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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劍 第三百六十八幕 安魂曲 XVIII
正文第三百六十八幕安魂曲XVIII(慫FF網絡出了點問題,由敝人代某人更新,有什么問題可在書評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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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的蠻魔在半空中紛紛轉向,向第二扇火焰之扉附近的人類飛來,就像是一道橫掃過天際的惡魔巨爪之下的陰影。布蘭多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想起發生在第二紀信風之年的索拉尼蘭大蝗災,當時遮天蔽日蝗蟲就是今日之景的真實寫照。
第二扇火焰之扉正在徹底崩碎,瓦解成紛紛揚揚的碎片,融入大雨之中如同無數金色蝴蝶一只只消散。格里菲因站在雨中抬頭看著那些飛散的火苗,不禁從眼底深處升起一絲希望來,這位半精靈公主抿著嘴唇握緊了拳頭。
但僅存的騎士們還沉浸在激動之中,高昂的自信與士氣似乎使他們一時連戰場上的局勢也可以不屑一顧了。只有尼古拉斯、雷爾德心中稍有疑惑,兩人回過頭看著布蘭多,他們很清楚加爾洛克已經基本喪失了施法能力,現下想要出其不意靠近第三座傳送門,只能看這位帶來奇跡的年輕人能不能再一次給他們驚喜了。
大雨如注之中,甚至掩蓋了雨幕背后惡魔的嘶叫聲。
布蘭多站在雨中勉強整了整臉色,雖然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但他知道自己首先不能悲觀絕望。至少不能讓其他人看出他的猶豫來。
“只有想辦法先殺過去。”他沉靜地答道。
“怎么殺過去?”騎士們和尼古拉斯一齊問道,不過與騎士們的自信滿滿不同,尼古拉斯是真心出言詢問。雖然他和布蘭多幾個小時前還分別站在所屬不同的對立面,但他對布蘭多并沒有什么成見,相反他很欣賞布蘭多與惡魔交手時表現出的冷靜。
埃魯因這樣的年輕劍手已經不多了,他從布蘭多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學劍的時代,但布蘭多的成就一定比他更高。年紀上來說差不多是布蘭多父輩一代人的焰發劍豪并無嫉妒。只有欣慰。
怎么殺過去。
對于布蘭多來說這是一個核心問題。他抬起頭透過雨幕看著青綠色草甸上席卷而來的赤潮。甚至從地面上都能感受到微微的戰栗感。而他身邊加上女巫與所有其他人一共也不過只有二三十人,這里面還有不少傷員與失去戰斗力的人員,以及安蒂緹娜、迪爾菲瑞這樣的非戰斗人員。
如果要說這么一隊人能從惡魔大軍中殺出一條血路。布蘭多自己也不會相信。用毅力去戰勝對手那樣的話,畢竟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現在只有一個唯一的機會。
巨人之王布匿的斗篷大約還剩下三十息的持續時間,也就是一分鐘左右。這件巨人的斗篷容納幾個人沒有問題。但問題在于,一分鐘肯定不夠他們從這座傳送門邊抵達另一座傳送門。
雖然兩千米的距離并不算遠,但這是在惡魔大軍之中穿行。
“兵分兩路。”布蘭多默默地考慮一會,終于答道。他的目的很簡單,用一隊人作為炮灰去吸引惡魔的注意力,而另一隊人則利用布匿的斗篷護送安蒂緹娜與夏爾去第三座傳送門邊。
他將自己的想法簡略地敘述一遍,尼古拉斯和雷爾德就明白過來。老白獅軍團的軍團長略微考慮了一下道:“這的確是現下唯一的辦法,但不知道布蘭多先生打算怎么分組呢?”
布蘭多沉默了下去,其實他心中早有打算。
由于有巨人之王的斗篷的存在。這一隊人的人員配置其實可以很簡單。首先安蒂緹娜與夏爾作為‘拆遷’小組必須要包括,而另外還必須要一個人可以對付傳送門邊的長角惡魔。
布蘭多心目中的最佳人選是安蒂緹娜、夏爾、尼古拉斯、迪爾菲瑞、公主殿下以及加爾洛克和糖罐。當然布蘭多并不否認自己加入公主殿下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作祟,但無論如何。若公主殿下死在這里。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既然如此,他不如不來安培瑟爾。那么歷史會按照之前的軌跡前進,根本就不會有什么惡魔的入侵。
只有真正改變埃魯因的未來,今天發生的一切,死去的人,才會顯得有價值。
而至于糖罐和加爾洛克加入的理由就更簡單了,他總不會任由一個昏迷失去戰斗力的小姑娘去送死。何況她之前還救過他和公主一命。而失去了戰斗力的老巫師也是出于差不多相同的考慮。
布蘭多將自己的想法一說,四周就沉默了下去。的確,誰又能甘心去送死呢?至少布蘭多自己不會這么甘心。因為一次和之前冒險一搏的意義完全不同,這一次他們的任務就是去死。
他抬起頭來,看著雨幕中的所有人那并不真切的臉——就好像在《》中時,看著那些在赤紅的峽谷之中離開的每一張志同道合的戰友的臉一樣。
“對不起,但我們已無退路,”布蘭多答道:“我希望各位至少最后幫我一次,我不想出言欺騙。今天于此,最好的情況我們或許會取得勝利,最壞的情況,我至少希望能與各位戰死在一起。”
布蘭多認為自己沒有權力要求任何人為了某個目的去死,不管這個目的有多么崇高。他的一半靈魂來自于現代,心中早已根植了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好像是人人生而平等一樣。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某些玩家的想法似乎并不適合于這個世界。因為他無法將所有人都當成NPC,他們是活生生的生命。哪怕時至今日他早已習慣于如同一個玩家般冒險,但直到這個冒險將所有人都牽連了進來。
公主殿下不是他的公主殿下,埃魯因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埃魯因。或許他知道這一切是正確的,但理想于現實來說,他或許并沒有權力去幫別人選擇。
尤其是對于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來說,或許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選擇。直到這一刻布蘭多忽然明白過來,這并不是動搖,而是前所未有的成熟起來。
要想有所付出與收獲。至少首先要先學會承擔責任。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布蘭多終于明白了這一點。
直到現在他才忽然有些理解了雷爾德的想法。他不禁看了這位老白獅軍團的前任軍團長一眼。
雷爾德也正看著他。
老人眼中只有欣賞。
雷爾德心中也是默然不語,因為這位老人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所在。如果僅僅是茍活下去,那么這個古老的王國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埃魯因人也是炎之王的后裔。他們離開克魯茲,是為了反抗貴族的暴政。
如果無法維持這樣的理想,那么埃魯因的存在本身又有何意義?
無論是眼前的布蘭多也好。還是白獅軍團的年輕人也好,他們都是這個王國最優秀的人,他們的理想如此相近,本不應該彼此廝殺。
其實布蘭多也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這里是沃恩德,而不是他原本的那個世界。在這里,并不見得每個人都會認同的他某些想法——
騎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年輕的領主。
他們實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向它們道歉,這一刻閃耀于此的高貴行徑已經足以讓埃魯因重樹起那面旗幟了,是布蘭多帶來這一切。仿佛使他們重新回到那個光輝的旗幟還閃耀在平原之上的年代。
他又有什么錯——
每個人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樣的尊重,布蘭多告訴他們并非是他帶領他們成為英雄。而是他們選擇走上這樣的道路,他將榮耀分給每一個人了。
他們還有什么不滿的?
每個人心頭中都只剩下無盡的崇敬。瑪莎大人在賦予生命以靈時。賦予了他們最高貴的品質。然而這一刻這樣的品質就在這大雨之中閃閃發光了。母親的期許仿佛加在每一個人身上。
“領主大人,請不必這么說。”騎士們不禁答道:“如果我們還有怨言,埃魯因的先賢會如何看待我們?”
“最高貴的行為皆在此了,我只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感到榮耀。”老巫師也感嘆道:“請將我從另一組名單上劃去吧,因為領主大人你無權剝奪我這把老骨頭的榮耀呢。哪怕在下是巫師,但也有熱血,因為我還是埃魯因人。”
“難道只有埃魯因人才有榮耀么?”圣殿騎士史蒂芬深深看了布蘭多一眼:“先賢在圣白的平原上許下誓言,我等后人只有以血續寫火焰的傳奇。”他向布蘭多微微鞠了一躬,答道。
這個標準的騎士禮中既有服從,也有尊敬。
那是一個追隨炎之王的足跡,狂熱的信徒對于真正的理想的尊敬。只有同樣的人才能彼此理解,無論是埃魯因人也好,克魯茲人也好,他們中都有追求同樣美好事務的人。他想證明的,也只有這一點。
巴巴莎在一旁沒有答話,只是神秘地笑著。黑暗之龍大人曾經被稱之為愚者,但真正愚蠢的,只不過是那些庸俗的世人而已。
布蘭多目瞪口呆。
騎士們的話語又在耳邊。如同那些夜夜回響在他心中的誓言一樣,尋求志同道合的人們在那里都有著這樣的足跡。無論是他們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是強大還是平凡,理想不因人而高貴或卑賤。
布蘭多曾經以為自己只有在游戲中才能找到那些單純的理想,但他發現他錯了。
但現在他們又回來了。
就在這里,在他身邊。
如同當年與他一起并肩作戰的玩家一樣。挫折、失敗與死亡都不能阻止他們的步伐,旁人笑他們是傻子,為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虛擬的數據而堅持。但世界本身又何嘗不是如此,任何事情都不是生來就擁有特殊的意義。
人人為之奮斗的不過是心中的堅持,這種堅持并無高低貴賤的差別。布蘭多無意去反駁其他人,但若在虛擬的世界中尚且不能堅持自己,又如何能在更加龐大的世界之中不迷失自我。
退縮只是怯懦的表現而已。
格里菲因公主清脆的嗓音忽然打斷了布蘭多的思緒。
“這是個高貴的計劃,但并不完美。”
半精靈少女輕輕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現在的情況已擺在我們所有人面前,容不得我們有一次失誤重來的機會。因此我們必須將每一個細節做到最好。”
“布蘭多先生的安排無可厚非,但在這里只有閣下一個人最熟悉巨人之王的斗篷,待會的戰斗之中涉及到多次間歇性使用巨人斗篷,但這之間只要有一個時機沒把握好久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埃魯因經不起這樣的失敗。”
“所以我建議我和布蘭多先生交換一下位置,由我作為這一次戰斗的指揮官。布蘭多先生則護送安蒂緹娜小姐直至完成任務為止。”
公主殿下冷靜地說道。的確如此,眾人好像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布蘭多提出這個計劃,但這個計劃的核心其實不是吸引火力的一組人,而是如何靈活應用只有一分鐘不到持續時間的巨人之王的斗篷抵達戰場的另一端。
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
雖然布蘭多聲稱斗篷很好操作,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那不過是因為他想要保全公主殿下的私心而已。
這樣的私心只會讓人感到尊敬,但卻并不見得符合時宜。
布蘭多感到公主殿下那雙無比冷靜的眼睛盯著自己,忽然意識到對方要說什么:“等等,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布蘭多先生。”
此前的對話不過是一片刻的時間,惡魔大軍正在奔涌而至,留給她的時間不多。格里菲因公主垂下眼瞼,打斷他道:“雖然我一直沒有問過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能感受到那樣的真誠,我非常感謝您,布蘭多先生。”
“但在這個時候,感情不是我們要考慮的第一因素。如果要在我和埃魯因之間選擇一個,我更希望埃魯因能存在下去,我并不能代表埃魯因,布蘭多先生,能代表它的只有它的人民。”
公主殿下的話令所有人都是一窒,尤其是尼古拉斯和雷爾德仿佛今天第一次認識這位公主殿下。安蒂緹娜一把抓住布蘭多的袖子,好像這一刻才明白為什么布蘭多要做那樣的選擇。
但她不明白的是。
為什么布蘭多好像事先就知道了這一切。
布蘭多看著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繼續說道:“所以請保證,務必成功。”
“公主殿下。”布蘭多不禁開口道。
但格里菲因公主回過頭,風雨交加落在這位少女身上,銀色的長發也貼在肩頭。她昂首看著其他人:
“埃魯因未來的國王年紀尚幼,無法親自帶領你們上陣殺敵,今天,我將以攝政王公主的身份帶領你們去克服一切困難。”
“這是屬于我的榮耀,屬于我的責任,任何人也無法剝奪。”
“如果今天我戰死于此,那么至少讓我最后一次說道——”
“科爾科瓦的血,為了埃魯因而流。”
一片寂靜之中,騎士們忽然轟然高喊道:
“公主萬歲!”
“攝政王萬歲!”
“埃魯因王國萬歲!”
這聲音在大雨之中回蕩著,布蘭多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攝政王公主五個字字字千鈞如同雷鳴閃電落在他心間,歷史如此奇妙的重合,同樣的大雨滂沱之中,同樣驕傲的公主殿下。
幾乎一字未變的宣言。她的固執與倔強,永遠是如此的鮮明與閃耀。
就像從未從他的心中褪去過一樣。
或許這就是命運。
布蘭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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