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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完)

作者:天使奧斯卡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穿越 | 爭霸 | 宋時行 | 天使奧斯卡 | 宋時歸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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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歸 第九十七章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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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漸漸深了下來,馬前街附近的和樂樓和楊樓兩處卻還是熱鬧的時候,車馬二人抬的小轎子川流不息,將各處行院的女書接來這里,穿花蝴蝶也似的沒入一個個雅間當中,然后激起更大的歡笑聲和斗酒聲。

不管什么時候,汴梁城都是不夜。不管北面遼國覆滅,女真崛起,還是汴梁城中漸漸繃緊的備方勢力之間的爭斗,都似乎不會讓這里的熱鬧繁盛消減半點。

汴梁城的都麗日子,在大多數人心目中,也會長久持續下去,永遠不會有消磨的時候。

在和樂樓和楊樓時面那各銜上,卻是安安靜靜。原來對面還有三兩家頗為高檔的行院。

現在差不多就只剩下李師師所在的行院一家了。其他的都很識趣的搬到別處,反正汴梁娛樂行業占地廣大,其他地方一樣討生活。官家私自出宮會二奶在風氣開通的大宋還算是佳話,要是這里行院仍然密布,官家經常出禁洋到這里嫖院子,那就好說不好聽了。官家身失一國之君,秉政日久,說什么也還是有些底結在的。

就是李師師所在行院,也就早已名不符實,除了蓄養的一些供官家宴飲助興的歌妓之外,真正可稱女書的就李師師一人。比起其他行院女書涌涌,到處流動的都是柳媚花嬌的雕粉氣大不相同。雖然李師師還在招待一些看得上的客人人行院當中飲宴,但是更多象是雅集而不類真正的行院了。

除官家親臨外,平時李師師招待客人也極少,到晚也絕不開宴。所以每到晚間,這里就安安靜靜,絕不會有那個不開眼的人去打擾。

所謂周邦彥霜濃馬滑,基本上就是文人自己yy。

和樂樓和陽光燈火通明,人潮流動,鶯聲燕語。時比起一街之隔的李師師所在,仿佛就是兩個世界。

這些日子里面,皇城司一直有人駐守在這里,盯著李師師這里的動靜。梁師成吳敏宇文虛中等輩不是不聰明,不是想不到蕭言可能采用這條狹窄小徑自達于官家面前。也動用了大宋這個所謂的特務機構。但是這個時代的特妾機構的確沒什么執行力,皇城司的這些使臣最擅長的還是將市井流言匯總一下上報給頂頭上司,什么盯梢跟蹤監視之類的諜戰橋段,連這個概念也不曾有啊。

這些日子盯在這里,倒有大半時間在和樂樓楊樓消磨,半晌才過來繞上一圈。能半個時辰就出現一次已經算是當差勤謹了。原因天他,這個時候的機構是絕時沒有后世那種執行能力的,在承平富貴日久的情況下,汴梁的政府部門,更是頹廢廢弛得不成一個樣子。

在有心人眼中,這等監視,跟沒有監視也區別不大。

今夜值守在此的皇城司使臣有七人,四個在和樂樓,三個在楊樓。其中至少五人居然是請了朋友在這里飲宴,剩下兩人自然不能這般苦樂不均,兩人也湊了一個碰頭東。已經摟著歌妓在斗酒了。這七個使臣自然也都有些閑暇跟班,可李師師行院自有院公家人守著門禁四下,這些閑漢如何敢湊進前?大家也不過就是鉆沙胡混罷了,到時候報一個平安無事就成。

就是在大宋皇城司的如許嚴密監視之下,蕭言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坐了轎子,幾乎可稱得上是大搖大擺的從后門進了李師師所在散宅邸,入內之后,居然是玉釧兒提燈親自引路,將蕭言直引入李師師所在小樓處。

走在這個安安靜靜的宅院當中,看著兩廂回廊亮著的等候,看著前面一角小樓佇立在黑暗當中,幾點燭光從窗紗中透出。蕭言腳步放輕的,跟在提燈的嬌俏小侍女身后,居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自己這是去見李師師啊干古之下,第一二奶,非她莫屬。宋末時光,正因為這個女子,平添了幾分脂粉氣息。

他輕輕甩頭,趕走這一點莫名而來的旖旎浮想,不管是北地的金戈鐵馬,還是這馬前街的軟紅十丈,對自己而言,無非都是戰場。而且是一定要贏的戰場!

李師師完全沒有義務幫自己這一把,按照從那些好八卦的衙內們。中了解的一些關于李師師的零碎。這個大宋第一二奶其實清高至極,從來不插手這些關說事宜。倒有一半是玉釧兒非他屬下不嫁,怎么也得應酬一二。還在一半估計就是好奇了,這點蕭言可以毫不諱言,此刻大宋,此刻汴梁,經歷最傳奇的除了他蕭言之外,還能有誰?

但是這點好奇和敷衍,絕不足以支撐李師師來為他和趙佶之間穿針引線!自己前面費盡心思,為的無非就是能踏入這院中,能直入引樓。這些還都是自己能掌控其中變數的,踏入這小樓之后,其間變數,才是自己無法掌搖的,才是最艱巨的一段的開始!

雖然毫無把握,但是穿越以來,什么事情自己又是真正有把握的?搖搖晃晃,跌跌爬爬,不也走到這里了么。

此行如何行事,蕭言當然也有所準備。李師師如此冷淡清高不插手關說,在蕭言看來,無非是別人沒有拿出李師師真正想要的罷了。遠遠不足以打動李師師這等人物。其他人用來走門路的,用屁股想無非也是錢財,李師師難道還缺財貨之物么?而且這種清高冷淡的女孩子,這種自以為超凡拔俗的女子,恐怕最厭惡的也是別人捧著一堆啊堵物上門討好罷。

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到底什么才能真正打動她?

蕭言自從定約之后,一直思來想去,各種想法推論冒出了無數,但是沒一個有把握的。

現在仍然是胸無成算。可是此刻,他卻沒有重出半點焦躁不安的模樣,只是靜靜的跟在玉釧兒身后,腰背筆直,隨著這雙螺垂鈾的嬌俏的侍女一步步踏上小樓。

足聲空空,在這暗夜里似乎傳出去老遠。

一點燈火,正在頭頂。

不多時候,玉釧兒已經將蕭言引至小樓之上,引入一個雅潔的小廳當中。廳中一桌而已,桌上鋪著雪白的宣紙,旁邊放著硯臺,硯臺雕成風鳥群集振翅梳羽模樣,隔出了幾個小小的墨池,池中朱砂靛青各色分列,想必是做畫所用。硯臺旁邊有筆架水甌,幾支狼毫兔毒鼠毫筆或在筆筒中,或浸在水甌里,恐怕是主人畫后生倦,沒有收拾就懶懶上榻小睡。

廳堂四下,掛著幾幅字畫,有的紙質變黃,一眼可知就是古物。有的還仿佛墨跡赤干。張掛之處,也沒什么講究,仿佛就是主人用來隨意欣賞揣摩的。這些字畫上,不少都是印記累累,歷代不知道為多少人所。現在就平平常常的掛在那里,也未曾有碧紗遮護。

蕭言雖然時這些玩意兒一竅不通,拿起毛筆寫字到會,不過就是寫出來的字可以稱為狗爬。但是側身其間,一股書卷氣清雅氣就這樣撲面而來。似乎隱隱約約之間,還有一點飄渺于干年的時空中的淡淡香味,縈繞在鼻端。

玉釧兒領蕭言在廳中站定,才斂衽一禮,低聲道:“奴這就去請小姐,但請顯謨稍候。”

蕭言不在意的擺擺手讓她去,負手就在這小廳內踱步。看看這兒,瞧瞧那里,還拿起筆比劃兩下,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蕭言拿著毛筆對著宣紙,正在尋思是不是畫一堆王八的時候。就聽見背后蓮弓輕響,衣衫細瑣,一縷香氣縈繞廳中,正是有一麗人從內繞出,直入而來。

蕭言頭也不回的淡淡道:“廳中也不設座,不是待客之道。要是下馬威的話,就不必了。蕭某男兒,可以直中取,也可以曲中求。

低聲下氣巴結討好,卻是不會。

自他身后,響起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一聽到這個聲音,似乎就能讓人想到雨后墻上被洗刷得干凈的爬山虎,就能想到遙遠記憶詐大學校園里面穿著白裙子抱著書本的某個清麗身影。不嬌媚,不濃艷,卻就這樣直人心底。

此處是小女子畫室,沒有坐著做畫的道理。一時疏忽,忘了設尊客之座,還請恕罪直中取便是直中取,到了曲中求,那就和低聲下氣巴結討好沒什么區別了。

小女子見識淺,這點不解,可請蕭顯謨解感。

蕭言回頭,入眼之處,就是一個高挑清麗的身影,秀發如云,高高盤起,略有一絲垂在俏臉之側。身上服色裝束淡雅,卻更襯得這四七高挑清麗的身影纖腰只有一束。

這個女子已經沒了多少青澀的容顏,一雙丹鳳眼,鼻挺唇淡,肌膚瑩白如玉,真可稱得上吹彈得破四個字。少婦的肌膚本來就比少女更滋潤光潔一些,眼前這個女子肌膚的細膩光潔,可稱蕭言在兩個時代所見到的所有女子之最!

這個女子,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舒服。容顏也許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一定經過了最精屯的修飾。每一舉動,都自然而然直到男人的慶心深處。如果不是天生,真不知道要經過多么嚴格的訓練,才能到這種地步!

在這一刻,蕭言在心中蔚然長嘆,趙佶啊趙佶,原來你喜歡的就是這種小清新的風狂啊。要是放在自己來的這個時代,趙佶一定是玩弄大學里面清新女大學生的藝術系鬼畜中年教授。

大宋這個時代,其實是相當缺少這種知性美女性的。雖然大宋整體文化程度已經算是在這個時代遙遙領先了。而在蕭言穿越而來的那個時代,隨著近百年來教育真正男女平等,在每個心目當中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記憶。

是自己考試低空飛過,被父母訓得灰頭土臉之后看著窗外閃過的那個鄰家好成績的俏麗女生?

還是大學踢一場野球之后,突然中文系或者英語系的女孩子一襲白裙,戴著耳機,抱著書本,搖曳著從一身臭汗若有所失的你面前飄過?

或者是才到單位工作,完全是個什么都不懂的青澀小毛頭,單位里那個名校畢業,嫁了個好老公,氣質高雅舉止斯文溫柔待你,你卻對她一腦子禽獸念頭的前輩美麗女同事?

眼前女子,就和這些破碎畫面中的倩影差相仿佛。美女每個時代都有,但是眼前女子的氣質,卻似乎不屬于這個時代。如果她就是李師師,怪不得具有藝術家氣質的趙佶,對她如此寵愛!

在這一刻,蕭言心中大定。

如果說李師師的氣質時于這個時代太過脫俗,很多人想走門路都摸不清眼前清麗女子所想所好。那對于蕭言來說就不成問題了,在大學讀書的時候,他可是號稱這種小清新美女之鬼畜悶絕殺手!

眼前這個知性美小清新的女子,正是李師師。

其實她時站在這里回頭看他的蕭言,同粹是眼前一亮。眼前男子肩寬腰細,站在那里昂藏七尺,自有一種男兒雄健氣息。可并不是那種粗鄙無文的武臣之輩,回頭看她,眉毛漆黑,眼眸深深。果然如他所言,沒有半點討好巴結的模樣,只是看著眼前女子眼神一亮,單純的欣賞而已。

蕭言賣相本來就不差,經過這兩年經歷的打磨,更是加分不少。而且蕭言也自有一種訪不出來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氣質,也許是這八日用心太深,略略顯得有點憔悴。綜合在一處,就是一種足夠動人心魄的男兒氣息,迎面向李師師兜頭罩來。讓李師師心弦都忍不住一跳,腿彎差點就是一軟。

而且初見一個人,對他經歷如果事先知道,那么下意識的自有加分減分。蕭言經歷訪出來足夠光彩奪目,大英雄好男兒六字可算妄在他頭上毫不動搖。孤身南來,隨即便擊滅一國。如此經歷,上下干年,又有幾人能夠?州怕來到這汴梁城,狂潮仍撲面而來,他孤立無援,卻仍然堅持不倒,還想努力躍上潮頭。雖然想門路都想到自己這里,可這始終不認輸散堅忍之處,仍足讓人動容!

如此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氣質,如此傳奇的經歷。初見之下,讓李師師一時競射覺得有點難以自持!

狗男女一下就看對眼,有的時候就真的是在一瞬間。

蕭言深深看了李師師一眼,就收回眼神:

“直中取不用說,一直向前,唯死而已。曲中而求,不過是男兒行事,目標仍是如此,一路不通,另尋他途。此身不可輕擲,直到大功告成而后矣。比起直中取,曲中求卻是更難。要兒一時血勇不難,堅忍不拔卻是萬難!然則不管是直中取還是曲中求,都沒說要讓男兒折腰,奴顏婢膝!”

這話基本上就是睜著眼睛胡說了,要是在李師師這里討好巴結有用,蕭言早就上了。眼前女子既然是那種文青女,蕭言自然就選了最能打動她的話說。

女子但時一個男子有了好感,那是怎么看怎么順眼,怎么聽怎么順眼。李師師一聽就覺得大得我心。當下微微領首。臉上一時間竟覺得微微有點發燙。她垂下眼瞼,暗自貴罵自己,一向都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將來也一般能古井無波下去,怎么今日,竟然有些心慌動亂?

不過李師師畢竟是李師師,縱然對蕭言有些莫名的好感,卻也不會影響到她的聰明。她在趙佶身邊立身就靠的是善解人意,對朝局之事從不多說一句。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她還是要依附于趙佶才能讓她保有的一方小小天地不為人所打擾,讓她可以在這小樓里繼續清高富持下去。這立身之本,豈會為蕭言三言兩語所說動?

當下收斂心神,淡淡一笑:“小女子受教了今日實在簡慢,只有委屈蕭顯謨在此立談了今日和蕭顯謨一會,多半是為的小女子身邊這個不成器的使女的歸事,那位張郎君昵?難道還在外等候?”

蕭言一笑,轉過身來干脆和李師師面對面。李師師心旌略略有點搖動的樣子,以蕭言眼睛之毒,早就看了出來。這個時候只恨這個時代沒有古龍水,要不然熏也把李師師熏暈了,強烈的男性荷爾蒙之下,要李師師幫什么忙她都從了。

當下只是隨意擺擺手:“我看過了玉釧兒了,不錯,還算配得上我麾下張顯這般兒郎。

如此便是定論了,娶妻是男兒之事,張顯認了就成。將來你自然還是可以去探望玉釧兒的,讓張顯過來,就不必了。哪有男兒大丈夫讓人品頭論足的?“

蕭言說得隨意,李師師忍不住有點羞惱。

只覺得從進這小樓之后,就一直為蕭言所壓制!

可要知道,這可是蕭言上門來求她!下意思的咬咬嘴唇,總想找點什么來壓壓蕭言氣焰,才覺得快意。當下目光一動,輕輕道:“既如此,也罷了。改日我自然會去尋那位張郎,玉釧兒隨我日久,不能讓她就這般輕易出嫁,總得保她有個踏實著落辛苦蕭顯謨前來一趟,小女子這就安排人送蕭顯謨出外。”

蕭言哈哈一笑,露出六顆白牙:“不是還有其他事情么?我蕭某人滿朝皆敵,隱相總虧蕭某人不是。一腔忠心,欲自達于官家面前,卻被隔絕中外,不得門而入。女史此處,卻是隱相隔絕不了的,蕭某此來,正要拜托女史助我一臂。這正事還未曾說,蕭某怎么就走了呢?”

若是蕭言如這個時代人請托關說般隱晦曲折,顧著面子氣度。說不定李師師還真不樂意聽下去,就這樣送客了。偏偏他就這么露出六顆白牙笑著,坦坦蕩蕩和盤托出,不扭捏不矯情,直截了當,自有一種男兒的爽朗氣。

這六顆白牙,晃得李師師又是一陣眼暈,咬咬嘴唇,忍不住語氣也帶了三分嬌嗔:“顯謨如此英雄,行事直這般無賴!”

一句話說出,就知道不對,一瞬間竟然又在光潔的臉頰上浮起淺淺的一層紅暈。仿佛失了什么也似,李師師盡力冷下容色,淡淡又開口道:“這事小女子卻幫不上顯謨什么,官家雖然錯愛小女子,然則小女子是什么身份卻自己知道,這些話是不會說,也不能說的。

顯謨所求,恕小女子愛莫能助,就請顯謨安置罷。”

蕭言看看她,輕輕道:“你是什么身份,又不是你自己選的。”

一句話就說得李師師嬌軀一震,竟似有點癡了。這句話,竟然是從來未曾有人對她講過!自從長上將其賣給行院,張艷幟以來,行為行院翹楚。官家垂愛之后,更是名動汴梁。

誰都羨慕她李師師的際遇,誰都以為她風光得意。卻沒人想過,這不是她自己選的!

李師師讀書,是真的讀深了讀透了。不象其他所謂解語女子背幾篇詩詞,記幾個小令,不過席間陪人調笑而已。書讀得越多,才越看出這干年上下,多少人都只是在身不由己當中掙扎,又有幾人,真能掌握自家命運?她想要的,只是想把握自己的命運而已。而這又何其之難?

晉朝羊桔所言,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經歷越多,才越能感覺到這句話的滋味所在。

自己想努力掌握自家命運,卻心里明白不過是奢望而已。

蕭言笑意淡淡的,還帶點嘲諷,指指頭頂,輕輕道:“這賊老天給我安排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可我從沒低頭過,仍然在拼命的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家手里。”

一邊說著,蕭言一邊左右瞅瞅,桌子上全是東西,坐在上面不成個樣子。干脆盤腿席上坐下,指指身邊不遠處笑道:“主人慢客,自家尋地方了。我久站無妨,讓你一個姑娘立談就不成樣子了,干脆席地對話,也算是一段佳話我的名聲在汴梁只怕傳得多了,不過也不見得有人知道我這一路是怎么走過來的,女史有暇,不妨聽我說說。”

李師師看著蕭言還是那副舉止自在,沒拿自己當外人的模樣,就覺得有點恨得牙癢癢。

偏偏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往日的寧定淡雅,對眼前這個男子似乎半點作用也不起。他根本不是來求幫忙的,簡直就是來賣俏的。偏偏娃兒愛俏,是干古不變的真理,超脫如李師師,也不能免俗,當下咬咬牙,也坐下來,將蓬虧藏在裙子里,瞥了蕭言一眼:“主自然隨客便,顯謨灑脫,小女子只能奉陪,既然顯謨在暇,就請說罷。”

和李師師說從四年后開始,持續一百五十年之久的北方蠻族不斷摧殘漢文明的這個悲局性的歷史進程,自己奮力掙扎,如何想挽回這場天傾。以李師師的聰慧,也是難以理解的,要打動她,只能從另外一方面來說。

蕭言席地而坐,娓娓而談,將自家經歷撈能說的都說了。白身南歸,萬死于兵火之間。

與小啞巴和郭蓉的相識相遇,和兩個女孩子之間的離亂悲歡。自己一路行來,如何為命運所撥弄,而自己又怎樣絕不向命運低頭,大呼抗爭。他的經歷本來就傳奇,只是這樣平實道來,已經讓李師師心旌搖動。特別是郭蓉的經歷,這個女孩子遭遇之苦,命運撥弄她和蕭言之深,讓李師師眼圈都有些紅了。而蕭言始終不肯向這命運低頭,拼命想保全郭蓉,呵護郭蓉,不讓她再經歷顛沛流離之苦,讓李師師要是有些難以自持!

蕭言聲音漸輕漸慢,說到最后,語意已經有些迷離:“一路行來,經歷多少悲歡,要是我牙關稍稍咬不住,脊梁稍稍一軟。

現在都不知道怎么樣了我盡我所能,盡力保護照應自己身邊人,兄弟,屬下兒郎,身邊女子。你稍稍向這賊老天一服軟,他就會將你所有一切都搶走!我不能倒下,只有努士向前,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才前暮此處,和女史你說這么多我能領兵,能打仗,為大宋立國大功。憑什么要遭致如此際遇?將來我還能為大宋御侮沙場,為自家兒郎博出前程,為身邊女孩子帶來平安喜樂,讓大宋百姓不如燕地百姓一般遭致那樣慘烈動遷!難道我錯了么?不要說一個隱相了,就是隱相加上老公相一起與我為敵,老子也還是那四個字,絕不低頭!”

李師師一時間只覺得身子發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蕭言回頭深深的看著她:“自然也沒有白求你幫忙的道理蕭某人大好男兒,陣諾什么,都是說到做到你真的想要的是什么?我都許你!”

我真的想要什么?李師師恍然。

還不是就如你一般,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家手中?能有一相知相愛之人,哪怕他命運遭阿如你一般奇詭,也陪著他一起對著這賊老天挑弄?

汴梁繁華,官家垂愛,人人艷羨。這種生活,不是我選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呀恍惚之間,李師師凄然一笑,下意識的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隱相欺你,你最后還是要自達于官家面前若我說我想離開官家,你又要求到哪里去?誰還能助

你?“

說完這句話,李師師就訝然收口,瞪大眼睛捂著嘴唇看著蕭言。卻沒想到,自己說出了這般話語!眼前男子盅惑力實在太強,讓她這睡覺時候都戴著面具的人,居然將心底最隱秘的心聲都吐露了出來!

蕭言定定的瞧著李師師,撓撓頭:“你還真敢說也罷,給我三年,我還你一個自由自在的生活!蕭某認定的事情,這遼國滅了,這女真敗了,這隱相也不過是攔路小丑而已,就算官家,也總大不過這賊老天罷?’’

李師師只覺得今天自己和蕭言說的都是些瘋話,可是心口總覺得熱熱的。她戴著面具,在以前那些恩客,后來的官家面前周旋,有多久了?伴君如伴虎,趙佶雖然好脾氣,但是她仍然應時得兢兢業業,從來沒有一晚上睡踏實的。她知道自身所系就在官家寵愛與否,稍一色馳,只怕就會在這個世道當中沒頂。而眼前蕭言,卻不必她如此,可以放膽說,說不定后在他面前,還能放膽哭,放膽笑?

李師師突然覺得想痛痛快快的笑一場,也覺得眼眶熱熱的,想掉幾滴眼淚。可是理智告訴自己,自家今日和蕭言所說,都是瘋話,都是瘋話李師師不自覺的擺擺頭,似乎是想將今日和蕭言說的這些話都拋到腦后卻也似。理智告訴她,怎么也不能答應蕭言所請。這是將她自己架在爐火上,她一個早早入了行院,現在也算是錦衣玉食,沒人敢得罪她的生活,豈是輕易就能得到的?將來如何不論,眼前自己要是幫了蕭言,就是自家將自家送入大宋這激烈萬分的黨爭當中,再難有這等平穩的日子。一但在大宋朝局爭斗中站在了一方,將來就是別人的眼中釘了,官家在怎么寵愛,也難以遮護屬全,這位官家心思易變,實在也不是靠得位的。自己為什么總之清高自持,實在是冷眼旁觀,為大宋這些頂尖人物之間的爭斗覺得,心寒!

難道就為了蕭言一個三年后的承諾?

她甚至已經盤算好了,站起身來,堆出客氣的笑容,用最溫軟的話語婉言謝絕蕭言的請托。蕭言去后,再現勸玉釧兒,看她能不能離開那位張郎,要是不成,也只有將玉釧兒逼出。繼續和汴梁城中這激烈的爭斗保持距離,關起小門自成一統,至于將來,就不去想了,她打定了主意,低低嘆息一聲,緩緩起身。蕭言也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沉默等候。李師師收拾心神,堆起笑意,一切都如她剛才盤算的一般。輕輕以最先溫柔的語氣開口。

平白在官家面前就為你分說,引薦于官家面前,這是不成的總還得好好籌劃一番。這院子里面都是休己人,應環會走漏風聲,要是不急,稍待片刻,商議看看怎樣行事才是完全之策幾乎是吐出第一個字李師師就已經發覺出了不對,但是偏偏還是將這番話都講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日怎么會難以自持如此。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對眼下生活過得厭倦了,對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感到惶惶了,更或者是蕭言這個南歸之人,從初見第一眼,就打動了自己?

李師師一席話輕輕說完,蕭言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嘆道:“的確是為難了你,讓一個女子為蕭某人冒這風險,為的只是三年之后的承諾。蕭某大好男兒,寧不愧死蕭言頓了一下,似乎在想著怎們組織自己的詞句,最后幾句話幾乎是一字一頓:“就不說什么矯飾的話了,我的確需要你相助,皇達于官家面前。闖過這一關,將來再難有人對付我!我不曾負麾下兒郎,不曾負死生兄弟,不曾負身邊女子,將來也必不負你所托之事!話便如此,耿耿在心。將來或有人為蕭某做傳,史書斑斑,也必不會少你李女史一筆!”

李師師怔怔的想了想,最后容顏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世間負心人本多,蕭顯謨,我們看將來罷”

世間負心之輩本多,女孩子要不為所傷,只有不動心而已。自己曾以為自己可以永世不

曾動心,原來也是假的啊這種感覺,來得本來就是莫名。

但卻無力阻擋。

李師師再不多說什么,伸手肅客,再不和蕭言在這里立談了。本來立談之設,就是要蕭言明白自己無意多和他說什么,客氣敷衍幾句,見過這個人,談談玉釧兒和張顯的事情便送客。現在眼看還要和蕭言籌劃一切,不如拱個舒服所在了。身子已經掉在井里,耳朵還捂在井沿上又有什么意思?

詳談密室,自然有貼心使女料理。玉釧兒一手安排得妥妥貼貼,端茶倒水殷勤服侍得不亦樂乎。看樣子時蕭言恭謹程度比原來女主還要強上三分。李師師瞧在眼里,心下也忍不住苦笑。蕭言到底有何魔力,一個個的將人盅惑成這樣?那些為他效死的兒郎不說,那個裝啞巴的小女孩子是和他結實于患難,那個郭姑娘和他恩怨難明,卻仍然跟在他身邊,玉釧兒只蕭言一次,就服服帖帖,幾乎將蕭言看成了自家公爹。就是自己也一下有點癲狂也許因為是在大宋,這樣的男兒,實在已經是太少太少了罷英武而鋒銳,倔強而不馴,干脆而爽朗最要緊的是,斯文中還帶有一絲背負太多太多,卻仍不肯低頭的憔悴。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這憔悴的,是蕭言,還是自己?

一番商議,等蕭言為人所秘密護送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過后的時分了。一路行程,自然有人遮掩得完全。早早就有人將他接住,混雜在一群仿佛醉歸的人流當中,離開馬前往向南,只轉上了東十字大街才將他接上一輛騾車。

哪怕是午夜時分,東十字大街上車馬仍然紛紛,有的是宴罷歸家,有的卻是去趕下一場飲宴,直到天明方休。蕭言所在騾車,夾雜其間,一點都不顯眼。

騾車當中,除了蕭言的親衛頭子張顯之外,還有高忠武在。高忠武是汴梁地頭蛇,心思又最熱切,在操持奔走蕭言溝通李師師門露上,出了好大氣力。

張顯還無可無不可,他只關注蕭言安全。

高忠武卻是老大急切,等蕭言進了騾車就立刻動問:“顯謨,如何?”

此刻蕭言,只覺得疲倦。他又不是傻子,李師師為他所打動,如何能看不出來。這個原因說起來很簡單,李師師向來是孤芳自賞能人,總覺得沒人懂她。在這個時代的確如此,可自己是從各種類型的女生都有的時代穿越而來的啊好死不死的是,自己也勉強算是一個泡妞高手此等女子,只要覺得你懂她,一旦動心,那是沒什么道理好講的。

好像撬了皇帝老兒的墻角趙佶倒不直什么,總有一天,自己連趙佶也用不著畏懼。可這種感情,自己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啊自己已經傷害了郭蓉,再拖累一個李師師,實在良心有些交代不過去走一步看一步罷,現下也只能如此便了。

此時此刻,蕭言的確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但是高忠武現在還是半個盟友身份,不能等閑以手下視之,最后只能是勉強一笑:“事諧矣,禁中傳訊,明日官家便抵李女史處,李女史自會曲折進言,我等靜候消息就是。明日就在十字大街尋一隱秘下處,一待李女史召,我就能密會官家,自達于前。”

高忠武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溝通李師師這條門路,說真的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有一分能保住眼下風光富貴的盼頭他就要使十分氣力,其實不抱太大希望。李師師處,多少人都未曾走通門路,蕭言憑什么就能走運門路?

卻沒想到,蕭言真是能人之所不能,領兵可滅國,操持生意可日進斗金,連李師師的門路說走通就走通了!至于官家那里,高忠武侄是并不很擔心,當今官家為人底下都清楚,要不用說他們這些和禁中世代聯姻的將門世家了,耳根子軟,易輕信人。能湊到他跟前,巴結討好,總能有好處。只不過現在官家身邊為以前幸進之輩已經占滿,將所有接近官家山途徑都堵得死死的罷了。蕭言連李師師一女子都能說動,官家那里只怕要輕松十倍。

當下歡喜得一疊連聲的答應:“我這就去安排,俺這就去安排,屬下這就去安排!”

狂喜之中,連自稱屬下都沒留意到。

蕭言卻沒理他,騾車封得嚴實,車窗都被遮擋。厚厚的紙糊著,外間什么都看不見。他卻下意識的朝著北面看了一眼,在馬前街的那二層小樓之上,有一個同樣內心憔悴的女子。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卻不知說自己,還是說她?

蕭言和李師師

一路行來,經歷多少悲歡,要是我牙關稍稍咬不住,脊梁稍稍一軟。

現在都不知道怎么樣了我盡我所能,盡力保護照應自己身邊人,兄弟,屬下兒郎,身邊女子。你稍稍向這賊老天一服軟,他就會將你所有一切都搶走!我不能倒下,只有努士向前,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才前暮此處,和女史你說這么多我能領兵,能打仗,為大宋立國大功。憑什么要遭致如此際遇?將來我還能為大宋御侮沙場,為自家兒郎博出前程,為身邊女孩子帶來平安喜樂,讓大宋百姓不如燕地百姓一般遭致那樣慘烈動遷!難道我錯了么?不要說一個隱相了,就是隱相加上老公相一起與我為敵,老子也還是那四個字,絕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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