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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第七十九節 曲家的案件
正在百仞鎮警察署值夜班的警察再一次打了個哈欠,天色微微發亮了。又是一個難熬的不眠之夜。
墻壁上的掛鐘間已經敲打過五下,這個夜班總算是要過去了。
他環顧四周,水磨石的地板還是簇新的,在新安裝的“電燈”下閃閃發亮。周圍的一切都新的,百仞鎮警察署剛剛落成不到半年,從落成起,新的名字取代了過去的東門市派出所。
白色的墻壁上,鑲嵌著巨大的警徽和兩旁的藍色的四個宋體大字:國家警察。下面是文德嗣題寫的“四個忠于”的楷體。
夜班警察就坐在這面墻前的柜臺后,注視著入夜之后警察署大廳的眾生。
沿墻的幾排靠背長凳上,好幾個夜里喝醉了倒臥街頭被警察收容的醉漢或坐或躺,發出忽高忽低的鼾聲。
一老一小兩個進城做小買賣被騙了錢的農民蜷縮在長凳上打盹――他們的案子夜里處理不了,要等明天日班警察上班才能正式進入流程。
一個眼睛被打腫的“黃票”,半夜報案說做生意的時候被人襲擊搶劫,現在不敢回住處,蜷縮在長凳上等天亮。
警察看了看面前的值班登記簿,現在的夜間工作少了很多,因為冉耀上個月大發慈悲,在百仞鎮派出所升格為警察署的同時,在河源街新設了派出所。這大大減輕了警員們的夜間工作壓力。本來河源街的夜間勤務和警情就是最多的。
話雖如此,夜間值班依舊是個苦差事。百仞不同于其他地方,是整個臨高最繁榮的商業區。這些年大量外來移民的涌入,總會產生一些失意者,加上一些慕名來“淘金”的,使得治安情況特別復雜,刑事案件高發。特別是夜間,依舊是各種盜竊和兩搶案件高發的時段。即使是不出外勤的值守人員也是整夜不得清閑。
他瞥了一眼墻上的治安警戒等級,又是黃色。自打他警校畢業到了這個所,就沒有不是黃色的時候。另一邊是反恐警戒等級,目前是綠色。
還有兩年一個月,他默默地盤算著。這是他在百仞分署的服務期余下的日子。等到期了,他就能換一個相對輕松的地方了。當然駐在警他是不愿意干的,當了“村警”,差不多就等于是一輩子扎根在村里了……
正神游天外,警察署的旋轉門突然轉動了起來,出去巡邏警察回來了,帶隊的警察是個二級指揮員,他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示意大家等一會,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煙盒,點上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帶著一種疲倦的滿足感將煙霧緩緩吐出。
“巡邏回來了?”值班警察招呼著,“有什么情況嗎?”
“算是平安無事。”領頭的又吸了一口煙。站在前邊慢悠悠的等著――離巡邏結束的打卡時間還有幾分鐘,巡邏組的幾個人站飲水桶旁,喝著保溫桶里的熱飲料,一個個臉上都是熬夜的人特有的晦色。
一個警察忽然喊道,“還有咖啡嗎?”
“早就沒了。”值班員懶洋洋的雙手一攤,“刑事組這幾天天天開夜工,半夜就喝完了。”
“艸!”沒喝到咖啡的警察罵了一句,揉著臉。
“少喝幾口吧!”旁邊的中年警察勸道,“熬夜喝這個最傷身子了。”
“刑事組又來大活了?”領隊的警察來了興趣。
值班員嘿嘿笑了幾聲:“一會里面自己打聽去。”
“又是兇殺案子吧!最近幾年明顯多了。”
“前幾年真沒這么多兇案。”
“人來了這么多,到處都是想發財的人。”中年警察說,“我當捕快的時候,這兒全是田,別說人了,鬼都沒一個!”
“想發財,窮的快!”一個警察說,“前些天水電站那里漂起一具尸體,驗尸說是投水自殺的,一查才知道是江西來的,做生意折了本。”
“可憐,家里人都不知道……”
“自殺做什么,不拘那里去當個力工,要不到農場去打短工,總也有一碗飯吃!”
他們隨意的說著話,直到鐘又敲了一下,五點半了,眾人才打了卡往里面去。換換衣服洗把臉,整理下裝備,六點飯堂一開就能吃早飯下班了。值班員嘆了口氣,他得捱到八點才能下班。
他上了一趟廁所,又給自己的茶杯續上一杯濃茶,百無聊賴的在柜臺后面等待著。眼瞅著時針一點一點的走向走向八點。
好在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原本安靜門廳里也有了人氣:來接人的,來報案的、來處理案子的,各種聯系外協的……人來人往,值班員一一登記辦理。他是個“警員”,并無具體的處理職權,只能登記之后照章辦事,倒也不費什么精神。
正想著下班之后的安排,旋轉門那邊呼啦啦進來了好幾個人。都穿戴著“舊式衣冠”,為首的一個值班員認識,正是夏仲德。
夏仲德是警察署的常客。他熟讀澳洲律法,但凡曲家有需要和警察打交道的事情都是他出面。
他今天來不問可知,必然是為前幾天曲家的案子而來
值班員不是刑警,不知道具體的案情。不過從刑事科的同事平日里的只言片語里大概知道是曲家的一名仆婦被妾室殺害。
案情并不復雜,第一時間就拘捕了嫌疑人,本是一樁在本地不算罕見的家庭糾紛引起的刑事案件。但是嫌疑人到案之后并不愿意認罪,期間又揭發出曲家的好幾樁舊案往事,牽扯出“案中案”來。連帶著曲家好幾個主仆被拘。按照刑警的說法,差一點就“一鍋端”了。
“警察同志,我是來辦取保手續的。”夏仲德很是客氣,手一抬,旁邊的下人立刻從護書里取出一份文件。
“取保?”值班員有些驚訝,曲家的案子牽扯到多件命案和故意傷害案件,兩天前剛剛正式拘捕,這個時候怎么可能取保候審。
“是,”夏仲德很是謙遜的笑著,“這是昨日臨高第一巡回法庭簽發的取保令。您過目。”
取保文書是裝在封套里的,從外表看并無瑕疵。他無權拆看,只在文件登記簿上做了登記,說了一聲:“你們在這里等著。”便起身往里面而去。
刑事科在原東門派出所的“老樓”里,因為這里案情多發。這棟兩層小樓目前是他們獨用。樓上是辦公室和資料室,樓下是預審室和臨時拘押所。
值班員找到剛上班的刑警,把取保的文書交給了他。
“有為,是曲家的案子。”他提醒了一聲。
“曲家的?”賴有為也覺得意外,隨手拆開了封套,眼睛忽然瞪大了,大有不可思議之感。遲疑了十幾秒之后,他說:“你等等,我先向科里匯報。”
他拿起文書,起身往里間的科長辦公室走去。
百仞警察署的刑事科長是當初慕敏親自主持辦過的三期刑事偵察訓練班的畢業生。科班出身,天子門生,所以才能坐到這個位置上。被看他年齡才不過三十,但是經驗老道。
一拿到這文書他就覺得十分詫異。取保候審本身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但是曲家的案件尚未徹底調查清楚,供詞和人證物證尚未形成證據鏈。偵察還沒有結束就來了取保的文書,而且一口氣將案子里的多人取保。
科長覺得莫名其妙,又來回看了好幾遍文件。白紙黑字,上面的法官簽名和法庭印章都赫然在目,毫無問題。保釋金收據也赫然在目:三千元。
他倒吸一口冷氣,這曲家還真有錢!
雖說疑點重重,但是法庭的文書具有最高效力,他也只能先放人。
當即命令:“把名單上的人都取保釋放。”
“科長,這案子可還沒有結,證據也不全……”賴有為提醒他。
“我知道。這事我要向上面反映。”科長皺著眉頭,“人先放了。”
“是!”賴有為剛要出去,科長又叫住了他,“你把手下最能干的囑托叫來。讓他盯著曲家!這件案子你繼續盯著。”
“明白。我這就去布置。”
賴有為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辦理了手續,將三名嫌疑人取保釋放。
外頭早就三頂轎子等著,人一出來,男女仆役們立刻用柚子葉在他們身上拍打著。夏仲德滿臉帶笑:彎腰拱手,連道:“受苦了!”
眼看著轎子遠去,賴有為的心里愈發滿是謎團。曲家的案子就是由他經辦的。案情原本很簡單:曲家的一個小妾周素娘,受了大娘子的虐待,起了殺心。入夜之后潛入大娘子的臥室,意圖殺人。沒想到卻誤殺了在夜里同處一室的仆婦。
周素娘到案之后,并不承認自己有殺人的意圖,只說當晚她去找大娘子確有其事,卻是為了兄長的下落。而且她說已經是自由身,和曲家并無人身依附關系,并無“情急殺人”的意圖。
一個人是不是撒謊,賴有為是受過訓練的,大致還是能看出來的。只是這周素娘的話語,似乎又是半真半假,大約有意殺人是假,但是她去找大娘子,大概也不是簡單的“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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