憂,就行了。

一幫從稅監出來的轎子,又在南京造船廠門前停了下來,看著造船廠門口車水馬龍,一派忙碌的景象,個個臉上晦氣,那些進出造船廠的人里面,很多都是他們那里的老主顧了,可如今,全跑到南京造船廠這個官辦的地方造船來了。

除了晦氣,就只能晦氣,誰叫皇帝的條件這樣奇怪呢,你沒發票,就別想攬到造船的生意。

秦淮河,媚香舫上。

一群穿著奢華的人,圍坐一桌,享受這秦淮河上的胭脂味。

酒過三巡。

“諸位,如今圣上的可降下了明旨,要給江南商賈補貼,那二成銀子補貼的事,在這金陵城里,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啊諸位如何看?”坐在首座上的華衣老者,揮退了歌舞,將正事擺上桌子來,此時的秦淮河上,正是畫舫凌波,槳聲燈影,繁華金粉時。

“王兄,此事,乃是好事,陛下仁慈,有大德,不愿天下百姓受苦,故此,才肯出這二成的銀子,助江南的商賈造船,以協助轉運災民,想我陳家先祖可是有遺訓,遇到災荒之年,救助孤苦,也是需要自發來做的,如今陛下更是給二成補貼以助孤苦,如此說來,我陳家即便于海上、水上生意無太大的瓜葛,也是準備造幾艘船的……”這個自稱陳家的人首先就表明了態度。

“陳家無愧是至善之家啊陳家的善舉,在這南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佩服,佩服”被稱為王兄的這個老者笑呵呵的說道。

“哼,可鄙的是,如今那閹宦,居然不給登記,不發執照,不放發票,沒發票,如何領到那二成銀子?這生意,都叫閹宦自己做去了,這明顯就是假公濟私,京中好不容易通過王大人爭取到這二成的銀子,可都叫那幫閹宦給奪去了……”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叫道。

“楊哥兒,聽老夫一句,無需如此這般詆毀那些內臣,那些內臣,如今,不過是做作樣子,抬抬身價罷了,好在日后給別人立規矩,咱們這南京城里以前是如何笑稅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稅監大權在握,變成了香餑餑,自然得把身價拿捏起來,放心,要不了多久,內臣就會給咱們登記、發執照、放發票了,咱們如今可算是半個帝黨的人,放心,那些內臣們是不會為難咱們的……”姓王的老者笑呵呵的說道。

“小子言語過激了,多謝老大人教訓。”這個姓楊的年輕公子哥倒是敢認錯。

又是一陣酒酣耳熱。

王姓老者又道:“如今,老夫就勸諸位,家里有些余錢的,都去造船吧,將來這海上的生意,無可限量啊”王姓的老者忽然拋出一個話題。

“哦,此話怎講?”有人立刻感興趣的問道。

“也不怕告訴你們,如今這東南沿海,怕是要平靜下來咯,一待這海上平靜下來,這生意好不好做,就不用老夫說了吧?”王姓老者神秘的說道。

“王兄,這又如何說的?如今這海面上可不太平啊夷人就不說了,那海盜可是都打上岸了,都可以攻城掠地了,這還叫太平?這生意還如何做?莫非,王兄可是有什么門道?”一個在坐的人,立刻問道。

王姓老者撫摸著胡須,故意賣弄道:“你們只看到如今的不太平,可知,很快這海上就要太平了?”

“王兄,懇請賜教”眾人立刻拱手相問,看看這個人說出什么內幕來,如今海上可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海盜,還有夷人,擺平了這頭,那頭又翹起來,真的是有命賺錢沒命享受。

“嘿嘿,諸位可知,南京造船廠造的那些戰艦,是干嘛的?”王姓老者神秘的道。

“那不是封船么?還有不是防備倭寇的么?”有人立刻說道。

“對,此是其一,如今,陛下為了防備倭國人再犯我海疆,造了不少戰艦,為的就是對付倭國人,諸位可還知,如今,這海上的海盜即將一掃而空么?”老者神秘的說道。

眾人再次聚精會神起來,這可是個大消息,如今的海上,實在是太爛了,交銀子,都得交兩份半,一份交給海盜,一份交給夷人,還有半份得收買官府,不然,海上是萬萬去不得,不過這還不安全,夷人不是一股,交了這伙夷人,還有另外一伙,如果是下南洋,就得做好再交幾份的準備,海盜那份,還得看情況,交了這伙海盜的,還得交那伙的,少了那個的,運氣不好,人貨就兩空了,唯獨官府這半份,不需要重復交,這就是如今海上的現狀,和海上有些瓜葛的家族,商賈,無不頭疼,在海上,誰也壓服不了誰,連拿錢買個太平都沒地方,自然希望海上能盡快太平下來。

“王兄,雖然陛下在造戰艦,可不見得這海上就會太平,如今這官府在水上的勢力,大伙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造了戰艦,怕也不是夷人和海盜的對手,要想海上太平,還不知道要到那年那月去呢”自稱陳家的男子雖然和海上的事沒太大的瓜葛,但是,也常聽說海上的事,不認為海盜和夷人能迅速平定下來,桌子上其他幾個人聽了,也都點頭,當年倭寇危害東南那是多少年才平定?即便是出了戚帥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帥才,平定倭患,也用了許多年,指著還在造船廠里的那些戰艦平定海患,眾人均難以信服。

“……如今陛下正在招撫海盜鄭芝龍,諸位可聽說過么?”王姓老者并不在意,神秘的道。

其中一個道:“王兄,說的是鄭芝龍?這倒是個狠角色,去年可不就是他打上岸了么?攻城掠地,打得官軍大敗。”

“正是他,如今,他人在京城,諸位可知,陛下對他十分的看重,超規格招撫他么?”王姓老者神秘的說道。

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少,知道鄭芝龍入京接受招安了,據說還tǐng得皇帝看重,皇帝超規格招撫他的事,不是很新鮮。

王姓老者又繼續說道:“諸位想想,等圣上招撫好了鄭芝龍,憑借鄭芝龍在海上的勢力,又有大批新造戰艦,得陛下大力,要掃平這海上的其他海盜,不是易如反掌么?有圣上撐腰,鄭芝龍要對付夷人,不是易如反掌么?南洋就暫且不說,單單是東海,那倭國的生意,就是不少,一旦掃平東海上的海盜,就夠我等受用不盡了……”

“老大人,您是說鄭芝龍會讓出倭國的生意,讓我等chā手?”楊姓的公子哥立刻驚醒的問道,這可是個天大的消息,如今倭國的貿易,大部分都給鄭芝龍占去,沒鄭芝龍的準許,其他人不準做倭國的貿易,但是按照王姓老者的話說,日后可能可以做倭國的貿易,這絕對是條大消息。

王姓老者笑瞇瞇的道:“都說孫猴子跳不出如來佛的手心,那鄭芝龍又如何跳得出圣上的手心?”王姓老者笑著說道,這是他從京師得到的最新的消息,鄭芝龍可能靠不住了,被皇帝拿捏的死死的,皇帝的手段高出他們的想象,皇帝對海上諸事的了解,也遠超他們的了解,要蒙皇帝,要騙皇帝,那根本不可能,他們想抬鄭芝龍出來,結果可能是鄭芝龍徹底的投靠皇帝,以其到時候一無所靠,不如現在就轉投皇帝,將來也有個依靠。

眾人聽了他的說辭,腦子里紛紛浮現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的形象,皇帝的種種手段,這里的諸人,也都知道一些,賑災什么的就不說了,單單這稅監一事,就讓很多人感覺到皇帝的手段了。

“老大人可否詳解?”楊姓公子哥立刻追問,要是真的如這個老者所說,那無疑,海上的事,大有可為,那么造船,確實得加緊了。

“呵呵,諸位也都見識過當今圣上的手段,浩然大氣得很,老夫也就不多說了,這海上的事,當今圣上是必定要chā手的,以當今圣上的手段,一旦chā手,諸位想想,豈能容得了鄭芝龍對獨占倭國的生意?豈能讓鄭芝龍坐大?豈能讓夷人在海上收銀子?到時候,海上的事,必定是當經圣上說了算,咱們如今就投身當今圣上麾下,日后豈能不落個好處?”王姓老者分析著。

幾個人又是一陣sāo動,這個消息,確實有些出人意料,盡管皇帝在造戰艦,在招撫海盜,不過,多少年以來,皇帝就從來沒在海上收到什么銀子,海上貿易不交銀子給皇帝,那都是好多年的老傳統了,很多人不認為皇帝能擺平朝中諸多大臣,能在海上收到銀子,如今聽王姓老者一說,似乎皇帝一統海上,為期不遠了,那么,他們下注皇帝這邊,自然值得一試。

“王兄,此話可當真?”自稱陳家的那個人急急的問道。

“此話只出我口,入幾位的耳,此話,千萬可別傳出去了,如今圣上之圣明,不是你我能猜測的,海上的事,圣上比咱們還清楚,自然知道海上貿易有多大的利潤,自然不會放任這銀錢不賺,不然,也不會如此高規格的招撫鄭芝龍了,看著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結果了,當經圣上做事,向來手段宏大,所以,一出手,海上必定迅速平靜,到了那時,以我等半個帝黨的身份,要做海上貿易,必定得圣上庇護,要做倭國的生意,自然是可以的,圣上必定不會讓鄭芝龍霸占著倭國的生意坐大的,諸位可見過能富可敵國的領軍大將?……”王姓老者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完,王姓老者又嘀咕了句:“不過,投身圣上,日后少不得是要交稅給圣上的,這方面,圣上怕是容不得有人作怪的,所以,也才有了發票一事,諸位,我王某就事先跟大家提個醒,圣上如今如此慷慨,就是看中了這個稅,陛下打的是長久的打算,諸位可明白么?”

“只要能得海上太平,只要能賺銀子,交稅就交稅,咱們現在不是也得給夷人,給海盜銀子買平安么?如今咱們交了銀子,還不見得能落個平安,要是圣上一統四海,能落個平安,這銀子,我也認了……”桌子上,一個人比來比去,覺得如今交數份銀子還不一定能留個活命,不如皇帝收稅,起碼命不會沒了,至于其他的什么,誰還顧得了那些?有些人有肉吃,有銀子拿,嚷嚷著不讓皇帝收稅,可誰管他們這些人的死活?

王姓老者就是那些于海上之事,再看不到什么希望之后,轉而投靠皇帝的那伙人之一,他們最后的希望,鄭芝龍被皇帝高規格招撫之后,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算盤怕是落空了,對海上的事了如指掌的皇帝自然會chā手海上的事,那他們捧起一個海盜給他們遮風擋雨的計劃,完全就會落空,以其事后被動,不如事先主動,主動投靠皇帝,雖然也得交銀子給皇帝,但是,只要太平就行,再仗著最先站隊投靠皇帝的身份,在海上貿易方面占些便宜,就相當的受用。

一桌子的人,紛紛議論起來,這確實是個驚人的消息,按照這位王兄說的,海面上平靜已經要不了多久了,那么,現在造船,則剛剛好,造船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造好的,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如果加上準備材料,時間可能更久。如果皇帝搞定了鄭芝龍,那么,倭國的生意,就不再是鄭芝龍獨霸了,然后憑借他們半個帝黨的身份chā手經營倭國的生意,自然是可行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賺不少銀子,至于皇帝要收稅,他們相信,皇帝自然不會讓自己帝黨的人吃虧。

“多謝老大人指點,小子受教了”楊姓的年輕公子哥終于明白了什么,立刻激動的跟這個王姓老者道謝。

“楊哥兒,這倒不用,記住,我們可都是帝黨,是圣上的人,跟著圣上走,這就夠了。”老者笑瞇瞇的說道。

“小子再謝老大人指點,小子明日就去稅監,……諸位叔伯,前輩,還請多多照顧小子的生意,小子家那船場,可就靠著叔伯們賞口飯吃了。”這個年輕的公子哥立刻笑著跟在座的幾人拱手,經過這王姓老者指點,楊姓的公子哥已經明白了很多東西,相信再去稅監,應該能登記上了,拿到發票了。

桌子上的人,紛紛拱手表示一定照顧。

翌日。

這個楊姓的公子哥就坐著轎子,直奔稅監,昨日得王姓老者指點,他已經知道了門道,相信這次一定能登記上,會拿到發票,有了發票,就可以敞開大門做生意了。

看著下人前去和門子攀談,塞了一錠銀子過去,楊姓公子哥覺得,事成了。

喜公公如今,倒是常常歇息在稅監這邊。皇帝的指示,他自然是放在心上,憑什么這樣年輕就坐上這樣的高位,管著這樣多的銀錢,憑的就是對皇帝的忠心,對皇帝交代下來的事的盡心。

“公公,門外來了一個求發票,想登記的人,這是他的拜帖。”一個小太監拿著拜帖,向喜公公稟報道。

“哦,拿來灑家看看。”喜公公接過拜帖,翻開看起來,看了一會,眉毛動了幾下,這個拜帖,倒是有些意思,和以前那些拜帖完全不同,這個拜帖不是拉關系,也不是說好話,更不是暗示給他送多少銀子之類的,這拜帖里,就寫了一定按照稅監的要求,足額的繳稅,必定不會作假,搞鬼這類的話。

喜公公看了這個拜帖,覺得有意思,這樣久了,終于遇到一個懂事的了,遇到一個明理的了,以前那些人,想銀子想瘋了,以為阿貓阿狗都能登記上,都能拿到發票,也不想想陛下為什么給他們補貼二成的船錢,皇帝又不欠他們的。

“有意思,小李子,去請這位進來,灑家要和他談談。”喜公公饒有興趣的說道。

“小的遵命,這就去請。”小太監立刻答應,笑著出去了。

看著從稅監衙門里出來,一臉笑意的小公公,楊姓公子松了口氣,知道這次真的沒白來,沒通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誰知道還有這樣多名堂?不明白其中的名堂,又怎么正中下懷?又怎么拿得到發票?沒發票,又怎么做生意?

“這位公公,如何了?”楊姓公子立刻拱手笑問道。

“楊公子啊多虧了灑家給你說項,公公他答應見你了,快跟灑家來吧。”小太監笑著跟楊姓公子說道。

“那就有勞公公了”楊姓公子哥徹底的松口氣,果然有門,以前要見喜公公一面,那都是不可能。

“在下楊文敏,見過公公。”楊姓公子哥拱手行禮,朗聲見過喜公公。

“嗯,不錯,年輕,有前途,坐吧”喜公公端坐在上位,示意楊姓公子哥坐下。

“謝過公公”楊姓公子哥這才大方的在下首坐下。

“你是金陵楊家的?”喜公公問道。

“回公公的話,在下正是,在下姓楊,名文敏,字皓白。”楊姓公子哥說道。

“哦,浙江左參政是你什么人?”喜公公問道。

“回公公的話,乃是在下的遠房叔伯。”楊姓公子道。

喜公公已經明白這個人的來歷,一個不算大的小家族,在金陵,楊家算不上什么,攀了個遠方的官親戚,也就是如此罷了。

不過,喜公公倒是不在意他的家族是不是小,家族太大,反而不好控制,家族太大,反而不見得會按照他的框框來做,這個小家族,倒是剛好,比較好控制,也沒什么跟自己較勁的資本,也不怕他暗中作怪,甚至可以把他作為一個扶植的典型。

“陛下仁慈,為災民計,如今,降下明旨,給予江南商賈二成的補貼,鼓勵商賈造船,以協助轉運災民,你可知,為何他們都過不了灑家這一關,拿不到發票?”喜公公已經對這個人比較滿意了。

楊姓公子哥已經欣喜望外,聽喜公公的話,莫非已經同意給自己登記,發執照,放發票了?當下就激動的答道:“回公公,在下懂,在下一定按照稅監的要求做,稅監說一,在下以及楊家絕不說二,絕不給公公添麻煩,絕不從中使詐,規規矩矩的繳稅,絕不讓圣上失望,絕不讓公公失望。”楊文敏昨日得王姓老者的提點,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皇帝現在慷慨,就是想著日后收稅,所以,自然不希望只看到稅監發銀子,而不給稅監交銀子,所以,將自愿,規矩交稅放在了首位,相信自己這樣說,肯定能打動這位喜公公的心,盡快拿到登記,拿到發票,按照如今的勢頭,他家的生意,立刻會好到不行。

“不錯,不錯,年輕人果然有靈性,很好,灑家問你,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喜公公相當滿意這個楊文敏,很懂事,皇帝的打算就是長久的收稅,所以,現在登記,放發票這些事,自然得慎重,不可能給那些偷jiān耍滑,從中使詐的人登記,隨便亂放發票,真的當皇帝是傻子么?拿錢給那些人消遣?所以,選擇放發票的商賈,自然會慎重,而不是以上來就給大家都登記,放發票,那還不得亂成一鍋粥?天知道這些人拿到發票了會怎么搞?皇帝的銀子不是打水漂么?

“回公公的話,在下也是有人指點,這才明白的,公公,在下也是圣上的人”楊姓公子說道最后,聲音相當的小,似乎沒有說一般。

喜公公點點頭,這個年輕人還真的是懂事,看來,真的有人提點他,否則也說不出是自己人這種話,更不可能明白其中的訣竅。

“很好你家的執照,灑家這就給你開出,發票,馬上就給你放,當然,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既然是自己人,就別偷jiān耍滑,別從中使詐,該交多少稅,就交多少稅,只要能保證這個,你就是自己人,之后自然能得灑家,得陛下照拂。”喜公公也干脆得很,立刻就給楊家開具執照,發放發票。

“多謝公公,在下及楊家必定遵守約定,必定誠實交稅,不負圣上,公公所望。”楊姓公子哥喜出望外,就這樣簡單?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沒給這位喜公公塞錢,更沒說給他什么好處,就是承諾按規矩交稅,并提到自己是帝黨的人,這就行了?

“好了,不用謝灑家,記住你的話就行,……對了,你家那船場,能接多大的生意?……記住,做了多少生意,就在發票上填多少,不要瞞報,不要多報,更不要漏報,否則,一旦事發,可就是欺君之罪,到時候雷霆之下,不是你們能承受的。”喜公公叮囑這個第一個拿到發票的小伙子,順便問他家能做多大的生意,生意越大,給的發票越多,在登記的時候,經營資本是很重要的一項。

楊姓公子哥有些尷尬,這位喜公公在金陵城里,手里可是千萬兩銀子的過,自己家那點家當,當真是拿不出手。

“回公公,在下家那個船場,每次也不過能接二三萬兩銀子的生意,四五萬兩銀子就是極限了,多了,就周轉不過來了。”楊姓公子尷尬著說道。

喜公公楞了一下,這家的生意,果然是個小買賣,才能做二三萬兩銀子的買賣,不過也好,規模小,才好控制,有了稅監的發票,不愁他家沒有生意,等把他家扶植起來,更加好控制,遠比那些已經上了規模的船場好打交道。

“二三萬兩銀子的買賣,確實少了些,一旦給你放了發票,你家生意立刻就會好的不得了,二三萬兩銀子能干什么?”喜公公不動聲色的說道。

“回公公,我楊家再從別處擠擠,還能挪些銀子過來……”說到這里,楊姓公子已經是滿臉通紅了,幾萬兩銀子,在這位喜公公面前,實在拿不出手,別人經手的都是千萬兩銀子級別的。

“這樣吧,看你也是個懂事的,灑家和銀行里有些交情,你到銀行里,提灑家的名號,他們會給你放款的,不多,十萬兩應該沒問題,當然,如果你家舍得拿更多的東西抵押,他們會給放得更多,你拿了銀行里借的款,再有灑家這里發出的發票,做起生意來,才順手,年輕人,好好干,不要讓圣上失望……”喜公公毫不在意提一把楊家,如今要為陛下在江南打開收稅的局面,自然得有一個典型、榜樣、死黨,這個楊家,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家族小,沒什么依靠,偷jiān耍滑的可能性要小得多,便于控制。

楊姓公子驚訝的看著自己眼前這個大太監,這太監不都是愛財么?如今怎么這樣好說話了?不光給自己登記發了執照,放了發票,更是給在自己說情,到銀行里借錢,這下,他家憑著銀行里的錢,憑著發票,想不發達都難,如果牽強一點,說攀上這個金陵城里的大太監也不為過。

“公公大恩,在下無以為報,請受在下一拜。”楊姓公子哥鞠躬作了一個九十度的揖,十分的隆重。

喜公公也就平靜的受了。

“你這個大禮,灑家就受了,照著灑家說的去做吧,只要你,以及你楊家不忘記說過的話,作出過的承諾就是。”喜公公平靜的說道。

“多謝公公大恩”楊姓公子哥再次拜謝。

第四百三十六章塵埃落下

今日不縫三、六、九,倒是不用上朝。(皮書吧)

楊改革起來之后,就在乾清宮里處理一下奏疏,也不打算去文華殿,內閣們也不是要天天往文華殿跑。

“陛下,禮部教坊司上奏,懇請陛下允準,參與《秦王破陣樂》編排。”小太監端著奏疏,說道。

楊改革點點頭,沒說什么,既然有人想參與,那就參與吧,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說了句:“準”。

小太監將奏疏遞給另外一個太監,這個太監在奏疏上描紅,寫上皇帝的意見。然后有遞給皇帝過目,楊改革匆匆掃一眼,揮揮手,這本奏疏又被拿去用印,這本奏疏就算處理完了。

又處理了幾件小事,楊改革今日的政務,就算是處理完了,準備抽空出宮一趟,去看看那個詐死反出的劉興祚,準備讓他出“書”。

“大伴,呆會出宮一趟,去見劉興祚。”楊改革道。

“遵命,陛下”王承恩答應下來,最近皇帝閑暇下來,出宮的時間又多了起來。

正說著,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進來,稟報道:“陛下,孫師傅有要是要覲見陛下。”

孫承宗?楊改革倒是一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大事了,不然孫承宗也不會這樣急。

“立刻見。”楊改革道。

孫承宗進來,臉上帶著的不是焦急,而是一臉的輕松,進來就道:“陛下,剛接到的消息,東虜從鎮江堡撤走了。”

呼……楊改革松了一口氣,這果然是個好消息,野豬皮也是抗不住了,見攻城沒有希望,準備退走了,也就是說,崇禎元年,自己和野豬皮的這場較量,自己贏了。

“走,去平臺。”楊改革沒多想,就立刻說道,野豬皮從鎮江堡撤走,北方的整個形勢就起了很大的變化,得重新布置一下了。

很快,一行人就直奔平臺。

皇帝一進平臺,就有人高呼道:“立正”平臺里的人為之一定,瞬間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立定站好。

“稍息”楊改革揮揮手,算是見過,邊上立刻又人高喊稍息,平臺里的人似乎又重新活過來,繼續開始有條不紊的開自己的事。

楊改革徑直來到大沙盤前面,看了看沙盤,道:“孫師傅,東江鎮的情形如何,能降解一番否?”

“是,陛下。”孫承宗拿過小木棍,開始為皇帝講解起來。

“陛下,今日剛接到的消息,東虜在增援入鎮江堡之后,就再沒有發起過進攻,雖然還圍著鎮江堡,依舊從江東抓大批的朝鮮人,但是,卻不再攻城,都是藏在山坳里,根本就不露頭,連壕溝也不清理了,先前下雨灌滿了壕溝,也不見他們清理,任水灌滿壕溝,后來發現,他們不光是抓朝鮮人,還從朝鮮拉東西,抓到的人,東西都直接往東虜老巢云去,連續持續了好幾天……”孫承宗的指揮棍在沙盤上移來移去,不住的給皇帝講解戰報上的內容。

楊改革點點頭,已經大致明白是什么回事了,看來,狗改不了吃屎,賊不走空這句話沒說錯,強盜就是強盜,走到哪里都是強盜,在鎮江堡沒討到好,臨走了卻要搶一把朝鮮人,切,真的是沒品位。

“……初步判斷,應該是東虜覺得勝利無望,再加上即將大雪封山,估摸著,是想搶一把朝鮮,就退走了……”孫承宗講解完,就下了定論。

邊上也有幾個小將,充當參謀,有孔有德,耿仲明幾個人,都驚喜的看著皇帝,這次,他們和東虜韃子的大戰,終于是贏了,而且贏得漂亮,這可是在皇帝的主持下贏的,對皇帝的敬仰,已經深入內心。

“呵呵呵……,朕當東虜立國了,會改一改,沒料到,還是那副德性,順手牽羊,賊不走空啊哈哈哈……”楊改革有充分的理由嘲笑野豬皮,笑得十分瀟灑和自信。

“全奈陛下圣明,運籌于金殿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幾個侍從跟著拍起皇帝的馬屁起來,東虜的自行撤走,無疑表明,這場戰事,他們徹底的輸了,這場戰事,以明朝的勝利告終,而且勝得漂亮,這就有了足夠高興和炫耀的資本了。

孫承宗也罕見的笑了笑,道:“陛下,正如陛下所言,東虜這一撤走,此次我大明發起的這次攻勢,算是我大明勝了,此不光是鎮江堡大捷,而是整個北方的大捷啊”孫承宗也笑著說道,和皇帝一起煎熬了許久,終于迎來了勝利,而且還是一個大勝,這無論如何,是值得高興的。

“是啊東虜這一撤走,鎮江堡之戰,我大明就是徹底的贏了,鎮江堡贏了,整個戰線,整個戰役,我大明也算是贏了,如今已近冬月,關外即將下雪,大雪一旦封山,也就不可能再起戰事了,呵呵呵,說句托大的話,今年打仗,我大明贏定了……”楊改革笑著說道,如今已近快農歷十一月,也就是冬月了,很快就要下雪了,下雪了,這仗也就不用打了,要打仗,起碼也要到明年去了,所以,今年,自己崇禎元年的戰事,贏了,這將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事。

“陛下,這確實是值得慶賀的一件大喜事這籬笆,算是越扎越勞了。”孫承宗笑著說道,此次鎮江堡之戰的勝利,代表著,已經將東虜重新鎖進一個地域狹小的空間里,給東虜扎的籬笆,已經越來越牢,困死東虜的步伐,已近越來越近了。

“唔,這倒是不錯,這次東虜可是把朝鮮傷的不輕,朝鮮是不會再跟東虜打交道了,朕已經派了劉吉善去質問朝鮮,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再說,我們守住了鎮江堡,算是隔斷了朝鮮和東虜之間的通道,東、東南面是毛文龍,錦寧是袁崇煥,西面則是林丹汗,這東虜,算是徹底的給圍了起來,只要再困得幾年,不用我大明去打他,他自己都會餓死,嗨嗨,如今關內關外都是天災延綿,東虜的日子,可不好過啊”楊改革心頭敞亮得很。

“全奈陛下金殿運籌之中……”孫承宗也紅著臉皮,夸贊了皇帝一回,雖然平臺跟三大殿比不算什么,不過,好歹也在紫禁城里,說聲金殿也不算過份。

“……據東江鎮的估計,東虜這次退走,估摸著,會放棄很大一部分地方,金州,復州,蓋州,甚至海州一部分都可能會放棄,連接鎮江堡,鳳凰城,寬甸,甚至,遠山關這一片地方,東虜怕都是守不住了,這次東虜和我大明大戰,算是傷筋動骨了,再和我大明對峙得幾個月,怕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孫承宗笑意很濃的說道,僅僅是和東虜對峙,就讓東虜受傷不輕,這不得不說,皇帝看得準,謀略的當,要是換個皇帝,一股腦的要求速戰速決,那無疑中了東虜的計,如了東虜的愿,如今戰事和東虜僵持著,東虜已經僵持不起了,西邊林丹汗被黃臺吉打過一次之后,立志復仇,不住的西線活動,今日搶一個牛錄,明日搶個部落,乘著東虜主力不再,不住的sāo擾東虜,叫東虜不得安生。

“哼哼,我大明難,東虜更難啊我大明受災,卻可以從他出接濟,救助,東虜就那點地方,那點人,又從什么地方接濟?只能越餓越廋”楊改革也是笑著說道。

“陛下,如今一戰,不算蒙古右翼的地盤,僅僅是遼東鎮,就收復失地數百里啊陛下,這可是難得的大捷啊如果再算上蒙古右翼,關外的土地,這可又是數百里地,陛下,此大捷,當告祭太廟,告慰列祖列宗。”孫承宗說著,激動起來,這次大戰,確實是戰果豐富,要說告祭太廟,也是可以的。

不過,楊改革倒是沒有太對這些土地有過多的熱情,戰前他就毫不在乎土地,不在乎城池,甚至允許軍隊撤退,戰敗,等等,為的可不是這點點土地。

“孫師傅,朕戰前就說過,不在乎城池,不在乎失地,不在乎戰敗,不在乎陣斬,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糾纏東虜就是,如今,東虜雖然敗走,但是也遠沒到敗亡的地步,告祭太廟,似乎早了些……”楊改革可清醒的很,對那點土地的熱情不是那么高漲,如今全球沒開發的土地,有數倍明朝大,只要穩住了腳跟,解決了自己身邊的幾個麻煩,開啟殖民的步伐,不愁沒地方。

“還是陛下圣明,老臣糊涂了,糊涂了”孫承宗很快就明白過來,此時高興,確實早了些,東虜也就是傷了一點,遠沒到大傷元氣的地步,更沒到滅亡的地步,那些地方,雖然東虜退走了,但是,也還是飛地,要了也沒用。

楊改革看了一陣沙盤,道:“這次東虜退走,袁崇煥哪里的壓力一下就大了很多啊雖然已近冬月,但是只要還沒下雪,就不得不防啊還有滿桂哪里,也別太大意了,適當的退回來一些,別給東虜抓住空子,弄一個灰頭灰臉……”

“陛下,老臣已經將消息轉給滿將軍,袁自如哪里靠著東江鎮,應該早收到消息了,老臣也已經轉了一份消息過去,讓他們留意。”孫承宗立刻說道。

“好提醒他們,提高警惕,不要輕易出戰,將今年的戰績盡量保持下去,只要下雪就好,下雪了,今年的戰績就算是定下來了,這就是勝利。”楊改革說道。

孫承宗稍稍想了想,就明白皇帝的意思了,低聲道:“臣遵命。”

遼東,錦州。

巡撫衙門。

東江鎮的消息也送到了袁崇煥這里。

袁崇煥拿著這從鎮江堡傳來的十萬火急的情報,心里不是個滋味。

他堂堂遼東巡撫,抵御東虜的中流砥柱,卻在這崇禎元年對東虜的戰事當中,無所事事,,碌碌無為,一無所獲。

毛文龍以身為yòu餌,在鎮江堡釣住韃子,跟韃子大戰,斬獲無數,而他錦寧這條戰線,整天除了和韃子對峙,就還是對峙,進攻,袁崇煥覺得沒多大勝算,引韃子來攻?袁崇煥做不到毛文龍那般狠,跟韃子寫叛變信,更不想學毛文龍,掛一城韃子的腦袋在上面。雖然他沒有斬獲,但是,劉吉善哪里收到不少林丹汗送來的腦袋,他也是能弄到腦袋的。

滿桂哪里就不說,據說,是如今整個明朝最快活官軍的,整天壓著蒙古人收拾蒙古人,不用自己打仗,卻能一批一批東西的往關內送,雖然蒙古人的腦袋不如韃子值錢,也不如韃子腦袋值功,但是別人日子過得快活,連邊軍那些苦哈哈都跟著他鬧。

林丹汗雖然不是他明朝管轄下的,但是,也是和他們是同盟關系,雖然被黃臺吉狠打了一把,但是,也弄了不少腦袋,如今,也是隔三差五就往錦寧送,當然,是送到劉吉善哪里,而不是他哪里。以至于,連劉吉善這個不打仗的人都有不少腦袋,他卻拿不出一顆。

袁崇煥除了焦慮,就是嘆息,沒有一個頭緒,也沒有一個破局的辦法,如今,東江鎮的消息傳來,韃子退走,這一場戰事,算是徹底的完結下來了,戰事結束了,可他的腦袋呢?可一顆也沒弄到啊這怎么跟朝廷交代?怎么跟皇帝交代?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場戰事當中出了不少力,論功行賞,少不了他的功勞,可袁崇煥總覺得,自己跟某些人比,黯淡得很。這中流砥柱,不臊得慌么?

“誒……”袁崇煥長長的嘆了口氣。對著身邊的小校道:“傳令各軍各將,火速來巡撫衙門議事”袁崇煥收拾了滿地的情懷,不得不開始做事,這個消息十分重要,還得盡快的傳達下去,萬一韃子抽猛子給他錦寧來一下,那這次大戰,他不但無功,還得落為別人的笑柄。

“有意思,有意思”

在遼東海上,一艘向著皮島前進的戰船上,一個官員打扮的人,剛剛從過去的一艘戰艦上聽說了鎮江堡韃子撤走的事后,然后不住的念叨著。

這個人就是準備前往朝鮮的劉吉善,這次他的目的就是去質問朝鮮國主,將朝鮮重新納入大明的懷抱,將圍困東虜的包圍圈圍得更加的緊,順便向朝鮮推銷武器的。接到鎮江堡韃子撤走,臨走從朝鮮狠撈一把的消息之后,不由的笑了了起來,真的是想睡覺,來枕頭,韃子這樣干,自己不用太多的口舌,朝鮮就會重回大明,稍稍忽悠一下,就會買很多武器,皇帝給予的這項任務,無疑,相當的簡單。

楊改革結束了平臺里的事,出了宮,準備去見劉興祚。

在街上轉了幾圈,馬車進了一個安靜的院子。

楊改革熟練的進了客廳,熟練的知道什么物件擺在那里。

“公子,要帶那個人上來嗎?”王承恩已經變成了管家。

楊改革喝了口茶,道:“帶上來吧。”

“小的遵命。”王承恩答應了一聲。

不一會,一個壯實的男子就被侍衛們帶到了客廳。

進了客廳,這個男子四處打量了一下,顯得很奇怪,最后看到端坐在上座上的楊改革,以及身后的壯漢,楞了下。

“在下見過公子。”這個人就是劉興祚,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眼前的這位公子是什么來頭,但是知道,這個人肯定非同凡響,當下就謙遜的行禮。

“見過,幸會。”楊改革只是簡單的說了聲,連喝茶的茶杯都沒放下。

劉興祚看得吃驚自己行的可是大禮,這個人僅僅就是如此回了句,好大的架子,不,好大的來頭啊

“這位公子,不知道尊姓大名,未知在下可否知曉?”劉興祚更加謹慎的對待著,這一位公子氣度實在是不凡,不似凡人。

“我家公子姓什名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事,我家公子可以做主。”王承恩在一旁說道。

劉興祚看得吃驚他要反出韃子,接觸的都是明朝的封疆大吏,不是毛文龍就是袁崇煥,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巡撫之類的大員,看這個公子哥的口氣,似乎比他們還大。

“真的能做主么?在下的事,可連毛大人,袁大人都不見得能做主……”劉興祚試探性的問道。

“好了,劉興祚,你不用試探了,你口中的袁大人,毛大人,我們都知道,他們見了我家公子,都得行三叩九拜的大禮,你還不明白么?”王承恩基本上就是直說了。

劉興祚吃驚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位公子哥,實在太年輕了,這位就是那個能拿出一千萬兩銀子賑災的大明皇帝,當下就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罪人劉興祚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了,免禮吧,這里不是大殿上,倒是不拘那么多的禮節。”楊改革笑道,這個人的價值,還是很大的,知曉很多內幕,或許,關于山西走私的事,他也知道一些,這可是個相當重要的人證,倒是值得自己見一見,自己見了他一下,給他個許諾,讓他把知道的全部吐出來,如果能牽涉到山西商人通敵的事,那更加的好,將來可是人證物證俱全。

“罪人不敢”劉興祚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得明朝皇帝的親自接見,還是皇帝出宮了接見他。

“知道本公子為什么要見你嗎?”楊改革也不介意別人跪著說話,開口問道。

“罪人不知。”劉興祚說道。

“其實,本公子對東虜那邊的情況很感興趣,特別是東虜上層的事,很感興趣,你也知道,如今我我大明正在跟東虜交戰,了解東虜高層的內幕,是很重要的,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應該聽說過吧,所以,得知你反正,所以,特意親自來見一見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本公子提。”楊改革說道。

“罪人乃是迷途知返之人,蒙公子不棄,實乃罪人的福份,公子想知道韃子的內情,興祚必定無所不言,無所不說,不會做任何隱瞞,不敢奢望,唯請公子暫且隱瞞罪人的身份,罪人是詐死逃脫的,罪人在韃子那邊的親弟等也要反正,正尋機會……”劉興祚倒是滿口就答應了。

“很好,這個沒問題,你先暫且隱藏在京中,不要露行藏,安心的將你在東虜那邊的所見所聞都一一記錄下來,待本公子有空,再讀你的書,注意,你寫的東西,涉及機密,記得保密,除了你之外,不要讓人知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待你家兄弟都過來了,本公子為你們兄弟安排一些好差事,必定不讓你們失望的……”楊改革承諾道。

“多謝公子大恩,罪人銘記五內,沒齒難忘。”劉興祚喜出望外,能得當今的皇帝的承諾,那無疑是相當保險的一件事了,明朝皇帝的信譽,那可是相當的好,進入了皇帝的視線,跟皇帝搭上了線,這是他原本沒想到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秦良玉進京

秦良玉望著高大的城墻,川流不息的人流,感概萬千,舊地重游,不免心生感慨,幾年前,她也是這般提兵北上,如今,又蒙皇帝陛下相召,再次提兵北上,再次來到這北京城。。

不過,如今和先前確實有很大不同,如今已經是崇禎天子了,這位天子自登基以來,就辦了數件大事,一掃魏逆;再拿一千萬兩銀子賑災,這都是天大的事,這位天子的名聲,在民間,好得不得了;最近,更是傳來在遼東大勝東虜的消息,舉國為之振奮,這位天子的聲望,已經是無以復加,是大明朝開國以來,有數的圣明天子。

從都督府、兵部報備完畢,秦良玉這才有閑暇欣賞京城的街景來,給秦良玉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變化大,變得有點認不出了。

“娘,這京城中變化好大啊這才幾年沒來,怎么就好似變了一個樣似的。”

說話的人,正是得皇帝召見,提兵不遠萬里,走了半年,才從老家趕到京城的秦良玉一行,雖然一身的風塵、疲憊,但是,也被這變化太大的京城震住了。

一位五十歲,儀度嫻雅的老夫人,牽著馬匹,頗為感慨的走在京城的大道上,這位就剛到京城的秦良玉。

聽見自己兒子的驚奇聲,回過頭來,文雅的笑道:“確實變化很大,娘記得先前外城可沒這般繁華,如今,到處都是房子,到處都是人流,好似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和前些年大不同。”這北京的外城給秦良玉的印象就是一破落戶住的地方,可如今,一間間高大的磚房整齊的排列,街上的人都是來去匆匆,似乎都有自己的事做,可和幾年前她到這里的時候大不一樣。

秦良玉看到的,就是如今北京城剛剛興起的工廠,一排排的磚房,就是工廠的廠房,有琉璃齋的玻璃場,有制衣廠,被服場,馬車廠等等,部分兵工廠也設在這里,所以,看上去,很大一片都是這種一般整齊的大房子,給人的感覺相當的震撼,道路也是修過的,主干道路,鋪的是麻石,遠比以前干凈,而時近中午,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工廠里的人匆匆忙忙的下工,有的回家吃飯,有的則借著下工的時候,出去辦事,等等,人流湍急,讓身處人流之中的秦良玉一行,大感意外。

“娘,都午時了吧,孩兒這肚子可餓得咕咕叫了,咱們還是去吃飯吧,吃過了飯,再去京城一絕的琉璃齋看看吧,如今都說,到了京城,不去琉璃齋,就白來京城了,娘,咱們以前住的那胡同離琉璃齋不遠吧,正好,看過琉璃齋了順道回家。”秦良玉的兒子馬祥麟嚷嚷道,如今京城的第一大景,就是琉璃齋那一條街的玻璃墻,其價值,有人說,價值百萬兩以上,以至于京城里的男女老幼攜家帶口的去看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秦良玉雍容雅致的笑道:“行娘也聽說這琉璃齋乃是京城必去之處,也想看看到底如何呢,正好,咱們家那胡同離琉璃齋不遠,正好順道,也去看看吧,現在吃午飯還早了些,看過之后,再去吃飯不遲”

秦良玉是大明朝正兒八經的都督僉事,實職的總兵官,對朝廷的動向,消息自然靈通,知道如今琉璃齋代表著什么,供應整個大軍和東虜作戰的銀子,估計大半都是從這里出的,對于皇帝的生財能力,秦良玉當真是佩服。

又想起皇帝給的那十萬兩銀子,先前她數次為大明朝轉戰,足跡踏遍大江南北,可從來沒遇到這種事,大多時候都是需要自己籌備糧食,自己招募兵員,就連兵器什么都是自己籌備的,這次皇帝很大方,一次就給了他十萬兩銀子作為開拔的費用,讓秦良玉感覺到了溫暖,來的路上,有銀子,也才大方一些,時不時還能給士卒一些肉吃,過得可謂是“上等人”的日子,倒是讓士卒們走得歡快得很,都說值得,讓秦良玉對皇帝的好奇,不止增加一籌,逐漸的,又從邸報等各路消息得知,調去拱衛京師的其他兩路人馬,受到的是新軍待遇,據說好得不得了,一個月能拿到三兩銀子的餉銀,這讓秦良玉更加的意外,朱家的皇帝雖然一直都待自己不錯,但是,能給如此之高的軍餉,還真的是不可思議。

“娘,娘……”秦良玉身后的一個年輕女子走上前來喊道,打斷了秦良玉的思索。

“鳳兒,怎么了?”秦良玉溫婉的問道,問話的這個人,正是秦良玉的兒媳fù張鳳儀。

“……娘,你快看,快看啊好漂亮啊”張鳳儀已經驚訝的叫了起來,連連指給秦良玉看。

秦良玉遠遠的看過去,也是大吃一驚從邸報上聽說過琉璃齋是一條玻璃做成的街,可到了實地,看到了實景,才覺得震驚原本是一條不起眼的小胡同,如今,已經變成了相當的開闊的大街了,原先的房子已經被推到,變成了一個開闊的廣場,廣場上鋪了麻石、地磚,那面傳說中的玻璃街,正對著廣場,那整面整面明亮的玻璃墻,讓人為之目眩,怪不得被稱為京城第一景呢。

“娘呆會可得給鳳兒買一面大鏡子,娘可是答應了的……”張鳳儀已經恨不得立刻就到琉璃齋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抱回去。

秦良玉看著自己媳fù的模樣,微微的笑了起來,女子愛漂亮,這可沒得說。

街頭,四輪的馬車來來往往,時不時的和秦良玉一行人擦肩而過,讓秦良玉生出更多的“陌生感”來,這京城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行人,牽戰馬,佩長劍,腰刀,一行人身上明顯有著“殺伐之氣”,一看就領兵打仗的,不過,領頭的卻是一個舉止大方,儀態嫻雅的老fù人,這個有點奇怪的隊伍,其實,在京中,對她們并不陌生。

沈福元如今是專門負責保衛琉璃齋的錦衣衛千戶,對琉璃齋的安全,自然很放在心上,如今,隨著琉璃齋的擴張,他管的地盤,已經是整個琉璃廠了,這琉璃廠整日的人來人往,是天下人進京之后,必到的場所,人格外多,所以,密切注視琉璃廠的安全,成了沈福元的頭等大事,在琉璃廠布置了不少人,專門監視情況。

聽見街上來了一路特殊的人馬,這行人,一身的殺氣,一看就是上過戰場,打過硬仗的。領頭的卻是個五十多歲的fù人,其中還有個獨眼龍,這種特殊的人群,立刻讓沈福元注意起來。

“真的?”沈福元聽了自己手下的稟報,稍微一想,就明白這是誰了。

“大人,這決計錯不了,那行人,個個帶刀劍,一身的血腥氣,一身的殺氣,要不是這太陽正濃的晌午,小的還以為是地獄里的惡鬼沖了出來呢,還好,領頭的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倒是有威儀,一看就是個好人,要不然,嚇死小的了。”沈福元的手下添油加醋的說道著。

“好了,知道了,瞧你那小樣,沒出息,那是我大明的都督簽事,總兵官秦老夫人,不是什么惡鬼,說什么呢……,那可是陛下調來拱衛京師的,沒經過陣仗,沒見血,能入得了陛下的法眼?去,去,去,叫兄弟們好生招呼,千萬別起了沖突,更要好生招待,另外,跟大掌柜稟報一聲……”沈福元是世襲的千總,對這京城里的事最清楚不過了,前幾年,這位秦老夫人,巾幗英雄,女中豪杰可是名震京師,所以,一聽說是女將領頭,而且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威儀老fù人,立刻明白,這是皇帝調的兵馬到了,身為帝黨,對待皇帝的人,自然不能冷落了。

秦良玉一行人,個個牽著戰馬,足足占去半條街面,不過,卻也沒人出來干涉。要是別個,沈福元的人肯定會出來“維持秩序”。

沈福元也不避諱,直接就走到秦良玉一行人面前,恭敬的行了個鞠躬禮,道:“在下沈福元,敢問可是秦都督,秦老夫人?”

秦良玉有些意外的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道:“敢問?”

“在下沈福元,見過秦老夫人。”沈福元已經肯定了,這就是秦老夫人,先前他還是舍人的時候,就見過秦良玉,不過,他認識秦良玉,秦良玉不認識他。

“噢幸會幸會老身有禮了。”秦良玉嫻雅大方的說道,她是實職的總官兵,朝廷的消息自然靈通,對于這個京城中替皇帝看管巨額財富的年輕人,聽說過,一下就反映過來了。

“大人可到京城了陛下已經企盼多日了……”沈福元自覺說這個于自己身份有些不適合,又轉而說道:“……都督可是想去琉璃齋,不如就由在下帶路如何?”

秦良玉笑了笑,沒有拒絕,道:“那就有勞沈大人了。”

沈大人?沈福元覺得自己好久沒聽到別人叫自己沈大人了,自己都快忘記自己還是一個錦衣衛千戶,他倒是更喜歡這個身份,官不官,民不民,即便尚書見了自己,也得給個笑臉,自己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替皇帝看管著數以千萬兩銀子的產業,倒是比他那個千戶的身份強太多。

“不敢,不敢,大人二字,折殺在下了……,在下記得都督先前也是住在宣武門外的,如今,還是住那塊吧。”沈福元說道。

“正是,如今蒙陛下召見,依舊駐宣武門外,和以前一樣。”秦良玉微笑著道,給人以十分從容大方的感覺。

“呵呵,都督,如今琉璃廠這一片地方可比先前繁華多了。”沈福元說道。

秦良玉原本就對京城里巨大的變化感到好奇,聽沈福元說起京中的繁華,覺得這個沈福元或許可以為自己解惑,為什么才幾年,變化就如此的大?或者說,才一年,變化就如此的大,至少當今圣上登基前,這一片還是原來的老樣子,是一片臭水溝,爛泥洼。

“沈大人,老身好奇,這京中,為何變化會如此之大?老身見外城那一排排的大磚房,修得有氣勢,是何人杰作?又是何用?老身見那些房子里的人,似乎不少,沈大人可否為老身解惑?”秦良玉微笑著問道,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秦良玉心頭,她只知道皇帝陛下拿出一千萬兩銀子賑災,補發數百萬兩銀子的欠響,更是在關外和東虜大戰,這花的銀錢,數以海計,卻不知道這京城里,忽然出現如此之多的新鮮東西,秦良玉對皇帝的印象,對京城的印象也越來越模糊,到了京城,看到這變化一新的場景,讓秦良玉覺得,京城很陌生。

“都督,這都是陛下的功勞,如今天災連綿,地里沒有收成,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無以為家,無以謀生,陛下不愿見這些百姓流離失所,所以,就建了如今的許多工場,給百姓找個謀生的地方,讓百姓不至于流離失所,……都督在前面見過的那些大磚房,就是陛下建的那些工場,有玻璃場,有制衣廠,被服場,紡紗廠,馬車廠等等,還有一部分是兵仗局設的場子……”沈福元解釋道。

秦良玉聽了,心中的疑惑解開了些許,默默的點點頭。

“怪不得呢,娘,我怎么說到了這京城附近,就不怎么看到乞丐,原來如此呀陛下當真是圣德,可真厲害啊……”張鳳儀恍然大悟的說道。

秦良玉聽了,也笑了笑,怪不得,這京城這樣陌生,以前這京城,特別是外城和城外,一到災荒年景,逃荒,要飯的人可不少,可今年,雖然是個大災荒之年,可要飯的明顯的很少,逃荒的人也不似以前那般愁眉苦臉,也就是說,這些工場其了很大的作用。

“陛下真是仁德,天下的百姓,有福了。”秦良玉從容的說道,說完,又問道:“沈大人,老身想問,那個制衣廠,可否就是給八十萬邊軍制衣的場子?”秦良玉忽然問道,天氣已經漸冷,冬天過冬的問題,已經擺上來了,雖然就目前種種的情況來看,自己這次入京的待遇不會低,但是,沒見過皇帝,心還是懸著的,萬一皇帝不給她新軍的待遇,還還和先前一樣,她就得給她的子弟兵們準備過冬的衣物了,到時候可能需要幾千套棉衣,以及被子之類的東西,如果有可能,倒是可以通過熟人買一點,如果便宜些,手頭的銀子,可節儉些。

“呵呵呵…,這話在下本不該說,不過,既然都督問起,那在下就說了…都督其實大可放心,陛下待人,向來寬厚,都督不遠萬里前來拱衛京師,陛下那里會叫你們挨凍挨餓?呵呵呵,那八十萬套棉衣,不光是邊軍的,京營也有份,一月前就開始往邊關運了,都督和滿都督他們一樣,必定會入陛下的新軍,必定會是新軍一個待遇,棉衣,吃食,駐地,餉銀這些,都督完全不用擔心……,陛下自會安排妥當的……,呵呵,新軍什么都好,就是訓練累人,都督,這些話,在下本不該說的,已經逾越了,呵呵,都督勿見怪,還望海涵……”沈福元笑著說道。

“那可就多謝沈大人了。”秦良玉聽了沈福元的話,心里放心不少,這個皇帝心腹說出來的話,應該假不了,當今皇帝確實是跟以前的朱家皇帝不一樣,這京城也確實是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沈福元笑著拱拱手,這些東西,確實不該他說,不過,這秦良玉可是和自己一路人,可是帝黨,既然陛下這樣看重她,那自己說些東西出去,也無所謂。

“都督如今看到的這琉璃廠大街,就是外人傳說得荒誕的玻璃街了,先前不過是小胡同,爛泥路,如今,可都鋪上麻石了,那片寬敞的地方,就是先前的琉璃廠,如今,都給我家大掌柜收下來,準備做一個更大的廣場,全部都鋪上麻石……”沈福元親自帶路,一邊走,一邊介紹琉璃廠的情況。

“這琉璃廠果然名不虛傳啊如此長的一條大街,臨街都以玻璃封墻,當真是天下一絕,老身看了,也覺得驚奇”越看這琉璃廠,秦良玉心里就越踏實,琉璃廠越厲害,越好,越說明皇帝有錢,皇帝有錢,起碼今年過冬的棉衣是不用自己再擠銀子了,手邊倒是寬泛許多。

“都督過獎了”沈福元很自豪,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那個,那個沈大人,你家大掌柜可是那個……”張鳳儀忽然問道。琉璃齋的掌柜是一個女人,這可是琉璃齋傳說經久不衰的另一個原因。

“鳳兒”秦良玉見自己兒媳fù問起皇帝的私事,瞇笑著提醒自己的兒媳。

“呵呵,無妨的,都督,您是自己人,我家大掌柜的事,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說句實話,在這京城里做如此大的生意,一般人能做得下來么?我家大掌柜替陛下掌控著琉璃齋,陛下自然是信得過我家大掌柜的。”沈福元并不在秦良玉面前忌諱這些東西。

自己人?秦良玉在心里念叨了一下,京城里很多東西都變了,變得她不認識了,或許有些東西沒有變,這京城里的水,深得很,風,刮得亂。心里雖然有些惆悵,卻也不表現出來,依舊是嫻雅得很。

“真的?那孫姑娘可真的是女中豪杰啊娘,咱們去拜訪一下孫姑娘吧,鳳兒好想見見這位女豪杰”張鳳儀對孫麗娘是佩服到不行,一個女人可以掌管成千上萬的銀子,這是怎么做到的?

“鳳兒……”秦良玉依舊是嫻雅的說道。

“呵呵呵,老夫人,無妨的,我家大掌柜也對都督仰慕得很,也很想見老夫人呢,一直仰慕老夫人是巾幗英雄,女中豪杰……”沈福元說道。

紫禁城里。

“什么?秦良玉到了?太好了朕立刻召見”等待半年多的秦良玉終于到了,楊改革高興壞了,自己調集天下精銳拱衛京師,如今,終于到齊了,天下有數的精銳都到了自己手中,自己還有什么好怕的?攜著今年的戰績,自己再也不怕明朝內部在軍事上對自己的威脅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再見!烏龜防守流

平臺。

楊改革已經早早的來到平臺了,等待著秦良玉。

不多時,就有小黃門稟報,說秦良玉到了。

“見”楊改革喜上眉梢,聚集在手中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強了。

不一會,秦良玉就進了平臺。

“臣秦良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秦良玉進了平臺,一眼就看見平臺中央那位身穿帝服的天子,稍稍上前幾步,就行大禮。

“老夫人快快請起,無需多禮。”楊改革連忙讓秦良玉起身。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是一位儀態嫻雅,落落大方的老fù人。

“謝陛下隆恩。”秦良玉這才起身。才仔細打量這個傳說中的圣明天子。年輕,太年輕了,不過十八歲的模樣,在登基不過一年多的時日里,就連續做了這樣多的大事,除了讓人驚嘆之外,就只能繼續驚嘆,有些東西說老天爺有偏愛,是沒錯的。

隨著秦良玉的起身,楊改革的眼神不禁要稍稍的向上抬一抬,這秦良玉,實在是太高了點,恐怕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個頭,那身高,那氣度和儀態,給了自己一些壓力,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楊改革到是更加欣賞這個秦良玉了。

“老夫人,這位孫師傅,應該不用介紹了。”楊改革說道。

“陛下,臣以前倒是見過秦老夫人。”孫承宗搶先說道。

“下官見過孫閣老。”秦良玉又跟孫承宗行禮。孫承宗又還禮,算是見過了。

“朕知道老夫人不遠萬里,長途跋涉進京必定十分疲憊,應該讓老夫人多休息些時日,不該這樣急著召老夫人進宮的,不過,朕實在是等不及了,……要知道,朕可是上半年就下了旨的……”楊改革迫不及待的要見到秦良玉,要把這只精銳武裝控制在自己手里。

“臣多謝陛下掛念,臣不累,為陛下分憂,乃是臣的福分。”秦良玉儀態大方的回答道。

“好朕今日召老夫人前來,就是想聽聽老夫人對和東虜作戰的意見,朕翻看我朝和東虜的作戰戰績,老夫人的‘白桿兵’是為數不多的能夠正面和東虜交鋒的兵馬了。”楊改革首先就將這個拋了出來,縱觀明朝和東虜的作戰記錄,發現,這白桿兵絕對是明朝里為數不多的能和東虜打野戰的,雖然最終沒能將局面翻盤,但是,其勇氣,其戰力,在明朝諸多軍隊當中,特別是對東虜的作戰當中,無疑是數一數二的。

秦良玉沒料到皇帝一見面就會問她這個,看來,傳說的陛下勤政,圣明是不錯的,一切以處理國家大事為先,是一位知道輕重緩急的圣明皇帝。

“回陛下,臣以為,陛下如今在北方大勝東虜,足見陛下謀略之高,官軍們戰力之強了,臣以為,對付東虜,陛下必定有了萬全之策,在陛下面前,臣不敢獻丑。”秦良玉老早就通過邸報,通過各路消息得知皇帝在北方的布置,對這種宏大的布局,倒是刮目相看,這種布局的結果就是東虜顧得了一頭,顧不得那頭,只需和東虜僵持住,最后的結果,必定是東虜失利,久而久之,必定是失敗,乃至敗亡。

“呵呵,無妨的,老夫人就說說吧,有什么說什么。”楊改革笑著說到,楊改革其實,對自己這次布局的北方攻勢并不是很滿意,以其說是攻勢,不如說是防守,倒是想聽聽這位打仗專家的看法。這位打仗的專家,是明朝為數不多,能夠在野戰當中和東虜硬對硬的,這一點,正是楊改革目前欠缺的,不管是新軍也好,毛文龍的精銳也好,還是袁崇煥的,滿桂趙率教的,楊改革從來都不敢拿這些部隊跟野豬皮打野戰、正面交鋒。對于打野戰,楊改革是沒有一點信心,其結果就是只能依托城池,工事,手榴彈來跟東虜耗,那種在野外打決勝之戰的想法,楊改革是一點沒有,對于勝利的把握,楊改革是一點沒有,不過,如今秦良玉到了之后,情況可能發生很大的改變,縱觀明末這段歷史,“白桿兵”可是為數不多敢跟野豬皮硬碰硬的部隊,憑借這一根“白桿”,就敢在野外更野豬皮死戰,和無疑需要相當的勇氣、毅力、紀律、血性,如果能把“白桿兵”的勇氣和血性、經驗轉嫁過來了,并且加以集成、擴編,改組,或許,自己在野外進攻野豬皮的愿望,就可以實現了,而不必這般依托城池死守,戰略上,就可以進入戰略進攻階段了。

秦良玉見皇帝很好說話,面帶笑容,很和善,心里的一些防備也逐漸的放開,稍微想了一下,就道:“那臣可就說一些愚見,供陛下參詳。”

“老夫人只管說。”楊改革道。

“陛下,臣以為,陛下以毛大帥,袁撫臺,林丹汗組成一個圍困東虜的圈子,然后讓滿都督在邊墻之外清理那些不安分的蒙古右翼部落,這無疑是一個相當的妙計,讓東虜無暇西顧,讓滿都督可以從容的對付那些想投靠東虜的部落,剪除了東虜的羽翼,這是相當重要的,既阻止了東虜的壯大,又清理了家門,防止東虜繞道入關,……陛下組織蒙古皇協軍的做法,臣以為,實在是大好,以蒙古人消耗蒙古人而不傷我大明一兵一卒,這無疑節省了相當的兵力,清除了不可靠的看家部落,留下可靠的,使之更好的為我大明效力,這無疑,使我大明的大門,更加的結實……”秦良玉說了一大通,并沒有對毛文龍和袁崇煥這兩個抵御東虜的中流砥柱做太多的評價,倒是對滿桂壓著皇協軍打仗的做法大加贊賞。

雖然滿桂和趙率教彈壓皇協軍也很重要,但是,就正面戰場而言,楊改革更希望秦良玉評價一下毛文龍和袁崇煥。

“老夫人以為毛文龍那里如何,袁崇煥那里呢?此次北方戰事又如何?”楊改革直接問道。

“回稟陛下,臣以為,這兩位都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此次北方戰事,盡顯陛下風采……”秦良玉剛剛跟皇帝接觸,拿不準皇帝的脾氣,決定還是少說為妙,謹慎一點。

楊改革聽了秦良玉的“好話”,苦笑道:“老夫人倒是把朕夸上了天了,其實,朕對這次北方戰事,并不滿意,老夫人可知道,有人稱朕這次北方戰事,為烏龜防守流……”

烏龜防守流?這個詞,秦良玉和孫承宗都是頭一次聽皇帝提起,異訝的看著皇帝,不知道為什么皇帝會說出這個詞。

秦良玉是頭一次和皇帝打交道,小心謹慎得很,聽了這怪異的詞,稍稍想想,就已經明白皇帝說的是什么了,這個詞,確實和這次大戰tǐng配的,不由的在心里笑了起來,看來,這個皇帝,也是一個童心未眠,心底赤誠的人,否則,不會說出這種自曝家短的話,對皇帝的好感,立刻上了幾個臺階,只是第一次和皇帝打交道,不好表現得太親切,只好憋著笑意不說話。

孫承宗聽了這個詞,先是莫名其妙,再想想,明白皇帝為什么這樣說了,這個詞,倒是真的很配這次北方之戰,毛文龍還好一點,雖然依托城池,東虜來攻,但是,好歹還有水師借助下雨進行進攻和補給,算起來,不全是烏龜;袁崇煥那邊倒是把這個詞給實打實了,整個大戰,只知道縮頭,只和東虜“對峙”,整天窩在城里不出去,東虜不攻城,他也不出擊,倒是和躲在烏龜殼里的烏龜一般,想到這里,孫承宗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皇帝開起玩笑的時候,也tǐng有意思的。

“陛下,萬不可如此比較,想東虜之所以在鎮江堡退走,還依托了戰艦之功勞,可不全算防守啊”孫承宗忍著一絲笑意,說道。

“陛下,滿都督那里可是壓著蒙古人打,從蒙古那里俘獲了無數財貨,這怎么算沒有出擊呢?”秦良玉也忍住心里的笑意說道,對皇帝的好感,直線上升,沒想到,這位皇帝待人還是蠻親切的,不是一個很做作的皇帝。

“陛下,雖然袁自如那里沒有出城作戰,但是,陛下,正如陛下說的,局部要服從整體,戰術要服從戰略,陛下的大戰略只是要糾纏,纏住韃子的兵力,袁自如那里不動兵刀就達到目的了,也是有功的。”孫承宗接著說道,皇帝這話要是傳出去,可不得了,袁崇煥怕是吃不消,立刻為袁崇煥說好話。

“其實,朕明白,朕不是怪袁崇煥不出城作戰,也沒貶低袁崇煥的意思,袁崇煥在這次大戰里,牽制東虜,是有功的,這個朕明白,朕只是在想,就整個局面來說,烏龜防守流確實能應我大明官軍的情況,雖然毛文龍那里有戰艦借雨進攻,那是占了東虜沒有戰艦的便宜,本身還是憑借著城池和手榴彈;滿桂那里也有不俗的戰績,可那是收拾蒙古人,朕卻不敢將滿桂的部隊放在正面跟東虜硬碰硬,……這就有一個問題,雖然這次戰事是朕贏了,但是于野戰方面,我大明始終是沒有足夠的把握,朕依舊不敢將任何一支官軍放在正面同東虜對陣,也就是說,我大明,如今,始終也只能圍困東虜,逐漸的消磨,這個過程,何其長久?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何其多?諸位可想過沒有?再者,我大明要收復失地,滅掉東虜,始終還是要進攻內陸,水營就無法做依靠,必須全部依靠陸上的官軍,如果沒有一只能頂住東虜攻擊的官軍,朕始終是不敢想有滅掉東虜的那一天,諸位可明白朕的意思么?”楊改革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次北方戰事雖然是贏了,表面蠻精彩的,東面毛文龍那里弄到不少東虜人頭,本身沒太大損失;西面滿桂更是不傷一人的情況下滅掉和東虜有瓜葛的部落無數,俘獲無數,可謂是大豐收。但是,一個更實際的問題就是不能跟東虜硬碰硬,不能硬碰硬,就只能慢慢的消磨,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敗病,如今是贏了,但是一旦到了萬不得已,需要跟東虜硬碰硬的時候,怎么辦?豈不是又要輸?

秦良玉和孫承宗聽了皇帝的話,開始深思起來。

“陛下,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陛下是說,如今各路官軍,都無法正面同東虜對陣,日后如果到了必救的時候,將無法進行有效的救援,雖然眼前是我大明贏得精彩,但是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則又是一個薩爾滸,則之前所有的努力盡付東流,對嗎?陛下?”孫承宗已經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光靠手榴彈防御,雖然很有效,但是,野戰能力不足,這就是很大的問題,一旦某天某個城池到了必救的地步,怎么辦?救還是不救?救的話野戰不行,去了必定是輸,而且可能輸得極慘,因為去救的援兵人數肯定不會少,一旦救援的兵敗,就不是幾千人,而是好幾萬的精銳,那可是極為慘重的失敗,可不是如今靠著城墻弄些人頭可以比的。

秦良玉也陷入了深思,這確實是個大問題,看來,皇帝有遠見,善謀略不是吹的,并沒有給勝利沖昏了頭,已經在考慮日后的事了,已經在著手日后的布局了。

“陛下果然是深謀遠慮,臣不如。”秦良玉說道。

“嗯,孫師傅說得對,朕就是這個意思,沒有野戰能力,縱使能贏一時,卻不能一直贏下去,一旦目前這個龜守流的戰法失敗,則我朝必定會有極大的損失,所以,朕想,必須有一只能夠野戰的官軍,一只能夠和東虜硬碰硬的官軍,不敢說贏,起碼也要能直面東虜而不敗。”楊改革說道。

“陛下深謀遠慮,臣不及……”孫承宗道,這次北方戰事能勝,確實是取巧了,以至于,很多弱點和敗病給掩蓋了,讓人生出了東虜也不過如此的感覺,現在皇帝說出問題來,這確實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稍微不慎,可能數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呵呵,事情未必有孫師傅和老夫人想的那般嚴重,這只是朕的一個推測罷了,再說,如今,秦老夫人不是到了嗎?朕以為,能和東虜野戰的官軍,我朝未必沒有,朕看過老夫人麾下‘白桿兵’的戰績,朕以為,憑借著一根木頭桿子,敢在野地里同東虜對峙、對陣、乃至廝殺而不潰散,必定是勇敢的,必定是有血性的,朕以為,和東虜在野外硬碰硬的官軍,莫屬秦老夫人的‘白桿兵’……”

楊改革笑著說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想,楊改革一直覺得,憑借著一根木頭桿子,在野外沒有工事的情況下和野豬皮對戰、廝殺而不崩潰,這無疑,需要巨大的勇氣,需要足夠的血性,而這種勇氣和血性,則是自己目前所有部隊所欠缺的。以前楊改革看各路YY小說,看見長槍黨大戰騎兵,覺得狗血得很,現在自己當皇帝,仔細研究對付東虜的辦法,發現,整個明朝,除了白桿兵這種長槍兵,就只有戚繼光留下的火槍營或許能夠做到,不過,戚繼光留下的火槍營,已經煙消云散了,如今,歷史上真正還存在,還能在野外和野豬皮一戰的,就只有白桿兵了,白桿兵到如今并沒有戰勝東虜的戰績,但是在歷史上,他們在幾年之后,確是有戰勝東虜的戰績,拋開這些不說,自己更需要的是白桿兵這種紀律、意志、勇氣、血性。

秦良玉大驚沒料到,皇帝對她的評價這樣高,對她白桿兵的評價,這樣高。

“陛下如此厚愛、看重‘白桿兵’,臣誠惶誠恐有陛下這句話,臣肝腦涂地,雖死無憾”秦良玉心中感動得很,不容易啊她為大明轉戰萬里,自籌兵馬,糧草,死人流血,可從來沒有得過皇帝這樣的評價,有這一句話,她所作的這些,也就不是白做。

孫承宗也嘆了口氣,這位嫻雅的女將,可不容易,可是代夫出征,轉戰大明幾萬里,兵馬糧草,皆是自籌,足以讓天下男子臉紅。

“老夫人無需如此,朕看好‘白桿兵’,也不是讓‘白桿兵’去送死,朕歷來認為,一只強軍,一只鐵軍,除了嚴明的紀律,就需要堅強的意志;就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就需要有足夠的血性;朕向來認為,打仗,就是將殺傷投送到敵人身上,白桿兵紀律、意志、勇氣、血性方面都沒有問題,唯獨缺少將傷害投送到敵人身上的利器,光靠著一根白蠟桿子在野外對抗騎兵,朕想想,都覺得血氣上涌,……朕想的是,借助‘白桿兵’的紀律、意志、勇氣、血性,再武裝以最先進的火槍,大炮,甚至戰艦,有了足夠的殺傷力,有了足夠的辦法將殺傷投送到敵人身上,有著面對敵人鐵騎沖擊而不崩潰的紀律、意志、勇氣、血性,朕相信,一只進攻東虜的鐵軍,非老夫人的‘白桿兵’莫屬……”楊改革一口氣說了大串,終于將自己心中一直引以為缺憾的地方補齊了,野戰上無法對抗野豬皮,始終不是辦法,只有在野戰上能和東虜對抗了,野豬皮的末日,也就不遠了。今年自己勝了野豬皮一場,那是取巧,靠的是在戰略上比野豬皮強,而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野豬皮,如今隨著秦良玉的到來,這個問題,似乎也看到了曙光了。

嫻雅,落落大方的秦良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辛酸,眼淚掉了下來,當年她帶著石柱的子弟兵,血戰東虜的情形再次涌上心頭。

“陛下……”秦良玉只叫了一聲陛下,就再也說不下去了。確實如皇帝所言,當年,她的“白桿兵”就是靠著一根白蠟桿在野地里對抗東虜,和東虜死戰,其情其景,正如皇帝所言,一提起,一想到,整個人渾身的血就沸騰,心中的酸楚就隨著這沸騰的血翻涌。

第四百三十九章白桿兵

一陣話,讓儀態嫻雅的秦良玉落淚起來。(皮書吧)

楊改革從一堆文字里看到了白桿兵的堅勇和意志;在那些干癟的文字里面,看到了血濺沙場的殘酷;在那些漂亮的文字上面,聞到了血腥;也在那里固定的字里行間,看到了一個個活躍的,手持長矛,迎戰敵人的戰士。

如果不是自己當了皇帝,不是因為打仗打輸了,會丟掉身家性命,會全家不保,楊改革絕不會在這一堆干澀、枯燥的紙堆里尋找“治病救人”的良方,不會逼迫自己看到這些無聊的文字,也不會逼迫自己通過這些文字表面看透到文字背后的東西。

看透了這些枯燥文字背后的東西,看透了這些枯燥文字所掩蓋的真實,楊改革的心,如自己所言,一看到這里,一想到這里,整個身體的血就是沸騰的。

作為“性價比”相當高的白桿兵,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廉價”而導致自己的戰力也“廉價”,并沒有因為敵人強大就退縮,這只廉價的軍隊有著不“廉價”的戰力。

從歷史上看,這只戰力不“廉價”的軍隊,卻是相當的“廉價”,廉價到不僅需要主帥自己動員兵力,組織后勤補給,還需要自己準備過冬的棉衣;廉價到主要武器僅僅是一桿長矛;廉價到為了打仗,需要長途跋涉數千里,行走半年才能達到戰場……。這些紙面上干巴巴的字,如果一個個串聯起來,就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用血寫下的堅毅和不屈。

即便是如此“廉價”的軍隊,即便是有著不“廉價”的戰力,卻依舊沒能挽回明朝滅亡的命運,楊改革也從這些字里行間再次驗證了一句話的真實性,“沒有神一樣的對手,只有豬一樣的隊友。”明崇禎朝的歷史,就是一部不斷涌現“豬一般的隊友”的歷史,即便是有如此廉價,戰力卻非凡的部隊,也一樣會被豬一樣的隊友淹沒。

如此廉價的長槍兵,卻有著明朝有數的戰績,如果明末朝廷里的“豬友”能夠少一點,能夠稍稍的給這些“廉價”的長槍兵一點點空間,這只“廉價”的長槍兵爆發出來的威力,絕對是可以改寫歷史的存在。可惜的是,這些廉價的長槍兵,在明末的“豬友”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看,不會將手指縫里露出來的一丁點給這些“廉價”的白桿兵。

如果歷史上的崇禎能夠稍稍的正視一下這些廉價的“白桿兵”,將有限的資源朝這些白桿兵稍稍的傾斜一下,歷史都未必是原來那個模樣。

楊改革每想到此,就只能仰天長嘆一句:“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在豬友橫行的明末,即便是開了穿越小說主角才有的“長槍黨”這種金手指,遇到豬一般的隊友,也沒轍。

血再次沸騰過一次之后,楊改革漸漸的冷了下來。看著依舊在默默流淚的秦良玉,道:“都是朕引得老夫人落淚了,那些傷心事,朕實在是不該提的。”楊改革嘆息了一口氣,為歷史上的秦良玉,為歷史上的“白桿兵”不值,叫屈;更對那些“豬友”提高警惕。

“陛下恕罪,臣失態了……”秦良玉被皇帝的一番話,說動了心中的酸醋,眼淚就不住的往下掉,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位領兵打仗,戰績不俗的女將,即便是再堅強,到傷心處,又怎么會不落淚?

“朕對老夫人,對白桿兵是相當看重的,朕也明白老夫人和白桿兵受的委屈和不公,……自此之后,朕絕不會再讓老夫人傷心,再也不會讓白桿兵端著一桿長槍去和敵人作戰,從今往后,槍炮,馬匹,甚至戰艦,后勤補給,餉銀撫恤等等,朕一視同仁,例比新軍,新軍有什么,朕不會短白桿兵分毫……”楊改革是看過了秦良玉和白桿兵的歷史,故此發出如此的感嘆,說出如此的話,話里,多少有些替秦良玉,替白桿兵不值,有替秦良玉,白桿兵叫屈的意思,評價秦良玉,說句精忠報國也不為過,比起來,秦良玉和岳飛有很多可比、相似之處,甚至某些方面,比岳飛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身為女性,沒有岳飛那般受人推崇罷了。

皇帝的話一出口,孫承宗和秦良玉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感受。

孫承宗詫異,皇帝為什么會忽然說出如此老氣橫秋的話?似乎對秦良玉和白桿兵的過往了解的無比清晰,以至于以蓋棺定論的口氣說的,這種讓人詫異的話,實在是讓孫承宗感到意外,皇帝對秦良玉和白桿兵的推崇,已經遠朝滿桂和趙率教。

秦良玉的心里,已經是百味雜陳,裝了多少年心酸、多少年苦楚、多少年委屈的罐子,在皇帝這一番話里,全部被打碎了,全部倒進心里。這些心酸、苦楚、委屈又能對誰說?跟說講?只能咽在肚子里,沒料到,會有這么全部打碎的一天。

“陛下知遇,臣唯有肝腦涂地以報陛下,縱百死而不悔……”秦良玉逐漸收了眼淚,一字一字的說道,如果真的能如皇帝所說的那般,給白桿兵武裝起火槍,大炮,馬匹,甚至戰艦,她敢說,天下那里她都去得,她無所畏懼,說完,又完完整整的行了一次嚴肅的叩拜禮。

“老夫人快快請起”楊改革自己不好過去,連連示意王承恩,王承恩得了皇帝的眼色,連忙過去,攙起秦良玉。

一席推心置腹的話說過,秦良玉對皇帝的好感再次上升數個檔次,既得皇帝如此的看重,如此的信任,推心置腹,還猶豫什么?還怕什么?原本還有些猶豫,有些疑惑,有些搖擺的立場,這次,是徹底的倒向皇帝這邊,成了一個堅定的帝黨。

“朕的設想是在白桿兵的基礎上,擴建成一只能夠在野戰上和東虜一較長短的兵馬,不敢說贏,起碼也要支撐住不崩潰,這就行了……”楊改革以及誠懇的態度打動了秦良玉,得到秦良玉的,接下來,就是改造這只廉價的軍隊了,取他的勇敢,堅毅和血性,補充他的不足,那么,這只軍隊,將是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軍隊。

“臣唯陛下之命是從……”秦良玉倒是很放心皇帝在戎事上的動作,從這次北方大戰的情況來看,皇帝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傻蛋,而她的白桿兵,真的除了一桿白蠟桿子,剩下的,就是一條命了,所以,倒是不反對皇帝對自己的人馬動手。

“呵呵,老夫人還是先聽朕把話說完……”對于說服和收攏到了秦良玉,楊改革相當的高興。

“請陛下示下……”秦良玉道。

“以白桿兵為骨干,組建的野戰新軍,日后,就沒有白桿兵這個說法了,以后就都是新軍了……”楊改革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說了。

“……”秦良玉并沒說什么,她的白桿兵之所以叫做白桿兵,那是因為除了一根白蠟桿子,她就拿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她不可能給她的白桿兵裝備上馬匹,更不可能裝備上火槍,大炮,她裝備不起,如今,再不靠一根白蠟桿子打仗,不用“白桿兵”這個帶著“無奈”的名字,倒也沒什么。

“……既然是新軍了,那日后的一切,都是按照新軍來,待遇,訓練,裝備,武器,等等,一樣不會捺下……,朕對新軍的要求是相當嚴格的,新軍的訓練也是相當的苦的,這一點,老夫人可能得跟將士們提前打好招呼。”楊改革說道。

“陛下,白桿兵最不怕的就是苦,他們跟著臣走到京師來,些許苦,能吃得下。”秦良玉倒是聽說過新軍訓練很苦,但是,卻不在意,她的白桿兵可是從四川走到京師的,走了半年,要說怕苦,這可能么?

“不怕苦那就好新軍的餉銀是每月三兩銀子,但是并不是一次發清,一般到士卒手里的只有三成,為一份,另外一成是寄給家里的,還有一份,是由朕這里保管的,將來退伍了,朕再補足一些銀錢,好讓將士們風風光光的回家,置辦幾畝地,或者能做得上些小買賣,不至于讓將士們年輕的時候為朕賣命,老了一無所有,一無所依,這一點,朕希望老夫人能明白。”楊改革又開始講解起新軍的待遇來。

秦良玉稍稍的想了下,并沒有做太多的考慮,即便只能到手三成,也是不得了的,一個月實打實拿一兩銀子,如果有這待遇,皇帝要多少兵,她就能從她老家招多少兵,保證個個都是不怕死,敢死戰的白桿兵,當然,這話她沒說,只是道:“臣明白。”

“之所以如此辦,朕覺得,父母將兒子養那樣大也不容易,他們的兒子給朕當兵,為朕效力,賣命,兒子的餉銀,薪俸拿出一部分去養老,養家,也是理所當然,仁孝這一點,朕希望朕的將士,個個都不忘記,牢記在心,那種無君無父的人,朕的新軍不需要他……”秦良玉沒有說什么,但是楊改革還是自顧自的解說起來。

“臣明白。”秦良玉沒說什么,只是在心里想,要說仁孝,她的手下,也不收那種不仁不孝的東西,要是皇帝給她的手下發三成,給家里再發三成,怕有些顧家的人要給家里寄六成去,一個月二兩銀子,這個價,她敢保證,皇帝要多少合格的白桿兵,就有多少合格的白桿兵,石柱那地方的窮苦,不是京師,不是大地方的人能想到的,別說是死,要他們吃人,他們也愿意,有得十萬白桿兵,她就敢說把東虜給推了,何至于皇帝這般費盡心思跟東虜較勁?當然,這也是在心里想想,并不會說出來。

“……,訓練方面,必須接受新軍的統一訓練,這個牽涉到統一指揮和作戰的問題,東虜一次可以投入數萬攻擊一個點,一個面,所以,朕希望,全軍上下,都接受相同的訓練,某個點出現損失,才可以及時的調派增援,才可以迅速的磨合,不至于因為訓練參差不齊而出現銜接的問題……”楊改革又說道。

“臣明報。”這一點,秦良玉倒是明白,她手下的白桿兵之所以是白桿兵,那就是因為受到的訓練和別人不同,每次補充兵力,都需要重老家石柱那邊補充,一般別處的人,根本不適應白桿兵的打法。

“……說到了訓練,新軍向來是實彈訓練,白桿兵很快就會掌握火槍射擊的,至于大炮,朕會配齊必要的大炮,騾馬,廂車這些都不是問題,如果白桿兵的適應性強,或者說有必要,朕或許會配戰艦也說不準……,有了這些新式的裝備,再給白桿兵配上一柄用以拼殺的刺刀,朕想,白桿兵必定會天下無敵的……”說到刺刀,楊改革倒是有些YY了,嘴角不經意的就裂開了些,到如今,還沒有合適的鋼材大規模的制造刺刀,那種火槍上裝備刺刀的想法,還是有些早,不過,憑著白桿兵的勇氣和意志,真的給白桿兵裝上了火槍和刺刀,楊改革相信,推平野豬皮真的沒問題。

“臣謝陛下”秦良玉長噓一口氣,皇帝果然是舍得,她的兵之所以叫白桿兵,那就是因為沒錢,買不起火槍,更用不起,所以,只能用最廉價的長槍來武裝,如今聽說不光是武裝火槍,大炮,還實彈訓練,秦良玉就覺得,一長串的銀子不斷的從自己的頭上飛過,皇帝有錢,果然不是吹的。

“……還有,朕的新軍,要求就是每個人都識字,朕的新軍,有專門負責教導的先生,不識字的人,不能如新軍,即便入了新軍,也不能升職,這一點,老夫人務必要跟將士們說清……”楊改革又說道。

“……”秦良玉早知道新軍的這個古怪規矩,全軍都得識字,也就是說,一下子,她石柱那窮山惡水之間,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小一萬讀書識字的人……,秦良玉縱使先前就聽說過這個規矩,但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看著秦良玉那吃驚和不解的表情,楊改革笑道:“老夫人可是不解為何朕會如此要求?”

“回陛下,臣確實有些疑惑了。”秦良玉也直說了,皇帝很好說話,也很信任自己,那么,也就沒必要太生分。

“……呵呵,其實也簡單,新軍全軍,必須能夠理解朕的作戰意圖,必須能夠執行朕的命令,即便是戰到最后一人,仍然是新軍的一顆種子,仍然能夠發芽,重新長成參天大樹,所以,識字,就是必須的,其實,朕想的是給每個士卒一個上進的機會,朕希望每個士兵,都能當將軍,呵呵,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想當將軍,識字就是必須的,朕不想傳達作戰命令,指令的時候,因為不識字而貽誤戰機,……”楊改革笑著說道,這個話,以前對滿桂和趙率教說過,現在又對秦良玉說了一遍。

“臣明白了……”秦良玉對于皇帝的這個說法,蠻贊同的,唯一的就是,全軍識字,那得多出多少額外的開支?不是皇帝,誰玩得起?她連裝備武器的錢都沒有,只能弄根白蠟桿子,那里還有閑錢請先生?筆墨紙油那樣不要錢?

楊改革想了下,又神秘的道:“……其實,朕最核心的意思是,將來將士們退伍了,如果識字,將來在家做個土財主,也不至于被人欺騙,在鄉里做個鄉紳什么的,也才拿的下,不是么?朕不希望朕的將士一直都是被人瞧不起的窮當兵,朕希望朕的將士給朕賣完了命之后,能有一個好歸宿……,呵呵呵,也算是朕的一點心意罷了,這一點,老夫人不要到處說呀……”楊改革笑著說道。當然,這個話也對滿桂說過,向全國廣大農村安chā自己的勢力,無疑是一步很大的棋,需要及早的布局了,很多事,都是從這不經意,從小處做起的,慢慢的積累出驚人的結果,厚積薄發,就是這個意思。

“陛下當真仁慈,將士們必定感恩戴德,拼死為陛下效命……”秦良玉感慨的道,對于皇帝的這個說法,秦良玉不太認同,退伍?老卒可是一只部隊里的核心,沒有足夠多的老卒壓陣,新兵根本不能上陣,皇帝居然打著讓老卒退伍的想法,當真是“出人意料”,這種想法,或許也只有皇帝能想得出……

“好了,朕也耽誤老夫人不少時辰了,老夫人剛入京,還沒來得及休息,朕也就不多說了,反正來日方長,老夫人有不懂的,可以問孫師傅,朕這里也就不羅嗦了……”楊改革準備結束談話,這次招攬秦良玉和白桿兵,相當的順利。

“臣告退……”秦良玉準備告退。

“且慢,……大伴,賞……”楊改革對王承恩說道。

“遵命,陛下……”王承恩笑著答應了,然后開始唱賞。

“……大明皇帝……賞……都督僉事,總兵官……秦良玉,御制千里鏡一個,御制手銃一把,御制軍刀一把,御制詩二首……,銀幣二千,錦緞百匹……”王承恩用盡量高昂的聲音抑揚頓挫的唱道,將皇帝給秦良玉的賞賜唱了出來。亂寫的,不要把這個場面當真了。

“臣領旨,謝陛下隆恩”秦良玉連忙叩謝對于千里鏡,手銃,軍刀,銀子,錦緞,這些都好理解,唯獨多了一個御制詩,這個是個什么東西?秦良玉還是頭一次聽說皇帝給別人賜御制詩……

等秦良玉謝恩完畢,楊改革又才道:“這都是給你個人的,另外,朕再發十萬銀幣給你,作為你提兵前來拱衛京師的獎賞,這些錢,拿去分給將士們,……不要急著推辭,滿桂和趙率教他們都有,老夫人也不例外,朕希望老夫人及白桿兵在稍作歇息之后,就立刻投入到大練兵當中去……”楊改革制止了秦良玉的推辭,說道。

秦良玉感動到不行,皇帝果然是大方,果然是有信的人,再次叩謝道:“臣領旨,謝恩”再多的話已經不用說了,剩下的就只能以行動來證明了。

秦良玉出了平臺,這才得空打開那神秘的“御制詩”。只見里面以稍顯幼稚的筆畫寫著: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里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蜀錦征袍自裁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羅嗦一下,以上二首詩,是歷史上崇禎為秦良玉寫的,以彰顯秦良玉的功勞,相當罕見,作為情節之一,還是體現出來,本來四首,選了其中兩首,以后有可能,再將另外兩首放上來。

再羅嗦一下,長槍黨這種穿越者的金手指,明朝都有現實版的,不得不說,明朝是滅在了“豬友”手里。再窮,再沒錢,也不至于連長槍兵都武裝不起吧?

第四百四十章傳首

冬月到來之后。皮書吧

天氣急轉直下,凜冽的寒風開始從邊墻灌入關內,讓關內外的人們明白,冬天到來了。

凜冽的寒風,已經在錦州刮了幾天了,將錦州地面上,今年從太陽那里獲得的一些熱量,刮得一干二凈,一點不剩,一場大雪,即將來臨。

錦州城內的校場,士卒們瑟瑟的聚攏成一些圈子,盡量讓自己好受一些,這種大風的鬼天氣,上面居然失心瘋,要校場典兵,不少士卒聚攏成一團,咒罵著。

“這鬼天氣,還典兵?頭,上面是咋想的?再不出來,可就把咱們凍死了,看看穿的這衣裳,還是單衣呢,給風一吹,連心窩子里的那點熱氣都給吹沒了……”一個士卒抱怨著。

“就你那德行,風能把你心窩子里那點熱氣都吹沒了?”這一小隊人馬聚集在一起,士卒抱怨之后,領頭的長官奚落道。

“頭,聽說,昨晚城南那邊運來了很多大車的東西,是不是有什么好東西到了?是賞賜還是那傳說的棉衣啊?”一個士卒開始刨根問底,皇帝給每個邊軍發下棉衣的事,早已在邸報上刊登,大明朝幾千里的邊關,幾十萬的士卒們,都盼望著棉衣的到來,據說,棉衣絕對是落實貨,相當的暖和,介于皇帝的信譽,很多士卒,都指望著這次發棉衣。

“賞賜?你是咋想的?如今這大戰還剛剛結束呢,韃子回家了沒回家,還是兩個字呢,你就想賞賜?想得沒,年前賞賜能發下來,那都是天大的好事,還賞賜呢,你腦袋給門夾了?”這個領頭的長官不屑的教訓著腦袋拎不清的士卒。

“那,頭,該不會是棉衣到了吧?”這個士卒面對自己長官的奚落并不在意,繼而打探消息,當官的消息總比他們這些當兵的要可靠。

“呃,要說這棉衣,那還有點靠譜,邸報上老早就說這事了,人手一件,估摸少不了你那套的,不過,也不是棉衣。”這個領頭的長官想了想,又否定了這個可能。

“為啥啊?頭,這都冬月了,咋還不送棉衣來啊不是又是耍我們的吧。”這個士卒不甘心的問道,聽說昨夜南門來了很多大車東西,神神秘秘,遮蓋得嚴嚴實實,和傳說中運棉衣相當的相似。

“咱們錦州多少人馬?送棉衣的車還不得排起長龍,那得拉多少大車才行?昨晚上的大車雖然多,但也運不了那樣多棉衣的。”這個領頭的長官分析道。

“那,頭,那會是什么?什么東西要用那樣多大車運啊?”另外一個士卒瑟瑟發抖的問道,邊問還邊跺腳,好讓自己暖和一些。

“咳,這就難猜了,或許是一部分棉衣也說不準,或許一次運一小批,等全部運完了,再統一發吧。”這個領頭的長官也摸不準到底是什么,只得拿一個最靠譜的事猜測。

“對頭,小的也是這樣想的,想那樣多棉衣,確實不可能一下就運來了,肯定是一次運一點,也免得給韃子搶去,前些天,祖大人不是率著好多戰兵出城了吧,依小的看,根本不是什么去追韃子,而是去護送這批棉衣了,頭,你想想,要是這批棉衣讓韃子搶去了,怕咱們錦州城都得塌了……”這個會思考一些的士卒串聯起了諸多的消息,將事情圓得不離十了。

“對,對……”

“對,肯定沒錯……”

“頭,估計是這樣沒錯……”

這個小圈子的人,紛紛贊同這個會思考的士卒的話,這話,也得到領頭長官的點頭認同,因為實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東西

嘈嘈嚷嚷的校場里,傳遞著各自的小道消息,亦真亦假,難以分辨,或許是時間長了,習慣了這種寒冷,一些瑟瑟發抖的士卒已經不那么發抖了,或許因為討論得太熱烈,而忘記了寒冷。

袁崇煥領著大批大小將領,官佐,出了巡撫衙門,昨夜一大批馬車忽然進錦州城,帶來的東西,讓他即感到震撼,又是心驚,更是覺得身后總是有一些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唔,下雪了……”袁崇煥出了巡撫衙門,凜冽的冷風從衣領灌進脖子里,冷透了骨頭,看著稀稀疏疏的幾顆雪花落下,不由自主的說道,心里的惆悵,又好了許多。

“撫臺,下雪了”邊上一個官佐也高興的說道。

“大人,這回,咱們再也不怕韃子回來了。”一個官佐以熱烈的語氣,狂喜的說道。其他的將領,官佐,也紛紛欣喜的說道起來。

“是啊下雪了……”袁崇煥心里的惆悵好過多了,下雪了,也就是說,大雪封山,已成定局,也就是說,這仗,是沒法再打了,要是遇到惡劣的年份,一夜下的雪甚至都能把人埋了,所以,下雪了,韃子必定會退走,基本上不用再擔心今年戰事的輸贏了,原本一直擔心韃子乘機來攻他錦州城的袁崇煥,心里徹底的放松了,在眾多不如意的消息里,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走去校場……”袁崇煥大喝一聲,猛的一夾馬腹,催動戰馬向校場奔去。身后的大小將領,官佐,也跟著狂奔上去,街面上,因為寒風凜冽,已經看不到什么人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校場的門迅速的被打開。

“頭,大人們來了。”聽到動靜的士卒,立刻嚷嚷著,原本討論得火熱的校場,迅速安靜下來,整隊。

在戰鼓聲中,在瑟瑟的風中,士卒們已經整好了隊伍,在這個寬大的校場里,人倒是顯得有些稀少。

袁崇煥領著一行人,直接登上了點將臺。

袁崇煥卻并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動作,而是一直站在那里,鼓聲一直在擂動,看得下面的士卒莫名其妙。

一個小校飛奔上點將臺,行了個禮,說道:“大人,秦公公,張百戶他們已近快到轅門了。”

看著這個小校張嘴,袁崇煥并沒有聽清這個小校說些什么,不過,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事。

“知道了”袁崇煥說了句。

小校疑惑,不過看撫臺大人張了張嘴,雖然在這震天的鼓聲當中聽的并不真切,但是,還是退了下去。

“……”袁崇煥沒有言語,只是將手豎了起來。

鼓聲消失了。

眾人被震得發麻的耳朵,現在,終于是輕松下來。

士卒們都好奇,這撫臺大人到底要干什么?這個天氣還典兵?莫非,真的是要發棉衣了?不過,看大人的面色,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袁崇煥沒有說什么,領著官佐,朝轅門走去。

風一直在吹,校場上,士卒們的衣襟飛舞,人卻定在了那里,肅穆的氣氛,彌漫整個校場。

鼓聲熄滅了,轅門外,卻傳來一陣馬車叮叮當當的響聲。

一輛輛馬車,魚貫進入校場,馬車上,遮掩得嚴嚴實實,東西堆得老高,一看,就是運了不少東西。

馬車的進入,讓校場上發生了不少的sāo動,在不少人眼里,這就是棉衣。不然咋堆那樣高,要遮得那樣嚴實?不就是怕淋雨,怕飄雪么。

袁崇煥依舊沒有說話,不過,重新回到點將臺上的時候,領頭的,已經由他一個變成了兩個。

馬車依次在校場里停好,負責把守的官兵,認真的守護者這些馬車,讓校場里的士卒,看得驚奇。

秦公公是這次宣旨的欽差,見校場上士卒早已聚齊,和袁崇煥寒暄了幾句,也不多說,這個差事,不是什么值得多說的好差事,準備直接就宣讀圣旨。

來到早已準備好的香案前,“請圣旨”秦公公高喊了聲。

袁崇煥帶著眾將領,官佐聽聞,單膝跪下,準備迎接圣旨。

點將臺下的士卒聽了有圣旨下,也跟著單膝跪下,準備接圣旨。

秦公公見所有人都跪下,這才打開圣旨,開始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念遼土未平,逆酋鷙伏尚緩策勛恃懷旰食,唯賴爾文武大帥殫力竭忠,設奇制勝期靖夷氛用雪國恥,匪頒厚餉何勵純忠,今毛文龍提孤軍駐師孤城,……茲遣內臣司禮監管文書內官監內監秦敏政忠勇營副提督欽辦逆酋傳首九邊……欽此。”秦公公將圣旨宣讀了出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圣旨已經宣讀完畢,袁崇煥謝恩,帶著眾官佐起身,士卒么也跟著起身。

這個圣旨的內容,讓在場的士卒大吃一驚這不是什么送棉衣,更不是發賞賜,發餉銀,而是傳首九邊。眾士卒皆駭然,先前可沒有一點風聲,忽然就傳出要傳首九邊,這真的是讓人意外。

圣旨宣讀完畢,秦公公又來到袁崇煥身邊,對袁崇煥說道:“袁大人,可還有什么話要說,要是沒有,咱家可就開始傳首了……”負責傳旨的秦公公道。

“下官沒有什么要說的,有勞欽差了……”袁崇煥并沒有什么要說的,客氣的跟秦公公說道。

“嗬嗬,袁大人,您是撫臺,也算是欽差,沒必要稱下官的,再說,這次傳首九邊,也不是咱家一人,算不得,算不得……”秦公公以太監特有的語氣說道。

“本撫明白了,本撫沒有什么要說的,勞煩公公了……”袁崇煥拱拱手,說道。

“行那咱家可就開始傳首了,這傳首是個辛苦活,時辰耗得又久,諸位可得有個準備……”秦公公看了一眼袁崇煥和在場的官佐,說道。

“公公請……”袁崇煥說道。

秦公公笑了笑,轉而對一旁的人說道:“毛大人,可以開始傳首了……”

“遵命”應聲的人行了個抱拳禮,算是答應下來。這個毛大人,就是二毛,同樣的和東江鎮很多人一樣,用了個毛姓,算是東江鎮的一大特色,他因為鎮江堡之戰有功,被皇帝賜了個錦衣衛百戶,因為鎮江堡作戰有功,是殺韃子的“先進代表”,所以,這次傳首九邊的“巡回演出”“巡回講座”,他就是其中之一。

二毛來到點將臺前,用力高喊道:“傳首……”其聲音異常雄厚,隨著凜冽的寒風,迅速灌入士卒們的耳朵里。

讓人驚恐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很多士卒以為是遮蓋的棉衣的大車里,掀開之后,居然是一車車的人頭,一車車的滾滾人頭,盡管已經是冬月,已經在飄雪花,已經很冷了,但是,這一車車的人頭掀開,另外一種比凜冽寒風更冷的東西,迅速滲入到校場之內,滲入到眾人的骨頭里。一股惡臭,迅速彌漫在校場。

凜冽的寒意,迅速讓在場的人為之一顫。

負責看守那些馬車的官軍,有的手上,已經纏上一層布,有的則是帶著手套,迅速的將人頭以一種特制器具提了出來。人頭因為死得不久,還栩栩如生,可以從面部看出這個人原本是誰。

眾多的官軍,已經提起眾多的人多,組成一條提著人頭的長隊,這種恐怖的場面,讓在場的不少人膽寒。

“……翁阿岱……,韃子正藍旗梅勒額真,被陣斬于大明崇禎元年鎮江堡之役,大蟲江畔……”二毛見第一個人頭已經被提到點將臺邊上,于是,高聲喊道,唱出這具人頭的名姓。

這個恐怖的人頭閉著眼,臉上一副猙獰的表情,如果不是被提在一名官軍的手上,似乎會隨時睜開眼睛。

這個提著翁阿岱腦袋的官軍,開始在這些士卒的隊伍里,一列一列的走過,將人頭提到這些士卒平眼的高度,好讓這些士卒看清這些人頭的面目,皇帝說的是傳首九邊,那么,每一個腦袋都得讓每一個士卒都看一遍。

“訥爾特……,……梅勒額真……,陣斬于鎮江堡之外……”二毛毫無表情的唱著這些人頭的名字,隨著天上降下的亂舞的雪花,這些聲音灌入了校場內每個人的耳朵里。這些人頭,不少都是他親手割下來的,對這些人頭,再熟悉不過了,看過一次之后,他幾乎能叫得出每一個人頭的名字。

又一名官軍提著一顆腦袋,先是上點將臺,在那些官佐面前過一遍,然后下點將臺,開始提著腦袋,一列一列的在那些士卒面前走過。

點將臺上,武將還好一點,一些文官,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已經翻嘔起來。袁崇煥倒是不在意這些東西,前兩年,他倒是見得多這些東西了。

“覺羅拜山……,……牛錄額真……”一個接一個,二毛不斷的將從大馬車上提下來的人頭唱名,以完成皇帝布置的傳首任務。

點將臺上,點將臺下,面無人色的人很多,即便是見慣了生死場面的人,遇到如此之多,一個接一個如惡鬼的死人頭,也不會好受。

能嘔吐的東西,基本上嘔吐出來了。不少官佐慘白著臉,站在隊伍中間。

漸漸的,有點聲的韃子人頭已經唱名完畢,剩下的,都是些普通的韃子,二毛倒是不用唱名了。因為這太多。

士卒們的情況和官佐們一般,有些人,已經嘔吐得厲害。不過,沒得命令,依舊得站在那里看下去。

“娘咧……”一聲凄慘的哭喊聲,打破了這沉靜得可怕的校場。

“何人喧嘩?”一個將領高聲訓斥道。

眾人皆望向士卒中間,一個士卒凄慘的高呼著,已經坐倒在地,不住的高呼哭喊,其凄慘程度,撕心裂肺。

“娘咧,你死得好慘啊……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沒讓這個惡人得好死,如今,他的腦袋就在兒面前啊……,娘咧,你的大仇得報了……,謝陛下天恩,謝陛下天恩……娘,……娘……”這個士卒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頭顱,撕心裂肺,毫不顧忌的大聲哭喊起來。

這一聲哭喊,讓點將臺下的士卒sāo動起來,也讓點將臺上的官佐sāo動起來。

這陣仰天的哭喊,也引動了其他士卒的共鳴。不少士卒也開始跟著哭泣起來,大喊起來。

“……我的媳fù叻……,你死得好慘啊……,我的媳fù叻,你睜眼看看啊……,看看這個畜生啊……,他們都死了,……全都死了……”

“爹啊……”

原本肅穆,蕭殺的校場,如今,倒是變成了一個哭靈的場所,很多士卒眼淚鼻涕,毫不顧忌的大聲嘶喊,大聲哭泣。

“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不準哭,不準哭……”一個將領咆哮道,在欽差面前如此失禮,這怎么行?

袁崇煥皺著眉頭,看著點將臺下那些哭泣的士卒,沒說什么,也沒制止那個大聲咆哮的將領。

秦公公看了,皺著眉頭,道:“撫臺大人,士卒們因心中的凄慘事而哭泣,咱家看他們有的哭娘,有的哭爹,還有的哭媳fù,兄弟的,都有,咱家以為,這倒是人之常情,倒是不必太苛責,就讓他們哭吧……”

那個咆哮的將領聽聞了秦公公這個太監的話,這才停了咆哮,回過頭來看著袁崇煥,袁崇煥道:“就依秦公公的,讓大家哭吧,哭出來也好,正好軍心可用。”

于是,再沒人制止校場上的哭泣,整個校場,徹底的變成了一個哭靈的場所,錦州城里當兵的,也跟東江鎮差不多,跟東虜有家仇血恨的人不在少數,讓東虜搞得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家家有血仇也不是說假話,以至于,看到當年殘害自家仇人的人頭,怎么忍得住?有一人帶頭,這場面就控制不住了。

二毛看著這肅穆,蕭殺的傳首變成了哭靈,沒有說什么,如今,他已經不會哭了,所有的眼淚,早就流光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戰事已定,戰局將起

傳首依舊在繼續。

看著鵝毛大雪輕輕的從空中落下,看著點將臺下一地悲嚎的士卒,袁崇煥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望著遠處發呆。

自己一直自詡為國之棟梁,是抵抗東虜的中流砥柱,第一人,是大明的于謙第二,可以救大廈于傾倒,可以遠驅胡虜……,或許,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般,自己雖有忠君報國之志,卻未必有這個能力。

這些撕心裂肺的士卒,他們的遭遇,他們內心的苦楚,他們的仇恨,或許,自己從未真正的了解過,從未真正的進入他們內心,不了解他們,又怎么說了解遼東呢?不了解遼東,又如何打仗?又如何和東虜周旋?甚至放言五年平遼?是自己自私,還是自己自大?或者是,自己正在玩一個瘋狂的游戲,一個逐漸無法控制的瘋狂的游戲,或許結局,就是以自己分崩離析而告終。

惆悵而又抑郁的袁崇煥,心神隨著雪花的飄舞,一直飄向天邊。

校場上的哭泣聲,已經越來越小,似乎雪花也聽見了,也越來越安靜

一騎快馬飛奔而至。

“報……,稟大人,城南門外來了許多馬車,是送棉衣的車隊到了。”這個騎士翻身下馬,急速的來到袁崇煥面前,一臉高興的稟報道,如果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這個當口,他絕不會沖進校場的,這校場上,明顯的,不太對頭,那哭聲,實在是太慘了,大半個錦州城都聽得到,絕不是什么好事,沒事誰敢觸那眉頭。

這個騎士的聲音很大,在這已經寂靜下來的校場上,立刻掀起大。

“到了?真的到了?”

“好快啊”

“真的嗎?”

官佐們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消息一直不確定,有的人說,棉衣很快就到,有的則說,棉衣要臘月才到,幾十萬件棉衣,不可能一下子就準備妥當,年前穿上新棉衣,都是福分。雖然也有的人猜前些日子傾巢而出的戰兵不是什么追韃子,而是去運這批棉衣。但是,準確的消息估計除了巡撫等有限的幾個人。沒料到,棉衣這樣快就到了,這實在是出人意料。

下面的士卒也sāo動起來,悲戚過后,心里的委屈,恨意已經消散了許多,不少人開始抬頭張望點將臺上,后面的紛紛開始打聽前面發生了什么事,這個冷寂的校場,因為一個騎士的闖入,又暖了起來。

“祖大人他們如何了?”袁崇煥的心神,被這個騎士的叫聲,遠遠的從天邊拉回,回過神來之后,臉上微微有了些笑意,問道。

“回大人,小的聽護送的何大人說,祖大人還在后面,馬車太多了,需得提防韃子偷襲……”這個騎士見袁崇煥露出笑臉,也露出笑臉說到。

“好傳令下去,各街各坊,都把鑼鼓敲起來,本撫臺要讓全錦州的百姓都知道,陛下送的棉衣到了,要讓錦州城的老百姓都看看我大明的國力,本撫臺要讓錦州,整個遼東的將士都知道陛下的恩德……”袁崇煥忽然笑了,一直渾渾噩噩的心思,如今也通透了,皇帝比他看得遠,比他看得清,相必之下,自己則未必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未必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自己無需想太多,只要一切按照皇帝陛下的指示辦,按照皇帝的意思去辦,自己的這些煩惱,統統都可以丟掉。

“遵命”這個騎士立刻應聲答應道,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袁大人要讓整個錦州城都鬧起來,都知道皇帝的棉衣到了。

官佐們更是議論紛紛,點將臺下的士卒,也是議論紛紛。

秦公公一直在一邊,聽得真切,笑道:“袁大人,陛下為了給你們準備棉衣,數月之前就在謀劃場子,一月之前,就已開始啟運,陛下為你們,可是操碎了心啊忠君報國這四個字,咱家提醒袁大人,可千萬不要忘記啊”秦公公瞇笑著提醒著露出微笑的袁崇煥。

“公公放心,本撫臺于忠君報國四字,始終是放在心上的。”袁崇煥笑著答道,一直惆悵,抑郁的他,忽然想通了自己根本不值得惆悵和抑郁,不需要心思這般低迷,自己一直想做一個力挽狂瀾,頂天立地,拯救大明的英雄,實際,自己未必有哪個能力,自己想得太遠了,皇帝早已看透了自己的一切,一直在不斷的以各種方式提醒自己,而自己卻看不透,拎不清,如今一朝“悟道”,一竅通,一切都明白了。

“希望袁大人不要自食其言……”秦公公笑著道,似有似無的說道。

袁崇煥摒棄掉原來的惆悵和抑郁,高昂著頭,tǐng胸走上前來。高喊道:“諸位將士”

點將臺下的士卒,見撫臺大人上前,早已在等待,看撫臺大人會說些什么。

“……剛剛到的好消息,陛下面恤咱們,給咱們送的棉衣來了,要不了幾個時辰,大家就都可以穿上暖和的棉衣了,陛下如此體恤我等,我等當忠君報國,誓死效命……,殺韃子……”袁崇煥一改原來高高在上的心態,轉而放低姿態,開始正真的用心接觸這些士卒,不用心接觸這些士卒,不用心感受他們的感受,又怎么說了解遼東?不了解遼東?又何談對付東虜?自己的夢,不真實,太假了。

點將臺下的士卒對于仿佛忽然變了一個人的撫臺,十分驚訝半響沒回過神來。

不知道誰喊了句:“忠君報國,殺韃子……”

剛剛發泄了心中恨意,心中苦楚的士卒,又得知皇帝的棉衣即將到來,也情不自禁的跟著狂呼起來,場面一下火爆起來。

“忠君報國……,殺韃子……”

“忠君報國,殺韃子……”

“忠君報國……”

“殺韃子……”

剛剛還是一個哭靈的校場,如今,又喊出震天的吶喊來。

袁崇煥早已一改往日抑郁的臉,跟著士卒們狂呼起來,一邊狂喊,一邊高舉手臂,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巡撫。

城門早已打開,一輛輛壓痕很深的馬車魚貫進入錦州城。

城內,不斷有人提著鑼,沿街敲打,將因為風雪而躲進房子的人們,又敲了出來,打鑼的人和沿街的人不斷的互相傳遞著訊息,不一會,整條街都熱鬧起來,從房子里走出一個個身影,準備看看這最新到,據說很多很多棉衣。

整個錦州城,因為風雪而冷寂起來,如今,在一陣鑼鼓之后,又活了過來。

“看棉衣咯,……”“哐”“……看棉衣咯,……”“哐”“……,陛下發的棉衣到咯……”提鑼的人,一邊高喊,一邊敲鑼,不斷的將棉衣來了的消息送出。

靠近校場的一個院子里,兩個人在房子里吃著熱騰騰的涮鍋。

“明朝皇帝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啊又是拿人頭施威,又是拿棉衣哄人,這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把戲,倒是玩得轉悠……”左邊的男子吃了一塊涮肉,一邊不屑的說道。

“噓……,小聲點,這里可是錦州城,陛下在這里的聲望高得很,要是給人聽去了,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右邊的男子連忙阻止道。

“呵呵,老兄,放心,我自由分寸,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可惜,如此之多的棉衣,卻沒法給大汗遞消息……,不然,白得這樣大一批棉衣不說,狠狠的刮袁蠻子,刮明皇的臉,倒也是不錯……”這個人顯然是并不把這個人的勸說放在心上。

“噓……,還是別想了,為了這次運棉衣,袁蠻子可是派人將整個大凌河以南都遮斷了,不許進出,敢隨意進出的,可就地格殺,我可是損失了好幾個兄弟,原本以為祖大壽領著戰兵是去追你們,要提醒你們小心的,……哼哼,現在看來,倒是去運棉衣去了……”坐在右邊的這個人不滿的說道。

“兄弟的心,我是知道的,大汗也是知道的,日后成事,是少不了你的好處的,不過我倒是想問問,最近怎么好像突然冒出股很厲害的人馬,專門搶咱們一些邊遠的牛錄,火器、馬匹都很精良,往往打了就跑,要去追他,他們就扔手榴彈,很多次讓追的人吃了大虧,兄弟可清楚這些人的來歷。”坐在左邊的人忽然問道。

“哦,你是說那些游騎啊……你說的特別厲害的那伙,在錦州城里也很出名,領頭的,好像姓楊,叫楊六什么的,聽說,以前在陜西那邊做邊軍的,也是行伍出身,那邊過不下去了,才到遼東試試運氣,聽說,他們在京里有人,背后給他們撐腰,能弄到別人都不好弄到的手榴彈……”右邊的人說道。

“怪不得他們的火器比戰兵還要厲害,雙騎,雙槍,動不動就是一陣手榴彈,人少了不敢追,人多了正好中他們的埋伏,倒是一股難纏的家伙啊”左邊的人唉聲嘆氣的說道。

“你是說,找機會把他們弄掉?”左邊的人問道。

“正是,大汗的意思是,如果有機會,找個法子把他們弄掉,他們這樣老是sāo擾,對我們很不利,要是他們成了氣候,或是在南明成了風氣,對我大金可是大大的不利……”右邊的人說道。

“嗯,知道了,我會留意的,一有機會,就會把他們弄掉,……不過,丑話得說在前面,他們也是有些背景的,要弄他們,或許會惹出什么禍端來……”左邊的人雖然答應了,但是,也猶豫了一下,說出自己的擔心。

“這有何難?你不會攛掇幾個缺錢用的邊將,就說那伙人弄到不少人頭,值不少銀子,要是把他們的搶了,不是發財了?那伙人必定不依,兩邊必定打起來,說不準,他們連尸都找不到呢……”右邊的人吃了一口涮鍋,不屑的道。

“好計謀,好計謀……”左邊的人笑道。

運棉衣的大馬車在錦州城里轉了幾個圈子,又回到了校場,在將士們歡聲雷動的呼喊下,已經卸車,準備按名冊分發了。

“張三……”

“王五……”

一個個的將士很快就領到屬于自己的棉衣,立刻穿到自己身上,這種有衣擺,厚實的棉大衣,穿在身上很暖和,一直很寒冷的風,再也灌不進去了。

不少笑呵呵的士卒臉上,因為笑得太劇烈,漲紅了臉,甚至微微冒出汗來。

“呵呵……”

“嗬嗬……嗬嗬……”

士卒們穿著新棉衣,互相望著,看著那新棉衣,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不住的笑。

在這個大部分都是官軍或者官軍家屬的軍事重鎮里,沒用多久,綠色的新式棉衣就成了錦州城里最新的風景線,在這白天、白地的天地之中,一個個綠色身影組成的人流,把這座已經白茫茫一片的軍事重鎮裝點出些許綠意。

紫禁城。

平臺。

楊改革正在和孫承宗,秦良玉討論接、推演戰局。

北京城忽然吹了幾日冷風,氣溫驟降,楊改革不得不穿上棉衣。

“老夫人,白桿兵都是南方人,這幾日氣溫驟降,朕怕白桿兵受不了北方的氣候,棉衣都領到了么?”楊改革問道。

“謝陛下關懷,他們都領到棉衣了,如今,都穿上了,還領到了新被子,都言謝陛下天恩……”秦良玉這幾日,一直是在感動中度過的,天氣剛剛冷起來,皇帝就把棉衣給送來了,人手一件,除了棉衣,還有一床棉被,那棉衣秦良玉穿過,也拆開看過,全部都是實打實的好棉花做的,足足有四斤多重,穿在身上,那叫一個暖和,讓以前提兵四處轉戰的秦良玉頭一次感受到溫暖。

“那就好”楊改革說道。

“陛下,外面飄雪花了。”王承恩走進來,給皇帝披上一款披肩,順便說道。

“哦,下雪了啊”楊改革感慨的道,期盼多日的大雪終于下來,落下的塵埃,已經落定。

“恭喜陛下,終于已成定局了。”孫承宗笑著說道,下雪了,這才真正的標志著今年的戰事結束,先前雖然大局已定,但是也還沒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屬于贏了九成半的局面,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刮臉子,今年的戰績就不算完美了,只有真正的下雪了,才算是真正的贏了。

“賀喜陛下。”秦良玉也說道。

“今年,東虜是不會再來了。”楊改革喃喃的道。

“正是,陛下,看今年這架勢,說不準是一場大雪,關外在一夜之間,或許能埋半個人,今年的戰事是徹底的結束了……”孫承宗說道。

“唔是啊今年的戰事是徹底的結束了……”楊改革喃喃自語道,因為大雪,戰事是結束了,大雪來了,也就是說,年底快到了,逆天之舉,也即將到來,如何逆天,楊改革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數個頭緒,皆不得要領。

年底將近,自己不算北方大戰的開支,光是補發欠響,就是二百萬,加上棉衣、賞賜、撫恤,以及京城,京營年底里需要的額外開支,開支相當的驚人,如果不是在股票上撈了一些銀子,如果不是銀行里還可以給自己“融資”,楊改革都懷疑,自己該怎么過下去。

這副沉重的單子,沉甸甸的壓在楊改革的肩上,壓得楊改革喘不過氣來,以一個人的力量向一個帝國輸血,一個人養著一個帝國,這種壓力,實在太大,縱使開無數的金手指,也承擔不起,所以,這種情況,必須得到改變,而且是立刻改變,唯一的出路,就是收稅,收商業稅,收關稅,收鹽稅,只有把這些稅收收上來之后,整個帝國壓于一身的情況才會得到改變,不然,就不是自己向帝國輸血,而是帝國將自己抽干。

無疑,要收稅,就是和整個官僚階級為敵,就是和無數的地主,大商人為敵,想想成片成海的官僚、地主,楊改革覺得自己的壓力很大,不過,對于已經沒有退路的楊改革,這是一條必須走通的道路,走不通,歷史必將重演,或者是自己提前死去,要走通,必定是殺出一個尸山血海,所有敢阻攔自己的東西,都必須粉碎。

“孫師傅,秦老夫人,今日的戰事推演,就到這里吧……”楊改革的思緒已經沒有在平臺了,混亂得很,戰事推演已經推演不下去了。

“遵命,臣告退”孫承宗和秦良玉退了出去。

楊改革回了乾清宮,一個人坐在暖閣里發呆。

計算著自己能夠靠得住的力量,計算那些是中立的力量,計算那些是一定會極力反撲的,自己用什么辦法打倒他們,讓他們無法翻身,必要的時候,可以動用武力鎮壓,那些又是靠得住的武力?頭緒太多,楊改革逐一的在腦海里推演,爭取將每一個可能出現漏洞的地方彌補,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不可能重來,楊改革不斷告誡自己。

又翻出自己深藏的那份山西晉商的名單,看了看,里面的人名,自己已經牢記在心,再翻開一份地圖,這份地圖上,標明的是大明朝各地的鹽場,一旦此事啟動,鹽商必定會是第一個被波及的,及時的接管鹽業,將是重頭戲。

第四百四十二章“五年計劃”

崇禎元年的冬月。.皮書吧。

雪來的很急,一夜的就將整個京城蓋上厚厚的白雪。

這些日子,楊改革整日都悶在暖閣里,不出來,只是偶爾見一些重臣。

首輔施鳳來穿著厚厚的衣裳,仍然覺得渾身發冷,北風吹得實在是太冷了,不斷的搓著手,以驅趕寒意。這些日子,由于大雪的原因,也不早朝了,皇帝連文華殿也不去了,有事,內閣自己處理,實在是大事,就跑乾清宮,據說,皇帝很怕冷,整日呆在暖閣里不出來,施鳳來看看這天,也覺得有道理,沒事他也不愿意出去。

“陛下,施首輔來了。”暖閣里很暖和,楊改革穿的不過是秋衣,和外面那些穿著厚厚棉衣的人是兩個不同的對比。

“讓他進來吧。”楊改革收拾了一下暖床上的東西,說道。

“遵命”王承恩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施鳳來進了乾清宮,立刻覺得暖和很多,脫去外面的罩衣,這才進了東暖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施鳳來首先行了個禮。

“首輔起來吧。”楊改革淡淡的道,這些日子的煎熬,總算沒白費,面對日后改天逆命,已經有了路數,不再是腦袋狂熱著一廂情愿,橫沖直撞。

“謝陛下隆恩。”施鳳來站了起來。

“政事都處理了?”楊改革淡淡的問道。

面對這位威嚴日隆的皇帝,施鳳來的膽子越來越小,做事,越來越中規中矩,以前還大著膽子處理過一些“大事”,現在,恨不得將所有激毛蒜皮的事都拿給皇帝,因為這件件事都牽扯著復雜的關系,都能讓人想到很多東西,不過顯然,皇帝對很多東西沒興趣,不得不由他們閣臣處理。

“回陛下,基本都處理了,唯有而三件事,臣等無法處置,還請陛下圣裁”施鳳來道。

“哦,奏疏呢?朕看看。”楊改革說道。

王承恩連忙將奏疏遞上。

楊改革翻看起來,時而皺皺眉頭,時而用筆在“草稿紙”上畫來劃去,似乎在寫著什么,其實也沒什么值得算的,這種年復一年,可以拿去年,前年,老前年,甚至N多年前的賬目來做帳的東西,根本不值一看,每年都是按照這個來做帳的,根本沒有一點新意。

施鳳來站立在那里,呆呆的等著皇帝在那里看奏疏。

不一會,皇帝似乎是看完了,施鳳來才松了口氣,看樣子,問題不算大。

楊改革將奏疏挪到一邊,這種千年千篇一律的賬目,還用自己過目么?淡淡的看著施鳳來,自己這些日子的煎熬沒白受,已經有了大致的步驟,如今,就是一一的將這些步驟實現,道:“首輔,坐吧。”楊改革忽然說道。

面對皇帝突然而來的優待,施鳳來誠惶誠恐,連連推脫:“陛下面前,那里有臣坐的地方,臣不敢,不敢……”

“呵呵呵,朕聽外面傳言,朝中有一個帝黨,不知道施首輔可知道?”楊改革平淡的笑著問道。

帝黨?施鳳來雖然平時自詡帝黨,但是,帝黨這詞、這話還是頭一次被這樣面對面的從皇帝口里說出來。皇帝這是怎么了?帝黨不就是皇帝的人馬么?陛下還問?施鳳來立刻惴惴不安起來。

“回陛下,臣知道……”施鳳來又懼怕,又無奈的說道,生怕自己的這個回答給自己帶來麻煩。

“帝黨是干什么的?”楊改革又笑面著問道。

“回陛下,帝黨……,帝黨……,帝黨就是跟著陛下,為陛下辦事,以陛下的意旨為……”施鳳來斷斷續續,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結黨可是朝廷大忌,私下里大家說誰是什么黨,那是私下里說,真的要在明面上說,那可跟彈劾攻擊人家沒兩樣,雖然帝黨是皇帝麾下的帝黨,但是……,施鳳來總覺得很可怕。

“首輔是帝黨嗎?”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臣是”這回,施鳳來倒是立刻答應了,要是連這個還猶豫,他懷疑,皇帝立馬叫自己滾蛋,自己還想在首輔的位子上干幾年呢,趕上個有為的皇帝,或許順帶著以自己那一般般的能力,或許也能成就一番傳世的美名。

“呵呵呵,好首輔要記得就好,帝黨就是為朕辦事,為朕張目,為朕分憂的帝黨,要以朕的意志為意志,朕要往東,帝黨絕不往西,這就是帝黨,首輔可千萬別忘記了這個。”楊改革笑著說道。

“臣知道了”施鳳來見皇帝的面色一直緩和,繃緊的心思這才放下來。

“坐吧”楊改革再次說道。

施鳳來這次只稍稍的猶豫了一下,就沒有推辭了,立刻坐下,剛剛皇帝那番話可不是白說的,要自己往東,自己就不能往西,皇帝叫自己坐下,自己要是還站著,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楊改革看著“規規矩矩”坐在圓凳上的首輔,又笑道:“其實,今日召首輔來,是想跟首輔暢談一下治國的方略。”楊改革比較滿意施鳳來的表現,雖然這個首輔是個沒主見的,是個沒膽識,沒見地,沒氣魄的首輔,但是,也好在這里,什么事,他不敢擅自做主,很多事,都得聽自己的意見,特別是在大方向上,可以便于自己的掌握,所以,說起來,這還是一個不錯的首輔,遠比那種“原則”“個性”強的首輔要好得多。

“請陛下示下”施鳳來低著頭,說道。

“我大明朝這些年以來,幾乎連年大戰,加上又是天災連綿,可謂是傷了元氣,朕在想,如何能改變這種狀況……”楊改革想了想說到,這些天,楊改革一直在推那事,推演來,推演去,楊改革忽然發現,自己都只將推演的結果推演到砍晉商,砍鹽商,收關稅,然后收一大筆銀子就完了。其實,自己作為一個皇帝,忽略太多的東西,作為一個皇帝,視野,應該有皇帝的視野,而不該局限在一個仇視者的角度,自己砍鹽商也好,收關稅也好,這都不是目的,僅僅是手段,而時間,不是到了砍完晉商,砍完鹽商就完了,這不是玩游戲,打倒了大OSS就通關,就一切大吉了,沒得玩了,在這個現實的世界里,這可不是終點,僅僅是一個過程,一個而已,時間還會繼續,而自己的推演卻僅僅到砍完晉商,砍完鹽商,每年得一筆銀子,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失誤,是一個巨大的漏洞,即便自己砍鹽商,砍晉商,收關稅這些事做得再順利,但是,自己卻沒有一個過渡,沒有為做完這些事之后的事考慮,忽略了砍完晉商,砍完鹽商之后自己該干什么,無疑,這是一個短視的皇帝,是一個做事沒有章法的皇帝,是一個不合格的皇帝,不看前方的人,注定會迎頭撞在山上,不將這些事的來龍去脈,昨日、今日、明日考慮清楚一味的蠻干,自己可能傷不起。

這也是楊改革這些日子煎熬,困惑,念頭不能通達的所在,自己沒有將那些事通盤考慮,僅僅是將那些事當作自己最大的障礙,卻沒想過,自己挪開障礙之后會干些什么,挪開之時要干些什么。自己只想過和官僚階級攤牌,可能將會獲得巨大的利益,卻沒想過,一旦攤牌,自己又將帶著這個帝國往哪里去?一旦攤牌,帝國必將出現巨大的斷裂,權利、規則、傳統、習慣等等將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斷裂。如何及時的彌補這個斷裂?如何乘著斷裂及時的推出自己的政策,推出自己的規則?又如何讓帝國按照自己的意志向前行,讓帝國按照自己設計的路子往前走,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新的問題,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問題。不把這些問題考慮清楚,念頭自然不能通達,必定會困惑,必定會煎熬。現在的問題就是,自己還沒有一個這樣成熟的思路,沒有為大明帝國設計一個可行的路子,甚至連基本的設想都沒有,只是一心想著砍晉商,撈銀子,別讓餉帝這個名頭一直壓在自己身上就行。

不考慮這個問題,只想著砍鹽商,砍晉商,這就是短視,這就是傻瓜,沒有為帝國設計一個路子,沒有為帝國選擇一個方向,甚至沒有最基本的設想,急急忙忙的砍晉商,砍鹽商,和整個官僚階級決裂,無疑,這是十分愚蠢的,等砍完了晉商,鹽商才發現,自己除了一些銀子,什么也沒有得到,整個帝國依舊按照他原有的線路在滑落,滑向地獄深淵的步伐,不過因為自己的努力稍稍的停頓了一下罷了。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的楊改革,視野豁然開朗,人也變了,不再是懊惱那些鹽商,那些晉商,那些不交稅的特權階級,不再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們的骨頭。而是開始自己的謀劃,為銜接逆天之后的斷裂而做準備,為帝國的明日設計方向,設計路子。做好決裂之時、斷裂之后的銜接,這才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有了這些設計良好的各種銜接,決裂之時也才會變得自然,平滑一些,而不是自己設想中的那般劇烈,天崩地裂,明帝國才不會回到老路上。各種良好的銜接,會讓明帝國在斷裂之后按照自己設計的方向前行,而不是一步步滑向地獄的深淵,滑向歷史的怪圈。

看事物的視野高了,原本推演的時候,很多生澀,很多不通暢,很多過于生硬的東西,現在就變得圓滑,變得通透,變得毫無隱藏。

這也才有了楊改革約見重臣,施鳳來作為首輔,自然是要考慮的,很多東西,都必定和他有關,事先跟他吹吹風,透透氣,是很有必要的。

“陛下,如今全奈陛下圣明,北驅胡虜,內安軍民,陛下實乃是可比舜堯的圣主啊”施鳳來見是這事立刻一頓馬屁送上,這幾句話在施鳳來看來,絕不是馬屁,千萬兩銀子安定災民,皇帝做到了,補發欠響,送棉衣,這些皇帝都做到了,說句內安軍民,絕不過份,北驅胡虜這也是實打實的,也沒有水分,所以,這句話,施鳳來說得理直氣壯。

“呵呵,首輔不必如此夸朕,內里情形,朕是知道的,朕想問,首輔有沒有想過,東虜并未徹底敗亡,天災明年也還回來?施首輔可想過,將這些事當作未來幾年的工作核心,工作重點來做?為自己設計一個應對這些天災,外侵的整體思路?然后按照這個思路逐步施行自己的方針、理念?”楊改革逼視著施鳳來,看著他的眼睛。

施鳳來已經如坐針氈,想想皇帝做的這些事,一件他都覺得是天大的事,一件交給他來做,他都覺得吃力,困難,覺得無法辦到,皇帝卻要他為幾年,乃至十幾年之后的這些大事做考慮,施鳳來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

看著施鳳來惶恐和不安的眼睛,楊改革笑道:“首輔不必驚慌,朕說的都是實情,朕早就說過,這天災還會延綿十幾年的,首輔難道忘記了?所以說,移民可能持續十幾年,這是可以預見的,再者,東虜的問題,今年雖然是我大明小贏了一陣,但東虜卻未傷元氣,只不過是因為天氣的原因不得不撤走而已,所以,今后幾年,乃至十幾年,東虜仍是我大明的死地,這些,都不難預料啊所以,朕才有如此一問。”楊改革繼續逼視著施鳳來,笑著說道。

施鳳來已經大汗淋漓了,今年移民花費可是千萬兩,和東虜打仗,耗費了多少銀子,他并不十分清楚,但是也知道,絕不是一個小數字,很可能在幾百萬兩,還不算皇帝為了對付東虜而練的新軍,光是一年,這花費就在兩千萬兩以上。今年能支撐下來,那都是奇跡,可皇帝卻還說,以后年年都會如此。一想到那龐大到堆成山的銀子,施鳳來的汗就不停的冒出來,今年可以有奇跡,難道年年都有奇跡?施鳳來頭一次感覺到,沒了皇帝在上面罩著,他這首輔,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再想想皇帝說過的話,未來十幾年都是天災,這種近乎神一般的預言,讓施鳳來又有了些勇氣看皇帝,如果說人很難辦到皇帝說的這些事,但是,神或許就不一樣……

“臣愚鈍,未能為陛下分憂,請陛下治罪”施鳳來想起皇帝那神一般的預言,想起皇帝弄錢的手段,這才好了些,對于自己接著干首輔,有了些信心,前提就是,自己上面,永遠都有一個皇帝罩著,不要讓那些“煩心事”找上自己,那些事,自己一件也應付不來。

“……臣身為帝黨,唯有緊隨陛下,緊跟著陛下而已,其他的,臣是不會多想的,身為帝黨,陛下讓臣往東,臣絕不往西,陛下讓臣干什么,臣就干什么。”施鳳來想明白了自己能當首輔的原因,立刻說道。

“呵呵,好,首輔能明白就好,不過,首輔也不要妄自菲薄,關于朕說的那件事,首輔閑暇無事之事可以多想想,看未來幾年里,內閣將那些事作為重點來抓,重點來關注。將銀錢,人力,物力,心力往這些方面傾斜,這些都得從小處著手,首輔閑暇無事的時候,倒是可以想想,……當然,這件事,首輔得注意保密,切記這是你我君臣二人的禁中語,禁中語失竊是什么后果,我想首輔應該明白。”楊改革笑著說道,關于日后的一些舉措,楊改革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如今,給自己的首輔吹了吹風,希望他到時候能夠領悟,自己是皇帝,指點一下江山最好,具體的細節,具體的過程實在太煩瑣,自己不必太過于鉆進去。

施鳳來見皇帝笑得蠻有自信,心里的自信也回來了,雖然皇帝嚇得他夠嗆,但是,只要皇帝在他頭頂罩著,他還怕什么?當下就道:“臣遵旨”在施鳳來看來,這是皇帝跟他吹風了,可能明年還有今年這般大的動靜,比如移民,比如打仗,所以,提前打招呼,給明年的很多安排,得對這些方面多用心,想到這里,施鳳來已經自信滿滿了。

“大伴,天氣冷了,給首輔加件披風,首輔就這樣穿著回家,算是朕賜的。”楊改革笑著對施鳳來說道。

“臣謝陛下賞賜,謝陛下隆恩”施鳳來立刻謝恩,皇帝可難得這般隨手賜給別人東西,不是有大功,不是有大喜事,可沒見什么人得賞賜。

施鳳來走了。

楊改革卻又在想,自己的頭一個“五年計劃”該計劃那些內容,或者是“三年計劃”該計劃那些內容,是鋼產量?煤炭產量?還是工業力量、工業產值?自己需要有是一個有具體行動目標和步驟的計劃,逐步的按照計劃實現目標,一步一個腳印,需要一套能執行自己定下目標的一套人馬,這才是改變整個歷史的依靠,而不是殺點人,抄點家,弄點銀子,打點勝仗,自己必須有一個系統,必須有一個全新的體系,而不是按照一兩千年以來形成的慣例和傳統,按部就班的處理著一年又一年,不斷循環的歷史。

不自己頭一個計劃的,應該是番薯的產量,自己應該把番薯的產量當作自己頭一個“三年計劃”或者“五年計劃”的頭等大事來抓,想到番薯即將成為改變世界的所在,成為一個歷史的見證,楊改革不禁笑了起來。

第四百四十三章無敵之力

施鳳來走了,楊改革卻沒有停下來,召見一批在日后決定性時刻有相當作用的人,成了楊改革目前正要做的,孫承宗無疑是相當重要的,是核心,是關鍵。(皮書吧)

“陛下,孫師傅到了。”王承恩又進來稟報道。

暖閣里,楊改革正在修改自己的“計劃”,聽見王承恩說道,立刻道:“請孫師傅進來吧。”

“遵命,陛下”

孫承宗也是穿著厚厚的棉衣,進了乾清宮,才脫了外罩,進了暖閣,覺得熱了了許多。

“臣叩見陛下”孫承宗行禮道。

“不用了,孫師傅,坐吧,朕這里有些東西給孫師傅看。”楊改革笑著說道,示意孫承宗坐在暖床上。

孫承宗稍稍疑惑了一下,也沒推辭,就坐在了暖床上。道:“請陛下示下。”

楊改革將自己的計劃推給孫承宗,然后對王承恩道:“大伴,門外你親自守著,別讓人靠近,另外,窗外,走廊,也都別讓人靠近……”

“奴婢明白。”王承恩沒多想,就立刻答應道,然后出去,關上房門,并將伺候的小太監趕走。

孫承宗大概也知道皇帝要和他商量什么事,也不多說,待外面沒了動靜了,才道:“陛下,可是那事?”

“嗯,是也不是,朕這些日子,左思右想,有了蠻多的心得,想跟孫師傅溝通一下,聽聽孫師傅的意見”楊改革笑著說道,想通了很多事的楊改革,倒是充滿了信心,臉上也平靜了許多,不再是先前那樣帶著憂慮,焦急,如今,倒是從容平淡了許多。

“還請陛下示下。”孫承宗道。

“朕以為,朕或許不該將復仇、仇恨的情緒太多參雜在那件事當中,讓仇恨蒙蔽了眼睛,朕想,朕是皇帝,是大明朝的皇帝,應該著眼整個大明,為大明的未來做考慮,為大明的億萬百姓謀生計,先前,朕一門心思,一頭扎在了那件事當中不可自拔,現在,朕倒是想明白了許多,那些人固然可恨,固然該死,卻不是朕一頭扎在里面的理由,他們不配,也無需朕這般費盡心思,天下也不僅僅是他們那些人,更多的是天下的億萬百姓們,朕還有更多值得做的事去做,朕覺得,朕只有將百姓的利益,百姓的溫飽,百姓的冷暖裝在心里,朕這個皇帝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我大明才不會墜入深淵,只要天下的百姓都站在朕這邊,朕想做的那件事,根本就無需太在乎,任他們攛掇,蹦跳,也不過是幾個小丑,螞蚱罷了。兵法上,向來講究的是‘以正合,出奇勝’,朕以為,只有攜天下百姓之利益、攜天下百姓之心、攜天下百姓之望,才稱得上兵法上的‘正’,這才是可以無懼天下任何人和事的天下至正之力,才是朕的追求,才是朕的依靠。朕相信,‘任者無敵’,天下百姓都信任朕,都相信朕,朕就是無敵的,根本無懼任何人和事。朕為了那件事,想盡了辦法,弄盡了手段,建帝黨,招精兵,建新軍,甚至以銀錢收買軍心,這些不過都是些‘奇’招,要說起真正的‘正’,朕想來想去,也就覺得移民賑災算是一個,但是,也不算全正,移民也僅僅算是陜西一地的正,要以整個大明朝來論,卻也嫌不足,要做到天下至正,借助天下至正的力,朕總覺得,還差了些許多,朕覺得,朕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借助天下人的力,有了天下至正之力,那些人,不過是土激瓦狗,不值一提……”楊改革將這些日子以來的心得,說了出來。

這些日子楊改革沒日沒夜的思索,推演那件事,卻總是覺得念頭不能通達,總覺得自己還缺少了點什么,想來想去,自己缺少的就是這個。天下至正之力,有了這個東西,自己根本無需太過在意那些喝明朝血的東西,任他們盤根錯節,權勢滔天,不可動搖,自己只要攜有了天下至正之力,再有軍隊護身、帝黨圍繞,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聽了皇帝一席話,孫承宗半響沒說話,凝眉思索了許久,才感慨萬千的道:“自古有言:得民心者的天下啊……,自古有言:邪不能勝正啊看來,陛下是悟透了”孫承宗說完了前一句,覺得不太到位,又補充第二句話。

得民心者得天下?楊改革覺得說得沒錯。自己以前并不太重視這些東西,也并未對這些簡單的話語有多深的理解和心得。楊改革現在坐在這個位子上,想著逆天改命的事,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才對這句話的深意有所體會,也才感覺到這句話的厲害之處,平平實實的一句話,卻道出了真理,感受到這句簡單的話里面所蘊含的力量。

“孫師傅一句話,倒是道出了朕心中的所想啊朕覺得,朕先前這般費盡心思要跟晉商,鹽商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斗,在天下老百姓看來,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朕贏了也好,朕輸了也好,在他們眼里,神仙打架,和他們無關,不過是茶余飯后的消遣罷了,天下的民心,天下至正之力,天下無敵之力,卻是借到的不多,也于朕想做的事無什么幫助如此放棄這種無敵之力不用,卻是朕的眼界不夠、境界不夠,看得不夠遠。”楊改革嘆息道。

孫承宗有些莞爾,狗咬狗,一嘴毛?皇帝還真敢說……看著這個才十八歲的皇帝,眼睛里充滿了種種思緒,這樣年輕的皇帝,如果真的能領悟得民心者的天下,那真的可以說,有無敵之力了,別說對付區區一些鹽商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即便是要移山填海,也不是不可能,可惜這句話說得簡單,千百年來,能看透的,沒有幾人,能做到的,更沒有幾人,能做到幾分的人,已經是有數的人杰了。這樣年輕的皇帝敢將眼界抬到如此之高……

“陛下打算如何收天下民心?”孫承宗緊盯著皇帝問道。

楊改革很自信,相信自己有超越歷史的知識和見識,相信自己有能力帶領明帝國沖出歷史怪圈,走向世界,自己根本無懼那一小撮吸國家血的人,怎么說,他們也是一小撮。

“孫師傅先看看這份東西,準確的說,不光是要收天下的民心,僅僅是民心,卻也不會是無敵,百姓們期望的目光并不是至正之力,其實,真正的至正之力,除了攜天下百姓的期望,更要攜天下人的利益,有了利益,這才有動力,而不僅僅是期望,不僅僅是觀望,全天下人的利益所向,任誰擋在前面,都必將被碾為粉碎,朕相信,在天下人的利益面前,那些人不過是跳梁的小丑,根本翻不起多少風浪,朕現在要做的就是,收天下人的心,聚集天下人的利益所向,然后攜著這股無敵的力量沖破一切敢阻擋朕的東西。”楊改革笑著說道,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面對皇帝霸氣四溢的說辭,孫承宗覺得有些窒息,這種感覺,可很少在皇帝身上出現,以前的皇帝,都一直是個溫文爾雅的皇帝,偶爾發個脾氣,發下飆,但是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陛下說得有理,只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收天下人的心?聚天下人的利益?”孫承宗問道。

“呵呵呵,孫師傅還是先看看這個東西再說。”楊改革說道。

孫承宗這才注意起皇帝遞過來的東西,《大明五年計劃》。稍稍的疑惑,就翻看起來。

越看,孫承宗的眉頭越皺得厲害,心也越跳得厲害,偶爾瞥向皇帝的目光,甚至帶著一些恐懼,皇帝的這份謀劃,實在是太龐大了,實在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了。

在皇帝面前很一直很自在,沒有壓力的孫承宗,這次,是深深的感覺到了皇帝給自己的壓力,頭一次有了冒汗的感覺,要是將皇帝的這個五年計劃實現,這無疑就是一個盛世,而且將是遠超先前的盛世,不,能實現其中的某幾項,都將是一個大大的盛世。

看了許久,孫承宗才將這份五年計劃看完,心一直狂蹦亂跳。平復了一下內心,道:“陛下這份謀劃,好雖好,臣卻有相當多的不明之處,還請陛下為臣解惑。”孫承宗覺得這個東西太瘋狂了,很多事,孫承宗覺得不可思議。

“孫師傅只管問,朕列這份計劃,心里也不一定就有底,還希望孫師傅為朕指出不足。”楊改革道。

“陛下,這第一,將番薯作為五年計劃的頭等大事來做,這一點,臣明白,番薯耐旱,高產,如果真如陛下所想那般,以幾年的時日種出數百億斤番薯,就此一點,陛下,臣敢保證,天下必將再無戰禍,就此一點,稱之為盛世也不為過。”孫承宗咽了咽口水,給皇帝的這個數字嚇著了,皇帝說每年要種數百億斤番薯啊孫承宗的腦子已經算不過來了。如果皇帝真的能做到,那么,有了吃的農民再也不會造反,所以說,戰禍會降低到最低,一個盛世立刻到來。

“孫師傅或得覺得這比較難,其實,如果我大明朝全力推進,根本不是什么難事,幾百億斤很多么?相信朕,朕是可以做到的。”楊改革笑道。其實,楊改革查過資料了,后世中國每年的番薯產量在一億噸以上,也就是說,每年的番薯產量至少有了兩千億斤以上,現在自己才計劃種幾百億斤,根本不算多,當然,后世的番薯產量比現在高得多,但是,就算現在的產量只有后世中國的一成左右,也有兩百億斤,要實現自己的目標,根本不是難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使得楊改革堅信自己能做到,后世中國號稱是十八億畝的耕地,是紅線,而現在明朝的耕地,頂多十億畝,也就是說,還可以再開拓出八億畝的土地來種番薯,即便除去東三省的三億畝耕地,楊改革就不相信,五億畝地還種不出兩百億斤番薯。

“陛下,不是臣不相信,知識臣覺得,這數字也未免實在太龐大了些。”孫承宗雖然希望皇帝開創一個盛世,但是,皇帝的這些數字,也未免太大了,動不動就說數百億斤,數字實在太大了,嚇人。

“呵呵,孫師傅不必擔心,其實,這個并不高,孫師傅可知道,今年陜西番薯喜獲豐收么?朕給他們定的任務,每州縣平均下來不敢多說,就算一萬石吧,整個陜西就有近百州縣,這算下來,就有上億斤番薯了,這僅僅是朕稍稍推動了一下,還是急急忙忙補種的,要是再用心一些,種兩季,則產量會更多,所以說,朕打算在全國種出數百億斤番薯,不是沒有根據的,徐師傅在信里倒是跟朕說,陜西很多州縣,還有很多適合的地方沒有種植,如果全部種上,或許不需移民也未可知,所以,可見,這番薯的產量,還有很大的余地,所以,這絕不是朕說空話。”楊改革解釋道。

“臣明白了”孫承宗聽了皇帝的解釋,對皇帝列出如此之高的數字有了足夠高的信心了,僅僅按照皇帝的第一項計劃,如果做好了,就是一個盛世……

“臣還不明白,為何陛下會將鋼鐵列為統計的對象,將鋼鐵的產量作為計劃的目標?衡量的標志呢?”孫承宗又道,經歷了番薯的事,孫承宗已經適應多了,對于這份計劃里出現的其他出格的東西,也不奇怪了。

“這個簡單,農民的鋤頭、犁;匠人的斧子,錘子;士兵的刀槍,盔甲,那樣不是鋼鐵?如今在關外大展神威的大炮,日后也全是鋼鐵;如今京城里的馬車,也是需要大量的鋼鐵的;沒有鋼鐵,咱們可什么也干不了啊所以,朕將鋼鐵的產量列為一個重要的部分……”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臣明白了。”孫承宗雖然疑惑,但是也覺得皇帝說得有理,沒了鋼鐵,大家什么也干不了,田里的稻子,麥子很難收,修房子無法割開木頭,將無法建房子,士兵沒有武器,如果因為這個把鋼鐵列為重要,也說得過去。

“陛下要在每一個縣建立官立小學,收蒙童,做啟蒙,臣覺得,如果此事能做到,當真是我朝圣學上的一件盛世,陛下僅僅是此舉,必將得天下無數正義之人的輔助啊不過,陛下要在每個鄉都設蒙童的啟蒙小學,這恐怕有些難了……”說起這一條,孫承宗相當欣賞,教書育人,傳授知識,一直就是朝內外很多仁人志士的理念,如果有這一條,為皇帝爭取天下人的心,特別是部分士人的心,將會有很大的幫助。不過皇帝依舊是大筆一揮,每個鄉都設啟蒙小學,這無疑又是一個天文數字。

“沒事,先計劃著,不過是收人心,日后的事,日后再說。”楊改革笑著說道,這是一塊餅,先畫著好看的,如果有錢,有銀子,楊改革不介意每個鄉都建啟蒙小學。每個縣都設立啟蒙小學,這不算難,如今每個縣都是有縣學的,算是高中,或者中學級別的,加設一個小學教啟蒙的,不算難,只要舍得出銀子,銀子,楊改革如今還有一些。

“陛下說的提高百姓的壽命,解決部分重大疾病的醫治問題,這是如何說的?”孫承宗接著問道,孫承宗已經平靜下來,開始心平氣和的和皇帝討論了。

“這件事,其實,是和張顯庸那邊有關,張顯庸那邊倒是發現了重大的東西,號稱足以揭開人生老病死的秘密,借助那個發現,所以,朕才敢夸下海口,有把握說提高老百姓的壽命,治療某些病癥。”楊改革道。

孫承宗無語了,提高整個大明的壽命,這種話誰敢說?口氣實在是天大,壽命這個東西也是敢亂夸口的嗎?

“如果陛下真的能過做到,這無疑又將是我大明的一件德政,映襯陛下的盛世,再合適不過了,人都有生老病死,如果陛下開出了提高壽命、治療病癥這個承諾,一旦無法兌現,必將對陛下的聲望是個打擊,對陛下收取人心是個打擊;但如果陛下能做到,無疑,陛下的聲望將高到無以復加,收天下人的人心易如反掌,天下沒人會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孫承宗道。

“孫師傅放心,這一點,朕是有把握的,這可是朕的一記殺手锏,如果到了那時候,朝中反彈得厲害,或者朕壓制不住,朕會將這件事公布出來,以擾亂那件事帶來的影響,轉移天下人的注意力,這件事的影響,足以超過那件事,成為天下人關心的所在,朕做那件事,不過是傷了某些人的利益,對于天下大部分人來說,并沒什么厲害,到時候,如果局面需要,朕會把這件事拋出來,就足以壓制那件事了,足以讓那件事成為一件小事,如果是單對單的對付那些人,朕倒是不怕,就怕他們煽動百姓,讓朕為難。”楊改革笑著說道,這個東西,原先不過是自己準備對付那些人的一個殺手锏,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拿出來左右局面的,現在也準備列入五年計劃了。

張顯庸?那個道士?孫承宗沒有就這個問題再說什么。

第四百四十四章跟朕走,做地主

孫承宗看著微笑的皇帝,覺得皇帝是霸氣四溢。.皮書吧。

“陛下打算遠征倭國,這一點,臣是贊同的,海上貿易獲利豐厚,以關稅,足以養起一只龐大的水師了,還可以支援陛下養邊軍,水師北可以封鎖東虜,東可防備倭人,南可拒夷人,倒是不得不備……”孫承宗先前就知道很多皇帝的秘密,所以,在這件事上,倒不是很吃驚皇帝一系列的動作已經說明,皇帝有打出去的意思,孫承宗也不準備攔著,如今大海盜頭子就在皇帝手上,江南很多商人又轉投皇帝麾下,重開市舶司,收取關稅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已經沒人能阻止皇帝。而倭國,對大明的傷害,這百余年來,足以說明皇帝出去教訓一下倭國是有必要的,倭國有皇帝說的金山,銀山,對軍費已經是“高山仰止”的孫承宗覺得皇帝有必要開幾個財源,因為軍費開支實在太嚇人,別人不知道皇帝的軍費開支是多少,但是孫承宗卻是相當的明白,一想起那天文數字般的軍費開支,就覺得心驚肉跳,軍隊可是一只會反噬的怪獸,要是皇帝那天沒銀子發了,皇帝自己受到的傷害,不可想象。

“是啊水師是必須有,朕打算將移民擴展到北方數省,乃至整個大明,將百姓從已經不堪重負的土地里解救出來,這怕是唯一能解決我大明問題的根本,種番薯,或許還在這個之下,往外移民,將是朕這一生孜孜不倦的事……”楊改革感嘆道,移民才是解決明末問題的根本,這一點,楊改革有深刻的認識,歷史上的崇禎元年可是遍地烽火,可自己施行移民之策之后,情況明顯好了許多,這說明,移民是有用的,是釜底抽薪的最佳辦法。

“陛下所言不差,如今陜西遭受如此干旱,卻沒有百姓造反,足以證明陛下移民之策的正確和成功,往外移民,確實是不二之法啊”孫承宗對于這一點,也是有相當深刻的認識,極力贊成皇帝繼續移民。

“朕已經將鄭芝龍這個海盜頭子收攏得差不多了,過兩日就會和他談談,待和他談妥了,朕往海外大規模移民,就可以啟動了,有水師護航,朕自然不怕夷人,海盜的侵襲,海外有諸多肥沃的土地,足以養朕的百姓了,有田分,有地分,嘿嘿,朕到是要看看,誰還敢阻擋朕,天下人的利益,誰能阻擋?”楊改革目光的焦點已經沒有在乾清宮了,已經越過時間的限制,到達另外一個時空,能聚天下人的利益,能得天下百姓的心,從古到今,能做的人不多,如果說有什么措施能夠聚集天下人的利益,天下的民心,無疑,土地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歷史上的李自成以“吃他娘,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贏”得了對明朝的戰爭,后世的“土改”,也成就了另外一個時空的傳奇,如今,自己要以一個明朝皇帝版的“土地革命”來收取天下的民心,聚集天下人的利益,成就自己的不敗之身,成就自己的傳奇。

孫承宗聽了皇帝說要分田,分地,想起剛才說過的往外移民,再往前想起皇帝說的解決重大疾病醫治的事,心再也平靜不下來,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驚呼道:“臣明白了,臣懂了,陛下所指的這個天下至正之力,天下人的利益,就是說這個?”孫承宗已經顧不得什么禮儀,站起來指著皇帝驚呼。

“不錯,朕要以土地作為收納天下民心的砝碼,要以土地作為聚集天下人利益的砝碼,朕相信,有了土地,有了‘土改’,朕就是無敵的……,聚集天下人的利益,聚集天下人心之所望,朕總結了六個字‘跟朕走,做地主’……”楊改革堅信,土地所聚集的人心、力量,將是無可抵擋的,將是無敵的,自己是皇帝,無法進行“傳統”意義上的土地革命,也不能像李自成那般推到重來,但是,不代表自己不能以其他方式進行土地革命,以一個皇帝的身份進行一場有明朝皇帝特色的“土地革命”,將是自己成為“無敵”的最大依靠。

“‘跟朕走,做地主’,……‘跟朕走,做地主’……臣民白了,明白了,臣現在終于明白,陛下境界之高,確實高出臣數籌,以土地作為凝結天下民心的紐帶,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以戰艦謀求土地,以大明之外廣袤的土地,足夠陛下移民數十年,乃至上百年,以前,那都被視為煙瘴之地,如今,陛下斷言有醫術可以醫治那些病癥,那煙瘴之地再也不是煙瘴之地了,那可是肥得流油的好田啊一年還可以三熟,這種yòu惑,天下百姓,將無可抵擋啊再以徐子先的司農司進行全面移民,陛下,收天下民心,指日可待啊……臣愿在陛下麾下,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孫承宗已經明白皇帝說的收天下民心是什么了,更明白了皇帝說聚天下人的利益是什么了,有了醫術和戰艦做保障,以前被視為煙瘴之地的那些肥沃的土地,再和煙瘴二字無關,全都是肥得流油的上等好田,還是一年三熟,這種東西,誰能抵抗?只要皇帝說一句“跟朕走,做地主”,全天下的百姓立刻都跟著皇帝走,這種聚集天下人利益的力量,誰能抵擋?就憑著那幾個號稱權勢滔天,盤根錯節的鹽商所能抵擋的嗎?能是那幾個私下里做海外買賣的人可以抵擋的嗎?皇帝要斬殺他們不過是小事一樁,在這種傾國之力面前,他們根本算不得什么,更別說翻得起多大的風浪。

“……朕算了下,朕如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徐師傅那里的司農司,移民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而且影響范圍很廣,從黃河到運河,到長江,所以,移民的經驗不是問題,海外的土地更加不是問題,僅僅是一個大琉球,就足以移民很多年了,煙瘴的問題,張顯庸那里已經有了突破性的發現,要克服這些病癥,也不是很難,如今朕已經有了一個艦隊了,這次在鎮江堡之戰里,表現還不錯,再加上新造的戰艦,又可以組成一支艦隊,鄭芝龍那里還有熟練的水手,這分地的事,已經可以擺上桌面了,相信朕,天下百姓會跟著朕走的……”楊改革自信的說道。

“陛下真乃是圣主啊此策一出,陛下已經立于不敗之地,陛下要行那件事,已近勝券在握了…,不,不不,那事已經是小事了,我大明自此,進入一個盛世啊士農工商,陛下此五年計劃里,已經兼顧到了士人,農人,工人,商人的利益,已經相當的了不起了…”孫承宗滿臉通紅,不斷的撫摸著自己的胡須,一臉幸喜的說道。

“這也是朕最近才想通的,要贏他們,必須要有更強的力量,他們號稱盤根錯節,無法撼動,朕就要借那可以將他們連根拔起的力量,將他們徹底的摧毀……”楊改革道。

“孫師傅覺得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嗎?”楊改革道,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大秘密,心里也輕松了許多,這個計劃,由于時間倉促,自己并沒有仔細的想過,仔細的驗證過,還需要有人給自己把關,不斷的修改。

孫承宗紅著臉,道:“臣以為,陛下的謀略,已經占了相當的高位,陛下要實現這些謀略,必須要有一個相當高的威望,要有讓天下百姓信服的信譽,還要有做此事的經驗,而這些,陛下恰恰都有,陛下的威望和信譽,在民間,已經相當高,如果陛下說有這些事,能做到,百姓們也不會太懷疑,這才是成事的關鍵,如果是陛下剛登基那會,如果這樣做,則天下百姓未必信服;做這件事的經驗,陛下也有,徐子先如今已經主持了百萬移民,所以,陛下,做此事的要素,倒是已經齊備了。”孫承宗佩服的道。

“……要說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臣以為,陛下還缺了一點。”孫承宗若有所思的道,皇帝有了這些謀略以及身后的力量,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剩下的就是做得更好。

“孫師傅請說。”楊改革道。

“陛下,臣以為,陛下還需要招天下督撫入京……”孫承宗道。

“嗯,有道理,這一點,朕確實是疏忽了,說實話,在京城中,朕倒還不怕什么,就怕有些人背地里使壞,要是將督撫都招入京,地方上群龍無首,要想干點什么,也不容易,對,就這樣,朕稍后就下旨……”楊改革領悟了孫承宗的意思,立刻下了決定。

“孫師傅還有什么要說的?”楊改革繼續問道。

“其他的么?臣就沒什么要說的了,陛下已經做得夠好的了。”孫承宗說道。

孫承宗走了。

楊改革卻還沉浸在喜悅當中,自己找到了無懼任何人的法寶——“土地革命”,有了這個法寶在手,楊改革無懼任何人,自己將贏得更加完美。

“大伴……”楊改革高興的喊道。

“奴婢在。”王承恩回答道。

“立刻下旨,招天下督撫進京議事。”楊改革喊道。

“奴婢遵旨,這就去辦。”王承恩立刻出去辦了。

今年的大雪,來的很猛,將京城覆蓋得白雪皚皚,但是,紫禁城內,乾清宮,卻是火熱的很,因為皇帝有一顆火熱的心。

昨日,楊改革在這里向首輔吹了風,跟孫承宗商量了對付那件事的底牌,今天,則繼續跟某些人吹風,一場涉及明朝未來走向的大戰,即將爆發。

楊改革還在繼續修改自己的五年計劃,以希望將這份計劃完善得更加完善些。

“陛下,英國公張唯賢到了。”王承恩稟報道。

“見”楊改革沒有猶豫,立刻說道,召見勛貴的領軍人物,也在自己的步驟之內。

收拾了一下桌幾,首輔英國公已經到了。

“老臣參見陛下”英國公行禮道。

“免禮了坐吧,國公”楊改革示意道。

英國公的椅子,不似孫承宗是在暖床上,也不似首輔施鳳來是個圓凳子,英國公的椅子,則是一個有坐墊的軟椅。

英國公也不多說,坐到了椅子上,坐得規規整整,沒有絲毫馬虎。

“未知陛下今日召臣來,有何吩咐。”英國公將身子前傾著,以盡量恭敬的態度說道。

“朕今日召國公來,是有些生意,要跟國公說一下,國公朕的生意,有生意,朕自然也關照國公……”楊改革輕松的笑著道,拉攏勛貴的砝碼,自己可是開得很足,相信這些勛貴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陛下,不知是何生意,懇請陛下示下”英國公原本昏聵的眼睛又冒出了精光,和一個幕幕老人十分的不符。

“馬車廠國公應該知道吧?”楊改革笑道。

“陛下是說馬車?這個老臣是知掉的,老車家里,也有幾輛馬車,這馬車,確實比那兩輪的強,舒適不少,老臣今日入宮,就是坐的這四輪的馬車,舒適……”英國公笑著道,如今這四輪馬車在京成立是風靡一時,確實,比傳統的兩輪馬車大氣,舒適得多,皇帝那生意好得不得了,難道皇帝想把生意讓出來?

“正是朕想將馬車廠獨立出去,也如琉璃齋那般,變成股份制的,以股份換銀子,集資將馬車廠擴大,將生意做大,將生意做到南方去,……不知道國公可有意思?”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稟陛下,如果陛下愿意化馬車廠為股份,老臣愿意入股,……”張唯賢立刻答應道。

“好,既然國公愿意入股,那這事就好辦,朕的意思是,這買賣啊,得集眾人的力量,才好做,這車啊得向南只有向南,才可以賺到更多的銀子……”楊改革平靜的微笑著,似有似無的說道著。

車向南?張唯賢納悶了,那四輪馬車,如果想發財,確實得擴大場子,將生意做到南方去,才有銀子賺,這京城再往北可就是邊墻了,可皇帝說話的語氣和字眼,卻似乎在說什么。

“臣明白,擴大場子,將車子的生意做到南方去……,賺更多的銀子。”張唯賢沒太明白,只得將話重復了一次,這問題,回家了,還得琢磨琢磨去。

送走了張唯賢,又一個楊改革召見的人到了。

“陛下,秦良玉,秦總兵,秦老夫人到了,陛下是否要見。”王承恩問道。

“見對了,門外你親自把守,窗外,走廊,也都別留人……,朕有要事和老夫人說。”楊改革放下自己手中的筆,認真的說道。

“奴婢遵命”王承恩很羨慕這個秦良玉,皇帝對她的高看,似乎也就比孫師傅和徐師傅稍差了一籌,如果不是因為秦良玉是個女的,或許,也是一位“師傅”,聽皇帝如此說,立刻明白的意思。

秦良玉最近很舒心,士卒的伙食,棉衣,訓練都不用她發愁,這個寒冷的冬天,她是頭一次不怕,雖然皇帝下令,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累人得很,可她的白桿兵唯一的優勢就是不怕苦,這可是從四川走到京城來的啊

秦良玉很納悶的進了乾清宮,見小太監們離得遠遠的,就一個王承恩在暖閣門口,十分奇怪。進了暖閣,見只有皇帝一人,更加奇怪。

“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秦良玉帶著納悶行禮道。

“老夫人坐吧。”楊改革帶著一絲的憂愁道。

“不知陛下召臣有何事吩咐。”秦良玉的板凳,也就比英國公的稍微差點,不是首輔那個圓凳子,是個有扶手的椅子。

“哎……,這事,怎么說呢……”楊改革長嘆一口氣,這可不是裝的,大明朝內部有些人該死,這是楊改革一直認定的。

“陛下……,是何事?臣可為陛下分憂?”秦良玉道。

“這件事,朕要老夫人保密,絕對的保密,出了朕的東暖閣,一個字也不提,老夫人能做到嗎?”楊改革憂愁的道。

“陛下只管吩咐,臣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秦良玉立刻保證道,不知道皇帝遇到了什么難事,這般謹慎。

“這件事,其實,和老夫人有關。”楊改革痛惜的道。

“和臣有關?不知道陛下所言何事?”秦良玉納悶的道,她可多年未在京城了,還能有什么事和她有關?

“老夫人可還記得七年前的渾河血戰?”楊改革痛惜的說道。

“七年前?渾河血戰?……”說了這幾個字,秦良玉的心,就如刀絞一般,眼淚就紅了起來。“……陛下可是說,當年的事么?”秦良玉心痛的問道。七年前的渾河血戰,她的哥哥,弟弟在渾河血戰,結果哥哥戰死,弟弟重傷,子弟兵死傷慘重,接著幾個月,兒子又在這里被射瞎了一只眼睛,這個傷心地,一直就是秦良玉心中的痛,一提起,心就痛。

“嗯,朕知道你秦家忠勇,為保衛我大明流過血,對于此,朕一直銘記在心,本來不該提起此傷心事,不過,這件事,朕卻又不的不說,……哎,或許,你秦家不該死那樣多人,白桿兵也不會有那般重的傷亡的……”楊改革一臉沉痛的說道。

已經紅了眼圈的秦良玉震驚的問道:“為何陛下如此說?莫非有隱情?”看皇帝這口氣,莫非當年自己哥哥,弟弟死的蹊蹺,不值?

“這件事,說起來,也和最近朕在邊墻之外打殺蒙古人有關,錦衣衛偶然從一些被打殺的部落頭領嘴里得到的一些模糊的消息,說是在我朝內部,有人私通東虜,除了將糧食,兵器,工具等等賣給東虜之外,更是將我朝各路人馬的兵力,布置,實力等等統統報給東虜,讓東虜對我大明了若指掌,對于怎么對付我某一路人馬,了若指掌,老夫人的哥哥,弟弟之所以在那里遭受到東虜的猛攻,在殺傷數千東虜之后,東虜仍不肯罷休,完全是東虜知曉了白桿兵的底細、虛實,專門來對付白桿兵的,所以,才會有渾河血戰,才會有如此慘敗……”楊改革惋惜的說道。

聽到這里,秦良玉已眼睛紅了起來,看著皇帝的眼睛,已經是眼淚一片,說不出任何話。

楊改革也看得心酸,一邊是忠君報國,一邊是賣國求榮,形成的鮮明對比,一邊是拋頭顱,灑熱血;一邊是拿著賣國的好處沾沾自喜,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哎……,事情已經過去了,老夫人還是要節哀,……朕已經讓錦衣衛深挖了,有了些眉目,只是,這伙人藏得很深,即便是朕將他們挖出來,也是很困難的,如果強行將他們挖去,或許會傷國本也未可知……”楊改革憂愁的說道。

“難道陛下就放任他們這樣禍國殃民嗎?”秦良玉的眼睛里,充滿了仇恨,自己為大明出生入死,卻沒料到,明朝內部居然有人出賣自己。

“其實,也不僅僅是事關老夫人,我朝在關外的大敗,多多少少都和他們牽扯得上關系,他們在朝上,朝下,都有很深的關系,隱藏得很深,知曉我大明的一切,所以,東虜也知曉我大明的一切,我關外之戰,焉有不敗?很多將士,死得冤枉啊”楊改革道。

“那陛下為何不抓他們出來?”秦良玉的眼里,已經滿是憤怒。

“朕也想抓他們出來,但是,一來,如今時機還不成熟;二來,一些證據把柄朕還需要些時日,一些東西還需要深挖,這根,太深;三,抓他們出來,或許猶如從朕身上抓一塊血肉下來,朕擔心……,擔心,到時候朕也會受不了,誰又來護持朕?”楊改革嚴肅的說道。

“臣來護持陛下,誰敢對陛下不利,就得從臣的尸體上過去”秦良玉雖然是位女將,但是,發起飆來,也是很嚇人。

第四百四十五章選定

“臣來護持陛下誰敢對陛下不利,就得從臣的尸體上過去”秦良玉斬釘截鐵的說道,對于皇帝,她是相當信任的,看如今皇帝的所作所為,絕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既然說了這事,必定有了準信。(皮書吧)

“陛下可否告知臣,到底是誰?臣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陛下不會多說,但是臣心里,如刀絞一般……,希望陛下能體恤一二……”秦良玉相信皇帝說的話,也知道這件事的分量,知道皇帝不會跟自己說得太具體,但是,秦良玉還是想提前知道一些端倪,這心中的痛,才能好過一些。

“朕可以相信老夫人么?”楊改革平靜的道。

“臣不管在何時,何地,何事,都以忠于陛下為先決,縱使死,臣也不會讓人傷陛下分毫,陛下請相信臣……”秦良玉極度誠懇的說道。忠君,秦良玉從來就缺,所以,說得很自信,很誠懇,沒有絲毫做作。

“好老夫人既然想知道一些內情,那朕也就透露一些,不過,話說在前面,此事事關重大,朕也不會透露的太多,待日后將那些禍國殃民,賣國求榮的敗類、漢賊挖出來,老夫人自然知道是誰,今日,就只能給老夫人透露一點點,這個東西,老夫人可以先看看……”說完,楊改革將那份寫著絕密字樣的東西給了秦良玉。

秦良玉接過,顫抖著將這份東西打開,惴惴不安的看起來,她要看看,到底是誰害了他的哥哥,弟弟,兒子,以及她的子弟兵。

抬頭就是《山西謀逆賣國通虜名單》這一連串鮮紅的大字。

王登庫、靳良玉、范永斗……這一個個的名字翻下去,里面的內容也逐漸的翔實,秦良玉的心,已經怒火中燒。

“陛下,就是這些賊子么?當真可恨,臣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以解臣心頭之恨……”秦良玉是一位儀態嫻雅的人,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也是咬牙切齒的帶著恨。

“不錯,正是他們,正是他們將東虜急需的物資,糧食,兵器,工具等等輸送給東虜,然后將東虜從我大明掠奪去的金銀珠寶、財貨,又拿回到關內換成糧食、兵器等,除了這些,還有給東虜當jiān細,將我大明的一舉一動都告知東虜,讓東虜對我大明內部的情況知曉的清清楚楚,對我各路兵馬,各個城池的虛實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不然,東虜怎么能輕松做到各個擊破?當年從撫順之敗,到薩爾滸,到遼沈之戰,包括一些策反,勸降我大明將領的事,他們都有參與……,當然,老夫人現在看到的,不是全部,他們要通東虜,自然少不得要有人為他們遮掩,朝中也有人和他們有關聯,不然東虜也不會對我大明的虛實了若指掌,朝中有些人,已經沒有任何廉恥,沒有任何顧忌,忠君報國這四個字,他們早已拋擲腦后……,這些,朕就不方便說了,老夫人且待朕日后做個了斷,自然會還天下一個公道的……”楊改革道。

聽皇帝說,秦良玉已經怔怔的站在那里了。

“……其中的情形,說句恐怖也不為過,朕即便身為皇帝,也不得不掂量一下,這其中的盤根錯節,實在是太深,將他們抓扯出來,需要很費一番功夫,也可能會傷到朕,所以,朕想問,朕能相信老夫人么?”楊改革悠悠的道。

秦良玉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嫻雅,道:“臣萬事以陛下馬首是瞻,以護持陛下為己任,任何人要想對陛下不利,都得從臣的尸體上過去”秦良玉再次說道,看來,這京里,確實是如自己感覺到的那般,風雨玉來,不過,自己沒得選擇,也無需選擇,跟著皇帝走就是,忠君報國,這放在那里,放在什么時候都不會錯的,何況,皇帝待自己相當的不錯,皇帝也是一個好皇帝,做事的手段也相當的厲害,再說,這件事里,還有自己的家仇,無論如何,自己也要站在皇帝這邊。

“好有老夫人護持朕,朕就安心多了,日后必定會還老夫人家一個公道,必定會還關外百萬軍民一個公道,將那些逆臣賊子,漢jiān一一誅盡……”楊改革說道。

“臣多謝陛下”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秦良玉依舊十分嫻雅的說到。

“此事,記住,不可向外透露半分,出了朕的乾清宮,老夫人就當沒有任何事發生……”楊改革又叮囑道。

“臣領旨”秦良玉道。

和秦良玉談完了,楊改革這才覺得輕松不少,歷史上數只曾為大明王朝死戰,犧牲的人馬,自己都已經掌握在手了,這些人馬,是大明朝最精銳的戰力,有他們在,自己不用怕任何人,剩下的,就是和那些國賊漢jiān們較較勁了。

楊改革伸個懶腰,一副很犯困的模樣。

“陛下,陛下多日都未出乾清宮了,陛下,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王承恩勸道,皇帝已經呆在乾清宮數日沒動過了,王承恩怕皇帝憋壞了,于是提議皇帝出去走一走。

“呵……,有道理……”楊改革扯了個呵欠,伸了伸腰,抖了抖手腳,發覺自己確實有些手腳發軟,決定出去走走。

見皇帝已經往外走,王承恩連忙給皇帝加披風,喊道:“陛下,外面冷,加些衣服……”。奈何皇帝已經一腳踏了出去,王承恩只得連忙跟上來。

楊改革一出門,就渾身一個哆嗦,這鬼天氣,也太冷了,北方罕有的濕冷天氣,讓楊改革感覺到骨頭里都冷酥了。

“我x……”楊改革暗罵一句,剛踏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這里面和外面真的是兩個世界啊還是別出去了。

王承恩剛剛趕上來,準備將披風給皇帝披上,道:“陛下,外面冷,小心著涼”

“算了,大伴,不出去了,外面太冷了”王承恩才送來避寒的披風,楊改革就回去了,不準備出去了。

王承恩納悶的看著自己手里的披風,這怎么又不出去了?再看看,外面伺候的小太監們正憋著笑呢。王承恩納悶的細聲呵斥道:“笑什么呢,兔崽子們……”,外面的幾個小太監更是低著腦袋悶著笑。

王承恩納悶的回了暖閣,見皇帝已經在寫寫畫畫了,就沒去打攪,重新沖了一杯熱茶,送上去。

楊改革正在暖床上奮筆疾書自己的計劃。

過了許久,王承恩才又稟報道:“陛下,正一真人張顯庸到了。”

楊改革抬起頭,道:“見。”說完,收拾起自己的案幾,這上面的東西,不能隨便給人看。

張顯庸一進暖閣,就恭恭謹謹的行禮,臉上有些憔悴,卻也是驚喜。

“免禮”楊改革道。這個家伙,可不怎么靠譜,可不像孫承宗,秦良玉,滿桂,趙率教這些人為大明朝死戰,這可是個滑頭,絕不會為大明朝而死的,情況不妙,他可是會搖擺的。在日后,他所處環節的因素關系是在太厲害,自己還得做好備份,做好后手,否則這個不可靠的家伙,會壞自己的事。

“謝陛下隆恩。”張顯庸道。

“坐吧”楊改革又道。

張顯庸看了看那個椅子,是個圓凳,謝道:“謝陛下隆恩。”說完了,才坐上去。

“朕吩咐的那件事,真人做得如何了?”楊改革笑著問道。

說道那件事,張顯庸就忍不住心中的驚喜,道:“陛下果然是神人,知曉普周天之內的一切,貧道按照陛下說的,已經找到了一滴水中的十萬生靈了……”張顯庸的臉是通紅的,發現了這個,他如獲至寶,佛家一直說的一滴水中也有十萬生靈這種猶如神話一般的東西,如今,他通過皇帝給他的寶貝,也居然看到了,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世界,一個活生生的,微細的世界,當然,他除了觀察,只能觀察,并不能將這個消息公布出來,更不能對任何人說。

楊改革早就在做顯微鏡了,玻璃出世之后,望遠鏡,放大鏡已經做了出來,有了望遠鏡,放大鏡,作出顯微鏡就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是通過幾塊透鏡看東西罷了。

“這早已在朕的預料之中,老祖宗說,病從口入,朕相信,一定是我們嘴里吃進去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至于是那些不干凈的東西,我們肉眼或許看不見,但是朕相信,通過特殊的工具,可以看的,我們看不清遠方的東西,可以用千里鏡,我們看不見微細的東西,為什么不能用顯微鏡?故此,朕相信,將一滴水放大數百倍之后,定能有朕所找的東西,真人這次的發現,將被歷史所銘記,將被萬世所傳誦普天下的人,都會因為真人的這個發現而受益,按照道家的說法,有無上功德,真人即便說是以肉身成圣,也不是不可能啊”楊改革“贊揚”道,其實這個東西,都是自己一直在指點著弄,琉璃齋有專門燒制凹凸鏡的工匠,都會燒大批凹凸鏡,幾個月之前,楊改革就吩咐張顯庸研究顯微鏡,如今,已經制作了數臺“顯微鏡”,一些制作精良的顯微鏡,已經可以看到“細胞”這一級別的東西了,也就是說,醫學上天堂之門已經打開,醫學必將獲得極大的和進步,以前看不見的諸多微細世界的東西,如今,都會敞開在人類的眼皮底下,細胞,細菌,病毒,毛細血管這些東西都將一一的展現在世人的眼前,以前對明朝人來說,視之畏途的煙瘴之地,將不再是煙瘴之地,大移民,大殖民已經有了足夠醫療的保障,這將是自己立于不敗之地的根本,有那么多的肥沃土地可以分配,一場變相的,一場由皇帝領導的“土地革命”即將展開,世界上沒人能抵擋這種力量,當然,前提就是能應付得了煙瘴。十六世紀末西方就有類似顯微鏡的東西了,1665年細胞一詞被提出來,所以說,明末出現顯微鏡,絕不是什么金手指。

張顯庸被皇帝說得面紅耳赤,眼冒精光,他自己也十分清楚這些東西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將徹底的顛覆很多傳統的觀念,改變世人的視界,為此,張顯庸也怕,怕這些東西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不是他所能承受的,這個東西所帶來的名利,將是巨大的,將是無以比擬的,皇帝說的名傳千秋,這真的不算什么,說肉身成“圣”,這也不是不可能,按照皇帝的說法,通過這個顯微鏡,可以觀察到人是如何生病的,可以觀察到人體中更加細微的組成,可以了解人的生老病死,揭開生老病死的秘密,這些東西,讓張顯庸興奮,讓張顯庸害怕,害怕自己承受不起這樣大的“功德”,更害怕自己失去這樣一場“大功德”。

張顯庸也明白,自己要獲得這些東西,只有一個人能辦到,自己只有得到一個人的,這些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才能降臨到自己身上,也只有那個人,才能保護自己,讓自己免受這些名利帶來的殺身之禍,這個人就是皇帝。

“陛下過譽了,貧道一直都是在陛下的指點之下,才有了如此的發現,貧道的一切成就,也是在陛下的庇護下所獲得的,陛下就是貧道頭頂的太陽,陛下就是貧道頭頂的天,貧道只有在天的庇護下,才能安然,貧道唯陛下馬首是瞻,貧道懇請陛下成全……”張顯庸紅著眼睛說道,皇帝給他指點,讓他做顯微鏡,并指出可以看到細微的世界,這明顯的,皇帝本身是知道內情的,這種天大的“功德”,為何皇帝自己不做,要把這個巨大的“功德”給自己?或許皇帝會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許,皇帝分身乏術,或許皇帝不屑做這個,總之,自己要想因為這個而獲得成就,而成“圣”,少不得要皇帝點頭,皇帝如果不點頭,張顯庸即可不敢跟皇帝過不去,顯然的,皇帝一直在自己觀察,叫自己制作,卻不準自己公布這些東西,明顯的,皇帝還在考慮讓誰來領這份天大的“功德”,皇帝是把自己當作其中的人選之一,不一定會讓自己領那份“功德”,比如,皇帝可能還中意那個“洋和尚”,……那就只能自己爭取了,讓皇帝看到自己的“誠意,誠心”。

“真人啊這份‘功德’,你自己也知道有多大,你自己也說,朕是你唯一依靠,不知道朕能不能相信你,這份功德一出,,你張真人的名字,甚至可以和道教之祖相抗衡了,必受萬世傳誦啊朕卻擔心……”楊改革一直猶豫不決,從歷史上來看,這個張顯庸的歷史可不過硬,遠不能和孫承宗,秦良玉這些人比,用不用他,怎么用他,楊改革一直猶豫,如今到了關鍵時刻,必須得下決心了,是成全這個家伙,還是另選一個人?另外的人選,楊改革不是沒有,湯若望就是楊改革的備份,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楊改革不希望一個洋和尚來領這份天大的“功德”。

有了顯微鏡,自己再利用自己的知識,稍稍的推進一下,醫學就會有突飛猛進的,科學就會有突飛猛進的,這個科學史上,醫學史上相當份量的人,必須是一個可靠的人,必須是自己能掌握的人,自己還要通過他,做很多事。

“陛下擔心什么?可是擔心臣么,陛下放心,臣一定唯陛下馬首是瞻,陛下說一,臣絕不說二,陛下要臣往東,臣絕不往西……,臣請陛下成全……”張顯庸這回,從椅子上下來,爬在了地上去了,已經改口叫臣了,這份“功德”的yòu惑,已經讓張顯庸忘乎所以了。

楊改革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陷入了深思,難以抉擇。張顯庸則跪在那里,頭也不敢抬,自己一身的成就,自己萬世傳誦的美名,就在皇帝這一念之間。

“呼……”楊改革長舒一口氣。

張顯庸抬起頭來,期艾的望著皇帝,仿佛在渴求。

楊改革看著張顯庸期望的臉,道:“起來吧,朕就暫且讓你試一試,看你能不能做到如你自己說的那般,如果能做到,朕不妨成全你萬世的美名;如果做不到,就別怪朕沒給你機會。”楊改革最終還是決定讓張顯庸去做,當初,自己為了給張顯庸壓力,還用洋和尚敲打過他,希望他別讓自己失望,到時候如果做了縮頭的烏龜,自己可沒好果子給他吃。

“臣謝陛下隆恩,臣今生所獲成就,完全是陛下賜于的,完全是陛下給予的,請受臣一拜……”張顯庸狂喜,皇帝最終還是選擇了他來領這份天大的“功德”,那么,他這一身的成就,將無可限量,道教在他的手上,必將發揚光大,他的威名,甚至可能超過道教之祖,他甚至可以和道祖一同供奉,當下是真真切切,真真實實的磕頭謝恩。

“不用謝,只要你記得說過的話就成,朕有神人庇佑,能給你的,自然就能收回……記著,舉頭三尺有神明……”楊改革感情復雜的說道,張顯庸并不是發現微觀世界的唯一人選,還有洋和尚,湯若望也是人選之一,當然,那只是備用,主要還是給張顯庸壓力用的,這個張顯庸的歷史不過硬,沒辦法,楊改革除了給他壓力,就只好以神來壓這個神棍,希望他到時候別滑頭。

“臣領旨”張顯庸是真心實意的磕頭謝恩,當皇帝說起神人的時候,他更是虔誠的匍匐在地,他也堅信,皇帝確實有神人庇佑,比如,預言陜西天災,比如,為什么知道這種無法想象的事?想到這里,他是更加的虔誠和認真。

第四百四十六章兵,財,嘴

這幾日,楊改革一直在召見大臣,做最后的沖刺。皮書吧

兵部尚書劉延元最近的日子一直過得不錯,在他這個兵部尚書的任上,關外,遼東打了打勝仗,招降了東南那個攻城掠地的大海盜頭子,西北則是如此之重的天災也未有大規模的農民造反,這些功績,可都是在他任上取得的,雖然和他沒多大的關系,但是,作為參與者,作為兵部尚書,怎么也繞不過去他的,所以,他是心安理得的跟著皇帝干了,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些榮譽和成就,在他看來,再有得些功績,比如將東虜徹底的消滅干凈什么的,那么,憑著這個功勞,他要入閣也未可知,這可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今日,他接到皇帝的召見,興高采烈的來見皇帝。

“臣叩見陛下!”東暖閣里,兵部尚書劉延元進來就行禮。

“免了,坐吧。”楊改革道。

兵部尚書劉延元小心翼翼的坐在圓凳上,稍稍將身體前傾,做傾聽狀。

“劉兵部啊!今年的戰事,差不多是完了,總的來說,是我大明贏了,你做得不錯,沒讓朕失望,有大功啊!……”楊改革道。

“全奈陛下圣明,臣不過是輔佐陛下而已,不敢居功!”劉延元立刻回答道,說實話,他不是個干兵部尚書的人,對兵事根本就不了解,不過是以前的兵部尚書倒霉下臺了,他撿了個便宜罷了,但是,他自認運氣好,他不懂沒關系,有人懂,皇帝懂,孫承宗懂,這就夠了,他只要按照皇帝說的去做,按照皇帝的謀略做,這天下的戰事就了如指掌,就能贏,就有功勞,這就夠了。他自認先前不過是一介書生,對戰事更本就是一竅不通,但是和皇帝,孫承宗打多了交道,也對兵事有了些了解,如今,也算得上是知兵事的人了。

“你的功勞,朕記在心里的,內閣這幾日正在商量今年北方戰事的功績問題,你盡力的協助,以盡快的將功勞定下來,朕想,將士們肯定是盼望著盡快獲得該得的賞賜,所以,就要辛苦你了,另外,朕上半年就承諾的補足歷年欠響的事,上半年朕補足了一半,下半年的,朕也準備好了,最遲不過臘月初就要發到將士們手中去,讓天下的將士們高興高興,過個好年,先跟你通個氣,讓你有個準信,做好準備。”楊改革微笑著道。

“臣謝陛下,將士們聞之,必將歡欣鼓舞!”兵部尚書劉延元臉立刻紅起來,看上去像喝醉了一般,這種向天下將士賣好的事,又一次輪到他頭上了,上一次,給邊軍京營送八十萬套棉衣這種好事,就是由他主持的,上了邸報的,給吹得不行,好似棉衣是他送的一般,著實讓劉延元過了一把萬眾矚目的癮,如今他劉延元的大名,也算是天下知名了,在士卒中的知名度,也是蠻高,在士卒的心目中,那也是有份量和地位的,這個兵部尚書,當得痛快,遠比他前幾任兵部尚書痛快,滋潤多了。

“劉兵部可考慮過,明年的戰事?今年是我大明小勝了一把,東虜未傷筋骨,東虜必定不甘心,必定還會再來,兵部可有什么對策?”楊改革笑著問道,這個兵部尚書不懂兵,這一點,楊改革很清楚,不過,有一點好,他站在自己這邊,這就夠了,自己要調動人馬、兵員沒他的幫忙還真的不方便。

“回陛下,兵部也學著陛下,做了沙盤,做了推演,臣覺得,依舊如今年一般,幾千里的戰線上同時動作,讓東虜首尾難顧,如此,只要持續陛下的糾纏之策,就足以將東虜消耗干……”劉延元雖然不懂兵事,但是,也見多了皇帝和孫承宗在平臺推演戰事,也知道皇帝的對策,心里也多少有些譜,見皇帝問起,立刻答了出來。

“不錯!看來劉兵部還是下了番苦功夫的,不錯,只要我大明一直持續這種糾纏的狀態,讓東虜不能生產,要不了多久,東虜就會耗干,就會不戰自潰了。”楊改革笑道。楊改革很想練一只一口氣干掉東虜的軍隊,和野豬皮一番血戰之后贏得勝利,但是,各種綜合來的情況表明,這不太現實,自己也下不起那樣大的賭注,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借軍威,要立軍威干來其他的事,所以,必須得謹慎,維持一個小勝對自己來說,是最明智的。等解決了國內這批拉后腿的人,再去解決野豬皮也不遲。

“謝陛下夸獎!”劉延元心道:這可是陛下您親自定下的謀略,臣身為帝黨,自然是緊隨陛下,陛下說什么,臣就干什么,這屁股可不敢坐歪了,要自己想出點什么對付東虜的高招,那現實么?

“東虜那邊也是有利害角色的,虜酋黃臺吉今年和朕打了一仗,必定也明白了朕的意圖,所以,必定會不擇手段破壞朕的策略,所以,也不得不妨。”楊改革道。

“陛下是說,東虜會暗地里破壞?”劉延元驚訝的問道。

“不錯,虜酋黃臺吉也不是善善之輩,必定不會束手就擒的,必定會不擇手段破壞朕的策略,這一點,兵部可得多加注意,別給東虜壞了朕的大計,那樣,要收拾東虜,可就難了,情形會急轉而下也說不準。”楊改革道。

“這……,臣遵命,只是這,臣愚鈍……,實在不知該如何防范東虜的詭計……”劉延元實在想不通東虜還能搞什么破壞,害怕起來,要是關外戰事出現反復,或者是不利的局面,他這個兵部尚書可干到頭了。

“有多少手段,朕不是虜酋,也不知道,但是,有一些是可以猜出來的,比如,上表求和,示弱內附這些把戲,也不難猜出……”楊改革笑著道。

“臣明白了,這東虜以前確實有過數次這般的舉動,如今臣聽陛下一說,才明白,這不過是東虜拖延時日的把戲罷了,是來騙我大明的,其實,東虜根本就沒有求和的意思……”劉延元得皇帝一翻解釋,立刻恍然大悟。

“不錯,我朝內,有些大臣看不明白這其中的問題,以為東虜求和了,示弱了,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就可以兵入庫,馬放南山,結果中了東虜的詭計……,這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多少手段,還得東虜使出來了才知道,所以說,如何防范東虜的詭計,劉兵部要做好思想上的準備,任何和東虜牽扯上關系的事,劉兵部,都得時刻提高警惕啊!”楊改革說道。

“臣遵旨,臣明白,一定提高警惕,不讓東虜的jiān計得逞,不滅東虜誓不罷休。”劉延元立刻道。

給這個不懂兵的兵部尚書談過了。接下來,又到戶部尚書了。

畢自嚴站在這東暖閣里,很不自在。

“坐吧!”楊改革正在處理奏疏,見是畢自嚴在行禮,又讓畢自嚴坐下。

畢自嚴這才在圓凳上坐下來。

“今年戶部可還開支得下?”楊改革首先就問到。

“回稟陛下,多虧陛下開源有方,開支得下,還略有盈余!”畢自嚴說道這里,不是自豪,而是臉紅,如果是面對以前任何一個皇帝,能擺平舊年的賬目,這絕對是個了不起的成績,自己的能力絕對值得夸贊,可如今他攤上了這樣一個會弄錢的皇帝,自己那點功勞在皇帝面前就不夠看了,相比之下,實在是太遜色,每每畢自嚴面對皇帝,都很不自在,皇帝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卻沒法替皇帝分憂。

“盈余多少?”楊改革邊處理奏疏,邊說道。

“回陛下,大約能盈余五六萬兩銀子。”畢自嚴說完,就把腦袋埋下去了。

“五六萬?嗯,太少了點啊!景曾就沒覺得,我大明如此之大的一個大帝國,每年國庫僅能盈余幾萬兩銀子,這很不正常么?一旦有事,這幾萬兩銀子能干什么?”楊改革問到核心問題了,明朝可是大一統的帝國,可稅收卻低得嚇人,國庫的盈余,也嚇人。

“這……,臣有愧陛下,未能為陛下管好戶部,請陛下懲處!”畢自嚴道。

“……這不是你的問題,能持平今年的虧空,就很了不起了,……哎……景曾可想過,有什么辦法改變么?我大明老是這般國庫里僅存幾萬兩銀子,會很危險。”楊改革本想將今年自己賺了多少銀子拿出來做個對比,但是見畢自嚴這個戶部尚書可是自己的人,自己把自己人的臉打得太厲害也不好,那些比較難聽的話又沒說出口。

“回陛下,臣以為,需加鹽引,裁汰冗兵,清天下隱田,興復屯田,地方上,以民生為官員考核的要素,提拔一批能民生的官員……”畢自嚴開始將自己的一套見解說了出來。

楊改革仔細的聽著,自己這個戶部尚書,確實有才,人也能干,說的話,也是有根有據,是一個能自己獨立思考,會解決問題的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和很多庸庸碌碌的官員有很大的區別。

“不錯,朕沒看錯,景曾在這方面,是有大才的!”楊改革贊許道,今天不過是要給自己的戶部尚書吹吹風,沒料到,倒是扯出了這樣大一堆的建設性回答。

“臣未能為陛下分憂,內心實在是有愧,陛下贊譽,臣不敢受。”畢自嚴內疚的說道。

“景曾在想怎么改變這種情況,就已經十分難得了,朕就很滿意了,景曾說的這些,可編成一個冊子,朕有空,再細看,如果可行,再頒布施行!”楊改革道。聽畢自嚴說的這些東西,有很多還是有用的,雖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每年賺個兩三千萬兩銀子那樣多,但是,按照畢自嚴說的這樣說,每年增加百十萬收入也還是有的,如果不和自己比,這在古代,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臣謝陛下贊許,臣回去就立刻編冊子!”畢自嚴聽見皇帝叫自己把這些編成小冊子,還要頒布施行,覺得自己終于有派得上用場了,自信立刻提高數個檔次,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朕其實也有些手段,是準備增加收入的,呵呵,和景曾的目的是一樣,我大明帝國這種每年僅能節余幾萬兩銀子的事,朕是不想他再發生了,景曾可拭目以待,看看朕的手段,看誰厲害,呵呵呵……”對于畢自嚴,楊改革還是很放心的,歷史上,可是為崇禎辦過不少實事的,出過不少力的,感情上,有著天然的親近,說話也就沒了那般威嚴。

“陛下乃是生財的圣手,臣自愧不如,不敢跟陛下比……”畢自嚴聽說皇帝要弄銀子,還要跟自己比,立刻謙虛起來,皇帝弄銀子的手段,他是萬萬不能比的,也好奇,皇帝會用什么手段弄銀子。

“呵呵呵,景曾不要太自謙了,朕是相信景曾的能力的,朕看好景曾!”楊改革道。

“謝陛下夸贊。”畢自嚴道,皇帝對自己似乎有著某種天然的親近,這讓畢自嚴感到很意外,更加的珍惜這種關系。

“對了,那幾萬兩戶部的庫銀,放在那里也不好看,想我一個堂堂大明朝,國庫才幾萬兩銀子,這說出去,實在是丟人,這樣,也快近年關了,朕再添點,將那五六萬兩銀子湊成十萬兩,給京中的百官做過年的年資發了吧,京中有些官員也是靠著俸祿過日子的,算是朕的一點心意,另外,這次發年資,三品以上的大臣就不要參與了……”楊改革道。

“臣領旨!”畢自嚴沒猶豫,立刻領旨了。

見完了畢自嚴,楊改革覺得脖子都酸了起來,伸了伸胳膊,彈了彈腿,稍稍的歇息一下,王承恩又報樊維城到了。

“微臣樊維城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樊維城進來就是行大禮。

“起來吧!”楊改革道。樊維城這才起來。

楊改革想了想,又道:“坐吧。”這個樊維城很重要,雖然官低了點,還是賜個坐吧。

樊維城可難得到皇帝這里來一次,他的級別太低,要想見皇帝,太難。

“朕給卿家的任務,卿家完成的很好哇!”楊改革開頭就表揚。

“陛下盛贊,微臣惶恐。”樊維城又立刻起身,躬身站立著,說實話,那印邸報的機器是皇帝給的,印邸報的銀子,也是皇帝給的,當然,現在依靠整個大明的訂閱量,他可以不靠皇帝的銀子,但,沒皇帝給他出的招,沒皇帝給他打開邸報的路子,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邸報辦到整個大明去。

“無妨,卿家當得起朕的稱贊,卿家替朕管著邸報,管著喉舌,卿家的功勞,朕是看在眼里的,朕記得卿家以前是七品吧?朕已經讓有司敘功,給卿家提一階官品了,卿家將邸報做到了整個大明,這份功勞,朕是不會忘記的。”楊改革上來就給他提官品,有些人要以理說服,有些人需要動之以情,有些人可以共患難,有些人你要讓他看到希望,有些人則需要用權力將他綁著,樊維城現在無疑是需要用權力綁著的人。

“臣謝陛下隆恩。”范圍臣立刻跪下來磕頭,他可不容易,當了十來年的官,還才是個七品,想他可是進士出身啊!這多少年了,終于過了七品這個坎了。

“起來吧。”楊改革笑看著,果然,效果不錯。

樊維城這才爬起來,依舊站著。

“卿家將邸報辦得很成功,但還有不足之處。”楊改革道。

“請陛下吩咐。”樊維城立刻躬身說道,他這個七品官,實在太小了,在皇帝面前,實在是不夠看。

“卿家將邸報辦到全天下,固然不錯,但,朕希望,有更多的人能讀道邸報,能聽到邸報,能通過邸報了解我大明的動向,了解朕的動向。”楊改革道。

“陛下,這……,臣要如何做呢?”樊維城當下就問道,在他看來,想必是皇帝有了新想法,所以,才會說自己有不足,需要改進,當了這樣多年的七品官,總算是練出來一些感覺了,知道什么是該說的,什么是該做的。

“如今的邸報是多少錢一份?”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五文錢。”樊維城道。

“這樣,你將邸報的價錢,再降一半,降至兩到三文的樣子發行。”楊改革道。

“兩文?陛下,這個價錢怕會虧本啊!”樊維城嚇了一跳,邸報已經是微利了,全靠著數量龐大,才可以運轉下去,才可以給那些“寫手”開稿費,要是再降,那可就得虧本,邸報可就辦不下去了。

“臣遵旨。”樊維城答應道,這邸報是皇帝的,皇帝要怎么辦就怎么辦吧,那琉璃齋是皇帝的,不過是將銀子從左手遞到右手罷了。

“呵呵,你可是朕的喉舌,這一點,可記得了,喉舌可是替朕發聲的,這一點,卿家務必牢記啊!朕對邸報一直以來的聲音,都是比較滿意的,希望卿家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擔,呵呵,好好干,日后也好替朕牧守一方。”楊改革笑著道。

“臣遵旨!”樊維城立刻磕頭領旨。

第四百四十七章招安鄭芝龍

這些日子以來,一波接一波的接見各路人馬,許諾的許諾,說服的說服,楊改革忙的是頭昏眼花,好在這些日子大雪不斷,倒不用上朝,倒是可以專心做這事,不用再分心做其他的。。

為了掩人耳目,楊改革是接見幾個自己的帝黨或者需要拉攏的人馬,再接見幾個不太熟悉或者沒做依靠的大臣,一天下來,楊改革是累得夠嗆。這皇帝,果然不好當,特別是要做個好皇帝,更不好當,更何況是要做一個改天逆命的皇帝,難度不是一般的大。誰需要拉攏,誰值得拉攏,誰比較重要,誰又需要哪些說辭,這都一一的考慮清楚,話還不能說得太白,還得拐彎抹角,這更是費腦筋,楊改革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快炸了,但是明顯的,日子已經不等人,越來越急,想偷空休息一下也不行。

剛送走了一個大臣,王承恩又報,李若漣到了。

“見!”楊改革摸了摸額頭,頭疼的說道。

“遵命,陛下!”王承恩見皇帝一副頭疼的樣子,想說什么,又沒說,既然皇帝已經說見了,再攔著就是自己不對了,自己不該口快的,不過,這李若漣又不是一般人,掌著皇帝的錢袋子,壓著不報也不行。

“臣李若漣叩見陛下!”李若漣進來就叩頭。

楊改革正躺在暖床上稍作休息,見李若漣叩頭,才睜開眼睛道:“起來吧。”楊改革喝了一口濃茶,精神稍稍的好了些,這些日子,靠著濃茶來提神效果也越來越差了。

楊改革看著李若漣,氣色紅潤,比前些日子干練得多,沒有朝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這些日子經常鍛煉,點了點頭,道:“看若漣氣色,不錯,這些日子應該常打熬吧?”

“回陛下,臣這些日子,早起都打熬一番筋骨,不忘陛下的教誨,做一個不忘本的人。”李若漣連忙道,前些日子,給皇帝訓斥了一頓,這些天,又才恢復加大了訓練的程度,那個不忘本的警告,可時時刻刻懸在腦袋上。

“不錯!若漣能做到這一點,今生的成就,朕敢斷言,必將無可限量!”楊改革凝視著道。

“臣謝陛下栽培,謝陛下知遇。”李若漣趕忙說到。

“銀行里如今如何了?”楊改革道。

“回陛下,一切尚好,南京,陜西,遼東開了數處分行。”李若漣連忙答道。

“收儲的銀子有多少?貸出去的又有多少?盈利如何?”楊改革細問道。

“回陛下,到昨日,各地總共收儲了大約百萬兩銀子,貸出去在四百萬兩銀子上下,除去各項開銷,今年年底大概能盈利四十萬兩銀子。”李若漣靜靜的回答道。

“不錯,日后這規模要繼續擴大,日后要讓各地都有分行,朕上半年答應的補足歷年的欠響,剩下那二百萬兩,也走銀行的路子發到各邊,免去軍鎮壓送之苦,朕要求最遲在臘月初發放到各邊將士的手上,這事,你務必多用心,實在偏遠的,可以稍稍遲些日子,比如甘肅鎮之類的,但也務必在年前發到。”楊改革又道。

“臣領旨。”李若漣連忙答應下來。

“另外,今日召你來,是想跟你說一聲,年底了,這銀子得收緊一些,該收回來的帳要收回來,做好今年的帳,明年才好做更大的生意,……朕在明年會有幾個大生意,會走銀行的路子,從銀行拿錢做,而不再走朕的內帑里直接拿錢,從朕這里拿錢,劃不來,如果從你銀行里過一下,倒是可以讓你賺些,所以,你銀行里,收儲的銀子一定要多,否則,做不下來,可就別怪朕不關照你啊!”楊改革笑著道,這種似是非是,猜謎語一般的話,編織起來確實讓人頭疼,說話說半截,下半截還得靠人自己去領悟,這真的是傷透了楊改革的腦子了。

“臣領旨……,這,臣敢問,陛下所指的大買賣走臣那里,可是說馬車場的事?”李若漣答應下來,又連忙問道,最近的消息是皇帝有意把馬車場單獨列出來成工場,也如琉璃齋一般做成股份,出售了股份將馬車場做大,將馬車賣到南方去,所以,也才有了李若漣這一問。

“呵呵,不錯,看來,你還是用心了的,那股票雖然和銀行沒直接關系,但是,卻和銀子有關系,也算是你業內的事,你能關注這個,說明你在用心做,這件事確實是這樣的,朕打算將馬車場單獨列出來,然后做成股份,然后再股票交易所出售股票融資,可能銀子還不夠,所以,可能還在你銀行里借錢……”楊改革笑著解釋道。

“臣明白了。”李若漣經皇帝稍稍的一說明,就明白了,這是皇帝給他拉生意呢,其實,做馬車場也好,其他場也好,未必要跟銀行借銀子,如果要做大,皇帝可以直接從內帑里拿錢,但是,現在成了股份制了,再從內帑里掏錢就不合適了,因為如今那是大家的了,不再是皇帝一個人的,如果是皇帝一個人的,要擴大場子還從銀行借錢,明顯的就矯情,但是如果是大家的,拿大家的場子去銀行借錢,這就無可厚非了,還有,即便賣了股票,將場子做大的銀子,也未必夠,所以,向銀行借錢,也就順理成章了,順便,也可以讓他銀行賺一筆。

“明白就好,這只是其中之一,還有更大的買賣,要的銀子更多,所以,朕讓你收緊銀根,為明年的大買賣做好準備,這些銀子,不賺白不賺。”楊改革笑著說道,其實,楊改革讓李若漣準備銀子,更是準備怕出現萬一,好歹自己手里還捏著幾百萬兩銀子呢,不至于到時候兩手空空的面對無法預測的事,到了那一步,可全得拿真金白銀說話,不過不能直說,還得遮遮掩掩,真的是夠煩人。

“臣明白,臣領旨!”李若漣高興的答應道,皇帝的生意,向來都是“優質”的生意,基本上穩賺不賠,能從這些生意里賺銀子,自然比放高利貸可輕松多了。

李若漣走了,楊改革覺得自己頭疼,已經到了連喝濃茶都不能提神的地步了。

“陛下,要不要出去走一走,這些日子沒出去走動了,這樣吃不消呀!”王承恩見皇帝一臉不怎么舒服的樣子,說到。

“接下來還有誰?”楊改革抹抹額頭,又問到。這接見人的工作,可停不下來,平時不覺得,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到了要向各路人馬探底,許愿,拉攏的時候,這才知道,一個皇帝面對整個官僚階層,實在是力不從心,自己還僅僅是接見朝中的大臣,那些上不來臺面的還不算,就已經讓自己吃不消了,更別說面對整個官僚階層,一個人的精力始終是有限的,有限的精力去面對眾多的官僚,大臣,除了吃力,就是無力,這可是一個會活活累死人的工作。

“回陛下,乃是陛下要招降的鄭芝龍。”王承恩心疼的說道,陛下的身體明顯的吃不消了,可這個鄭芝龍,確是很重要的一個人,屬于必須見的,連推辭,壓一下也不好安排。

“嗯,這樣,朕老是呆在這暖閣里,確實也不是個事,這人也變得沒精神了,這樣,朕睡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朕出宮一趟,另外,朕在馬車上見鄭芝龍……”楊改革想了下,吩咐道。

“這……,陛下,那鄭芝龍乃是……,陛下,這怕是……”王承恩對于皇帝出宮沒意見,不過對于皇帝在馬車上接見鄭芝龍,確實有意見,那鄭芝龍可是海盜,萬一出個好歹怎么辦?

“無妨,大伴照辦就是,朕睡了……”楊改革吩咐完,就睡了,沒心情管那么多了。

王承恩無奈,只得出去安排。

再醒來的時候,楊改革已經是精神奕奕了,喝了口熱茶,漱了漱口,加了件衣裳,就出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出過的乾清宮。

鄭芝龍早已在宮門等候多時了,不過,卻一直沒得皇帝的召見,正坐在那里等皇帝的召見,卻被小太監領出了皇宮,正納悶,又見王承恩朝他招手,鄭芝龍更納悶,王承恩一身常人的打扮,還是在宮外。

“飛黃見過公公!”鄭芝龍連忙問好,行禮。

“一官無需多禮,不是宮里,叫咱家王管家就可以了,一官跟咱家來吧。”王承恩說道。

鄭芝龍跟著王承恩走,拐了個彎,見幾輛很大的四輪馬車擺在那里,更納悶。王承恩將其中的一輛馬車打開,道:“公子,飛黃到了。”

楊改革正在這輛馬車里喝茶,見王承恩說,點了點頭。

“一官,公子讓你進去。”王承恩對鄭芝龍說道。

鄭芝龍驚疑的上了馬車,驚異的見皇帝一身便服端坐在那里,毫不遲疑,立刻跪下來,道:“草民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官啊!這是宮外,無需行此大禮,就隨便些吧,坐下吧,朕最近呆在宮里,覺得悶得慌,正想出去走走,正巧召一官有事,一官就陪本公子逛一逛京師吧。”楊改革笑著隨意的說道。

盡管皇帝聲稱隨意一些,但是,處于對皇權畏懼的鄭芝龍,依舊十分的小心,生怕出什么亂子。

“草民遵旨!”鄭芝龍心中狂跳得很,自己居然遇到了皇帝微服出巡,而且皇帝還邀自己一起坐馬車,說是一起逛京城,這種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就給遇上了,鄭芝龍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怎么這樣不真實呢?

“管家,可以走了!”楊改革道。

“是,公子。”出于對皇帝安全的考慮,王承恩堅持要坐在馬車里,在馬車里加隔了一道簾子,將皇帝和自己隔開,萬一皇帝出事,他也好第一個沖上去保護皇帝,好在這馬車很大,四個輪子的和那兩輪的在這一點上,倒是有很大的區別,加隔了一道簾子,里面仍顯得寬敞,聽見皇帝的召喚,答應了一聲,開門催了催外面的“保鏢”,馬車便開始向前奔去。

叮叮當當的馬車鈴聲,一直響個不停,馬車上的玻璃上,是厚厚的水汽,提醒著,這外面是冬天。楊改革擦了擦玻璃,將水汽擦去,外面的世界,立刻映入眼簾,普通百姓為生活而奔波的場景,出現了。

馬車里很暖和,和外面的世界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楊改革將馬車的窗戶推開,一股冷清的空氣立刻竄入馬車里,外面的喧囂也傳入了馬車里。

楊改革沒說話,只是不住的瞧著窗戶外面的情況,看著老百姓忙碌。鄭芝龍則惴惴不安的坐在那里陪著皇帝,皇帝不問話,他也不敢貿然開口,見皇帝看窗外出神,更加不敢喘大氣。

清冷的空氣已經將馬車內的熱氣吹得差不多了,楊改革感覺到有些冷了,才將窗戶關上,笑道:“倒是有些冷了。”又立刻將外面的喧囂隔在外面了。

“草民不冷!”難得皇帝說句話,鄭芝龍連忙答應一句。

“呵呵,一官瞧這窗外的百姓生活,可有感想?”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陛下,陛下治下的百姓生活安康、富足,都過得不錯。”鄭芝龍盡量把話說得體面一些。

“呵呵呵,是嗎?可朕不這樣想!”楊改革笑著說道,看著有些局促的鄭芝龍。

鄭芝龍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低著頭不說話。

“朕治下的百姓,可不光光是這京師一地,遼東,陜西,福建,四川,河南,山西,等等都在朕的治下你,一官剛剛只說了京城的……”楊改革笑著說道。

鄭芝龍更加不知道說什么,遼東關外那可是和東虜打生打死的地方,陜西更是移民百萬,遇到的是百年難遇的干旱,福建那大概是說自己這個海盜攻城掠地,其他地方就不說了,多多少少有些問題,這可是皇帝對自己的不滿啊!

“……一官覺得,怎么做,才能讓朕治下的百姓過得更好,不挨餓,不受凍,有書讀?”楊改革繼續問道。

“回陛下,草民愚鈍,草民不知。”鄭芝龍大氣也不敢喘,皇帝這是在質問他么?

“其實,朕很能理解為什么一官能輕易的將朕治下的數萬子民移民到大琉球去。”楊改革繼續說道,笑著盯著鄭芝龍。

“草民有罪,草民該死!”鄭芝龍連忙改坐為跪,跪在皇帝面前,皇帝這可是問他的罪呢。

“呵呵呵,朕不是怪你,起來吧,朕其實也是很慚愧的,未能給朕的子民一個能安居樂業環境,朕的子民棄朕而去,朕不怪他們。”楊改革笑著道,馬車里的氣氛,很沉悶,也很壓抑。叮叮當當的馬車,更是緊催這種壓抑的氣氛。

“草民罪該萬死……”鄭芝龍連連磕頭,不敢起來。

“朕今日邀一官馬車同游,可沒有打算追究你的罪,起來吧,一官。”楊改革再次說道。

鄭芝龍這才起身。

“一官覺得,朕陜西移民做的如何?”楊改革見鄭芝龍起來了,又問道。

“回陛下,此舉乃是前所未有之舉措,足以彰顯陛下圣德,必定為天下萬民傳頌,美名必定流傳萬世,天下百姓,無不感激陛下。”鄭芝龍面對皇帝的百萬移民,面對這種手筆,也是驚嘆,也得佩服,皇帝有這種能耐,這種手段,也讓他生出了畏懼,皇帝可以拿一千萬兩銀子移民,就不能拿一千萬兩銀子經營水師?先前皇帝只說每年百萬兩銀子造戰艦,鄭芝龍越來越覺得,皇帝這是說少了,一旦皇帝下定某個決心,可不就是百萬兩銀子這點錢了,當年鄭和艦隊或可重現,一統大洋毫無困難,他鄭芝龍在這種傾國之力面前,或許連渣子也不剩。

“呵呵呵,雖然外人都說朕做得漂亮,做得好,其實,朕也是有苦難言啊!一官可知道,一千萬兩銀子也僅僅能移民百萬,而這天災又要延綿十數年,每年的移民,或許越來越多,也未可知,如今朕把他們移民到洞庭湖,鄱陽湖這些大湖里,圍湖造田,尚且還有個地方安身,可這北方數省,需要的移民何止百萬?朕又在那里給他們找快土地安身呢?朕可是日夜難眠啊!倒是一官的所作所為啟發了朕,讓朕眼界大開,有海外眾多的土地,朕再也不怕移民無處安置了,解決了朕的心頭大患啊!”楊改革給鄭芝龍倒苦水了。

“陛下怎么說,草民就怎么做,草民唯陛下是從。”鄭芝龍松了口氣,皇帝原來是看中了大琉球,想移民過去,如果是這點事,他現在也想通了,皇帝是鐵了心的要移民的,那大琉球皇帝鐵定也是要的,跟皇帝沖突,對著干,他現在是一點信心也沒了,按照皇帝的脾氣和手段,或許會拿一千萬兩銀子經營水師,造戰艦呢,自己如果敢說半個不字,恐怕會被打的連渣子也找不到。

“……朕要移民,自然得保證海上的安全,朕聽說,海上的海盜,夷人相當的猖獗,要移民,朕必定會經營水師,一官覺得是對還是錯?有沒有必要?”楊改革故意問道,在海盜面前說海盜,這不是故意的么?

“草民……,草民覺得陛下做得對,也有必要。”鄭芝龍已經一腦門汗了,自己可不就是個海盜頭子么?皇帝這樣說,是警告自己?還是說,把自己拎出了海盜的范圍?招安了?

“一官說得沒錯,朕打算把海上的海盜,夷人全部清理干凈,朕不光是要移民大琉球,還要移民南洋,澳洲,甚至美洲,乃至更廣闊的土地,朕都打算打下來,用來安置朕的子民,否則,朕這治下的數千萬的百姓沒個地方安居,總是朕的不是,是朕的罪過……”楊改革仰起頭,嘆息的說道。

鄭芝龍腦袋炸開了,看來,皇帝對海洋,對海外的事,果然了解的不比他少,還發下如此大的宏愿,皇帝這不是在說笑么?

“一官覺得朕能做到么?”楊改革笑著問道。

“這,或許,應該,一定能。”鄭芝龍換了幾個詞,終于選了一定,不管如何說,當今這位圣上說話,辦事,可不是吹噓,要做的事,要辦的事,都已經辦到了,盡管剛剛說的話有些大,但是,鄭芝龍還是相信,有一些可能。

“朕以戰艦謀求土地的事,也不瞞一官,朕是一定會這樣做的,我大明沿海的海盜,朕是一定會剿滅的,南洋那些夷人,一定是會趕走的,朕現在就缺了一個人替朕辦這個事,一官可愿意去嗎?”

“草民愿意!愿意為陛下分憂!”鄭芝龍連忙答應,其實,他早就等這一天了,來招安之前,倒是有很多異樣的心思,不過,到了京城之后,被皇帝超高規格的招安,所遇到的種種,讓鄭芝龍明白,自己的那些算盤統統打不響,自己的未來,已經全部掌握在皇帝的手里,以其跟皇帝對著干,還不如投靠皇帝,跟著皇帝干,好歹還落得個富貴,不然,恐怕連個全尸都沒有,但是皇帝又一直不給他準信,不說招安他的話,只是讓他一個勁的跟著林釬到處跑,如今終于有了個準信,鄭芝龍再也不準備放過。

“好,一官還是很識時務的,不過,朕話可說在前面,給朕做事,朕自然保你鄭家富貴,飛黃騰達自然不再話下,日后封侯也未必不可能,但是,成了朕的將軍,可就不能再做貿易了,朕不不想有一個手握兵權,然后富可敵國的大將出現,朕的意思,一官明白嗎?”楊改革道。

“草民明白,草民誓死追隨陛下,鄭家誓死報效大明。”鄭芝龍先前的算盤就是如此,一邊做明朝的“官府”,一邊做貿易,兩頭落好處,現在看來,顯然是不可能了,皇帝對海上的事了解的遠比他想象中的清楚,他那點伎倆,自然不用再擺出來,這個世界上,可以沒有錢,但是絕不可以沒有權,沒權,多少錢都是假的,一個七品縣令就可以破家,既然皇帝已經承諾了他鄭家的飛黃騰達了,按照皇帝一項良好的信譽,這自然不是假話,自然值得追隨,鄭芝龍當下就痛快的答應下來。

第四百四十八章改變歷史的重擔

馬車也叮叮當當的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鄭芝龍盡管對皇帝知曉海外的事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和皇帝聊起海外的事的時候,才知道,皇帝對海外的了解,遠超他的想象,海外的物產,氣候,地理,人情,皇帝說起來,甚至比他這自詡精通海外的海盜頭子更加的了解。越和皇帝談,鄭芝龍越覺得心驚,幸虧自己明智,幸虧自己是跟的皇帝,要是按照自己來之前的思路走,豈不是死路一條?

“陛下當真是博學,知曉這樣多的東西,草民實在是羨慕!”鄭芝龍連連的擦汗,皇帝說的東西,剛開始,他還能跟這說,還能聊一下,但是,越說,他就越迷糊,越聽不懂,皇帝說的,已經超出了他了解的范圍了。

“呵呵,不要再草民,草民的了,你如今已經受了朕的招安,跟著朕做事,可以稱臣了,朕過兩日就和內閣們商量一下,看給個什么官職比較好,一官不要嫌棄官小,日后有的人機會升官。”楊改革糾正道。

“臣明白,只是……陛下,臣想問,那什么非洲真的有如陛下說的全身長著一條黑,一條白的馬么?還有如馬匹一般大小的鳥?那個什么有兩層樓那般高的鹿?”鄭芝龍雖然號稱精通海上之事,但是,對于中國南洋之外的事物,依舊是了解得很匱乏,和皇帝聊起來的時候,漸漸的從一個聊天者變成了一個傾聽者。

“呵呵,不錯,確實有這種動物,和我大明這塊土地上的物種完全不一樣,一官或許想問朕是怎么知道的,……呵呵,其實很簡單,當年鄭和下西洋的事,一官應該聽說過吧,就抵達過這些地方,將當地的物產,風情,人文,地理,習俗等等都記錄在案,所以,朕才會知道的這樣清楚。”楊改革笑著說道,如果和鄭芝龍說南洋的事,鄭芝龍還能說得上幾句,再向外擴展,鄭芝龍就說不上什么了,得益于穿越前經常看動物世界,忽悠鄭芝龍,倒是沒問題,這可能就是現代人比古人的最大的優勢所在,信息量不再一個量級上。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臣猶如井底之蛙一般,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鄭芝龍感嘆道,驗證了皇帝說得明顯就是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如果說僅僅是從文字上了解這些東西,明顯的,不可能這般細致,不可能這般肯定,也更不可能這般的連貫,融會貫通,鄭芝龍看向皇帝的眼光,更加的敬畏了,那個傳說皇帝有神人指點的事,鄭芝龍如今是越發的相信了,鄭芝龍相信,皇帝一定是親自到過這些地方,見過這些東西,但是想想那可是幾萬里之遙,除了在夢中有神人教授之外,還能說什么?

馬車依舊叮叮當當的向前走,穿過無數條大街小巷。

一個高大的建筑出現在馬車窗外。四周是比較開闊的空地,圓形的建筑加上,二樓才有一些窗口,頂上有青色的瓦,楊改革已經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楊改革道:“一官可到過這里?可識得這是什么么?”

“回陛下,臣以前到過這里,是林大人領著臣來的,這是大劇院。”鄭芝龍看到這棟建筑,神情明顯的變了些許。

“它還有一個名字,一官可知曉?”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知道,叫土樓,也叫客家樓,乃是八閩客家人居住的房子。”鄭芝龍說道這里,神情明顯的落寂了許多。

“一官可知道為什么客家樓要修成這個樣子?”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是為了防備土匪,野獸,倭寇的。”鄭芝龍道。

“一官是客家人嗎?”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臣至少也要算半個客家人。”鄭芝龍道。

“一官可知道,何謂客家人?”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就是以前從中原搬過來的人,到了嶺南,遠離家鄉,便自稱客家人了。”鄭芝龍出身福建泉州,自然知道這客家人的來歷。

“一官可知道,客家人為何要遠離家鄉,遠走他鄉,到如今的八閩呢?”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以前聽家父說過,聽說是為了避戰禍,有八大姓入閩,衣冠南渡,而稱八閩,臣的鄭姓,也是其中之一,故此知道。”鄭芝龍道。

“不錯,正是為了避戰禍,你父親倒是博學。”楊改革夸道。

“回陛下,家父生前做過泉州府的小吏。”鄭芝龍說道。

“呵呵,不錯,一個不忘記自己歷史的人,就是一個好人,……一官可知,如今我大明也是內焦外困,假使朕不努力改變,這漢家的天下,這漢家的衣冠,怕是要亡國絕種,以前還可以向南逃,如今怕是連南渡的機會也沒有了……”楊改革憂慮的嘆息道。

“陛下,這……,應該不會啊!臣以為,陛下已經將天下治理得夠好得了,百姓都感激陛下呢。”鄭芝龍給皇帝說的嚇了一跳,這也說得太恐怖了一些吧,如今怎么看也不像會亡國的樣子啊!

看著鄭芝龍一副驚恐的樣子。楊改革笑道:“一官不再朕這個層面上,自然看不到很多東西,如今貌似是海內清平,可一官想過沒有?如果沒有朕那千萬兩銀子賑災,如果沒有朕掏空內帑支援遼東大戰,我大明又是一個如何的場景?”

“這!……”鄭芝龍驚恐的給自己描繪出了一個可怕的場景!關外是大明朝依舊不斷的失利,損兵折將,陜西則是大規模的農民造反,其他各地小一點的災害就不說了,比如他福建遭了那樣大的災,卻在大明排不上號,這可是一副實打實的末世啊!不說別的,就說他,如果沒遇到皇帝,估計他都是打的一邊做明的官府,一邊做貿易的打算,逍遙自在,那里像現在,給皇帝拿得死死的,大明那里會有現在這般太平?

“唉,外有強敵窺視,內有天在連綿,朕這個皇帝,不好當啊!一不小心,這好不容易從胡人手里奪回來的漢家天下,就要斷送在朕的手里了。”楊改革嘆道。

“陛下,臣以為,東虜不過是細微的小患,于我整個大明來說,倒是無足掛齒!”鄭芝龍狂汗,皇帝跟他說這些,好似當他是內閣大學士一般,讓鄭芝龍感覺到壓力,皇帝這是怎么了?未免也太高看他了吧?他不過是一個海盜頭子,即便是有能力些,但依舊是個海盜頭子,能得皇帝見一面就是天大的恩寵了,卻從來沒料到,皇帝還會這樣跟他說話。

“細微小患?不怕告訴一官,今年,朕花在防范、對付東虜上的銀錢,有小千萬兩,一官還認為東虜是個小患嗎?”楊改革笑道。

千萬兩?鄭芝龍驚訝的合不攏嘴,癡癡的看著皇帝,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想他當初面對皇帝每年一百萬兩銀子造艦都有不小壓力,可如今皇帝告訴他,今年除了千萬銀子賑災,還在東虜身上花了千萬兩銀子,一個小小的東虜,就真的這樣厲害?還有,豈不是說,今年皇帝已經花了二千萬兩銀子?這也太多了吧。各種意想不到,各種不可思議,各種驚奇,讓鄭芝龍目瞪口呆。

“一官可知道為何朕要跟一官說客家人的事了么?要對付東虜,每年需要消耗巨額銀錢,加上移民需要的巨額開銷,即便是朕,也覺得壓力甚重,這些銀子又從何而來?不怕一官笑話……朕每年的金花銀,不過百十萬兩。這稍不留神,就會功虧一簣,萬劫不復,萬一那天拿不出銀子對付東虜,北方的防線立刻就會崩潰,漢家天下,立刻淪陷,說句亡國滅種,也不是不可能,這也是朕讓一官去看山海關的原因,一旦胡人入主中原,又是我漢家衣冠南渡之時,不,應該說,再沒機會南渡了,如今八閩已經靠海了,再往南,就是海了,所以說,當年還可以衣冠南渡,可如今,就只剩下亡國滅種一途了……”楊改革說道。

鄭芝龍癡癡的望著皇帝,不知道該說什么,不清楚為什么皇帝會跟他說這些。皇帝將他看得太高了,寄予他的厚望,實在太深,高得他覺得可怕,深的他覺得害怕,自己僅僅是個海盜頭子而已。

“所以,也才有了朕一定要一統海上的決心,海上貿易獲利豐厚,每年能得關稅數百萬上千萬兩,有了這筆銀子,朕才能對付東虜,才能支撐移民。如此說,一官可明白朕的心?”楊改革道。

“臣明白了……”鄭芝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這里面,還有如此之深的原因,怪不得……怪不得……,原來如此,皇帝一直就看中了海上貿易這塊豐厚的利潤呢,怪不得他那算盤打不響呢,皇帝有如此之大的決心,又怎么會放任自己一邊做官府,一邊獨霸海上貿易?果然,自己只能選一樣,而且只能選做官府啊!按照皇帝說的,皇帝收拾海上海盜、夷人的決心,可以和亡國絕種相提并論,那幸虧自己是投靠了皇帝,不然,自己也將成為皇帝清掃眾多海盜中的一個。

“朕今日跟一官說這些,就是想一官能明白朕的心,能理解朕的難處,能為朕分一些擔子……”楊改革道。

“臣,臣不安……,陛下所言之事,實在過于沉重,臣能力微薄,未必有能力完成陛下所交代的事,臣怕臣辜負了陛下的厚望,臣深感惶恐不安……”鄭芝龍認真的說道。皇帝如此高看他,跟他說如此嚴峻的事,如此低姿態的跟他剖心的交談,讓鄭芝龍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巨大的恐懼,他鄭芝龍能和亡國滅種聯系在一起嗎?皇帝說的是在是太離譜了。

“無妨,此事雖然難,但是,有朕給你指點,有朕給你庇護,你跟著朕走,朕相信,一定是能做到的。一官的能力,朕是相信的,一官也不要妄自菲薄,相信朕,朕的眼光是不會有錯的。”楊改革鼓勵鄭芝龍,自己確實說得有點重了,將挽救亡國滅種的重擔加在一個海盜頭子身上,這說出去誰信?誰不怕?不過,歷史恰恰說明,這個重擔確實曾經落在了這個海盜頭子以及他兒子身上。

“臣領旨!”鄭芝龍這才松了口氣,面色好看一些,皇帝說得,未免太嚇人,當然,如果是跟著皇帝干,他倒是無所謂。

“朕知道一官是泉州商人的首領,朕不讓一官做生意,一官也明白為什么,朕給泉州商人一個承諾,日后海上貿易,只要朕的水師所到之處,他們皆可去得,皆受朕的庇護,有人對他們不利,就是對朕不利。”楊改革又道。

“臣領旨,臣一定將陛下的話帶到。”鄭芝龍答應道。

楊改革看著這個鄭芝龍,這可是一個能改變明末命運的人,自己這樣“超高規格”的招撫,自貶身份的和他剖心交談,不知道能收到多大的效果,或許自己跟鄭芝龍說的太多了,或許自己透露太多的秘密了,但是,作為一個可以改變歷史的人物,自己確實有必要將他提高到歷史的高度,確實有必要跟他面對面的,深層次的談一談。收攏這個人,并且讓他自愿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不如此,怕是不行……,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來不及一五一十的慢慢培養人才,楊改革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祈禱自己做的沒錯,祈禱鄭芝龍能如自己所愿。

“一官啊!將你在倭國的兒子接回來吧,也不小了,該啟蒙了,老待在蠻夷之地,不利于孩子成長,接回來之后,就送到宮里來,朕派個大儒,好生的教導,待日后年紀稍長一些,就來做朕的侍從,將來給朕做個大將軍,如何?”楊改革又道,得,既然鄭芝龍收服了,那鄭成功豈能放過?還是小孩?沒關系,從小慢慢培養。

“臣謝陛下隆恩!”鄭芝龍立刻跪下來磕頭,已經欣喜的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皇帝說過保他鄭家的富貴,看來,相當的可靠,自己那兒子從小就跟著皇帝,長大之后富貴能少得了?保他家富貴這句話,也就不是空話。

這個大劇院,因為樣式就是客家的土樓,所以,來京城經商,做官,游學的閩南人,到了這里,都會自發的到這里來,燒一炷香,祭拜一下,這個土樓,逐漸的成了八閩客家人心目中的寄托之地。

楊改革下了馬車,燒了一炷香,祈禱鄭芝龍能如自己所愿,真心歸服自己,替自己掃平海上,讓自己收到足夠的關稅,自己這餉帝,已經快做到吐血了。

鄭芝龍待皇帝燒過香,也上了一炷香,至于祈禱了些什么,就只有鄭芝龍自己知道了。

昨日招安了鄭芝龍。楊改革心情大爽,睡覺也格外舒服些了。

今日一大早起床,精神比前些日子可好很多。

“大伴,今日見誰?”楊改革邊穿衣,邊問道,這工作的積極性又回來了,不再是痛苦的事了。

“回陛下,該是見國子監祭酒林釬林大人了。”王承恩連忙道,皇帝這接見人的工作,都是排得滿滿的,為了不讓人起疑,都是參雜在了一起,并不都是帝黨一系的人馬。

“林釬啊!好,那就見吧。”楊改革招安了鄭芝龍,按照當時的約定,得給林釬兌現了,楊改革不介意兌現給林釬的承諾,更是準備拉攏這個林釬,林釬代表的可是一批較中立的官僚,很多都是“教育工作者”,這批人,雖然也享受著官僚階級的特權,但是,其中不少人依舊將教書育人,傳播圣學當作自己的理想,細分其來,和那些一心為了自己利益的官僚還是有區別的,倒是值得區別對待,值得拉攏。

林釬進了暖閣,見到的是一個精神奕奕的皇帝,連忙行禮。

“免了,坐吧。”楊改革笑著示意道。

林釬看了看一旁,是個圓凳子。道:“謝陛下隆恩。”稍稍的想了下,這才坐上去,坐上去了,將身體稍稍前傾,以示尊重皇帝。

“朕答應實甫的藏書館,可以建了。”楊改革首先就說道。

“謝陛下!”林釬再次站起來,為了這兩座藏書閣,他可是放下身份,盡心盡力的接待鄭芝龍這個海盜頭子啊!如今,終于是終成正果了。

“不用謝朕,實甫做到了,朕自然兌現承諾。”楊改革笑道。

“陛下,那鄭芝龍招安了?”林釬試著問道。

“嗯,招安了,實甫的功勞,居功至偉啊!”楊改革嘆道,鄭芝龍這個可以改變明朝歷史的人,值得自己如此高規格的招撫,值得自己如此高規格的對待,至于為什么,至于原因,恐怕也就自己這個后來者清楚了。

“臣愧不敢當,為陛下效力,乃是臣該做的,臣訛了陛下兩座藏書館,已經惴惴不安了,陛下再說臣居功至偉,臣實在惶恐!”林釬倒是一個誠實的人,雖然那兩座藏書館對他的吸引力很大,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有訛皇帝的嫌疑,倒是不安起來。

“哈哈哈……,實甫果實是個誠實的人,朕喜歡,哈哈哈,朕就喜歡被實甫這樣的人訛,呵呵呵,不管如何說,這都是為了圣學,都是為了傳播知識,教書育人,于圣人的理念,是相符的。”楊改革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林釬,果然如歷史記載一般,相當的誠實,倒是一個值得相信,可靠的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風浪起

楊改革對于自己選的這個人感覺不錯,從歷史上看,敢對權勢頂峰時候的魏忠賢說“不”的人,必定是有自己的理想,理念,有自己做人的底線的人,是一個敢于堅持,不怕強權的人。(皮書吧)

這種人,不能以權勢,也不能以銀子去拉攏,更多的,得從大道理,從他的理念上去拉攏,只要做他認為對的,這種人不必你拉攏,自然跟著你走,他倒是代表了一批朝中有著如此理念和堅持的人,所以,倒是值得對他下功夫,拉攏住了他,朝中很多“中間派”,就會站在自己這邊。

“朕看實甫是個誠實人,朕這里有份東西,實甫看看……”楊改革將一份東西遞給林釬。

林釬恭敬的接過,疑惑的看起來。

什么?一個鄉一所蒙學,擴大縣學,爭取讓全天下的孩童都能入學?林釬已經驚呆了!皇帝這是瘋了嗎?太瘋狂了,全天下的孩童都入學校讀書,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林釬除了佩服,就是覺得瘋狂,林釬驚恐的看看皇帝,皇帝好好的,沒瘋啊!難道是自己瘋了?

“陛下,這實在是……,實在是太龐大了……,陛下的心是好的,可臣也覺得,如此多的開支,陛下如何支撐得下?”林釬的心狂跳,用力的平復了一下,這才說話。

“呵呵,天下所有人都能識字讀書是朕的愿望,圣人不是一直說,天下大同嗎?可朕覺得,天下大同的前提就是大家都得能讀書識字,否則,連字都不認識連圣人是誰都不知道,要實現天下大同,豈不是開玩笑?朕一直將圣學作為治國的根本,所以,圣人的教誨,朕是念念不忘的,所以,朕才想,要實現天下大同,首先,天下人得識字,天下人都識字,就得建更多的學堂,朕不敢說一下子讓所有人都識字,卻可以從娃娃抓起,讓所有的孩童都識字,這樣,未來幾十年之后,天下人都識字的夢想,也不是不可能實現,這才離圣人所言的世界大同更近一步,……呵呵,朕也知道,這個計劃非常的龐大,龐大到朕也支撐不起的地步,朕不嫩一下子支撐起整個天下的孩童都讀得起書,卻也可以逐漸的去完善,一所一所的建,今日一所,明日一所,通過十年來是數十年的時間,逐漸完成朕的計劃,俗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朕想,朕有生之年,未必不能實現這個愿望……”楊改革就是一通長篇大論。

林釬聽得那個感動,不是說皇帝一直都不喜歡圣學嗎?怎么皇帝對圣學的理解這般深厚?還立下如此的宏愿,為發揚圣學,愿意供天下所有學童讀書,這不得不說,乃是天大的宏愿,天大的好事,天大的瘋狂。

“陛下真乃是圣德天子也,天下百姓知道陛下有如此之宏愿,必定感恩戴德,陛下為圣學所付出,實在是太多了。……然,臣不得不說,陛下,這耗資實在是太巨大了,即便陛下有錢,號稱善理財,可臣也要阻止陛下如此,陛下,這是每年都需要消耗的巨額開支,陛下可想過,這得多少銀兩么?”林釬為皇帝的宏愿深深的感動,但是,也覺得皇帝太天真,太異想天開,太瘋狂。

“呵呵,其實,朕算過,就以我大明萬萬人口算,每年需要開支千萬的學童讀書,確實不易,光是束修,怕就得幾千萬兩,……,呵呵,即便是朕有錢,也確實難以為繼……”楊改革笑著承認道,確實,在物質文明不發達的封建社會,全民教育不過是個幻想罷了,當然,這姿態是一定要擺足的。

“是啊!陛下,這實在是太難了,陛下的心,臣能理解,也懂,可凡事都得量力而為啊!”林釬也給皇帝的帳嚇了一大跳,每年一千萬人讀書,這種事,絕對稱得上盛事,絕對是難以想象的壯觀場面,但是,那明顯不可能,光是老師的束修,就得幾千萬兩,今年皇帝搞了一個千萬兩銀子賑災,就已經是號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已經是嘆為觀止了,如果皇帝能再拿幾千萬兩銀子供天下人讀書,這……,好是好,可未免也太不現實了吧,林釬如此想到。

“是啊!這確實是太難了,朕也沒打算一次就做好,朕今年的開銷實在太大,賑災那里去了千萬兩銀子,北邊打仗發餉,又去了好幾百萬兩,今年怕是不行了……,朕打算,逐年的投入銀錢,建更多的學堂,將更多的人口納入到了普及教育上來,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逐年的向教育投入更多的銀錢,直到完成朕的目標,天下學童都入學堂為止,如此只要堅持得十數年,數十年,朕的宏愿,也未必不能實現啊!”楊改革笑道,故意提到自己今年花了多少錢。

林釬為之大動,聽皇帝的口氣,那是對辦學,傳播圣學,傳播圣人的理念是相當的熱情的,如果是以前的某個皇帝跟他說這個,他未必做多大的希望,能從皇帝那不多的金花銀里擠出幾十萬兩,那都算是相當的盡力了,但是,如今這位皇帝可不同,手里的銀子號稱是無邊無盡,今年不是就弄了個千萬兩銀子賑災么?這還不算,還在北方和東虜狠狠的打了一場,聽說,也沒少花錢,動用了十幾萬人馬呢,聽說花了幾百萬兩銀子,這樣算下來,如果不賑災了,不打仗了,或許,皇帝能騰挪出幾百萬兩銀子,乃至千萬兩銀子辦學也未可知,要是那樣,不說整個天下的學童都能入學堂讀書,那起碼也能弄個七七八八了,要如此,那可還真的就是天下大同了,林釬忽然想通了。

林釬為止大動,兩眼已經冒光了,道:“陛下當真是大恒心,大毅力啊!有陛下如此之恒心和毅力,圣學必將在陛下手里發揚光大,世界大同,也未必不可期啊!……這,陛下未必要一次拿出數千萬兩銀子辦學,其實臣覺得,如果每年能得數百萬兩銀子,陛下這宏愿,也算是實現了七七八八了,這也足以彰顯陛下的豐功偉績了,圣學必將在我朝登峰造極啊!陛下也必將成為古往今來的千古一帝……”

“哈哈哈……”楊改革哈哈大笑,果然,林釬這類人,還是很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理念的人,自己只稍稍的露出一些姿態,這位就打蛇隨棍上,給自己上馬屁了。

“實甫說得不錯,朕于圣學,那是鼎力的,今年朕的銀子都花在了賑災和打仗上去了,明年朕打算想想辦法,做個大買賣,攢出個幾百萬兩,專門用來發揚圣學,在全國興辦學堂,讓人人有書讀,幾百萬兩是少了些,不過,待這年景稍好一些,不用把銀子花在賑災上面,或許,挪出個千萬兩也不是不可能,如此,朕的世界大同的夢想,或許不是空想,實甫以為呢?”楊改革又放出了yòu餌,逐漸的將砝碼從幾百萬兩增加到幾千萬兩,楊改革想相信,林釬是無法無視這幾百萬兩銀子的,作為一個還有理想,還有自己的思想的官員,是不會輕易的放棄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的,畢竟,沒有那個皇帝愿意拿出千萬兩銀子辦教育,發揚什么圣學。

“陛下真乃是……”林釬看著侃侃而談的皇帝,心里已經冒口水了,貌似這位皇帝不是瞎說,更不是扯謊,如果每年能投入一千萬兩銀子辦學,林釬已經不能想象那是一番什么樣的場景了,林釬已近躍躍玉試。

“唉,朕是這樣想,卻也知道這不太可能,朕如今連誰去給朕辦這件事都還不知道呢,這可是數百萬兩銀子的大動作啊,如果所托非人,豈不是誤了朕的事?”楊改革又道。

“陛下!陛下,臣愿意毛遂自薦,為陛下辦這件千年以來的盛世,未知陛下可否相信臣?”林釬已經動心里,面對數百萬兩銀子的辦學款,面對往后千萬兩銀子級別的辦學款,這種將圣學推到極致的盛世,怎么能拒絕?

“實甫真的愿意幫朕?”楊改革家裝意外的問道,心里卻笑得不行,果然,要拉攏這一派,只需要如此就行,能有合他們胃口,符合他們理想的東西,他們就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

“陛下,臣愿意!”林釬已經在幻想著這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世的模樣了,如果是他林釬主持的,這無疑,是他一生最引以為榮的事。

“好!實甫既然毛遂自薦,朕也看好實甫,那就如此定了,實甫需要有一個基本的計劃,還要有如何實施的步驟,計算出每年大概需要多少銀子,動用多少人力,物力,這樣,實甫擬定一個初步的計劃,然后以奏疏的形式報道朕這里來,待群臣討論之后,朕再撥給銀子,組建衙門,再具體的實施,實甫看如何?”楊改革笑道。

“臣領旨!”林釬已經歡喜若換,數百萬兩銀子投入圣學啊!這是怎么樣的盛大場面啊?這得支撐起多少學童讀書啊?

“另外,朕覺得,此事實在過于宏大,實甫一個人做可能做不過來,實甫可邀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參謀此事,當然,實甫要注意,推廣圣學,教書育人,傳播知識乃是一件神圣的,艱苦的事,一定不要讓那些沽名釣譽,貪圖享受,爭權奪利的人參與進來,不然,以我朝的漂沒水平,那幾百萬兩銀子,有三成用到實處都不易,和朕的期望就相差太遠了,實甫可明白?”楊改革笑道,這林釬果然是上鉤了,讓他弄這樣一個龐大的教育計劃,他肯定要召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參與,都說臭味相投,這個計劃一啟動,一批中間派就鐵定綁在了自己這邊,都望著那幾百萬兩銀子的辦學款呢,日后有啥事,肯定得站自己這邊,否則,那幾百萬兩的銀子豈不是飄了?這千載難逢的盛世豈不是飄了,這千年傳頌的美名,豈不是飄了?

“臣領旨!”林釬異常興奮的磕頭。皇帝說的他理解,這個計劃是在太龐大了,日后如果實施,那更是驚人,他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自然得找人幫忙。

“另外,朕還要說說,可千萬別說是朕提出的,就說是實甫自己突發奇想,要如此辦的,今日這乾清宮的事,可千萬別說出去,明白嗎?”楊改革又說到。

“這!陛下,那臣豈不是貪天之功,臣不敢。”林釬拒絕了。

“呃!實甫無需如此,朕是信得過實甫,才讓實甫去做,如果是換作其他人,朕未必會說這個事,呵呵,這朝堂上,向來不是朝臣上奏疏,朕批么?要是朕提出來的,天下人還以為朕要用銀子買個美名呢,呵呵,這反而不美,實甫可明白?”楊改革當然得把這功勞加在林釬頭上,有了這個天大的功勞,這林釬他不是帝黨也是帝黨了,那批跟著林釬辦教育的中間派,也算是和帝黨沾邊了。

“陛下大德,臣難以望其背向,臣明白陛下的苦心,臣遵旨!”林釬感動得一塌糊涂,皇帝為了推行圣學,為了天下的學子,甘愿將這種天大的功勞放棄,給自己,這種胸懷,當真是寬廣。

“呵呵,好了,朕也就不多留實甫了,實甫早點回去,將這個計劃早點制定出來,然后召集志同道合者修改,商議,完善,然后聯名上奏疏,呵呵,朕這里就好通過了,咱們君臣,要做大事,要讓朝野大吃一驚!要讓這一兩千年以來沒有太大改變的圣學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楊改革建釣上了大魚,也就不再留人了,鼓勵幾句,將林釬趕走。

“臣領旨!這千年的盛事,繼往的圣學,必將在陛下手里發揚光大。”林釬激動萬分,朗朗的磕頭謝恩。

林釬高高興興的走了,楊改革也是高高興興的。看著又一派政治力量倒向自己這邊,高興得直咧嘴。

“陛下……”王承恩進來,笑瞇瞇的給皇帝倒了一杯茶,剛才皇帝和林釬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知道皇帝這是為了什么,皇帝的勝算越大,他自然越高興。

這一道風波,也立刻在京師掀起巨浪。

一個國子監祭酒聲稱要制定一個每年數百萬兩銀子,推行圣學,教書育人的什么計劃,還不斷的聯合一些有聲望的人,聽說在不斷的修改這個什么計劃,聽說完了還要上奏皇帝,讓皇帝批準。

這個世界瘋狂了,太瘋狂了。每年數百萬兩銀子的辦學款啊!這國子監祭酒的腦子沒壞掉嗎?大明朝每年的國庫收入才多少?他就敢這樣想?就敢這樣做。

大街小巷,茶樓酒管,立刻就這件事議論紛紛。

這座茶樓上,因為皇帝貌似到過,所以,成了遠近士子,文人都喜歡來的場所。雖然碰到皇帝微服出游的機會很少,但是也總還有機會。

“聽說那個林瘋子瘋了,好好的國子監祭酒不做,偏偏要搞什么辦學計劃,聽說,那群人的心大著呢,說是天下所有學童都要有書讀,聽說,光是每年的辦學銀子,就有好幾百萬兩呢……”這座茶樓里,眾人一邊喝茶,一邊談論著這京師最新的談資,那就是林釬的辦學計劃。

“哼!這是為了圣學,為了傳播圣人的學問,林大人這是為天下百姓請命,為天下百姓計,為圣學計,朝廷正要這樣的好官,想如果陛下能同意并撥下銀子,這可是我朝,不,乃是千年以來圣學史上最盛大的一件事啊!”一個士子模樣的人紛紛不平的說道。

“林兄,在下可不是說林大人他做的不該,只是,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天下那里有拿數百萬兩銀子去辦學的?,不不不,在下是說,這銀子那里找去?我大明戶部,能拿得出這樣多銀子?”先前開口的人立刻改口道。

“為什么不行?戶部是沒銀子,陛下那里就未必沒銀子,陛下拿得出千萬兩銀子賑災,就未必拿不出幾百萬兩銀子辦學,這可是傳播圣人之道,這可是千年未有之盛世。”被稱為林兄的人卻是十分看好林釬。

“林兄,這倒是說得不錯,林大人要做辦學計劃的事,也傳出這樣久了,也沒見宮里有什么動靜,或許,陛下不會攔著也未可知呢,說不準,林大人這下可就做成了呢,這可真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事啊!也是我朝二百年來前所未有之事啊!”旁邊的一個人也感嘆道。

“家父有幸參與了林大人他們制定的計劃,對計劃也知曉一些,聽家父說,這個計劃十分的龐大,可是設計的十數年,乃是數十年之后的事了,據說,最終的目標,乃是全天下的學童都能入學讀書,林大人他們的目標是越數十年后,讓天下人都讀書識字,以天下大同為最終目標呢,這每年幾百萬兩銀子,不過是起步,其實,真正完整的計劃,每年需要數千萬兩銀子呢。”一旁的一個書生也爆料道。

第四百五十章辦學

扔出了辦學計劃這個釣餌,在朝內外掀起了風浪,楊改革已經在年底的這盤棋上,下出一顆重要的棋子。皮書吧

這幾日雪也停了,天氣稍稍的回復了些。

楊改革起了個大早,精神很爽快,最近這辦學計劃的事,已經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管是為了權力也好,看重了銀子也好,看重了名聲也好,很多有名望的人一聽說是這么一個發揚圣學,推廣圣學的大事,屁顛顛的就進了林釬的那個“辦學計劃組”,以期望自己在這場文化的盛事上留名。

林釬瞬間成了朝野最耀眼的“明星”,辦學計劃,也成了朝野必談的談資。

“大伴,今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楊改革精神不錯,在乾清宮里穿衣,準備去上朝,乘著空隙,預熱一下今日早朝的內容。

“陛下,今日早朝除了商議北方戰事的功績,最主要的還是百官們上奏疏,言論關于辦學的事,林大人如今,已經成了朝野議論的焦點了……這些奏疏,都是關于辦學的,因為太多,奴婢特意挑了出來……”王承恩瞇笑著說道,說完,還指了指邊上一個大筐子,王承恩知道這事就是皇帝弄出來的煙霧,見如此之多的人“上當”,為之瘋狂,站在一個“觀察者”的角度,自然有另外一番感覺,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事,大概就是如此吧,這還僅僅是個開端……

楊改革順著王承恩指的看去,這才注意到,一旁有一個很大的筐子,里面全部都堆的是奏疏,一本疊一本。

楊改革暗笑,看來,誰都脫不開一個名和利啊!如此留名百世的事,自然都要參乎一把,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

“林釬那計劃,做到如何了?”楊改革轉了個身,繼續讓小太監們服侍著穿戴,問道。

“回陛下,林大人那里,如今,計劃還僅僅起了個頭,立了個總綱……”這種“震驚”朝野的事,自然得時時的關注,王承恩見皇帝問題,立刻將進度說了出來。

楊改革笑了一陣,沒說什么。

太和門。

這是自今年下雪以來,第一次早朝,朝臣也來的格外整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朝臣高呼的萬歲,讓精神很爽的楊改革感覺更爽,今天怎么這樣多人?是多日沒體驗這種感覺,有點生疏了,還是來的人確實多了點?

“眾卿家都平身吧。”楊改革喊了句。

“謝陛下隆恩。”眾朝臣這才起來。

接下來的內容,按照“慣例”,該是唱歌時間了,小太監正要領唱。楊改革揮揮手,王承恩連忙制止那領唱的太監。

“今日,朕就不聽諸位唱《正氣歌》了,諸位卿家都是博學之人,圣人關于天下大同的話,想必諸位卿家都還記得,朕今日想聽聽《禮記.禮運》里,圣人說的關于世界大同的那段,從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到是謂大同這里為止……,今日,諸位就唱這個吧……”楊改革不緊不慢的聲音立刻蕩漾在這太和門里。

凡是能上奏疏的,都上了,說的什么事?都是辦學的,能來的人,都來了,所以,人格外多,太和門外已經站滿了大小官員,聽了皇帝的話,都議論起來。

皇帝要聽《禮記.禮運》里關于圣人言論天下大同的那一段,能上朝的官員,沒有一個不是飽讀了這些儒家經典的,肚子里都有貨,自然知道皇帝說的是那段,為什么要聽這一段,眾臣心中也都明白,估計是和林釬那個辦學有關,眾臣再看看自己周圍,心里都明白,大半都是為了那事來的,看來,皇帝也是應允了那件事了,那么,似乎也就沒必要在要不要做這件事上去爭了,那么剩下來的,就是如何、何人做這件事了,眾官員的心思,立刻轉動起來。

稍帶朝臣們議論了一回,王承恩才示意小太監開始領唱。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小太監有些稚嫩的聲調開始起頭,盡量以高昂的聲音唱起來,漸漸的,大臣們也跟著和唱起來,這太和門里,將圣人關于天下大同的話唱得比天響。

楊改革看得不住點頭,這效果不錯,都說要洗腦,看有些大臣一邊念唱,一邊跟著節奏搖頭晃腦,看來,這效果還是很好的,這一下子,就利用圣人的言論,將今日討論的基調給定了下來,在中國古代的和平年代,反對誰都可以,就是別反對圣人,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這圣人,果然是塊好招牌!

唱完了,整個太和門回復了平靜!楊改革這才開始議事。

“今日早朝,可有事要奏?”楊改革問道。

“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施鳳來第一個就站了出來。

“有何事?”楊改革道了句。

“啟稟陛下,今年我朝于關外大勝東虜,臣按陛下吩咐,已經議定了相關人等的功績,還請陛下欽準。”施鳳來首先就把這事說了出來。

“給諸位卿家念念,看那些人都該受那些封賞。”楊改革說道,其實,這個事,已經早就商量好了的,在這里,也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雖然是個過場,卻也相當的重要,有時候也許會爆出什么冷門也說不準。

“遵命!”施鳳來答應了下來,然后扯開封賞簿念了起來。

“……太子太保,左都督,東江鎮總官兵毛文龍升授柱國光祿大夫,太子太傅,授……”頭一個就是毛文龍的,作為這次北方之戰的首功,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升官是必須的,但是,毛文龍這個頭銜,已經升到了幾乎頂點了,已經是太子太保了,再上去就是少保這種“帝師”級別的頭銜了,顯然不行,帝師的封號那都是給死人的,給活人肯定是不行,就連現在皇帝的“帝師”,也僅僅是叫聲師傅,并沒真正的加少師,少保這些頭銜,要不就是封爵,大臣們幾乎一致認為不妥,東虜未滅,何以封侯?于是,將毛文龍的太子太保變成了太子太傅成了內閣一直同意的,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官職是一樣高的,僅僅是在排名上稍稍有點區別,于是,用來搪塞毛文龍,好歹也算是升官了。倒是賞銀,還算大方,萬兩白銀。

毛文龍以下的各級官員,都有恩賞,施鳳來念了一些,就沒念了,實在太多,就連未動一兵一卒的袁崇煥,也有賞賜。

這種早已商量好的事,早朝上,也沒人說什么反對的話,一來早就商量好,有什么不妥也早已提出;二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議論,如果老是糾結這件事,那后面的事咋辦?于是,也沒人出來挑刺。這封賞的名單,也就這樣過去了。

“嗯,不錯,有功于我大明的,是必須得到封賞的,這就著有司辦理吧。”楊改革說了句,這件事,就算是告以段落。

“可還有事要奏?”楊改革又問道。

“啟稟陛下,臣有事稟奏。”一個大臣立刻出來,高聲說到。

“哦,何事?”楊改革問道。

“啟稟陛下,近日,京里盛傳,國子監祭酒林釬林大人正在擬定一份關乎我朝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計劃,臣以為,林大人于此舉,過擅越嫌疑,此事非同小可,絕不是區區一個國子監祭酒可以議論的,也不是一個國子監祭酒可以定論的……”一個大臣火力非常猛烈的就朝林釬開火了,直接跳過要不要辦學,直接上如何辦學了,看這早朝上的架勢,要不要辦學似乎是沒必要討論了,誰敢說個不字?還不給打出朝堂去?

楊改革笑了,這火力也太猛了吧,自己丟出去的這塊肉,太肥了點,這家伙也不想想,林釬一個老實人,如果沒人給他撐腰,他吃飽了撐了干這種天大的事?或許真的是名利迷人眼。

“諸位卿家,可有不同意見?”楊改革沒有輕易下結論,這還遠沒到自己上場的地步呢。

帝黨的人都沒出聲,皇帝對這件事的態度很曖昧,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那就不說話唄,看情況。

于是,在稍稍的等待之后,有人接話茬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話不妥,國子監祭酒也是小九卿,為何就議論不得此事?何況,國子監乃是為朝廷培養人才的圣地,為何就議論不得教育上的事?此事,臣以為,林大人做得對,議論得妥當,林大人為天下百姓謀福利,為圣學謀,正是百官的楷模,我等該當競相效仿林大人……”一個人立刻出來為林釬打抱不平。

“啟稟陛下,臣以為林大人做得對,做得有道理……”

“啟稟陛下,臣也以為,林大人此舉,無疑是開創了百年,不,千年以來圣學的巔峰,如果真的能做到林丹人所言的那般,則圣人所言的天下大同,就會出現在我大明,此乃天下之大幸,我大明之大幸……”

楊改革笑而不語,看來,林釬那個計劃果然是吸引了一批人,不然,這朝上,這樣多給他說話的,這可就有意思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林大人的心是好的,為天下百姓計,為圣學計,這些都應該,可臣以為,此事過于重大,僅憑林大人來組織商議此事,已經不妥,陛下,臣以為,此事,應該交由閣臣或是朝臣合意為好,以示對此事的重視……”另外一個大臣也不含糊,這種天大的功勞,就這樣白白的送給一個四品的國子監祭酒,顯然是不甘心的,于是,提議將商議這件事的權利交由內閣或者整個朝廷來討論,這功勞,自然得搶過來。這可是堪比千萬兩賑災之后的又一大肥差,而且比賑災更加的“肥”,這差事,收獲的可是名,巨大的名,名聲傳千年的“肥差”。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話有理,此事非同小可,仍由林大人一人領頭起草此事,已經不適宜……”另外也有人幫腔。

楊改革仍是笑而不語,這可就怪了,事都還沒眉目呢,八字還沒一撇,就急著搶功勞?沒自己點頭,沒自己支銀子,這事他就不可能啟動,誰要搶林釬的功勞,就是跟自己過不去,這可能么?看朝臣們爭得如此激烈,看來,這塊肥肉,這個釣餌,相當的成功。

楊改革聽了一會大臣們的意見,見該說的也都說了,于是,揚揚手。太和門里立刻安靜下來。

“……圣人一生都致力于教育,傳播文化,朕是相當佩服的,于圣人的事業,朕也是的,朕以為,林釬發起議論這件事,很好,有利于我大明,有利于圣學,有利于天下百姓,這是件好事,朕以為,既然此事是林釬發起的,那就仍由林釬繼續吧,朕相信,林釬能率先發起此事的討論,心中必定裝著百姓,必定裝著國家,必定裝著圣學,心中必定也有一套方略,不然,也不會發起討論這千年以來從未有過的盛事,也不會發起商議我大明二百年來的盛事。……呵呵,何況,這事如今也才還有一個影子,僅僅還停留在討論上,至于實行不實行,怎么實行,那還是以后的事呢……”楊改革笑道。

“陛下,臣懇請陛下發下內帑,此盛事,陛下,此事乃是千年所未有的盛事啊!”一個官員心直口快,立刻將這暗地里能說,明面上沒法說的事說了出來。

楊改革一楞。眾官員也是一楞,這也太心直口快了吧。皇帝有錢是不假,可那是皇帝的外快,可不是“正經”收入,這事,還得看皇帝樂意不樂意,還得求著皇帝,像這樣逼迫皇帝拿銀子,這事,鐵定得砸啊!

“陛下,臣懇請陛下發下內帑,此盛事……”有官員見此事已經說破,就干脆要皇帝掏銀子。

楊改革一楞,這可和自己設計的不符,沒料到,這些官員的臉皮這般厚,直接就拿自己的內帑開刀了。

“行!就將戶部每年解到朕內帑的那些金花銀,全部拿出來此事吧。”楊改革也放恨了,干脆將皇帝的合法收入全部掏出來此事,看你們怎么辦。不然,自己還落個不辦學的名聲。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這事果然說得太急了些,皇帝發飆了,皇帝每年“合法合理”的收入,可就是那些金花銀了,皇帝后妃,太監,京營就指望著那銀子過日子了,皇帝一句話捐出去,那那些人都喝西北風去啊?非找人拼命不可,這天下,不,京城還不得大亂?

剛剛說話的那個官員,一時口快,將心里的實話說了出來,現在已近后悔了。朝堂之上,一時陷入沉靜。

“啟稟陛下,臣以為不妥,向來辦學,州縣府學,都是朝廷出錢,戶部,各地官府拿銀子,那里有問陛下要銀子的道理?你等把金花銀都要了,陛下吃什么,喝什么?你們這不是棄君父不顧嗎?這還有沒有做臣子的樣子?”首輔施鳳來立刻出來為皇帝解圍。

“臣有罪,臣有罪,請陛下責罰。”剛剛那個心直口快的大臣,立刻請罪。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事全指望皇帝掏銀子,可也要皇帝掏得心甘情愿啊!沒有這樣上來就逼皇帝掏銀子的。

“呵呵呵……,戶部可在?”楊改革沒對這家伙說什么,直接問戶部。

“臣在。”畢自嚴立刻出來答道。

“既然掏銀子歸戶部,歸各地官府,那朕問你,戶部如今能拿得出多少銀子辦學?”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今年戶部好不容易平息了往年的欠賬,尚余幾萬兩銀子。”畢自嚴答道,當然沒說完,這幾萬兩銀子還得做過節費發下去呢。

畢自嚴的一番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眾人頭上,原來,戶部就拿得出幾萬兩銀子啊,幾萬兩銀子也想做那個計劃?開玩笑。

“……,不過,如果騰挪一些,明年或許能騰挪出一些銀子,大概有四五十萬兩吧。”畢自嚴又答道。

眾人被澆滅的火好歹還有那么一點點,四五十萬兩銀子,也是一大筆銀子了。不過,要實現林釬那個計劃,這就是個零頭。

“國子監祭酒林釬可在?”楊改革問道。

“臣在。”一直在看別人如何討論自己的林釬立刻回答道,剛才,他一直在觀察朝堂上的舉動,看皇帝和大臣們玩“捉迷藏”,這事可是皇帝“指使”自己干的,可皇帝現在卻裝作不知道……

“林愛卿的計劃到了那一步朕不清楚,但是朕想問,要實現林愛卿謀劃的那個天下大同,讓所有孩童都能讀書識字,這得要多少銀子?”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或許每年數千萬兩也未可知……”林釬老實的回答。

數千萬兩銀子?朝臣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驚呼起來。

“呵呵,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銀子啊!”楊改革感嘆道。

“……回陛下,或許用不了那樣多銀子,臣算過,如果能得千萬兩銀子,也能將此事做個七七八八了,雖然不是全功,可也是千年來未有之盛事了。”林釬又道。

“也就是說,最少也要千萬兩銀子?這事才稍有點成效?”楊改革道。

“回陛下,是的,但此事乃是前所未有之事,實在龐大,一旦實施,還需分步驟,逐年的加強,否則,極容易出問題,所以,實際上,最初幾年,有得數百萬兩銀子,也就行了,待找到適合的辦法之后,再逐年的推進,這時候,才需要更多的銀子。”林釬又道。

最低也要幾百萬兩銀子,戶部騰挪出的幾十萬兩銀子,真的就是個零頭。不少大臣對這件事的熱度,小了很多。又將目光對準皇帝。

第四百五十一章一條大魚

朝臣們看著皇帝,都是眼巴巴的,巨資辦學這事,以前從來沒人想過,也從來沒人做過,以前不管是那個朝廷和皇帝,對于這樣一筆巨資,那都是不敢想象的。(皮書吧)

唯獨如今這位皇帝例外,那弄錢的手段,實在是高明,花錢的手段,更是舍得,出了千萬兩銀子賑災這種難以想象的事,也以至于,對于以前巨資辦學之事無法想象,變成了現在有那么一點希望。當然,唯一的那么一點希望都在于皇帝掏不掏銀子。因為除了這位主,世上就沒那個皇帝拿得出這樣多銀子,一旦此事成真,即便是無法全功,能做得有模有樣,那也是幾千年來天下有數的盛事,即便在往后千年的時光里,也絕對是不得不提及的事,那么,主辦,從事過這件事的人,無疑,名傳千古,無疑,都是家譜、人生上的一大亮點,開千年未有之盛事啊!

“林愛卿……”朝堂上沉默了一陣,皇帝微笑著說話了。

“臣在。”林釬趕緊回答道。

“如今你那計劃做到那步了?”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臣如今還才剛剛提出此計劃,起了開頭,草立了個總綱,于具體的細節,步驟等等,則還沒有明晰的辦法,都還在商議之中。”林釬實話實說道,這事,就是皇帝“指使”他干的,要怎么干,皇帝不比他“清楚”?還來問自己?這可明顯的就是“裝”!但是顯然的,入了此轂中,就身不由己了。

“哦!還才開了個頭啊!”楊改革帶著一些惋惜的口氣道。

“回陛下,是的。”林釬認真的“表演”著。

“朕就由此事說幾點,此事,乃是發揚圣學,教書育人,傳播知識和文化的盛事,是我大明二百年來的盛事,也是幾千年來未有之盛事,林愛卿能提出這種于國于民的大好事,朕甚感欣慰,朕一直就在關注,朕的態度是的,……林愛卿既然有此發揚圣學,教書育人,傳播知識和文化的凌云壯志,朕就將這件事托付給林愛卿了,此事如今還只剛剛起草了一個總綱,離實際還很遠,即便是離試行,也還很遠,此時說撥付多少銀子,還為時尚早了些,……林愛卿,依舊由你領頭,將這件事繼續商議下去,集朝野內外,天下有識之士的智慧,共同將這我大明二百年來的盛事籌劃好,至于以后的開支銀子問題,……以后再說……”楊改革先是說了一大堆這件事的好話,稱贊了一大堆,群臣伸長了脖子等著皇帝說“撥銀子”三個字,脖子都望長了,結果卻等到了皇帝的四個字“以后再說”……,這種巨大的心理反差,一些熱衷此事的人差點吐血。

“臣領旨!”林釬心理明白,這事就看皇帝的態度,就看皇帝撥銀子,更因為這本來就是皇帝演的一出戲,皇帝怎么說,自然怎么做,于是,立刻答應下來,起碼這一下,是可以名正言順的領導著來商議這件事了,坐實了自己領銜這件事的事實,日后不管如何,都繞不過自己去,如今這朝上,可都是視這個頭銜為肥肉呢,今日早朝,不就是爭的這個么?

眾臣中,一些還想爭辯幾句,還想就皇帝掏銀子的事再說幾句的,一來被皇帝那落差太大的話搞得吐血,二來,林釬過早的答應下來,再討論此事,已經沒了話茬,一群人不甘心的只好閉嘴。

又說了兩件事,今日的早朝,算是完結了。末了王承恩還唱了句:“陛下召國子監祭酒林釬乾清宮議事。”說完,就散了朝。

林釬在眾人嫉妒的眼光中去了乾清宮,這顯然,那件事陛下很重視,是找林釬去商議去了,如此之大的天恩,如此之大的盛事,如此之大的名聲,可全都落在了一個國子監祭酒的頭上去了,如何不嫉妒?

乾清宮,楊改革的精神格外的爽快,這個釣餌相當的成功,讓人無法拒絕的名聲,讓人無法拒絕的事業,足以讓林釬“團結”出一批“志同道合”者了。

林釬再次來到這乾清宮的東暖閣,心理可謂是起伏,皇帝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幾句話就將朝臣們玩弄于鼓掌之間,一件還沒譜的事,就讓朝臣們為之瘋狂了。

“臣叩見陛下。”林釬作為一個“旁觀者”,視野和思路格外的清晰,剛剛經歷的那一幕,歷歷在目。

“免了,坐吧。”楊改革笑道。

林釬也安安穩穩的坐在了圓凳上。

“今日實甫在早朝上,做得不錯啊!”楊改革表揚道。

“回陛下,都是陛下指點之功。”林釬道。

“呵呵,好了,這些虛詞你我君臣就不多說了,朕想問問,你那計劃都做到那一步了?”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臣剛剛起了個頭,草立了一個總綱,還并未有什么具體的措施,陛下見諒。”林釬如實說道。

“無妨的,朕也就是問一下,實甫慢慢做,朕給實甫提供一些思路,供實甫參考。”楊改革笑道。

“臣不敢,恭聽陛下教誨。”林釬立刻起身,欠身道。

“朕于此事,有這樣幾點要求:教育,以惠及朕的子民為最終目標,也就是說,只要是我大明治下,只要是朕的子民,此次實甫的計劃,都要將他們計劃在內,并不因為他們是什么民族,是土司治下還是流官治下,是關外,還是海角……”楊改革認真的說道,這個計劃,既是一塊釣餌,但是,也是自己必須推動的一項事業,要推動社會變革,這文化教育普及是必須的,教育出的這新一代,無疑,將會為自己未來幾十年來帶來“教育紅利”。自己可以借助積累起來的威望,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臣領旨!”林釬答道。

“……也就是說,試行啟動的時候,須將我大明各地都試行到,富裕的地方,富裕地方的城鎮,鄉村,偏遠一些地方的城鎮,鄉村,土官治下的百姓,邊關軍鎮,還有一些屬于南方諸族的地方上,都要試行,這些都要考慮到……”楊改革凝眉說著自己的話。

“臣領旨……”林釬又答應道。

“關于教書先生的問題,實甫可有想法?一旦啟動,我大明將需要相當多的教書先生,這個師資的問題,實甫可想過?”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臣以為,我朝除了官學,還有尚多的私塾,里面也有教書的先生,如果欠缺教書先生,倒是可以將這些教書先生請來,一解朝廷缺人之苦,再者,可以從秀才,舉人之中尋覓適合的人才充作教書先生……”林釬回答道。

“不錯,不過,朕以為,這可能還不夠,實甫可能還得辦一個專門培養教書先生的學校,否則,這百萬學生入學,光靠私塾和秀才們,可是杯水車薪啊!一來,秀才們未必看得上這教書先生的活計;二來,朕也未必有那樣多錢招募那樣多的秀才,呵呵,秀才在我朝,可金貴著呢,另外,一些條件不好的地方,更是難以招募到先生……”楊改革道。

“陛下言之有理,臣受教了……”林釬立刻謙虛接受。

“還有,這教師的待遇問題,朕以為,可以提高,凡是教書先生,是秀才的就不說了,如果不是,朕以為,倒是可以給一個‘同秀才’的待遇,比如可見官不跪,仗劍出游之類的,本人的賦倒是可以免,但是,不得免其他的,算是較秀才低一些,不然,秀才們又該有意見了,實甫以為如何?”楊改革笑道,這辦師范的事,還是得早早提上日程,雖然這辦學之事一個幌子,一個釣餌,但是也是亟需解決的事,楊改革倒是真心誠意的出起主意來。

“陛下大才,謝陛下隆恩。”看著皇帝給自己出主意,林釬驚奇的聽著,皇帝可真厲害的,隨口一說,就能解決很多問題。

“另外,實甫那里,參與討論此事的,都有哪些人?實甫注意,要多吸收一些有名望的人,有了這些有名望的人替你搖旗吶喊,這辦學的事,也就容易。”楊改革又問道,讓林釬釣魚就是要釣一些有名望的人呢,現在得看看成果了。

“回陛下,臣那里參與此事的,要說有名望的,頭一個要數順天府尹劉宗周劉大人,他對辦學之事,最為熱心,劉大人也是有名的大儒,在朝野,也是相當有名望的,今日在早朝之上,劉大人倒是替臣解圍了……”林釬很同意皇帝的說法,這件事太大,大到他一個人無法支撐和完成的地步,雖然暗地里有皇帝撐腰,但是,仍如皇帝所言,需要有一批志同道合之人襄助,否則,這件事斷無成功的道理,就好比今日早朝,眾臣虎視眈眈,要將他這領銜起草此事的權利搶走,如果不是朝中有人替他說話,他的壓力可不輕。

“劉宗周?”楊改革喃喃自語道,這個人,可還有點印象,好像上次辦李延翼那個案子,不就是他么?這個世界可真小,沒料到,自己這釣魚計劃,第一個就是釣到了他。楊改革心里嘿嘿直笑,這家伙可是正宗的明末大儒啊!在朝野的聲望相當的高,當官,處理國家大事的本事未必有多強,但是做學問,賺名聲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說是如今當朝第一大儒,也不為過的家伙,要是有他加入這辦學計劃,這“辦學黨”的實力可是大漲啊!

“嘿嘿,有意思,……有意思……”楊改革想到妙處,一個人嘿嘿的笑了起來。

“……陛下,陛下?可是臣邀集的人不合適?”林釬給皇帝這“恐怖”的笑容嚇到了。

“無妨,劉大人倒是當朝第一大儒,如果有他你的辦學,朕想,你這辦學也就容易得多,呵呵,還要多邀集一些這樣的人啊!只有如此,你這辦學才不會被人攻訐,像今天早朝上,那樣多的人對你這辦學的頭銜虎視眈眈,沒兩個得力的人你,可吃不消啊!”楊改革笑道,沒料到,這次真的是釣到大魚了。

“謝陛下提醒,臣明白了。”林釬立刻答應道,今日早朝上朝臣們的舉動,那咄咄逼人的架勢,林釬也看到了,確實,如果不是事先自己就邀集了不少志同道合者,沒皇帝暗中撐腰,自己這千古辦學第一人,可就要吹了。

“辦學細節的問題,倒是不妨可以多找劉大人商量,讓他多出謀劃策,讓他多為辦學的事頭疼,實甫只要把握住這辦學的方向、整體就行……”楊改革暗示道。

“臣明白。”林釬也不是糊涂蛋,立刻明白皇帝說的是什么意思,說白一點,就是他配合皇帝演戲,耍群臣呢,這商議辦學的頭銜,這辦學的領導權,自然得把握在自己手里,否則,這事豈不是砸了?這戲還怎么演下去?

“明白就好,其他的,朕就不說了,實甫回去,多多商議吧,對了,實甫既然是國子監祭酒,和不妨讓國子監的學生們也參與討論此事?如此,倒是可以將此事的聲勢做的更加的浩大,也便于實甫掌握,另外,朕會讓邸報對這件事進行報道,實甫多配合一下……”楊改革又道,這次掀起的風浪,楊改革打算將他變成巨浪,變成能摧枯拉朽的巨浪,綜合現在的消息來看,這次動作非常成功。

“臣領旨!”林釬立刻答應道。

“另外,朕再賞你一千兩銀子,用以此事的開銷,否則,那樣多人到實甫家去討論辦學的事,吃都要把實甫家吃垮了,算是朕對這件事的一點,哈哈哈……”楊改革笑道。

“臣謝陛下體恤!”林釬那個感動,這皇帝果然是一個有人情的皇帝,難得啊!也知道柴米油鹽的事。再想想以前皇帝讓他參觀的諸多地方,林釬知道,這位皇帝陛下的所圖非小啊!怕是要做千古一帝的。

林釬走了,楊改革立刻翻出一疊資料,這里面,全是明末有名望的家伙,是楊改革收集的資料。

楊改革對著這一堆資料發呆了半天,臉上就一直嘿嘿笑個不停,這回,自己真的是釣到大魚了,劉宗周可真的是正兒八經的大儒啊!還是頭號大儒,在學術界,那名聲可是響當當的……,這事,怎么看,怎么有趣……,不,越來越有趣了……

“陛下,滿桂滿都督,趙率教趙都督,都回來了,陛下可是要見?”王承恩笑瞇瞇的進來稟報道,今日早朝他也是看在眼里,作為另外一個“旁觀者”,這視野是相當有趣的,跟著皇帝辦差的日子,王承恩覺得,人生格外有趣。

“哦,滿桂和趙率教回來了?這樣快?”楊改革問道。

“陛下忘記了,鎮江堡大捷之后,陛下就詔令他們退師,以免被東虜所乘,定是他們接到詔令,提前回到關內了,所以,陛下召天下督撫入京,他們才能如此之快趕到。”王承恩解釋道。

“呵呵呵,忘記了,忘記了啊!”楊改革拍拍自己的額頭,鎮江堡大捷自己小贏了一把,有必要保持今年的戰績,確實下過這種命令,讓袁崇煥嚴防死守,讓滿桂提前回關內的。

“走,去平臺。”楊改革立刻將這些資料鎖起來,準備去平臺,自己的兩個得力干將回來了,自然得表示表示。

“遵命,陛下!”王承恩答應了一聲,立刻起駕去平臺。

平臺。

“臣叩見陛下!”滿桂,趙率教朗聲道。

“呵呵,都免了吧。”楊改革笑著說道。

“謝陛下隆恩。”滿桂和趙率教又謝恩道。

楊改革看著這兩個精神飽滿的人,感慨得很。

“這次打仗的感覺如何?”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陛下,太爽了……”滿桂頭一個大咧咧的回答道。

楊改革一陣哈哈大笑,要是這樣打仗還不爽,那世界上就沒有爽的事了,拼命別人上,好處自己拿,還有比這更爽的事嗎?

“……回陛下,臣打了這樣多年的仗,從來沒覺得有今天這樣痛快過,陛下實在是太厲害了,教了臣這樣一個厲害的法子……”滿桂見皇帝哈哈大笑,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粗糙”,于是,又低下頭解釋道。

楊改革笑著點頭看著滿桂,又看看一旁的趙率教,道:“希龍呢?感覺如何?”

“回陛下,臣沒有滿桂那般痛快,臣每日呆在關上給滿桂把風望哨,整個就是一個把風的,臣……臣憋得慌,臣請命,下回打仗,該輪到臣了……”趙率教一臉的不滿,嘮叨起來滿桂來。

楊改革看得有趣,先前他們倆的關系可不是這樣,先前,可是滿桂對趙率教一肚子火,可是趙率教覺得自己對不起滿桂,可如今,趙率教一肚子火對滿桂,還tǐng幽怨的,這……,世界變化得太快了吧。

楊改革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二人組。

“……啟稟陛下,其實,臣每次撈到東西,都送回來不少的,趙大人他都有份的,趙大人他就是發發牢sāo而已,陛下,下回打仗,臣還請命,臣依舊還要上戰場……”滿桂見趙率教對自己一肚子的火,立刻出來辯解,一副啥事都好商量,唯獨打仗這事不能商量的意思。

趙率教聽了滿桂的話,一肚子火目瞪著滿桂說不出話。

“哈哈哈……”楊改革看得有趣,哈哈大笑起來。

第四百五十二章從“神”跌落到“人”

和滿桂,趙率教聊了一回,了解了一下草原上的事,楊改革就讓這兩個因為誰去打仗的問題而互相埋怨的家伙走了。(皮書吧)

楊改革偶然發現,孫承宗原本干涸的臉上,變得更加的干涸,皺紋也明顯比以前深,臉上總帶著一股焦急,眼神里,總有一股憂心忡忡。

“孫師傅是為何事著急?朕看孫師傅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啊?”楊改革問道,這些日子,自己過得可真的不錯,心情舒暢,諸事順利,猛然間發現一個憂愁的孫承宗,楊改革這才有些警覺起來。

“回陛下,臣無甚大礙,只是在為明年關外的戰事擔心而已。”孫承宗也不和皇帝說廢話,直接說問題的核心。

“哦,孫師傅擔心什么?”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臣愚鈍,看不清明年東虜會如何出兵啊?臣總覺得是兩眼一抹黑,陷入了重重迷霧當中,看不清東虜的動向,更看不清東虜會如何行動,故此,臣于明年的戰事,是毫無頭緒,故此,心中擔心。”孫承宗憂慮的道,如今,他可算得上專辦軍事的大學士了,精力基本上都用在軍事上,特別是對付關外的事,更是用心。

“……哦,是這樣啊!那參謀部可推演過?其結果是什么?”楊改革明白孫承宗是在為什么憂慮了,確實,今年打仗,完全是靠自己運用歷史的金手指,在知道歷史走向的前提下布的局,所以,勝算相當的大,參謀部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指點和意思去辦事的,所以,都很順利,各種情報,也符合推演的結果,可到了今年年底,這種金手指漸漸的失去了效力,歷史已經偏離了歷史,現在,已經不能靠自己百分之百正確的觀點去應對戰事了。沒了自己明確的指點,應對起未知的戰事來,格外的吃力。

“回陛下,參謀部已經推演過了,不過,僅僅是延續陛下糾纏的策略而已,并未有什么新的見解,臣擔心,東虜在已經知曉、明晰我大明的意圖,想必不會坐以待斃,必定會出新招破解陛下的糾纏策略,臣正是擔心這個,不清楚東虜的動向,不清楚東虜的情況,這兩眼一抹黑的,萬一東虜一開chūn就出兵,這樣,我大明則會極其被動啊!”孫承宗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這倒是個問題啊!”楊改革明白孫承宗說的問題了,如今是冬月了,很快就是臘月,一過完年,就開chūn了,一開chūn,雪就開始融化了,戰事可能在一開chūn就出現最殘酷的場面,如果沒準備,很可能在明年一開場,東虜就給自己來個“開門紅”。

來到大沙盤前面,楊改革盯著沙盤發呆。

“孫師傅說的這個問題,確實是個難題啊!東虜那邊也是有些人物的,今年朕小贏了一把,東虜那邊必定會針對朕的策略進行破解,這不得不防啊!不過,怎么防,卻是個難題啊!”楊改革已經將歷史的優勢用的差不多,剩下的,就靠自己的實力跟野豬皮斗了,這事,先前就一直隱隱在楊改革心里,現在孫承宗正式說出來,楊改革感覺到自己的麻煩來了,沒了歷史的“金手指”,自己可能得靠自己的真實水平跟歷史上的人物斗了。

“臣也是擔心這個啊!如今已快臘月了,不及早的洞悉東虜的意圖,不及早的做好防備,或者預備預案,一旦開chūn,到時候肯定會手忙腳亂,顧此失彼,會出大問題啊!臣最擔心會誤了陛下的大事……”孫承宗焦急的不是一些小的損失,一些小的損失,明朝還承受得起,而是焦急軍事上的失利對皇帝權威,對皇帝軍威的影響,皇帝辦的那件事,肯定會到明年開chūn去,到了那時也不見得就會把那事做完,一旦在那緊要的關頭給東虜來一下,雖然實際損失沒多大,但是對皇帝的威信卻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所以,孫承宗才會如此的焦急憂慮。

看到孫承宗說起怕誤自己的“大事”,看著孫承宗一臉焦急憂慮的樣子,楊改革心頭一緊,明白了孫承宗話里的意思。

楊改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沙盤,暫時的天氣因素,將戰事隔絕開來,但是,很快天氣因素又將過去,這仗,還得接著打啊!東虜會怎么打?東虜會如何出兵?東虜會在那個方向出兵?各個方向的兵力又是多少?戰力又如何?這可是真的兩眼一抹黑啊!

“孫師傅可有什么好辦法?”想了一氣的楊改革,沒有一點頭緒,腦子亂糟糟的,只好求問孫承宗。

“回陛下,臣沒有具體的應對之策,只能說一些可能有用的辦法,以助陛下參詳。”孫承宗嘆了口氣道,要是他孫承宗有什么好辦法,也不會這樣憔悴了。

“孫師傅只管說。”楊改革道。

“回陛下,第一,臣以為,如今陛下召天下督撫進京,已經有督撫陸續的到京了,余下的,也會在不日之內到達,只要北方的幾位督撫到了,比如毛文龍,袁自如他們,陛下不妨問計于他們,他們身處第一線,或許有些意想不到的辦法……”孫承宗道。

“嗯,這又道理,孫師傅接著說。”楊改革道。

“第二,臣以為,仍以參謀部加緊進行推演,一方扮作東虜,以東虜的為自己想辦法進攻我大明,一方扮作我大明,以大明來防備,盡可能的將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都進行推演,以備足預案,雖不見得有最好的辦法,卻也不至于到時候手忙腳亂,亂了方寸……”孫承宗又說到。

“嗯,不錯,確實該這樣。”楊改革又點點頭,說實話,沒了歷史的金手指,楊改革覺得自己的“水準”降低了一大截,聽了這兩條建議,才稍稍有點譜。

“第三,臣以為,該加派細作打探東虜的情況,將東虜的風吹草動都盡量的摸清,以便我大明及時的應對……,另外,不管如何,不管有沒有適合的對策,都應該在開chūn之前作出一個方略來,一旦開chūn,極可能就是大戰的開始……”孫承宗又道。

“有道理。”楊改革又說了句。接著有道:“滿桂和趙率教已經到了,袁崇煥和毛文龍過些日子,也該到了,等他們都到了,朕再好好的商量一下明年到底如何開場,怕如孫師傅說的,明年一開chūn,怕就是一場苦戰啊!”楊改革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自己的好日子怕是完結了,不,因該說,國內國外的事會堆積在一起,形成內外交困的態勢,自己在國內的大動作,以黃臺吉的精明,以他在關內布置的那樣多的間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動向,知道了自己的動向,沒可能不過來摻一腳,過完年,開chūn之后,自己的事不見得能辦完,黃臺吉卻不見得會安心的呆在家里不出來,自己可真的有麻煩了……

回了乾清宮,楊改革開始愁眉苦臉起來,剛剛好過幾天的好日子,又晴轉多云了。一個人呆在乾清宮的東暖閣里愁眉苦臉。

想了半天,這才拿起筆,準備給徐光啟寫信。

這悲催的世界啊!就不能讓自己多清靜幾天嗎?自己要辦的事,即便是快刀斬亂麻,也會到開chūn去,一旦開chūn了還沒個結束,關外東虜就一定會有動作,到時候,自己要面對內部和外部的聯合擠壓,精力不能集中,可是麻煩事一件。其實,野豬皮即便是有所動作,也不見得能對自己有多大的傷害,以現在明朝“烏龜流”的防守能力,防守還是沒問題的,但是就怕野豬皮發狠心,猛攻一點,一些小堡壘未必能抗得住,軍事上小小的失敗在平時或許不算什么,但是在關鍵時刻,可能會要人的老命。

“唉……”楊改革嘆了口氣,看來,自己也不能太過于自信,也不能太過于相信自己的實力。還得想想其他辦法。

于是,刷刷刷的給徐光啟寫信。告訴徐光啟,和海盜鄭芝龍的招撫已經談妥,所以,工作的中心和重點,很可能從陜西轉向移民的中轉站南京,希望徐光啟在接到信之后立刻啟程,趕往南京,在那里處理轉運中的移民,以及準備明年的移民工作,明年的移民可能涉及大琉球,所以,再呆在陜西已經不適合了,陜西那邊,留一個副欽差在那里就可以了。

楊改革刷刷的寫著,這悲催的世界,就不能讓人安生一點,剛喘了幾天高興的氣,就又來給自己添堵,楊改革還在信里暗示,如果轉運過程中的移民出現什么問題,必要的時候,徐光啟可以使用非常手段,徐光啟可以全權處理。

江南那邊自己還是得派一個鎮得住場面的人物過去,不過,自己身邊已經沒有什么可靠和信得過的人去,只好讓徐光啟去一趟了,如今這位的名聲可是在外的,身份也夠高,萬一到時候出現什么問題,事情出現反復,自己亟需一個人在江南那邊壓住場面,必要的時候,動用武力,也在所不惜,有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在那邊鎮撫,也放心許多,單純的依靠錦衣衛在江南的力量,楊改革現在是不放心了。

寫好了,又看了看,裝進了密匣里,封好,楊改革舒了口氣,喊道:“大伴……”

“陛下,有何吩咐?”王承恩道。

“立刻將這個密匣送到陜西徐師傅手里,告訴徐師傅,如今冬天了,陜西的移民也停下來了,不用呆在陜西了,立刻趕往南京,如今大部分移民都在轉運的路上,朕怕這些移民出問題,徐師傅最好是坐鎮南京指揮比較好,陜西留一個副欽差就可以了……”楊改革吩咐道。

“奴婢遵命,立刻就去辦。”王承恩立刻結果密匣,飛快的出去了。

王承恩出去了,楊改革又沉思起來。孫承宗說的那幾個問題,又縈繞在楊改革的腦海里,沒有確切的情報,自己又沒有“歷史先知”這個金手指,而黃臺吉又放了諸多的間諜在自己內部,自己的情況黃臺吉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戰場迷霧”豈不是蓋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了?

楊改革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以前,自己依靠“歷史的先知”可以盡看、預知黃臺吉所有的動作,黃臺吉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自己的眼里,自己可以從容不迫的對待,“戰場迷霧”可是實打實的蓋在黃臺吉腦袋上的,可如今呢,自己的優勢用的差不多了,呆在差不多的上和黃臺吉賽跑,這“戰場迷霧”一下子就套到自己的腦袋上了,這可是一個不妙的信號。

“大伴……”楊改革驚得一身冷汗,立刻高聲喊道。

一個小太監探頭探腦的進來,答應道:“回陛下,王總管出去辦事了,還沒回呢,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朕知道了,沒事,出去吧……”楊改革吩咐道,那個小太監立刻出去了。

楊改革在東暖閣里來回的走動,焦急起來,情報,情報啊!沒了“歷史的先知”這個金手指,如今,自己差不多和黃臺吉在一個線上起跑,如果不掌握對方的情報,這幾乎就是失敗的預兆啊!

王承恩風風火火的進來,剛交代完飛遞密匣的事,小太監就急急忙忙的追上來,告訴他,皇帝有急事喚他,卻喚不到人。王承恩聽了,立刻跑了回來,不知道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陛下,可是喚奴婢?”王承恩跑了個大紅臉,問道。

“走,出宮去。”楊改革看著大紅臉王承恩,好奇的看著說道。

“遵命,陛下!”王承恩盡量摒住呼吸,答應道。

馬車叮叮當當的出了宮,楊改革的心情這才逐漸的平復下來。自己先前打仗,依靠“歷史的先知”,占盡了上風,占盡了便宜,可如今,從“神”的位置一下跌落到“人”的位置,這情報的重要性,一下此凸顯出來,原本一直還懵懵的,現在經孫承宗提醒,立刻警醒起來。說道情報的重要性,楊改革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人物……,劉興祚,這個反正過來的后金高官,對后金高層的內幕應該很熟悉,或許可以從他嘴里得到很多有用的東西,更重要的是,楊改革記得,他還有幾個兄弟也準備反正,目前還在進行中,還沒有過來,……所以說,這個劉興祚的重要性,一下子顯現出來了,楊改革顧不得什么,立刻出宮去見這個劉興祚。

“陛下,可是要見那個劉興祚?”王承恩問道,皇帝這樣急急忙忙的出宮,王承恩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沒料到,居然是去見那個劉興祚。

“嗯,就是去見他,記得,他的身份,一定要保密,這是重中之重,萬萬不可泄了秘密。”楊改革叮囑道。

“奴婢明白。”

馬車依舊進了以前來過的那個院子。

楊改革走下馬車,已經平靜下來,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劉興祚最近,一直安靜的呆在京城,不見任何人,專心的給皇帝“寫書”,將他知道的一切,一一的寫下來。今天偶然得知皇帝要召見,先是一驚,那道已經逐漸冷起來的心,再次燃燒起來,看來,皇帝沒有忘記自己啊!

“罪人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劉興祚一進屋,就是行大禮。

“免禮,這里不是宮里,無需多禮,就叫朕公子吧。”楊改革道。

“謝公子!”劉興祚這才起來,垂首躬身站立著,等著皇帝的問話。

“那本書寫得如何了?”楊改革開始問道。

“回陛下,罪人已經寫了一些,已經將罪人在東虜那邊的一舉一動都寫在內,包括東虜那邊很多的事,罪人也記錄在里面。”劉興祚立刻答道,并奉上自己的“書”。

王承恩接過,又遞給皇帝。

楊改革接過書,翻看起來,這倒是用白話寫的,稍稍的看了一下,楊改革也不便做什么深刻的評價,只是道:“很好,不錯。”

“劉興祚。”楊改革道。

“罪人在。”劉興祚趕緊回答。

“本公子有件事,想問你。”楊改革道。

“公子請問,罪人知無不言。”劉興祚立刻答應道,這位可是大明皇帝,和皇帝搞好了關系,不愁自己在明朝混不開。

“聽說,你以前在東虜的時候,經常向我大明傳遞東虜的情報,東虜玉出兵,出兵多少,向那里出兵,你事前都會暗地通知我大明?可否有此事?”楊改革問道。

“回公子,此事乃是真的,罪人自知罪孽深重,一直就在謀劃脫離魔窟,可惜,又怕朝廷不相信罪人,所以,罪人常遣人告知東虜出兵的消息,以證罪人的誠心,罪人曾多次傳遞消息,最后導致消息走漏,罪人也差點被虜酋殺死,最后僥幸保得性命……”劉興祚立刻將自己的過去道來,以證明自己的真心。

“難能可貴啊!難能可貴……,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楊改革贊嘆道,聽了這話,楊改革心里是美滋滋的,自己正要想搞野豬皮高層的消息,這就有人送上門來啊!

“……上次聽說你還有兄弟要想反正,是么?”楊改革美美的問道。

“回公子,是的,罪人的幾個兄弟也打算反正,歸順朝廷,只是,一時還可能沒有機會脫逃出來,還請公子寬限些時日,不要將罪人的消息說出去……”劉興祚立刻說道。

“嗯,你的身份,本公子會保密的,你那個幾兄弟能弄到東虜高層的內幕消息嗎?本公子如今需要東虜高層的動態和消息,以便制定明年的戰事計劃,所以,這件事很重要,你可明白?”楊改革道,這劉興祚在自己的手里,倒是不怕劉興祚耍什么花樣,所以,話也就直說了。

“罪人愿意讓罪人那幾個兄弟為公子搜羅東虜的消息,不是罪人吹,罪人在東虜那邊,也很受東虜虜酋的重視的,雖然我那幾個兄弟無法知曉東虜最機密的東西,但是,也能搜羅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如果是有大戰事發生,一定瞞不了我那幾個兄弟的,公子請相信罪人,罪人的那幾個兄弟,一定有辦法在大戰之前將消息送到公子這里來,不至耽誤公子的事……”劉興祚美美的答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用事實證明自己的價值,如今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就擺在自己面前,豈能放過?搜羅消息,將東虜兵馬調動的消息傳遞到明朝,這件事,他,他家一直就在干,可謂是熟門熟路,這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明火執仗

辦學的事,一出現,就立刻在京城攪起風浪,立刻成為整個京師熱議的焦點。。

一座清靜的茶樓上,兩個清靜的人,正在抿茶。

“陛下此次辦學,韓兄如何看?”一位老者抿了幾口茶之后,忽然問道,這安靜的茶樓上,這才打破了平靜。

“喬老弟啊!這次,陛下的所圖非小啊!”一位更老的老者,抿了口茶之后,笑道。

“哦?如何個不小法?”老者問道。

“那林釬是個老實人,沒有人從中撐腰,依林釬的品性,又如何敢如此行事?開千年未有之盛事,可不是說著玩的。”更老的老者笑道。

“唉……,喬某也疑惑,不懂這到底是何意,到底是陛下辦學,還是勸說陛下。”老者有些迷惑的道。

“呵呵,喬老弟啊,你我是同年,我也不瞞你,說實話,陛下以圣人之理想為招牌,豈是你我二人能阻止的?能說個不字的?可別忘了,你我可都是圣人門徒,如果你我二人說個不字,這和反出山門有和區別?這世上,可還有你我二人的立足之處?這罵名,怕是要背上千年的……”更老的老者笑著說道。

“這……,這倒也是啊!喬某于此事,也覺得心中惴惴不安,這反對的話,總是說不出口!可又總覺得有不妥,心中總是模糊,還請韓兄指教一二。”老者連忙向那位更老的老者請教。

“哎,我大明,未知是福是禍啊!如今陛下年輕……”說道這里,這個更老的老者沒說下去了,似乎想起了什么。

“韓兄,還望不吝賜教啊!否則,喬某這豈不是稀里糊涂的做事?”老者見更老的老者說到半道不說了,立刻追問。

“唉……,既然老弟追問,那韓某就說一說吧。”更老的老者還是決定說些什么。

“恭請韓兄賜教。”老者連忙拱手作揖。

“此事……怎么說呢,好是好,確實是好事,……千年難得一見,你我皆不該,皆不可阻止,……可,這也是陛下布下的一個局,喬老弟可想過,如今我朝讀書是為了什么?”這位更老的老者也是疑惑了半響,左右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將此事說出來。

“我朝讀書,為了學習圣人之學,知書,明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老者立刻答應道。

“喬老弟說得太冠冕堂皇了,如果僅僅是這個答案,這話,也就沒必要說下去了……”更老的老者笑著說道。

“這……,說得直白一點,怕在村夫野老看來,讀書,就是為了做官,如何?”老者想了想,又立刻補充道。

“呵呵,不錯,喬老弟終于肯說實話了,如果不是為了做官,僅僅為了圣人學問的人,不過寥寥啊!”更老的老者笑道。

“這……”老者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是,那最后的一點窗戶紙,始終是沒破,窗外的事物,只能看到一個影子。

“天下人都是為了做官才來讀書,喬老弟,這天下人有多少?這官又有多少?”更老的老者以啟發式的發問問道。

“這……”老者疑惑得很。

“圣人的理念乃是天下大同,大家都有衣穿,都有飯吃,都有書讀,這是好事,可卻和如今我朝的開科取士相抵,朝廷每三年取士不過三百,余者皆碌碌無為,如果天下人都來讀書,這中舉做官的人卻寥寥無幾,喬老弟覺得,還會有那么多人來讀書嗎?”更老的老者笑著說道,一副看透世界的模樣。

“這……”老者不知道該說什么。

“再,我朝對士人,是有有待的,中了秀才就可以免賦稅,有特權,更別說舉人,進士了,喬老弟可想過,如果天下人都讀書,都中了秀才,舉人,這又該如何?”更老的老者更是瞇笑的道,一語道破了這辦學的天機。

“這……”老者忽然恍然大悟,一直蒙在眼前的那層窗戶紙,立刻被捅破了。

“韓兄的意思喬某明白了,一旦天下人都讀書了,這秀才,舉人,居然肯定數倍激增,如果天下有小半中了秀才,那這天下又有何人繳納賦稅?是嗎?韓兄,喬某可說得對?如果天下人都來讀書,不能中得個秀才,又怕沒什么人來讀書,是不是?韓兄?”這個老者經過那名更老的老者開竅,終于明白這里面的大問題了。

“不錯,喬老弟終于開竅了,辦學這件事,按理來說,是件大好事,千年未有之盛事,可這事,也是也一廂情愿,或者說,和我朝的科舉、國策,乃是相悖的。”更老的老者嘆息一聲,以一個看透了的人的眼光說道。

“這……”老者沉默了許久,才道:“……唔……,也就是說,圣人的理念,于我朝的國本乃是相悖的,追求圣人的理念,就是動搖國本……”老者徹底的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大家都來讀書確實是好事,可這讀書的人多了,就肯定得多中秀才,舉人,不然誰來讀書?一旦中的人多了,大家都免稅,誰又來交稅?不敢多說,如果天下多增一小半的人不交稅,這個本不富裕的朝廷,立刻就會完蛋。

“呵呵呵……,不錯,如今我朝的賦稅,本就不足,如果辦學,讓更多的人讀書,這肯定的,得把秀才舉人的名額提高,否則如何安撫那些讀書人?這秀才舉人可都是免賦稅的,都成了秀才舉人了,誰來繳稅?誰來服差役?呵呵……,南轅北轍,悖論啊!悖論……”更老的老者憂慮的說著,說著說著,臉上居然是一副可笑的表情。

“……枉我韓某自認讀書無數,通了圣人的道理,卻沒料到,到老了,才明白這學問,這圣學卻會和國本相悖,卻會是如此的南轅北轍……,可笑,可笑至極……”更老的老者一副可笑的表情,長呼短噓起來。

“韓兄……,這……韓兄的意思是說,陛下要借辦學的事,謀求收稅?”老者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呵呵呵……,喬老弟莫非以為,不解決這個悖論,這圣人的理念還能做下去?天下人都讀書了,必定會牽扯到誰繳稅服役的問題,只不過如今看到這一層的人不多而已,喬老弟以為,是該都不繳稅,還是我大明朝徹底廢棄讀書人免稅免役的優待,一同繳稅服役?”更老的老者緊盯這比他年輕些的老者問道。

“這……,喬某以為,都不繳稅怕是不成的,……看來,陛下是要借圣人之手,來行繳稅之實啊!”老者如此說道。

“不錯,不管如何,陛下以圣人的言論、理念為靠山,基本立于不敗之地,如今天下,都是圣人門徒,誰敢反駁圣人的話?圣人豈能出錯?所以,圣人必定是對的,那么,就只有大家都繳稅了……”更老的老者表情里,帶著可笑,帶著沮喪,帶著一絲欣喜,總之,五味雜陳。

“韓兄,喬某未必有韓兄那般悲觀,一來,此時談此事,畢竟還為之尚早,再者,或許讀書歸讀書,做官歸做官,只要將這中秀才舉人的籬笆扎牢一些,或許,韓兄擔心的這些事,不會發生……”老者沒有那位更老的老者那般悲觀,提了個辦法。

“喬老弟,你還沒看穿?如今你我在這朝堂之上,或許可以阻止這種事,可陛下如今勢大,只要稍稍動作,就可以將這中秀才,中舉人的口子撕開,大家都是讀書人,沒理由不準別人中秀才,中舉人,到了那時,還不是一樣?更何況,如今陛下已經將那些個好名聲的都招攬到林釬的旗下,一同商議辦學之事,一旦時機成熟,這事豈能有不說出來的?到時候,倒是是大家都繳稅服役,還是停止辦學,停了實現圣人的理念,喬老弟莫非以為,那些個愛名聲的家伙,會放棄這千年未有的盛事,停了辦學?他們可是拿著圣人的話當圣旨,那個比圣旨還管用,一定會不管不顧的將辦學進行下去,以博取他們的名聲,倒時候,不用陛下出面,那些個好名聲的人恨不得天下人都是秀才,都是舉人,以顯示他們的成就,天下誰人繳稅的問題,他們未必關注,在他們看來,名聲是最重要的……”更老的老者一副狠狠的,可笑的,可悲的表情集合在一起,很糾結。

“啊!韓兄是說,劉宗周,劉大人他們?”老者一驚!這才明白問題的嚴重性!林釬那里,已經聚集起了一批有名望的大儒,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順天府尹劉周宗了,這位,即是儒學的大佬,又在朝堂上,有說話的分量,更是好名聲,現在一心的撲在那個什么辦學的事上,已經是一個辦學的鐵桿了,以他在士林的名聲和聲望,以他在朝堂上的分量,這就是說,皇帝通過了某個子虛烏有的事籠絡到一大批的人馬,這批人馬將會為了皇帝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搖旗吶喊,比如收稅。

“不是他們還是誰?”更老的老者苦笑道。

“那要不,我去勸勸劉大人,說清這是陛下的陰謀,或許劉大人不會在為陛下搖旗吶喊了,陛下要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就沒那樣容易了……”老者立刻提議到。

“唉……,陰謀?喬老弟還覺得這是陛下的陰謀?這明明就是陽謀,明明就是明火執仗啊!想那劉宗周乃是我東林黨人,乃是士林首屈一指的大儒,在士林有相當的威望,他又是個極好名聲的,一心想做那辦學的千古第一人,豈可能聽喬老弟的勸說,呃呃呃……,好一個陽謀,好一個明火執仗啊!這小子虛烏有的事,就將我東林士人拆成了幾伙,自己跟自己斗……,呃呃呃,陛下,您真的是,叫我韓某人如何說您啊!……”這個更老的老者,一邊說,這臉上的表情一邊變,一會是嚴肅,一會是可笑,一會是無奈,一會又成了苦笑了……

老者終于明白自己的這位同年為何是這樣一副表情了,原來這里面的水居然是這樣深,劉宗周是他們東林黨的大佬,這絕對沒錯的,又是當世的大儒,也是首屈一指的,坐頭把交椅的,如今,皇帝以辦學的幌子,將這個好名聲的劉宗周拉攏到辦學的旗幟下,這廝為了名聲,為了辦學,估計會不顧一切的和反對皇帝的人叫板、對陣,即便是東林黨,怕到時候在他眼里,東林黨就是一個亂臣賊子,皇帝以一個虛無縹緲的事,已經將他們東林黨拆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將來還極可能是自己打自己,這樣的結果,到時候怕很多人都會吐血。

老者又仔細的算了算如今朝堂上的東林黨人,孫承宗可以算一個,不過,如今,已經是鐵桿帝黨了,替皇帝掌握著參謀部,實際掌控著皇帝的新軍,這位,于其他事,一半都不多嘴,專心軍事,所以,到時候這位不幫皇帝說話,都已經算是對得起他們東林黨了。

還有就是自己和自己面前這位,自己面前這位,又是一個有著公允名聲的人,當年可保全過其他黨的大佬,到時候,未必會為東林黨出死力,還有其他一些在朝堂上有分量的東林黨人,比如劉宗周,如今,投靠到辦學的旗幟下去了,為了辦學,可能會掉過頭來跟東林黨斗,還有周延儒,是有力的入閣人選,在朝堂上也有些分量,可如今,卻到陜西那個角落里當副欽差了,如今他一門心思的當移民欽差,為了來個千古留名,正在賣力呢。

稍稍的算一下,這個老者才發現,原本以為半個朝廷都是東林黨,可實際上,皇帝不經意之間,已經將東林黨拆了個七七八八,一旦有什么和東林黨有沖突的事發生,能站出來說話的人,已經不多了,而且更離譜的是,將會有東林黨人站出來跟東林黨斗,也就是說,到時候,東林黨可能成為“亂臣賊子”。

“呵呵呵,……呵呵,明火執仗啊……”老者終于明白自己的這位老同年為什么會這樣說了,皇帝明顯是瞄準了某些“東西”,這東西,隱隱的還和收稅有關,看那個辦學和收稅的悖論就知道,皇帝肯定是在圖謀這方面的“東西”,還有就是他們東林黨向來就是反對收稅的,當年為了對付皇帝收稅,可是打死個稅監的。現在看來,皇帝為了對付他們東林黨,為了收稅,一方面啟用東林黨,一方面,卻將東林黨拆了個七七八八,倒時候,用東林黨打東林黨,然后帝黨還站在一旁看戲。想到這里,這個老者自己也苦笑起來。

“多謝韓兄指點,令喬某茅塞頓開……”老者又給那位更老的老者拱手,正色道。

那位更老的老者一臉的無奈和苦笑,沒有說話。

“韓兄,如今,你我已經獲悉了陛下的目的,是不是想辦法揭露?阻止陛下?”老者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立刻想阻止的辦法。

“揭露?阻止?晚了,喬老弟莫非以為,你我二人能反駁得了圣人的話?別忘了,你我可都是圣人的門徒,劉宗周那廝只要拿著圣人的理念當圣旨,扛著圣人的大旗,你我就毫無勝算,還可能落個圣學叛徒的名聲,更何況還有陛下在他背后撐腰,再說,為什么要阻止?”更老的老者說道。

“韓兄的意思是?……”老者也明白,這時候說確實已經晚了,劉宗周已經上了賊船,為了這千古辦學第一人的名聲,拉不下來了,如果說破了這事,更是會引發關于圣人國本之間的大討論,到底圣人錯了,還是朝廷錯了,那問題更加嚴重。

“喬老弟啊!你我二人,都是圣人門徒,老弟不覺得,這個悖論確實是個問題嗎?”更老的老者忽然笑著說道。

“這……,韓兄的意思是?”老者不明白更老的老者是什么意思。圣人的理念和國本之間確實有著深刻的矛盾,要達到圣人的理想,鐵定就會動搖國本,國家就會發生不可預知的問題。

“韓某的意思是說,或許如林釬林大人他們說的那般一樣,這確實是一個開創千年未有之局面的時代,或許,林大人他們可以解開這近兩千年以來的悖論,讓圣學徹底的發揚光大,或許,天下大同真的會有到來的那一天也未可知……”更老的老者望著遠處,悠悠的說道。

“韓兄,莫要如此天真呀!”老者立刻提醒道,他們這些做官的,什么時候這般幼稚過?天下大同?太搞笑了。

“呵呵,天真?喬老弟啊!你我也都老了,都是快入土的人了,有些事,該看開的,還是得看開些啊!……兒孫們的事,或許無須操那樣多的心,韓某看陛下,也是一位知人情的仁主,處理國事,也是日漸成熟,倒是無須替兒孫們操太多的心,即便是兒孫們一時受困,也總還有出頭之日,……或許,我大明朝真的會開創這幾千年未有的局面也未可知……”更老的老者帶著一絲沮喪,一絲玩味,一絲希望,一絲無可奈何的說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來年戰事

自從見過了劉興祚,楊改革又覺得舒坦起來。.無這猶如在敵人內部安chā了一個眼睛,這“戰場迷霧”又從自己的腦袋上挪開了,當然,和“歷史的先知”這種金手指比起來,現在的這個眼睛,這個渠道,未必有歷史先知那般可靠,但好歹也不是一抹黑了。

楊改革起了個早,最近,一些離京城比較近的督撫已經陸續到京了,得接見別人,和督撫們談工作,談成績,談問題,所以,楊改革又忙碌起來。

楊改革拿著邸報,一邊看,一邊讓太監為自己穿衣,這種預熱政事的氣氛,楊改革很喜歡。

“……”楊改革瞄了幾眼邸報,沒說話,通篇都是在為辦學叫好的,通篇都是在為辦學吹噓,不是說這辦學如何如何的好,就是引用某位大儒的言論,從側面說明這個事有多少人多少人,倒是將這個還沒影子的事做成了八成熟。

平臺。

“孫師傅這兩日,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啊!”楊改革笑著說道,整理好了衣裳,就直接來這平臺了,最近需要見的人越來越多,今日,正是要召見一些人,商議一下事情。

“多虧了陛下洪福,老臣這兩日,也才睡了個安穩覺啊!”孫承宗前些日子那緊皺的眉頭,總算是松開了,對未來的戰事無知最是讓人煎熬的,如今,皇帝給了他一本書,說了一個人,他算是輕松下來了,這書里,詳細寫了關于東虜高層的事,那個人,就是劉興祚,這讓孫承宗喜出望外,有了這個眼線,孫承宗對明年戰事的把握,又提高了數成。

“啟稟陛下,毛都督,袁大人他們都到了。”正說著,王承恩稟報道。

“哦,到了嗎?好,讓他們都進來吧。”楊改革立刻道,最近,到京師的督撫原來越多了,毛文龍,袁崇煥他們都到了,楊改革正想都見見他們,商議一下明年開chūn戰事的問題。

毛文龍,袁崇煥,滿桂,秦良玉,趙率教,五個人魚貫而入,進了平臺。楊改革看得高興,這些可都是歷史上成名的人物了,可是自己的依靠。

“臣叩見陛下!”幾個人同時行禮。

“平臺里,就免了吧,幾位相信也都該認識吧,朕就不在羅嗦了……”楊改革道。

“謝陛下隆恩。”幾人又答應道。這幾人,除了毛文龍一個人在東江鎮比較偏一點,其他幾個人,說起來,都是熟識的,

“今日幾位都在這里,朕要說聲,大家辛苦了……”楊改革首先來了個道謝。

“臣不敢當!”幾人連忙推辭。

毛文龍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看到這個年輕的皇帝,毛文龍充滿了好奇,這位皇帝,實在是太年輕了點,見皇帝朝自己看過來,又底下頭。

“朕知道毛大帥剛到京城,本來不該今日就召來平臺議事的,不過,事情緊急,也就不得不這樣了,毛大帥身體可否吃得消?”楊改革關切的問道,毛文龍是這幾個人當中最后一個達到京城的,一到京城,楊改革就迫不及待的商量起北方的戰事起來,因為時間不等人。

“回稟陛下,臣無礙,吃得消,些許勞累,臣不在乎。”毛文龍連忙感動的答道,這位皇帝的語氣,和信中所表現出來的人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毛文龍不由得感嘆皇帝真性情。

“那就好!幾位都是朕抵御東虜的長城,召幾位來,肯定是和東虜的事有關,諸位就都來沙盤這里吧。”楊改革直接就說到。

幾個人跟著皇帝到了沙盤邊上。

孫承宗站的地方離皇帝最近,其余的,也都是圍著沙盤站立。

“今年和東虜的戰事,打得很不錯,特別是毛大帥,朕在這里,還是要稱贊毛大帥,沒有毛大帥在鎮江堡舍命牽制,今年要勝東虜,怕也是不容易的。”楊改革再次推崇毛文龍。

“當不得陛下夸贊,這是臣應該做的。”毛文龍又連連推辭,心里喜滋滋的。

楊改革看著毛文龍,很滿意,能舍身到孤城里去作yòu餌,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毛文龍的勇氣和忠誠了。

“自如這次也做得不錯,牽制了大批東虜兵力,讓東虜再沒有能力去西顧,為毛大帥,滿桂的勝利創造了條件。”楊改革也贊許道,這個袁崇煥,有股楞勁,能力還欠缺了些,什么事別讓他做主就成,而是告訴他該怎么辦。

“臣慚愧,愧不敢當……”袁崇煥這可不是說謙虛話,他可是真的慚愧,和兩三萬韃子對峙,就是他這次北方大戰的全部功勞了,和兩邊一比起來,他這個功勞,實在是夠寒酸。

“自如無需這般,勝了就勝了,這就足夠,其他的,都不重要……”楊改革又鼓勵道。

“臣明白!”袁崇煥應了聲。

“滿桂和趙率教,你們朕可就不說了……”楊改革玩味的說道。

“臣……,嘿嘿嘿……”滿桂嘿嘿笑了幾聲,摸摸腦袋,他們那打仗,簡直就是領著人去搶劫,這種活計,確實沒必要說了。趙率教更沒話說,他連戰場都還沒上,如今對滿桂一肚子火呢。

“秦老夫人,幾位都該認識,不過,今日,朕還是要隆重的介紹一下我大明的女中豪杰,巾幗英雄。”楊改革又將話轉到秦良玉身上。

“陛下,臣連今年的戰場都沒有上了,不敢和諸位比肩……”秦良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秦老夫人無需謙虛,朕是很看好秦老夫人的。”楊改革說道。

點評了一下今年的功績和戰事,楊改革轉而開始說今年的事了。

“今日召諸位來,就是為了商議一下明年的戰事,看要如何應付,諸位都是關外一線,直面東虜的將帥,朕想聽聽大家談一下自己的想法。”楊改革說了今天最主要的事。

毛文龍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自己身后,自己可是排在第一人的位置上的,整理了一下話語,道:“啟稟陛下,臣以為,以陛下的糾纏之策,就足以消耗空東虜了,只要讓東虜無法安心回去生產,這東虜就會被拖疲,拖瘦,最后拖死……”

“不錯……”見毛文龍說完,楊改革又轉而對袁崇煥道:“自如呢?有什么看法?”

“回陛下,臣以為,明年戰事,應該依舊按照陛下糾纏的策略進行,無需和東虜死戰,只需死死纏著東虜就是,這樣消磨下去,東虜必定會崩潰,不過,東虜受不了,很可能會孤注一擲,圍攻某個城池做突破口,以圍城打援,逼我大明野戰或者是決戰,陛下,臣以為,或許,明年該加強某些小城池,堡壘的防御……”袁崇煥自從北方打仗以來,壓力就一直很大,無他,沒有戰績啊!所以,對于如何對付和防范東虜的問題上,倒是很下了些功夫的,做了無數的推演,以期望自己日后能打個翻身仗,否則,他這臉,實在是擱不住了,這次皇帝問起來,立刻說出了自己的一些新觀點。

楊改革有一絲驚異的看著袁崇煥,再看看孫承宗,見孫承宗也同樣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這個袁崇煥,幾天沒見,倒是長進不少,看出不少門道來,居然和自己的籌謀不謀而合,這謀略水平漲得夠快啊,楊改革納悶袁崇煥的謀略水準長得快,卻不知道袁崇煥承受著多大的壓力,人在重大的壓力之下,會突破自己原有的極限的。

“不錯,參謀部也是這樣認為的,參謀部認為,東虜在知曉我大明作戰策略之后,必定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找某個地方作為突破口,也就是說,很可能,明年一開chūn,東虜就會挑選某個城池作為突破口,逼朕不得去救援,如此,定要和東虜野戰,這樣,東虜的機會也就來了,參謀部認為,我朝的戰力,依靠城池防守,沒問題,但是要和東虜野戰,卻還是差了一籌,故此,參謀部認為,盡量的不要野戰,……如今已經是臘月了,離過年不到一個月,離開chūn,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日子,也就是說,一個月之后,東虜極可能就會有大動作,這也是朕急著今日召你們這些前線指揮官來議事的原因……”楊改革將參謀部的推測說了出來,說完,看看毛文龍,毛文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前腳進京,后腳就進宮,原來,事情已經相當的緊急。

“陛下,以臣在鎮江堡的經驗來看,只要有足夠的手榴彈,一些大佛郎機,外加少量的千斤佛郎機大炮,即便是小城池,東虜要攻下來,卻也是非常難的,要攻下,必定會有大批死傷,而東虜人少,則未必會死戰,臣觀東西兩面,靠前的城池,東面不過鎮江堡,鳳凰城這幾個城池,西面不過是錦州,松山,杏山等城,……東面的鳳凰城這些城池,臣以為,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無需死守,以免陷入被圍的境地,而鎮江堡,臣以為,東虜未必還有膽量再去,這次東虜吃夠了沒有戰船的苦,應該不會再找鎮江堡的麻煩,所以,臣以為,東虜這次的目標,應該在錦寧這一段,不外乎錦州,松山,杏山這幾個的其中一個,而錦州又是大城,有重兵把守,大炮眾多,應該不是東虜的首選,臣以為,應該主要加強防守松山,杏山這幾個小堡壘,另外,太過于靠前的一些小圍子,臣以為,也該放棄,以免給東虜以可乘之機……”毛文龍也和皇帝通信也有段時間了,對皇帝的脾氣也有相當的了解,把自己認為的全部都說了出來,并沒什么隱瞞,也沒什么顧忌。

“嗯,不錯,參謀部的設想,也是加強這些靠前的小城堡,不過,要加強,卻也不易啊!”楊改革苦笑道。

孫承宗見皇帝苦笑,不說話了,于是接口道:“陛下的意思是,即便是加強,問題也同樣多,多送一些手榴彈進這幾個小城,沒有問題,關鍵是,如果東虜從一開chūn就圍城,可以一直圍到下雪也未必會走,這樣一來,可就是長達一年的圍城啊!諸位,即便是做足了準備,要給每個城池準備一年以上的糧草和軍備,這……”孫承宗替皇帝說了難處,難處就在這里,一開chūn就圍城,如果一直圍到年底,那可是一年的時間,一個小城堡或許還要不了多少,但是,幾個加在一起就是筆不小的開銷,如果再把錦州這些大城算進去,開銷更是不得了。

“開銷的事,朕還有把握,可這日子卻不多了,到明年開chūn不過一個月的日子,這樣短的日子,朕即便從京師調糧過去,也不敢說有多大的把握啊!”楊改革苦笑著搖搖頭,難就難在這里,即便是有東西,要在短時間內,特別是在這冬天雪地的日子里給錦寧的每個城池都補給大批的物資,這太難了,這可不是日后,有鐵路,公路。

平臺里的幾個人,互相望了望,果然是麻煩事。

“朕最擔心的就是,城池被圍,不得不去救,去救了,必定要野戰,這可是我大明的弱項,諸位可有什么好辦法?”楊改革擔憂的道。

“啟稟陛下,如果錦寧遭受攻擊,臣在東面,會給予牽制,明年一開chūn,臣不管東虜會攻擊那里,臣都將精銳撒出去,讓東虜不敢全力西進……”毛文龍已經完全倒向皇帝了,見皇帝愁眉苦臉,立刻表決心。

“好!”楊改革叫了一聲好。

“啟稟陛下,臣愿意帶著皇協軍借道林丹汗的地盤,從后面打東虜。”滿桂見皇帝憂愁,也出來表決心。

“呵呵,滿桂,你就不用出去了,明年的任務,依舊是絞殺那些有二心的部落……”楊改革對于這個有些憨直的漢子,也是有好感的,不過,滿桂顯然不能繞道去sāo擾,這邊墻還得有人守著呢,剛安頓下來的皇協軍,沒人坐鎮,豈不是又要反了?

滿桂見皇帝不準,準備再爭取一下,皇帝又說話了。

“……,除了絞殺那些部落,還要做好集結的準備,你那里,可是后備隊,或許,可能會上戰場也說不準,明年的戰事,如今也說不準,放心,到了必要的時候,朕一定會讓你們上戰場的。”楊改革道。

“臣遵旨!”滿桂這才滿意。

“諸位可還有破解的辦法?”楊改革安撫好了滿桂,又問道。

“啟稟陛下,臣有一策,不知道有用否。”袁崇煥也不甘示弱,毛文龍第一個表了決心,聲稱要支援錦寧,就連滿桂也說要去借道打仗,他袁崇煥如果一聲不吭,豈不是說他是個廢物?他參詳了這樣久的攻略,豈不是白費?

“講!”楊改革道,沒料到,這個在袁崇煥倒是變了許多,這戰略眼光漲了不少,說起話、出起主意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心里終于有點東西了。

“回稟陛下,臣以為,按照陛下預計,明年東虜極可能會開chūn之后圍某一城,作為引yòu我大明前去救援的yòu餌,臣覺得這十分有可能,先前又有毛大帥說會撒出精銳,以拖住東虜,讓東虜不敢全力西進,臣的這一策,也是拖住一部分東虜的兵力,讓東虜不敢全力西進,以減輕圍城的壓力,或者說,讓東虜不得不來攻,以達到圍魏救趙的目的,臣的想法是,如果東虜圍了東西面任何一城,我大明則可以在蓋州,耀州沿海擇地修建城池,借助海船之力,直抵東虜腹部,讓東虜不得不放棄圍城,來攻這里來攻,東虜如果敢一直圍城,我大明就可以一直將這個頂在東虜胸腹的城堡建起來,臣以為,一旦如此,這圍城必解……,或許不用修建城池,作出長期駐守的樣子,臣估計,東虜都必定回來攻,到時候,是據地利防守,還是乘海船撤退,主動都在我大明手里,則東西兩面的圍困,都會不救自解……”袁崇煥自信的將自己的對策說了出來。

楊改革從袁崇煥說,就在沙盤上找位置,這袁崇煥不知道怎么地,好像忽然變聰明了,以前可沒見他有這樣遠的戰略眼光啊!這回,這家伙可是想在錦寧和東江鎮之間建一座城堡,用來吸引東虜的注意力,不管這座城池建沒建起來,光是這戰略上的動態,就足以讓東虜產生遐想了……,楊改革只道袁崇煥變聰明了,卻不知道,袁崇煥遭受到的壓力。如果能切身體會袁崇煥的壓力,那么,袁崇煥聰明一點,也就可以理解了。

“自如是說,在這三岔河入海口,尋一個地方,作為落腳點?逼東虜撤軍?”楊改革沒太細想袁崇煥有多大的壓力,而是分析袁崇煥這個辦法的可行性,按照沙盤上的地形,這錦州和東江鎮之間,就這個三岔河入海口這里離東虜老巢最近,沿著三岔河上去,可以直抵沈陽,有了河道的便利,說是一根頂在東虜胸口上的匕首,也不為過。

“回陛下,臣正是這個意思,想東虜圍城,也不過是為了逼我大明前去營救而已,從而野戰,但如果我大明乘機在這個地方落腳,更以戰艦往上游突襲,則東虜必定慌張,必定會來攻,而東虜的兵力已經四散,要防御毛大帥,防御林丹汗,還要圍城,要來攻,只能撤圍,否則,沒有足夠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對我形成威脅,臣在這個地方,未必要筑城,只需要有足夠的工事,用以消耗東虜也就足夠了,借海船之利,進可攻,退可守,又恰恰暗合陛下的糾纏之策,如如此,臣有八成的把握讓東虜不得不撤圍退兵……如果能輔以更多大炮,則更好……”袁崇煥信心十足的說道,末了還添了句更多的大炮。

“好!”楊改革聽了,也覺得不錯,是一個逼東虜撤軍的好辦法,又可以避免和東虜野戰、決戰。

“啟稟陛下,臣愿意率水營沿三岔河突襲,拖住韃子,讓韃子回救……”毛文龍見袁崇煥得了皇帝叫好,也不含糊,表示愿意參與進攻。

楊改革點點頭,沒說話,依舊在看沙盤深思。

“啟稟陛下,臣愿率水營突襲……”袁崇煥立刻說道,好不容易琢磨出了這些東西,給自己找了一個翻身的地方,要是再讓你毛文龍搶走了,自己還活不活啊?

楊改革這才楞了一下,這袁崇煥和毛文龍的競爭,什么時候這樣激烈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錦衣衛可以用么?

楊改革先前沒太在意毛文龍和袁崇煥之間的“競爭”,一心的在考慮這些對策符合不符合自己的全盤策略,晉商叛國的事,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旦此事爆發,緊接著就是將鹽商挖倒,這肯定會在朝堂上激起很大的反彈,朝政肯定會陷入混亂并持續一段時間,在這緊要的關頭,楊改革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一點軍威給東虜迎頭一bāng打得干干凈凈,緊要關頭,這一點點的軍威,可是要起大作用的。.無

自己在國內和大臣們爭斗到激烈的時候,按照黃臺吉對關內的了解,不可能置之不理,不管如何,是從歷史上看,還是從現在的情況來分析,比如氣候,明年和東虜都會是一場大戰,如果黃臺吉得知自己和大臣們斗生斗死,必定會來摻一腳,必定不會讓自己好過,必定會借機打擊自己的威望,給自己制造麻煩。

如今按照袁崇煥出的這個主意,倒是不怕黃臺吉圍城了,自己只要事先做好防備,加強防守,讓黃臺吉不能一開chūn就給自己來個“開門紅”,那么,待自己熬過最難熬的那一段日子,自己就不再怕黃臺吉了,任他圍城,自己只要開辟第二戰場,則明年的戰事,可以基本奠定局面了。

想到這里,楊改革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如果再加上劉興祚兄弟給自己暗中通信,明年的戰事,可以說,已經有了一大半的勝算了,楊改革臉上,露出了微笑,看看孫承宗,孫承宗也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看樣子,也是和自己一樣,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了。

“二位,不用爭了,明年鐵定會有一場大戰的,二位害怕沒仗打?呵呵,還朕怕你們到時候畏縮不前呢……”楊改革笑著說道,想明白了,人也輕松下來了,全盤的棋該如何走,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底。

“陛下,何以見得?明年就一定會有大戰呢?如果有大戰,那最好,臣懇請陛下恩準,一定讓臣上戰場啊!”趙率教最郁悶,今年這樣好的“年景”,他居然沒仗打,整天蹲在喜峰口給滿桂把風,整個人郁悶壞了,一門心思的想尋個機會去打仗,聽說皇帝信誓旦旦的說有仗打,立刻問個底細,外加請戰。

“這還不簡單?這幾年,朕早就說過,不光是我大明北方干旱,這關外也是一樣的,東虜那邊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今年東虜就給我大明耽誤了半年,明年又是一個干旱年,這東虜的日子,怕是沒法過了,必定會出來搶東西的,咱大明把他四面圍住,他不和咱們大明打,和誰打?”楊改革笑道。

皇帝這樣一說,趙率教心里的疑惑全部給解開了,看樣子,還真的如皇帝所言,明年會是一個大戰之年,今年皇帝就準確的預測了陜西的天災,那皇帝預測的這幾年關外干旱的事,怕也多半也會應驗,也就是說,東虜一定不會縮頭的,一定會出來打仗的。那他也就不缺仗打了。

“……陛下,可一定得準臣上戰場啊!”趙率教哀求道。

楊改革納悶了,這都是咋回事啊!才幾個月,這趙率教就變得這般“幽怨”了?

“放心,朕是不會忘記了希龍的。”楊改革不得不安慰道,這感覺可真怪。

“謝陛下隆恩。”趙率教立刻開懷謝恩。

“關于明年戰事,朕就先布置下這幾點,第一:立刻加強前沿城池的防御,盡量的補充的彈藥和糧草,能補充多少補充多少,最少也要補充能堅持半年的,前沿的一些圍子,立刻撤回來,提防東虜開chūn就突襲;第二:東江鎮開chūn之后,不管東虜會不會有所動作,也要將精銳撒出去,繼續執行今年的糾纏之策;第三:組織在三岔河入海口開辟第二戰場,以迫使東虜撤圍,至于誰去么,到時候再說,現在還早了些……;這第四:滿桂和趙率教明年依舊,招降皇協軍,絞殺那些有二心的蒙古部落,徹底把家門口清理干凈……”楊改革想了想,就說了這四點,至于開辟第二戰場的人選,楊改革倒是希望將秦良玉的白桿兵派上去,如今白桿兵已經在熟悉火器作戰了,憑借著白桿兵以前良好的訓練,憑借自己灑水一般的拿銀子砸實彈訓練,相信很快就能掌握火器,待有得幾個月時間,這些長槍兵熟悉了火器作戰,有了厲害的武器,楊改革相信,一定會給東虜一個驚喜。

“陛下,臣愿意死守三岔河口……”袁崇煥很想爭取這個三岔河第二戰場的領導權,這主意可以他想出來的,他可指望著這一仗翻身呢。

“陛下,臣愿意以艦隊從三岔河口突襲東虜……”毛文龍如今是吃到了戰艦突襲東虜的甜頭了,有了經驗,這事,他也要爭一爭。

楊改革看著這二位的“競爭”,笑道:“你們二位的心情,朕能理解,不過,你們似乎可把一個人給忘記了。”

“敢問陛下,此人是誰?”袁崇煥連忙問道。

“你們這幾人當中,都有分派的任務,卻唯獨有一人沒分到,你們都有仗打,總也得給別人留點吧……”楊改革面對這一定要爭個高低的二人,沒辦法,只好將秦良玉抬出來做擋箭牌,這太熱情,有時候也是麻煩事。

幾個人這才注意,今日一同來的,還有一位女將,今日可一直沒吭聲,原來,皇帝有意要秦良玉去開辟這個第二戰場。

秦良玉今日話不多,一直嫻雅的站在一旁,聽著皇帝和幾個將帥在那里談戰事,見大家談得頭頭是道,不時的點頭表示,見皇帝說到自己,眾人都看著自己,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高看,臣必定竭盡全力完成陛下的交代。”秦良玉也是一心想著報仇呢,如今白桿兵裝配了火器,隊伍也擴充了不少,如今,她越發有信心跟東虜打一打了,見有機會上戰場,她自然不會放過。

袁崇煥和毛文龍都是一陣無語,幾次張口都沒說出話來,皇帝開口將機會給了秦良玉,這可是一個女人,這和女人爭,可不好意思開口,何況,面對這樣一位嫻雅,儀態大方的女將,更開不了那個口。

楊改革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打了幾個哈哈,就算把這事搪塞過去了,說實話,楊改革真正放心能在野戰中抵擋住東虜進攻的,還真的就指望白桿兵了,至于毛文龍,楊改革給他的定義就是游擊,袁崇煥么,可以牽制,可以打順風仗,滿桂和趙率教,倒是可以給白桿兵做側翼,所以,一有這個開辟第二戰場的事,楊改革第一個就想到了秦良玉的白桿兵,這三岔河入海口,要說建城,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最多就是修筑一些工事,比如壕溝,拒馬,土墻什么的,楊改革覺得,白桿兵再訓練幾個月,倒是可以背水靠著戰艦,借助工事的幫助,和東虜一戰。

“明年戰事,總體來說,依舊執行糾纏二字,不和東虜決戰,避免和東虜野戰,不住的消耗東虜,朕還是今年的那些話,不在乎城池,不在乎殺敵,不在乎失地,不在乎陣斬,不在乎撤退等等,只要將東虜牢牢的粘住,不讓他回去生產,這仗,就是朕贏了,諸位可明白?”談完了戰略態勢,楊改革又開始發表自己的戰略觀點以及許下承諾,讓這些將領放開手腳打仗,以免給那些不切實際的要求束縛住。

“臣領旨!”眾人皆是“喜氣洋洋”的應聲答道,世界上,可真的沒有比這位皇帝更低的要求了,什么都不要求,只要你和敵人周旋,不讓敵人空閑就夠了,這種仗實在太爽了,如果這種仗還打輸了,只能說明自己沒用。

“朕還補充一點,明年的戰事可能更加的兇險,一開chūn,東虜可能就會有猛烈的動作,諸位可要做好準備,提高警惕,萬萬不可懈怠……,朕可是依你們為長城……”楊改革道。

“臣領旨!”眾人又答應道。

“另外,還得防備jiān細,預防堡壘從內部被攻破……”楊改革隨口又說了句。

幾個人聽得一愣,防備jiān細?或許皇帝是怕有人在城內舉火內應吧,和東虜打仗,倒是也有過先例的,幾個將領陷入了沉思,唯獨秦良玉看皇帝的眼神不一樣,這防備jiān細,莫非,皇帝要動手了?想到自己的家仇血恨,秦良玉不由得握緊了手。

又談了一陣,今天的主要目的也算是差不多了。眾人這才散了開。

“大帥留下,朕還有些事……”楊改革又道。

毛文龍應了聲,躬身站在乃等皇帝問話。

“毛帥可知,朕為何留下毛帥?”楊改革道。

“回陛下,臣不知……”毛文龍道。

“唉……,這事……,朕知道這次毛帥的功勞頗大,給予的封賞確實少了些,但朕希望毛帥能明白朕的苦衷,不要嫌棄,他日平定東虜時,必定是封侯日,朕希望大帥再接再厲,不要氣餒……,些許委屈,朕知道,毛帥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楊改革覺得有必要就封賞的事安撫一下毛文龍,將太子太保變成太子太傅,這確實有點搪塞人。

“……回陛下,臣毫無怨言,臣……,一定聽陛下的。”毛文龍對于這次鎮江堡大捷的功勞,確實有些不服氣,不過,也知道,自己這官帽子已經到了頂點了,再往上封,已經封不了了,要給他一個“帝師”的名號,他知道,朝廷肯定不會給,那可是給死人的,日后他死了,或許會得一個,現在活著,他還不想要那個,至于封爵,這點功勞,有些勉強,再加上,朝中看他不順眼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所以,這次的封賞是這個樣子,也在他預料之中,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也毫無辦法,見皇帝好言安慰,心里的怨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得如此信任自己的明君,值得效命,按照如此的態勢下去,他毛文龍要封侯,也未必沒可能。

“這就好,朕也沒什么好東西給毛帥,這里有幾樣東西,希望毛帥不要嫌棄……,大伴,賞……”楊改革說了幾句客氣話,就開始封賞了。

“陛下有旨,賞……太子太傅……毛文龍……,御制千里鏡一個,御制手銃一把,御制劍一把,銀幣二千枚,錦緞百匹……”王承恩立刻唱道。

早已跪接圣旨毛文龍立刻謝恩。

眾人都走了,楊改革才松了口氣,明年的戰事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框架了,大體出不了這個框架,有了底子,這就好辦了。和孫承宗互相看了一樣,孫承宗也是松了口氣的模樣。

“陛下,如今,有了這些策略,再加上劉興祚那里,倒是再不怕東虜明年開chūn之后的突襲了……”孫承宗一語雙關的說道。這里面的含義,除了東虜突襲,更是指國內的動蕩,不能處理好來自東虜的威脅,這內部,就不敢輕舉妄動。

“嗯,如此,朕已萬事俱備了,這事,也要盡快的啟動,遲了,總是會出意外的,……”楊改革也一語雙關的說道,這件事,基本上,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那,孫師傅,往錦寧前沿調撥物資的事,就勞煩孫師傅了,另外,撤走前沿的圍子,也麻煩孫師傅了……”楊改革又說道。

“陛下放心,此事,臣已經在準備了,就等陛下下令。必定可以在過年之間補給到位……”孫承宗應聲答應道,補充的手榴彈,佛郎機,糧草,這些,孫承宗早已做了計劃,只待皇帝一聲令下,就啟程開拔。

翌日。

楊改革正嚴肅的坐在暖閣里,仔細的看著自己的這些“文件”。這就是即將要抓捕的晉商名單了。

“陛下,他們都到了……”王承恩知道今日是個什么日子,整個人也相當的嚴肅。

“嗯,好,將這房子周圍清理干凈,別讓人靠近,這就召見他們吧,大伴你也一起……”楊改革嚴肅的道,這場較量,終于面對面的開始了。

“遵命!”王承恩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外面傳來一陣吆喝聲,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楊改革背著手,抬頭望著房頂,身體站得筆直。

“臣方弘瓚叩見陛下。”方弘瓚小心翼翼的行禮。

“奴婢曹化淳叩見陛下!”曹化淳有是小心翼翼的行禮,今日的氣氛,可格外的不一樣,乾清宮外面伺候的太監宮女可一個沒了,這暖閣里,皇帝又是如此肅穆,一副肅殺的氣氛。

楊改革轉過頭來,并沒有叫他們起身,道:“錦衣衛是干什么的?”

方弘瓚最怕見皇帝,雖然他在外面是個人見人怕的錦衣衛頭子,但,他也最怕皇帝,是出自內心深處的怕,是出于他權利來源的懼怕。

“回陛下,錦衣衛是陛下的親軍,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以陛下旨意為意志。”方弘瓚立刻答道。

“方弘瓚,朕可以相信你么?”楊改革肅穆的道。

“陛下,請相信臣,臣無論于何時,何地,何事,都值得陛下相信。”方弘瓚不知道該如何應答,看來,真的出了大事了,從來沒見皇帝如此嚴厲的對待錦衣衛,就連以前查魏案的時候,也沒這般嚴厲啊。

“曹化淳,你呢?朕可以相信你嗎?”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奴婢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陛下讓奴婢殺誰,奴婢就殺水,奴婢永遠做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子……”曹化淳也看出來了,今天這個架勢,怕是不一般,也一改往日較為溫和的口氣,而以血淋淋的言辭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忠心。

“好!這個天下,朕能相信的人不多了,希望你們二位是朕相信的人之一……,起來吧。”楊改革道。

兩個人這才起身,帶著一絲畏懼,看著皇帝。

“這里有幾份東西,你們兩個先拿去看看……”楊改革道。

兩個人接過王承恩遞過來的案牘,翻看起來。剛一看標題,就知道這是多大的一件事。“山西晉商謀逆賣國名單”。

兩個人越看越心驚!這份名單上,詳細記錄了賣國者的名字,家族,以及他們干的什么事。

“陛下,臣死罪,如此大的事,臣事先沒有一絲消息,是臣失職,請陛下責罰……”方弘瓚之看了個開頭,大冬天的,額頭就冒汗起來,跪下來磕頭請罪,這樣大的事,他居然沒有提前報告,皇帝如此嚴肅,肯定是有了可靠的消息,才會如此,方弘瓚以為,皇帝這是要找自己的麻煩。

“陛下,奴婢有罪,未能偵緝到此事,奴婢罪該萬死……”曹化淳也立刻跪下,這樣大的事,他沒有一點消息報上來,這明顯的就是失職,這里面的罪名,可是晉商通虜啊!他軍情局的主要作用,就是偵緝北方的消息。

“這個消息,不怪你們疏忽,朕也是偶然得知,其來源,不是你們能想象的,你們不要管,朕也不會責怪你們,朕只想知道,如今,錦衣衛可以用么?”楊改革嚴厲的說道。

“回陛下,錦衣衛就是陛下的鷹犬,誰敢對陛下不利,臣就上去把他咬個粉碎,陛下請下令,臣這就去把這些人抓起來,必定要讓他們知道謀逆的后果……”方弘瓚立刻一副惡狠狠的模樣答道,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方弘瓚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該怎么做,絲毫沒有猶豫,對自己的定位相當的清楚。

“陛下,這些人著實可恨,都該死,奴婢抓住他們,必定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曹化淳殺氣四溢的說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磨刀霍霍向晉商

“好!朕今日確實要大開殺戒……,有些人,該死;有些人,該殺;有些人,該挫骨揚灰;有些人,已經不知道祖宗是誰了,朕不殺他們,他們就不會當自己的漢人……”楊改革一臉的殺氣,一臉的恨意,這種殺氣和恨意,一直抑郁在心中,某些恨意,甚至來自崇禎十七個年頭的每一段歷史,這些穿越歷史時空的恨意,層層疊疊的聚集在楊改革身上。皮書吧

方弘瓚聽著皇帝冷冰冰殺氣四溢的話語,伏在地上,惶恐得很,鼓起巨大的勇氣抬頭偷看了皇帝一眼,立刻被皇帝那漫身的殺意、恨意震驚!一直都很溫和的皇帝,這殺意,這恨意,也是在太濃了吧,濃郁到讓人窒息的地步,又趕緊把腦地底下去,只有跪在地上,他才覺得舒暢一些。

“這次讓你們殺人,你們知道怎么殺嗎?”楊改革冷冰冰的問道。

“回陛下,按照陛下的名單,立刻將這些人拘捕,嚴刑拷問,問出誰是同黨,誰是骨干,誰參與了,只要是相關的人等,一個也不放過,將這群謀逆的賊子一網打盡……”方弘瓚立刻說道,這基本就是他們錦衣衛的辦案流程了,問出一個同黨,然后嚴刑拷打,問出另外一個同黨,直到將整個關系網連根拔起,這種辦案方式簡單但是卻最有效,沒人能在鎮撫司的嚴刑下熬多久。

“回陛下,奴婢一切聽陛下的,陛下讓奴婢殺誰,奴婢就殺誰,誰該死,誰要死,奴婢聽陛下的……”曹化淳則比方弘瓚干脆得多,反正認定了一個道理,皇帝的話最大,皇帝讓怎么干,他就怎么干,至于有沒有罪,這個不是他考慮的問題。

“不錯,朕正是需要這樣的人。”楊改革毫無感情的應了句。

方弘瓚驚慌起來,自己說話后皇帝可沒反應,曹化淳說話了,皇帝就夸他,莫非,自己不夠狠?又悄悄抬頭看了看皇帝,皇帝已近“溫和”了許多,但是以前那種“溫意”卻找不到。

“此次山西晉商謀逆案,不是一個小案子,這里面的水深得很,朕這次確實是要大開殺戒,但是,怎么抓,怎么殺,怎么辦案,卻是一個必須要考慮的問題,你們可想過,山西晉商能給東虜通消息,運送物資、糧草、軍械,是一個小小商人能辦到的嗎?沒有邊將邊官通融做內應,他們能將大筆的糧草物資運到東虜哪里去?東虜崛起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誰知道這些做內應的邊將、官員有沒有遷升?或許,如今正是我朝內某個大臣也說不準呢……”楊改革依舊是冷冰冰的說道。

方弘瓚和曹化淳聽了皇帝的話,更是驚出一身冷汗,聽皇帝的意思,這次這個晉商通虜案,莫非,還會和朝堂上的大臣聯系上?也就是說,這是一場驚天謀逆案,事涉東虜,晉商,邊將,朝堂大臣?這可真的是一個大“買賣”啊!怪不得皇帝會如此震怒,這次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人頭落地,這次,恐怕比上次魏案殺得還多,上次魏案,皇帝主要還是收幾個錢“了事”,人還是很溫和,很好說話的,那里像這次,皇帝周身的殺意和恨意,已經到了讓人無法喘息的地步了,不知道要殺多少人頭,才能平息皇帝的震怒。

“回陛下,臣明白該如何做,任他當了多大的官,膽敢謀逆,在臣眼里,不過是一死人……”方弘瓚立刻惡狠狠的說道,方弘瓚從皇帝的話里已經知道這次辦案的基本內容了,殺晉商,挖朝堂內的某個大官,姑且不說有沒有證據指向朝堂上的某個大臣,如果皇帝說和某個大臣有關,那他就會辦得“有關”,當然,如果真的有關,那更好,也省得他“辦得有關”。能當錦衣衛的頭子,也不是傻瓜,皇帝說了這樣多,如果還不能從話里聽出點什么,不能領會皇帝的意思,這錦衣衛的頭子也輪不到他做。

“回陛下,奴婢明白陛下的苦衷,一定會將晉商謀逆通虜賣國之事坐實的,做成鐵案,即便是要三司會審,奴婢也必定讓朝中大臣無話可說……”曹化淳則想得更通徹一些,對皇帝的了解也更深一些,皇帝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也不喜歡無中生有,既然皇帝如此信誓旦旦的說邊將和朝臣和這件事有牽連,曹化淳倒是真的相信有這事,既然有這事,那就好辦,不愁找不出證據,有了過硬的證據,曹化淳自信,大臣們也不敢對皇帝說什么。

“好,你們能明白這其中的厲害就好,此事,朕有些要求,你們記下,行動必須快、準、狠,不要任何拖泥帶水,抓捕的不光光是這幾個人,包括他們的家族,親屬,店鋪的掌柜,伙計,運送東西的車隊,馬隊,向導,這些,都可能參與了通虜的,不得放過一個人,抓捕之后,立刻審訊,問出往關外運送了多少物資,走的那個關口,通的誰的路子,得誰庇護,又分別是和接觸的,和誰有關,……每日至少送兩趟消息到京城,有新證據、重大消息,立刻送到京城里來,這些,都會是日后的證據,都必須一一記錄,否則,日后沒證據,朝臣們鼓噪起來,你們也會有麻煩……,另外,朕要提醒你們,這次辦案,會抄家,會涉及賊贓、大批的銀子財貨,錦衣衛里有些手短的人,可能借機在里面伸黑手,朕知道這很難禁止,朕也不會不通人情,這次的事做好了,朕會專門抽出一部分,作為錦衣衛的獎賞,但是,辦案的時候,絕不可伸手,這一點,絕不可逾越,據朕的可靠消息,晉商除了將物資運東虜那里去之外,還將東虜搶奪我大明的金銀財貨通過他們轉運到內地變現,支付他們購物的糧草,物資,這些財貨,可都是他們通虜的證據,找到之后,切實登記保管好,朕日后還有用,要是有人敢向里伸手,就是壞朕的事,敢壞朕的事,不妨剁掉幾只,……”楊改革口氣嚴厲的說道。

聽著皇帝嚴厲的口氣,方弘瓚和曹化淳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聽見皇帝說完了,才小心翼翼的應聲答道,看著皇帝細致的謀劃,這事,也不是剛出的。

“曹化淳,這次,你個親自走一趟,坐鎮山西,無論涉及到誰,立刻收監,該問的問,該打的打,迅速深挖,務必迅速將深藏在我朝內部的‘內鬼’挖出,無論涉及到誰,決不姑息,涉及地方文武官員的,可以先隔離,控制起來,不讓他和外界通消息,急速報朕,待朕來處理……”楊改革又道。

“奴婢領旨!”曹化淳立刻答應道,心中有些歡喜,這樣大的事,皇帝交給他做,說明皇帝信任他,這事做成了,可是大功一件,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自然不言而喻。

曹化淳想了想,道:“啟稟陛下,奴婢軍情局人少,如此大的事,光是軍情局或許人手不夠,或許還得加派人手。”

“放心,這點朕知道,你此去可調用一些錦衣衛的人助你辦案,你的人主要還是辦案,挖出我朝的內應、內鬼,和你一同去的還有新軍,新軍今天就會開拔,朕會以陜西換防的名義,調一批新軍過去,這個案子你先辦,等抓了一些人,有了重大的證據,以此事涉嫌當地衛所為名,一邊向朕稟報,一邊就向路過的新軍求助,他們一定會幫忙的,他們負責協助,助你封鎖道路,封鎖消息,看管嫌犯,看管涉案的賊贓,震攝地方,如果有人敢反抗,就地格殺,朕會賜你尚方寶劍,便宜行事,到時候你去聯絡新軍,就拿朕的尚方寶劍去,他們就明白了,不過,此事涉及機密,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將尚方寶劍拿出來……”楊改革道,光靠軍情局錦衣衛去辦這事,楊改革可不放心,這次晉商案,怎么也能抄到不少銀子,光是靠一個錦衣衛,楊改革懷疑,沒有多少銀子能到自己的手,這可是一大筆損失,再者,楊改革先前的設想,用軍情局對外,錦衣衛對內,將特務的權利分散,以便于自己控制,這次的事涉及到了關外東虜,所以,楊改革決定讓軍情局出手,當然,如今軍情局還是掛靠在錦衣衛下面,在外人看來,都是錦衣衛。

“臣領旨!”曹化淳松了口氣,這個任務,比原本想象的輕松些,皇帝既然都動用新軍了,說明,這里面的情況,皇帝已經摸了個不離十,否則,也不至于上手就動用新軍,自己去,也就是將深藏在水里,原本就有的東西挖出來而已,倒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活,曹化淳相信,憑借著他的“辦案”手段,要將那些原本就“存在”的東西挖出來,根本費不了什么勁,他不相信誰能抗得住鎮撫司的酷刑,原本擔心的還要“辦出個證據”,現在看來,都未必需要自己搞這手。

“朕在這里,再次告誡一下,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有亂問,亂說,到處打聽消息的,都可以作為逆賊同黨對待,這條,也適用錦衣衛內部……”楊改革又提起保密的事,將緊箍咒套在了錦衣衛頭上。

“臣(奴婢)領旨!”方弘瓚和曹化淳立刻答應道。

“啟稟陛下,那臣……”方弘瓚見曹化淳分到了坐鎮山西的活,自己卻還沒著落,不由的急起來,這緊要關頭,不能給皇帝出力,那皇帝要要自己干嘛?

“你有更重要的事,此事牽連極廣,京師,全國各地,可能都會不斷的牽連上此事,你坐鎮京師,密切注意各地的情況,一旦發現和晉商案有牽連的,立刻行動,到時候,有得你忙。”楊改革道。

“臣遵旨!”方弘瓚的心怦怦怦的跳起來,看來,皇帝的這次動作相當的大,牽涉全國,這次的水,不知道多深啊!不過看皇帝一絲不茍的布置,似乎是勝券在握,方弘瓚的心狂跳起來。

“大伴負責監視京師的情況,朝中如有人異動的,立刻來稟報朕。”楊改革又道。

“奴婢領旨!”王承恩也肅穆的答應道。

“其他的,朕就不多說了,你們二人回去,立刻調集人手,開始行動,注意,不要透露關于此事的任何消息,到了地頭再說,此事,務必給朕辦好了,這就去辦吧。”楊改革嚴肅的道。

“臣領旨!”幾人應聲答應道。

終于送走了第一批,楊改革一直緊繃的心,終于是稍稍平復了一些,此事,已經啟動,就沒有余地了,那自己就只有全力以赴了。

“大伴,召孫師傅,孔有德,耿仲明幾個人來見朕。”楊改革立刻又見第二批人馬,這事已經啟動,就不得不下狠手。

“奴婢這就去。”王承恩應了一聲,立刻出去了。

楊改革坐在暖閣里發呆,再次仔細的回憶自己有什么地方有漏洞。

不多時,孫承宗,孔有德耿仲明就到了暖閣。

依舊,楊改革讓王承恩把伺候的小太監調走。

孫承宗見跟著自己的是孔有德,耿仲明,見這氣氛,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進了暖閣,行過禮了。孫承宗率先問道:“陛下,此事動手了?”

“不錯,朕已經行動了,朕已經吩咐曹化淳去山西了。”楊改革已經平靜了許多,如今已經動手,再激動,再猶豫,再彷徨已經沒用,剩下的,就是打起精神和那群該死的人斗。

“……陛下終于動手了啊!”孫承宗嘆息了口氣道,皇帝為這一天,可是籌劃了許久,有些人,確實該死,有些人,也必須死,這件事上,孫承宗是無條件皇帝的,當年,他也掌管過關外遼東,對遼東的人和事有感情,那些人就是禍害,如果沒那些人,東虜也未必那樣猖狂,遼東的人,也未必會死那樣多。

皇帝和孫承宗都陷入了沉默,孔有德和耿仲明則是詫異的看著皇帝和孫承宗,不知道這兩位說的是什么事。

“今日,就是你們開拔去陜西的日子了,你們可準備好了嗎?”楊改革沉默了一陣,還是打破了沉默,問道。

“回陛下,臣等已經準備好了,臣早已盼著能上戰場了。”孔有德立刻高興的答應道,吳三桂在陜西打了好些仗,雖然只是收拾一些土匪,沒有關外打仗那般名氣大,但是,在新軍內部,也是給眾人羨慕得不得了,吳三桂號稱新軍的第一人,自然是別人追趕的目標。

“好!今日你們開拔,朕有些事要拜托你們去做。”到了最后的時刻了,有些事,必須要當面交代清楚,而且只能交代給自己信任的人。

“請陛下吩咐,臣一定辦到。”兩人立刻躬身回復道。

“這里有份東西,你們先看看。”楊改革示意王承恩將那份“文件”給兩人看。

孔有德和耿仲明莫名其妙,皇帝還有什么事是辦不到的,還求他們?這是什么東西?兩人拿起來看之后,臉色立刻大變。

稍稍的看一下,就已經立刻明白這份東西的內容,明白他們所代表的含義了。

“陛下,山西晉商真的通虜謀逆賣國?關外的那些慘敗,真的和他們有關?”孔有德震驚的很,按照這個東西說的,正是因為山西晉商通虜,所以,東虜才對明朝內部一清二楚,關外很多慘敗,多少和他們通虜有關,也就是說,他們之前打得很多敗仗,死得很多兄弟,都是因為這群王八蛋干的好事。

耿仲明也是紅著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他們在關外沒少和東虜死戰,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現在皇帝告訴他們,他們之所以在關外慘敗,和山西晉商通虜有關,當下肺都快氣炸了。

“不錯,這個消息,朕也是偶然間得到的,真實性是毋庸置疑的。我大明關外的諸多慘敗,多多少少和他們有關,以前有人傳言許多城池被攻破,內部都有人做內應,朕還以為是東虜派出的細作,現在看來,是我朝內部有人做‘鬼’幫他們。”楊改革平靜的道,面對兩個紅了眼睛的“反王”,楊改革相信,給他們機會,他們一定不會轉身投靠自己的仇人。

“陛下……”孔有德的眼淚第一個就飆了出來。“……陛下,兄弟們死的冤枉啊!……他們原本不該死啊……”孔有德控制不住淚水,首先哭起來。

“……陛下,此等大逆不道,通敵賣國之人,臣恨不能喝其血,吃其肉……”耿仲明紅著眼睛,恨恨的說道,眼睛里的淚水直打轉。

“朕知道你們心中難過,此次的任務,也和這事有關。”楊改革帶著一些惋惜的道,歷史上,這兩位和尚可喜可是被逼到后金的陣營里去的,成了后金進關之后打敗南明的主力,為什么要如此賣力,大概也和心中的恨有關。

“……陛下,可是去抓這些人?”孔有德稍稍的抹了抹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不是觸碰到了心中的傷心處,又如何會落淚?見過血,看慣了死人的人,可以不會輕易流淚的。

“是,也不是,此事,朕已經交由錦衣衛去辦,但是,此事涉及極廣,可能涉及到邊將,甚至朝中大員,所以,僅僅是錦衣衛可能震攝不了地方,你們的任務,就是去協助錦衣衛辦案,看管涉案人員,封鎖交通,看管賊贓,震攝地方……”楊改革將兩人的任務說了出來。

“……陛下……”孔有德很想跟皇帝求情,他也想辦案,要把那些害死他兄弟,害了遼東的人統統千刀萬剮了。但是稍稍一想,話到嘴邊,又沒說了,皇帝的安排,不是他說改就能改的,況且,他們是軍隊,而這是個案子,辦案,自然輪不到他們,皇帝讓他們協助辦案,已經非常相信他們了。

“臣遵旨!”耿仲明倒是回過神來,立刻接旨,孔有德也跟著回過神來,跟著接旨。

“你們今日出發,以車營的速度,要到山西,會比錦衣衛慢一些,到了山西,估計,錦衣衛那邊的案子也有眉目了,會和你們聯系的,你們到時候以朕的尚方寶劍為聯絡,一旦錦衣衛聯絡你們,你們立刻駐防山西,一邊協助錦衣衛,一邊立刻向朕稟報,朕會給你們駐兵協辦的圣旨,……至于為什么如此,朕擔心開始就派你們去,朝臣會起疑惑,會遭朝臣非議和反對,事情還沒辦就鬧開,這事,也就不用辦了,所以,朕要打他個措手不及,要將證據統統拿到手,所以,是以你們去陜西換防的名義,安排你們經過山西,一旦事情涉及到謀逆,錦衣衛以事情涉及當地衛所、邊將為由,求助你們,你們也就好上場了……”楊改革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臣明白,臣領旨。”兩個人立刻答道。

“好!你們明白就好,還有些情況,需要向你們說明,此事事關重大,山西晉商之所以能夠常年向東虜通信,販賣糧食物資,必定會有邊將庇護,所以,事情會涉及到當地的衛所邊將,所以,你們要做好準備,以防萬一……”楊改革又吩咐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人狗急跳墻,自己可損失不起。

“臣明白……”兩人答應道。

“另外,朕還要說,新軍的紀律,朕是最看在眼里的,這次辦案,必定會涉嫌查抄,要是新軍守不了紀律,可別怪朕不講情面,沒有紀律的部隊,朕不指望他能打仗,見錢眼開的人,到了戰場上,就能出賣自己的同袍,這種人,留之何用?”楊改革面色嚴厲,咄咄逼人的說道。

“臣明白該怎么做。”孔有德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果到時候有人手黑,可就別怪他了。

“臣明白……”耿仲明也跟著說道。

“好,你們明白就好,此事最忌諱的就是泄密。保密二字,是你們最需要注意的,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老是問這問那,打聽此案消息的人,可視為謀逆的同謀。”楊改革又囑咐道。

“臣領旨。”兩個人又答應道。

“好,朕也不留你們了,趕快去準備一下,立刻啟程吧,注意,憤怒不要留在臉上,這樣很容易讓有心人看出問題。”楊改革吩咐道。

“臣明白,謝陛下隆恩,臣告退。”兩個人抹了抹臉,將一張帶著悲憤、憤怒的臉抹成了鐵板一塊,只有那通紅的眼睛,一時還改不過來。

孔有德和耿仲明走了。

楊改革又舒了口氣。

“該做的,朕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楊改革對著孫承宗感慨道,能做的,自己都已經做了,剩下的,自己就只有等消息了。

“陛下,派東江鎮的人去協助晉商通虜案,再好不過了,……既然已經動手,就沒有必要后悔,此事,臣以為,有八成把握,陛下大可放心。”孫承宗安慰皇帝道,這件事,他從頭參與到尾,皇帝對這件事下的功夫,下的心思,他全看在眼里,如果這樣還不能贏,那只能說,天亡大明。

第四百五十七章晉商案爆發

新軍的軍營遠在西山,所以,新軍向西而去,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這種陜西換防的事,已經不是一次了。.皮書吧。

倒是錦衣衛大批人馬出京!引起不少人注意,不過,也并未引起太多的風波,錦衣衛自從這位皇帝當天子以來,這經費就一直很大方,據說時不時的還要出城進行訓練,以熟悉新式武器的戰法,比如大內造,手榴彈,大炮這些,也在錦衣衛的熟悉之列,雖然錦衣衛不用去和別人打仗,但是,訓練一下這方面的東西,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大批錦衣衛出城,卻也并未引起朝中的疑惑。

整個京城,都還沉浸在即將過年的喜慶里,沉浸在辦學的爭論中,關于辦學的事,始終在邸報上占據主要位置,你來我往,言論這辦學該如何如何辦,從教學人員的選派,到教授科目的擬定,到教學人員的待遇,到學生的待遇,總之,有議論不完的話題,不光光是京師里的人熱議,就連很多外地的人聽說了此事,寫信的寫信,或者親自跑到京師來,也要來參與這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事,今年冬天的北京城,倒是顯得比往年熱鬧得多。

平臺。

孫承宗,毛文龍,袁崇煥,滿桂,趙率教,秦良玉這幾個楊改革心腹,正在這平臺里接受召見,同在的還有兵部尚書劉延元。

“今日召幾位前來,是將大家聚在一起,熟悉熟悉,不管是武將,還是朝臣,這里的諸位,都是朕抵御東虜的長城,參謀部已經根據上次的推論作出了具體的安排,這次,會將最新的布置跟諸位說明一下,也好讓各位心中有數,做到互相配合,遙相呼應,共同做好應對明年到來的大戰,今次召見,也算是踐行,如今年關也將近了,留你們在京城那是不行的,商量完了,這就回去吧,到了前線,乘著過年還有些日子,加緊防備……”楊改革今日特意的召見這些抵御東虜的將領,官員,除了就明年的戰事做最后的安排,更是在等待消息,陜西那邊的消息,應該在今日到。

來的幾個人,都是皇帝的心腹,對于明年的大戰,心里已經有了準備,知道皇帝這是最后的交代,然后,他們就趕赴前線了,一開chūn,可能就是大戰的開始,這情緒,也顯得有限落寂,不過,也有人情緒高昂,比如趙率教。

劉延元今日也到了平臺,聽著皇帝布置謀略,心里對皇帝的布置,相當的佩服,認為這已經是萬全之策了,沒有不贏的道理。

說了一陣,王承恩急急忙忙的進來,臉上一臉的驚駭,焦急的道:“陛下,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將官們正聽得入神,聽見王承恩焦急的聲音,都凝望起來,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讓這位大內總管如此焦急。

“何事?大伴?”楊改革見王承恩如此神色,已經知道事情成了。

“陛下,山西晉商謀逆通虜賣國……,這是曹化淳的急報!”王承恩連忙遞上。

楊改革翻看了一下,哼哼,果然很有料,比自己的“證據”可齊全多了,這一網撒下去,將這賣國的晉商撈了個干干凈凈,這快過年了,關外又大雪封山,正好都在家里休息,這一下,倒是給掃了個干凈。

“該死!”楊改革看完,咬牙切齒的道,盡管先前就對這事有預期,盡管這事更是自己主持做的,不過,看到這些賣國通敵的罪證,也是氣得火大,血往上涌。晉商根本就沒料到錦衣衛會忽然降臨,根本沒任何準備,許多人一進了錦衣衛的門,就立刻將所有知道的全部招了,甚至從不少隱秘的地方搜羅到不少往來的書信,更加坐實了通虜的罪。

看著皇帝咬牙切齒,臉色黑得可怕,平臺里的幾個人都開始惴惴不安起來,不知道是多大的事,讓這位皇帝如此的憤怒,只有孫承宗依舊是一副一塵不變的臉色,還有就是秦良玉,眼睛里充滿了些異樣的光彩,正怔怔的看著皇帝,看著皇帝手上的那疊奏報。

“敢問陛下,是為何事,以至陛下如此憤怒?”毛文龍見孫承宗不問,于是,他開口問道。

楊改革黑著臉,不說話,這次撈出來的東西,比自己想象中的“齊全”多了,從如今弄出來的消息看,這“走私”的規模相當的大。

毛文龍接過從一臉黑色的王承恩手里接過那份東西,看起來,剛看個開頭,這臉色就跨下來了,今天是來商議明年對付東虜的事的,他商量完了,就要回去了,對于明年的戰事,他可是信心十足,所以,人的心情也不錯,不過,看到這東西之后,這火,就從腳底冒了出來,騰騰的往上沖。

“好賊!這亂臣賊子,陛下,該殺,該死啊!敢謀逆通虜,壞我大明社稷,陛下,這些人都該死……”毛文龍兩個眼睛里都冒出火來,他們這些人和東虜打生打死,這些人卻暗地里將他么賣了,這當真是氣得死人。

“陛下,這是真的么?”兵部尚書劉延元已經發懵了,這都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冒出個晉商謀逆通虜案了?這些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為什么這些人要這樣干?大明朝可沒什么地方對不起他們啊?難道他們真的以為,可以做東虜的從龍之臣?難道他們以為,大明真的會變天?這種想法,也太天真了吧?兵部尚書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說,該如何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這……”袁崇煥看過這奏報,已經驚呆了!驚詫得說不出話,望著一言不發,黑著臉的皇帝,再看看滿臉憤怒的毛文龍,心里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也立刻被那熊熊的怒火點燃,這群人真的該死,謀逆,通虜,叛國,這那一項都罪不容赦,可這些晉商,卻一個不捺下,這事關他錦寧戰事的勝敗,這些人可是在謀他的命,袁崇煥的冷汗逐漸的上來了,有這些人給東虜通風報信做內應,一個不小心,他就得身敗名裂。

滿桂和趙率教看過了之后,氣得哇哇大叫,高聲嚷嚷著立刻將這些抓起來打死,滿桂更是怒罵。

秦良玉看過之后,沒說什么,心里明白,這是皇帝動手了,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快意,要不是這群人,自己的哥哥,親人,子弟兵們,或許不會死得那樣慘。

“啟稟陛下,臣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護得陛下周全,這群小人,漢賊謀逆通虜想謀害陛下,想謀奪我大明社稷,想謀奪我漢人的天下,這jiān計必定不會得逞……,臣誓死報效陛下,與這些漢賊誓不兩立,臣懇請陛下,立刻下旨誅殺這些逆賊……”秦良玉知曉內情,第一個站出來,高聲擁護皇帝。

其他人這才反應多來,緊跟著就高呼要保衛陛下,擒拿逆賊。

劉延元從來沒想過這種事的發生,懵懵的腦子里已經運行不過來,這大明不是天朝上國么?還有人從虜?要知道,要是真的東虜殺進關內來,那這漢家天下可就滅了啊!他們可都變成了奴隸啊!這個世界都是怎么了?

“陛下,曹化淳在奏報里提及,此事,已經涉及當地的衛所官軍了,他們人少,以防萬一,懇請陛下急調派京營的人馬過去,否則,他們怕是會有生命危險,出不了山西,此事牽扯可能極大……”王承恩一臉焦急的說道。

“……”楊改革黑著臉,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倒是不宜說話,不說話就不會犯錯,還是看看群臣的反應再說。

其他幾個人聽了,更是覺得心驚!連錦衣衛都壓不住,都喊有生命危險,這不知道事大到那個地步了?還要回京師搬救兵,這……,難道整個山西都變了?

平臺里沉寂得可怕,皇帝黑著臉不說話,下面幾個即將離開京師的大將,都吃驚的看著皇帝,雖然吃驚,但是心里也安定,至少自己和這事沒關系,自己是站在皇帝這邊的,皇帝的怒火,至少現在不會發泄在自己身上。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事過于重大,臣以為,陛下還是立刻召集廷臣,前來商議此事,要不要派兵的事,待商議過后再說。”沉默了許久,孫承宗這才站出來說話。

楊改革黑著臉,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京師里,年關即將到來的喜慶,關于辦學的熱烈討論,迅速的被這樣一個消極吹得七零八落。

“山西晉商謀逆通虜賣國?……”

“陜西晉商謀逆通虜賣國……”

“聽說,連錦衣衛都壓不住了,直喊救命呢,要出大事了……”

“我的天啊!……”

接到召集命令的官僚們,急急忙忙的往平臺里趕,邊走,則邊討論這個驚人的消息。

平臺,一直沉寂得很,逐漸的,召集而來的百官逐漸的多了起來,進來的官員,無不給這平臺里的氣氛所壓抑,給皇帝行禮,皇帝視而不見,皇帝眼睛的焦點,似乎在天邊,這平臺里,已經跪了一地的官員。

眾官員跪在地上,驚恐的互相左顧右盼,期望能有個準信,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可從來沒出現這個情況啊,來的早的,可都跪了小半個時辰了,看到的都是驚疑不定的目光和眼神。

眾臣只能眼巴巴的盯著皇帝,皇帝雖然也看著他們,但是,心思卻不再他們身上。

“……”楊改革依舊沒說話,只是將手抬了抬。王承恩會意,立刻高喊道:“陛下有旨,免禮平身……”

眾臣這才謝恩起身。

楊改革面無表情的看著百官,看了好一陣,不少大臣被皇帝看得心里發毛。

“……”楊改革沒說話,再揮揮手,示意將那份東西給百官們看看。

王承恩連忙拿起那份東西,遞給百官傳閱。

這份東西一入百官的手,這人群,立刻就嘈雜起來,這份奏報里的內容,實在是太勁爆了,不光是山西晉商謀逆,通虜,更是一封錦衣衛求救的奏報,錦衣衛聲稱,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稍有不慎,可能死在山西,讓看的官員大跌眼鏡!

“啟稟陛下,臣敢問,此事可否當真?這消息又是從何而來?未知可否告知臣等?”一個官員首先就問道。

“……”楊改革睛直直的看著這名開口文化的大臣,沒說話。將這名大臣看得心中發毛。

“此事豈能有假?這謀逆,通虜,賣國,那一項不是罪大惡極?我錦衣衛如何敢誣陷?如果是誣陷,臣甘愿抵罪。”方弘瓚見皇帝不開口,立刻站出來,為皇帝辯護。

“方大人,這朝堂之上,雖然有你的立足之地,可陛下并未開口問你,你這般急忙忙的在朝堂上亂嚷,可是不合朝廷的規矩的。”立刻有人教訓起方弘瓚來。

“事涉我錦衣衛,事涉我錦衣衛無數人命,在下不得不出來辯解了,張大人懷疑此消息的真假,就是懷疑我錦衣衛,就是懷疑我方某人,我方某人愿意以性命和張大人做賭,要是此事假的,方某項上人頭,只管拿去,不知張大人有膽量否?”方弘瓚這回,倒是在朝堂上大開大合起來,和以前小心翼翼,從不多嘴可完全不同,這回,可是關鍵時刻,要得皇帝的信任和看重,就得會事。

“你……”這個張姓的大臣無言以對,他不過是想弄清楚這消息的來源,可卻沒懷疑這消息的真假,自然不可能和別人賭腦袋。

方弘瓚這一說,原本很多疑惑不定的大臣警覺起來,原本還就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爭論一番的,現在給這樣一說,都將到嘴邊的話吞了進去,看樣子,皇帝必定是有了確鑿的消息才動的手,聯想前幾日錦衣衛大批出動,這事,怕真的是不離十了,再去爭論這事的真假,怕不行,一些還想將這件事的消息來源問個清楚的,現在看來,是問不出了。皇帝不說,一邊還有人攪局。

“陛下,這些逆賊,都該殺,陛下,這些人當真是大逆不道啊!”首輔施鳳來站出來說到。

“啟稟陛下,臣以為,如今最重要的是立刻派京營官軍前去增援錦衣衛,這錦衣衛的奏報里都說了,事涉當地衛所官軍,邊將,如果消息走漏,他們會有生命危險,臣懇請陛下立刻發兵,否則,遲了就來不及了……”兵部尚書劉延元立刻站出來說到。

“啟稟陛下,臣以為不妥,此消息尚未證實,至于錦衣衛是不是夸大其辭,言過其實,這還有待驗證,至于發兵山西,臣以為,還是慎重,不要輕易發兵,臣以為,最妥當的是該派出欽差一名,前去專門督辦此案,至于錦衣衛說的有生命危險,臣以為,這言過其實了……”一個官員立刻站出來反對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即刻派兵前去,既然此事涉及邊將衛所,涉及通虜,情況必定十分危急,一個不慎,錦衣衛不保不說,還會喪失晉商通虜的證據,再辦此事,則困難重重,一些漏網之魚,日后必定百般報復,再者,臣怕整個山西都會糜爛,凡是,還是要以防萬一……”毛文龍說道。

“陛下,臣以為應該先查證……”

“陛下,臣以為……”

一些官員見毛文龍開口,立刻不忿,這朝堂上,什么時候有武將說話的份了?紛紛站出來打嘴仗,有的說要去,有的人說沒那樣嚴重,派個人去證實下情況再說也不遲,。

見皇帝擺擺手,知道皇帝要說話,立刻停下來,等皇帝說話。

“說實話,接到此消息,朕也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朕心中是五內俱焚,朕自信沒有對不起天下百姓,可有些百姓,卻和朕離心離德,棄朕而去,朕的心,很痛,……”楊改革觀察了一下子大臣,發現這些大臣在謀逆的事上,在還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還是不敢輕易反對自己,那么,接下來,對自己就很有利了。

“……,此事,朕原本接到消息,覺得不過是小事,沒料到事情會這般嚴重,牽扯出這樣多的事來,以至于錦衣衛都大喊危險,朕想,這情況已經不知道危急到何種程度了,曹化淳的為人朕知道的,不是那種輕狂的人,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既然如此說,想必事情緊急到了一定的程度,朕暫且就相信曹化淳,如果造假,待以后再說,如果此事是真的,萬萬不能讓那些謀逆之人逃脫……”楊改革一臉平靜的說道。

眾臣道。

“兵部?”

“臣在。”劉延元立刻道。

“派兵從京師到山西那里,要多久?”楊改革道。

“回陛下,快則三四天,慢則五六天。”劉延元答道。

“哦,即刻派一支有戰力的京營前去協助……”楊改革道。

“臣領旨,……陛下,其實,山西已經有一只新軍在,陛下忘記了,前幾日新軍去陜西換防,這會,大概剛走到山西,如果派快馬前去傳旨,則更快……”劉延元忽然想起來什么,又說到。

孫承宗見劉延元把這事說了出來,把一直準備的話又放了回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三法司

“陛下,臣以為,此事,涉及謀逆,乃是罪大惡極,不赦之罪,又牽涉邊將,更是事關重大,臣以為,還是盡快的派一名欽差前去坐鎮,專門負責辦理此事。(皮書吧)”剛剛說要派遣欽差的那一位官員,見皇帝已經派兵,面色焦急,再次提及要派一名欽差,在他看來,皇帝想撇下他們文程干任何事,都是別有用心的,都是要懷疑的。

“不用了,那里已經有一名欽差了,事涉謀逆,臣已經派了錦衣衛去辦了,為便宜行事,朕賜了曹化淳尚方劍,必要的時候可以代朕行事。”楊改革回絕了,這事主辦的權利,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是派個文臣欽差過去主持此事,豈不是把自己的手腳綁住?

聽皇帝一說,眾人才知道,原來,皇帝不光光是派了錦衣衛,還賜了尚方劍,這下,不僅僅是剛剛那名一直堅持要派欽差的官員焦急了,更多的大臣開始焦急起來。事情似乎一開始就超出他們的預料,皇帝一定有事瞞著他們。

“陛下,臣以為不妥……”這名官員焦急的說道,皇帝所作所為,一開始隱隱的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聽到皇帝已經派了欽差了,更是著急,皇帝越是隱秘,就越是沒好事,就越是要參與進去,看個究竟。

“啪……”一聲杯子摔碎的聲音,讓平臺里的百官嚇了一個哆嗦。皇帝猛的站起來,原本有所緩和的臉色瞬間變得漆黑,憤怒立刻從七竅迸出,一把抓過案幾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哼……不妥?還有什么不妥?錦衣衛辦謀逆的案子,天經地義,還有什么不妥?我大明朱家的天下,莫非,朕還維護不得?一定要要讓那些亂臣賊子謀逆得逞才妥嗎?一定要讓那些亂臣賊子掀了我朱家的祖墳才可以妥嗎?朕是不是要站在這里等他們殺才妥?”楊改革一改剛剛平靜下來的“平靜”,憤怒的黑著臉狂甩東西。一連串的反問,讓原本躍躍玉試的大臣立刻閉嘴。

這一招立刻奏效,讓還打算跟皇帝討價還價的大臣閉嘴,看皇帝的火氣,十分的大,也十分的恐怖,這和原本一直很溫和的皇帝可是天壤之別,讓一直熟悉了溫和皇帝的大臣們很不適應,或許,確實是自己想太多了,讓很多察覺到此事或許有問題的大臣也閉嘴了。

剛剛那個一直聲稱要派欽差過去的大臣更加覺得不妙,皇帝這樣說,豈不是把他和那些謀逆的人列在一起?額頭開始冒汗,但是,他并不打算收手,硬著頭皮繼續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此案巨大,牽涉極廣,不是臣信不過錦衣衛,也不是臣阻止陛下查逆案,只是臣覺得,即便是不派欽差,但也應將此案交由三法司審理,以明典正刑……”這個官員退而求其次,不求欽差,也要將三法司的介入到此案中去,沒有人在里面看著,任憑皇帝一個“搗鼓”,誰知道會搗鼓出個什么來?

這名官員冒著生命危險,冒著得罪皇帝的危險,不顧皇帝的黑臉,極力的要往這件事里摻乎,這個動作,讓百官們警醒起來,原本一些因為謀逆和自己無關,準備看看情況再說官員,也看出不尋常來,此事,可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和自己無關,或許里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或許,有貓膩。

楊改革仔細的看著這名官員,果然,這些大臣都是些人精,雖然未必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但是也必定看出些什么不對來,這鼻子倒是很靈。狗鼻子,楊改革暗罵了一句。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讓三法司介入……”

“啟稟陛下,臣以為,還是由三法司問案比較適應……”

“啟稟陛下,臣以為……”更多的官員立刻跟進,要求三法司介入,很多大臣警醒起來,這事由皇帝一個人去操辦,肯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必須要有文臣介入,否則,后果難以預料,大臣們骨子里不信任皇帝,壓制皇帝的神經開始作祟。

平臺里,開始出現一面倒的態勢。

“夠了……”楊改革大喝一聲。群臣嚷嚷的聲音,立刻降下來。

“即刻著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組成三法司,派員進入山西,會審晉商謀逆案,另賜欽差名號,以欽差身份專責審案,錦衣衛負責協辦,凡是涉及謀逆案的,三品以下文臣武將,可就地拘禁,不論官吏士紳,一個不可放過……”楊改革大聲的吼道。

眾臣原本以為皇帝會極力反對三法司的介入,一定會強硬的只讓錦衣衛辦案,卻沒料到,皇帝忽然同意了三法司的介入,而且還是以欽差的身份介入,這個,倒是大大出乎群臣意料,一個個都疑惑起來,或許情況不是自己預料的那般糟糕。眾臣看皇帝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就連剛剛那個一直叫嚷著派欽差的那個大臣,也疑惑了,這更加看不懂皇帝了,原本他就一直覺得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皇帝才如此的“偷偷摸摸”,原本他以為,皇帝不讓派欽差,就是為了好讓錦衣衛做手腳,可皇帝現在偏偏又同意三法司介入了,不光是三法司介入,還給了三法司欽差的身份,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也迷惑了……

“陛下圣明……”皇帝一番出乎意料的話,讓眾臣很不適應,骨子里那種和皇帝斗的習慣,這次,居然無所適從,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無處受力,渾身不自在,只得說聲陛下圣明了事。既然欽差也派了,三法司也介入了,再說什么不妥,那皇帝估計得殺人了。

楊改革雖然臉上是黑著的,但是心里卻敞亮,也暗自得意,這群老狐貍,狗鼻子還tǐng靈的,任你們狗鼻子再靈,這次,也得吃癟,晉商謀逆通虜案,這可是歷史上實打實的事,自己已經抓住了那些晉商,在錦衣衛的手段下,還有什么問不出來的?這必定是鐵一般的事實,三法司過去,也不可能面對這些證據說個不字出來。

三法司參與此案,原本就在自己的預計之中,這些家伙,還以為自己會怕有人介入了,那里知道,自己原本就計劃三法司的介入,只有三法司介入了,這謀逆案才可以實打實的蓋棺定論,僅憑著一個錦衣衛,即便是有鐵一般的事實,有些人也會選擇性的無視。這次,三法司過去,倒是可以幫自己作個見證,將案子辦成鐵案。

這次交鋒,就這樣過去了,朝臣們帶著意外,帶著疑惑散了。

孫承宗卻還呆在平臺里,見眾人都走了,沒了人,這才焦急的追問道:“陛下,此時放三法司介入,會不會壞了陛下的事?”孫承宗擔心的道。

“哼哼,無妨,此次涉案極大,牽涉的地域也很廣,三法司能有多少人?去多了,這要多久才能到地頭?有這樣長的時日,能做很多事了。……三法司的人去少了,那繁浩的案卷,證據,證詞,證人,會讓三法司的人忙到吐血,哼哼哼,朕是讓三法司審案,可朕沒免錦衣衛辦案的權利,曹化淳更是帶著朕的尚方劍,三法司那點人,光是審案,翻閱卷宗,查看證據,證詞,問詢證人,就足夠他們忙的,更別說抓捕嫌犯,拘禁犯官了,這事,基本上還是由錦衣衛在辦,朕相信,過了錦衣衛的手,沒什么東西問不出來,如果曹化淳這點事都辦不好,朕要他何用?……沒一兩個月,三法司根本不可能忙乎個什么頭緒來,即便是三法司里有勤快的角色也沒什么,凡事還不是得經錦衣衛的手么?給他們審什么,問什么,還不得由錦衣衛說了算?更何況,給三法司的,都是鐵證,三法司還能說個‘不’字?有一兩月,該抓的都抓了,該做的事都做了,怕三法司干嘛?他們去了正好,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將此案辦成鐵案,也省得有人懷疑……”楊改革笑道。

聽了皇帝如此的解釋,孫承宗釋然了,確實,三法司雖然名位高,但是,手下卻并沒有多少人手,如果不借助地方官府的力量,連看管犯人都是問題,別說到處去抓人了,更何況這事涉及到了邊將衛所,實際,錦衣衛在這里面,大有可為,孫承宗一直緊繃的臉,也松開了,提醒道:“陛下,要防備他們借助當地官府的官吏辦案啊!”

“嗯,這倒是,大伴,給曹化淳去個信,三法司的人到了山西,要盡量以禮相待,對他們客氣點,不管他們人多人少,就以嚴防泄密,當地官府可能牽涉謀逆案為由,不準他們借調山西的官吏參與辦案,讓他們到京城調人……”楊改革想了想,笑著道,孫承宗不愧是朝中的老手,給自己提的這個醒,確實十分重要,這一下子,就有了更多的時間了,這樣長的時間里,夠錦衣衛折騰了。

王承恩抿著嘴答應道,這一招,果然是壞透了。

孫承宗也莞爾,三法司那幫子人到山西,就算比較近的張家口,怕也要個五六天,如果再讓他們回京調集人手,這下,沒十天半個月,他們根本無法調集到足夠的人手審案,到了那時候,這個案子都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了,可能事涉全國各地,他那點人手,又不夠了,估計連翻看卷宗都是一件吃力的事,皇帝這招,果然夠陰的,再有十天半個月,錦衣衛把該問的都問了,該抓的都抓了,該辦的都辦了,他們去了,也就是對著“鐵證”干瞪眼,只能審那些鐵證,既然都是鐵證了,誰去審都一樣,如果三法司帶著一大幫子人去,以他們官老爺,欽差的作風,路上會拖的更久,怕是連拖延時日都不用了。

“再給孔有德,耿仲明去個消息,跟他們說,他們是朕的新軍,凡是,都要以朕為考慮,對朕有利的,就果斷一點,對朕無益的,大可不理會,別昏了頭。”楊改革又道。

王承恩又答道。

從平臺出來的百官,更是對這次晉商謀逆案議論紛紛。

“喬大人,此次晉商案,您如何看?”一個官員抱拳向另外一個官員請教道。

“此事非同小可,陛下……那些晉商,著實該殺……”這名喬姓官員原本準備說陛下所謀非小,可話到嘴邊,又改成那些晉商該殺了。

“這倒也是,沒料到,我朝居然會有這樣不知廉恥,認虜作父的人,數祖忘典啊……人心不古,人心不古……,這些壞我朝大事的人,著實該殺……呵呵呵,這次,想必陛下又可以抄到不少銀子吧,這可是一大筆銀子啊!我說喬大人,我怎么覺得,陛下這是沒銀子,想弄幾個銀子花花?喬大人如何看?”這名官員長嘆了一聲,感慨道,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想…——皇帝沒銀子花了,想要弄銀子。

“這……那是,那是……”這名喬姓官員根本就沒想過皇帝是為了銀子而干這事,聽了這個官員的猜想,楞了一下,嗯嗯騰騰的應承過去了,別過這名官員,加快了腳步,幾步趕上前面一位大臣,這才放放慢了腳步。和這位大臣對看了一眼,兩個人的眼里,都充滿了焦急和疑惑。

“韓兄,此事,你如何看?”喬姓官員帶著不信,疑惑問道。

“晉商通虜么?該死……”韓姓官員絲毫沒有猶豫的就答道。

“……僅僅就是一個晉商?就是為了抄點銀子?”喬姓官員補充的問答,剛剛那個官員跟他提的銀子的事,他也順著說了出來。

“……銀子?……,或許吧……,不過,謀逆之事,向來會牽涉朝堂,就怕不是為了點銀子啊!如果僅僅是晉商通虜,那還好說……”這個韓姓官員也楞了一下,他還真的沒仔細考慮過皇帝是為了銀子的事,這下,心中更加的迷惑了,這事透著蹊蹺和玄乎,或許,真的僅僅是一樁普通的謀逆案而已,如果真的要以此案牽涉到朝堂,那皇帝也不會如此干脆就答應三法司介入啊!應該是強硬的一直以錦衣衛獨辦此案才對。

“……唉,不管會如何,這三法司還是得盡快的去山西啊!這人選,陛下讓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自己推選,這事,還得盡快啊!”韓姓官員猜不透其中的緣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這倒是!”喬姓官員附和道。

晉商謀逆案的爆發,在京城猶如刮起了一道旋風,迅速蓋過辦學,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聽說了嗎?正是因為晉商通虜,所以,近年我朝在關外才會一敗再敗啊!”茶樓上,幾個人一邊喝著茶,一邊熱議如今京城里最熱門的話題。

“這事,我看啊!八成就是那些晉商干的好事,想七八年前,咱們大明在朝鮮打倭人的時候,可沒那樣廢,那有輸得那樣慘的?可怎么一到打東虜,就不行了呢?我看啊!八成是那些該死的晉商走漏了消息,古語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東虜把咱們大明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怎么會不贏?那些人啊!該殺,好在如今圣明天子在位,那些該死的,才會被挖出來,不然,還不知道要敗到什么時候呢?搞不好,還真的讓他們的jiān計得逞,咱們都得做野豬皮的奴隸呢……”立刻有人接過話茬,高聲談論起來,也不怕,反正如今整個京城都是在議論這件事。

“唉,慘啊!要是早點把那些人挖出來,我大明在關外也不會那樣慘……”有人感慨道。

“這還用說?唉……,那個慘,你們是不知道哇,我家隔壁有家鄰居,就是從遼東逃難過來的,如今在工場里做工,聽說了這個消息,全家整夜整夜的嚎啕大哭啊!那哭的那個傷心,唉……連我媳fù也跟著落淚,說可憐,……這些該死的晉商,著實可恨……,唉,多少人家破人亡,都是因他們而起啊!……”另外一個人也立刻附和道,并且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八卦出來,將遼東戰敗的責任一股腦的推到晉商身上。

“唉……”圍在一起議論的人聽了紛紛作惋惜狀。

“依我看啊!圣天子應該立刻將這些人抓起來,活剮了,讓遼東那些人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這才解恨,看他們以后還當不當漢jiān……”立刻有人提議,雖然沒人應答,但是,看大家的意思,也都是不反對這樣的。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聽說,就連前去辦案的錦衣衛,都直喊抗不住,搬救兵呢,這次,怕是有不少人要人頭落地……”這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又有人說道。

“……噓……,聽說,這事,牽連大著呢,聽說牽連到邊將了,甚至朝中的大臣,這事啊!如今說這個還早著呢……”另外一個消息靈通的悄悄說到。

“牽涉到邊將這個我信,不過,要說朝中大臣,這未必吧?”立刻有人不相信的打聽道。

“嘿嘿,你們也不想想,這東虜起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有些年頭了吧,那邊將邊官就不會升官?就沒有一個鉆進朝堂里的?”有人立刻爆料。

幾個人都點頭作將信將疑狀。

“噓……,噓……”立刻有人提醒,這事說過頭了。

幾個圍坐在一起喝茶的人,又轉身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他們,又繼續喝茶。

第四百五十九章感動出的國策

晉商謀逆通虜案依舊是整個北京城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

朝堂之上,通過了三法司介入晉商謀逆案,楊改革輕松了下來,這第一步自己已經占據了有利的位置了,接下來,就該做第二步了。

“陛下,施首輔到了,可否要見?”王承恩看著氣色不錯的皇帝,也跟著高興,笑瞇瞇的稟報道。

“見!”楊改革正在悠閑的喝茶,盤算著自己的算盤接下來該如何打,聽見王承恩說施鳳來到了,立刻就見,這好戲,要一出一出接著登場了。

“臣叩見陛下!”施鳳來進了暖閣,就小心翼翼的行禮,在施鳳來看來,皇帝必定是暴怒,必定是氣急敗壞,必定是氣色不佳,可他抬頭悄悄的望了望皇帝,這可就怪了,皇帝的氣色沒自己想的那般差啊!

“免禮了,坐吧!”楊改革笑著示意道。

“謝陛下!……”施鳳來小心翼翼的坐下,見皇帝的神色沒有異常,臉色也不差,不像是對晉商謀逆案有多惱火的樣子啊!

“……陛下,都是臣失職,以至于出了晉商謀逆通虜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還請陛下責罰……”施鳳來摸不準皇帝的意思,準備探探皇帝的口風。

“那些個晉商?朕還沒看在眼里呢,連他們的正主子東虜朕都打得告饒,何況是東虜底下的幾個奴才?幾個商人,還落到了錦衣衛手里,能掀起什么風浪?說實話,朕也就是當時有些氣惱,現在看來,朕如此氣惱,倒是高看他們了,朕現在對他們是不屑一顧啊!”楊改革輕松的說道,確實,那些人只不過是自己手里的棋子,如今到了錦衣衛的手上,更是死人一個,自己犯不著為什么生氣。

首輔施鳳來明白皇帝為什么不氣惱了,又連連道:“……都是陛下圣明,洞悉了他們謀逆,這才沒讓我朝遭受更大的損失,不過臣仍請陛下責罰,陛下不是說,這事涉邊將嗎?更何況,臣在外面聽說,……聽說……”施鳳來膽子很小,在外面聽說這事還可能牽扯到朝堂,他更是害怕,生怕皇帝把這些責任推到他腦袋上,雖然他相信皇帝不會這樣干,可也保不準別人會這樣想,朝堂上出了這樣大的“丑事”,是需要有人出來負責的。

“……聽說什么?仔細說來。”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臣在外面聽說,這事還涉及朝堂之上,所以臣,……臣覺得愧對陛下,未能識破忠jiān,讓jiān人混入了朝堂……”施鳳來不是皇帝的真正心腹,不知道皇帝在干什么,對這里面的“內情”一竅不通,乘著皇帝召見,特意來試試皇帝的口風,這事,如果硬要栽在他腦袋上,要他負責,他如果沒人保,他就得滾蛋,所以,施鳳來倒是很在意皇帝的看法。

“呵呵呵……,首輔無需如此想,這事,朕從來不覺得是首輔的錯,首輔只要記得,這帝黨前面,有個帝字,朕自然會為你遮風擋雨,些許小事,首輔無需掛懷,……”楊改革一看自己這位首輔小心翼翼,畏縮的樣子,就大致猜到這家伙的心思了,說白一點,就是個沒主見,沒膽識的人,楊改革現在,都開始有點鄙視這個首輔了,原先楊改革在不熟悉朝政的時候,還覺得這家伙還有點用,可如今,楊改革對朝政已近基本熟了,倒是越發覺得這首輔沒用了,不過,沒用歸沒用,沒用也有沒用的好處,好任自己擺布。

“謝陛下開恩!臣明白了,一定將帝黨二字銘記在心。”施鳳來立刻謝恩,得了皇帝的準信,他倒是安心下來了,說實話,他就是想在皇帝的庇護下好好的干幾年首輔,要不是皇帝招他進帝黨,他可沒信心干這個首輔,如今的世道,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太亂了,還是在皇帝的庇護下干點成績的好,也好來個青史留名。

“其實,朕倒是要謝謝那些個晉商,首輔不覺得,這謀逆需要抄家嗎?這抄家,不就是銀子么?朕最近手頭有點緊,這些人,倒是自己跳上案砧板了,首輔說是不是,呵呵呵……”楊改革看著這個畏縮的首輔,故意把氣氛弄得輕松一些。

“這……,陛下……”施鳳來汗顏,這位皇帝果然是個有想法的主,果然會生財,連謀逆這樣大的事都如此看得看,這份豁達,可比自己強百倍。

“……呵呵呵,朕今日近心情不錯,想跟首輔討論一下來年的國事,首輔坐吧,不用站起來。”楊改革心情相當不錯,一切都按照自己預計的,這抄家,就是白來財,如何不高興?

“謝陛下!”剛剛因為緊張和畏縮而站起來的施鳳來,再次坐下。

“首輔,這里是徐師傅剛到的奏疏,首輔看看。”楊改革遞過去一份奏疏,是徐光啟寫的關于推廣番薯的,今年陜西的番薯,豐收了,所以,徐光啟再次上奏疏,力陳推廣番薯的重要性,懇請在皇帝在全國大面積,大力度的推廣。楊改革看了,被徐光啟的這種真正為國,為民的精神所感動,原本打算待自己徹底掌握朝政之后再說的,現在,楊改革準備把這件事安排進自己的計劃里。

施鳳來接過去,仔細的看了,并且思索了一陣,才認真的道:“陛下,徐子先為國為民,乃是我輩之楷模啊!臣自愧不如……”施鳳來看了徐光啟這份聲情并茂,有理有據的奏疏,也給感動了。

“首輔對這件事,可有想法?徐師傅的意思是,要在全國大力的推廣,或者說全力的推廣,借鑒陜西的模式,將番薯的栽種和官員的升遷掛鉤,或者說,和官員每年的評定掛鉤,按照徐師傅的構想,如果能達成徐師傅說的,對于減輕天災,抗旱,有相當大的作用……”楊改革道。

“回陛下,臣覺得徐子先說得對,只要陛下,臣毫無問題。”施鳳來立刻表態,雖然對徐光啟的這份奏疏十分的欣賞,十分的感動,十分的看好,但是,他還得看皇帝的臉色,皇帝怎么說他就怎么辦,他可從來沒打算自己去籌謀這件事如何辦。

“……”楊改革想笑笑不起來,自己這首輔,真的是……,楞了一下,接著道:“既然首輔也,那這朝堂上,至少有你和徐師傅是的了,孫師傅多半也不反對,這內閣里,也就基本沒問題了,首輔根據徐師傅的這份奏疏,為來年,甚至未來幾年詳列一個施展的計劃,作為來年或者未來幾年內閣的施政目標,到了年尾,根據計劃施展的情況來評定內閣的成績……”楊改革雖然對自己的首輔很無語,不過,也并不反對他當首輔。

“……”施鳳來呆呆的看著皇帝,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個種番薯,種一年就算了,還要種好幾年?這朝廷就是一個種番薯的朝廷嗎?這內閣,豈不是番薯內閣嗎?施鳳來的腦子,半天沒反應過來,這種番薯即便是要推廣,也不至于要把這膽子壓在內閣上吧?

“……回稟陛下,不是臣不愿意,只是這內閣向來都是輔助陛下處理國事,一般都不實際執行某項具體的差事,這……,此事,陛下還是派欽差比較好……”施鳳來想了半天,沒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首輔可能沒理解朕的意思,朕的意思是說,將種番薯當成未來一年或者幾年的國策,不用年年說,月月講,各地官府,各地官員,都據實的按照這項國策去做,不用等每年都要重新下令,朕沒那個精力過幾天就說一次,內閣也沒那個精力來回的批復這一類奏疏,這太浪費了,成了國策,這就不用朕,不用朝廷每日每月的說,也不用內閣來回的批復,地方官員心里也有個準備,也有個數,也才放在心上,這種番薯,能落到實處,首輔以為呢?”楊改革將自己心目中的種番薯計劃說了出來,那就是把種番薯當成國策,一項堅持n年不動搖的國策,相信有了這樣大的力度,這天災必定會減輕,吃不上飯的農民,也有個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施鳳來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帝,國策?種番薯都要搞成國策?這下可真的坐實了番薯朝廷,番薯內閣了,皇帝的想法實在是太過于匪夷所思了,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國策……,這,陛下,是不是有些不妥呀?”施鳳來一想到那番薯成了國策,就覺得一堆番薯在自己腦袋上飛來飛去,這番薯內閣怕是跑不掉了。

“有何不妥?自古就是民以食為天,民為重,君為輕,為了天下的百姓能吃飽肚子,自然是要把這番薯放在首位,成為國策,又有何不可?名義上是以番薯為國策,可是,這實際上,也是暗合了‘民以食為天’這句古語啊!朕雖然身為君,比起天下老百姓的食,卻還是輕啊!”楊改革道,看著自己這個首輔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情愿的樣子,大致猜到這家伙覺得番薯上不得臺面吧。

“這……,陛下圣明,陛下為天下萬民計,臣佩服。”施鳳來聽皇帝如此一說,倒是認同了皇帝的說法了,這位皇帝果然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好皇帝,心里一直就裝著天下的百姓,和他心里想的那點玩意確實有很大的區別。

“好,你能明白就好,按照徐師傅的這份奏疏,起草一個一年,或者四年,五年的計劃,由內閣監督著各部司衙門,兩京十三省的巡撫衙門,布政使司,再由各部司衙門,各地的巡撫,布政使司監督各州府執行,各州府再監督各州縣具體執行,一級監管、督促一級,將這項民以食為天的國策落實下去,可以將各官員的年考和執行的情況掛鉤,讓各地官員有壓力和動力去執行這項‘民以食為天’的國策……”楊改革淳淳教導著。

“臣……,明白了!”施鳳來大致明白是個什么意思了,以其說是種番薯國策,不如冠以“民以食為天”,這樣,倒是大方和有氣勢多了,一看就讓人不能拒絕,這個計劃,其實,徐光啟這個奏疏里也大致寫明白了,陜西那邊也有現成的經驗,倒是不怕弄不成,施鳳來想明白了,這才有膽子回答。

“明白就好,首輔可還有問題?”楊改革又問道,見施鳳來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么,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臣沒什么,沒什么,只是……,只是,臣想問,這推廣番薯,必定是要銀錢的,這戶部估計拿不出銀子,陛下……,這……,臣擔心這個……”施鳳來結結巴巴的說著,心里,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皇帝剛才說什么來這?一年,或者四年,五年的計劃,那就是說,這個國策起碼要執行好幾年,如果這項國策執行得好,那不是說,他這首輔不是還能干上好幾年?四五年首輔?施鳳來的心里,狂跳起來,只要舍得撒銀子,就沒有種不出來的番薯啊!只要皇帝肯出銀子,豈不是說,他這番薯首輔,不,首輔當定了?

“哦,銀子的事啊!這個,首輔加緊制定計劃,加緊制定推廣的方案,銀子的事,下次早朝的時候提一提再說。”楊改革給了個模糊的回答。

“臣遵旨!”施鳳來的心狂跳著,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心口了。

施鳳來走了,楊改革笑著回憶自己這個首輔,覺得這首輔有點意思,膽子特小,膽識沒有,更別說什么長遠的見識,高超的治國水準,但是那期望倒是不小,回想著首輔那面紅耳赤的模樣,楊改革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陛下,戶部尚書畢自嚴到了。”王承恩道。

“見!”楊改革說道,見過了首輔,該見戶部尚書了。徐光啟的一封為國、為民請命的奏疏,打動了楊改革,楊改革稍稍的修改了一下原本的計劃,將種番薯當作國策融合進了自己的計劃里,有些人,確實是站在了國家,民族,人民的高度來思考問題,看問題的,比如徐光啟,就是之一。

“臣叩見陛下!”畢自嚴進了暖閣,行禮道,也偷偷瞥了皇帝一樣,皇帝起色不錯呀!可不是自己原來想的那樣氣惱。

“免了,坐吧。”楊改革同樣賜坐,楊改革一直以來,都在群臣面前保持一個溫和,好說話的形象,對帝黨,更是有優待。

“謝陛下!”畢自嚴謝道。

“明年開chūn就有戰事,明年可能是一個大戰之年,大概需要幾百萬兩銀子,三四百萬兩怕是少不了的,景會如何看……”楊改革故意提及明年打仗的銀子。

“陛下,這……”皇帝一開口就是三四百萬兩銀子,畢自嚴的臉就紅了,這是皇帝拿他開涮嗎?打死他他也弄不出三四百萬兩銀子啊!

“呵呵,沒什么,朕今年打仗,費了不少銀子啊!明年又需要覺得開銷,朕也是捉襟見肘啊!”楊改革笑道。

“陛下,戶部庫房里,陛下又不是不知,真的是沒幾兩銀子了……”畢自嚴慚愧的說道。

“今年鹽商答應的那五百萬兩銀子,到了多少?”楊改革笑著說道。

“回陛下,那個銀子……,臣慚愧,如今,到的不到一百萬兩,估摸著,今年最多和去年持平吧……”畢自嚴把腦袋低下來,打仗的銀子他沒有,這鹽商的銀子卻還沒收上來,他這戶部尚書,不好當啊!純粹就是個擺設。

“唉……,今年馬上就要過去了啊!才不到百萬兩,徐師傅那里移民賑災,可就指望著這些銀子呢,朕已經貼進去一兩百萬兩銀子了,原本打算等鹽商繳納了今年的鹽課再抽出來的,現在看來,又要泡湯了,那可是百萬移民啊!沒有銀子安家,可就是個火藥桶,隨時會爆炸……,這些鹽商,唉……”楊改革嘆息道。

“陛下,都是臣等催辦不力……”畢自嚴立刻說道。

“朕知道,這不關你的事,鹽商不繳銀子,你一個戶部尚書能管得了么?”楊改革道。

“臣……”畢自嚴倒是給皇帝這句話激起了些火了,那些鹽商確實不像話,明明答應了的五百萬兩,卻連一百萬都還沒繳納齊,看樣子,又是打得拖欠的把戲,按照皇帝說的,他這個戶部尚書,別人怕還沒放在眼里。

“下次早朝,景會就把這事提提吧,那些鹽商,確實不像話……”楊改革若無其事的道。

“臣領旨!”畢自嚴倒是給皇帝的話嗆著了,戶部尚書還比不上幾個鹽商……

“景會對辦學之事如何看?”楊改革又故意問自己的戶部尚書。

“辦學?陛下,說實話,臣可不怎么看好這個事,臣覺得,這個事的唯一希望就是陛下,陛下如果給他們拿銀子,這事,估摸還有點希望,不然,靠朝廷,那是萬萬支撐不起的。”畢自嚴說了實話,這個看法,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基本上,大家都這樣認為。

“哦,如今朕也是窟窿多多啊!明年打仗的銀子,開chūn就要打仗,是萬萬不能短的啊!唉,朕也有點力不從心啊!”楊改革故意感嘆道。

“陛下……”畢自嚴作為一個精通財政的官員,倒是能體會皇帝的無奈和苦楚,不過,他也幫不上什么忙,那種動輒幾百萬兩銀子,他想想就覺得乍舌。

第四百六十章找自己要錢

畢自嚴帶著一些疑問離開了東暖閣。.皮書吧。

王承恩又稟報道:“陛下,兵部尚書劉延元劉大人到了,要見否?”

“見!”楊改革抿了一口茶。

劉延元進了暖閣,也是察看了一下皇帝的臉色,皇帝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氣惱,臉色不差,應該說很好。

“臣叩見陛下!”劉延元行禮道。

“免了,坐吧……”楊改革道。

“謝陛下!”作為帝黨的一分子,中堅力量,劉延元倒是很自在的坐下了,如今他在皇帝手底下混日子,這日子倒是當真好混,皇帝很多撈名聲的好事都讓他去,他倒是越發的喜歡做這個兵部尚書了,當然,前提是皇帝罩著他。

“明年開chūn就有大戰事,大概就需要三四百萬兩銀子啊!”楊改革以開始,就說這事。

“是……,是的。”劉延元措手不及,納悶了,確實是要這樣多銀子,參謀部的推演他知道,對于明年戰事的布置,他也在場,知道皇帝這話不是假話,明年鐵定了有一場大戰,三四百萬兩那還都是緊巴巴的,萬一出現意外,還不知道要多少銀子呢。銀子不是向來都是皇帝自己解決的嗎?干嘛跟他說?

“朕剛剛跟戶部談過,今年鹽課才解到不到百萬兩,徐師傅那里賑災,還有四百萬兩的缺口,朕先前貼進去的就不說了,明年這四百萬兩,怕又是要朕繼續貼了,再算上為了對付東虜的而編練的新軍,這又是幾百萬兩銀子,加上招募夷人艦隊,南方造戰艦,加上給邊軍發餉什么的,零零總總,怕沒有一千二三百萬兩銀子,是應付不過來的啊!”楊改革將自己的賬單稍稍的算了一下。

一千而三百萬兩銀子?劉延元腦袋都大了,這得多少銀子啊!大明戶部每年收入不過幾百萬兩,全給皇帝也不夠啊!

“陛下,這……”劉延元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和東虜打仗,取得的這些勝利,都是用銀子堆出來的,這個他老早就知道了,可實打實的算賬,他還是給鎮住了,今年堆了,明年還得堆,不然,就會輸,輸了,朝廷就得有人出來“負責”,打仗輸了,他這個兵部尚書多半是要出來“負責”的,能落個丟官免職,那都謝天謝地。

“朕聽說,今年給邊軍發的棉衣,邊軍的反應好像tǐng好的啊!是不是?”楊改革又道。

“回陛下,官軍們都感謝陛下的賞賜呢,都銘記陛下的大恩呢,都說這棉衣暖和,是個好東西,邊軍官軍們今年可以過一個暖和的年。”對于這事,劉延元視為自己兵部尚書在職期間的一大政績,常常就掛在嘴邊,如今聽皇帝說起,來了精神了。

“嗯,兵部就沒想過?如今只給邊軍發棉衣,那天下其他衛所,其他官軍就沒想法?發了棉衣,就不用秋衣,夏服?”楊改革又啟發道。

“這,陛下……”劉延元楞住了,聽皇帝這話的意思是,難道說,皇帝還打算全天下的官軍都發棉衣,發棉衣還不算,還發秋衣夏服?這……,好事是好事,可這得多少銀子啊?

“兵部就從來沒有過這樣想過?天下有多少官軍,每人每年訓練,作戰需要消耗多少衣服,kù襪?需要補充多少?沒有這方面的統計和預算?”楊改革道。

“回稟陛下,有是有的,不過,不提也罷,除了京營等幾處較好一些外,其他的,兩三年能發下一套衣裳,都算是上官開恩了……,如果陛下打算每年都按人發下各色衣裳,臣以為,這天下二百來萬官軍,怕要的銀子不菲啊!”劉延元倒是說了實話,這事,他也沒必要騙皇帝,要是皇帝不知道內情,干嘛給邊軍發棉衣?

“嗯,這個朕知道,朕有這個想法,官軍平常訓練,磨損必定比較厲害,如今幾年發一套衣裳的情況,顯然是不行,連最基本的訓練也無法保證,沒有訓練的軍隊,要他何用?雖然這銀子要得多,讓人望而生畏,不過,兵部也不妨就這個事做個計劃,看看每年每人發兩套衣裳,一共要多少銀子……雖然未必能實現,不過,有了計劃和想法,總比渾渾噩噩過日子,什么準備也沒有的強……”楊改革又道。

“臣領旨,不過,陛下,恕臣斗膽,如果真的這般,每年僅僅這一項的開銷,就相當的龐大啊!陛下慎重!”劉延元答應了下來,但是,還是提醒皇帝這樣做有風險。

“嗯,這個朕知道,確實難啊!不過,兵部難道不覺得,士卒沒衣裳穿,肯定無法進行正常的訓練,連基本訓練都無法保證的軍隊,能對敵么?那這軍隊又有何用?豈不是一碰即潰?”楊改革道,這可真的是一個揪心,基本無解的東西,在一個年收入幾百萬兩的國家里,肯定不可能拿出大幾十萬兩給官軍買衣服。

“臣……明白了!”劉延元道。

“……朕知道這事可能無法實現,但是,今年給八十萬邊軍發了棉衣,再給八十萬官軍發一次棉衣,或許這個朕可以做到,兵部不妨就這個事,做個計劃,看該給那些地方發棉衣……”楊改革又道。

“臣領旨……”劉延元立刻答應下來,這可又是一次賺名聲的好差事啊!

“這事,你抓緊張羅,爭取在下次早朝,提一下……”楊改革道。

“臣領旨謝恩!……”劉延元忙不迭的謝恩。

見過了這些人,楊改革無一例外的,都叫這些家伙找自己要錢。

翌日。

早朝。

在文武大臣高呼聲中,開始了這次早朝。

眾臣都不免的偷偷看了下皇帝,聽說皇帝并為謀逆那件事發火了,還tǐng高興的,今日看了,果然,皇帝起色不錯,臉色很好,難道真的說,皇帝抄家抄到了銀子?為了銀子而高興的?

“眾位卿家可有事要奏?”楊改革面色溫和的道。

“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施鳳來第一個就站了出來。

“首輔有何事?”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臣懇請陛下將種番薯當作我朝的國策,以解天災之禍。”施鳳來得了皇帝的指示,一上來就直說。

眾臣跌破了一地的眼睛,這個首輔,向來不是皇帝的傳聲筒么?今日怎么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還說要把種番薯當作國策?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眾臣紛紛驚訝的看著首輔施鳳來,施鳳來倒是很鎮定。

楊改革也小小的驚訝了一把,在朝堂上把種番薯當國策的事說出來,確實需要一些勇氣啊!沒料到,這施鳳來倒是如此的干脆利索,倒是讓楊改革刮目相看。

“哦,把種番薯當作國策?首輔可有奏疏?”楊改革問道,這雙簧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如果事先沒通好氣,猛的聽這家伙說種番薯,楊改革會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回陛下,臣有,臣這個奏疏,是看了徐子先那本請種番薯的奏疏之后,有的感想……”首輔施鳳來今天說話倒是簡短得很,也相當的自信,仿佛就是一個干練的首輔。

“哦,呈上來看看,大伴,再把徐師傅那本奏疏給朕找來。”楊改革輕輕的吩咐王承恩。

王承恩輕輕的答應了一聲,先將首輔的奏疏遞給皇帝,然后又吩咐人去找徐子先的奏疏,楊改革接過奏疏之后,就有模有樣的看了起來。

過了半響,楊改革大致的看完了,基本上和徐光啟那本差不多,不過,加了些東西,比如,將種番薯上升到國策的高度,由內閣層層督促,一直到州縣具體執行,層層負責,沒有落實的,年考就不過關,計劃也不是一年,而是五年。

楊改革長舒了一口氣,道:“首輔和徐師傅都是一般,都是一心為國為民著想的啊!朕看徐師傅的奏疏,甚是感人,再看首輔的奏疏,覺得,倒是磅礴大氣,如果真的能施行,倒是能顯現朕、顯現我朝對抗天災的莫大決心,此真乃是天下萬民之福啊!”楊改革稱贊道。

群臣早已在下面伸長了脖子了,如果是平時,他們早就議論開了,不過,皇帝看奏疏,他們倒是不敢議論,怕影響皇帝閱讀,所以,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著皇帝,很想知道這奏疏的內容是什么。

“大伴,將這兩封奏疏,都給眾卿家看看吧。”楊改革裝模作樣的道。

群臣這才傳閱起這兩封奏疏起來。看的人,有的人看了,不住的點頭,作嘉許狀,有的人看了,有沒什么表情,有的人,則是搖頭做可笑狀。

待大臣們都傳閱了一圈。楊改革這才開始發話。

“諸位卿家都看過了吧?覺得如何?將種番薯提升至國策的高度,眾位卿家可有話要說?”楊改革問道。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事好是好,徐子先為國解憂,為民請命的高風亮節,確實讓臣佩服,乃是我輩學習之楷模,不過,臣以為,將種番薯提升至國策的高度,又有點過了。”一個大臣首先出來,道明了自己的觀點。

楊改革點點頭,這朝堂之上,還是有一些在想問題的人。

“啟稟陛下,臣不贊成,此事也未免太過于兒戲,臣承認,番薯確實是對抗天災的好東西,徐子先的奏疏也確實寫得感人,可,難道種番薯不是國策,這番薯就不種了嗎?”另外一個官員說出了不同的意見。

楊改革也點點頭,做傾聽狀。

“啟稟陛下,臣以為,徐子先的奏疏固然感人,為民請命固然沒錯,可也不該將種番薯拔到國策的高度,更不可將種番薯與年考相掛鉤,如此,豈不是讓番薯成了決定一個官員升遷降免的依據?堂堂天朝上國,這臉又往哪里擱?莫要失了體統啊!”一個大臣苦心的勸導著。

朝堂上開始爭論起來,一般的,都對推廣番薯沒什么意見,唯獨怎么推廣上有不同的意見。

聽了一陣,楊改革覺得,意見也聽得足夠的多了,揚了揚手。

還在爭論的大臣,立刻安靜下來,看看皇帝怎么說。

“首輔,對于大臣們的疑問,你如何說?”楊改革問施鳳來。

“回陛下,臣以為,‘民以食為天’,這吃的,自然是很重要的,沒有吃的,就會爆發戰亂,百姓就會流離失所,天下就不得安寧,所以,臣以為,將增加食物作為我大明朝的國策,沒有不妥,這符合圣人的教導,符合天理。”施鳳來認真的說道。

這一說,倒是得到不少大臣的贊許,不少人都點頭,楊改革也點頭,這就是自己教他的那些嘛。

“不錯,朕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這番薯的高產,抗旱,朕想,就不用再說了,諸位也都知道,如今天災連綿的,朕以為,朝廷應該將增加老百姓的吃食作為首要任務,只有天下老百姓都吃飽了肚子,才能安居樂業,否則,這天下就不太平,就是朕失德,是朝廷失職,眾位卿家以為呢?”楊改革給予了首輔施鳳來以肯定,心里暗笑,這雙簧唱起來,確實就是爽。

皇帝這樣說,很多大臣都點頭,這倒是不錯,一個沒有戰亂的天下,倒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盛世,如果真的能讓天下的百姓都吃飽肚子,這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事。

不過,也有不同的聲音。

“啟稟陛下,臣以為,種番薯這沒有不妥,不過,卻不該和官員的年考掛鉤,這,這太不嚴肅的,更不可將種番薯作為國策,這豈不是讓我大明的頭頂頂著一個番薯?這太可笑了……”一個官員急急忙忙出來反對。

“噗哧……”大殿里,很多官員笑出聲來,讓大明朝頭頂頂一個番薯?這可真的是夠好笑的。

“啟稟陛下,臣以為,推廣番薯,這事不宜遲,乃是好事,陛下何不派一名欽差呢?主管天下推廣番薯的事宜?如此,已經足以,再拔高到國策的程度,確實有點過了……”另外的一個官員也提議道。

楊改革又揚揚手,大臣們又停下來了,看著皇帝。

“呵呵,剛才那位卿家也說得確實好笑,不過,如果番薯能讓天下的百姓都吃飽肚子,朕腦袋上即便是頂個番薯,朕也認了,先賢有言‘百姓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朕在先賢這個話里面,是最輕的,為了最重要的百姓,朕受點委屈,也不算什么,如果番薯真的能解決天下百姓吃飯的問題,即便是祭祀祖宗的供品,朕也可以換成番薯,救天下萬萬百姓于水火中,朕想,這番薯,倒是值得上供桌……”楊改革可不在乎什么面子工程,小命要緊還是面子要緊?這些人沒有十七年后的痛,自然那樣在乎面子,不過自己么,根本不在乎。

皇帝的話讓眾大臣莞爾,皇帝當真是真性情,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也足顯了皇帝的認真和對此事的。原本很多想反對的官員,聽了皇帝如此“玩笑”的話,心思也變得沉重起來,反對的話,一時也憋住了,說不出口。

楊改革看看群臣的反應,松了口氣,自己如此低姿態要辦這個事,大臣們應該不會反對自己了。

“陛下,臣反對……”一個官員高聲喊道,讓大殿里原本穩定下來的眾人再次沸騰起來。

“哦,卿家有何見解?”楊改革原本松下來的心,又擰起來,看這個官員的架勢,似乎對反對這事很有信心。

“回稟陛下,臣以為,推廣番薯這確實沒錯,陛下愿意以頭頂番薯來祈望番薯豐收,以養天下百姓,陛下大德,臣更是佩服,不過,臣以為,推廣番薯那里有全天下都推廣的?如果是在受災的地方推廣,臣無二話,可我大明不是所有地方都受災,有些地方,則未必需要種番薯,比如南方,糧米充足,更本無須再種番薯,也根本沒有閑地來種番薯,既然無須種番薯來解饑,更無閑地,那以種番薯定升遷,豈不是笑話?對江南官員豈不是不公?”這個官員言辭鑿鑿,咄咄逼人的說道。

這個話,立刻得到大殿里不少人的,紛紛議論起來。

楊改革看了看這個官員,將他記在了心上,這話很沖,也很無情,將番薯國策批的體無完膚,楊改革瞧了瞧施鳳來,將這個問題交給了施鳳來。

“施首輔可有話說?”楊改革道,自己還是不要直接摻和這事,還是讓大臣們跟大臣們斗吧。

“回稟陛下……,臣以為……”大臣們以為這個“應聲筒”首輔會說不出個所以然,準備看笑話的時候,施鳳來接著道:“回稟陛下,臣以為,如果是平常時期,倒是確實不需要以種番薯作為國策,更不用全天下都要種番薯,更不會以種番薯作為考核的依據,但是,臣以為,此時乃是非常時期,有連綿十數年的天災,如此,就有必要了,這位大人說南方無須種番薯,也無閑地種番薯,臣以為,此話不妥,遠的不說,今年白糧,陛下不是免了三個府的么?這不是受了災么?誰說南方就不受災?去年,福建赤地千里,以至于海盜都打上了岸,遷移出去數萬百姓,這豈是南方無災?”

首輔施鳳來一板一眼的和那個咄咄逼人的官員較量。立刻得到很多大臣的贊成,這個話沒錯,今年皇帝確實是免了三個府的白糧,更別說去年福建的事了,這足以說明,南方也是受到天災影響的。

剛剛那個咄咄逼人的官員也被這話說得啞口無言,白糧的事,可是他們坑了皇帝一把,還把皇帝笑話了好一陣子呢,現在首輔又扯出這個東西做證據,當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陛下,臣以為,至于說沒有閑地,那根本就是托詞,臣聽說,在南方不少地方,都將良田改做桑田,以牟利,以至于這糧價年年走高,有閑地種桑,卻沒地種番薯……,臣以為,這不過是托詞罷了。”施鳳來淡淡的說道,說完了,蔑視的看著那個剛才跟他唱反調的官員。雖然在眾人眼里,首輔就是一個“面糊”,但是,這首輔發起威來,也是很有場面的。

這回,楊改革也不住的點頭,對施鳳來刮目相看了,這次,施鳳來可是幾句話就把那個咄咄逼人的官員給說下去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借酒裝“瘋”

首輔施鳳來的一番話,倒是讓朝堂上的大臣們大出意外,什么時候首輔也能說出這樣一番有理有據的話來?朝堂上的眾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皮書吧

“諸位卿家,可還有誰要說么?”楊改革也十分意外施鳳來的戰斗力,這可罕見了,能以幾句話就將這朝堂上的不同聲音壓下來。

朝堂上一片寂靜,大臣們都還很不適應,這首輔怎么就突然有了如此之強的“戰斗力”了?

剛剛那位咄咄逼人的大臣急得干瞪眼,可一時間,卻又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說辭,以前為難皇帝很簡單,即便是道理說通了,但是,只要他們不愿意,這也沒辦法施行,因為干這些事都是需要銀子的,沒銀子,皇帝就啥也干不了,可如今這位皇帝,卻唯獨不缺銀子,連關外打仗幾百萬兩銀子也不眨一下眼睛,種番薯這點銀子,肯定難不住皇帝,再有帝黨從中張羅,這事,估計真的要成了國策了,要這樣,可就對江南當官的極為不利了,那些干旱,受災的地方絕對有積極性種番薯,恨不得把治下的地全部都拿來種番薯,以提高自己種番薯的成績,好借著種番薯升官,可南方卻不行,南方能種田的地方都已經開出來了,更是很多改成了桑田,如果以番薯定升遷,南方哪來那樣多的地種番薯,再說了,番薯能值幾個錢?

慌亂之中,剛才這個咄咄逼人的大臣,眼見著,皇帝就要順著這個話頭將這件事拍板了,只能不住的拿眼神四處的求助,這事要成了,那可是對南方極為不利的。

“啟稟陛下,臣有話說。”前排一個大臣站了出來,說道。

“哦,呵呵,韓閣老,有何話只管講來。”楊改革看了一下,是內閣大學士之一。

“回稟陛下,臣以為,施首輔將以‘民以食為天’作為本朝的國策,將解決天下百姓吃飯問題作為首要,這并無不妥,但是,臣以為,江南本是稅賦重地,能開的山河已經開發殆盡,再以種番薯作為官員考核的依據,這確實是對江南一些地方的官員不公,如果強行推行此策,未免會對我朝的稅賦重地造成影響,進而影響到我朝的稅賦,臣以為,這食,不應該僅僅就是指番薯一種,臣以為,在江南魚米之鄉,稅賦重地,一些不適宜改種番薯的州縣,倒是可以以稻米來折番薯,比如,考核時,一石稻米可以抵五石番薯,五石番薯折一石稻米,如此,就不會再對江南稅賦重地造成更多的影響,也不影響此番國策,乃是皆大歡喜。”韓閣老也是說得有理有據,將帝黨和南方這兩方的主張都照顧了一下。

這個話一出,倒是立刻得到在場的大多數大臣的贊成,明朝向來有折色的傳統,不光是番薯能折色稻米,麥子,粟米這些都能改折稻米,有些地方實甚至還能以特產,比如水銀,木材這些東西折色成稻米,只是這折色的程度不一樣,比如一石麥子折成稻米大概在1:0.8左右,所以,這個話一出,當即得到在場的大臣們的贊同,這可是五比一啊!韓閣老貌似公允,可也確實是敢開口,一下子就把番薯和稻米的檔次拉開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策較為公允,既增產了糧食,也避免了對江南稅賦重地的不公,此策大善。”立刻有官員出來打圓場,明顯的,今日早朝上,帝黨的人和南方的人不兌付,快撕破臉皮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韓閣老不愧是有公允之稱之人,如果陛下能以此策施行天下,必定得天下百姓擁護,解決了天下百姓吃飯的問題,我朝必定天長地久。”也有不少官員也跟進,今日早朝上的火藥味確實有點濃,南方的某些人對帝黨確實有些咄咄逼人,兩方的關系還是不要太緊張的好,不然,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朝堂上,似乎是一片大好的局面,不過,剛剛那個咄咄逼人的大臣并不甘心,雖然韓閣老這個提議比較公允,但是,他還是不甘心,氣呼呼的要出來再說什么。旁邊一個大臣看在眼里,皇帝明顯是鐵了心要做這件事,發動兩個帝黨內閣去鼓噪這件事,如果在這件事上和皇帝頂牛,怕是不行,再說,這個國策,如果按照韓閣老說的做,也并不和南方的利益有太大的沖突,南方很多州縣,根本就不用種番薯,該干嘛的干嘛,這個國策,基本上可以看成是對北方,特別是受災地方有用的一個東西,見自己身邊的同僚氣鼓鼓的準備出班再說什么,拉了拉他,道:“……五折一了,這已經夠多的了……”五石番薯折算一石稻米,這個比例,已經很夸張了,要知道,麥可要抵八成稻米呢,連粟米,也可以抵六成呢,番薯直接就到了五比一了,只能抵兩成。

那名咄咄逼人的大臣甩了幾次衣袖,都沒有甩開拉扯他的那個大臣,本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楊改革見基本已經沒什么問題了,也松了口氣,這個事,完全是徐光啟的一本奏疏而起,自己完全是感動了給臨時加進來的,雖然道理說得對,奏疏寫得好,寫得感人,但是,實際涉及各方利益的時候,仍然會遭受巨大的反對,如果不是自己強壓,動用很多力量將這件事“擺平”,光靠這徐光啟一個人力陳,靠這這一封感人的奏疏,這種番薯,絕對不可能得到朝廷大力的推廣,不可能將種番薯提升到國策的高度,這明朝,必然會按照歷史,繼續向深淵滑下去,即便有番薯這個金手指,也照樣救不了明朝。

“既然諸位都沒有說得了,那這件事就這樣的定了,以‘民以食為天’為我朝的基本國策,將種番薯列為首要任務,在未來五年里,在全國大力推廣種植番薯,將官員的年考和番薯的種植掛鉤,推廣不力的,可評為劣,因為推廣不力而導致災民食不果腹,聚集造反的,嚴懲不怠,種子和技術的事,皆由司農司負責,此事,由施首輔負總責,由內閣協助完成,從內閣往下,各部各衙門層層督促,直到州縣,務必認真完成任務,不可懈怠。”見再沒人出來說反對的話,楊改革順理成章的就把這事定了下來。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眾臣應聲答道。

見事情已經搞定,楊改革心情不錯,又道:“其實,這番薯可是個好東西,諸位可能不知道,徐師傅給朕來信,說這番薯,不光光是可以當飯吃,還可以有其他很多用途,比如,可以做成粉絲,叫做番薯粉,和豬肉一起燉了,十分的香、美味,乃是一道不可多得的佳肴,這紅薯粉絲做成了之后,耐放,放到明年都沒有問題,食用也還方便,朕準備把這紅薯粉絲當作軍糧,可解邊軍吃糧困難之苦;這番薯還可以做成糖,叫做番薯糖,吃起來,也是很甜的;這番薯,還可以釀酒,朕根據徐師傅的指點,已經令內臣做了些,諸位都嘗嘗,這可是徐師傅的一片苦心,為了推廣番薯,徐師傅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啊!”楊改革笑道,說完,示意王承恩。

王承恩得了皇帝的示意,立刻招呼小太監們將皇帝說的這些東西搬進來。

大臣們還沒搞明白皇帝要干什么,這小太監們抬著一些東西,一些瓶瓶罐罐就出來了。

“這長絲一樣的東西,就是番薯粉了,這是制作好了的,諸位卿家,沒人帶個二三十斤回去,算是朕賜的,回去叫廚子弄熟了,諸位嘗嘗,看味道是不是不錯?制法,朕都備好了紙條,諸位只要讓廚子按照這個方法制就行了。”楊改革笑瞇瞇的說道。

在這早朝上,在這嚴肅、莊嚴、神圣的早朝重地,皇帝就干了這種賜番薯的事,一捆捆的番薯粉就堆在了大臣面前,大臣們哭笑不得。

“這種米黃色的白塊,就是番薯糖了,快,快給諸位卿家敲下來嘗嘗,看朕騙大家沒有。”楊改革笑呵呵的又說道。

于是,小太監立刻用木槌子,木錐子將那米黃色的番薯糖敲開,將一塊塊番薯糖分發給各位大臣,于是,在大臣們一片苦笑之中,這太和門里的大臣,個個苦著臉吃番薯糖,雖然番薯糖是甜蜜蜜的,但是吃到嘴里,怎么就是感覺不出他甜呢?

“這種糖,諸位卿家也每人帶幾斤回去,分發給家里的小孩,fù孺,算是朕的一點心意。”楊改革又如此說道。

大臣們更是苦臉,不過這是皇帝賜的東西,又不敢說不要。

“最后,諸位再看看這酒,也是番薯釀造的。”楊改革又說道。

說道酒,一些大臣倒是來了心思了,在古代,這鹽鐵茶酒可都是嚴格管制的東西,如果這種高產的番薯能釀酒,無疑,這可是一個發財的好路子啊!番薯不值錢,可這酒……,一些大臣的心思急轉,開始試吃起番薯酒來。

“好香……”

“好香啊!……”

這酒瓶子一打開,這滿大殿就是陣陣酒香,古代文人和酒,那可就是分不開家的好東西,對其他東西,他們或許哭笑不得,對酒,確又是另外一種態度了,完全就是喜笑顏開。

“陛下,這真的是番薯釀造的酒?敢問這釀造之法?為何會如此之香?”有的大臣有好酒的嗜好,聞到酒香,酒蟲就來了,開始吞咽起口水來。

“呵呵,先喝喝看,喝了再說。”楊改革笑道,這東西,可是他為了推廣番薯準備的殺手锏,準備在朝堂辯論不利的時候拿出來的,沒料到,今日意外的施鳳來大殺四方,連那個韓姓的輔臣也持中允的態度,一下子讓這事成了,這殺手锏倒是不用使出來了,不過,卻依舊有他的用處。

幾個嗜酒的大臣早已等不及,倒了一杯自己嘗起來,管這里是不是太和門,是不是早朝的大殿。

“好酒,好酒啊!此酒醇香、味甘,喝下去之后,覺得異常清爽啊……陛下,這真乃是好酒……”喝過這個酒的幾個大臣,一致的稱贊這酒好。

聽說前面幾個試酒的大臣說好喝,又聞著那撲鼻的香氣,更多的大臣忍不住了,開始從小太監那里弄個杯子倒酒喝……,如果是其他東西,在這早朝的重地吃吃喝喝的話,他們肯定會排斥,會反對,但是,這酒嘛,那就不同了,文人墨客,有幾個不愛酒的?

另外有個大臣倒了另外一個酒壺的酒,喝了一口,只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在燃燒,臉色猛的就變了,緊苦著臉,將那口酒咽下去,渾身打了個哆嗦,半響才回過神來,道:“好烈的酒哇!”說完,整個人都心有余悸的盯著那個酒壺。

大臣們看著這家伙變換的臉色,看著那哆嗦的樣,有些人不信,也自己試了試,結果和剛剛那個大臣一般,緊閉著臉喊酒烈,不過,越是如此,這嘴上,卻越是喊好。

楊改革笑而不語,這番薯酒就是根據日后的方子來釀造的,豈能有不香的道理?如今提純酒精的技術已經成熟了,釀高度酒的技術,自然不在話下。

喝過了酒之后,群臣個個紅著臉,不斷的互相稱贊這酒好,這滿大殿都是撲鼻的酒香,這早朝的大殿,變成了酒館了,楊改革自己也跟著喝了幾番薯酒口,臉龐瞬間變得紅撲撲,看著下面已經有了些醉意的大臣們,楊改革吐了吐酒氣,笑道:“諸位可別小看番薯,番薯是不值錢,可變成了這些東西,可就值錢了,……朕已經派內臣收番薯了,準備就把這幾件物件,弄成幾個大買賣,特別是這酒,朕除了把這種清香可口的酒做成國酒之外,還準備做烈酒,賣到關外去,諸位如果有興趣,倒是不妨跟著朕做做,諸位都來入股……”說了一半,楊改革就沒說了,又喝酒去了。

這話雖然只說到一半,群臣聽了,卻是聽得人都顫起來,皇帝這是說什么?“明目張膽”的在朝堂上說要做生意!!很多大臣的酒意,給皇帝這一句話給嚇醒了,連忙扔了杯子。

看著大臣們驚訝,驚駭,驚慌的表情,楊改革借著酒意,道:“失誤,失誤,朕喝了幾口酒,就說酒話,諸位不必當真……,這事就當沒發生過,諸位也別在外面亂說啊!……說正事,說正事!”楊改革借著酒意,含含糊糊的將做生意的事揭過。

群臣有的尷尬,有的好笑,有的則面帶喜色,有的則陷入了沉思。大家看著自己手里的酒杯,看著那一壺壺的酒,再想想自己喝下去的酒,呼出來的酒氣,這……,真的是喝酒誤事啊!更多的人則是哭笑不得。

群臣“扔”了杯子,紛紛開始辦正事起來。

“啟稟陛下,臣有一事不明,還請陛下示下。”眾臣見皇帝借著喝酒“耍酒瘋”,在這大殿里說讓大家入股做買賣,當下都正經起來,再不正經起來,皇帝估計都要在這大殿上直接賣股票了,問話的就是畢自嚴。

“哦,畢卿家有何事?”楊改革有點“醉醺醺”的問道。

“回稟陛下,臣只聽首輔大人說國策,可陛下卻沒明說辦國策的銀子從哪里出啊!這戶部……”畢自嚴郁悶了,皇帝讓他提鹽商的事,可今天,卻是一大攤子關于種番薯的事,還搞了個國策,更離譜的是大家居然都在朝堂上喝酒,最離譜的是皇帝“耍酒瘋”,要大家入股做生意,畢自嚴不反對皇帝做生意,反正這賺到的銀子,也大多用到了國事上,但,他的事,還要不要說?

“呃,這辦國策的款,這個嘛,首輔,辦這個國策,每年大概得需要多少銀子?”楊改革“醉意醺醺”的問道。

“回稟陛下,我大明有近兩百州,一千一百余縣,如果按照每個州縣五百兩銀子的國策款來說,則需要六十五萬兩銀子。”首輔施鳳來也喝了酒了,辦成了國策,心里高興,乘著酒興,就搖頭晃腦的說著。

“唔,六十五萬兩啊……”楊改革道。

“啟稟陛下,臣有話說。”兵部尚書借著酒意,也立刻說道,眼見著皇帝就要準了這六十五萬兩銀子了,再不說,豈不是遲了?

“哦,有何話?”楊改革“醉醺醺”的問道。

“回陛下,天下州縣都有國策款,可這衛所,怎么就沒有呢?天下有衛近五百,所三百多,陛下,如果番薯能解決軍糧的問題,豈不是一大善事?”劉延元忽然腦子開竅,借著酒意,直接就說了出來,這在平時,他未必有這個膽子,勢必要先和皇帝商量一下。

“嗯,有道理,這衛所官軍也是要靠屯田過活的,也是朕的子民,如果能靠番薯解決軍糧問題,也是好事一件,這樣,也例入國策計劃當中,不過,銀子就不用和州縣給得一樣多了,也不列入年考,首輔,你看,得給多少比較合適啊?”楊改革“醉醺醺”的說道,這借著酒意,說“酒話”,確實很愜意,想說什么說什么。

第四百六十二章絞索

首輔施鳳來聽見皇帝問,稍稍想了想,立刻搖頭晃腦的道:“回稟陛下,如天下衛所也列入此國策,臣以為,如果以每衛所一百兩銀子算,也就萬兩銀子,合那六十五萬兩,多也不過七八十萬兩銀子,臣敢保證,如果此策順利執行,則我朝必定是國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富足,倉稟豐實,必定是有史以來,少有的盛世,可直追漢唐……”施鳳來也喝了幾口酒,見皇帝借著酒說瘋話,也有樣學樣,跟著皇帝說起瘋話來,將明白裝在糊涂里,將一直憋在心中的豪情說了出來,今日難得在早朝上喝酒,此時不借著酒勁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以后可沒有機會了。

大臣們一個個紅著臉,看著皇帝發“酒瘋”,皇帝發完了酒瘋,首輔接著發“酒瘋”,一個個干瞪眼,這酒果然是個“好東西”,果然是個碰不得的東西。

“來,來,來,咱們君臣為了國泰民安,為了百姓富足,為了倉稟豐實,為了我大明,為了遠超漢唐的盛世,干一杯……”楊改革接過話頭,借著酒勁,高聲喊了起來,說完,自己倒了一杯酒,舉起來。

群臣更是無比尷尬,完了,這回完了,不少準備就皇帝失儀的事進諫的,不過,有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杯子,呼著帶著酒氣的氣,這可如何開口啊;有的沒喝酒的,準備進諫的,但是看了看周圍大臣,個個都拿著杯子,想進諫,卻又說不出口,這一說,可就是“群嘲”,皇帝帶大臣們一個不捺下,直跺腳;有的干脆直呼荒唐。

首輔見皇帝向自己邀酒,借著酒勁,當下就倒了酒,也舉起酒杯,高聲道:“為了國泰民安,為了百姓富足,為了倉稟豐實,為了陛下,為了遠超漢唐,臣敬陛下,干……”

皇帝已經舉起了酒杯,直呼干杯,要為國泰民安,要為百姓富足,要為倉稟豐實,要為遠超漢唐干杯,朝臣們里面,作為帝黨的首輔已經舉起了酒吧,也要為了國泰民安,為了百姓富足,為了倉稟豐實,為了遠超漢唐干杯。帝黨們坐不住了,這時候,作為一個帝黨人,就不得不站出來力挺皇帝了,皇帝再荒唐,也得頂住咯,否則,讓皇帝下不來臺,這帝黨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為國泰民安,為百姓富足,為倉稟豐實,為遠超漢唐,為大明,為陛下,臣敬陛下,干……”接過話茬的,居然是一只在朝堂上默不作聲的孫承宗,這孫承宗向來就在朝堂上不發言,是專管軍事的大學士,除了軍事上的事,一般從不多言,如今,卻也是豪氣云天的接過酒杯,滿滿的倒了一杯,一同舉起了酒杯。

朝堂上,已經有兩位大學士舉杯了,孫承宗略帶殺伐之氣的金戈鐵語,倒是讓這“醉醺醺的酒話”,變得慷慨壯烈起來。

朝堂之上的大臣,更是震驚,干瞪眼。

“為國泰民安,為百姓富足,為倉稟豐實,為遠超漢唐,為我大明,為陛下,臣也敬陛下一杯,干……”戶部尚書本不喜歡皇帝這樣醉醺醺的說酒話,對皇帝“裝瘋賣傻”有點反感,但是,被孫承宗那帶著金戈鐵語一般的一腔調豪情激起了共鳴,這話雖然是“酒話”,但,那也不正是自己的愿望么?齊家治國平天下,首輔今日的國策,不正是朝著這個目標前行么?如果這個國策實施得當,未必就不會出現漢唐盛世,心中那埋藏的理想,激蕩的壯志,說不出的豪邁,也洋溢了出來,高舉著酒杯,大聲喊道。

聽著孫承宗金戈鐵語、慷慨激昂的話,聽著畢自嚴發自肺腑的吶喊,大臣里,有些人心中,也激起了共鳴,雖然黨爭確實很重要,但是,一旦心中那埋藏已久的理想再次激蕩在胸口的時候,什么黨爭就再也顧不得了。

“為國泰民安,為百姓富足,為倉稟豐實,為遠超漢唐,為我大明,為陛下,臣也敬陛下一杯,干……”兵部尚書劉延元毫不猶豫的就舉起酒杯,帝黨執行“公務”,怎么能沒他的份?

“為國泰民安,為百姓富足,為倉稟豐實,為遠超漢唐,為我大明,為陛下,臣也敬陛下一杯,干……”另外一個官員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跟著舉起酒杯,借著酒勁,高呼著干一杯,心中那份埋藏已久的理想,那份少年時候的激情,在這特殊的環境里,借著酒,洋溢了出來,蓋過了利益……

“為國泰民安,為百姓富足,為倉稟豐實,為遠超漢唐,為我大明,為陛下,臣也敬陛下一杯,干……”更多的官員也給這慷慨激揚,凌云壯志的場面激起了心中的埋藏已久的激情,將黨爭拋到一邊,高呼著呼應起來。

更多的官員也高呼起來,跟著,越來越多的官員也跟著高呼起來……

“為國泰民安,為百姓富足……”

“為國泰民安……”

一些官員原本就很不情愿,不過,給這場面激得沒辦法,如果此時不喝酒,豈不是顯得自己不合群?不得不跟著端起酒杯,跟著高呼起來。

楊改革紅彤彤的臉上,洋溢著自信和豪情,沒料到,這事情會變成這樣,當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見群臣高呼口號,激動的站起來,高呼道:“為國泰民安……”

群臣也跟著皇帝和道。

“……為百姓富足……”楊改革領頭,高呼道。

“……為倉稟豐實……”大殿里,這個聲音,早已匯聚成了一股力量,直沖云霄。

“……為遠超漢唐……干……”

“……為我大明……”

“……為陛下……”

“……干……”大臣們應聲喊道,這沖上天際、震撼人心的聲音,這凌云的壯志,不住的激蕩在這個已經古老、衰敗、疲憊的帝國上空。

楊改革一仰頭,將整杯酒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喝完了酒,楊改革看了看下面的大臣,一個個都已經喝了酒,將酒杯如自己一般,倒了過來,以示自己喝了酒了。

激昂的激情過去,群臣的情緒開始回落,想起剛才自己如做夢般的舉動,有的大臣覺得不可思議,有的開始后悔,有的則是充滿了斗志,充滿了信心。

“諸位,朕相信,只要君臣同心,天下就沒有什么辦不成的事,這國策銀子,八十萬兩,朕出了……”楊改革乘著酒勁,豪氣云天的就答應了這八十萬兩銀子。

“陛下圣明……”眾大臣立刻跟進,直呼皇帝英明。

“諸位卿家,還有什么事要奏?”楊改革兩眼紅紅的,這酒的酒勁是真的上來了,開始有點醉了。

“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兵部尚書劉延元搶了個先,皇帝這回喝多了,那第二批八十萬套棉衣的事,豈不是有著落了?那可是美差,想起皇帝的話,立刻出來說道。

“何事?”楊改革帶著醉意,道。

“回稟陛下,臣懇請陛下再撥八十萬套棉衣,今年邊軍、京營人手得了一套棉衣,很多非邊軍,京營的官軍非常羨慕,還望陛下垂憐……”劉延元很直接。

“這……,準了,都是朕的士卒,朕自然一視同仁……”楊改革“醉醺醺”的,豪氣萬丈的立刻就準了。

大臣們還沒來得及驚呼。

“啟稟陛下,臣有事要奏。”戶部尚書立刻道。

“有何事,只管說。”楊改革已經真的微醉了,帶著醉意說道。

“回稟陛下,明年開春關外就會有大戰事,很可能延綿一年,兵部報奏言所需三四百萬兩銀子,臣這戶部,實在是,陛下看這銀子的事……”畢自嚴半天沒搶到機會,這回,是不會再錯過了,將這事首先說了出來。

“這事朕心中有譜,放心,我大明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對付東虜,朕必定會盡全力的,這銀子的事,戶部不用擔心,朕會安排的。”楊改革借著酒意,朗聲答道,將大明朝的祖訓高聲的念了出來,錚錚鐵骨盡顯,很多大臣聽得不住點頭。

眾臣見皇帝慷慨的掏銀子,大臣也都出來說了聲皇帝好,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啟稟陛下,今年鹽商答應的五百萬兩鹽課,如今實到不足百萬兩,其余的,還沒有著落,徐閣老那里的移民款,就還差四百萬的缺口,陛下,明年移民更加艱巨,沒有移民款,這可是會出大問題的,百萬移民,如今大都在開封到南京上下一線,如果此事不處理妥當,萬一民變……”畢自嚴說完了打仗的銀子,開始說鹽商的鹽課銀子,這都是皇帝教他的。

畢自嚴這個問題一說出來,大臣們就知道頭疼,那可是四百萬兩銀子啊!還是鹽課,莫不是,皇帝又掏腰包?那可不得了,光光就這兩項,就高達七八百萬兩銀子,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支出呢?皇帝莫不是要拿上千萬兩銀子?大臣們的呼吸開始急促,腦袋,也開始發暈,開始頭疼。

楊改革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鹽商也太沒信用了,當初可是答應了朕今年交齊的,怎么不兌現?”楊改革裝模作樣的問道,這事,還是今年老早的事情了,當時,自己以鹽課才幾十萬兩,不要也罷,以惠及天下百姓為由,要廢除鹽政的,這才有了五百萬兩鹽課的事,可實際上,鹽商果然是不能依靠的存在,是一群該殺的人,楊改革的眼里,冒出了火花,有些人確實該死,該殺。

鹽課里的問題,水實在太深,大臣們都不愿意過多提及,有的大臣,借著酒意,居然微微閉起眼睛,來了個閉目養神。

“回稟陛下,臣以為,該派一員欽差前去督辦鹽課……”一個大臣可能是喝到了那種烈酒,臉上紅光滿面,臉上居然還有汗珠子,在這大冬天里,可是少見。

楊改革暗罵,又是這招,就沒有一點新意嗎?出了任何事,要辦任何事,總之一句,派欽差,仿佛欽差就是萬能的一樣。

“朕相信諸位都是忠君愛國的,會急我大明之急,想我大明之所想,為了大明,即便是要殺身成仁,朕相信,諸位也不會在乎,可朕怎么覺得,這鹽商,老是扯朕的后腿,拉我大明的后腿啊?怎么這心,仿佛不是在我大明這邊的?到了這節骨眼上,盡壞朕、壞我大明的事,明年這四百萬兩的移民款缺口怎么辦?明年開春,關外就是一場大戰,少不得要準備三四百萬兩銀子,這怎么辦?莫不是,明年這仗不打了?朕倒是想不打,可東虜未必這樣想,關外的態勢,毫不容易對我大明有利一些,如果此時過錯機會,繼續讓東虜坐大,必將成頂在我大明頭頂的禍患,莫不是,這些鹽商,要朕來個‘君王死社稷’,他們才甘心?”楊改革嚴厲的說道。

此話一出,朝臣們嚇個半死,“君王死社稷”?這個話,也實在太重了點,紛紛跪下,口頭道:“臣有罪,臣該死……,請陛下息怒。”

“朕這怒,如何息得了!當初朕要廢了鹽政,你們不肯,可如今,在這節骨眼上,你們叫朕如何辦?鹽課那點銀子,朕是從來沒看在眼里,有他不多,無他不少的,廢了更干凈,也免得有些貪官污吏借鹽政來為自己謀私利,朕替他們背這個黑鍋,放開了鹽政,天下百姓還得了實惠,更合朕的心意……,老早的廢了,朕也不至于指望他們,老早的就將那四百萬兩銀子準備妥當了,也不至于在這節骨眼上出岔子……”楊改革怒不可遏,借著這已經微醉的酒意,毫無顧忌的撒潑起來。

朝臣們個個惴惴不安,這鹽商們,確實是不該惹這位皇帝,這位絲毫不將鹽課放在眼里的皇帝,可是會聲稱廢除鹽政的。鹽商以往可以毫無故意的壓低鹽課欺負皇帝,原因就是看準了,皇帝沒錢,還靠著這鹽課過日子呢,即便是給的再低,皇帝也沒什么辦法,鹽課里面的水太深,皇帝也不可能深查,更不可能像這位一樣,聲稱廢除鹽政,那既然如此,又何必給的太多呢?只要隨便給一點,不餓死皇帝就可以了。

“諸位,倒是說個辦法啊!明年開春就有大戰,要的是銀子,辦國策,賑災移民,練新軍,鑄大炮,發棉衣,雇傭夷人艦隊,那樣不要銀子?”楊改革憤怒的大喊道。

大臣們汗顏,想給鹽商們說句話,卻無從說起,幾十萬兩和四百萬兩,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那可就是個零頭啊!如果是幾萬兩銀子,還可以挪挪,可那是四百萬兩……

“陛下,要不,派要員前去督促,催促鹽商們盡快的繳納今年的欠課。”皇帝罵人罵得厲害,這個大臣只好畏畏縮縮的說道。

“還要派要員?那巡鹽的御史是干什么吃的?官不夠大?那鹽政衙門都是干什么吃的?都不是要員嗎?還要派誰去?依朕的意思,這鹽政,就該革掉,朕不稀罕那幾十萬兩銀子……”楊改革繼續借著酒意,大聲怒罵道。

大臣們承受著皇帝的怒罵,沒人吭聲,皇帝不缺銀子,不稀罕那幾十萬兩的鹽課,廢除鹽政,也就有了底氣,故此,可以在這里大罵特罵,大臣們只能忍受,這鹽政沒了,高興的只有那些鹽商,上面沒了鹽政衙門的盤剝,他們可以賺得更多,苦的就是那些鹽政衙門以及依靠鹽政獲利的官員,沒了那頂帽子,言不正,明不順的,就再也管不到鹽的事了,吃大虧的是官僚階級,至于皇帝損失的那幾十萬兩銀子,皇帝早就說了,不在乎。

大臣們被皇帝罵成孫子了,不過,卻還得出來跟皇帝求情,一個不好,皇帝真的廢了鹽政,那可就糟糕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廢除鹽政,此策不妥,鹽課雖然繳納的遲滯,但是,也不能因咽廢食啊!唯有嚴加督查,加緊催繳才是正途啊!”一個官員等皇帝罵過三巡,才低著腦袋出來當這個出氣筒。

“還要如何督查?如何催繳?”楊改革厲聲問道,這個大臣說的,說白了,就是繼續拖著。

“這……還請陛下下旨嚴厲申飭各巡鹽御史,各地鹽政,讓他們務必加緊催繳鹽課,向鹽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明朝廷如今亟需用錢,讓他們務必審時奪勢,不要誤了朝廷的大事,相信各巡鹽御史,鹽政衙門,各地鹽商必定能明白的,一定能補足鹽課的……,請陛下再給予一定的時日……”這名官員對鹽商們也是一肚子火,他們不交鹽課,皇帝把一肚子火撒在他們身上,萬一皇帝那天“發瘋”,革了鹽政,那他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既然皇帝逼咱們,那咱們就只要逼你們了,雖然鹽商不好對付,但是,誰也不想弄到死于網破的地步。

“那位卿家還有話要說?”楊改革怒問道。

“還請陛下下旨申飭,再寬限些時日……”大臣們低著腦袋,給皇帝罵慘了,低聲答道。

“行,既然諸位都這樣認為,那朕就再寬限些日子,另外,下旨申飭,……通政使可在。”楊改革罵完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喪氣的說道。

“臣在。”通政司的通政使立刻答應道。

“著在邸報上嚴加斥責鹽商,向他們講清楚及時繳納鹽課的重要性,讓他們審時度勢,望他們及早繳納鹽課,不要讓朕失望,不要讓朝廷失望,更不要誤了朕,誤了朝廷的大事……”楊改革“有氣無力”的道。

“臣領旨。”通政司的大使納悶的答應著,這邸報不是一直掌握在皇帝手里么?怎么還叫自己通過邸報斥責,不過想想,又釋然了,邸報始終還是在他通政司的管理下,樊維城可上不了朝,自然的,有事還得交待在自己這里,當下就答應道。

見這件事告一段落,眾臣松了口氣,這件事,可真的是給皇帝罵成了孫子了,皇帝有銀子,這底氣足,他們也不敢拿這事威脅皇帝,在這件事上跟皇帝魚死網破,這明顯劃不來,只能讓步。

楊改革也松了口氣,鹽商的事,自己算是把絞索套上他們的脖子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韓爌

戶部尚書畢自嚴說了鹽課的事,和大臣們一通爭吵之后,楊改革“怏怏”的接受了大臣們的主張,以斥責,申飭了結了這件事。(皮書吧)

鹽課的事總算過去了,被皇帝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大罵,眾臣只覺得日子難捱,好在,現在都過去了。

“啟稟陛下,臣還想一問,鹽課的缺口,這銀子,該如何填補呢?”戶部尚書繼續問道,本來,這個事,到下旨申飭,斥責已經結束了,不過,這樣大的缺口,他還是得再出來問個清楚,不會因為皇帝下個旨,申飭一下這銀子缺口就不在了,別人可以不管,他這個戶部尚書,卻不能不管。

大臣么剛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這戶部畢自嚴是不是和鹽商有仇啊?還提這事?

楊改革也是一副“無力”的樣子,有些頹廢的道:“還能如何,這個銀子,除了從朕這里填補之外,莫非,戶部還能拿出幾萬兩銀子來?”楊改革毫不客氣的擠兌著戶部。

畢自嚴相當的尷尬,給皇帝擠兌的無話可說。

“……唉,朕如今,身負重擔,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明年開春就有大戰,就得準備三四百萬兩銀子打仗,國策銀子,新軍邊軍開銷,七七八八各處的銀子,朕雖然說填這個窟窿,可是,也夠嗆啊!那可是四百萬兩銀子……唉……”楊改革有氣無力的道。

眾臣們沒人搭話,都把腦袋耷聾在衣領里,唯恐被皇帝抓住去辦這四百萬兩銀子,那可就是個無法完成的事。

大殿里沉默了好長一陣時間,冰冷的空氣將一直彌漫在大殿的酒香吹了個干干凈凈。

“……哎……,算了,朕將琉璃齋的股份賣掉一些,來填補這個窟窿……,唉,只求這申飭和斥責能起作用,鹽商們能通曉道理……”楊改革一臉無可奈何,埋怨的說道。

大臣們詫異、驚異的看著皇帝,這可又是在朝堂之上,明晃晃的提股票的事呢……,股票上了朝堂了,這可是個有趣的事。

更多的大臣關心的是琉璃齋的股票,那可是個好東西啊,原先的一千兩,如今漲到兩千兩了,足足翻了一倍,這樣賺錢的買賣,皇帝居然要賣掉一部分,這下皇帝可真的是大出血啊!大臣們私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畢自嚴有些黯然的答應道,皇帝叫他提這事,他提了,沒料到,最后的結果卻是皇帝賣股票填補窟窿,畢自嚴自覺對不起皇帝,也有些困惑。

大殿上,又出現了安靜!

皇帝高座在寶座上,神情落寂,帶著一些無奈和苦惱。

大臣們則各有心思,有的盤算著,是不是乘著皇帝出售股票的機會,把琉璃齋的股票在買一些?或者出手?

劉周宗一直張了無數次嘴,但每次話到嘴邊,都咽了回去,帝黨們一個個要銀子要得歡得很,一要就得,一要就得,他也想提一提那辦學款的事,可一直沒chā上話,都讓嘴快的兵部和戶部搶去了,等到大家都不說話了,他也沒膽子提了,那四百萬兩鹽課的窟窿,皇帝都要賣股票來維持,他那辦學款就可想而知了,不說多,二百萬兩總還是要的。如今他們稍稍算了下,發現找一些州縣做試點,也得二百萬兩銀子才能有個像模像樣的樣子,否則,還不如不做。皇帝已經掏血本了,還想皇帝出二百萬兩銀子,劉周宗覺得,自己還是別惹皇帝的好。

下了朝,皇帝和君臣各奔南北。

一下朝,首輔施鳳來就將著醉意,拉著韓姓大學士的手不放,醉醺醺的說著感謝的話,今日朝堂上,首輔施鳳來的國策之所以能出爐,南方那一系人馬能放過他的“國策”,這位南方系大佬可是出了大力的,所以,施鳳來拉著他的手老是說一些感謝的話。

韓爌很尷尬,帝黨的首輔,前魏黨,如今熱情的拉著他的手,不斷的感謝他,不放他走,邊上下了朝的大臣們看了這“貓跟耗子當伴娘”的場景,個個瞪眼,不過,聽著首輔滿嘴如何如何感謝韓爌的酒話,大臣們都釋然了,今日首輔可出了臉,賺足了威風了,這事,確實還得感謝人家韓爌,沒韓爌說那幾句“公允”的話,那國策怕是沒那容易通過,首輔感謝人家,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可還是有點刺眼,……可能是喝了酒,可能醉了也說不準。

漸漸的,下了早朝的大臣走了個精光,韓爌這才甩開施鳳來的手,道:“我的首輔大人,有事就快說吧,老是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可別跟老夫說你真的喝醉了……”

施鳳來原本那醉醺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精光閃閃,冒著精光,撫須笑道:“不愧是韓閣老,什么事都瞞不了大學士,不錯,施某可沒喝醉,這酒雖然后勁比較大,但是,要說喝醉了,那還不可能……”雖然說自己沒醉,但是,那精光閃閃的眼睛里,確實有一絲血紅,站著也微微有些搖晃。

施鳳來笑瞇瞇的,兩眼精光亂閃的盯著韓爌說道。

“首輔有何事就只管直說吧。”韓爌也是瞇笑著,仿佛他早已料定一般。

“呵呵……,韓閣老果然是明白人,那施某就直說了,在這之前,還是得感謝韓閣老的公允,不然,這國策,是萬萬過不了的,即便是這國策有利朝廷,有利于大明,陷入黨爭中,也只有嘆氣的份,為天下蒼生,為大明社稷,請受施某一拜……”施鳳來工工整整的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唉……,這樣老夫可就受不起了,首輔快快請起……”韓爌連忙扶起施鳳來。

“……韓閣老和施某共事也有些年頭了,自然知道老夫的為人,就沖韓閣老是個公允之人,我施某就跟韓閣老說說心里話,以老夫這個脾氣,這點膽識,是不可能想出如此國策的,即便想出來了,自知無法施行,也不可能說出來,這一點,想韓閣老也知道……”施鳳來借著醉意,將心里話敞開了出來。

“這……,呵呵,首輔言過其實了,如今陛下得首輔輔助,大明……”韓爌立刻謙讓,說起場面話來。

“……唉,韓閣老無需說這些場面話,今日施某就跟韓閣老說說心里話,此策,不是施某想出來的,乃是陛下通過臣的嘴,說出來的,此策,完全是陛下的意思……”施鳳來打斷了韓爌的話語。

“……”韓爌笑而不語,這就是個公開的秘密,大伙都知道的事,“傳聲筒”首輔嘛。

“……唉,施某活了幾十年,到老了才遇此明君,唉,施某早生了幾十年啊!假以時日,以陛下的大才,必將我大明治理的國富民強,遠超漢唐,根本不在話下,可惜,我等是看不到那場景了!”施鳳來感慨萬千的說道。

“老夫如今已經七十有四了,比起來,首輔還是年輕啊!未必不能看到那一日。”韓爌笑瞇瞇的回道。

“……對于此國策,韓閣老如何看?”施鳳來見老是說這些場面話,韓爌一直就跟自己打鋒機,于是,開始正色說正事。

“唔……,此策,利國利民,如切實推進,于我朝有大利,長久下去,能解決天災也不不是不可能……”見施鳳來正經的說話,韓爌也正經的回答起來,臉色嚴肅起來。

“韓閣老也看過那國策,對里面提到的五年為一個階段,有何感想?”施鳳來說道這里,又微笑起來。

“……嘖……,五年一個階段?這,首輔可有何解?”韓爌想了想,請教道,這個地方,確實有些蹊蹺,以往如果有這種國策,那個不是希望執行個萬萬年,那里有五年五年算的?要不然,就是弄個欽差,最多一年,事也就完了。

“……呵呵,此事的緣由,施某也是在陛下那里得了一些風聲,并做不得準,也是施某的一些猜測,如今說出來,供韓閣老參詳參詳,看老夫是不是說得對。”施鳳來神秘的道。

“哦,那是如何?”韓爌見施鳳來神神秘秘的,也來了興趣了,不知道這家伙在皇帝那里得了什么暗示和風聲,以至于這家伙公然“勾搭”自己。

“閣老難道不覺得,此策,乃是陛下出銀子,為我等買政績么?陛下每年拿出小百萬兩銀子種番薯,補充糧食,解決吃飯問題,如果切實落實下去,韓閣老,施某問一句,解決天下百姓吃飯問題,有沒有可能?”施鳳來神秘的道。

“……這倒是真的,陛下出銀子,讓內閣負責層層督促,說起來,如果此策真的落到實處,那我等的政績,確實是相當的出眾,說句耀眼也不為過,……解決天下百姓吃飯的問題,單單此策,或許還有些難,但加上其他手段,說起來,也不是不能做到……”韓爌認真的回答者。

“好!韓閣老不愧是個有公允之稱的人,敢說實話,施某佩服,既然陛下拿銀子為我等買政績,那我等焉有不努力的道理?豈能白白放過這個機會?”施鳳來嚴肅的說道。

“這……”韓爌沒料到施鳳來會如此說,這確實是有道理,皇帝拿銀子給他們買政績,他們沒理由推辭啊!那豈不是白癡,傻瓜才會做的事,當然,如果有黨爭那就不同了。

“韓閣老以為,陛下為何要將種番薯的期限定為五年一期?為何不更長一些?這天災可不是五年呢,那可是十數年呢……”施鳳來神秘的道。

“這……,首輔,莫非,這里面還有什么名堂?”韓爌納悶了,果然,皇帝的心思還是要帝黨才能知曉。

“施某猜陛下的意思,大概是想把這內閣的任職年限定為五年一界……”施鳳來神秘的說道。

韓爌驚呆了,內閣五年一屆?那豈不是說,如果不出大問題,他這內閣,還可以干四年多?這可是相當的不容易,如今這內閣換得那個勤快,能干上一年,那都是相當不容易的,很多只做了兩三個月就下臺。

“韓閣老想想,陛下如今剛剛及冠,正值年輕力壯,日子還長著呢,陛下又有治國的大計,本身聰明之極,根本無需咱們這些閣臣給陛下想什么國策方針,就比如老夫,雖然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卻仍能穩坐首輔之位,按老夫想的,陛下要的是能協助陛下處理繁瑣小事,督促執行國策的一個內閣,換誰上去都一樣,如果能很好的完成陛下交代下來的事,想必陛下更愿意內閣穩定一些,所以,按陛下的意思,施某估摸著,陛下在這五年里,都不會考慮換內閣,前提就是能較好的執行陛下的國策……”施鳳來神秘,嚴肅的說道。

“……”韓爌活了七十多歲了,見過的事無數,但是,還是給這事震驚了,一時間,百味雜陳,皇帝太聰明了也不好啊!沒他們內閣什么事。

“……種番薯這事,其實就是陛下拿銀子為我等閣臣買政績,有陛下的銀子,只要我等賣力的督促,何愁沒有政績?有了政績,陛下就不會換人,咱們這屆內閣,有這四五年時日,完全可以干出一番事業來,雖不說能名傳千古,但是,在這世上留名,也是足夠了。”施鳳來期望的看著韓爌。

“呵呵呵呵……,首輔可真會說笑,此事,韓某不信……”韓爌對于這種事,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更覺得邪門。

“……韓閣老可是覺得老夫胡思亂想?施某知道,韓閣老必定懷疑,施某這個帝黨為何會和東林黨的頭子說這些?其中必定有陰謀,是嗎?”施鳳來正色的道。

“……”韓爌今日覺得真的是撞見鬼了……

“施某就跟韓閣老說實話吧,施某覺得,韓閣老雖然身為東林黨,但是,卻還是一個實在辦事,持事公允的人,并不是純粹為了黨爭而黨爭,所以,以其和那些不知所謂的東林黨人扯皮,還不如和韓閣老共事更好,施某相信,以韓閣老的為人,定能明辨是非,輔佐好陛下……,”施鳳來的眼神,那冒出來的精光,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也如此的犀利。

韓爌深深吸了口氣,施鳳來的說辭倒是擊中了他心的軟肋,他是東林黨不錯,他也玩黨爭,這也不錯,不過,他也想做出一番事業來,齊家治國平天下啊!那個讀書人沒有過這個夢想?如今,就有一個天大的機會擺在面前,當然,也是有前提的……,不好抉擇啊!

韓爌一直楞在那里,心里激烈的爭論著。

“首輔,這可是陛下的意思?”韓爌楞了好長一段時間,臉色也變了數次,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是也不是,陛下從來沒有明說,但是,從陛下的這份國策來看,確實有這個意思,否則也不會提五年的事,大可說以天災為限,如今大明內外都動蕩不安,陛下更愿意一個熟悉政務的閣臣來輔佐陛下,更愿意有一個能持續執行的國策,而不是經常換人,導致國策耽擱……”施鳳來想了想,嚴肅的道。

“……首輔大人,如果是陛下的意思,讓你來說,韓某還愿意相信,可……,嘖嘖嘖,這事,讓老夫如何相信?”韓爌楞了半響,才問到。

“韓兄,內閣之中,施某算得上是個前魏黨,可如今,卻還坐在首輔的位子上,孫稚繩也是東林黨人,陛下照樣讓他掌管參謀部,那徐子先,可是個西洋教信徒,可陛下,讓他出任移民欽差,陛下是容得下人的……”施鳳來道。

“哦,首輔這是威脅韓某么?”韓爌聽了施鳳來的話,猛的醒悟,皇帝那邊,可有三名內閣大學士呢,他東林黨,實際上,才他一個真正的東林黨,真的有事,皇帝不征求他的意見又能如何?即便是他東林黨對著干,其實,就種番薯這國策來說,也不會對這事有太大的阻礙……,頂多江南不種番薯,想到這里,韓爌腦子里已經開始混亂起來,各種思緒紛紛冒了出來。

“非也,施某說這個,只是想說兩點,一:陛下向來是對事不對人,更不懼某黨;二:陛下也不會讓朝中某一派坐大,即便是帝黨,陛下也不會讓帝黨鐵板一塊,朝中必定會有其他黨一席之地,比如東林,帝王心思,韓閣老想必也知道……”施鳳來認真的說道。

韓爌點點頭,這確實沒錯,看如今朝堂上的態勢,他東林黨想一家獨大,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施鳳來說的,皇帝也不會讓帝黨一家獨大。

“所以,日后朝堂之上,必定有東林黨一席之地,施某覺得,以其和那些不知所謂,只會壞事,只會會斗嘴皮子的人共事,不如和韓兄共事,共同輔佐好陛下,將這國策督促好,共襄我大明盛世……,這也是施某的肺腑之言……”施鳳來真誠的說道。

韓爌整個人都楞起來,微微有些弓的背也伸直了,將目光遠遠的望去。

施鳳來見韓爌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狀態,遲遲不能表態,想了想,又道:“韓兄的門生袁崇煥,如今得陛下指點,可是遼東的中流砥柱,他日平定東虜,必定也是有功之人,呵呵,在這里,施某倒是要恭喜韓兄了,教得一個好門生,韓兄可是后繼有人啊!……”施鳳來有意無意的說著這個。

“呼……”韓爌深呼了幾個口氣,一直望向遠方的眼睛收了回來,盯著施鳳來,道:“國策之事,韓某盡力而為……”

第四百六十四章拉緊絞索

直到到了暖閣,這繃著的臉,才終于松了下來,這演戲可真辛苦。

“大伴,召英國公來見朕。”楊改革以進暖閣,就笑著說道。

“遵命,陛下!”王承恩楞了一下,立刻瞇笑著答應道。

“另外,給樊維城傳句話,讓他在邸報上大肆的斥責鹽商,將大道理多多的說一些,務必讓天下人都知道,鹽商扯朕的后腿,扯朝廷的后腿,毫無信義。”楊改革道。

“奴婢遵命。”王承恩小心的答應著。

“另外,再讓樊維城在邸報上放一個消息,就說朕為了補鹽商們欠的窟窿,準備出手琉璃齋的股票……”楊改革說到。

“……陛下……,這……,奴婢遵命……”王承恩見皇帝出手琉璃齋的股票,多少有些舍不得,不過,這事不是他能管的,又答應到。

“……另外告知那幾個南方持股的商人,如果這次股票出來之后賣得紅火,就別管,如果遲滯,就讓他們托一下市,別讓這股票太冷清……”楊改革又吩咐道。

王承恩走了,楊改革呆在暖閣里,美美的喝了一口番薯酒,這番薯酒的后勁很大,楊改革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見王承恩正關切的看著自己,身上還蓋著被子,楊改革搖搖頭,看樣子真的喝醉了,腦袋有點疼。

要了杯濃茶醒酒,又用冷水洗了把臉,楊改革才覺得舒服些。

“陛下,英國公到了。”王承恩小聲的道。

“哦,見!”楊改革洗了把臉,已經舒服多了,這酒當時喝喝香,這后勁卻大。

不一會,英國公就近了暖閣,臉上也是紅撲撲的,見了皇帝就瞇笑著行禮。

“臣叩見陛下。”英國公張維賢道。

“無須多禮,國公坐吧!”楊改革指了指,一張墊了厚厚墊子的椅子。

“謝陛下!”英國公笑瞇瞇的坐了下來。接著有道:“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啊!”

楊改革有些意外的看著張維賢,自己還沒說話呢,他倒是先恭喜自己了。

“呵呵,國公,朕有何喜?朕為了補鹽課那四百萬兩銀子,準備增發琉璃齋的股票呢。這算什么喜?”楊改革笑道。

“陛下就別瞞老臣了,陛下那番薯酒,老臣喝過了,確實好喝,那個烈酒確實夠烈,老臣喝了一口,到現在,還覺得嘴里火辣辣的呢,陛下不是說要把這個做成大買賣,還叫大家入股么,臣第一個響應陛下的號召,準備參股呢……,就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張維賢那老眼里,光芒閃爍,臉上是一派喜氣。

“呵呵呵……,國公倒是消息靈通,這事,朕正有這個打算,不過,這都是小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楊改革笑著說道。

“陛下說笑了,陛下手下,有那個買賣是小錢,在陛下眼里都是小錢,可對于臣,那可是巨財啊!”張維賢笑瞇瞇的說道,皇帝是他迎進皇宮的,皇帝對他,確實比對一般人不同,這一點,張維賢一直就這樣以為的,所以,和皇帝聊天,也是比較隨便的,最近跟著皇帝做了幾回生意,跟皇帝越發的親近了,這身價也蹭蹭蹭的往上漲。

“呵呵呵呵,朕今日召國公來,確實是和股票有關,也確實和買賣有關,不過,卻不是為了番薯酒和番薯粉這些小錢,番薯酒的買賣,每年賺個幾萬兩,十幾萬兩,那都不得了了,再往上,也不會太多,這點錢,怎么夠分呢,朕今日召國公前來,是有一樁大買賣,看國公有意不。”楊改革笑道。

“喔,不知陛下是何買賣?”張維賢張大了眼睛,看著皇帝,十幾萬的買賣皇帝不放在眼里,卻不知道皇帝眼里的大買賣是什么,張維賢期待著。

“國公可知道,朕最近招撫了一個海盜頭子?”楊改革自信的道。

“陛下可是說鄭芝龍?”張維賢立刻問道,這個鄭芝龍可是最近朝堂上熱門的人物啊!去年打得官軍大敗,是一個滿朝都知道的大海盜頭子,如今被皇帝高規格招待,據說,已經招撫成了。

“不錯,正是此人,國公可知道,此人為什么能養得起數萬兵丁?并能攻城掠地?”楊改革問道。

“這,陛下,大概是海上之利吧。”張維賢想了想說道,海上獲利豐厚,他雖然知道,但這個事,一直都是被南方那些商人把持了,他即便是身為大明朝第一勛貴,也插不進去,所以,很模糊。

“不錯,鄭芝龍就是靠著海上的貿易,每年能有個上百萬兩銀子的利潤,所以,也才養得起那樣多人,敢攻城掠地,轉瞬就可以移走朕數萬子民,并且能發給銀子和耕牛,沒有銀子,怎么敢如何夸口?靠的就是海上的獲利……”楊改革道。

一聽皇帝說這海上的獲利,英國公就直伸舌頭,他家身為首勛,每年靠著地里的那點出息,也不過能夠勉強維持日子罷了,可人家,動不動就是百萬兩銀子,確實沒法比啊!

“陛下是說,做海上的買賣?”張維賢緊張起來,那個什么番薯酒的買賣和這個比起來,確實就不夠看了啊!

“不錯!朕已經說服了鄭芝龍,讓他出任水師將領,有個前提就是退出經商,朕不會讓他一面當官府,掌水師;一面做貿易賺錢,成一個手握重兵,卻又富可敵國的將領,所以,這塊買賣,他會讓出來……”楊改革微笑著說道。

“陛下說得是,一面掌著水師,一面掌著富可敵國的財富,確實危險,還不如提前滅掉的好,……陛下是說,如今要把這塊買賣接手過來?”張維賢不關心皇帝如何招撫鄭芝龍,倒是關心這買賣能不能到手,越發的緊張起來。

“不錯!朕也是這個意思,……國公放心,接手他的那個買賣,是朕招撫的條件之一,否則也寧愿不招撫他,鄭芝龍已經答應了,朕會把這塊買賣接手過來,國公可知,鄭芝龍這家伙,幾乎壟斷了倭國的貿易,所以,這個買賣,一接手,就是個賺錢的大買賣,何況鄭芝龍才只打通了倭國,南洋就暫且不說,光是這東海上,除了倭國,還有朝鮮,那朝鮮不過是我大明的一個屬國,朕只需派人前去申斥一番,那朝鮮的貿易,自然也就歸朕了,這兩項加起來,每年大概能獲利一二百萬兩……”楊改革只顧著自己說得“快活”,卻沒料到,張維賢已經在流“涎水”了。

“……臣,臣愿意入股,臣愿意入股……”張維賢立刻說道,恨不得馬上掏銀子。

“國公入股,這自然沒問題,不過……”楊改革道。

“不過什么?陛下?”張維賢趕緊問道。

“不過,此事,卻還有些難題。”楊改革賣關子了。

“陛下,不知道是何難題?未知臣可否為陛下分憂。”張維賢立刻跟著棍子上。

“唉,國公啊!這個買賣,卻還得海上有水師,有戰艦保護啊!否則,這貿易就做不長久,如此一來,朕這開銷,可就是大增,所以,如果入股做生意,朕是要占大頭的,要給水師發餉,要造戰艦,否則,這買賣就沒法做。”楊改革道。

“這個臣省得,陛下占大頭,這是肯定的!”張維賢立刻道,這個確實沒問題,皇帝占大頭也是情理之中的,向來不是這樣么。

“另外,朕雖然不讓鄭芝龍做貿易了,但是,卻還少不得將這些利潤拿出來一部分分潤給鄭芝龍以及他的部下,不然,卻也是不近人情了……”楊改革又道。

“陛下,這個臣省得,也是情理之中的。”張維賢又說道,端了別人上百萬兩銀子的買賣,給別人分一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另外,朕手下的買賣,自愿繳稅,這一點,也是不能改的。”楊改革開始跟張維賢講條件。

“陛下,這個確實應該啊!”張維賢立刻說道,這些都不是問題,看問題,得用長久的目光去看,要知道,皇帝如今才說了倭國和朝鮮的,以皇帝這樣強勢,又招撫了海盜頭子,這海上的海盜,夷人豈有不夷平的道理?雖然皇帝現在只說了一二百萬兩銀子的買賣,可張維敢斷定,日后這海上的買賣,必定還會倍增,想到這里,張維賢只想著快點入股,條件什么的,皇帝還會讓自己吃虧嗎?

“呵呵,還有一點,這個買賣,如今朕還不想宣揚出去,這朝上朝下,有不少人是為南方那些商人張目的,一旦知道了朕暗地里做海上的買賣,必定群起而攻之,到時候,朝堂上可能熱鬧得很呢,到時候,可就看國公的了,所以,國公務必尋一些可靠的人入股,……”楊改革又笑著說道。

“回陛下,這個臣知道,自然會小心的,不是可靠的人,老臣絕不會讓他知曉此事,即便是讓那些人知道了,老臣也堅決站在陛下這邊,不會讓陛下失望的,這到手的買賣,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再讓出去的。”張維賢也是個老狐貍,知道皇帝話里有話,皇帝前些日子跟他說的“車”向南,他琢磨了好些日子,如今,聽了皇帝這個消息,倒是覺得,皇帝是暗示這個呢,要搶南方那些商人的生意,肯定要和南方那些人過招,到時候,他可能就得派上用場了,否則,這樣天大的好處,皇帝為什么要給他分?

“好!朕就知道國公不會讓朕失望的,此事就這樣定了,國公前去聯絡一些靠得住的人,然后,朕尋個日子,將這入股的事仔細的談一談,到時候,怕有不少人會入股,這生意才做得大,做得長久……”楊改革道。

“臣領旨!”張維賢立刻領旨答應道,聽皇帝的意思,這事,還會有一些有“實力”的人參與,看來,皇帝真的是要對南方那些商人大動干戈?這可有好戲看咯……

翌日。

京城里,邸報的頭一條就是皇帝下旨申斥鹽商,讓鹽商趕緊繳銀子,接著就是皇帝為了堵住這個缺口,賣琉璃齋的股票。這兩個消息一出,立刻讓京城變成了滾開的鍋。

冬天的雪還是厚厚的,但是茶樓里,確實暖洋洋的,茶壺里冒出的熱氣不斷的升騰,茶香不斷的從茶杯里飄起,讓這冬天里,增添不少暖意。

“我說,幾位,還有這事?鹽商欠了那樣多銀子?陛下拿銀子補這個大窟窿?”茶樓里,不少人拿著邸報,熱議這件事。

“這事啊!老黃歷了,鹽商欠鹽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另外有人毫不在乎的說道。

“這回,依我看,是鹽商做過火了,如這邸報上說的,毫無信義啊!明明答應了的,卻又不兌現,這做買賣的沒了信義,這買賣我看啊,也做不下去嘍……”另外有人附和道。

“信義?鹽商什么時候有信義了?他們那些人,只想著往自己懷里撈銀子,什么承諾,信義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狗屁……”另外有人憤憤不平的說道。

“確實,這次啊!我覺得么,是鹽商們做過了火了,不該扯圣天子、扯朝廷的后腿啊!要是不交,早先就不該答應……,到了如今這節骨眼上,搞不好可要誤大事啊!”

這一桌子的人,立刻紛紛呢附和,大鹽商大多都是江南商人,和他們京師里的人卻是死對頭。

“嘖嘖,諸位,這里面,有好戲看咯……”其中一個人忽然說道。

“王兄,有什么好戲?”同桌的人立刻追問。

“這事,聽我家隔壁哥哥的大伯的同年偶爾提起過,這事,是神仙們打架呢,就是不知道是圣天子贏,還是鹽商更厲害些……”這個人爆料道。

“哦,王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桌的人,立刻追問,這個八卦可有勁。

“哼哼,當今陛下可不是一般人,為了讓那些鹽商交足鹽課,可是聲稱要革掉鹽政呢,寧愿不要那幾十萬兩銀子的鹽課,如今的局面就是,圣天子以廢鹽課逼朝堂上那些老爺,讓那些官老爺的去逼鹽商,鹽商不交銀子,圣天子就革掉鹽課,大家一拍兩撒……”這個人喝了一口熱茶,爆料道。

桌子周圍的人,一陣驚訝!沒料到,這朝堂上的事,居然會如此“有意思”。

“革掉鹽課,倒是讓我等老百姓能吃上些便宜鹽……”有人接口道。

“嘖嘖,老兄真的是好笑,這革掉鹽課和吃便宜鹽有關系么?莫非,老兄以為,沒了鹽課,就沒了鹽商?鹽商會大發慈悲,不往自己腰包里撈銀子?老兄,這可是神仙打架呢,關咱們老百姓什么事?我們啊就是看看戲……”立刻有人潑冷水。

“那倒是……”這人立刻承認,這不現實,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這次神仙們斗法啊!我倒是希望圣天子會贏……”有人說道。

“哦,兄臺為何會這樣想?”邊上的人立刻問道。

“這不簡單,圣天子總是個菩薩皇帝,總不會害了我等百姓的,那鹽商就難說了,如今咱們大明就指望著他那銀子救急的,他倒好,硬是拖到圣天子賣琉璃齋來補他的窟窿,這兩下一比較,誰好誰壞,不就出來了么?”這個人的話雖然沒大道理,但是,卻也誠實,立刻得到在常人的贊成。

“這倒是不錯,我也希望圣天子贏,說不準這次圣天子將鹽商們斗下去了,圣天子會讓鹽商把鹽賣便宜點也說不準,圣天子可是一心為咱們老百姓謀福利呢……”剛剛那個人的話,得到了很多人的,如今這位皇帝的所作所為,倒是得到相當多老百姓的肯定。

“說道陛下好啊!聽說昨日,朝堂上,還傳出了一件國策,陛下準備每年花上上百萬兩銀子去種番薯呢,連當官的都要根據種番薯來定升遷呢,這事要是真的做成了,可是件功德無量的事,這多少災民得因為這國策吃飽肚子啊!……”有人感慨道,老百姓的善惡觀,總是很淳樸。

“真的?就是那個番薯糖?昨日我隔壁一位老姐姐從她家老爺那里,得了一塊巴掌大的番薯糖,她自己牙不好,給了我家小子一塊,嘿,我嘗了下,這糖啊,真的是甜,比那霜糖不差,聽我那老姐姐說,這番薯還能做粉絲,還能做酒呢,用處大著呢……”立刻有人爆料,這北京城雖然號稱百萬人口,實際,也是很小的,皇帝大規模的賜下這些東西,有幾家是和官牽扯不上關系的?所以,皇帝分糖的事,也立刻傳遍了整個北京城,這番薯糖,也立刻成了北京城里熱議的東西。

“嘿,聽兄弟這一說,趕明,也讓鄉下種幾廂地的番薯,過年的時候做幾斤番薯糖招待人倒是不錯,要是能釀幾斤酒,嘿,這日子,倒是越發有過頭了……”立刻就有人為明年的好日子規劃起來。

“兄弟好謀劃,趕明,我也在鄉下種幾廂地去……”

“對,對對,該種,該種……”立刻有人的人熱捧這件事,糖在這個年代可是奢侈品,相當的貴,如果便宜的番薯能做糖,這倒是一個提升生活品質的好東西。

“……不錯,趕明我也種去,咱可相信圣天子不會害咱們老百姓……”更多的人計劃這種番薯。

第四百六十五章“摸底考試”

崇禎元年年底的京師,熱鬧非凡。.皮書吧。

文人學子趕赴京師,準備參與參與討論辦學的事,或者是提前到京師準備下一次的考試;一些京師附近的地主老財,趕著去京師里買股票;京師的工場大規模的興起,在京師尋找路子做生意的商人;到京城里尋做工機會的普通老百姓;各地官員進京敘職;或者是參觀琉璃齋等等,不一而論,總之,京城的這個年,異常的熱鬧。

幾天前,皇帝在邸報上說有琉璃齋的股票賣出,讓等著分紅的眾人眼紅不已,爭搶著去買股票,這年底眼看就要到了,這分紅馬上就要下來了,要是能搞到琉璃齋的股票,這到哪里去尋這個好買賣去?

增發的股票被迅速的搶購一空,以至于股票交易所圍了一大圈子從各地趕來的人嚷嚷著增發股票。

“這些都是些什么人?怎么這樣多?”楊改革身穿便服,透過玻璃窗戶,看著股票交易所里面的人頭攢動,問道。

“回公子,這些人,都是來買股票的,很多都是京師里勛貴,官吏家的管家或者掌柜,那個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麗娘記得好像是吳侍郎家的吳管家,他這樣急急忙忙的買股票,無非也是幫他老爺買……,除了京中的勛貴,官吏之外,還有就是些京城周邊的土財主,那些土財主聽說這股票有錢賺,不少人從地窖里,起出埋了幾十年的銀子來買股票呢……”孫麗娘站在楊改革身邊,笑著解釋道。

“唔!沒想到,這股票這樣搶手,我還擔心不好賣呢……”楊改革放下心來,最近缺銀子缺得肝疼的楊改革松了口氣。

“公子,這可多虧了公子的‘帝黨’,要不是他們帶頭買股票,怕這股票還沒這樣好賣呢,此外,還有國公那些勛貴也來捧場了,還有就是王掌柜他們,不過奇怪的是,除了王掌柜他們,還有不少是南方來的商人,他們也出手了,這可就怪了,加上那些跟風的老財主……所以這股票就熱得不得了,要不然,哪里賣得這樣快?恐怕有些人連股票是個啥樣也沒見過呢……陛下,要不要防備一下他們?”孫麗娘說道,說完了,還特意提起那特殊的狀況,除了王掌柜之外的南方商人,這個王掌柜就是最先收購琉璃齋那一成股票的商人,是自己人。

“哼哼哼……,有意思……”楊改革哼笑道。這次股票的事,算是測試自己這邊力量的“摸底考試”,這個“帝黨”的范圍,除了朝堂上的“帝黨”,已經擴展到方方面面了,有勛貴,有將帥,有商人,甚至是海盜,隨著買股票的人增多,“帝黨”的范圍更加的大。

一個更大范圍的“帝黨”逐漸的形成,皇帝做事,帝黨自然就得出來站臺子,從這次“摸底考試”的情況來看,楊改革對自己做事,有了相當的信心。

“南方的商人?呵呵,沒事。”楊改革笑道,這群南方商人,楊改革估摸著,估計是那群南方海商了,他們可是跟自己套近乎呢,如今這個機會擺在他們面前,如果是識相的,就該來給自己捧場,如果不識相,那可就別怪自己不照顧他們。

“哦,麗娘知道了,公子,這股票,還要增發嗎?”孫麗娘問道,這股票交易所的人頭攢動,就是要買股票的,可這股票,已經被搶購一空,只能增發,所以,楊改革才會出現在這里。

楊改革想了想,道:“再增發一成吧。”今日楊改革出宮,就是聽說了琉璃齋的股票賣瘋了,所以,特意過來瞧瞧的,現在的情況就是有必要增發。楊改革原本是想在邸報上表個姿態,說明自己被鹽商坑得有多苦,要搞臭鹽商,順便測試一下自己帝黨的力量可靠不可靠,沒料到,“群眾”這樣熱情的給自己捧場,看樣子,還真的多發點,買的人可是越多越好,到時候,買了琉璃齋股票的人,可都是自己這邊的力量啊!

“公子,原本增發的一成股票,一共賣了二百三十余萬兩銀子,如果再加上這次增發的一成,估摸著,能賣四五百萬兩,這些銀子,該怎么處置?”孫麗娘問道。

“還如先前一般,都存入銀行,化成銀幣,留下年底需要分出去的那一部分,其余的,備用,年底了,需要用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啊!……”楊改革吩咐道,這一兩個月,楊改革瘋了一般的花錢,先是給邊軍補欠響二百萬兩,然后是購置棉衣尾款,南方造船持續投入,還有增編新軍白桿兵的開銷,袁毛二人哪里的開銷,京營的開銷,錦衣衛的開銷,宮中的開銷,兌現人頭銀子,打仗贏了發賞,撫恤,雇傭洋人的艦隊,訓練海軍,鑄炮,科研,等等,都靠的是這個手段,將股票的收益提前拿出去花了,至于分紅,那是年底的事,甚至還需要暗地里出手一些股票,以維持資金的穩定,如今增發了一成股票,得了二百多萬兩銀子,倒是有銀子發年底的分紅了,好在自己占琉璃齋的大部分股份,分紅的時候,不需要分出去多少銀子,否則,這個無底洞,楊改革就是自己跳下去,也填不滿。

“是,公子!”孫麗娘應聲答道,孫麗娘如今,已經是一個見慣世面的女強人了,先前少女時代,最大的理想就是每年賺上個百十兩兩銀子,開心的過日子,自從跟了這位楊改革,別說幾百兩,即便是幾百萬兩銀子,她也沒怎么放在眼里了,手上掌握著價值幾千萬兩銀子的琉璃齋,住在號稱京城第一景的琉璃齋里,身上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倒是越發的濃厚。

“對了,剛才麗娘說的那幾個南方商人的事,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來,朝中有個‘王大人’,是這伙南方商人的后臺,他們是做海商的,不過如今海上不太平,做不下去了,想走本公子的門路,麗娘替我見一下這個‘王大人’,我不好出面,你跟他說,他們這次購買股票的誠意,本公子都看在眼里,本公子十分欣賞,他們想做的事,本公子知道,能不能成,就看他們接下來有沒有誠意了……”楊改革云遮霧罩的說道著,這事,不能隨便到處說,能不能領悟,就看他們自己了。

“這,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朝中那個王大人啊?”孫麗娘連忙問道,聽了楊改革說的話,云里霧里,孫麗娘不由得隨口就問道。

“……”楊改革在孫麗娘的耳邊輕聲的私語了一陣。

“唔,麗娘明白了,公子放心,這事,麗娘一定給公子辦妥……”孫麗娘立刻答應道,這事,不是什么難事,皇帝不便于出面做這事,于是,由她來做更好。

“明白了就好,今日本想多留一會,不過,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就先走了……”楊改革有道。

“公子,……公子,這就要走了嗎?”孫麗娘見楊改革一副看過了就要走的樣子,一副惋惜、幽怨的模樣。

“嗯,這幾日有些忙,等這段日子忙過了,再好好的陪一陪麗娘。”楊改革看著孫麗娘,有些疼惜的道,雖然楊改革也想留下來共享一下溫柔,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看過了“摸底考試”,該去辦更重要的事了。

“那……,麗娘就等公子……”孫麗娘有些失落的說道。

出了琉璃齋,楊改革的馬車在街上兜了幾個圈子,徑直去了一處宅子。

這個宅子,沒有什么明顯的標志,和京師眾多的宅子一般,看不出什么不同。

這個宅子,已經不是楊改革第一次來了,楊改革熟悉的進屋,坐下。

“罪人劉興祚叩見公子……”劉興祚這是第三次見皇帝,一見面,就立刻跪下磕頭,行大禮。

“起來吧!無須多禮。”楊改革道。

“謝公子。”劉興祚這才起來,看著這位年輕的皇帝,劉興祚集中激動不已,自己一個小小的反將,接著見了皇帝三次,這說明什么?說明皇帝對自己相當的看重,自己有大用,能不高興嗎?

“劉興祚,你在東虜那邊多久了?什么時候發跡的?”楊改革問道。

劉興祚見皇帝問起這事,雖然感到蹊蹺,但是并不害怕,這些東西,都寫在了他的“書”中,想了想,便道:“回公子,罪人在神祖萬歷三十三年的時候就被擄到東虜那邊去了,至于發跡……,罪人是在薩爾滸之戰的時候……”劉興祚說道這里,就不敢說下去了,生怕觸怒皇帝,薩爾滸在明朝這邊可是大敗,是明朝在關外的慘敗。

“薩爾滸啊!那時候還是努爾哈赤當虜酋吧,你沒發跡之前,能近努爾哈赤身邊嗎?能知曉他做的一些事嗎?”楊改革又問道。

“回公子……,這個,這……,罪人是東虜虜酋的貼身侍衛,虜酋做的事,罪人大多都知道一些的……”劉興祚說道這里的時候,眼神忽閃忽閃了幾下,回答道。

“哦,那努爾哈赤有一件事,你知道嗎?”楊改革沒有發覺劉興祚那忽閃的眼神,直接問自己的問題。

“不知道公子說的那一件。”劉興祚問道。

“努爾哈赤的七大恨,你知道多少?”楊改革問道。

“七大恨?這個,罪人確實知道一些,乃是虜酋……”劉興祚有些意外,皇帝為啥問他這些東西?七大恨可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不是什么秘密。

“本公子不是說那個,本公子是說,……嗯,聽說,奴酋當時給在撫順做生意的十六位漢商以厚賞,讓這些商人帶著這‘七大恨’入關,……本公子現在懷疑,這十六位商人給東虜通風報信,私通東虜,所以,想問問這件事是否真實……”楊改革道。

“啊!”劉興祚驚呼起來,原來皇帝是要問這個,莫非就是最近京中一直在傳的晉商通虜案?他劉興祚不能出去,但是,也也可以看邸報。

“陛下可是說晉商通虜案?”劉興祚問道。

“是也不是,本公子現在就是想問,有沒有這回事,你能不能證實?或者說,當時你能接近奴酋嗎?”楊改革道。

“回公子,這個……,當時,罪人確實在虜酋身邊伺候,對這件事,確實也知道,確實有十六位商人攜‘七大恨’入關的……,這件事,罪人確實能證實,這件事,在東虜那邊,不算稀奇,只要是跟著奴酋有些年頭的人,都知道……”劉興祚道。

“你看看這個,這是錦衣衛審理晉商通虜案的時候發現的……”楊改革給劉興祚遞過去一份厚厚的東西。

劉興祚翻看起來。越看,越心驚!皇帝給他的這個東西,可是要要某些人的命啊!通虜案一下子就從晉商通虜變成了鹽商通虜,或者說,鹽商陰通東虜,暗地里使壞,最差,也可以說是有人唆使鹽商扯皇帝、朝廷的后腿,間接的幫東虜啊!這東西……,劉興祚心中驚惶,皇帝怎么會把這東西給他看?

“公子,這……”劉興祚惶恐的道,自己這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啊!一個不小心,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你也知道晉商通虜案就好,本公子想,既然當年是十幾位商人帶著‘七大恨’入的關,遍及了我大明大江南北,這其中,自然可能會有鹽商,即便是沒有,可如今,本公子觀鹽商的所作所為,怎么也覺得,必定是有人唆使他們故意拖欠鹽課,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說,在東虜jiān細的唆使下,鹽商們故意拖欠鹽課,讓本公子,讓朝廷沒有銀子發餉,好讓關外繼續糜爛,是不是?”楊改革提示道。

“這……,這個,公子,這個有可能……”劉興祚滿頭冒汗的答道。

“這個不是有可能,而是絕對,本公子覺得,當年就有十幾個漢商入了關,這樣多年了,還不知道有多少漢商通了虜,暗地里使壞呢,只是大家不知道罷了……,如今,晉商給錦衣衛抓了起來,這事,本公子想,也該大白于天下了,但是,本公子又覺得,缺少一些關鍵性的證據,本公子想到,你劉興祚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在東虜生活多年,和東虜高層,特別是對虜酋很熟,能接近奴酋,所以,本公子覺得,這件事,你倒是一個現成的證人……”楊改革道。楊改革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計劃,發現,這個劉興祚確實有大用,以他在東虜的“資歷”,來證明鹽商和通虜案有關系,會更加的完善,于是,楊改革特意來見劉興祚,這可是第三次了,楊改革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接二連三的見這個反將,見第一次,楊改革都還猶豫了許久要不要見呢,沒料到,這個劉興祚這樣快就派上大用場了。

“這……,這……”劉興祚滿臉的汗,已經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就是借他在東虜那邊經歷,來證明努爾哈赤確實朝明朝派個漢商間隙,遍及大江南北,如果再加上皇帝從晉商哪里搞到的證據,完全可以證實明朝內部有許多漢商都在通虜,更是要攀上鹽商,說鹽商是因為通虜才不繳鹽課的,最不濟,也可以攀鹽商一個被人唆使,故而拖欠鹽課,雖然沒有直接通虜,但是,也是助了東虜了。這樣一來,皇帝就可以在明朝內部名正言順的大開殺戒,恐怕鹽商就是皇帝第一個要砍的對象,估摸,是皇帝看上鹽商的那些銀子了,或者說,鹽課?

“如何,你能證實嗎?”楊改革看著汗流滿面的劉興祚,耐心的等著他思考。

“回公子,這……,罪人能證實,不光是努爾哈赤派遣過漢商打入大明做間隙,那黃臺吉更是派了更多的漢商入大明做間隙,這事,在東虜上層,絕不是什么新鮮事,咱們打薩爾滸的時候,不,東虜打薩爾滸的時候,就有人把明軍的一舉一動告知了奴酋,后來打盛京,不,沈陽等數處城池,都是有內應的,這一點,罪人完全可以作證的……”劉興祚聽皇帝問起,立刻下定心思,決定完全按照皇帝的思路辦,還加了很多“佐料”。

“呵呵呵,不錯,關于東虜有jiān細在我大明內部的事,本公子一直都在懷疑,也一直在防范,錦衣衛也一直在查,可這線索總是有限,查到的東西也是有限,一直不能將留在我大明朝內部的毒瘤剔除干凈,如今你能站出來作證,這最好不過了,日后,本公子可能需要你上朝作證,你敢不敢?”楊改革微笑著點頭道,說服劉興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說,自己還是有很大的把握的,有了這個劉興祚,自己的計劃倒是更加的理直氣壯,不需要太過于“野蠻”。

“回公子,罪人一心跟著公子,公子讓罪人去哪,罪人就去哪,公子讓罪人上刀山,下火海,罪人也毫不猶豫,只盼公子不要嫌棄罪人……”劉興祚立刻跟著皇帝的話頭答應道。

“這個你放心,本公子做事,向來是有信譽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那種過河拆遷的事,本公子向來是不做的,本來,本公子還想你在東虜的弟弟能提供情報的,不過,既然你要上朝作證了,那么,你就暴露了,你弟弟在東虜就危險了,所以,本公子會讓你弟弟提前脫離東虜,讓你一家早日團聚……”楊改革又道,本來,楊改革是打算等劉興祚弟弟的內部消息的,不過,自從參謀部制定了明年的作戰計劃之后,楊改革覺得,有沒有東虜的內部消息已經不重要了,已經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了。即便是有內部消息,也不過能提前幾天得到消息而已,在自己有了準備的情況下,這點時間,并不起決定性作用,反而是劉興祚的作用更加的大,所以,楊改革決定改變計劃。

“罪人謝過公子的大恩大德,公子的事,罪人已經記下了,絕不會誤公子的事的……”劉興祚喜出望外,他正想找個機會說這事的,沒想到皇帝已經提前替他想好了,皇帝認真對待他的事,那么皇帝的事,他自然會“認真”對待,如此看來,皇帝也是一位有信譽,可靠的人,跟著他做事,有譜!劉興祚立刻放下心來。

“嗯,這就好,剛才你看的這本是錦衣衛從晉商哪里問出的供詞,以及這些年,錦衣衛收集的情況,以及,本公子的一些猜想,你都要一一的記牢了,日后好加以證實,你再仔細的看一遍……”楊改革又道。

劉興祚認真的翻看起剛才那本“東西”起來,認真的記起來。好一響,才看完了,道:“回公子,罪人看完了。”

一直在等待劉興祚的楊改革放下茶杯,從王承恩哪里結果“供詞”,將這本東西放在火上面燒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大對決

乾清宮。(皮書吧)

楊改革看著穿衣鏡里的自己,一直默不作聲。

小太監,宮女此后完畢之后,早已退了出去。只留下王承恩站在皇帝身邊。

“陛下,可否去上朝?”王承恩小聲的問道。

“嗯,走吧,該開始了。”楊改革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語,然后,轉身出了乾清宮。

今日不縫三六九,不是上朝的日子,不過,楊改革仍然以有大事為由,要求滿朝文武,各地督師上朝,今天是個對決的日子。

今天不是什么上早朝的日子,不過,皇帝卻是罕見的要求百官上殿,甚至連回京須知的督撫也要上殿。

等待上殿的人群中,大家驚奇的發現,除了朝臣,各地的督撫,甚至連英國公這些勛貴也來了不少,更讓人吃驚的是居然還有秦良玉,滿桂這些掌兵的將軍,百官是議論紛紛,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會有如此之大的動作。

在等待皇帝駕臨的空隙里,不少人在打聽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有這樣大的動作。

“陛下駕到……”一聲高喊,還在議論的大臣立刻排好隊伍。

楊改革早已端坐在寶座上,神情異常嚴肅。

大臣們行過禮之后,靜靜的等待著皇帝開口,看到底是什么事這樣重要,以至于今天這個日子召這樣多人上朝。

“諸位有誰可知道,朕今日召諸位前來,所謂何事?”楊改革環顧了一圈,發現這大殿里,除了人頭還是人頭,那殿外,更是站滿了人,開口就問。

大臣們互相看了一下,都搖頭。紛紛道:“臣等不知……”

“有些問題,朕很疑惑,不知道在場的諸位能不能回答朕……”楊改革面無表情,及其嚴肅的道。

大臣們驚疑不定,不知道今天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莫非是為了晉商的事?莫非,是為了鹽商的事?又或者,那個地方出了什么大事,看皇帝的臉色,就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事,眾臣紛紛暗自嘀咕,這個話茬到底要不要接。

等了半響,首輔施鳳來才不得不站出來,道:“還請陛下明示……”

“朕是皇帝么?”楊改革淡淡的看了眼施鳳來,平淡的問道。

“回陛下,是……”這回,能聽清楚的大臣,基本都回答了,這個問題確實不用考慮。

“是就好,朕這里有個奏本,通政司可在?讀來諸位聽聽,然后給朕解釋一下,什么叫皇帝。”楊改革面掃了一圈大殿里的人頭,平淡地說說道,然后示意。

“臣在。”通政司立刻有人出來,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奏本,翻開看了一下,面色急變,又瞧了瞧皇帝,開始大聲誦讀起來。

“奴婢漁政提督秦耀祖叩首拜上,……今有香山澳,大琉球島之卑鄙夷人借戰艦犀利,霸占我大明沿海,強令我大明漁民商船繳稅于他,……,陛下為天下蒼生計,憐憫天下百姓,特令造漁船出海捕食,以解天災,以救百姓,……駕船出海之漁民,本該歡欣鼓舞,如重獲新生,沐浴在陛下的慈悲之下,卻未料到,卻被夷人強令繳稅,否則,便予擊沉,至即日,已擊沉數艘陛下救濟天下災民的漁船,更有無數漁船被迫繳稅,……以至于百姓怨聲載道,不愿出海,陛下移民大計,幾乎毀于一旦,……奴婢得陛下簡拔為漁政提督,未能庇護陛下的百姓,未能完成陛下的交代,奴婢死罪,……今特呈上那夷人繳稅之憑證,以及沿海數萬災民,漁民,百姓哀泣書……”通政司的官員剛開始還大聲的念著,越念,這聲音就越小,這封奏本里的內容,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打皇帝的臉啊!而且還是打得啪啪作響。

大殿里的官員表情怪異,驚訝的互相瞪著,這過年了,本就是個多事之冬,怎么又會出這種妖蛾子的事?

“把那夷人收稅的憑證,百姓的哀泣書拿給諸位看看。”楊改革的臉上,已經帶著一些怒氣了。

王承恩答應了一下,然后指揮著小太監將夷人收稅的憑證,那個什么哀泣書端出來。

大臣們開始傳閱起來,這大殿里,也如沸騰的鍋,大臣們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秦耀祖的那本奏本在大殿里傳閱了個遍,楊改革這才揚了揚手,大殿里,立刻安靜下來。

“夷人在香山奧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們還能在香山奧駐扎兵員?琉球也是?這是為何?”楊改革黑著臉問道。

“回稟陛下,夷人在香山奧的停駐,這是老早的事了,我朝確實是允許夷人上岸安家歇息,香山奧當時是借予他的,朝廷并未給予夷人收稅的權利,那香山奧依舊在我朝治下……,當時不過是見夷人飄揚過海不容易,乃是先帝憐憫,至于……”

“是嗎?借了香山奧,就可以收香山奧的稅了,那明日他們借了天津,豈不是可以到天津來收稅,朕往關外運的東西,不是都得給他們繳稅?不然,都給朕擊沉咯……”楊改革忽然發火,大聲喝問道。

群臣一驚!果然,皇帝沒好脾氣,火氣大得很,很快,個個都把腦袋底下去。

“諸位給朕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朕安撫朕的子民,為受災的子民造船出海捕魚,卻還要給別人繳稅,就連安置災民的的捕魚船,居然也被擊沉了好些艘……”越說,楊改革的聲音也越大。

“……朕拿銀子給百姓造船,安撫朕的子民,朕實在想不到,朕還要給夷人繳稅,這是那門子規矩?……”楊改革怒聲大喝道。

“啪……”楊改革一巴掌拍在了寶座的扶手上,扶手發出一聲巨響,足以說明皇帝的震怒。

大臣們被皇帝這暴風驟雨的疾罵罵得抬不起頭來,被那聲巨響嚇得猛的一哆嗦。

“朕問你們,朕是不是皇帝,為何朕還要給夷人繳稅,這是何道理?天下豈有朕給別人繳稅的道理?朕這個皇帝還要不要做?你們這些做臣子的,莫非,沒有一點感覺?”楊改革大聲怒吼道。

大臣們只能耷聾著腦袋。

皇帝怒吼的半響,才有一個大臣站出來,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或許,是那些漁船,有些或許是出了我大明的管轄,故此,才會被他國收稅,事情或許不至于此,想是陛下想差了……”這個官員勇敢的站出來“蒙”皇帝。

“放屁!”楊改革怒罵道。大臣們又是一個哆嗦,紛紛將腦袋埋得更低。

“這秦耀祖的奏本里說得明白,明明就是在我大明海邊打漁,怎么是他國?朕乃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四海都是朕的,怎么還會有夷人到我大明來收稅的道理?你倒是說說,那塊地方不是朕的?”楊改革大罵道。

群臣將腦袋往脖子往里面縮。沒人敢出來回答皇帝的話,天子富有四海,這是一直以來的老傳統了。

大臣們皆畏縮的低著頭。誰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啟稟陛下,這件事該派欽差詳查……,萬一真的……”有的人被皇帝罵得昏了頭,習慣性的說道。

“還要查什么?如今有這萬民泣血信,繳稅的憑證都有了,還有什么假?我大明祖訓,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朕倒是開了先河了,要給夷人繳稅,這和納貢有什么區別,不給夷人納貢,朕的漁船就會被擊沉,百姓就會橫死……,你們倒是給朕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朕給那些夷人上表稱臣,年年納貢,求他放過朕的子民才好?”楊改革怒吼道。

“陛下息怒……”群臣給皇帝罵慘了,見皇帝說出如此上火的話,只能拿話安慰皇帝,皇帝的怒火,讓在場的。

“啟稟陛下,臣以為,該立刻派出水師,清剿,驅逐那些夷人,還我大明一個朗朗乾坤,還那些漁民一個公道,陛下富有四海,由不得別人侵占,更容不得他人收稅,否則,陛下何以治天下?否則,陛下這賑災,怕是要毀于一旦了……”張維賢瞅準了個機會,站出來提議道,在張維賢看來,這就是皇帝要向夷人開刀的先兆了,就是皇帝要做海上貿易的先兆,皇帝說了要做海上的生意,這夷人總是一個攔路的石頭,必定是要踢掉的,要踢掉,自然就得動武,要動武,就必定要在朝堂上爭論。這朝堂上下,向來有反對皇帝參與海上貿易的老傳統,凡是皇帝要染指海上的事,大臣們可是會群起而攻之的,以其大臣們爭來爭去,還不如皇帝借著這事狠狠的將大臣們罵一頓,皇帝盛怒之下,又有事實在那里,皇帝要打夷人,參與海貿,可是占了道理、大義啊!大臣們也不會一致的反對皇帝。張唯賢暗地里叫了聲好,看來,今日可是個決戰的日子啊!怪不得皇帝今日搞這樣大的陣仗呢,感情,是要一桿子將這事戳到底,一下子就辦成啊!張唯賢來勁了,頻頻給自己身后的人使眼色。

張維賢身后的人都是勛貴,有些人見皇帝今日如此大陣仗的說這事,心里早已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這事,皇帝終于動手了,見張唯賢遞眼色,立刻明白,看來,今日就是一個火拼的好日子啊!該是他們上場的時候了。

“啟稟陛下,臣以為,該驅逐我大明的所有夷人,禁止所有夷人踏上我大明的土地……”也有人看出些門道,立刻將水攪渾。

“啟稟陛下,此不妥,那些夷人霸占我海島,強迫我大明漁民繳稅,這個該清剿,該驅逐,但,也夷人里也有好的,不該混為一談。”立刻有人出來辯解。

“啟稟陛下,臣以為,如今我大明水師,拿得出手的就是陛下那只雇傭的夷人艦隊,如果此時和夷人開戰,如果此時和夷人開戰……”另外有官員也道。

皇帝震怒,群臣還在下面激烈的爭論著,來參加這次特別朝會的官員,個個都面面相窺,沒料到皇帝是為了這件事發火,這個怕是觸到皇帝的逆鱗了,移民賑災,可是皇帝登基以來,最為人稱道的事了,也是一件足以流傳百世的美事,卻沒料到,會出這種妖蛾子,給那些夷人收了稅去了,這種打臉皮的事,讓皇帝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必定是要把大臣叫來狠狠的訓一頓,然后出兵剿滅那些夷人為止,來上朝會的大臣們大致猜出了皇帝想干什么,估摸著是想出這口惡氣呢。更多的人則是看的明白,皇帝不止要出這口惡氣,更是某種事的先兆,別如,那做海上貿易……,很多人知道,這件事,或許到站隊的時候了。

外面又傳來高呼。

“報!陛下,山西七百里加急……”一個校尉高呼道,身上還有一大包的東西。

激烈爭論的大臣們,這才停下來。都看著皇帝。不知道在這關鍵的時刻,會出什么大事,按理說,山西,除了寇邊,就是晉商案啊!很多大臣,更是陷入了深思。

楊改革心里明白,自己等的東西,終于到了,打開這七八里加急,瀏覽起來。

眾臣都盯著皇帝的臉色,只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差,眼睛里的怒火,已經快要冒出來。不少大臣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啪!……可惡!”楊改革將那七八里加急的奏報,狠狠的甩在地上,怒火沖天的喊道。

見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皇帝,那怒火再次高漲,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揪心起來。

楊改革憤怒的在寶座前走來走去,其憤怒已經溢于言表,是出奇的憤怒。

“可惡!可惡!簡直是可惡之極!”楊改革“發瘋”一般的在寶座前來回走動,口里念念有詞。

群臣很多人都想問個究竟,但是見盛怒之下的皇帝,卻又打住,怕惹惱皇帝。孫承宗確是知道這是什么事,偷偷的瞥了皇帝一樣,繼續若無其事的站在那里。

“錦衣衛可在!”楊改革怒道。

“立刻將這上面的人下獄,這些賊子,當真是大逆不道,該死,該殺!該千刀萬剮……”楊改革怒火沖天的指著那個奏本道。

“臣領旨!”方弘瓚毫不猶豫就道,方弘瓚也大致知道是什么事,皇帝先前就讓他留在京城里,說全國有很多商人跟東虜有勾結,這會,估計是皇帝要抓人了,所以,是毫不猶豫。

“且慢!”一個大臣,立刻出來阻止,不經過他們文臣,直接交由錦衣衛辦的事,肯定沒好事,正是韓爌。

“哦,卿家有何事?”楊改革以陰沉的目光看著韓爌。

“啟稟陛下,敢問是何事,可否告知臣等?”韓爌心里明白得很,這里面絕對有貓膩,而且不小。

“韓閣老莫不是說,朕連緝拿侵犯,緝拿通虜犯,緝拿通虜幫兇也不能做嗎?還要經過你允許嗎?”楊改革怒道。

“臣不敢,只是臣以為,晉商通虜案,已交由三法司辦理,此事,當有三法司來定斷……”韓爌立刻說道。

“三法司?三法司這會怕還沒到地頭上呢,如何斷案?莫不是等著通虜的賊子跑了個精光再去辦案?”楊改革怒道。

“這……”韓爌語塞,接著又道:“……臣能否一觀奏本?”

楊改革怪異的笑了笑,道:“可以!”

韓爌接過這本奏疏,稍稍的翻看起來,剛開始面色還一般,看到后面,已經是神情巨變。

“陛下!陛下,您這可是要拿鹽商開刀啊!……”韓爌震驚的道,韓爌看到前面,還都是些晉商和晉商相關的人,比如那個什么攜七大恨入關的商人,抓捕這些,韓爌倒不覺得有什么,如這本奏本里說的,證據確鑿,他也不想管,但是看到后面的名字,幾乎都是鹽商,而且是有名的鹽商,他韓爌身為東林黨大佬,對這些大鹽商可是耳熟能詳,熟悉的很,一看到名字,韓爌立刻知道,皇帝這是要拿鹽商開刀了,原來,皇帝的目的還不是在什么海上貿易,不是借著夷人收稅的是弄海上貿易,而更大的目的,怕是要弄鹽商。

“啟稟陛下,敢問是何事,可否告知臣等?”韓爌心里明白得很,這里面絕對有貓膩,而且不小。

“韓閣老莫不是說,朕連緝拿欽犯,緝拿通虜犯,緝拿通虜幫兇也不能做嗎?還要經過你允許嗎?”楊改革怒道。

“臣不敢,只是臣以為,晉商通虜案,已交由三法司辦理,此事,當有三法司來定斷……”韓爌立刻說道。

“三法司?三法司這會怕還沒到地頭上呢,如何斷案?莫不是等著通虜的賊子跑了個精光再去辦案?”楊改革怒道。

“這……”韓爌語塞,接著又道:“……臣能否一觀奏本?”

楊改革怪異的笑了笑,道:“可以!”

韓爌接過這本奏疏,稍稍的翻看起來,剛開始面色還一般,看到后面,已經是神情巨變。

“陛下!陛下,您這可是要拿鹽商開刀啊!……”韓爌震驚的道,韓爌看到前面,還都是些晉商和晉商相關的人,比如那個什么攜七大恨入關的商人,抓捕這些,韓爌倒不覺得有什么,如這本奏本里說的,證據確鑿,他也不想管,但是看到后面的名字,幾乎都是鹽商,而且是有名的鹽商,他韓爌身為東林黨大佬,對這些大鹽商可是耳熟能詳,熟悉的很,一看到名字,韓爌立刻知道,皇帝這是要拿鹽商開刀了,原來,皇帝的目的還不是在什么海上貿易,不是借著夷人收稅的事弄海上貿易,而更大的目的,怕是要對付鹽商。

第四百六十七章大對決(二)

“韓閣老可愿意為鹽商作保?如果閣老肯為天下鹽商作保,朕可以不派錦衣衛出動,萬一真的有關,閣老可愿擔這通虜謀逆之罪?”楊改革“笑”著問道。皮書吧

這句話一出口,原本很自信的韓爌立刻一窒,猶豫起來,他剛剛翻了一下這奏本,里面可是言辭確鑿的說鹽商確實有問題,天下那樣多鹽商,他也不敢保證就沒有一個和東虜有關系,要是其中有一個有關系,那他豈不是把這黑鍋背定了?背萬世的罵名?皇帝既然如此信誓旦旦,怕是還有后手,否則,絕不敢貿然就動鹽商,這鹽商是輕易能動得了的嗎?韓爌猶豫起來。

韓爌這一猶豫,很多準備跳出來大聲反對的大臣也收住了腳步,剛才那猛地一聽說皇帝要動鹽商的沖動,現在,開始冷下來。

“啟稟陛下,臣以為笑話,我朝鹽商,大多聚集在江浙,又怎么會和晉商牽扯上,更怎么可能和遼東的東虜牽扯上,陛下,這未免也有點太牽強了吧?”雖然很多官員止住了腳步,不過,依舊有官員跳出來,開始為鹽商戰斗,皇帝要動鹽商,可就是和他們為敵啊!

“哈哈哈阿……”楊改革一陣笑,笑里,帶著一陣悲涼,道:“……這位卿家連這奏本里說了些什么都沒看,就為鹽商辯護,你是給我大明當官,還是給鹽商當官?”楊改革莫名的悲涼,這些吸血鬼,為了利益,這智商下降的厲害,明朝不亡實在沒天理。

“這……”這名蹦出來的官員立刻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朕聽說,兩淮有句話叫做‘秦腔翕語滿街巷’,我朝鹽商確實大多在江浙兩淮,貌似遠離山陜,遠離遼東,更扯不上什么關系,可是這兩淮做鹽生意的,其中不乏晉商,焉能說沒有一點關系?這位卿家可是忘了我朝的開中法?山陜商人能興起,正是得益于開中法,得益于鹽!豈能說沒關系?朕如今,看這奏本、供詞和書信,倒是越發的相信,某些鹽商確實和通虜案有關系了……”楊改革“痛心”的道。

“啟稟陛下,臣以為,這絕對是誣陷,想鹽商在我朝已有二百年了,山陜鹽商是得益于開中法,得益于鹽,可這恰恰證明了鹽商和通虜案沒關系,試想我朝如今行的是綱鹽法,都傳了幾十年了,如果通虜,豈不是說,通了好幾十年?可這東虜,也就才興起幾年?這明明說不通嘛,所以說,陛下,臣覺得,這絕對是誣陷……”這個大臣減低你的為鹽商辯護者。

“哈哈哈……”原本狂罵,怒火沖天的楊改革,如今,神情冷淡,面色有些迷離了,笑了一陣,道:“這位卿家,那為什么在朕,在朝廷最需要銀子的時候,鹽商們會拖欠四百萬兩鹽課之巨?如果眼里還有朕,還有朝廷,不說捐輸,起碼這答應的課稅,得交上來吧?如果不是朕另覓他途弄到了銀子進行賑災、進行移民,在關外抵御東虜,諸位卿家可以想象一下我大明如今會是一個什么模樣嗎?關內烽火連天,遍地饑民,民不聊生,朕、朝廷疲于奔命,疲于應付,關外無力發餉,官兵無心作戰、無力,連連失利,丟城失地就不說了,那東虜更是將林丹汗打得大敗,西進的路子已經打開,可以隨時繞道入關進入,京畿之地立刻陷入水火之中,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或許就毀于一旦,……哈哈哈……,此種種跡象,由不得朕不相信鹽商在通虜啊!……哈哈哈……”楊改革帶著悲涼的語氣,哈哈大笑起來,看起來,皇帝有些“瘋”了。

原本很多要站出來為鹽商辯護的大臣,聽了皇帝的話,縮頭了,這次,看來,皇帝是鐵了心了要動鹽商了,自己沒從鹽商那里弄到多少好處,未必要給鹽商說話啊!

“陛下,這僅僅是陛下的估計,猜想,鹽商拖欠鹽課,這確實是鹽商的不是,可陛下卻將通虜的罪名強加于鹽商身上,要治鹽商通虜之罪,陛下,這也未免太……,陛下向來圣明,為何就在此事上如此糊涂呢?鹽商確實有不對的地方,確實有錯,可陛下,也不該拿通虜來往鹽商腦袋上套啊!陛下這個罪名一旦坐實,天下鹽商,人頭滾滾啊!陛下……,陛下不是一向號稱仁慈么?”以為官員見皇帝說出了“真實”的理由,出來勸皇帝。皇帝這個說法的殺傷力可是很大的。

“哈哈哈……”楊改革哈哈大笑一陣,蒼涼的道:“是朕把罪名強加到他們頭上么?虜酋努爾哈赤以七大恨起兵反明,當時就有十六家漢商帶著這七大恨入關,替虜酋張目,這事可不是朕的猜想……,張家口的王登庫,范永斗八家漢商私通東虜,倒賣軍糧,軍器,這些,大家都多少聽到些風言風語吧,這些都是朕的猜想?各位可能還不知道,他們除了通虜,倒賣軍糧,還給東虜暗通消息,搜集我大明的內部消息,將我大明官軍的強弱,兵力,裝備一一告知東虜,好讓東虜有針對性的擊殺我關外的官軍,我大明關外這樣多年以來的慘敗,大多都和他們有關系,更是為東虜做內應,小到在城內舉火,放流言,大到勸降守將,強開城門,這些,可有他們的影子,……”楊改革一口氣將晉商通虜案的底細說了出來。

先前,眾臣都只知道晉商通虜,事涉邊將,錦衣衛要求派遣官軍,但是,卻并沒有詳說這通虜案到底是如何個通法,很多大臣還在等三法司的消息,很多人都以為,通虜案,不過是向關外,東虜倒賣一些東西罷了,這件事,在朝堂上,絕算不上什么新鮮事,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都以為,皇帝不過是抓幾個毛賊,順便將通融這些人出關的邊將抓起來而已,順便弄點銀子,那里知道,通虜案的背景這樣復雜,居然涉及到大明朝在關外諸多的慘敗,如果皇帝口中的通虜案是這樣的,那此事,可真的是超乎很多人的想象了。也有的人想的比較深,猜出了這種可能性,但是,這種事牽涉實在太大,很多人不敢往深處想。

眾臣驚呼起來。這事,超乎了大家的預料了,走私些東西,這事,可不是新鮮事,邊軍,邊將很多都在干這個,包括毛文龍先前也都在做走私的勾當,朝堂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都以為是皇帝接口通虜,整頓一下邊關,讓大家別太放肆,撈點銀子什么,那里知道,這個通虜案,卻是牽涉如此的深。

“陛下!這,這不可能吧……,怎么,臣從未聽說過?”一個大臣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帝,不相信的問道。

“哈哈哈……”楊改革又是一陣凄涼的苦笑,接著道:“不可能?難道諸位以為,這通虜案就是個一般的案子?當年撫順守將李永芳的勸降,就有這伙人的影子,可是他們從中牽線的,如今,李用芳那逆賊,可是在東虜里做什么總官兵呢,哈哈哈,不可能,朕也期望不可能,可這偏偏全都是真的……,近的沈陽,朝中不是一直有傳言城內有人內應嗎?正是這些通虜的商人事先喬裝進入到沈陽城內,東虜攻城到緊要關頭,他們則在城里放流言,放火,做內應,開城門,否則,沈陽豈能那樣容易就被攻下?當年的渾河血戰,東虜為何死攻戚家軍,白桿兵?傷亡無數依舊不肯放手?為的什么?不就是因為這些賊人將我大明官軍的一舉一動,裝備,人數,戰法,習慣等等都告知東虜?東虜知曉了我大明精銳的弱點,死攻這些精銳的弱點,以至于我朝的戚家軍,白桿兵這些精銳死傷殆盡,關外一發不可收拾,這里面,可都有他們的影子……哈哈哈哈哈……”楊改革凄涼的笑著,眼淚都笑出來了。

眾臣驚悚的看著皇帝,這……,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料到,一個晉商通虜案,居然牽涉到如此多的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陛下,臣敢問,此話當真?當年渾河血戰,真的是有人走漏了我大明官軍的消息和弱點?”在眾臣還在驚愕之際,秦良玉已經淚流滿面的站出來了。

“我大明愧對你秦家,若不是我大明失德,出了如此多的漢jiān逆賊,你秦家也不至于受如此重創……唉,秦老夫人務須哀傷,如今,朕已經將這活漢jiān逆賊挖了出來,定會為秦家討回一個公道……”楊改革凄苦的道。

眾臣驚愕的看著眼淚滿臉的秦良玉,這可是滿朝中,唯一一個女人啊!這會,卻在朝堂上淚流滿面,這……

“秦老夫人還請節哀……”楊改革道。

“嗚……嗚嗚,嗚嗚嗚……”秦良玉就在這朝堂之上,傷心的嗚咽起來,雖然哭泣得極為小聲,但是,靜悄悄的朝堂之上,大家卻也是聽得清清楚楚,不少言官準備出來說道,看著那傷心玉絕的秦良玉,看著這朝堂之上唯一的女子,想著剛剛皇帝說的,人家秦家可是為了明朝戰死的,這彈劾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

“秦老夫人請節哀……”

“秦總兵請節哀……”

“老夫人請節哀……”

大臣們沒有辦法,只得請秦良玉節哀。

秦良玉低聲的嗚咽了一小會,自知自己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已經和皇帝配合得相當的好了,當下就不哭泣了,抹了抹眼淚,道:“臣無狀,還請陛下治罪……”

“老夫人切勿傷心,朕怎么會怪老夫人呢。”

楊改革松了口氣,這秦良玉果然沒讓自己失望,自己動鹽商的,必定遭到相當大的反彈,如今,卻是借著晉商通虜案,將朝堂上的氛圍拉向了朝自己有利的一邊,更是被這哭鬧了一場,這下,跟多的大臣想為鹽商辯護,怕得好好掂量一下后果了,通虜案的后果極其嚴重,可不是大家原先以為的小打小鬧,那么,和通虜案有牽連的鹽商,要不要保,要不要為他們說話,更是要三思,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大臣們盯著秦良玉,看著秦良玉收起了眼淚,心思也急速的轉動起來,這此,事真的是大發了,皇帝動鹽商,是做了很充足的準備啊!如果此時介入,不知道值不值得。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事太過于匪夷所思,非是臣不信,只是陛下沒有拿出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些事之前,臣無論如何,也不信,東虜虜酋會如此厲害,天生就會使jiān細,將我大明耍得團團轉,臣更是不信,我朝百姓,會甘心為東虜做走狗……”

雖然楊改革的這場表演相當的感人,但是,朝臣中,依舊有人不相信,堅定的站在皇帝的反對面,這話一說完,楊改革就掃了一下大殿,看面相,似乎不相信的人依舊是很多。

“哈哈哈……,朕也不愿意相信,可這卻偏偏是真的,毛大帥……”楊改革帶著凄涼的苦笑喊道。

毛文龍趕緊出來。

“朕聽聞你說,當日在鎮江堡,你以千里鏡觀察敵情,發現虜酋也拿著同樣的千里鏡在觀察你,可否有這樣的事?”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此事千真萬確,臣當時相當的驚訝,為何我朝最先進,最厲害的兵器,會落入虜酋之手,臣觀那樣式,幾乎和臣的一模一樣,臣敢保證,這絕對是從我朝流出去的……”毛文龍對皇帝說的這些,深信不疑,他自己本身,就在和東虜做著生意,當然,不是直接和東虜交易,而是通過那些商人,對這里面的情況,自然有些了解,皇帝問起他千里鏡的事,他立刻出來答道,他現在,已經不依靠和東虜貿易生存了,自然無需顧忌。

嘩!毛文龍的話一出口,眾臣皆驚訝!好戲連臺啊……

“陛下,這千里鏡可是琉璃齋出品的,難道說,琉璃齋也通虜,也是逆賊?”立刻有人反問過來。

“放肆,琉璃齋怎么可能是逆賊?琉璃齋又不經營關外的生意,怎么會把琉璃齋的千里鏡賣到東虜那邊去?何況琉璃齋的千里鏡,向來都是嚴格管制,需有一定身份之人才可以購買,這分明是有些邊將通虜,通過那些商人將這種寶物私通給東虜,這更加證實了通虜案……”兵部尚書立刻站出來為皇帝辯護。

眾臣開始議論紛紛起來,這通虜案已經牽扯的越來越大了,也就是說,給鹽商背書的風險,也就越來越大,很多大臣再次考慮,要怎么辦,是繼續為鹽商背書,還是聯合起來對付皇帝。

“啟稟陛下,臣以為,應該即可徹查此事,絕不可放過導致我關外幾十萬官軍死傷,百萬百姓傷亡,丟城失地的責任,絕不可放過一個漢賊,……凡是牽涉到通虜案的鹽商,臣以為,也該嚴查……”有人出來呼吁嚴查此事,接著將鹽商也一起掃進去。

不過,立刻遭到反彈。

“啟稟陛下,臣以為,不妥……”雖然皇帝言辭鑿鑿,有秦良玉表演哭戲,更是有毛文龍出來作證,但是,保護鹽商的人依舊是有不少。

“……臣以為,即便是晉商該死,可也不該牽扯到鹽商,這一碼歸一碼,晉商的事請陛下嚴懲晉商,鹽商的事,陛下則未必有證據證明他們就涉及通虜……”有的官員是和鹽商牽涉得比較深,盡管局面已經對鹽商不利,但是,依舊是為鹽商挺身。

“哈哈哈……”楊改革照例慘笑了一陣,然后才道:“朕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實由不得朕不信,來人啊!將那包袱打開……”楊改革慘笑了一陣,然后道。

有侍衛出來,將那一大包袱東西打開,打開之后,卻是一些金銀珠玉。

大臣們疑惑的看著這些金銀珠玉。

“……朕也不愿意相信,可證據面前,朕也不得不信,這些東西,都是從那些晉商家中抄出的,諸位可知道他的來歷?”楊改革依舊是一副凄凄慘慘的樣子,一副傷心玉絕的樣子。

“東虜就是一伙強盜,搶掠了我遼東膏腴之地,破家無數,這些東西,正是東虜從我大明關外百姓家搶掠而來的,東虜搶到這些東西之后,不能當飯吃,卻拿這些東西通過那些晉商來買糧食,買軍械,買情報,供那些jiān細在關內活動,那些晉商又將這些搶掠而來的金銀珠玉轉手給鹽商,由這些鹽商轉手到江南,以獲利,否則,這些金銀珠玉留在關外,不能當飯吃,比石頭還沒用,東虜何以生存?正是因為晉商通虜,為東虜將這些財貨換成糧食,換成武器,換成消息,這才使得東虜有動力,有能力去搶劫我大明的百姓,致使我大明死傷猜中,官軍死傷慘重,這些該死的晉商,都該殺,那些為晉商出售這些金銀珠玉的鹽商,都是幫兇,沒他們從中幫忙,東虜焉能越戰越強,越做越大?”楊改革繼續爆料。

啊!朝臣再一次驚呼!皇帝這樣說,看樣子,這鹽商牽涉其中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這保鹽商的風險,也越來越大,還得再考慮考慮。

第四百六十八章大對決(三)

“啟稟陛下,雖然陛下說得如真的一般,但是,臣不信,從幾個晉商家中抄出來幾樣東西,就說是遼東關外百姓的?就要牽強到鹽商身上,這委實難以服眾,關外遼東破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是有很多關外的百姓逃到關內,帶進來的金銀珠玉無數不少,為了安家,典當金銀珠玉的更不在少數,即便是某人家中有一兩件這些東西,臣想,也不足為奇怪,陛下拿這些東西說鹽商和東虜有瓜葛,臣實在是難以信服……”一個官員對于皇帝的證據,立刻給了反駁,眼中,語氣里,更是有不屑。

“說得好……”楊改革仰天笑了一陣,道:“說實話,朕也不信,可朕又不得不信,朕的子民里,有的人,寧愿做東虜的狗,也不愿做人,勾結外族,殘害同胞,妄想著有朝一日,能以從龍之姿凌駕于眾同胞身上,……”楊改革環顧的大殿一圈,凌厲的眼神,看得不少人駭然。

“……有些人,為了私利,欺君罔上,殘害同僚,置同胞于死地;為了私利,可以忘記自己姓什么,忘記自己祖宗是誰;為了私利,可以認賊作父,可以和殘害我大明子民的強盜儈子手勾結;為了私利,可以受敵人指使,來啃我大明的肉,拆我大明的廟堂,……二百多年前,我大明是怎么建起來的?‘南民’這個稱呼,何等的凄慘?四等賤民的滋味莫非很好受?莫非,諸位都愿意此事重演?……關外,一群強盜正做著馬踏江南的舊夢,他們不正是想著有朝一日,沖入關內,重新將我漢家子民變成四等奴隸嗎?有些人,正在為這群強盜辦事,正在為這群強盜行方便,正在幫這群強盜;有些人,正在努力的將自己變成四等賤民,還要拖累我華夏子民也都變成四等賤民,供那群強盜蹂躪,欺辱……,那些想做四等賤民的狗賊,朕饒不了他,天下人,饒不了你……”楊改革的話,變得凌厲起來,最后幾個字,更是怒吼著喊出來。

“南人”,真的是一個傷人的詞,這個遙遠而又很近的詞所代表的含義,可絕不是什么好東西,原本很多想站出來跟皇帝對著干的人,瞬間就被皇帝凌厲的話語震得心神大亂,一絲絲傷感,堵在了胸口,堵在了喉嚨里。

四等賤民這話,也讓很多大臣回想起元朝來,大明可不就是在元朝手里奪得了江山,將蒙古人趕入了大漠,這才結束了南人四等賤民的歷史么?南人四等賤民是個什么滋味?讀過書的人,知道大明開國史的,都知道一些,很多人的家譜,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特別是些勛貴……,很多人心里開始唏噓起來。或許,皇帝說得也有道理,確實有些鹽商確實在跟東虜勾結,否則,這關外怎么一敗再敗?接二連三的丟城失地?很多大臣心里開始盤算,或許,給鹽商背書,幫鹽商說話,確實還得再考慮考慮。

“陛下,莫要說了,莫要說了,臣先祖就是南人,臣的先祖正是受不了前朝的欺凌,才跟隨太祖起事的,臣不愿意做那四等賤民,誓與東虜不共戴天,我華夏衣冠絕不可斷送在吾輩手里啊!那些逆賊該殺,該死,絕不可放過一個,誰袒護通虜之人,臣第一個不放過他……”這個勛貴怒火沖天的哭喊道,或許是對自家的家譜,自家的來歷比較熟,皇帝一說起這南人的事,立刻讓這位勛貴暴跳如雷,聲稱和那些人不兩立,支援皇帝。

“啟稟陛下,臣以為,凡是通虜的晉商,鹽商,確實該殺,這些欺君忘祖的東西,不殺一批,不足以彰顯國法,不足以警醒后人,要讓那些膽敢通虜的人,都看看通虜的下場,陛下,我漢家男兒,絕不在做四等賤民……”立刻有大臣補上。

“啟稟陛下,臣以為,晉商就是晉商,鹽商就是鹽商,不可混為一談,晉商通虜證據確鑿,確實該殺,但,鹽商,陛下,臣以為,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鹽商也通虜,不宜牽連在里面,以免事態擴大,以免市面動蕩,百姓受苦……”有人急急忙忙站出來繼續為鹽商張目。

“哈哈哈……”楊改革笑了一陣,緊盯著這個官員,道:“朕何時說過將全部鹽商全部誅殺?朕從來都只是要辦那些通虜的鹽商,即便是晉商通虜證據確鑿,朕也沒說過將全部的晉商全部抓起來,朕也只打算抓那些通虜的晉商,這位卿家莫非以為,朕是非不分?胡亂抓人?朕就奇怪了,為何以談到鹽商,就有那樣多人出來替鹽商說話,莫非,真的是鹽商給某些人官當?”楊改革十分鄙視,這些朝堂上的大臣,可都是從上億人口中“淘汰”了無數人,爬到了這個帝國頂層的人物,按理說,這智商絕對不低,這智力也絕對夠高,權謀經驗什么的也絕對不差,可這一牽涉到利益,牽涉到自己的私利,這智商就直線下降得厲害,說話到處出漏洞,做事毫無理智可言,楊改革更加相信,有這群人在,一個人口過億的大帝國確實可以被一個人口幾十萬的外族統治幾百年。

“這……”這個官員被皇帝問得一窒,皇帝口里一直說晉商、鹽商,誰都知道,皇帝這是要找鹽商開刀,更可能是對整個鹽政開刀,可如今,皇帝說僅僅是事涉通虜的鹽商才抓,可誰知道皇帝說的通虜鹽商有幾個?這個官員看了看韓閣老手里拿的那本奏本,那里面,應該記錄了這次通虜案牽涉到的鹽商,可到如今,看過那本奏本的,除了皇帝,就是韓閣老,其他人都是聽說皇帝要辦鹽商,急急忙忙跳出來跟皇帝作對,阻止皇帝的,卻沒一個人再看過那本奏本……

“……回稟陛下,臣以為,即便是某些個別的鹽商牽涉到通虜案,也不該將通虜的罪名加在鹽商,……加在所有鹽商……”這個官員立刻改口,不過,話還沒說完,旁邊立刻就被人打斷。

“咳……”另外一個官員大聲的咳嗽,打斷了這名比較年輕官員的話。

剛剛說話的官員迷茫的看了看那個咳嗽打斷自己話的人,見那人瞪大了眼睛,帶著些惱火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自己,知道這個人是在提醒自己說錯了話,可卻不知道自己說錯在哪里。

“……咳,啟稟陛下,臣以為,晉商通虜,該殺,該嚴辦,鹽商通虜,則未有足夠的證據,此事已由三法司處置,臣以為,一切該等三法司下結論再論不遲,此時,憑著錦衣衛的一本奏本,一包金銀珠玉,就要定人的罪,就要抓人,這絕不是明君所為……”這個大臣智商還算高,明白了其中的蹊蹺,這是皇帝設的套子,那本厚厚的奏本,在這朝堂之上,僅僅就皇帝和韓閣老看過,至于里面說了些什么,說了誰,除了皇帝和韓閣老,沒人知道,估計一定有一些鹽商的名字,不然,韓閣老也不會一看就大叫皇帝要動鹽商,韓閣老的話一出口,牽扯到鹽利的官員就昏了頭,當時的情形又太急,所以,大家只顧著跳出來阻止皇帝,卻忘記看那奏本里到底寫了什么,到底有多少鹽商的名字,以至于現在處處被動,說得很多話,除了反對抓鹽商還是反對,根本和那本奏本里的內容牛頭不對馬嘴……,皇帝更是饒了一大圈,饒昏了不少人,讓很多人都覺得,皇帝要辦的可能是某幾個鹽商,而不是借著通虜案辦整個鹽商,剛剛順著皇帝的話頭,那個年輕的家伙險些上了皇帝的當,承認皇帝可以辦幾個通虜的鹽商,相信皇帝不會辦全部鹽商,卻不知皇帝的打算,正是要通過通虜案,將鹽商牽扯進去,進而達到改鹽政的目的,剛剛那家伙說的所謂的可以辦幾個通虜的鹽商,可是正中皇帝的下懷,這正是皇帝厲害之處,辦了幾個鹽商,在錦衣衛的手里,還有誰抗得住,攀連起來,還不是要將大多數鹽商拿下,鹽商們都拿下了,全部都和通虜案有關,這鹽政不改也得改了,到時候天下議論紛紛呢,吃里扒外的鹽商人人喊打,改鹽政自然順理成章。這個官員暗呼皇帝好高明的手段,想明白了,立刻出來打斷那個年輕官員的話語。

楊改革暗叫一聲可惜,這樣好的機會,讓人打斷了,要是按照這個家伙承認的,有幾個鹽商通虜,可以辦幾個鹽商,這鹽商的口子可就算是被撬開了,打開了口子,再往里面塞包炸藥,一點火,“砰”,再堅固的巖石,也得給他爆開,可惜,這群家伙里也有清醒的人,這樣快就反應過來了。

“哈哈哈……”楊改革“悲憤”的笑了起來,準備再戰。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話不妥,固然晉商通虜案交給了三法司去審案,可如今,三法司的人怕是還沒到地頭,還沒開始審案,即便是到了地頭,開始審案了,這通虜案事涉鹽商,又豈是三法司的人能定奪的?還不是得上報朝廷,請陛下圣裁?莫非,如今還把這錦衣衛的奏本發還到三法司的手上,讓三法司看過了再報上來?這豈不是太可笑了?如今雖然不是三法司的人上的奏本,可錦衣衛也有權利辦案,何況是謀逆案,臣以為,錦衣衛上奏本,無可厚非,至于通虜案事涉鹽商之事,臣以為,如今卻是有足夠的證據說明,某些鹽商可能涉及到通虜案了,這就得辦,事涉謀逆,不能因為是鹽商就不辦了,這鹽商,可有免死的鐵卷?”帝黨這邊的人也看出些問題,看明白了些問題了,于是,也開始站出來為皇帝站臺,見皇帝準備“繼續”,戶部尚書畢自嚴立刻站出來,接過話茬,繼續去點鹽商的死穴,皇帝拿鹽商“羞辱”過他,他對鹽商可是看不順眼很久了,一直就想找機會給鹽商一點顏色瞧瞧,改鹽政,也是他一直的愿望,如今,倒是來了好機會了。

戶部尚書畢自嚴的話,當真是點中了鹽商的死穴了,挖動了幾個鹽商,按照皇帝的手段,其他鹽商焉有幸免之理?這鹽政,可就得稀里嘩啦了。畢自嚴的話,也讓很多人都明白過來,這暗地里交鋒的,確實夠厲害啊!

畢自嚴的話一出來,當即點醒了很多人,也堵住了很多人的嘴,話不好接口啊!一接口就是破綻,再出破綻,這鹽商可就是鐵定保不住了。

“陛下,臣以為,這完全就是污蔑,是赤裸裸的污蔑,這些證據,更本就是錦衣衛無中生有,捏造出來的,根本不可信,臣以為,只有等三法司的奏本上來了,才可以斷定此事……”有人立刻將這件事全盤否定。

楊改革又是一陣仰天大笑,笑得很“凄涼”。

“這位卿家還要什么證據?好!既然卿家還要證據,那朕就再給你一個證據……”楊改革怒笑了一陣,猛的說道。

大臣都張著腦袋看著皇帝,看皇帝還能拿出什么證據,很多人開始尋思,這皇帝的證據,可是一波接一波啊!看樣子,必定是殺手锏了,今日保鹽商這事,怕還真的有點懸啊!很多大臣的心思,繼續轉動起來。

一個男子進了大殿。

大臣們都注視著這個家伙,看看皇帝又有什么證據。

“劉愛塔?”

“劉興祚?”

滿桂,趙率教,毛文龍這些個常年和東虜打仗的人,或許是在戰場上見過,所以,看到劉興祚進來,立刻驚呼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劉興祚的名字一被叫出來,朝臣立刻就炸鍋了,認識這個人的人或許不多,但是,他的名字,可是相當的有名的,當年早在天啟帝的時候,這家伙就要反出的,不少在當時都是知道這事的,看到這個人走進了大殿,知道,今日這事,怕是真的難料了,皇帝當真是做了很多準備啊!

“罪人劉興祚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劉興祚進來之后,就立刻跪倒在地,工工整整的磕頭,這是他第四次見皇帝了。

“平身!”楊改革道。

“謝陛下!”劉興祚這才起來,看著滿大殿的文武大臣,面色卻是平淡,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在東虜那邊,也是出入“將相”的人物,在這個大殿里,給他的壓力并不是很大,甚至還有某些隱隱的驕傲的意思,這些年,大明可是東虜手里吃過很多虧,正是這些“對手”,東虜才可以贏那樣多,所以,對于這些人,劉興祚并沒感覺到太多的壓力。

“劉興祚是什么人,諸位都知道嗎?”楊改革問道。

很多大臣都是面面相窺,說不得話,很多都知曉劉興祚反出的事,甚至連給劉興祚要求的免死牌,告身這些,一些人都是參與討論的,這可是東虜反出的第一人啊!在東虜那邊的地位也是相當高的,如果有這個人指認確實有鹽商通虜,即便只指出了幾個,這鹽商,也就完了啊!很多大臣的呼吸都不順暢起來,皇帝的這個“證據”實在是太強了,超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回陛下,此乃漢jiān……”一個大臣見皇帝的“證據”太犀利,開始攪和。

“孫師傅,麻煩你將劉興祚反出東虜,自拔歸明的事,稍稍的說下。”楊改革絲毫沒理剛才那句廢話,轉而對孫承宗道。

“遵命,陛下……”孫承宗在這次早朝上,依舊是一直未開口說話,直到此時,皇帝問起,這才開始說話,很快,就將劉興祚的來歷交代出來,包括在東虜那邊當過什么官,和虜酋的關系,管多大的地方,做過哪些“自拔”反出的事,一一道來。

朝臣中,很多人都知道劉興祚的來歷,聽著孫承宗介紹劉興祚,很不是滋味,這個家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到這種緊要關頭來,真的是個害人精,完了,完了啊!

孫承宗介紹完了,大殿里,沒人說話,也沒人站出來表示疑問,知道的人都知道孫承宗說的是真話,不知道的,見“前輩”都不說話,更不敢問,要是有疑問,“前輩”也早就都問了,輪不到自己,大殿里,這就安靜了下來。

“朕先前確實也和諸位一樣,不相信晉商會通虜,不相信鹽商會通虜,可如今,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晉商、鹽商確實在通虜,而且干的還是毀我漢家衣冠的丑事,玉將我漢家男兒變成四等賤民的不可饒恕的事,朕就不得不查,不得不問,我大明先祖好不容易將天下百姓從前元手里解救出來,脫離四等賤民之苦海,朕身為朱家的子孫,大明的皇帝,自然不會對這事手軟,不管他是晉商也好,鹽商也好,有多少查多少,否則,何以去見祖宗,何以去見歷代先皇?何以去面對朕的億萬子民?……”楊改革一通話,大殿里安靜極了,沒人站出來說話,皇帝的這個“證據”,實在太強大,一時間,太多人的腦子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從何辯起。

第四百六十九章罪己詔出,“ae”大對決

楊改革將劉興祚作為證據,作為殺手锏拿了出來,這朝堂上,立刻陷入了沉默。.皮書吧。

楊改革見無人出來說什么,掃了一眼大殿,這才說道:“錦衣衛何在?”既然沒人反對,楊改革就要出動錦衣衛了,這可是名正言順的出動錦衣衛啊!搞定了這些朝堂上的大佬,地方上那些小魚小蝦米們,就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了,這分割鹽商和官僚們的聯系,算是基本做到,今年終于可以過一個“肥年”了。

方弘瓚立刻站出來答應道,方弘瓚先前聽說皇帝讓他抓鹽商,雖然沒猶豫,可也是硬著頭皮干的,現在,他倒是輕松了許多,既然鹽商通虜證據確鑿,連朝堂上的大臣們都反駁不了皇帝了,那這事就是不離十了,他辦事,則沒什么壓力了。

“立刻將這些逆賊捉拿歸案……”楊改革的話還沒說完,立刻就有人站出來打斷。

“慢!啟稟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僅以一個反出之人的話就斷定鹽商通虜,這難以服眾……這,……陛下,還請陛下慈悲,那鹽商,也是陛下的子民啊!陛下這一聲令下,鹽商可就得人頭滾滾啊!陛下,臣知道鹽商拖欠鹽課讓陛下大為惱火,確實是不該,確實是拖了陛下,拖了朝廷的后腿,行為確實是可憎,可陛下,還請陛下憐憫啊!看在都是陛下子民的份上,稍稍寬恕一下吧,臣一定讓鹽商們繳足拖欠的鹽課,嚴加斥責,讓他們日后再不拖欠鹽課……”這個大臣見已經辯無可辯,只能向皇帝求情,以繳納鹽課來求皇帝放鹽商一馬。如今這樣多的證據擺在面前,鹽商是百嘴莫辨了,更何況,拖欠那四百萬兩鹽課更是事實,這些事實加在一起,不論跟誰說了,人家都會相信鹽商確實有問題,即便不是全部鹽商有問題,但只要挖開了幾個口子,這鹽商就算是垮了,黃泥巴掉褲襠,那是能說得清的么?

“哈哈哈……”楊改革“凄慘”的笑了一陣。

“朕對朕的子民,向來寬大,朕可是發過誓的,不放棄任何一個子民,只要他還當朕是他的皇帝。可對有些人,朕無法仁慈,更不能憐憫,對他們憐憫,就是對天下百姓的殘忍,就是將天下的百姓往四等賤民的苦海推,有些人,不是朕的子民,根本沒把朕當皇帝,有的人,一心做的是做四等賤民的夢,卿家何以還為他們求情?朕這江山,我大明的社稷是怎么來的?卿家不會忘記了吧?四等賤民的屈辱,莫非,卿家這樣快就忘記了?朕放過這些人,憐憫這些人,就是對華夏祖宗的背叛,就是對我朱家先祖的背叛,就是對我大明的背叛,就是對天下人的背叛,朕就不配當這個皇帝……”楊改革語氣蔑視的盯著這個官員,現在還說什么立刻補交拖欠的鹽課?早干嘛去了?現在自己還接受你這條件,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么?費了那樣大的勁,不就是為了鹽課嗎?還讓那些鹽商繼續把持鹽政,自己腦袋給驢踢了么?

這名出來求情的官員,聽了皇帝的話,眼睛里充滿了絕望。

“錦衣衛!”楊改革再次厲聲喊道。

方弘瓚立刻出來答應道。

“立刻將這些通虜的逆賊下獄……”楊改革再次喊道。

“臣……”方弘瓚暗地里叫了聲好,皇帝將那些人辯得無話可辨,現在,該輪到他出場了。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人打斷。

“還請陛下開恩……”

“還請陛下開恩……”

“還請陛下開恩……”

見最后的希望破滅,很多大臣開始跪下來,一個個跪倒在地,將腦袋頂對著皇帝,前前后后排成了一排……,對付皇帝的大殺器,“ae”開始形成。

楊改革暗笑加鄙視,就知道你們有這一手,說不過了,就開始耍無奈了,這不是最后的手段“ae”么?哼哼哼,自己早知道你們有這手,自己也早有準備,要知道,同樣的招式,可是對“圣斗士”沒用的,這些人一定沒聽過這句話。

“陛下開恩……”

“陛下開恩……”

更多的大臣口呼開恩,開始跪下來,逼迫皇帝讓步,大有不答應,就跪死的架勢。

大殿里,更多的大臣開始猶豫,要不要跟著跪,按常理、習慣來說,一旦有人擺出了這個架勢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要怎么干,可今天這事,明顯就是皇帝有理,保鹽商,風險實在太大了,這一跪簡單,可日后萬一清算起來,豈不是跟著倒霉?跪的那些人,可是跟鹽商關系實在太緊密,無法脫身啊!這才不得不跪,可自己和鹽商的瓜葛,則未必有那么厚,跟著摻乎這事,有必要嗎?許多大臣開始猶豫起來。

不過,跪下來的大臣還是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是不想跪,但是看著自己周圍都跪了,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實在是站不住,也不得不不情愿的跟著跪下來。

首輔施鳳來看見后面跪著的越來越多,焦躁起來,膝蓋有軟化的跡象,按照他的習慣,這會,早該跪下來一起高呼開恩,團結起來對付皇帝了,這可是大家默認的,可是,一想到皇帝一再提醒他的“帝黨”二字,這腦子里就開始漿糊了,跪,還是不跪?施鳳來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幾次都要跪下的腿,都因為皇帝提醒的那“帝黨”二字,而撐住了,可看到后面越來越多的人跪下了,不住的將眼睛盯著他,他是如芒在背,腿又開始軟,不過,當他看到一旁的孫承宗的時候,這膝蓋又開始硬了起來,都是大學士,為什么孫承宗就這樣“悠閑”呢,似乎朝堂上的那些事跟他沒任何關系一樣。看到孫承宗“悠閑”的站在那里,施鳳來心里平衡多了,同樣是大學士,同樣是帝黨,他孫承宗都不跪,我干嘛跪?他孫承宗還是東林黨呢……,這帝黨的第一人,更不是他施鳳來,憑什么我就要跪?做了激烈思想斗爭的施鳳來,最終還是把快要軟下來的膝蓋給撐住了,轉而低頭盯著腳尖,仿佛朝堂上的事跟他沒關系一般。

看著越來越多的大臣跪下,擺出“ae”的姿勢,大有把皇帝一招打趴下的意思,楊改革暗笑了幾聲可笑,看跪的人越來越多,知道自己該出手了。

楊改革一個人忽然仰天長笑,笑聲里,帶著悲涼,帶著凄涼,更是帶著憤怒和不甘。

群臣里不少還在為跪不跪的事煩惱,跪么,這鹽商通虜的風險太高,不跪么,這膝蓋又在發癢,正在為難之時,忽然聽見皇帝瘋狂般的大笑,立刻拋下煩惱,轉而看著皇帝。

楊改革“凄慘”“悲涼”的大笑了一陣,將整個朝堂上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這才“憤怒”“不甘”等等情緒集于一身的道:“罷了,罷了……”

見皇帝口出“罷了”二字,跪下的很多大臣心里暗笑,果然,這皇帝還是怕咱們這招啊!皇帝還是太嫩了點,這樣快就服軟了,連廷杖這種手段都沒拿出來,皇帝也太面糊了啊!這事,即便是皇帝再怎么準備,再怎么弄,終究是弄不過我們啊!很多大臣開始得意洋洋起來。

“……罷了,罷了……”楊改革的“淚水”就開始出來了,“凄苦”“悲涼”“憤怒”“不甘”種種表情無可奈何的聚集在臉上……

朝臣么有的開始歡喜,有的開始疑惑,有的皺起眉頭……

“……罷了,罷了……,朕以涼德,纘承大統,本意與天下更新,用還祖宗之舊,護我華夏子民,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虜猖逆起,雖已查明逆賊和東虜有謀,卻奈何查不得,問不得,只得坐看逆賊勾結東虜,坐看我華夏子民淪落為四等賤民,非是朕不問,卻是無力,卻是無可奈何……”

皇帝凄苦的話,讓大臣們目瞪口呆,本以為皇帝會說出服軟的話,卻沒料到,是這種話,這是什么話?罪己?大臣們震驚的看著皇帝,連原本很多跪下來進行“ae”的大臣,也驚呆了。

“……朕身為朱家子孫,大明皇帝,不能護佑朕的子民,不能護佑華夏,只能坐看虜逆勾結,只能坐等虜逆將我華夏子民變成四等賤民。不配做朱家的子孫;不配做大明的皇帝;更沒有面目面對祖宗,今日就自去冠冕,以發覆面,長跪于祖宗神位之前,以贖朕無能之罪,以期望祖宗原諒不孝子孫,……他日虜逆進京之時,朕必定會提一柄青峰劍去赴賊死,以君王死社稷來全我大明祖訓,朕不會讓祖宗蒙羞,朕只盼,他日虜逆定鼎中原之時,虜逆分裂朕的尸體就足夠了,不要再傷百姓一人……”楊改革“凄慘”“凄苦”“悲涼”的說道,整個人早已經是淚流滿面、傷心悲慟,說完,開始摘自己頭上的皇冠,開始脫自己身上的朝服。

這個話,就出自十七年后崇禎最后的遺言,楊改革現在就拿來套在了自己的頭上,十七年后,彌留之際的崇禎似乎也感應到了楊改革這漫天的悲慟,將那延綿的恨意,將那延綿的悲苦通過層層疊疊的時空,投射到楊改革身上。楊改革身上的恨意、苦楚、悲慟層層疊疊的越聚越多,似乎濃到化不開……

去完了冠服,楊改革又“悲苦”的“慘笑”著對王承恩道:“大伴,勞煩將朕這幾句話寫成罪己詔,昭告天下,算是朕最后一次下旨吧,朕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的,我大明祖訓,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朕自會以君王死社稷來全我大明的祖訓,不讓祖宗蒙羞……”

王承恩早已嚇得不知所措,皇帝自己去了帽子,脫了朝服,還要讓他幫著下罪己詔,王承恩一下子清醒過來,立刻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陛下,使不得啊,使不得……”

皇帝說的話,做的事,讓在場的大臣當場“石化”。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啊!”聽到王承恩的高呼,才有人醒過來,跟著高呼。

施鳳來看著皇帝去了冠服,還要下罪己詔,駭得不知所以,這都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搞的?怎么好好的變成了這樣了,皇帝這是以退位來逼迫朝臣們松手啊!如果那些給鹽商說話的人還不收手,這不忠不孝的罪名可是坐實了,為保護和東虜有勾結的鹽商,寧肯逼迫皇帝退位,這要讓天下人知道了,天下人還不吃了這些人的肉?這……,施鳳來的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了,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嚇壞了,還是有人帶頭,還是知道自己到了跪的時候了,反正,這次是一下子就跪到地上去了。

“陛下,不可!”接二連三的,那些原先還沒跪下的文臣武將,勛貴們,一股腦的跪了下來,驚呼著阻止皇帝。又一個“ae”幾乎在瞬間形成,其規模,比先前那個“ae”還要大。

楊改革“凄涼”的走下寶座,以發覆面,向前走去,準備去太廟跪著去,卻被大殿里的大臣們抱住了大腿,死死的拖住。楊該給面上一片“凄苦”,傷心玉絕,痛苦的淚水流了滿臉,心里,卻是敞亮,卻是高興,這大臣們的手段無非就是謾罵,說不過,講不通道理之后就擺“ae”。楊改革就知道這些人最后會說不過自己,肯定會用這一招,殊不知,同樣的招數對“圣斗士”是沒用的,自己為了對付這招,可是想了不少辦法,今日在早朝上這樣發瘋的笑,這樣凄苦的笑,這般“裝瘋賣笑”,不就是為了對付大臣們的“ae”么?你們可以擺“ae”,我也可以擺,而且,我還要比你們的“ae”更厲害,為保護通虜的鹽商而逼皇帝退位,我看這個罪名你們誰承受得起。

皇帝這出乎意料的所作所為,早已讓那些原先擺“ae”的大臣石化了,腦子一片空白,這可如何是好?這種事的后果是什么?他們擺“ae”出來,無非就是想逼皇帝服軟,逼皇帝放手,卻沒料到,皇帝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反過來逼他們。皇帝下罪己詔,去冠服,去祖宗面前長跪,更是坐實了鹽商和東虜勾結,甚至許諾到時候會君王死社稷,更是讓東虜和那些和東虜有勾結的逆賊只要屠戮皇帝的尸首就可以了,不要殺害一個百姓,這可是完全將罪名加在了他們腦袋上啊!他們這些人將辯無可辯。

逼皇帝退位,不讓皇帝查和通虜有關的鹽商,包庇那些鹽商,逼死君王,致使江山社稷淪陷,這些罪名加在一起,他們的待遇恐怕比秦檜還要秦檜,秦檜跟他們比,恐怕都還能站著,原先跪著的那些大臣,完全沒料到皇帝會使出這招來,跪在那里,除了驚慌,除了震驚,就只有害怕了。

滿大殿里,已經找不到一個站著的人,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大殿外面的官員,對大殿里面的事不太清楚,卻也有人驚恐的看到皇帝去冠服,更是駭得半死,早早的跪下,丹陛下那些看不到朝堂上發生了什么事的官員,聽說了大殿里的事,也紛紛駭得跪下來,要是這事真的發生了,可是天崩地裂啊!他們這一代官員在歷史上,可算是干了一件“大事”了。

“陛下不可,陛下息怒!”大臣們紛紛焦急的叫起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更多的大臣跟著高呼起來。

楊改革被幾個帝黨抱著大腿,根本就走不動,站在那里,任憑淚流滿面,滿臉的悲傷,依舊大聲“凄涼”的哭笑著,就是不說一句話。

原本那些擺出“ae”陣勢的人,終于回過神來,再不阻止皇帝,他們這些人的名聲可就徹底的臭了,他們可徹底的完了,如今這位皇帝在民間的名聲好的不得了,要是傳出他們為了勾結東虜的鹽商逼得皇帝退位,不問政事,下這種罪己詔,怕這世上就沒了他們立足的地方了,天下百姓都要吃他們的肉,日后不管是朱家的天下還是誰的天下,第一個就要把他們的跪像跟秦檜擺到一起去。

“陛下息怒,容臣分稟,臣等死罪,臣等絕無此意,都是臣等的錯,陛下要查鹽商,盡管去查,臣等絕無袒護那些通虜之人的意思,一切還請陛下圣裁……”韓爌立刻爬到皇帝面前,聲淚俱下的說道。

原先擺出“ae”陣勢的大臣里,有不少人開始爬出來,脫離原來的隊伍,紛紛跟皇帝請罪,說實話,原先擺出“ae”的陣勢,里面就有不少人是被迫的,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們第一個就要把自己摘出來,我靠,逼皇帝退位這種事怎么能干,這是啥名聲?忠孝二字還要不要?沒了這二字,在這個世上,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啊!

很快,兩只“ae”隊伍,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原本差不多,后面那只稍稍強一些,立刻變成了前一只“ae”隊伍縮小到不行。

“哈哈哈……”依舊是淚流滿臉的“凄慘”“悲涼”“憤怒”“不甘”的哭笑著,聲音已經笑到了嘶啞了,眼淚已經流干了,慘笑的聲音也越來越低了。

楊改革面上在嘶啞的苦笑,心里明白,這次“ae”大對決,自己贏了,能對付“ae”的,就只有“ae”了。希望這“ae”的對決,能轟出一片新天地來,命運的齒輪能改變轉動的方向。

第四百七十章論功行賞

崇禎元年的年末。。

在百官云集的朝會上,兩大“ae”對決,皇帝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勝,歷史的齒輪,再次轉動方向,朝著不一樣的軌跡而去。

“陛下息怒,陛下,萬萬不可下罪己詔啊!陛下要下罪己詔,臣等只有以死來明志了。”兩個“ae”隊伍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皇帝這邊的隊伍相當的龐大,而第一只使用“ae”的隊伍,卻只剩下一些死硬份子,面色慘白的繼續跪在那里。既然已經轉投到皇帝這邊了,很多官員開始高呼,不要下罪己詔了,按照皇帝那個罪己詔的內容,大家都不是沒了活路?

“請陛下開恩!”

“請陛下開恩!”圍攏在皇帝周圍的“ae”隊伍,開始跟皇帝求情。

楊改革傷心玉絕的哭泣之余,瞥了瞥那些跪在別處的“ae”隊伍,見已經沒多少人了,自己這邊成了絕對多數,心里笑了,見大臣們一個勁的求情,也就順勢道:“罷了,罷了,既然諸位卿家求情,朕就依了諸位卿家吧,不下罪己詔就是,改為嚴厲斥責晉商、鹽商的詔書……”楊改革順勢而為,心里頗為高興,這次相信應該沒人敢站出來說不了吧。

大臣的隊伍里,除了說皇帝圣明,就沒有了別的,和先前拼死反對皇帝動鹽商有天然之別。

“錦衣衛何在。”楊改革繼續喊道,這回,自己可真的是光明正大的辦鹽商了。

方弘瓚再次挺身而出。

“立刻將那些逆賊捉拿歸案。”楊改革朗聲的道,剛才那種凄苦的模樣,已經找不到了,一個威嚴的皇帝又回來了。

“臣領旨!”方弘瓚立刻答應道。

這回,再沒人出來反對,方弘瓚順利的接旨,群臣里,雖然有很多人聽了這話不是滋味,可,形式比人強啊!由不得你反對,皇帝這是贏得干脆,贏得徹底啊!不少大臣心里直嘆氣。

“請陛下服冠服!”又立刻又大臣喊道,這罪己詔改了,鹽商動了,這衣服帽子也該穿回去了吧,不然,這事就還是沒法交代。

“請陛下服冠服!”

“請陛下服冠服!”大臣們又立刻高呼道,這聲浪一聲高過一聲。

楊改革再次瞥了一眼還跪在那里的一些死硬份子,雖然個個是慘白的臉,但是,眼神里,似乎還有不甘。

楊改革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些抱住他大腿的帝黨們,這才松開手,王承恩也早早的端著皇帝的冠服在那里等待,只待皇帝同意了就立刻給皇帝重新穿上冠服。楊改革又說了句:“雖然通虜逆賊伏誅,但……,朕仍深感不安,自覺愧對祖宗,以至于出了這些逆賊,從即日起,朕自罰于祖宗面前悔過,以全朕心中的不安。”楊改革覺得那些還在擺“ae”的官員仍然不死心,既然不死心,那自己就不能給他們任何一點機會,你還擺“ae”戰斗姿態,那我這“ae”就不能輕易的散咯,看誰厲害。

大臣們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悲,皇帝終于把衣服帽子重新穿了回去,不過,皇帝又接著說還要去祖宗面前悔過,順著皇帝的眼神看過去,一些面色慘白的官員依舊死硬的跪在那里,雖然沒說什么,可似乎也還有不甘,怪不得皇帝這樣說呢。

一些大臣看到那些還在擺“ae”的官員,只能搖搖頭,這些人,和鹽商的關系實在是太密切了,辦了鹽商,只要鹽商們稍稍的說下實情,他們就脫不了身,此時雖然只是說辦鹽商,但是,也宣告他們的死期到了,現在,是跪在這里等死呢,明白其中道理的一些大臣也只能搖頭,哎,做事,都不能太過啊!欺人太甚,終究有后悔的那天,要是早早的把鹽課交齊,皇帝也不至于弄這樣大的動靜將鹽商置于死地,他們也不用跟著倒霉,哎,都是貪啊!鹽課里的貓膩,誰也不是瞎子,每年給皇帝交的那點,就是他們飯后從牙膩里戳下來的那點,每年從鹽里的獲利,怕不下千萬……,卻給皇帝交不足百萬兩,哎,這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帝黨們雖然聽了皇帝的話也是一驚!不過,明顯沒當回事,皇帝不就是還要去太廟懺悔么?沒問題,于是,跪在那里,早早的高呼“陛下圣明”。

有帝黨們帶頭,這“ae”的威力也就跟著體現出來,盡管群臣很想說“不行”,但在“ae”之下,也只能跟著答應。

“請陛下升寶座!”又有官員高呼起來。

“請陛下升寶座!”跟著有人高呼,這是要把下了寶座的皇帝重新迎回寶座上面去,剛才發生的一切,也就當沒發生。

楊改革在小太監們的服飾下,早已穿戴好了冠服,準備重上寶座,今天這事,就算完了,接下來,鹽商的事,都會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今天,自己贏得很干脆,楊改革轉身,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

“獨夫……”

“……獨夫……”

“……獨夫……”一個一直跪在地上的前“ae”隊員,沖著皇帝狠狠的喊了幾聲,猛的站起來,朝著大殿的柱子撞去。

朝堂上立刻發出一陣驚呼。

“王大人……”

“王大人……”

“唉喲,我的腳……”

“哎呦……”

楊改革連忙轉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一幕滑稽的場景,一個前“ae”大臣可能覺得沒了希望,于是,想來個以死明志,以自己的死來證明皇帝的昏庸和無道,朝著大殿的柱子撞去,好給自己留個美名,不知道是跪久了,腿腳酸麻,還是貧血,卻不是直線沖向柱子的,斜斜的朝著柱子沖去,越沖離那柱子越遠了……

也或許是今天來的人太多的緣故,撞柱子的過程中,接二連三的踩著其他大臣的腿腳,撞到了大臣們,以至于有些大臣疼得尖叫起來,有的大臣連忙攔住這個撞柱子的大臣,卻沒攔住,倒是把他身上的衣服扯下來了,等那個大臣撞偏柱子,停下來的時候,身上的衣褲,已經撤掉好幾塊,那名尋死的官員,看到自己的這般個結果,滿臉通紅……原本一個嚴肅,一個“以死明志”的悲壯的事,卻弄得如此滑稽。

不少大臣看到這滑稽荒唐的一幕,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荒唐!荒唐!”立刻又言官怒呼起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在言官們的怒斥聲中,幾個官員尷尬的丟掉了自己手中的布條。

楊改革看到這滑稽的一幕,心里直呼可笑,這可和日后那個因為水太涼而拒絕自殺可有一比啊!要是真的給自己來個血濺朝堂,自己還敬他是個敢做敢當的漢子,可這表現嘛,算什么?

楊改革頭也不回的上了寶座,心里暗罵,一群廢物,連自殺都自殺不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朝臣們的高呼聲中,楊改革結束了這次早朝。

下了朝,楊改革就直奔太廟,今日這事,僅僅是個開頭,遠還沒算完,自己還有諸多事情要做。

“今日之事,孫師傅覺得,還有什么遺漏嗎?”楊改革又問道。

“陛下,今日這事,要說遺漏,臣倒是不覺得有什么遺漏,倒是那些還跪著的官員,陛下還得防備一二,這些人,明知將死,必定會有些過激的手段,陛下倒是要防備一下。”孫承宗道。

“嗯,朕原本沒有打算繼續到太廟來,可見那些官員似乎有不甘,所以,臨時改變主意,這才決定來太廟,他們想以死跪來逼朕,朕就跪太廟,看他們怎么逼……”楊改革說道,楊改革原本見形勢不錯,原本就沒準備到太廟來了,可偶然間瞥見那些人似乎不肯認輸,楊改革又多了個心眼,自己要擺“ae”,可是相當的困難,不比大臣們,萬一那些人再弄什么大招逼自己,自己躲進了太廟,就將這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敢逼自己,自己就脫帽子脫衣服跪太廟。

“陛下如此,倒也不差,如今依舊還在緊要關頭,還是小心為妙,那些人怕是會做一番垂死掙扎的。”孫承宗又道。

“嗯,那要不要讓新軍做些準備,或者是調部分新軍入城?”楊改革聽了孫承宗的話,怕出現意外,依舊問孫承宗。

“回陛下,今日陛下在朝堂上贏得精彩,贏得光明正大,贏得干脆,即便是有些宵小不甘心,卻也沒有任何辦法,京師不比地方,容不得他們胡來,臣以為,讓新軍提高戒備,隨時準備出戰即可,都調進城,卻有些小題大作了,反而引起一些人的猜疑,反而不美,臣以為,無需調太多新軍入城,只需以太廟防衛薄弱為由,稍稍調一批新軍拱衛就可以了,人數不宜太多,大約五六百,這就夠了,陛下原來皇城根下那新軍軍營里,如今,正巧有這樣多人,陛下不妨讓他們過來,倒是不會引起注意……其他的,無非就是加緊監視,不讓賊人有可乘之機就是,陛下在軍、民之中,聲望頗高,根本不必在乎那些宵小……”孫承宗知道皇帝擔心什么,立刻說道。

“好,就按照孫師傅說的做。”楊改革點點頭,認同了孫承宗的話,今日自己在朝議上,使出的是大招“ae”,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可是占了多數,如果有人想提兵造反,這幾乎沒可能,除非有人腦子壞了,倒是要防備一下暗殺什么的,自己出其不意的到了太廟,肯定會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這也是楊改革堅持來太廟的原因之一。

“陛下,閣老,國公,都督們都到了。”王承恩稟報道。

“唔,先見閣臣吧。”楊改革稍稍的想了下,就道。楊改革明白,該到了論功行賞,分果實的時候了,如今,自己踹翻了鹽商,這鹽課的事,怕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出力了的人,都該享受到這勝利的果實,否則,下次就沒人站出來了。

首輔施鳳來等幾位閣老進來了,先就是見禮,看見孫承宗早已在皇帝這里,眼睛里,多少有些嫉妒,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家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不親近他親近誰?這帝黨的頭面人物就是頭面人物,待遇肯定不一樣。

“呵呵,今日多虧了諸位,宵小才得以伏法啊!”楊改革打了個哈哈,如今勝利了,確實可以笑了。

“全奈陛下圣明!”幾個閣臣立刻道,如今看著滿面春光的皇帝,和先前那個“裝瘋賣笑”的人可是兩個樣,心里是各有各的想法,百味雜陳。

首輔施鳳來最為開心,今天,他可是頂住了膝蓋癢的毛病,沒腿軟,這足以證明他對皇帝的忠心了,施鳳來最為眉開眼笑。

“今日宵小伏法,當是快事一件,幾位閣臣對日后可有什么想法?”楊改革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那就是排排坐,分果果,論功行賞,看大家有什么要求沒有。

“回稟陛下,臣唯愿輔佐陛下,成就一番盛世,臣此生也就無憾也,陛下讓臣怎么做,臣就怎么做!”首輔施鳳來第一個出來表忠心,他真的是沒啥要求,只要跟著皇帝就行,皇帝必定罩著他,皇帝的任何功勞、日后的成就必定少不了他一份,這就夠了。

“好!朕絕不食言,那國策的事,就勞煩首輔多多用心了,將這國策督促好,他日,必定是一番盛世,爾等的美名,必定能傳千古。”楊改革立刻給首輔施鳳來分果子,分到的東西就是國策。

按照施鳳來的“計劃”,每年那樣多銀子投下去,還沒有一點成績,那真的就是有鬼了,除非他們監督不力,有了成績,閣臣就可以一直干下去,這就是最好的回報,當然,如果今天沒幫皇帝,導致皇帝輸了,那么,什么國策的事,就和他沒關系了。

“臣領旨!”施鳳來美美的道,這國策可是五年一期啊!他這首輔,還可以再干五年……

韓爌聽得皇帝和施鳳來說國策的事,心里就一直忍不住狂跳,要是施鳳來沒騙他,這國策是五年一期,順帶的,這閣臣也是五年一換,他還可以干五年,想到這里,韓爌就忍不住心跳加快。當然,前提就是聽皇帝的招呼,這一點,韓爌相信自己做的不差。

“呵呵,韓閣老,可對朕有什么要說的嗎?”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稟陛下,臣對一事有些不明,懇請陛下指點。”韓爌想了想,決定還是乘著這個機會將話說清楚。

“哦,何事,韓閣老只管說。”楊改革笑著道。

“敢問陛下,剛剛陛下和施首輔所說的,那國策乃是五年一期,由閣臣負責層層監督,層層落實,以番薯衡量成績,臣可否理解為,這閣臣也是跟著五年一屆?”韓爌最終還是把這個問了出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不問,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楊改革一楞,這個韓爌倒是能理解如此“深奧”的含義,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楊改革原本可沒想到韓爌會對這個感興趣,想了想今天朝議上韓爌的一舉一動,楊改革笑了,怪不得,怎么說今日領銜“ae”的不是這家伙,頭一個過來抱自己大腿的人也是這個家伙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呵呵……閣老說得不錯,朕正是有這個打算,閣臣換得太勤,朕覺得并不是件好事,這樣會導致閣臣對政事不熟悉,導致國事處理速度和質量降低,不熟悉的人輔佐朕處理國事,朕也用著不順手,互相磨合也需要不少時日,所以,如果不出意外,朕準備讓閣臣五年一換的,前提就是將國策督促好……”楊改革“燦爛”的笑著說道,將這位需要的果子分了出去。

“臣明白了,臣領旨!陛下圣明!”韓爌松了口氣,皇帝果然是個有信義,講信譽的人,沒有反悔,今日自己在朝堂上,就多了個心眼,沒有出死力跟皇帝對著干,是留了后手的,見皇帝占了上風,立刻就改了門庭,如今看來,這回報卻是也不錯。

剩下的閣臣聽了還有這事,還有什么說的?立馬跟皇帝磕頭領旨,我靠,五年啊!有皇帝掏銀子給閣臣買政績,還怕沒成績?有了成績可就可以干五年啊?天下那里還有這樣好的事?按照施鳳來這國策說的,這國策執行得幾年,如果情況好,可以解決天下很多人吃飯的問題呢,一個盛世說不準就從自己手里開啟的。

閣臣們的果子分完了,接下來,就輪到勛貴們了,今天,他們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老臣叩見陛下!”張唯賢笑瞇瞇的進來就給皇帝行禮。

“呵呵呵,國公無需多禮,坐吧。”楊改革示意張唯賢坐在那個軟墊子上。

“謝陛下!”張唯賢立刻笑瞇瞇的坐下,今日,他們勛貴可是幫了皇帝大忙了,不知道皇帝能給他分個什么,按道理來說,皇帝事前就給他們分了海貿的生意了,他不該再奢望,可他總覺得,皇帝還會給他分些什么,他可是很看好皇帝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刺刀

楊改革看著笑瞇瞇的張維賢,想了想,也笑道:“國公對鹽商之事,有何想法?”

“回陛下,當誅,此等通虜謀逆,甘當賊狗的人,還有什么憐憫的?除惡當盡啊~……”張維賢想也沒想,就立刻回答道,傻子也知道,辦了鹽商,這鹽課的事,也就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皇帝費了這樣大的勁,就為了幾個鹽商那點家產?也提醒皇帝,接下來該辦更重要的事了。.無

楊改革爽快的笑了一陣,果然,這朝中的文臣勛貴們沒一個是傻子。

“不錯,鹽商如此不堪,朕也覺得,這鹽政是到了必改的地步了,否則,鹽課老是收不上來,會誤國事啊!不知道國公覺得,這鹽政該是如何改法?”楊改革笑著問道。

“臣覺得,這該當陛下圣裁!”張維賢立刻恭維道,他雖然是勛貴之首,但是也知道,自己撼不動那些鹽商,頂多就是給皇帝幫幫手,幫幫腔,真正上陣,還得看皇帝的。

“哈哈哈……,這鹽課是一定要改的,至于怎么改,怎么做,朕現在只能給國公透點風,其他的,國公靜觀朕的手段就是……”楊改革哈哈一笑,賣了關子了。

“臣……,這……”張維賢撓耳抓腮的,心里直癢癢,果然,皇帝是要對鹽課動手了。

“……朕有意讓琉璃齋去接手鹽業,這鹽業掌握在自己手里,朕才能放心,每年的鹽課,也才收得上來,不然,要不了兩年,鹽課的事又要讓朕傷腦筋了……”楊改革頗為“無奈”的說道。

“喔……”張維賢瞪大了眼睛,張著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陛下是說,讓琉璃齋接手鹽業?”張維賢的眼睛里,冒出了精光,真的要是這樣的話,那真的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那琉璃齋的股票果然是沒白買,張維賢只覺得自己家中那些股票,從一堆銀子變成了一大堆銀子,真的要是這樣,這琉璃齋的股票還不知道要多值錢,張維賢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起來。

“嗯,不錯,如今鹽商已經不可信,勢必不能作為依靠了,朕給過他們機會,可他們放棄了,依舊是不知好歹,這就不能怪朕了,這自然的,得用自己信得過的人去,不然,這鹽課收不上來,朕拿什么賑災,拿什么抵御外賊?”楊改革道。

“那是,那是,陛下,臣絕對,絕對啊!”張維賢內心,已經是涎水四溢了,鹽這買賣是多大一塊肥肉,誰不知道,天下最富的,莫過于鹽商啊!

“呵呵呵……此事,尚在謀劃之中,如今,還只是一些鹽商牽涉通虜,倒是不宜馬上就廢了如今的鹽政,還得再醞釀醞釀,怎么醞釀,國公倒是不用管,朕自有辦法,到時候,國公只需表明個姿態就是了……”楊改革笑道。

“臣明白,明白……”張維賢立馬答應道。

“另外,朕還要申明,盡管是接手鹽業,不過,此后的鹽業和之前的就不一樣了,朕不可能再讓鹽課如今日這般流失,必定是要繳足了稅,所以,日后的鹽業,賺的不會如現在這些鹽商多,這一點,國公需要明白,呵呵呵,朕還要靠著鹽課過日子呢……”楊改革又開始上緊箍咒,給勛貴們分一點,但是,自己必須占大頭。

“臣明白,臣明白,這是應該的,全由陛下圣裁……”張維賢自然無二話可說,這鹽商就是皇帝踹翻的,怎么分,當然得由皇帝說了算,皇帝能給他額外的分出來一份,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已經是喜出望外了,他自然不指望還和先前的鹽商一般,賺個盆滿缽滿,那樣,皇帝不是失心瘋么?

“……只是,這……,臣敢問,大概每年還能賺多少?”張維賢還是忍不住問道。

“多的朕不敢說,每年二三百萬兩還是有的……”楊改革想了想,許諾道。鹽業的利潤,楊改革已經琢磨透了,每年繳納多少稅,讓“新鹽商”賺多少,已經有了分配。

張維賢雖然覺得這利潤有些低,跟現在的鹽商比,確實不夠看,不過,也沒什么意見,這就是白撿的,原本皇帝不分出來也是可以的,如今自己得了這個消息,倒是可以提前把那股票好好的操縱一下,可以再賺一筆……

“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張維賢立刻美美的說道,跟著皇帝辦事,果然是有前途,自己沒看錯人,沒站錯隊伍啊!

楊改革笑了一陣,又道:“還有一事,國公還得注意。”楊改革想起先前在朝堂上的那些昏暗,帶著不甘的眼睛,忽然想起來什么。

“陛下有何事只管吩咐,老臣必定責無旁貸。”張維賢完全沉浸在了豐收的喜悅之中,原先他買股票,不過一千多一點一張,如今已經到了兩千了,再把琉璃齋接手鹽業的消息放出去,這股票得到什么價去?這得賺多少錢?他的家產,也就是跟著皇帝辦事這幾個月間,翻了一番啊!

“朕瞧今日朝堂上那些為鹽商辯護之人,怕不死心,怕還會弄出些事來,國公可得小心啊!”楊改革悠悠的道。

“陛下放心,此等除惡務盡之事,無需陛下動手,天下物議,就可置這些人于死地。”聽說是這事,英國公張維賢立刻大聲的保證起來,插手朝政,他們或許力不從心,可痛打落水狗,還有比這事更便宜的事嗎?

“……”楊改革點點頭,現在踹翻了鹽商,還得盡快的把好處分潤給其他人,形成利益聯盟,讓這件事再也沒有翻盤的可能。

送走了英國公張維賢,楊改革還來不及休息,又得見下一批人。分果實的重任,還得繼續。

“陛下,接下來見誰?外面各部尚書,大小九卿,都督百官們都在。”王承恩為難的稟報道,現在,太廟外面,已經聚集起了無數的官員了,大家都等著皇帝分果實呢。

“見兵部尚書,以及毛文龍,袁崇煥,秦良玉,滿桂趙率教這些吧,邊關戰事日益臨近,將這些人綁在京中,也不是個事……,另外,也請孫師傅來一下……”楊改革也把孫承宗叫了進來,剛剛見其他人,孫承宗避開了。

“奴婢遵旨!”王承恩松了口氣,答應下來,立刻去傳旨。

不一會,兵部尚書劉延元,毛文龍,袁崇煥,秦良玉,滿桂趙率教這些人就都到了。

行禮過后。楊改革才笑著說正事。

“今日朝堂上,多虧了諸位啊!”楊改革笑道,這是實話,當初“ae”對決的時候,他們可是跪得最快的那批人,這些人,可是自己的中堅。

“臣等不敢當,效忠陛下,誅殺逆賊,乃是臣等責任。”幾個人立刻回道。

“呵呵呵,都是自己人,朕也就不客套了,說點實際的吧,如今年關將近,按照參謀的推演,按照最壞的情況打算,明年一開年,就是一場惡戰,諸位回去之后,一定要做好打惡戰,打死戰的準備,做好城池被長期圍困的準備,當然,如果明年開春東虜不來,這更好,朕求之不得……”楊改革開始給自己的這些將帥們說道。

幾個人都在認真的聽著。

“……所以,朕也不打算把大家長期霸在京中,過幾日,朕就會放諸位回去,……嗯,今年呢,朕過了一個肥年,明年大戰的開銷,也就不用擔心了,諸位臨走,朕再送一筆銀子,讓諸位回去之后,手頭也活泛一些,也過個肥年,呵呵呵……”楊改革笑著說道。

說到過肥年,幾位將帥都會心的笑了,自從跟了這位皇帝,就再沒為銀錢的事操過心,過的日子真的是舒坦,如今皇帝宰了鹽商,他們也跟著沾光,也都覺得,在朝堂上,沒白忙活。

“……臨走了,朕再給諸位透露一個好消息……”楊改革笑著說道,決定在走之前,為自己的這些前線將領打一打氣。

幾個將帥都瞪大了眼睛,看看皇帝會說什么好消息。

楊改革對孫承宗道:“勞煩孫師傅了。”

“是!陛下!”孫承宗應了一聲。然后走到一邊,拿出一些東西,道:“諸位請看,這就是我朝最新的裝備……”

眾人看過去,只見孫承宗手里拿著一柄奇怪的短劍,和普通的劍不同的是,這柄短劍的護手很奇怪。

“這種短劍,陛下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刺刀,諸位可能奇怪,為什么叫做刺刀……”孫承宗解釋道。

眾人疑惑得很。

“陛下一直苦惱于我朝在和東虜的野戰中,總是處于下風,最擔心的莫過于被東虜圍城,去救吧,必定和東虜野戰,這是我朝的弱項,極為容易被東虜所稱;不救吧,總不能看著城池被圍死,所以,一直就在想怎么改變這種狀況,如今,倒是找到了一種適合的辦法……”孫承宗仔細的解釋著。

“……這種短劍,上面有一個卡口,可以用來裝在火槍上,如此一來,一桿火槍在射擊完畢后,就變成了長槍了,可以繼續和東虜作戰,……作戰的時候,先排成三排或者五排,連續不斷的射擊,待到東虜騎兵靠近,則聚攏成一個圈子或者四方,前列的將火槍置于地上,以組成長槍陣,遲滯敵人騎兵沖擊陣營,圈子里堅則繼續射擊,殺傷敵人,根據參謀部的推演,如果訓練得當,士卒勇敢,即便是普通的步卒,依靠這種火槍加刺刀,也可以抵御騎兵的沖鋒……”孫承宗將刺刀簡單的說了下,繼而簡單的說了下刺刀的用途以及作戰方式。

眾人都驚訝起來,步卒在野地靠著在火槍上加個刺刀就用來抵御騎兵的沖擊,這實在是異想天開,夠瘋狂大膽的。

“幾位先看看這刺刀,將他裝上火槍,然后再談談這刺刀的不足和優點,再說說能不能對抗東虜騎兵,能不能和東虜野戰。”楊改革笑著說道。

皇帝說完話,就有侍衛給這些將帥火槍、刺刀,順便教這些將帥將刺刀裝上火槍。

眾人雖對皇帝很信任,可皇帝說讓步卒靠著火槍上加把刺刀去對抗東虜的騎兵,眾人依舊覺得懸,特別是滿桂和趙率教,他們可都是完全的騎兵,如果這話是真的,那么,騎兵的地位可就大減,十分的不服氣。袁崇煥倒是對這種東西很感興趣,要是真的如皇帝所說,能以步卒對抗騎兵,那他就不再懼怕和東虜野戰了,他錦寧多的是步卒。

“陛下,不是臣不相信,可這真的能讓步卒對抗騎兵?陛下,臣以為,這怕不妥吧。”滿桂不是不愿意相信皇帝,只是,這種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認識,在他的認識里,騎兵就是最厲害的,他的部下,也全都是騎兵,這一直是他的驕傲,可如今皇帝告訴他,步卒也可以對抗騎兵了,他這心里難免會有失落。

“朕沒有把握,自然是不會讓朕的士卒去送死的……”楊改革笑著說道。對于步卒對抗騎兵這件事上,楊改革是相當的有自信,從歷史經驗來看,自己這一步是絕對沒走錯的。

“……秦老夫人,朕想問一下,以往白桿兵在野外對付騎兵,可有什么好辦法?特別是對付東虜?”楊改革問秦良玉。

秦良玉看著這些短劍正在發呆,這些東西,好像就是專門給她白桿兵制造的,她之所以帶的是白桿兵,還不是沒錢鬧的,以一個邊遠地區的土官要養幾千上萬的脫產士卒,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這裝備自然不能指望有多好。

秦良玉想了想,道:“臣的白桿兵對付東虜,只能依靠緊密成林的槍陣阻滯東虜騎兵的沖擊,如果是一般敵人,臣倒是可以待敵人疲憊,露出破綻之后讓白桿兵出擊反沖,不過對付東虜,卻是不怎么有用,一來,東虜一般都有馬,臣不敢讓陣腳太過松散,冒險讓步卒去追騎兵;二來,臣沒有足夠的火器和弓弩反制。如果是在野外碰上東虜,卻也只能結陣自保,頂多是個不敗的局面,如果長期糾纏,卻也會傷亡大增,敗象頹顯……”秦良玉實話實說道。

“嗯,這是白桿兵的短處,如果配上火槍之后呢?”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如果有了火槍,則可以分出一部分士卒專管火槍,負責殺傷,如此,一但臣結陣,更無懼東虜沖擊,進可攻,退可守,比之先前更加靈活,東虜在臣手里,決討不了好,可立于不敗之地……”秦良玉笑道。

“幾成持槍,幾成持矛?”楊改革笑著問道。

“這……”秦良玉有些拿不準了,如今,皇帝可是給她的白桿兵全部換上大內造了,她是歡喜帶著擔憂,大內造很值錢,說明皇帝重視她的白桿兵,她高興的,可光靠火槍兵很難防御東虜騎兵的沖擊,這也是她擔憂的,皇帝還讓她去擔任第二戰場的主力……

“秦老夫人可是在為如何分配火槍兵和長矛兵的配比煩惱?”楊改革笑道。

“回陛下,正是。”秦良玉答道。

“這也是朕今日要把這個刺刀介紹給大家的原因,長矛兵擅長防御騎兵,卻不善于攻擊騎兵,火槍兵善于攻擊卻弱于防御,特別是防御騎兵,更是個很大的問題,往往需要配不少長槍兵協助防守,可長槍兵多了,也必定導致火槍兵數量不足,殺傷敵人有限,所以,朕想著,將這火槍兵和長槍兵合二為一,吸取兩者的優點,補足各自的不足,這才有了這把刺刀,火槍長近五尺,加上這刺刀,有六尺,比一般士卒還要稍高,和一桿長矛差不多了,戰時,先放火槍,以火槍兵的陣營對敵,盡量殺傷敵人,如果沒有擊退敵人,敵人靠近,則改為長槍陣防御敵人騎兵,在陣內,可以繼續射擊,如果再加上火炮的協助,即便是野外對上東虜的騎兵,朕也不怕……”楊改革解釋道。

“臣明白了,明白了……”秦良玉猛然醒悟過來,這種武器,當真是給她白桿兵量身打造的,皇帝的打法,她雖然只是聽皇帝說了一遍,卻已經領悟了七七八八,這種戰法的巨大優勢,立刻讓秦良玉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先前,她也只敢說不敗,可要打贏東虜,她也是沒太大的把握。

秦良玉明白了,可其他人卻不是很明白,對長槍兵沒有很深理解的人,是不會理解皇帝這種戰術的優點的。

“陛下,不是臣不相信,只是臣實在是難以相信,僅僅就憑著這一個短短的刺刀,就可以讓步卒打得過騎兵?……陛下,即便是火槍兵結成了長槍兵的陣營,可只要給臣一定的人馬,照樣可以沖開長槍兵的陣腳。”滿桂依舊是不肯相信這是事實,要這樣,那他們騎兵的地位可真的就降得厲害了,精銳二字,不再局限于騎兵。

“呵呵呵……,如果是火槍兵人少的時候,騎兵會占優勢,可如果雙方交戰的人數幾千上萬,或者數萬,這種戰法的威力就體現出來了,敵人騎兵要想沖擊火槍兵陣腳,首先得遭受火槍兵的一輪射擊,這幾千上萬人的火槍兵一輪射擊,即便按照不足一成的命中來算,可以造成敵人騎兵數百傷亡,沖在最前面的騎兵,其實,已經不多了,能有多大的沖擊力,已經很難說了!而且這火槍方陣,還有很多特殊的地方,足以克制東虜的騎兵沖鋒……”楊改革笑著說道。

“敢問陛下,還有那些特殊的地方,臣實在想不出……”滿桂依舊問道。

“呵呵,這樣吧,過幾日,朕給幾位演示一下這火槍方陣如何防御騎兵的沖擊,看了之后,想必諸位就明白了,這個戰法,有許多奇特之處,朕這里,卻也一時說不清。”楊改革笑道,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倒是不適合在這里和將帥們討論戰術問題。

第四百七十二章

辦學黨

“臣等告退……”幾位將帥見皇帝還有事,說了聲告退,就準備退出去了,今天這太廟外面聚集了大批的大臣,實在是不適宜和他們多說。

“嗯,去吧,把這刺刀也帶回去,仔細的研究一下這刺刀,琢磨一下這刺刀對敵的方方面面,優點和缺點,過幾日,朕再考問諸位。”楊改革說道。

“臣等遵命!”幾個將帥一同道。

“另外,記得保密,此物乃是我朝最新的武器,乃是日后克敵制勝的奇兵,不可走漏了風聲。”楊改革又叮囑道。

“臣等明白。”幾個人又答應道。

幾個人出來了,卻又把孫承宗圍攏住,皇帝太忙,沒有空和他們細說,但這孫承宗明顯是知道內情的,怎么能放過他?一個個把孫承宗圍住,準備問東問西了。

對這東西期望最大的其實還是兵部尚書劉延元,要是按照皇帝說的,有了這東西,連步卒都可以對抗騎兵了,而且還是野戰,這豈不是說,平定東虜,指日可待?劉延元對于具體的如何用刺刀作戰不清楚,更不理解,也不太想搞明白,不過,倒是把皇帝這句話背后的意思理解了個明明白白,一出門,就連忙拉住孫承宗。平定東虜的這個功績,看來,真的有希望在他任上做到啊

“閣老,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有了刺刀,就可以和東虜決戰了?”兵部尚書劉延元迫不及待的問道。

其他幾個將帥見兵部尚書拉扯孫承宗,就知道兵部尚書打的什么主意,紛紛跟進、駐足圍著孫承宗,希望孫承宗給一個詳細的答復。

孫承宗被圍在中間,看著周圍期盼的眼神,笑道:“罷了,罷了,既然諸位這樣想知道,那老夫就說一說吧。”

“閣老請……”。這幾個人,不少都是孫承宗的老部下,年紀最大的趙率教也才五十多歲,比起孫承宗來,還是小了一輩,所以,看到幾個“小輩”圍著自己問東問西,孫承宗也樂得解釋。

“……此物,乃是精鋼造就,結實得很,乃是孫元化制造,也是最近才制成的……”孫承宗將幾個將帥帶到一個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就開始解釋起來。

“閣老,就是那個鑄炮的孫元化?聽說,乃是徐閣老的學生?咱們現在用的大炮都是他負責鑄造的?”兵部尚書劉延元立刻問道,孫元化不過是個舉人,或許在他們這些進士眼里,不算什么,不過,他有個好老師,徐光啟,這就不同了,算起來,也是帝黨中人,而且他還很得陛下看重,據說,皇帝撥給他的鑄炮銀,乃是天文數字。

“……不錯,就是此人,此人得徐子先指點,精通西洋學說、歷算、鑄造,造出來的鋼鐵,各有用途,實屬罕見,京城中的四輪馬車之所以不那么顛簸,就是用了他鑄造的鋼鐵……”孫承宗笑著解釋道。

“唔!……”眾人一陣叫好,這總是帝黨的成就。

“……此刺刀,也是他根據陛下的要求,用特殊的煉鋼之法煉造的,比普通短劍,要結實得多。”孫承宗接著解釋道。

對于這個說法,眾人沒有表示什么不同意見,大家都是常年打仗的人,武器的好壞,一看,一掂量,就能估摸出個不離十,對于這刺刀的質量,沒人表示有問題。

“那,閣老,這種東西裝上火槍之后,真的能和東虜野戰?”兵部尚書迫不及待的問道。

“按照參謀部的推演,能,怎么說呢,應該說是,讓步卒在野外有了一種對抗騎兵的方法,不至于在野外給騎兵屠殺,具體的勝敗,還得看當時雙方的具體情況……”孫承宗想了想,相對公正的總結道。

劉延元得了孫承宗的準信,心里安穩了大半,既然孫閣老都說可以了,那多半沒問題了,至于細節問題,至于怎么打,他可糊涂的得很,他暫時也不關心那樣多。

“懇請閣老指點,陛下所言,此陣有克制騎兵的奇效,不知道是那些?”秦良玉聽皇帝稍稍的說了一遍,加上自己對長槍兵有深刻的了解,對這種戰法已經有了個七七八八的了解,不過,她還想知道的更多,如果她能指揮步卒,指揮她的白桿兵在野戰上勝過東虜,這無疑,他日平定東虜,她會得頭功,對這種新戰法,恨不得立刻知道他的全貌。

“沒料到,一向以穩重、淡然著稱的貞素也會有焦急的時刻,罷了,看來,陛下這個秘密是藏不住了,這就跟各位說吧,他日陛下問起,可不要說是老夫說的啊!”孫承宗看著一向穩重的秦良玉也問起這事,笑著說道。

“懇請閣老指點。”秦良玉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沒辦法,這東西太吸引人了,如何叫人沉得住氣?

“其實,此戰法,有三點特殊之處,第一:可先敵開火,敵人騎兵,特別是東虜要進攻此陣營的時候,先就得承受一波打擊,可別小看這一波打擊,不少東虜精銳就要躺在這進攻的路上,所以,也是此陣兇險之處;第二:此陣不懼沖擊,此陣一般由四五百左右官軍組成一個方形,數個方形組成縱深,即便是敵人騎兵冒死沖破了前面幾個方陣,這前面的方陣可迅的撤到其他方陣之中,不會造成以往那種前排被沖散,后面跟著散的事,乃是此陣的第二個特殊之處;第三:每一個方陣之間,是有間隙的,每個方陣之中,是空的,待敵人騎兵沖擊的時候,外圍的士卒,將火槍放置于地上,組成一道槍陣,中間的士卒則繼射擊,如此,始終保持著槍陣的攻擊力……”孫承宗說道這里,笑著看了看幾位小輩。接著又道:“……幾位可能不清楚第三點的厲害之處……”

幾個人確實摸不著頭腦,都疑惑的看著孫承宗。

“第三點之所以厲害,很是奇特,各位可能不知,當這種火槍上了刺刀之后,長達六尺,置于地上,只要稍稍傾斜,則刺刀明晃晃的正處于馬眼的位置,馬這種牲口,面對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刺刀的時候,按照陛下說的,會本能的懼怕,要么停步,要么會向兩邊跑去,這這個陣法,恰巧每個方陣之間都有空隙,馬匹看到兩邊的空隙,會本能的向這里面跑,而不會撞上刺刀陣上,一旦馬跑向了兩個陣之間的空隙,怕是不會有好結果,呵呵,這也是此陣的奇特之處……”孫承宗瞇笑著解釋道,對于這種神乎其神的事,孫承宗開始也不信,但是,當做了實驗之后,孫承宗震驚了,果然如此,那馬果然還是牲口,一片明晃晃的刺刀晃得馬打死也不敢上前,偏偏朝著兩個刺刀陣之間的空隙跑,往這個空隙跑,不是死路一條么?后面那樣多持槍的人,一開火,鐵定打成篩子了。

不光是秦良玉大吃一驚!在場的人,都驚呼起來,還有這事?也太奇妙了吧。

“閣老,真的有此事?”秦良玉疑惑的問道,不是她不信,只是這事也實在太懸了。

“此事,老夫親眼所見,否則,也絕不相信這事是真的,所以,老夫也才對此陣能抵御騎兵的沖鋒有信心,不然,也不會讓陛下胡鬧。”孫承宗笑著解釋道,最近,孫承宗的笑容,越來越多了。

眾人心中直呼不可思議,半響不能消化孫承宗的話。

“其實,也不是絕對,一些控馬厲害之人,還是可以控馬撞上槍陣的,不過,這種人即便是在東虜里,也不多,在火槍的輪番打擊之下,能跑到槍陣跟前的,已經不多了,即便策馬沖撞槍陣,也沒關系,槍陣乃是活的,死傷一些士卒,可以立刻補上,如此,槍陣依舊是一個完整的槍陣……”孫承宗微笑著說道。

眾人還在消化孫承宗的話,來不及驚呼。

“那閣老,如果東虜以重甲騎兵沖陣,或者是密集沖陣,該當如何?火槍雖然可以持續不斷的射擊,可裝藥總是很慢的……”秦良玉只想了一會,就想到了很多問題,對于長槍兵的優缺點的認識,高出其他人一大截。

“無妨,我朝有炮兵,有火炮支援,東虜如何敢以密集陣營沖擊我槍陣?這不是找死么?何況,還可以在每個小方陣之內放置火炮,豈容他東虜密集沖陣?”孫承宗立刻說到。

“呃……,厲害,厲害啊!聽閣老一席話,晚輩茅塞頓開,明白了,明白了……”秦良玉最先明白了這種戰法的基本要素,對于這種戰法已經是初步的融會貫通了。

其他幾個人還在努力的思考中,劉延元就不說了,根本就不懂,只知道皇帝很厲害,這種戰法很厲害,跟著微笑。

袁崇煥和mao文龍還在沉思,似乎偶爾有所得,但隨即又陷入了更大的沉思。

滿桂則一臉晦氣的哭喪道:“閣老,如此,我騎兵日后不是淪為配角?”滿桂聽了孫承宗和秦良玉的話,雖然還沒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但是,也明白,自己這騎兵的角色,日后,怕是沒今日這般風光了。

“去……,說的什么喪氣話,不好好練兵,不好好的想怎么打贏,整天就想著騎兵騎兵,沒了騎兵,你就不打仗了?那騎不得馬的地方多了去了,要你去打仗,是不是還事先把地給你整平咯?不給你整平,你不是只能等死?”孫承宗立刻板起臉,將滿桂訓了一頓。

滿桂連忙將喪氣臉收了起來,半句話也不敢回,乖乖的站在那里。

眾人皆莞爾,滿桂這樣一個大大咧咧的人,給孫承宗訓得跟孫子一樣,也不敢說句話。

“陛下這戰法,其實,是步、炮、騎協同作戰,騎兵怎么會沒用?騎兵在關鍵時刻,也會上去廝殺,為步卒列陣爭取時間,防止潰陣,怎么會沒用?追擊潰敵,也要靠騎兵,人怎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孫承宗教訓了滿桂,又安慰道。

滿桂已經垂頭喪氣了,隨孫承宗怎么說。

“此戰法,晚輩覺得果然是精妙,雖不知此陣全貌,但也感受到此陣的厲害,只盼盡快一睹此陣的風采啊!”秦良玉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已經理解了這種戰法。

“好,貞素能明白最好……,此戰法,陛下已經吩咐爾等多加揣摩,待幾日后陛下稍稍有空,會再招你們覲見的,乘著這幾日的功夫,仔細的想想此戰法的優缺點……”孫承宗夸贊了秦良玉一句,本來后面還有話,不過,倒是不好當著這樣多人的面說出來,轉而又說教其他人。

“謹記閣老教誨……”眾人答道,對于孫承宗的說教,大家也只有認真聽的份。

太廟里,楊改革已經穿插著見了好幾批人了,這分果實的事,果然是個累人的事,一個皇帝面對無數個大臣,縱是人,也熬不住。

楊改革摸摸額頭,腦袋有點疼了。

“陛下,可還要見?”王承恩有點心疼的問道。

“現在該見誰了?”楊改革有些昏頭昏腦的問道。

“回陛下,此時,該是小九卿之中的林釬林大人了……”王承恩答道。

“哦,到林釬了啊?見,另外,也一同見順天府尹劉周宗。”楊改革聽說該見林釬了,立刻振作起來,今天還有一出重要的戲要唱,鹽商雖然是踹翻了,但是,鹽商和鹽政和鹽課,卻是不同的,鹽商翻了,這鹽政卻是另外一碼事,要想踹翻了鹽商,重置鹽政,這個劉周宗卻是一個不可少的人,如今這出戲,就全看他的了。

“奴婢遵旨,這就去傳旨!”王承恩連忙答應下來。

劉宗周疑惑得很,自己是和國子監祭酒林釬一起被召進來的,自己和他有交集的地方,就是辦學,難道說,皇帝會說有關辦學的事?

“臣叩見陛下!”兩個人行禮。

“免禮,坐吧。”楊改革微笑著說到,示意二人坐下。

林釬疑惑了一下,沒太多猶豫,坐了下去,劉宗周見林釬坐了,自己也坐了下來。

“你們二位,一位是朕欽命的辦學大臣,另外一位則是有聲望的大儒,辦學的堅定者,出力甚多,又同朝為官,今日讓二位一同前來,就是想問問二位,這辦學的事,有何進展?有何難處?”楊改革笑著問道。

皇帝這話一出口,劉周宗就一愣,莫非,皇帝準備掏銀子了?莫非,皇帝宰了鹽商,也可以分潤一些給他們辦學?被今日之事嚇得心肝亂顫的劉宗周立刻恢復了活力,第一,鹽商的事,他基本可以摘出來了,第二,皇帝很可能要掏銀子了辦學了。和鹽商多少牽扯得上些關系的劉宗周立刻恢復了往日的從容。

“回陛下,辦學之事,臣等依舊還在籌劃之中,進展也有一些,要說難處,就是缺銀子,沒有銀子,這始終是空中樓閣,無從談起……”林釬今日也是堅定的站在了皇帝這邊,他原本和鹽商就沒太大關系,更何況還和皇帝有密約,所以,是第一批跪的人,面對皇帝,沒一點懼色。

“噢,這大概需要多少銀子?”楊改革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陣,問道。

“回陛下,臣等謀劃,即便是剛開始試行,也要不少銀子,開始幾年即便規模較小,也少不得要一二百萬兩銀子……”林釬毫不猶豫的說道,此事,就是皇帝讓他干的,怎么做,皇帝比他清楚,他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絲毫沒有猶豫。

“二百萬兩銀子啊!”楊改革裝模作樣的說道,口氣里,帶著一點點的夸張,似乎這二百萬兩銀子會要了自己老命一般。

林釬瞥了皇帝一樣,看見皇帝一副心疼的模樣,就憋在心里好笑。

劉周宗則瞪著皇帝,心都跳到口子上了,要是皇帝答應了掏銀子,那他們的事業,也就成了大半了,這事可就在皇帝一句話之間啊!按理說,皇帝宰了鹽商,應該賺了不少銀子,該不會拒絕的。

“唉,朕也有難處啊!”楊改革裝模作樣了半天,就憋出了這樣的話。

林釬一點不覺得意外,怎么說,怎么玩,都還不是皇帝自己在演戲,根本就不用急,倒是劉周宗,臉上爬滿了失望。

“呵呵,劉愛卿,可否是覺得陣小氣?既然踹翻了鹽商,為何不肯分一些出來辦學?”楊改革看了看劉周宗那失望的臉,笑道。

“臣不敢,臣不敢,臣絕無此意!”劉周宗慌忙立刻撇清,今日朝議上的大對決,把一向鎮定的劉周宗嚇了個夠嗆,那場面,實在是太震撼了!到現在,還心有余悸,要不是轉抱皇帝的大腿快,這會,怕還跟那些“死人”跪在一起呢。

“唉……,朕對揚圣人的事業、傳播圣人的理念,向來是的,朕對辦學,向來是鼎力的,可,朕也有難處啊!”楊改革唉聲嘆氣的說道。

林釬見皇帝跟劉周宗演戲,就在一邊憋著笑。

“陛下有何難處,可否告知臣,或許臣可以為陛下分憂也未可知。”劉周宗順著皇帝的話,大著膽子問道。

第四百七十三章

忽悠辦學黨

劉周宗順著皇帝的意思,大著膽子問道。(皮書吧)

“朕的難處,和你們一樣,沒錢啊!”楊改革嘆息了一口氣,接著說到。

劉周宗哽了個半死,這不是白說么?這希望越大,破滅的時候,也就越痛苦,皇帝再次表明沒錢,劉周宗的心都涼了半截。

“……卿家對鹽商之事,是如何看的?”楊改革看著劉周宗失望的臉色,忽然問道。

鹽商?今日朝堂上為了鹽商的事,可嚇死個人,劉周宗楞了一下道:“回稟陛下,亂臣賊子,當誅……”既然這事在朝堂上已經爭論出了結果,劉周宗也只能按照結果說事,否則,就得跟那些還跪著的人為伴了。

“好!卿家當真是深明大義……”楊改革贊了句,然后接著道:“……天下人都知道鹽商之富,這次通虜謀逆案涉及一些鹽商,按理說,應該能抄到一些銀子的……”楊改革就將話頭說到了抄家上了。

劉周宗又覺得希望來了,伸長了脖子,等著皇帝撥銀子的話。

“……本來,……唉,……朕對辦學之事,向來是的,這次辦了鹽商,總能抄出些銀子,不敢說多,分潤出來一部分出來辦學,也不是難事,可朕,卻是不敢將這鹽商抄家的銀子分出來辦學啊!”楊改革說了半天,感慨了半天,依舊是那句話,不能分銀子。

劉周宗被皇帝這句話差點哽塞致死,鬧了半天還是不能分啊?不能分您說著干嘛啊?還唉聲嘆氣的,天下不是傳聞,皇帝最有錢了嗎?千萬兩銀子都拿得出,卻拿不出這區區一二百萬兩銀子,莫非,皇帝看自己不順眼?或者要自己干什么?劉周宗立刻生出無數想法……

“敢問陛下,為何不能分鹽商的家產來辦學呢?”劉周宗還在哽塞著,邊上的林釬已經直接就問了。劉周宗見了直感嘆,這帝黨的人就是不一般啊!這種難以啟齒的事都問得這樣直接……

“唉……,難就難在這里啊!都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辦學乃是千秋大計,需要的是百年的耕耘,而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辦學,一旦啟動,需年年持續投入,必定是年年萬萬不能短的啊!否則,豈不是前功盡棄?……唉,朕也想拿這次抄鹽商的銀子去辦學,可難也就難在這里,今年是有鹽商可抄,那明年呢?找誰去抄這二百萬兩銀子去?要是年年都找幾個鹽商抄,……二位覺得這能行否?……”楊改革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道。

兩人都唉嘆起來,皇帝說得確實有道理,這辦學是年年都要銀子的,而不是一錘子買賣,要是今年靠著抄鹽商的家去辦學,那明年這二百萬兩,豈不是沒了著落?又要找鹽商去抄家?想到這里,兩個人都覺得皇帝說得有道理,這不分抄家的銀子,也是應該。

劉周宗得皇帝如此一開導,已經明白了皇帝的“難處”了,想到那每年天文數字一般的辦學款,劉周宗覺得,大概辦學的事是吹了,看樣子是沒戲了,跟很多人說的一樣,不過是皇帝放出的煙霧,迷惑人的,皇帝根本沒有真心要辦學,轉瞬,劉周宗整個人都萎縮下來,不負先前的勁頭了。

“……世人都說朕有銀子,有花不光的銀子,其實,朕的底細,兩位卿家也都知道,主要還是靠琉璃齋賺點銀子,說實話,即便是琉璃齋賺錢,其實,每年也不過百十萬的進項,朕縱使是有心辦學,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進項都拿去給你們啊!”楊改革一臉的無奈,感慨的說道。

劉周宗已經差不多對辦學的事失望了,已經差不多心灰意冷了,聽見皇帝提琉璃齋的進項,暗地里鄙夷道:要是皇帝您老人家把琉璃齋的進項全拿來辦學,那些買了琉璃齋股票的勛貴,大臣們,大概會把我生吞活剝了吧,得,您就別說了,這辦學的事,就當從來就沒有過。

“……這加田賦來辦學的事,本也算是個不錯的路子,但朕實在是不忍心再給天下百姓過重的負擔,如今為了賑災移民而加賦稅,朕已經很于心不忍了,更何況這天災又不是一年兩年,否則,等不賑災移民了,將這加的田賦轉過去做辦學款,也未必不行……”楊改革又接著說到。

林釬倒是在那里“認真”的聽著,劉周宗卻已經對辦學的事沒興趣了,更是失望,已經心灰意冷,聽見皇帝在那里不住的“羅嗦”什么辦學款的事,說得頭頭是道,不由的回了句:“陛下賣琉璃齋的股票,不是有銀子么?”劉周宗已經不指望皇帝拿銀子了,見皇帝還在“羅嗦”,就回了句。

楊改革一楞,沒料到,這個老儒還有兩下子,沒給自己忽悠暈啊!隨即笑道:“不是朕不肯拿賣股票的銀子去辦學,這賣股票的銀子和那個抄家的銀子其實一樣,都不能年年靠這個啊!年年賣,總會賣完,賣完了咋辦?總不能今年辦學,明年就散了吧,這辦學豈是能開玩笑的?朕也是為這每年數百萬兩的辦學款愁啊!既要找一個收入穩定,又能支撐起辦學的這么一個來源,難!難!難!百年大計,不能半途中斷啊,否則,就是對圣人事業的褻瀆……”楊改革又感慨的道。

劉周宗對皇帝算是服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要找一個上百年穩定供辦學款的買賣……世界上有那樣便宜的買賣么?

楊改革看著林釬和劉周宗都低著頭,而劉周宗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忍住好笑,道:“其實,朕對于這辦學款,是有一個長遠考慮的,每年二百萬兩銀子,乃至更多,也不是問題……”

聽皇帝說不是問題,劉周宗瞬間就把腦袋抬了起來,皇帝果然是好皇帝,看樣子,這辦學款,是有著落了,可以甩開膀子辦學了,那勁頭,又來了。

“敢問陛下,是如何的?”劉周宗忍不住問道。

“……不過……”楊改革又道。

“陛下,又如何了?”劉周宗已經不堪折磨。

“鹽課的事,卿家也應該聽說過吧……”楊改革道。

鹽課?劉周宗瞬間想起來,今日朝議,這樣大的動靜,起因可就是為了鹽課。莫非,皇帝有意以鹽課來支撐辦學?要這樣,這可真的是一個收入穩定,旱澇保收,又能支撐得起整個辦學計劃的一個好來源了。

“……陛下,莫非陛下的意思是以鹽課支撐辦學?如此,陛下當真是大德,天下學子,都將感激不盡,陛下的美名,必將傳誦千秋啊……”劉周宗立刻滾滾馬屁送上。

“朕確實有意以鹽課來支撐辦學,鹽課旱澇保收,來源穩定,數量也可觀,以鹽課來辦學,實在是再穩妥不過了,不過,這里面也有問題啊!”楊改革又嘆息了。

“陛下,還有何問題?如今鹽商肯定會把那剩下的四百萬兩鹽課繳齊啊!想必,日后也不敢在拖欠了……”劉周宗迫不及待的問道,今天這事不就是因為鹽商們拖欠鹽課么?本來說好了五百萬兩的鹽課只交了不到百萬兩,要是皇帝能把這鹽課收足了,每年五百萬兩的鹽課,用來支撐辦學,卻是完全足夠了,不說全部拿去辦學,分潤出來四成,也有二百萬兩了,也足夠辦學開支了,劉周宗想不出還有什么不行。

“難也是難在這里啊!朕的意思是要給辦學款找一個絕對穩妥的來源,朕說過,對圣人的事業,最是,也最是用心的,雖然今年鹽商會將鹽課繳齊,可明年呢?后年呢?那些鹽商好了傷疤忘了疼,怕又是要打拖欠鹽課的算盤,這一來二去,鹽課又會年年少下去,待到七八年之后,朕估摸著,這鹽課,又會回到老路上去,那辦學款豈不是又沒了?沒了辦學款,這圣人的事業豈不是斷頓?這辦學豈不是成了兒戲?……朕難道為了鹽課,天天喊打喊殺,天天去找鹽商們的麻煩?朕縱使能從鹽商手上逼得鹽課,可次數多了,朕也難做人啊……”楊改革再次嘆息道,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呃!……”劉周宗又哽塞住了,皇帝這話也確實有道理,按照鹽商們的德行,絕對會跟皇帝說的一樣,好了傷疤忘了疼,要不了兩年,這鹽課就少得不像樣子去,皇帝逼鹽商一次兩次或許行,但是要年年次次逼,這有理都變成無理了,這確實有點難,更何況,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如今這位皇帝是強勢,才能逼得鹽課,換了其他皇帝,未必對這鹽課有辦法,到了那時,即便是把鹽課全部拿來辦學,也不夠。什么?皇帝還年輕,離死還早著呢,不對,大明朝年紀輕輕就死的皇帝,可不是一位兩位……

“那依陛下的意思,該如何辦呢?”劉周宗將皇帝的話在腦海里轉了好幾圈,權衡了利弊,已經明白了皇帝要干什么了,也知道,皇帝恐怕是真的有心辦學了,劉周宗對皇帝的觀感再次變了,一個舍得每年拿出數百萬兩辦學,揚圣人的事業的皇帝,不管如何,都是一個好皇帝……

“呵呵,其實,朕的意思也很簡單,借著這次鹽商通虜的機會,將鹽課改一改,將鹽政改一改,以杜絕偷漏鹽課的事,如此,每年會有大幾百萬兩,乃至上千萬兩的鹽課收入,用來支撐辦學、賑災,都足夠了,這鹽課收入穩定,旱澇保收,數量也相當可觀,用來作為辦學款的來源,卻是再好不過了……,一旦改了鹽政,更是可以解決鹽課再次被拖欠的問題,如此,辦學的事,才可以長久下去,百年樹人啊!待到百年之后,我大明,我華夏,必定遍地是人才,往來無白丁,必定會出現圣人所言的天下大同啊!”楊改革美好的向往著。

“陛下大德!……”劉周宗聽著皇帝的話,心念已經轉了無數,聯想到太多的東西,說完之后又道:“敢問陛下打算如何改鹽課?”劉周宗已經認同了皇帝的話,盡管皇帝做的事傷及了他或者和他有關的一些利益,但是,如皇帝所言一般,如能真真切切的拿出真金白銀去辦學,劉周宗覺得,也不枉來這個世上走一遭。人活在世上,還是要有點抱負,有點理想,有所建樹的啊!

“如何改鹽課的事,朕先暫且不談,朕先來和二位卿家算一算每年能收到多少鹽課。”楊改革笑著道,踹翻了鹽商,不等于就踹翻了鹽課。鹽商、鹽課、鹽政這是不同的,踹翻了鹽商不改鹽課,頂多就是抄點家產,多收點鹽課,這就是換湯不換藥,最終還是要回到老路上去,要利用踹翻鹽商的機會將鹽課也改了,卻還需另外想辦法,還需要另外有人去鼓吹,去造勢,需要有得力的人去推動,去執行,如今這個辦學黨,倒是適合這個角色,有動力,有能力,這個劉周宗,更是關鍵人物。

“請陛下示下。”兩人連忙道,準備看看皇帝如何算鹽課的。

“兩位知道,一個人每年大約吃多少鹽嗎?”楊改革介于這兩個人的重要性,介于辦學黨的重要性,仔細的為這兩位解釋起來。

“這,臣等不知,懇請陛下示下。”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然后說道。

“一個人普通人,每年大約吃十斤鹽。”楊改革笑道。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沒說什么。

“我朝如今有多少人?”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臣知道,該有六千萬之巨。”林釬回答道,這個數字,是明朝的官方數字,鹽政就是根據這個數字制定鹽綱。

“很好,每人每年吃十斤鹽,六千萬人,那每年該需要多少鹽?”楊改革以開解的方式啟道。

“回陛下,該六萬萬斤。”林釬繼續答道,對于數字,明顯的,劉周宗這個大儒相當的陌生,半響沒明白過來。

“按我朝如今的一百萬兩鹽課算,每斤鹽,納稅幾文?”楊改革又笑著問道。

說到這種巨大的算學題,大儒劉周宗的腦門就開始疼了,這個數字也太大了吧,大到他腦袋都快裂開了。

“回陛下,一百萬兩銀子,按每兩銀子一千文算,該當十萬萬文,每年銷鹽六萬萬斤,……”林釬是個老實人,見劉周宗已經傻眼了,只得自己開始慢慢的計算,前面的還好,后面那道巨大的算學題,也著實讓林釬捏了把汗,算了半響,也沒算出來,這個數字實在太大了。

“將那個萬萬去掉,按六斤鹽,十文稅算。”楊改革看這兩個人算帳算得辛苦,好意提醒道。

“回陛下,每斤鹽該一文六七的鹽課。”得了皇帝提醒,林釬立刻就算出了鹽課,這十以內的算學還是比較簡單的。

“呵呵,不錯,如今每年朕實際收到的鹽課,就是每斤鹽一文六,兩位可知,這鹽又賣多少錢一斤?”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陛下,鹽有好壞,亦有差別,從最便宜的十幾文到幾十文,幾百文不等。”劉周宗算算術不行,在皇帝面前出了糗,見皇帝再問,立刻出來搶答。

“不錯,劉卿家說得沒錯,從十幾文到幾百文不等,差的就不說了,太好的也不說,就按普通,一般的鹽算,該是多少?”楊改革笑著問道,看著這個急急忙忙搶答的老頭,楊改革笑了。

“回陛下,約莫三十到五十文吧,這鹽也分地域遠近,不能一概而論。”劉周宗開始頭頭是道的說起來。

“好,不錯,二位又知道,這鹽戶產一斤鹽,要幾文錢嗎?”楊改革繼續細心的問道。

“回陛下,這個臣就不清楚了,不過,估摸,少則六七文,多則文,如果是十來文,臣以為,或許也有可能。”劉周宗搖頭晃腦的說道,皇帝如此和顏悅色的和他“聊”事情,他覺得這很有明君問策臣子的古意。

“好,不錯,就算八文吧,加上稅一文六,頂多不過十文,鹽商賣出來的,就算三十文一斤吧,二位,這鹽商從里面賺了多少?”楊改革繼續笑著說道。

啊!兩個飽讀詩書的讀書人猶如被雷劈的一般,特別是劉周宗,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他也知道鹽這個東西賺錢,鹽商更是富有的象征,可他從來沒仔細算過,鹽商為什么這般有錢,這樣算下來,才真真實實的感覺到鹽商的可怕和離譜,怪不得皇帝要拿鹽商開刀呢,換了我,我也要下狠手啊!實在太離譜了。

劉周宗已經開始冒汗了,惶恐的問道:“陛下,這……”劉周宗不敢相信這個是真的。

“林卿家覺得呢?”楊改革沒回答,轉而問林釬。

“回陛下,這絕對沒算錯,不過,鹽商販鹽,卻還得長途運輸,還需要有店鋪經銷,還得上下打點,實際,則可能沒有二十文之高,但是,十幾文是少不了的了。”林釬很誠實的回答道。

第四百七十四章

票鹽法

楊改革開解了半天,將兩個人震得不輕,特別是那劉周宗,看著劉周宗眼睛里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眼神,楊改革就笑了。。

“林卿家說得沒錯,即便是除去各種開銷,鹽商每斤鹽所能獲得的利潤,也不會少于二十文,實際則更高,哼哼,每斤鹽獲利不低于二十文,給朕繳納一文錢的稅,旱澇保收,卻還說沒銀子,老是拖欠著,二位說說,朕不辦鹽商辦誰?有些人是不是太無恥了些?”楊改革笑道。

“確實,確實……”兩個人聽了皇帝的問話,連忙回答道,鹽商這種離譜的利潤給皇帝層層剝開之后,確實很嚇人。

“所以,這鹽課必須改。”楊改革道。

“那是,必須改,必須改。”兩個人都附和道,特別是劉周宗,更是來勁,用鹽課來支撐辦學,可真的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事了,而且鹽課還那么有錢。

楊改革看著這兩個人,笑了,特別是劉周宗那如同打了激血一般的狂熱,楊改革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這個辦學黨大戰東林黨的事,成了。踹翻了鹽商,改鹽課的事,就不用自己去和東林黨唱對臺戲了,有這個東林黨出身的儒學大師劉周宗領銜辦學黨去跟東林黨大戰……,想必,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楊改革想到這里,笑得更加燦爛了……

“那朕再給二位算算改鹽課之后能收到多少銀子……”楊改革笑得“天真爛漫”,天下可沒有比坐看東林黨大戰“東林黨”更有意思的事了。

“請陛下示下。”兩個人立刻道。

“先,這鹽從鹽戶里收上來,不應該算八文……”楊改革開始斤斤計較的為兩位算賬了。

“那敢問陛下,該當如何算?”劉周宗立刻追問,鹽的利潤乎想象,也就是說,這鹽課還有很大的提升的空間,也就是說,可以有更多的銀子來支撐辦學,他的事業,他的名聲,可都指望著鹽課了。

“我朝收鹽戶的鹽,每引不過是支米一石,南方如今的米價,不過一兩多銀子一石,北方稍貴,也不過二兩銀子一石,而一引鹽有四百斤,實際收鹽戶的鹽,不過三五文一斤,還得是好鹽……”楊改革笑著說道。

劉周宗看了看皇帝,有點自愧不如了,皇帝連這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二位帝師教導有功……,三五文收上來的更好,這就是說,鹽課有更大的空間,鹽課越多,這辦學也就越有保障……

“暫且就算五文吧,我大明朝有多少人口?”楊改革又笑著再次問人口的事。

“回陛下,六千萬。”劉周宗連忙回答道,這個問題,皇帝已經問過一次了。

“不,不,不,不該這樣算,至少得有萬萬,一億都還是少的……呵呵,二位可別告訴朕,天下就沒有隱瞞田口這事。”楊改革笑著說道。明朝隱瞞田地,隱瞞人口,這事絕對不是什么新鮮事,作為后來者的楊改革,自然不會相信明朝才官方統計的六千萬人,隱瞞田地和人口的好處,自然就不用多說。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劉周宗更是對皇帝生出了些懼意,面對這種事處之泰然的皇帝,絕不是一個好唬弄的皇帝啊!也不知道是誰給皇帝教的這些,簡直就是壞透了。

“呵呵,朕也沒打算去管這瞞報的人口是多少,也不打算清這方面的稅賦,不過朕知道,這鹽,是誰都少不了的,他可以瞞報人口,卻不能不吃鹽,所以,我大明吃鹽的人,不能僅僅算六千萬,至少也要算萬萬……,二位覺得這如何?”楊改革笑著說道,鹽這個東西,就是一個天然強制收取的人頭稅,你可以通過手段隱瞞人口,可以瞞報,但是,人總不能不吃鹽吧,吃鹽,那就鐵定得交這個天然強制的人頭稅,誰都跑不了。鹽課就是一個杜絕偷稅逃稅的天然的工具,當然前提是鹽課能收得上來,沒私鹽。

“回陛下,這……沒問題……”劉周宗有些恐懼的說道,他從皇帝的話語里得到很多信息,那就是很多事皇帝都明白,以前那什么“坑們拐騙”的把戲,還是少在皇帝面前獻丑,不然,是自取其辱。

“好!從鹽戶那里按五文錢收鹽,朕加個十文的稅,也不過才十五文,過了鹽商的手轉運銷售到百姓手里,即便再加個十文,也不過才二十五文,多不多?”楊改革笑著給兩個人算賬,雖然這兩個人不會參與改革鹽課,但是,卻也必須將他們說通,他們才會安心、有動力去鼓噪改革鹽課,不然,一件懸在天上的事,他們未必肯去做。

“回陛下,絕對不多,如果百姓能以二十五文買到一般的鹽,已經是了不起的德政了……”林釬回答道,這個價格,絕對不算高,二十幾文如果能買到一般的鹽,這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事了,如今市面上的鹽,稍微好一點的鹽,都在三十文以上,更是有上百文、幾百文的精鹽。即便那種很差,參雜了泥沙的邊角料也要一二十文,而皇帝說的,卻是從鹽戶手里正常收到的鹽,這種鹽,可不是什么邊角料。

“不錯,二十五文,已經兼顧到鹽戶,鹽課,鹽商三方的利潤了,而且這里面還有很大的余地,朕相信,老百姓還是能接受這個價格的……”楊改革笑著說道,算清楚了里面的帳,楊改革才有信心改革鹽課,楊改革還沒那樣蠢,不會平白的漲老百姓的鹽價,不會在這關鍵的時候跟自己過不去,拿著自己的信譽開玩笑。

“陛下圣明,此鹽價一出,天下百姓必定歸心,感恩戴德,齊齊稱頌陛下仁政……”劉周宗拍了一陣馬屁。

“那么,兩位算算,每斤十文的稅,每人每年吃十斤,天下有萬萬人口,這一年,得收多少鹽課?”楊改革將前面所有的條件都一一的列明,現在,就是到算總賬的時候了。

劉周宗額頭已經開始冒汗,這算學,當真是太難了,這數字,也是在是太大了點,見皇帝又讓自己算算學題,很自覺的把腦袋埋下來,偷偷的看著林釬,希望林釬快點把這題算出來,這樣杵著,難受啊!

林釬倒是一五一十的算了起來,過了半響,才道:“回陛下,每人每年該納鹽課一百文,天下人口萬萬,該有鹽課一百萬萬文,按一千文換一兩銀子算,該有鹽課一千萬兩。”林釬算了許久,確認自己沒有算錯,舒了口氣,說道。

一千萬兩銀子?劉周宗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mao病,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原先每年五百萬兩銀子的鹽課,他就覺得夠了不起了,如果皇帝能收足了這五百萬兩銀子,他都覺得,當今這位皇帝絕對是大明朝有數的“撈錢”能手了,可如今皇帝告訴他,每年的鹽課,該收一千萬兩,而鹽價,還他姥姥的賣二十五文,比現在的鹽價便宜一大截……,劉周宗覺得自己這把年紀白活了,轉念無數,最終,將這個罪歸咎于鹽商,……這鹽商,實在是太無恥了……

林釬也是長長的舒了口氣,終于算完了啊!想著自己算出來的一千萬兩銀子的鹽課,林釬覺得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議了,這鹽課怎么就從不足百萬兩漲到一千萬兩了呢?剛才算算學,把腦袋算疼了,林釬抬著有點懵的腦袋,看著皇帝。

楊改革笑而不語。

場面冷了下來,楊改革也不說話,就這樣笑而不語的看著兩個人,特別是劉周宗。

場面冷了下來,兩個人給震驚壞了的腦子也開始冷靜下來,開始重新運轉。

劉周宗坐了半天,腦子也回過神來,這鹽課雖然很“離譜”,不過,這不是越“離譜”越好么?皇帝說了,拿鹽課支撐辦學,這鹽課每年千萬兩,拿來辦學,綽綽有余啊!回過神來的劉周宗又如同打了激血,開始勃起來。

“陛下大善啊!有了如此之高的鹽課,圣人的事業,終于是有了著落了啊!吾等有生之年,終會看到天下大同的那一天啊!”劉周宗說著說著,就起了哭腔,落起淚來。

楊改革依舊是笑而不語的看著劉周宗。

林釬倒是個誠實、老實、實在的人,不似劉周宗那般對鹽課渾渾噩噩,也坐了半天,也思考了許多問題,雖然皇帝說的這些都很美好,可問題也同樣不少,思索了半天,已經組織好了言語,準本問個清楚,皇帝許給他們鹽課去辦學,這鹽課自然是要改了,怎么改,有沒有著落,合適不合適,新鹽課能不能辯得過那些反對的人,林釬都要問個清楚。

“啟稟陛下,有幾事,臣不明,還請陛下指點。”林釬道。

“何事,卿家只管說。”楊改革笑著道。

“臣敢問陛下,這鹽課雖然算得漂亮,理應有如此之巨,可臣卻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改這鹽課,如何阻止這鹽課里諸多的弊病呢?”林釬的話可是問到了點子上了,不似劉周宗打了激血一般望著皇帝。

楊改革笑了一陣,對這兩個大臣的能力和性情再次有了了解,林釬這人比較實在,還是一個能干事的人,起碼的邏輯有,起碼的常識、知識有。而劉周宗,雖然頂著一個當世大儒的名聲,卻是一個不能做實事的,連基本的邏輯和常識都不具備,當然,如果要說關于對儒家經典的解釋,這位或許能稱得上“專家”,如果是和別人打嘴才,這位可能更勝一籌,這和自己要他去辦的事,倒是基本相符了,算是人盡其才吧。

“……林卿家覺得如今鹽課里有哪些弊病?”楊改革笑著問道。

“回陛下,臣不敢托大,但是,也知道一些皮mao,比如官員營私舞弊,官shanggou結,官府勒索,私自加價,走私私鹽這些都是鹽課里的弊病,陛下打算如何應對呢?”林釬的頭腦還算清醒,問的問題,也問到了根子上了。

“我朝行過開中法,行過綱鹽法,如今朕打算把鹽課改成票鹽法,坐地征稅,不拘商人買賣行銷,如此只需要在鹽的主要產地征稅就可以了,倒是大大的節省了精力……”楊改革笑著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林釬聽了皇帝的話,想了一陣子,道:“回稟陛下,臣聽了陛下的票鹽法,雖然覺得好,可臣還是無法理解,此法對于解決臣所言的那些弊端,有何用處……”林釬確實是個誠實的人,實在的人,對于自己不懂的,沒聽懂的,有疑問的,直接就問了。

楊改革笑了笑,這個林釬,果然是個“老實”人,這國家,這辦事,要的就是這種實在的老實人,沒這種老實人支撐,光靠像劉周宗這些耍嘴皮子的人,這明朝要不了多久就會翻壇,笑了笑,回道:“如今,我朝制鹽,大部分還是靠鹽戶煮鹽,說實話,這種制鹽的方法,太落后了,造價高不說,而且太分散,不好管理,更不適合朕說的那種坐地收稅的票鹽法,朕的打算是將煮鹽改曬鹽,將天下產鹽的地方歸攏到幾個固定的鹽場,以曬鹽的規模,天下也無需太多的鹽場即可滿足天下人食鹽了,如此,朕只需在這些固定的鹽場坐地收稅就可以,豈不快哉?”楊改革笑著說道。

林釬聽了直點頭,雖然他對鹽課沒有太多的研究,但是,聽了皇帝這個方法,也是覺得不錯,很理想,不過,想了想,又道:“敢問陛下,這內6沒有曬鹽之利,又當如何?”

“無妨,朕只需在四川,湖廣,陜西這些地方找幾個固定的地方煮鹽即可,不需算到處分散,固定在幾個固定的地方煮鹽,一是可以以量取勝,降低造價成本;二是方便坐地收稅……”楊改革接著解釋道。

“敢問陛下,固定在幾個固定的地方制鹽,這固然便于收稅,可這長途的運輸,豈不是使得鹽價更貴?”林釬對于這個事,看樣子是相當的認真和謹慎,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帝黨就胡亂同意皇帝的說法。

“呵呵呵,這個無妨,曬鹽就不說了,都在海邊,有海船之利,每次運輸少則數千石,多則幾萬石,其實,還是相當有優勢的,至于內6,其實,四川和湖廣也是有水路便利的,朕煮鹽的地方,也必定靠近河邊,可以通過江河運鹽,其實,也還是很便宜的,朕如今在江南對造船進行補貼,也并不拘鹽商造船,呵呵呵,這也算是降低了運鹽的成本吧……”楊改革笑道。

林釬直點頭,抬頭看了皇帝一眼,眼睛里,充滿了敬佩的光芒,這位皇帝為了國事,當然是沒少謀劃啊!想了想,又道:“那陜西之地,陛下打算如何?陜西無江南河道之便,運鹽困難。”

“陜西,其實也有河,不過,不能和江南相提并論罷了,好在這些運鹽不便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于大局并無太多的掛礙,即便是因為運鹽導致鹽價稍高,即便是每斤鹽高個三五文,也是在合理范圍之內。”楊改革解釋道。

“陛下大才,如此設計,果然精妙,天下只有幾個固定的地方制鹽,都擺在了陛下的眼皮底下,如果有人從中做手腳,則必定暴露無遺……對于制約官員從中營私舞弊,官shanggou結倒是有相當的效果……”林釬對皇帝的這個票鹽法給予了一定的肯定。

楊改革相當自信的笑了笑。

“不過,臣再想問陛下,又如何防備私加鹽價?又如何防備私鹽?不能防備鹽商胡亂加價,百姓總享受不到陛下的德政,百姓總還被鹽商盤剝,不能防備私鹽,陛下坐地收稅的打算,怕要落空了。”林釬對新鹽課再次提出了疑問,顯然,這是一位腳踏實地的官員。

“對于防備私鹽的問題,朕目前有兩個方面的準備,第一就是從數據入手,天下制鹽的地方不過那么幾處,向某個地方銷售了多少鹽,都有記錄可查,人吃鹽幾乎是恒定的,如果不出意外,還會逐漸增加,如果某地銷售的食鹽驟然減少或者大減,則說明此地有私鹽流入,則需要詳查;第二就是是對私鹽持高壓態勢,嚴防私鹽,頭幾年比較難一點,可能需要比較大的精力,一旦待各地吃鹽的數量穩定下來之后,則可以根據數據的變化推斷出私鹽流入,當然,朕也不指望能完全杜絕私鹽,些許損失,朕也不會放在心上……”楊改革說了自己的打算。

林釬直點頭,看來,皇帝對于鹽課的事,還是想了不少辦法的,考慮到了方方面面了。不過,還是繼續問道:“臣再敢問陛下,對于私加鹽價之事,,陛下又有如何打算?”林釬又問道。

“呵呵呵,此事就恕朕賣個關子,暫且還不方便說,日后卿家自然就明白了。”楊改革沒說,但是準備是有的,那就是琉璃齋,有了琉璃齋這個武器,那個地方的鹽價出現問題,根據票鹽法的規矩,大家都可以隨意的販賣食鹽,只需要以琉璃齋向這些地方“傾銷”食鹽,還有什么鹽價是跨不下來的?天下抗得住琉璃齋食鹽“傾銷”的人,又有幾個?

林釬再次抬頭看了看皇帝,既然皇帝說有辦法,林釬也就不打算再問。對于皇帝這個新鹽法,已經基本贊同了。

“啟稟陛下,臣再無疑問了,陛下此法,果然是大善,施行天下,天下百姓俱得實惠,陛下圣名,必將為天下百姓所傳誦,鹽課也能收足,更是防止了諸多弊端,臣拜服……”林釬問完了,沒了疑問,立刻深深的叩頭。

劉周宗一直在目不轉睛的聽著皇帝和林釬談論如何改鹽課,聽到妙處,也為之叫絕,鹽課收得越多,他能得的辦學款也就越多,鹽法越穩定,他辦學也就越穩定,這圣人的事業,也才能辦得下去,不至于半途而廢。

第四百七十五章

辦學黨之劉宗周

林釬已經將涉及鹽課的方方面面都問了個遍,劉宗周也聽了個明了,今日朝議上沒能阻止皇帝辦鹽商,這鹽商已經完蛋了,鹽課的事,看皇帝準備的如此充足,改也是必定,辦鹽商都沒能阻止皇帝,更何況是鹽課?此事一但到明日,鹽商就是千夫所指,萬人唾罵,改鹽課不過是順勢而為,皇帝跟自己說這樣多,意思已經夠明白了,就是讓自己替皇帝鼓噪,替皇帝說話,替改鹽課張目而已,其好處就是辦學的事有足夠的銀子,自己在辦學之事當中,有足夠的地位,日后留名青史,也就不是件難事。.無

想明白了的劉宗周感慨頗多,又思索再三,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除了順勢而為,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皇帝已經借著辦鹽商成了大勢,想阻止皇帝改鹽課,幾乎不可能。自己不順勢而為,除了不能阻止皇帝,還將失去在這幾千年以來的盛事當中的地位,錯失名傳千古的機會,而皇帝,不過是換個人去做這件事,孰輕孰重,已經不需要再做更多的對比了。

“啟稟陛下,臣拜服,對于改鹽課之事,臣完全贊同,鹽課已經到了必改的地步了,敢問陛下要臣如何做?陛下只管吩咐,必定讓天下人都認識到鹽商的險惡;認清鹽商貪得無厭,誤國誤民;認清鹽課到了必改的地步……”劉宗周想明白了,也感慨過了,很快就下了決心,既然不能逆天而行,那就只能順勢而為了。

林釬看了一眼劉宗周,沒說什么,只是將頭埋下來,皇帝演的這出戲,已經越來越精彩了,拉攏了一個東林黨的大儒去對付那些和鹽商關系極深的東林黨,這……,當真是有意思,看著劉宗周那認真、真誠的模樣,林釬這個老實人也忍不住憋在心里笑了起來。

“呵呵呵,卿家當真是識大體,其實,如卿家所言,朕要做的,無非就是讓天下人明白,鹽商有多無恥,有多貪婪,有多可惡,不辦鹽商,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黎民,亡國就在眼前,也就順著將鹽課里的弊病,貪腐問題說出來,將改鹽課的必然說出來……”楊改革笑著說道,這位大儒,果然是個“識大體”的人,到了這份上,很乖巧的就順勢而為了。

“回稟陛下,臣明白,臣一定按照陛下的意思,斥責鹽商的貪婪和無恥,讓天下人都認清鹽商的嘴臉,也必定讓天下人都知道,鹽課到了必改的地步……”劉宗周已經選擇了投靠皇帝了,也就無所謂了,開始認真的站在為皇帝辦事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給皇帝辦好了事,他的事,也才好辦,劉宗周不住的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事,其實皇帝挺大方的,每年拿幾百萬兩銀子給他買功績,算起來,他可絕對沒吃虧。

楊改革笑看著點頭。

“啟稟陛下,萬一有人問起如何改鹽課,是否要將陛下的票鹽法說出來?”林釬很實在,又將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這個倒是無需,你等只需要極力的為此事張目和造勢即可,其他的問題,朕自會安排……”楊改革想了想,就回答道。

“臣遵旨。”林釬答應道。

“此事一旦做好,這辦學款也就有了著落,朕也絕不食言,每年從鹽課里拿二百萬去支撐辦學,讓辦學之事再無后顧之憂。”楊改革笑著道,既然條件已經說好了,那該做的承諾就得做下。

“臣謝陛下隆恩!”劉宗周見皇帝已經應下銀子,心也落地了,有了銀子,就好辦,這辦學的事也就有了著落,有銀子啟動,這千古盛事,終于是要開始了,他日自己必定是要名傳千古的,皇帝果然是夠大方。

“啟稟陛下,如今辦學之事還才剛剛啟動,還處于試行階段,這二百萬兩是夠了,可日后一旦全面鋪開,這二百萬或許就不夠了……”林釬是個實在人,是個認認真真辦學的人,不是光光為了虛名,并沒有給那二百萬兩銀子給沖昏頭腦,將辦學以后的問題也問了出來。

“呵呵呵呵……”楊改革笑了一陣,又道:“不如這樣吧,朕將這二百萬改成鹽課的二成,日后凡是鹽課,必定有二成拿來支撐辦學,如此,也好讓天下人都監督著鹽課,誰敢販賣私鹽,在鹽課上動手腳,就是與天下人為敵,竊天下人的財富,何如?……另外,明年的鹽課可能不足一千萬,二成可能不到二百萬,缺多少,朕額外的給補足,相信到了后年,老后年,這鹽課就該逐漸的穩定下來的,二成二百萬也基本不會少,這辦學款也就算是穩定下來了,這鹽課有很大一部分,朕要拿去支撐賑災、移民,待得幾年,不移民了,或者無需那樣多錢了,還可以將一部分轉撥到辦學款里,如此,辦學款會更加有保障,……朕相信,若干年后,在這滿朝的文武的共同努力下,我朝定會再現漢唐盛世,到了那時,人口必定會再次增加,呵呵,吃鹽的人多了,這鹽課也就會跟著漲上去,……呵呵呵,要是有二萬萬人吃鹽,這二成鹽課,可就是四百萬兩呀……”楊改革笑呵呵的說道,遇到一個較真的部下了,這老底子都給翻出來了。

“陛下大德,臣佩服!”林釬聽了皇帝說的話,再次認認真真的給皇帝叩,如此一來,這辦學款的事,倒是真真切切的有了保障了,即便是日后大面積鋪開,銀子也有了來路了,也著實給皇帝這種真心辦學的情懷給打動。

劉宗周開始警覺起來,對林釬這個老實人另眼相看起來,原本在他眼里,林釬不過是個老實人,不過因為老實才被皇帝看中出面做辦學這件事,完全就是因為他老實,皇帝要怎說,他就怎么辦,是個木頭人,可今日真真切切的聽了林釬問皇帝的諸多話,劉宗周才開始意識到,這個林釬,可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是個木頭人,可不是皇帝手里的一個木偶,才能可是在自己之上的,皇帝對他的在意和重視,是在自己之上的,劉宗周開始意識到,辦學這件事,或許,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自己能將林釬去而代之,成為辦學第一人。那么,這地位問題,日后名聲問題,劉宗周開始焦急起來。

“啟稟陛下,臣敢問……”劉宗周這才焦急起來,林釬可是名正言順的欽點辦學的人,而自己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順的摻和這事,日后豈不是落個激飛蛋打?費力不討好?

“哦,有何事?”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林大人乃是陛下欽點的辦學之人,可臣……”劉宗周立刻將這事提了出來,這可是個很大的問題,現在不提出來,錯過了這個討價還價的機會,日后自己豈不是什么也沒落下?

楊改革笑了一陣,道:“此事,朕正要說。”楊改革暗道,你也知道問出來,咱還以為你昏了頭,連這個都忘記問呢。

“辦學之事,是林卿家率先提出來的,又是朕欽點之人,必定是辦學第一人……”楊改革說道。

皇帝的一句話,就將劉宗周的希望全完打破,想做辦學第一人,看樣子,是不可能了,瞬間頹廢了幾分,不負先前的亢奮。

楊改革瞥了一樣劉宗周那頹廢樣,并沒有停下話語,繼續道。

“……辦學之事,每年投入數百萬兩銀子,涉及人員上百萬,已經不是一個禮部可以管的,也必定如徐師傅的司農司一般,組建一個新的衙門全權負責此事,或許稱之為教育司也未可知,……”楊改革繼續說道。

司農司?劉宗周想起來徐光啟來,徐光啟掛的是欽差名掌管司農司,是移民第一人,日后必定得萬民傳誦,名傳百世,這幾乎都是鐵定的了,……這司農司和辦學之事何其相似,也是每年花費無數,涉及廣大,……那司農司可是有兩名副欽差啊……,想到這里,劉宗周又開始恢復過來,司農司那邊那個副欽差,東林黨人周延儒,也不是做得有模有樣,出盡風頭么?如今名聲也不是大的不得了么,雖不如徐子先,可日后博個名傳百世,也不是難事,如今,那位副欽差,也不是正卯足了勁,準備接徐光啟的班做正欽差么?想到這里,劉宗周又好像被打了激血一樣,開始勃起來,那林釬占了先手,這事是他率先提出來的,皇帝又已經點了他的“欽差”,想將他從辦學第一人的寶座上面趕下來,怕有難度,更何況皇帝還如此看重他,更難以將他從辦學第一人的寶座上趕下來,不過,如皇帝所言,這辦學的事,涉及那樣寬,每年數百萬兩銀子,絕不是一個禮部可以管的,這勢必會成立如司農司那樣的另外的衙門,比如皇帝說的教育司什么的,那很可能,這教育司也會有副欽差,如果能做個副欽差,或許,也不錯,那周延儒都做得有滋有味,有奔頭,自己為何就不行呢?

楊改革奇異的看著劉宗周又如同打激血一般的勃起來,看得驚奇,自己好像還沒說什么,他就又打了激血了?

“敢問陛下,陛下是說,也如同司農司那般,組建新衙門,選派欽差?”劉宗周“興致勃勃”的問道,眼睛里,充滿了期望的光芒。

司農司?欽差?楊改革聽了劉宗周的話,楞了一下,原本他是打算說根據如今對辦學出力的多少進行排名,日后教育司成立了,就根據這個排名選派教育司,也算是分果實的一種,沒料到,這個劉宗周直接就說司農司的欽差了,說到欽差,楊改革想起來,司農司可有三個欽差,除了徐光啟這位自己的師傅是正欽差之外,還有兩個副欽差,其中一個周延儒過得也挺滋潤的,也算是出盡了風頭,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在老百姓那里,口碑好得不得了,莫非,這個劉宗周打算以周延儒為榜樣?也要做個副欽差?

“……不錯,他日,教育司成立,也必定選派欽差,林卿家乃是創,又是朕欽點的,必定是正欽差,但是,依舊還有兩個副欽差的位置,不知道卿家可有意屈尊?”楊改革話到嘴邊,又臨時改口了,既然這個劉宗周看重了副欽差的位置,那就給他副欽差吧,如今,自己還需要他為改鹽課鼓噪。

“回稟陛下,臣愿意!”劉宗周連忙欣喜的答應道,辦學第一人的位置是想也別想了,那就只能學周延儒弄個副欽差了,雖然比第一人差了些,但是,也還是不算太差,稍稍作為一下,日后博個名傳千古,也不算難,唉,為什么辦學這等好事就沒落到自己頭上呢?不然,這千古辦學第一人的名號豈不是歸自己了?命啊!劉宗周又在心里嘆息起來。

“好!”楊改革看著這個重新打了激血的劉宗周,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楊改革看了很滿意,道:“劉卿家。”

“臣在。”劉宗周夾雜著欣喜,一些無奈,一些可喜的答應著。

“林卿家是個老實人,這是朝野的共識,在與人爭辯總會吃虧,聲望方面,也不如卿家,在這些方面,卿家要多出力。”楊改革又道,劉宗周的作用,就在于他的身份,在于和別人打嘴才,和別人爭斗,這是物盡其用,至于辦實事,楊改革可不指望劉宗周這個只會耍嘴皮子的人,這辦學第一人鐵定是林釬。

“臣領旨!陛下放心,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所托。”劉宗周連忙答應下來。

“好!那辦學、鹽課的事,就拜托二位了……”楊改革又笑著道。

“臣等領旨!”兩個人又答應下來。

終于安撫好了辦學黨,給辦學黨的許諾也作下了,鹽課的戰斗即將打響,這雖然是好事,雖然值得高興,可高興過后,楊改革卻也感覺到,渾身的疲憊,今日,自己可能透支了精力了,在朝堂上的表演過于“賣力”,朝堂上斗完之后又在這里分果實,精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陛下!陛下?可是要休息一下?”王承恩心疼的問道,看著疲憊不堪的皇帝,王承恩相當的心疼,可外面那些大臣,卻又是不的不見的,王承恩不得不叫醒皇帝。

正支著腦袋打瞌睡的楊改革被王承恩喚醒,腦子昏昏沉沉,嘴巴干,咂了砸嘴,道:“見,接下來該是誰?呃……,給朕弄把茶葉,朕要提神。”楊改革昏頭昏腦的就說道。

“回陛下,依舊是小九卿,小九卿之后,就是各部侍郎,少卿,還有進京的巡撫,還有……”王承恩滿臉的心疼,卻不得不說出來。

“嗯,朕知道了,繼續見吧,另外,給朕弄把茶葉來……”楊改革想也沒想,就回答道,再次提醒給自己一把茶葉。

“奴婢遵旨,這就去辦。”王承恩心疼的答應下來,去辦事了。

不一會,王承恩就給楊改革弄了一罐茶葉進來,楊改革知道要提神,靠喝濃茶已經沒多大的作用了,就直接上茶葉了,接過茶葉罐,倒了一些茶葉在自己手上,捏碎了,又在手心磨了一下,然后倒進嘴里,將就著茶水,送進肚子里去。

王承恩在一旁看著皇帝吃茶葉,急得直冒汗。

“呵呵,無妨,朕不過是提提神,這茶葉能泡水喝,吃不死人的。”楊改革笑道。

王承恩無語,正要說什么,外面的大臣已經進來了,接見的事,還得繼續。

楊改革借著直接吃茶葉來提神,又見了數批大臣,才算是稍稍緩了下來。該許的果實,都許了,一些不認識的,叫不出名字的官員,也都稍稍的認識了一下,熟悉了一下。對他們的工作多多少少說幾句,算是見過。

“大伴,還有誰?”楊改革送出一批大臣之后,再次問道,到現在,官員的品級已經越來越低,估摸則,差不多快完了。

“回陛下,已經差不多了,就是還有戶部尚書畢自嚴沒見。”王承恩提醒道,皇帝早先就知會了他,讓把戶部尚書畢自嚴留在最后見,如今到了最后,王承恩提醒道。

“見!”楊改革絲毫沒猶豫就說到。

畢自嚴一個人站在太廟外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這個戶部尚書,本該接在內閣后面覲見的,再不濟,也該在勛貴們見過之后見他,可皇帝卻一直沒召見他,到如今,就連給事中們都見過了,皇帝依舊還沒召見他,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太廟外面,在冰冷的寒風里,顯得有些孤獨。

剛剛見過皇帝的官員們出來了,看著這個戶部尚書,陛下跟前的紅人,紛紛低聲交談著,不知道這位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皇帝,以至于皇帝如此不待見他。

畢自嚴對走過的官員視而不見,依舊一個人站的筆直,眼神沒有絲毫的凌亂。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人人都有糖吃

戶部尚書畢自嚴帶著有些僵硬的步伐走進了門,房間里,比外面暖和得多,原本凍得有些僵硬的身體,立刻感覺到陣陣的暖意。皮書吧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里,已經掌了燈,皇帝正坐在寶座前面,精神奕奕的看著他。

“景會快過來。”楊改革一見畢自嚴進來,立刻就親切的喊道。

今日原本受了“冷落”,有些委屈的畢自嚴感受到一陣陣溫暖,皇帝這話里,帶著無數的熱情和信任。那個原本有些冷的心,瞬間就給這句話溫暖了。

“陛下……”畢自嚴連忙走到皇帝跟前,準備行禮。

“免了免了,天色也晚了,景會還沒吃晚飯吧,正好朕也沒吃,現在就將就著這點糕點,這口熱茶,墊墊肚子,吃完了,朕還有大事要和卿家商量。”說完,楊改革就指了指畢自嚴桌案前的那幾碟糕點,示意畢自嚴食用。

畢自嚴楞住了,皇帝請他吃飯?還吃的是這幾碟糕點?

楊改革可真的有點餓了,今日從朝議開始就沒停下來過,一直在不停的忙碌,好不容易見完了官員,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還得接著見畢自嚴,還得布置,安排事,安排布置好畢自嚴這里之后,還有事要做,楊改革忙的是沒功夫吃飯,借著些許空閑的時間,準備將就著點糕點對付一下,也知道畢自嚴在外面站了蠻久,必定又累又渴,也就有了邀畢自嚴同食的事。

“景會吃啊!朕可真的餓了,可就先動手了,吃完了,還有大事跟景會商量。”楊改革自己拿了一塊糕點,率先吃了起來,邊吃邊催促畢自嚴也吃。

畢自嚴更加的楞,也瞬間給皇帝所感動,唉,皇帝為了國事,忙的連飯都吃不上,為了趕時間,居然請自己吃糕點,這……,畢自嚴感動得只差熱淚盈眶了,先前因為皇帝沒有召見他的絲絲委屈瞬間沖得無影無蹤。

“陛下……”畢自嚴激動得厲害,本想勸勸皇帝不要這樣,好不容易張了張口,卻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景會吃吧,吃過了,朕可還有事,此事,非得景會去辦不可……,來,來,來,嘗嘗這個姜糖,景會在外面站了蠻久,氣血不暢,怕還受了凍,吃塊這個,祛祛寒氣……”楊改革又指了指案及上的一個食碟說道。

畢自嚴給感動的不知道說什么,眼睛已經帶著一點點紅色,淚水在眼圈里打了幾個滾,還是忍住了,有些顫抖的夾起一塊姜糖,含進嘴里,一股帶著甜、辣、辛的味道瞬間充斥在整個身體里。

楊改革拿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此姜糖具有表、散寒、止嘔、開痰,治風寒的作用,乃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朕想配給在冬日里訓練,作戰的官軍,以提高士卒們防寒的能力,盡量的讓士卒們少生病,他日對戰東虜,這個東西雖小,卻也能起不小作用……”楊改革笑著說道,雖然這不是今日要和畢自嚴說的正事,但是,也不妨提一提。

畢自嚴正吃著這姜糖,感覺納悶,這個東西,又有糖的甜,又有姜的辛辣,吃到嘴里,倒是很和他目前的心情,辛甜辣融合在一起的感覺,沒料到,皇帝會忽然說起這個來。

“回稟陛下,臣也感覺到了,吃了此糖,渾身確實覺得暖和不少,隱隱有冒汗的感覺,不過,陛下,此物怕是不便宜吧?又是糖,又是姜,臣捏在手里,還不沾手,怕還有其他東西……,此物好是好,卻也……”畢自嚴搖搖頭答道。直接就否定皇帝的話,給了相當的懷疑,此物好是好,卻不便宜,想大規模的給前線將士配給,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皇帝的銀子大概沒地方花了吧。

楊改革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塊糕點,又灌了一口熱茶,才笑道:“景會此言差矣……,按理說,糖應該是很貴的,姜也不便宜,姜糖本來該用糯米、紅糖,姜、熟油制作,確實不便宜,不過,這個姜糖,卻不是真正的‘姜糖’,此物,乃是

朕以番薯糖參雜了姜制作而成,番薯糖雖然沒有糯米和紅糖那般好吃,但是,口味卻也還行,功效也差不多,呵呵,所以,朕才敢說,以此物配給士卒,助他日遠征塞外,……呵呵呵,景會忘記了,番薯可是個好東西……”

畢自嚴聽了皇帝說的,眼前一亮,糖確實相當的貴,不便宜,一般人家都吃不起,也就是逢年過節補身體的時候能吃一點都不得了了,更別說皇帝說的那個什么糯米了,不過這番薯,這番薯糖,確實另外一碼事,如今皇帝已經將種番薯作為國策,日后這番薯的產量,怕得以億計,這番薯糖,怕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啊!前些日子,那韓閣老還要以五抵一來折番薯呢,可見這番薯的產量有多高……,要是這樣,皇帝說的,倒也不算離譜,這大明的官軍,算是有福了。

“……陛下為天下人操心,臣佩服,官軍將士們有福了……天下人,人人有糖吃,指日可待……陛下大德……”畢自嚴感慨的說道,為什么自己就沒想到呢?偏偏是每日身處深宮的皇帝卻能知曉這個?

“呵呵,除了這姜糖,還有茶糖,也是以茶混入了番薯糖里面,雖然口味沒有紅白糖好,卻也還湊合,細茶朕用不起,粗茶也是可以的,茶可以祛除油膩,乃是草原上不可或缺的東西,他日遠征關外塞外,這些糖,可都能起不小的作用,朕希望能助我大明官軍一臂之力……”楊改革笑道,為了推廣番薯,解決番薯經濟化的問題,楊改革可沒少想辦法,除了番薯粉,番薯糖,番薯酒,又在番薯糖的基礎上增加了姜糖,茶糖,算是進一步延伸番薯的產業鏈,當然,番薯糖可能沒紅糖和白糖那樣口味好,不過在這種食物相對匱乏的年代,人是不應該那樣挑剔的。

“……”畢自嚴只能驚詫的望著皇帝,難以想象,皇帝居然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這……,這個大明,看來,是真的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啊!別的不說,人人有糖吃……,這可絕不是一個夢想……。

“陛下大德,臣唯有五體投地……”畢自嚴說完,恭恭敬敬的準備給皇帝行個五體投地禮。

“哎……,景會快快請起,這些東西,都不過是個題外話,今日正巧碰上,就隨口說說,卻還不是正事,景會還是快快吃東西,吃完了再說。”楊改革連忙打斷,然后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東西來。

畢自嚴看皇帝大口大口的吃東西,這手腳也就越來越放得開,也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分別嘗了一下姜糖,茶糖,將這兩種糖的味道好好的體會了一遍。

楊改革除了和畢自嚴商量事情之外,還有事要做,急急忙忙的吃了一些東西填肚子,就準備開始工作了。

“景會對鹽商之事如何看?”楊改革抹了抹嘴,立刻就開始工作,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房子里點了很多燈,這也是占了此地是太廟的便宜,如果還是在紫禁城里,可就別想天黑了還見官員,很多事,都會耽誤,楊改革也感覺到,自己到太廟來,確實方便了許多,紫禁城那個金絲籠,自己是第一次逃脫。

“嗝……”畢自嚴正準備回答,沒料到,可能是吃得太急了,打嗝了,張了張口,卻一個字沒說出來。畢自嚴立刻紅著臉道:“慚愧,慚愧,臣失禮了。”

“呵呵,無妨,景會先喝口茶再說。”楊改革笑著安慰道,剛剛楊改革看得很真切,畢自嚴一直在吃東西,卻沒喝茶,難怪會打嗝。

畢自嚴滿滿的喝了口茶,這才好多了,回道:“陛下,通虜之逆賊,人人得而誅之,此無君無父之人,絲毫沒必要饒恕,鹽商既倒,這鹽課,也就該改一改了……”畢自嚴吃飽喝足了,得了皇帝的溫暖,開始為皇帝出謀劃策起來,話一出口,就直接說改鹽課的事。

“不錯,鹽商如今倒了,這鹽課的事,朕也打算改一改,不然,這鹽課收不上來,耽誤國事不說,朕也沒心思年年和鹽商斗智斗法,朕這里有一份鹽課改革的方案,景會看看。”楊改革直接就將票鹽法拿了出來,遞給畢自嚴。

畢自嚴對于皇帝改鹽課沒有太大的驚訝,對于皇帝有改鹽課的方案,也沒太大的驚訝,仿佛這是自然之中的事,要是皇帝沒準備就動鹽商,那畢自嚴就要大吃一驚了,接過方案,仔細的看起來,一入手,畢自嚴就給這份方案的內容吸引,眼前一亮。

“陛下,此方案,真乃是面面俱到啊!如果按此方案實施,則鹽課必定會大漲啊!遠如今鹽商們承諾的五百萬兩啊!……敢問陛下,此方案是何人手筆,方案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實在是面面俱到,考慮得相當的周全,不是對鹽課有深刻了解之人,絕不會想出如此嚴謹的方案來……”畢自嚴對于鹽課的事,也早就想動一動了,平時也沒少考慮怎么弄鹽課,所以,對鹽課的方方面面,也還算了解,稍稍的看了下這個方案,就立刻被這個方案所折服,比自己想的那些弄鹽課的辦法強的不是一星半點,按皇帝的這份鹽課改革方案,這鹽課,每年最少要收上千萬兩才好啊!

“嗯,不錯,朕費了這樣大的勁,如果僅僅是追回一點銀子,豈不是太浪費了?如今一些鹽商事涉通虜,正好將鹽課的事改一改,將鹽政好好的梳理一下,免得拖朕的后腿……”楊改革道。

“……至于是何人手筆,呵呵,此乃是徐師傅起草的,當然是徐師傅的手筆,徐師傅一心為國,改鹽課之事,已經跟朕提過不止一次了,徐師傅為了驗證鹽課該如何改,可是親自曬過鹽的,故此,此鹽課方案,才會如此翔實,才會如此完善。”楊改革笑道,楊改革將這事全部推到了徐光啟腦袋上,不可能承認這就是自己寫的,一個身處深宮的皇帝怎么會對鹽課里的彎彎繞繞,方方面面如此了解?豈不是太過于妖異?反正鹽課的事也是徐光啟最先跟自己提的,徐光啟曬鹽也確有其事,這事,在士林里也曾經傳得沸沸揚揚,這樣真假難辨的,也掩蓋了自己的妖異。

“徐閣老忠心為國,當真是吾輩的楷模啊!……”畢自嚴不由得贊嘆道,怪不得皇帝如此重用徐光啟,稱之為師傅,也是有原因的啊!相比起來,自己確實還達不到徐子先那種分量啊!光是這個改鹽課的方案,就有很大的差距。

“呵呵,景會也無需妄自菲薄,此事,還需景會撐起來才行,也是朕今日特意將景會留在最后見的原因。”楊改革說道。

說道留自己在最后見,畢自嚴又想聽個究竟了。

“改鹽課,必定改掉了了很多人的利益,必定會有相當多的人反對,雖然如今借著通虜案將這些勢力壓制了下來,但也不是件容易做成的事,還得層層布局,多方博弈,朕除了安排了林釬,劉宗周去專門鼓噪這件事,為改鹽課造勢之外,還有其他手段,會保證改鹽課成為必然,他日一旦時機成熟,改鹽課成了必然,就必定會有人承擔這個改鹽課之責,景會乃是戶部尚書,就是必然的人選,這也是朕將景會安排在最后見的原因,前面沒有安排好,沒有說妥,朕也不敢貿然就讓景會接手這改鹽課之事,倒是讓景會受凍了……”楊改革道出了為什么最后見畢自嚴,前面的事沒安排好,后面的事就不好安排了。

畢自嚴那個感動,皇帝居然向他致歉,兩個眼睛又紅了起來,道:“讓陛下掛懷,臣實在是該死……”

“景會無需如此,聽朕把話說完,……票鹽法的事,朕已經知會了他們,他們只是負責鼓噪,負責為改鹽課之事造勢而已,并不負責具體的起草、制定改鹽課的方案,而這個重擔,就必定會落在了景會的身上,所以,景會要盡快的熟悉此方案,他日一旦改鹽課成了必然,景會就將此方案托出,以達到改鹽課的目的……除了他們,朕還安排了一些人暗中幫忙,改鹽課,必定會是必然……”楊改革信心十足的道。

“臣領旨,臣遵命!”畢自嚴立刻答道,理解了皇帝為什么最后見他,心里那點心結也就去了。

“另外,還有那些不懂,不明,或者有疑問的地方,景會現在可以問,如果覺得朕還有不妥之處,景會也可以提。”楊改革道。

“回陛下,臣敢問,可是國子監祭酒林釬林大人和順天府尹劉宗周劉大人負責為此事造勢么?這劉周宗可是當世的大儒,和江南的關系頗深,和鹽商的關系也頗深,他為何為此事造勢呢?”畢自嚴見皇帝讓他提問,也就立刻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畢自嚴不知道皇帝拿什么條件換劉宗周為此事鼓噪,這家伙可是東林黨,和鹽商可是有關系的,又是當世有名的大儒,要請動他出來為此事鼓噪,不下點本錢,怕是請不動啊!畢自嚴相當的好奇。

“正是他們,呵呵,其實也很簡單,朕許給他們每年二成鹽課去辦學,那劉宗周乃是當世的最有名望的大儒,有如此推行圣人事業的事,他怎么能不去?他如果敢對圣人的事業都不熱心,何以稱得上大儒?他這名聲,朕轉瞬之間就給他毀了,呵呵呵,由不得他啊!”楊改革蔑視的笑道,這大儒的名聲有時候,也是一種負擔,也是一種把柄。

“啊!”畢自嚴驚呼起來,沒料到,這里面的關系,居然是如此,看來,這大明另外一項盛事,又要成了啊!有二成鹽課,每年二百萬兩銀子支撐,這辦學的事,確實可以啟動了,一旦啟動,則此事無疑就是幾千年以來不可不說的盛事,也為皇帝的手段感到吃驚!不同意就毀了他大儒的名聲,皇帝這話,可也是殺氣騰騰啊!

“臣就這票鹽法里,還有一個小問題,懇請陛下示下。”畢自嚴驚嘆皇帝的手段,打聽完八卦,開始小心翼翼的提問起來。

“景會只管說。”楊改革道。

“啟稟陛下,改鹽課,將煮鹽改曬鹽,那我朝如此之多的鹽戶,又當如何安排?如此之多的人沒了事業,地方上豈不是會出事?”畢自嚴問道。

“呵呵,將鹽戶轉入鹽場里,依舊做制鹽,也算是不離本行吧。”楊改革笑道,下崗再就業的問題,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多少會注意這方面的問題,二十一世紀下崗了會上訪,這明末的人下崗了,搞不好就是李自成第二,當然得注意。

“回陛下,臣明白了,已經沒有要問的了,唯有一小事提醒陛下,如今行的綱鹽法,有不少藩王都是占了窩的,陛下對大明這些藩王手里的窩本,應做些考慮。”畢自嚴提了一個小問題之后,又給皇帝提了個小建議。

“哦,這事啊!呵呵,無妨的,景會忘記了,朕手里握著琉璃齋,朕可是打算以琉璃齋去接手鹽業的,到時候只需將一些琉璃齋的股票給這些藩王,這些藩王沒理由還阻止這件事的,此事,朕已經做了安排……”楊改革笑著說道,藩王的問題,楊改革早在考慮之中,早已選了幾個開明的,歷史上有賢明名聲的藩王,一直在和他們聯系,到時候好戲就會上演。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東林內亂

送走了畢自嚴,楊改革稍稍的輕松了下來。(皮書吧)

“陛下,該見的,總算見完了。”王承恩關切的說道,現在,最后一個需要見的人見完了,皇帝總該可以休息一下了,看著勞累了一天的皇帝,王承恩很心疼。

“嗯,是見完了,另外,給樊維城去個消息,明日一大早,朕就要在邸報上見到嚴厲斥責鹽商的頭版,要多上這些方面的文章,如果劉宗周有文章,讓他上。讓他把好邸報的關,什么消息該上,什么消息不該上,讓他多用心,別壞了朕的事……”楊改革說道。雖然這見人的事是做完了,但是,并不是事就完了,還有

很多事需要做,遠還沒有結束。

“奴婢遵命,這就派人去傳消息。”王承恩立刻答應道。

“嗯,徐師傅現如今,該到江南了吧。”楊改革又莫名其妙問了句。

“回陛下,因該差不離了,順黃河而下,是極快的,不似6路,即便是沒到,陛下如果要給徐師傅去信,也該直接往江南去才找得到人。”王承恩想了想說道。

“嗯,知道了,那些跪著的官員呢?”楊改革又道。

“回陛下,天黑的時候就散了,奴婢派廠衛跟著,現他們很多人都朝韓閣老的家里而去,估摸著,是商量什么對付陛下的事去了,陛下,要不要奴婢派人把他們抓起來?”王承恩想了想,表情嚴肅的道。

韓爌?這老頭子可是東林黨的大佬,如今這事,自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該是去找這個頭目去商量事情的時候了,不過,這個東林黨大佬……嘿嘿嘿,事情果然還沒完,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抓到是不用了,雖然還有些能量,不過,也翻不起風浪了,繼續監視就是,除了他們,城內外的各處消息,也不可放過,這個時候,廠衛們可都得打起精神來,誰敢擅離職守,壞朕的事,朕可是饒不了他的。”楊改革又道,如今,這樣大的事,如果按照最壞的打算,是需要派兵入城,換城內守將,守軍,施行宵禁的,不過,今日的情況比預想中最壞的情況要好得多,到是不需要如此大動干戈了,不過,外松內緊那是少不了的,雖沒有派兵入城,也沒有換各處的守將,但是,廠衛出動,那是必不可少的。

“奴婢遵旨!”王承恩趕忙答應道。

“對了,現在有什么時辰了?”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此時約莫戌時三刻了。”正要出去辦事的王承恩又答道。答完了,王承恩并沒有馬上出去,等著看皇帝還有什么事沒有。

楊改革雖然嘴上說不擔心那些頑固份子,其實,心里還有隱憂,左右思索了片刻,道:“請徐師傅來一趟。”

王承恩立刻答應道,又等著,看皇帝還有事吩咐下來不。

楊改革揮揮手,道:“去吧……”

王承恩這才出去辦事去了。

王承恩出去之后,楊改革才得了片刻清閑,在這古代,燈光遠不如日后那般明亮,即便是點了很多蠟燭,楊改革依舊覺得有些昏暗,房間里一些陰暗的角落,光亮依舊是照不透。

楊改革凝視了一會房間里黑暗的角落,拿了一顆姜糖含進嘴里,徑直走了出去。

推開門之后,卻是漫天的星斗,格外的明亮。

冰冷的風吹拂在暖意洋洋的身上,楊改革感覺,渾身格外的舒坦。

“臣見過陛下!”

楊改革回頭一看,卻是孫承宗到了。

王承恩早已回來,看見皇帝站在星光之下,似乎是在仰頭看著星空在沉思,就沒有打攪皇帝。

“噢,孫師傅啊!”楊改革應了一聲,隨即進了房間。孫承宗,王承恩也跟著進來了。

“從今日起,參謀部始終要跟在朕身邊,朕到哪里,參謀部也就跟到哪里,朕如今到了太廟,參謀部,也就搬到太廟里來吧。”楊改革第一件事就是說關于參謀部的。

“臣領旨!”孫承宗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其實,參謀部也已經差不多搬到太廟里來,只不過,這個旨意更加的明確。

“剛剛得廠衛的消息,那些頑固的家伙,還不肯死心,都聚集到韓閣老家里去了……”楊改革笑道。

“陛下可是擔心有人聚眾謀逆?……陛下大可放心,朝堂上已經分出了勝負,這些人縱使再怎么商議,也不敢公然謀逆的,城內各處守將官軍,俱念陛下的好,斷然不會摻乎此事的,沒有陛下圣旨兵符,兵部調令,誰敢動彈?”孫承宗聽了皇帝說的話,立刻道。

“這倒不是,他們去找韓爌,朕又怎么會擔心他們?朕只是想,既然他們去找韓爌了,那這朝廷內的事基本都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南方抄家,改鹽課了,朕已經預先派了徐師傅去南方坐鎮,有錦衣衛去那邊動刀子,該得的東西,都會得的,然后讓徐師傅接手善后,差不多也就行了,順便讓徐師傅主持改鹽課,到是一舉多得,朕如今倒是擔心徐師傅哪里勢單力薄,人手不夠,缺些得力的力量,朕的想法是,借著江南造船廠新戰艦建好之機,派一批新軍過去接收新戰艦,必要的時候,可以為徐師傅撐腰、助力……,或者,借去南方護漁也行……,如今夷人收朕的稅,朕可是在氣頭上呢……”楊改革笑著講解自己的意圖。

那些人去找誰不好,偏要去找韓爌,這個老狐貍,一老早就是腳踩兩只船的主,那頭風大就往那邊倒,如今更是已經投靠了自己,去找他,不如自己找跟繩子吊死更強些,怕他們前腳商量完,后腳自己就知道全部的內容了,這政治上的斗爭啊,真的是兇險,有些人已經將腳伸進了地獄了,還猶未知。既然已經如此了,那這鹽商,鹽課之爭,也就到此為止了,剩下的,就是安安心心的到江南去抄家,江南那樣多的鹽商,抄家估計都會抄到手軟,銀子得堆成山,僅僅是一些預先安排的錦衣衛和徐光啟,楊改革又怕人手不夠,楊改革準備再添人手過去。

皇帝見幾個內閣的時候,給幾個內閣許諾的時候,孫承宗并不在場,倒是沒見到韓爌投靠皇帝的一幕,不然,也不會奇怪皇帝會這樣說了,見皇帝信心滿滿,孫承宗也沒多問,道:“陛下,如今這時節,如果要去南方,只能走6路,海路已經封航了,走不了了,如果陛下要派新軍過去,怕要不少時日。”

“為何?”楊改革問道。

“陛下忘記了,海面都結冰了。”孫承宗道。

楊改革連連摸額頭,自己把這事忘記了,這不是二十一世紀,有火車飛機,可以隨時調兵,忽然感覺到這寒冷的風真的很冷。

“再,陛下,鹽商,鹽課之事,畢竟還沒到要動兵刀的地步,既然朝堂上已經分出勝負,地方上,是翻不起風浪的,有錦衣衛和子先在南方坐鎮,已經足夠了,陛下,此時派兵還是要慎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如果是派人去接收戰艦,準備去護漁,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臣以為,還是待開年之后,海面解了冰封,走水路比較好……”孫承宗提議道,一老早,皇帝就跟他提過,要不要提前在南方布置一些新軍,以免到時候被動,不過,給孫承宗一一否決了,孫承宗認為,這事不適宜動用新軍,以免一開始就將事情激化,給那些人找到借口,不要呈現出一派皇帝事先就做好了要殺人的樣子。

楊改革其實是心疼那些銀子,以新軍去抄家,得的銀子必定要多些,沒人敢貪污自己的,不過,派新軍過去,勢必會引起很多人的猜想,必定會引起很大的反彈,先前就要不要提前派新軍過去的楊改革一直很猶豫,以至于到最后都沒有派新軍過去,盡管也有這諸如護漁這樣的借口。如今的情況比預計中的要好得多,此時,楊改革又后悔早先沒

派新軍過去了,正患得患失中呢。

“罷了,罷了,損失些錢財就損失一些吧,就暫且不派新軍過去了,這護漁,也就日后再說吧……”患得患失的楊改革還是不打算派新軍過去了,怎么說,這也是國內矛盾,還屬于“刑事案件”,沒到造反的地步,手段太過激烈,直接上新軍,也是開了個不好的先例,還是算了,徐光啟哪里也有不少人手,加上錦衣衛,也該夠了,損失些銀子就損失些吧,起碼這鹽課是搞到手了,人啊不能太奢望了。

內閣大學士韓爌府上,燈火通明,門前馬車塞集。

不少大臣趕到這里連夜商議事情,皇帝忽然以晉商案將鹽商牽扯進去,讓他們措手不及,如今,齊聚韓爌府上,準備商量接下來的對策,只不過,很多人不知道,此次到這里來,根本就是個笑話。

客廳里,擠滿東林黨一系的官員。

韓爌作為內閣大學士,東林黨大佬,當然是在座。

客廳里,有些人面色焦急,臉皮黃,有的則是閑庭信步,面色自然。

劉宗周作為東林黨人,也在其中,只不過,他的模樣怪怪的,一副這事和我沒關系的模樣,可沒關系,又干嘛跑到別人家里來?時不時的看了看在場的諸人,仿佛是在找那個是自己的“同志”。

這個客廳里各種人,各種神態,各種心思混雜在一起。

“閣老,怎么辦啊?陛下以晉商案將鹽商牽扯了進去,這錦衣衛已經去了南方,這可怎么辦啊?得想個辦法啊!否則,遲了,必將萬劫不復啊!”一個瘦高個官員面皮黃,嘴唇干裂,焦急的哭訴道,有些人和鹽商的關系太緊密,鹽商倒了,他們也完了。

“是啊!閣老,您是內閣大學士,得想個辦法啊!得想個法子,讓陛下收回成命啊!”一個胖胖的官員也焦急的說道。

大廳里立刻吵吵嚷嚷起來。

“聽老夫說幾句。”韓爌一回來,見到這些官員,就是一副無奈的表情,此時聽到眾人議論,以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道。

眾人都安靜下來。

“唉,此事,此時說,已經遲了,木已成舟了,回天乏術啊!想讓陛下收回成命,這是不可能的啊!此事,就休再提了,鹽商倒霉,這也是他們自討的,國事艱難之際,卻不思報國,還和東虜喲勾結,必定為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如何去救?老夫也奉勸各位,及早斬斷和鹽商的關系,還來得及……”韓爌立刻將關系撇清,很明顯的就站在了皇帝這邊,身為閣老,各方面的消息比很多人靈通,分析了各方形式,韓爌很明智的選擇了站在皇帝這邊。

韓爌的話也讓很多東林黨失望,本以為,可以團結起來逼皇帝收回成命,可沒料到,自己這邊領頭的人物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閣老,為何說如此喪氣的話,陛下被人蒙蔽,混淆了視聽,以至于犯下過錯,我等身為臣子,理應糾正陛下的過錯,豈能坐視陛下胡作非為?”一個面色白的官員強打著精神,義正言辭的說道,不過,這話相當的蒼白。

“如何糾正?陛下以自去冠冕相逼,莫非,我等做臣子的,真的逼迫陛下退位,那我等如何自處?如果此事成真,天下人如何看我等?我等可還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韓爌一副苦惱,無可奈何的表情道。

“閣老,那是陛下被蒙蔽了,只要我等團結一心,向陛下稟明真情,陛下一定會明白我等苦心的。”這個面色白的官員改了一種說法。

“無用的,當今陛下圣明,陛下敢以自取冠冕逼我等,就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豈可等我們說個不字?當時只要老夫稍慢一籌,此事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我等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西湖陪那秦檜一起跪著去……”韓爌也是一臉苦笑,無奈的道。

“不至于吧,閣老,即便是陛下真的自去冠冕,可只要我等死諫,陛下必定會收回成命的,我就不信,陛下真的會自去冠冕。”另外一個人說道。

“就是!閣老,如陛下不肯收回成命,我等就去跪午門,去跪承天門,直到跪死為止,看陛下怎么辦……”另外一個臉色倉皇的人也喊道。

不少人紛紛附和,不過,也有的人是作壁上觀,比如劉宗周。

“諸位,老夫奉勸一句,此事休要再提,如果跪能奏效,今日朝堂之上,也不會有如此慘敗了……里面內情,不是你們能想象的……”韓爌一臉無可奈何的道。

韓爌的舉動,早已讓一些東林黨看不慣。

“閣老何時成了帝黨了?盡為著他人說話?閣老身為東林之魁,哪里還有東林的骨氣?何時成了屈膝卑顏的走狗……”一個面色焦黃,須凌亂的官員忽然狂喊道,今日韓爌早朝議上的表現,此時的表現,早已讓他忍無可忍了。

“放肆……”韓爌大怒,一拍幾案,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

“你等為私利遮蔽陛下,老夫就不稀得說你們了,莫非,你們真的要逼陛下自去冠冕,之后再逼陛下去帝號?莫非,你們還要逼陛下退位不成?忠孝二字還要不要?古往今來,可有你們這樣做臣子的?陛下真的自去冠冕,你等可還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地方可配你們去,那就是西湖邊上的秦檜跪像,哪里,就是你們日后的歸宿,到了如今了,還死不悔改,還想怎樣?”韓爌立刻怒道。

“哈哈哈……,沒料到,這東林黨的魁,果然成了帝黨了,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剛剛這個須凌亂的官員忽然狂笑起來,十分恐怖,忽然站起來轉身離去。

大廳里,東林黨諸人的表情各異,有的驚詫,有的慌張,有的平靜。

韓爌的舉動,早已讓一些東林黨看不慣。

“閣老何時成了帝黨了?盡為著他人說話?閣老身為東林之魁,哪里還有東林的骨氣?何時成了屈膝卑顏的走狗……”一個面色焦黃,須凌亂的官員忽然狂喊道,今日韓爌早朝議上的表現,此時的表現,早已讓他忍無可忍了。

“放肆……”韓爌大怒,一拍幾案,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

“你等為私利遮蔽陛下,老夫就不稀得說你們了,莫非,你們真的要逼陛下自去冠冕,之后再逼陛下去帝號?莫非,你們還要逼陛下退位不成?忠孝二字還要不要?古往今來,可有你們這樣做臣子的?陛下真的自去冠冕,你等可還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地方可配你們去,那就是西湖邊上的秦檜跪像,哪里,就是你們日后的歸宿,到了如今了,還死不悔改,還想怎樣?”韓爌立刻怒道。

“哈哈哈……,沒料到,這東林黨的魁,果然成了帝黨了,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剛剛這個須凌亂的官員忽然狂笑起來,十分恐怖,忽然站起來轉身離去。

大廳里,東林黨諸人的表情各異,有的驚詫,有的慌張,有的平靜。

第四百七十八章

東林分裂

韓爌聲淚俱下的抹著眼淚,一副大家冤枉我的表情,顯得十分痛苦。.皮書吧。大小東林黨,則竊竊私語,紛紛討論著剛才韓爌所說的話。

劉宗周在這里面,也算是有分量的一個人,不過,他顯然不準備就此事為難韓爌,在他看來,韓爌就是他的同路人。

“非是老夫不出面勸阻陛下,不出面庇護諸位,不帶領諸位死諫;而是無法勸,不能勸,也不該勸,力有所未逮,強行出頭,此后我東林一系,算是全毀了,東林的名聲是全毀了,不勸,而是更好的保全諸位……”韓爌凄苦的哭喪著說道,好似正是因為自己的委屈,自己當機立斷,才挽救了大家一般。

東林黨諸人聽了,有的點頭,有的搖頭,有的苦笑,有的絕望,有的默不作聲……

“罷,罷,擺,看來今日指望閣老帶頭死諫陛下,是枉費口舌了,閣老既然不愿出頭,那我等只好隨喬大人去了……,告辭了,閣老……”一位官員面色焦急,臉皮白,晃晃的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這個絕望官員的一句話,明顯的說動了這里面的很多人,不少人也是面皮白,朗朗蹌蹌的跟著出去了,此事既然韓爌不做頭,自然有做頭的人,如今除了死諫,已近沒有其他路子可走了,不死諫,日后也脫不了身,和鹽商的關系是在是太深,撇脫不開。

“告辭……”又一個東林黨憤怒的喊道,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這位官員可能在平時比較有威信,他這一走,立刻帶動了許多猶豫的人,一下子,很多人都跟著出去了。

客廳里,明顯的分成了幾撥,有的焦急的看著越來越多官員出去了,也跟著出去,有的繼續端坐,面無表情,有的則是憤怒的看則出去的官員,似乎準備維護韓爌。

高個瘦子看了看走出去的那位,又看看韓爌,想想自己的問題,猶豫再三,跟著出去了。

韓爌也不苦笑了,只是端坐在椅子上,惋惜的看著不斷走出去的官員,卻并沒有挽留,該說的都說了,再多說已經無益。

斷斷續續大約有五成多的人走了出去,還有近三成的人在猶豫,始終下不了決心要不要跟著出去,剩下的二成,都是不動聲色的。

那個胖胖的官員,始終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跟著眾人出去,還是繼續留在這里,看著走出去的人越來越多,準備走的人越來越少。內心激烈的沖突著,可能是覺得自己官不高,和鹽商即便是有些牽扯,卻也未必有多大,這趟渾水,到底值不值得趟。

“閣老,下官,……下官告辭,……告辭,這,……去去就來,去去就來……”這個胖胖的官員見已經沒人再走出去,慌慌張張的還是拿不定主意該走那邊,這一步走錯,一輩子可就全完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想跟著大部隊一起走,卻又怕沒了退路,想走了,還想跟自己留條后路,對著韓爌很尊敬的告辭,準備留份情面,剛準備出去,卻見韓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原本好不容易下的決心,再次搖擺起來,說了幾聲告辭之后,卻也不知道怎么地,忽然說出了去去就來這幾個字。

這個胖胖的官員忽然想起自己的做法或許兩邊不討好,面皮一緊,神色慌張的出了客廳,追那些人去了,還慌張的回頭張望了幾次,客廳里留下的諸人看了此人這般不堪的模樣,紛紛面呈譏笑狀,東林里怎么連這種人也混了進來?

客廳里,很安靜。

韓爌繼續穩坐在那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見終于沒有人再走出去了,才道:“諸位都是不愿意走的,就都是愿意及時和鹽商割裂的,如果信得過老夫,那就按照老夫說的做,老夫不敢說能全部保全,卻也可以保證,盡量的庇護諸位,陛下是一個寬仁,通人情的明主,想必不會太為難諸位的。”韓爌看著這剩下的四netg人,緩緩的說道,給在座的一個保證,東林黨在今夜,算是分裂了,但是,能保住一些東林黨的元氣,也是好的,誠如輔施鳳來說的,皇帝必定不會讓帝黨一家獨大,還是需要有東林黨跟帝黨互相牽制,這皇權才掌握得牢實,所以,即便是東林黨和鹽商之事有牽扯,但是,皇帝也不會趕盡殺絕,東林黨也還可以繼續有一席之地,這也是韓爌敢如此說的原因,他相信以皇帝的智慧,必定不會砍掉一條腿,讓一條腿走路。

“還請閣老多多照拂……”剩下的東林黨,紛紛如是說道,既然已經做了抉擇,反而輕松下來。

客廳里的人逐漸的告辭,在這次東林黨分裂的聚會上,劉宗周作為一個頗有分量的人,始終一言不,沒人了,臨走了,才給韓爌鞠了個躬,道了句:“閣老高風亮節,委屈求全,保全了東林諸人,啟東佩服,啟東是完全理解閣老的,我等東林,絕不可做那亂臣賊子,于此事,啟動也完全閣老,他日有事,還請閣老多多照拂。”

韓爌不過點點頭,道了句:“啟東走好。”

太廟。

楊改革正在寫信,雖然好像諸事都已經辦妥了,其實,事情還需要繼續,很多事都還沒完,除了給徐光啟寫信說明今日朝堂上的情況之外,就是叮囑徐光啟,做好接手鹽商的善后工作,包括向剩下鹽商催繳今年的鹽課,抄家得來銀子,務必看管好,移民可就指望著這些銀子了,得來的銀子,如果不方便保管,就全部存到銀行里去,如果查點銀子缺少人手,可以從銀行和船廠等太監那里借用,自己會給他們打招呼,另外,就是票鹽法已經即將出世,請做好實施票鹽法的準備,錦衣衛那里有一些預先埋下的暗莊,到時候,錦衣衛會給予配合的。

除了給徐光啟寫信,還就是給方弘瓚寫信,告訴他,查案抄家,捉拿涉案人員歸他負責,但是務必管好自己的手腳,不要貪墨,事后自然有賞賜,銀子歸徐師傅負責管理,審案也可能歸徐師傅,要多多協助好徐師傅。

然后就是幾個經常通信的幾個藩王,告訴他們朝堂上生了什么,希望他們做個什么什么樣的表率云云。

楊改革給這些人寫完了信,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今天這事,總算是忙的差不多了。

“陛下,有消息。”王承恩眉開眼笑的進來說道。

“哦,呵呵,大伴,有什么好消息啊?”楊改革差不多忙完了所有的事,輕松的笑道。

“陛下,韓閣老來消息了……”王承恩笑瞇瞇的將這封墨跡未干的信呈了上來。

“呵呵呵呵……”楊改革一陣爽朗的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些人去了韓爌家里,鐵定做不成什么事啊!這個韓爌,也是個老狐貍,見事不可為,敢和鹽商一刀兩斷,說起來,這家伙還是有些擔當的。

楊改革接過信件,翻看起來,這封信的墨跡尚未干透,可見寫的人是剛寫好,就送了過來,楊改革看著這尚未干透的信,對韓爌這種識時務的舉動,相當的滿意。不過,也皺起了眉頭,道:“剩下那些官員呢?現在如何了?”

楊改革看了韓爌給自己的密信,又皺起眉頭問了起來,韓爌在信里說的商議事情的經過,可有五成多的人是離他而去的,也就是說,韓爌這個老頭,不過收攏到了四成的東林黨,仍有為數不少的東林黨可能準備生事,楊改革就不得不防備,這些人如今去了那里,準備干什么,楊改革不知道,故此一問。

“陛下,奴婢已經派人去查了。”王承恩連忙道。

“嗯,那就好,這封信,還有誰看過?”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此事機密,僅有奴婢一人查驗過,并未有其他人看過。”王承恩連忙答道。

“嗯,好,此事不要泄了出去,就當沒這個事。”楊改革說完,就將這封信放在蠟燭上點燃了,這種狗屁倒灶,暗地里通消息的信,還是不要留在這個世上比較好,日后萬一不小心把這封信泄了出去,對韓爌可是個災難,如今韓爌也算是半個自己人,日后用著也必定相對順手,小磕小絆必定是有,但是在大的方針政策方面,韓爌必定不敢為難自己,要是因為這事被人擠掉,可就劃不來了,于自己推行新政可不利。

“奴婢記下了。”王承恩連忙警覺的答道。

帶著些許疑惑,楊改革繼續的寫信,剛剛寫到給藩王的信了,接下來,還得給江南一些心腹太監寫信,讓他們多幫襯著,特別是銀子的事,一定要看牢了。

一溜從韓爌府上出來的馬車,徑直開往了刑部尚書喬允升府上。

喬府上,也是燈火通明一片,猶如剛剛韓府的翻版。

跟著喬允升而來的眾人,大多面露焦色,面皮白,不少人更是神色慌張,和以前任何事都勝卷在握的東林諸人情形大不一樣。

喬允升見跟來的人差不多了,才道:“諸位,韓爌那老兒縮頭,屈膝求饒,甘做走狗,此后,東林之中,就再無此人……”喬允升立刻宣布剝奪韓爌東林黨大佬的地位。

“全憑喬尚書吩咐,我等即使是死諫,也要讓陛下收回成命。”立刻有官員附和道。

“對,咱們聽喬尚書的,喬大人,帶著咱們死諫吧,咱們就不信,這樣多的人死諫,不下能不收回成命。”立刻有人跟進,如今除了死諫,還是死諫。

“對,喬大人,咱們要死諫,還要動清議,動士林更多的人上奏疏,邀請更多的奧援,一定要逼陛下讓步啊!否則,可真的是萬事皆休。”一個面色倉惶的官員,以倉惶的聲音說道,雖然嘴上如此說,但是,這倉惶的聲音出賣了他,今日朝議上也算是集合了百官了,結果如何?東林黨可是大敗,再聚集一批人逼皇帝,這幾乎不可能,除去今日上朝的百官,剩下那些官員更上不得臺面,如何逼皇帝?

瘦高個和胖官員也在這群人當中,和這群人的情形差不多,慌慌張張的,見有人鼓噪,也跟著鼓噪,至于有多大的用處,他們不知道,也不敢想。

“好!既然諸位都愿意聽喬某的,那喬某就說句話,如今之際,唯有死諫一途了,除此之外,再無他路。”喬允升大聲的說道。

“我趙某愿意跟著王兄去死諫……,今日就是要以死明志,要讓陛下明白我東林之人的骨氣……”立刻有人高聲附和道。

這一嚷嚷,倒是把在場的氣氛烘了起來。

“……愿去……”

“……愿去,算我一個……”更多的絕望了的官員準備做最后一搏。

在眾人一片愿去聲之中,喬允升好似找到了希望,找到了底氣,道:“……好,愿意跟著喬某死諫的,明日卯時初,就一同跪倒太廟去,陛下不答應我等,我等就跪死在那里,看天下人怎么說,讓天下人都明白,陛下錯了……”喬允升竭盡力氣喊道。

“……死諫……”

“……死跪……”

可能是出于對未來的恐懼,對未來的害怕,更多的人在這一片死諫,死跪聲中,也漸漸暫時忘掉了害怕和恐懼,似乎只要一跪,事情就解決了,開始跟著高呼起來。

氣氛,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給烘托到了高netbsp;

高瘦個和胖官員也在其中,也跟著人群高呼,似乎這種高呼能趕走心中的恐懼一般。不過,兩人心中更多的是不安、迷茫。

“好,有諸位同僚同心共體,以死明志,此事,就還有回旋的余地,諸位再邀集同年好友,共同上奏疏以為奧援,此事,就有更大的把握,我等要以死讓陛下明白,鹽商萬萬不可查,這可是要動搖國本的,……今日也都累了,都暫且回去,好好洗漱一番,稍作休息,養足精神,待明日一決雌雄……”喬允升再次高呼道。

被剛才的氣氛烘托至高插o的眾人紛紛朗聲答應,仿佛找到了勝利之路一般。

胖官員也跟著眾人出了喬府,不過,他始終是心亂如麻,自己和鹽商的瓜葛,確實有些,但是,絕說不上有多深,自己這官,還不至于讓鹽商有多么看得上自己,至于跟著東林黨人走,他是習慣了,誰叫他是東林黨的人呢?

這個胖官員姓劉,剛回家,還剛進大門,就看見自己夫人在大門里焦急的等待著。

“老爺,你總算回來了?外面沒宵禁?”這個劉夫人人長得較高,看上去,是個有主見的人,看見自己老爺回來,立刻焦急的問道。

“……沒啊!”這個胖官員到此時,依舊還是渾渾噩噩的,聽見自己夫人問自己,莫名其妙的回了句。

“陛下此次辦鹽商,老爺站在那邊?”劉夫人不待自己的老爺問話,就直接問自己的老爺了。

“夫人,你這是……”這個胖胖的官員聽見自己的夫人如此問自己,忽然好想找到了主心骨,忽然好想福至心靈,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立刻反問道,自己這夫人,可是素來有主見的人,自己和不問問她呢?

“老爺,這滿京城都在傳陛下要辦鹽商,很多大官和陛下對著干呢,還在朝堂上鬧出了大風波,陛下更是去了太廟,你倒是快說說,你站在那邊啊?”劉夫人焦急的問道,可能這位劉夫人一直都比較強勢,所以,沒怎么給自己這個老爺多大面子。

“……”這個胖胖官員只能以苦笑應對。

“……這樣說,老爺你不是站在陛下一邊了?”這位劉夫人見自己老爺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立刻變臉。

“……”這個胖胖的官員只能點點頭,今天是怎么過過來的,他到現在都還如同做夢一般。

劉夫人臉色聚變,厲聲道:“那麻煩老爺寫封休書,放我回娘家吧,也把志兒給老身養,免得你劉家無后……”

劉夫人的猛然翻臉,讓這個胖胖的官員大駭,不知道今天都是怎么了,怎么什么事都不順利。

“夫人,你這是?這是何故……?”這個胖胖的官員驚駭的問道。

“你這個死鬼,死到臨頭了,還問為什么,……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嫁了這樣一個混蛋啊!”這個劉夫人立刻小聲的哭喊起來,可能一直在家中的都比較強勢,所以,也絲毫沒給自己老爺面子,下人們見了,躲的躲,低頭的低頭,紛紛裝作沒看到,似乎這種情形不是一次兩次了。

“夫人……這,這是為何?……”這個胖胖的官員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說什么。

“你這個死鬼,還不明事?我問你,今日你們是不是又去韓閣老家里去商量什么事了……”劉夫人可能介于自己的老爺對官場上的事一直不是很通透,經常給自己老爺做參謀,所以,對官場上的事,也還算熟悉,所以,張口就問。

“呃,是……,先是去了韓閣老家,不過,后來又去了喬尚書家……”胖胖的官員老實的交代。

“……你這死鬼,嫁給你,真的是倒了八輩子霉,我問你,今日回來,可宵禁了?”劉夫人繼續怒的問道。

“沒有……”胖胖的官員懼于自己夫人的威風,小聲的答道。

“……你這個蠢材,我問你,城內可有調動兵將?新軍可進城?”劉夫人繼續問道,看樣子,這位劉夫人對官場相當的熟悉。

“這個,尚且未聽說有調動……”胖胖的官員又低聲的道。

“……你這個白癡,如此大的事,陛下連兵將都沒調動,更沒動用新軍,連宵禁都沒有,明顯的就是勝卷在握了,任你們這些蠢貨鬧事呢,你還沒站在陛下這邊,你這個豬頭,你不是送死是什么?還不快快與老身寫休書,老身要回娘家,免得給你這頭豬害死……”劉夫人遠比自己老爺清醒得多,從很多側面了解到很多消息,稍稍一判斷,就得出了驚人的結論,如果不是個女子,或許,比自己老爺更加適合做官。

“啊!……夫人這……,這……,這是如何說的?”胖胖的官員傻眼了,可能也不是第一次被自己夫人教訓,絲毫沒有覺得不妥,反而覺得應該,反而認真的問為什么。

“……嗚嗚嗚……,老天爺啊!我怎么這樣命苦,嫁了這樣一個蠢貨,你這個挨千刀的,到如今還不明白,咱們家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你們在朝堂上干的好事,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罵你們呢?……陛下的聲譽如今好得不得了,你們逼陛下退位,天下人不吃你們的肉?你再看看陛下登基以來做的事,那件是你能想的?掃魏逆,辦移民,贏東虜,那件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那件不是辦的漂漂亮亮的?陛下要是沒把握,要是沒準備好,能隨便說辦鹽商?……你這個豬,陛下給邊軍補欠響,棉衣,練新軍,定高餉,你想想,陛下豈是你們幾個能逼退位的?陛下如今就是準備好了一切,等著你們這群豬往里面跳呢……”劉夫人一語就道破了這雙方的真實力量對比,很多事,都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廬山真面目,局外人反而看得更加清楚。

這個胖胖的官員給自己夫人狠狠的罵了一頓,絲毫沒有怪自己夫人的意思,反而給自己夫人罵得清醒下來,眼神也清明了不少,不再似先前的迷茫。

“……豬頭,快快給老身寫休書,別連累老身,你放心,志兒我會撫養好的,也會給你守寡的……”劉夫人說完,立刻朝自己的老爺要休書。

“夫人,夫人,別生氣,別生氣,快快救命,沒了夫人面提耳命,為夫這覺得渾身難受……”胖胖的官員立刻將耳朵趴下來求饒。

“……”見自己老爺求饒,劉夫人才得勝似的笑了笑,看見周圍的下人低著頭憋笑,橫眉豎眼的環顧了一周,幾個下人立刻憋住笑,當什么也沒生。

“……老爺,你先說說,今日下朝了,你們都干了什么?”劉夫人見自家老爺告饒,立刻為自己老爺出謀劃策起來。

這個胖胖的官員毫不在意自己在自己老婆面前低聲下氣,反而認真的將朝議到回家的這一段經歷,仔仔細細的說了清楚。

劉夫人聽了,眉頭緊鎖,半天沒作聲,胖胖的官員一副期待的模樣,等著自己夫人給自己出主意。

“……唉,當今陛下,當真是厲害啊!這做事的手段,高你們太多,你們根本就不是對手,當今這位陛下,是要做千古一帝的啊!老爺啊!日后,你凡是都要跟著陛下走,不管陛下說什么,干什么,你都跟著陛下,咱們這位陛下,志向遠大啊……”劉夫人感慨的說道。

“夫人,為夫知道了……”胖胖的官員仿佛真正的找到了主心骨,認真的答道。

“老爺可能還不知道,咱們家也是買了琉璃齋的股票了的,……這京城可有不少都是買了股票的……”劉夫人認真的說道,前半句還是認真,后半句,不過是喃喃自語,其他人根本沒聽到。

“家中一切由夫人操持,該買,該買……”胖胖的官員立刻接道。

“……我是說,今日朝議上,那些勛貴們也必定是得了陛下的好處,才站在陛下那邊,軍門就不用說了,陛下每年幾百萬兩銀子養他們,他們沒理由不站在陛下那邊,再有帝黨,陛下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你們那韓閣老,看樣子,也是給陛下收買了的,那喬尚書叫你明日去死諫,我看這就是個笑話,明日,你就在家里睡覺,那里也不準去,就說睡過了頭,……不不不,這樣不好,這樣,你連夜再去一趟韓閣老家,將你在喬尚書家里聽到的一切跟韓閣老稟明,求韓閣老救你一命,去了多多磕頭,沒壞處,……”劉夫人雖然不是官,可是,通過閨閣,通過后宅,通過市井,通過他老爺那里得到的各路消息一分析,就得出了結論,并且很快做出了判斷。

“夫人,這是為何?縱使不去死諫,也不該再去韓閣老那里吧?這樣反復,豈不是小人?”胖胖的官員不解的問道。

“小人?誰是小人?如今那些準備死諫的東林黨才是小人,看著吧,到了明日,百官的奏疏怕是要把他們淹死,京城的老百姓怕是要把他們罵死,天下百姓的唾沫,怕是要把他們淹死,你還不想辦法表明心志,跟著他們起哄,是不是嫌我家日子太好過了?聽到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了嗎?你要跟著陛下走,陛下說什么,你就應什么,陛下說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凡事聽陛下的,怎么,剛答應的話這樣快就忘記了?”劉夫人一副藐視的模樣說道,似乎對東林黨那些準備死諫的人毫不在乎。

“好的,好的,夫人莫罵,夫人莫罵,為夫知道了,已經記住,這就去,這就去。”這個胖胖的官員立刻討好自己的夫人,并且喜笑顏開的準備出去,有了主心骨了,他就安心多了。

“那還差不多……,管家……”劉夫人驕傲的笑道,然后對著管家喊道。

“小的在,夫人有何吩咐?”站在一邊低頭悶笑的管家立刻過來。

“吩咐廚子,立刻整備一桌酒菜,老爺一天沒吃東西,想是餓了,待老爺回來,要好好的補一補……”劉夫人自信的微笑著,吩咐自家的下人。

胖胖的官員又徑直去了韓閣老家,就在進門的時候,他猛然看見,此時出來的,居然是個瘦高個,這個家伙,不是跟自己一樣,去了喬尚書家里么?怎么也又在這里看到他了?胖胖的官員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門,正納悶,那個瘦高個怪笑著行了個禮,走開了。

太廟。

“陛下,有最新消息……”王承恩笑得相當的燦爛,手持一份信件。

“哦?有何事?”諸事都已經完備,正準備休息的楊改革問道。

“陛下,韓閣老又來信了……”王承恩輕快的將信件遞過去。

楊改革接過信件,心徹底的放了下來,如同打仗一般,對手的一舉一動,自己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如果還輸,那真的是么天理了。

楊改革看過之后,隨手將信燒了。道了句:“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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