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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歸 第九章 三方對弈(三)
第二卷汴梁誤第九章三方對弈(三)
蕭言自然是識得耶律大石的。
那卻是還在他穿越之初,拼死殺了在郭藥師處的女真使者,再于萬難中沖陣而回歸宋營,正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惶惶然不知道在這個時代自己到底該朝哪里行去的時候。
那時節,四萬余新勝遼兵壓在雄州之前,數百面黑旗獵獵,捧出這么一個遼人末世英雄,耀武揚威于宋軍陣前。王稟楊可世兩員在大宋已經算是一等一的重將,竟然無一人敢于出營應戰的念頭!
那是耶律大石的身影,太過耀眼。也讓穿越來到這個亂世的蕭言,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涌動。大丈夫當如是也!
雖然僅僅是陣前一面,但是蕭言把耶律大石的形容記得極牢。
這個時代真正的妖人,應該是耶律大石才對。值遼末世,以數萬疲敝大破宋軍舉國精銳。燕云不支,單騎北走。被女真俘虜又逃出。以數十騎入蒙兀,招攬余燼不過數千就度絕域入高昌,再舉而向西,擊破咯喇汗國,取而代之,立國西遼,疆域最盛時方圓五千余里,盛兵二十萬有奇!其適時也,耶律大石雄心勃勃,統七萬各族聯軍,幾乎全是騎軍,試圖再度絕域而回返中原,與仇敵女真合戰,復大遼往日威名,舊日疆域。奈何人實在斗不過賊老天,絕域當中遇數十日大黑風而迷途失道,終悵然而歸。身后西遼帝國,一直到百數十年后蒙古崛起才告覆滅。
后人每每讀史至此,以一人而續宗廟,打下一個帝國,非耶律大石,更有何人?
不能不說,支撐著蕭言竭盡自己全部所能,在這個陌生時代奮斗下去的動力,其中一部分有耶律大石這個妖人榜樣作用的存在。
可是現在,不過數月之間。現在在燕京城中,兩人之間的地位,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蕭言已經是燕云之地最為耀眼的存在,而大石林牙至少在這個地方已經是計窮力竭,只有出奔,結果還不知道怎么的,落在了甄六臣的手中!
聽到蕭言含笑動問,耶律大石放下擋著眼睛的手,掃視了一眼自己所在,目光就落在了蕭言身上。甄六臣在一旁低聲介紹:“大石林牙,這就是俺們蕭宣贊,擊破四軍大王,拿下燕京,殺了郭都管的蕭宣贊!”
耶律大石目光一動,凝神看了一眼蕭言,雖然已經是這般處境,但是耶律大石身上的豪杰氣度絲毫未曾消退半分,大馬金刀的找了一個胡凳一坐,朝著蕭言點點頭:“聽過你的名字,后來也得知了你的事跡,卻沒想到,成就大功的是你這么一個小白臉。天下之大,豪杰多有,卻不知道你又能領風騷幾日?話說在前頭,你好酒好肉將來俺就吃下去,錦帛財物美女送來俺就享受幾日,要俺歸順,卻是休想。宋人皇帝,值不得俺大好男兒一個頭磕下去!”
蕭言苦笑著摸摸自己的臉頰,這大半年的風霜,已經在自己臉上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要是說起傷疤,自己也都有幾處了。
結果還是給這位大石林牙叫成小白臉,早知道當年就不偷用天知道哪一個女朋友的面膜了…………
…………底子太好,沒辦法。
甄六臣在一旁已經躬身回稟這耶律大石怎么落在他手中的來歷:“俺們立了奉天倡義復遼大元帥的旗幟,也折騰出一些聲勢。這大石林牙自從離開燕京,卻是還想掌握一點實力自隨,好去投奔耶律延禧。好個大石林牙,帶著家眷在燕京以北打轉,誰也抓不著他行蹤!聽見俺們聲名,自己撞上來,結果就一索子捆了。大石林牙名望太重,余大人的意思也最好不要將他留置在俺軍中,俺就趕緊給宣贊送來了,微功不足以掛齒,還請宣贊笑納。”
蕭言嗯了一聲,卻不說話。在見到耶律大石之后,突然一個念頭就從他心中冒起,直至不可收拾,他拼命想說服自己這恐怕行險太過,但是這等念頭卻怎么也遏制不住。當聽到耶律大石家人也落在了甄六臣和余江手中之后,更是幾乎占據了現在自己全部的心神!
蕭言盯著甄六臣,低聲問道:“大石林牙家眷可安好?”
甄六臣躬身回話:“大石林牙是俺們燕地的豪杰,雖然各為其主,可是大石林牙的家眷俺們怎么會為難?要不是一起送來目標實在太大,余將軍怕瞞不過別人耳目,就一起送來燕京和大石林牙團聚一處了…………現在在俺們軍中,余將軍親自看守,待若上賓。”
蕭言微微點頭,輕聲道:“余江做得不錯,他是個謹慎人,我放心。”
耶律大石在旁邊坐著,聽著甄六臣和蕭言說起自己家人,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卻又撒開不理。雖說大丈夫難免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可是既然都如此了,自己一家命運都在別人掌中,何必說孱頭話告哀?自己一家將來命運如何,聽之而已。
他只是淡淡一笑:“蕭宣贊,用俺家人想脅迫俺做些什么,卻是休悲“
蕭言沒有理耶律大石,嚴厲的看著甄六臣,再將張顯叫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將大石林牙送到我這里,有沒有走漏風聲?”
甄六臣和張顯一起搖頭。
“蕭宣贊,擒下大石林牙,解送燕京,都是余將軍麾下人馬一應料理,途中見過大石林牙的幾個不相干的人,余將軍都收拾了,俺們也曉得其間干系,一路上小心翼翼,再沒有走漏風聲的道理。”
“…………宣贊,余將軍與甄將軍之事,乃是絕密,宣贊將交通聯絡委于俺手,俺怎么敢輕慢?他們入城,都是偽裝好了,俺們親衛親自護送,一路沒有停留,直直送到衙署。大石林牙更是藏在水車里,連面前未曾露,屬下敢立軍令狀擔保,絕不會在俺這里走漏了風聲!”
蕭言默然點頭,朝著張顯傳令:“請方參議來,記住,別說是要緊軍務,就說我找他閑談!”
張顯知道厲害,也知道蕭言現在許多措置,都是見不得人的,點頭領命之后,就大步走出去,親自前去傳令。臨行前布置親衛,加倍嚴密的把守左近,不相干的人膽敢靠近,格殺勿論!
隨著蕭言這幾句問話,還有幾條短促的命令。書房里面的空氣驟然就緊張了起來。甄六臣本來還想借著解送耶律大石而來的功績,向蕭言神個情,看能不能看大小姐一眼。自家在外面為蕭言賣命,回頭來連老都管一點骨血都保不住,自家哥哥臨死交代也就是看顧郭大小姐,兩重托付在身,自己怎么也要守住這份承諾!
可是看到蕭言如此舉動,甄六臣畢竟也是在亂世里頭打滾了這么多年的漢子,當然覺出不對,頓時就沉默下來不再開口。蕭言也沒有讓他退避的意思,只是揮揮手,除了留四名親衛緊緊看定了耶律大石,防他暴起傷人之外,其他人等,全部都退出了書房。
蕭言這到底是想做什么?
就連放開了一切的耶律大石,臉上也出現了思索的神色,回轉頭來,看著蕭言。蕭言這個時候卻只是默默負手走了兩步,找了一張最舒服的椅子坐了下來,一臉平靜的翹起二郎腿。
耶律大石目光閃動,突然似有所悟,冷冷一笑:“聽說蕭宣贊是俺們大遼出身?南歸降臣,現在又有這般難賞大功,還有這么一支強兵。只怕南朝忌恨的人不少罷?蕭宣贊也是野心勃勃的人,只怕就存了手握兵權,養寇自重的主意?所以才有甄將軍這么一支所謂復遼軍的西貝如…………俺是小瞧了蕭宣贊的這份野心,才一頭撞進了羅網!此刻是不是覺得甄將軍的聲望,還不足夠,要俺這個大寇才足以自重?”
他語調冷冷的,放緩了聲音:“第,你養得起俺這個大寇么?不要最后反而引火燒身!第二,你是何等人物,俺怎么會為你所用?”
蕭言同樣冷淡一笑,耶律大石這等人物,用恩義相接是接不來的。好男兒大丈夫自有堅持,怎么是能輕易籠絡得了的?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弄險到了極處,可是局勢之劣,雖然他一直強撐,可心中還是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卻又不能不奮力一搏,也許只有這樣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成王敗寇,現在大石林牙你并沒有和我講條件的資格。其他的,待會兒再說罷……你沒用,就殺了你。老子已經滿手是血,不在手多你一個。”
不多時候,就聽見腳步聲響,書房門口人影一閃,正是方騰走了進來。
他現在是燕京忙人,行路之間仿佛還皺眉想著公務。他算是名義不正的權行知燕京府事,當然不能如正五品文官那般起居八座,瀟瀟灑灑的儒衫理事。蕭言文臣班底基本上就他一個,再加上現在還要面臨不知道深淺的汴梁風云,誰都知道其間兇險何在,一身儒衫穿在身上都顯得有點大了。可是方騰偏生有這種本事,哪怕不合身也能穿出衣襟當風,氣度閑雅的架勢。這點很是讓蕭言眼紅了一陣。
他一進來,就看見了書房當中景象。還有那條渾身綁縛未解,卻傲然踞坐在正中的大漢。
方騰皺眉,朝著蕭言望過來,他也是萬事不顯出緊張的性子,笑問道:“蕭宣贊,這又是哪一出?”
蕭言一笑,指著耶律大石:“容我介紹一下,這就是遼人末世雙璧之一,大石林牙!在白溝河以四萬破十萬,差點將遼人這最后一口氣拉回來!郭藥師和趙良嗣功敗垂成,也就著落在大石林牙身上。現在大遼末世雙璧,蕭干腦袋掛在城頭,馬上就要收拾了送汴梁去,這位大石林牙也又落在我的手里,遼人最后一點基業,算是在我手里敗得干干凈凈!”
方騰倒吸一口涼氣:“大石林牙?”
他是何等人物,看看書房景象,再看看甄六臣也在這里。蕭言又巴巴的將他找過來,絕不是炫耀功績的。
頓時也就反應了過來。他定定的看著蕭言,緩緩搖頭:“使不得!”
蕭言卻神色寧定,舉止自若的端起幾上茶盞,只有仔細看,才能發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方參議,我們都知道,大宋文臣士大夫,到底是何等強大的一個存在。雖然西軍老種答應配合,但是如果那些文臣士大夫鐵了心要收拾我們,也不要西軍行事,自己將數千兵馬過來,不顧壓力一定要動手,勝捷軍會反抗?白挺兵會反抗?還是我帶著神武常勝軍干脆逃往?我們所作所為,無非都是死中求活!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這場內憂外患的把戲玩大一些,讓大宋在再丟掉燕云之地和拿下我蕭言之間做一個選擇!讓他們明白知道,最后能收拾燕云局勢的,只有我蕭言!只要緩過這口氣,再想收拾我,那就難了!”
這番話蕭言說得不快,在書房里面輕輕回響。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甄六臣之輩,也不過只是聽懂了一部分。耶律大石目中精光閃爍,咬緊牙齒一聲不吭。方騰卻神色變幻,看著蕭言微微說完之后,微微出神一刻,仰首將一杯茶都傾盡口中。
蕭言原來盤算,就是外有遼人余孽鬧事,內則是聯合西軍,擺出一個調遣不靈的架勢,甚至鬧些事端出來也未可知。
當大軍在燕地不穩,外則烽火燎原,遼人余孽遍布之時,汴梁就是內斗再激烈,再想收拾他們,也只有先安定了燕云局勢再說罷?自己只要表現出能和西軍聯合一氣,形成一個牢不可破聯盟的架勢,而且也只有自己一人能安北面邊事,自己總算就能部分起到當日童貫的作用了罷?
既然有不可取代的用處,汴梁就只有暫時籠絡。和童貫王釉他們作對的老公相一方,就不僅僅是暫時利用而已,說不定就真心借重了…………當然,自己所作所為,讓汴梁中人對自己忌憚更深,就算暫時放過,也只不過留待以后緩緩圖之。可走到時候自己又怕什么?四年之后,就是女真兵馬天崩地陷一般的朝南傾瀉而來,到時候自己說不定就成了中流砥柱一般的依靠,再也無人敢來對付自己!
只要闖過了這一關,讓大宋文人士大夫集團不要將自己掐死在權臣萌芽狀態就好!
盤算雖然如此。可是這養寇自重,也有好大學問。這寇不足夠份量,給文臣士大夫集團沒有足夠的威脅。他們就會不顧自己玩的這點把戲,將自己毅然決然的收拾了!
甄六臣是無奈當中的選擇,自己夾袋當中人物實在太少。他以前不過是常勝軍大將,還不是排位在前頭的那種。豎起旗號,雖然在自己刻意支持下有點聲勢,但是還遠遠不足以用。
可是大石林牙此等英雄豪杰,就截然不同了。汴梁朝堂,也絕不會忘記。當以大宋舉國之力,集卅合全部能戰之兵,聲勢浩大的北上之際,以為燕云之地不過一戰可克,結果卻在耶律大石旗號面前慘敗,一直讓遼軍反而深入宋境近二百里的那種震動!
當大石林牙豎起旗號,糾合余孽反擊燕云。而西軍上下連羽自己神武常勝軍卻因為朝堂如此對待,調遣不靈,眼看燕云之地就要全境糜爛,得而復失之際。自己再出來做一次救世主,那時又會如何?
自己也完全知道,大石林牙不比甄六臣,自己能不能控制住,實在是在兩可之間。稍一不慎,也許就是玩火自卅焚的局面。可是自己出身實在太差,根基實在太淺,面對的又是整個大宋的文臣士大夫集團這等龐然大物,只要自己挽天傾的志向不絕,也只有義無反顧了。哪怕將整個燕地又拖入一場大亂當中!
自己,早就不是那個小白領了。看到美女會心軟,看到死人會腿軟…………
午夜夢回,當自己醒來。茫然回顧,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是這個亂世的一個…………梟雄。
對著銅鏡,想勉強露出六顆白牙笑一下,銅鏡當中映照出來的,卻只有血色。
書房里面,傳來了方騰低低的嘆息之聲。這個時代,他算是將莆言心思揣摩得最透的人了。他不也是也毅然決然的準備和蕭言一起賭下去了么?男兒志向,說起來可以是風光無限。但是一路行來背后的黑暗血腥,九死一生處,也同樣要全盤接受!
“可惜我才將燕地整治出一點模樣…………算了,這世道總是要有人倒霉的。能在將來保全更多人就罷了…………”
方騰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矯情,撓撓頭,一指在旁邊全神貫注聽著兩人對話的耶律大石:“宣贊,此猛虎也,能就宣贊范圍?”
蕭言露齒一笑:“此等也是梟雄人物,只要不死,焉能沒有一顆雄心?我給他這么一個機會,他如何能不接受?至于將來誰勝誰敗,看手段罷。輸了他也得認!”
耶律大石坐在一旁,默然不語。
方騰點頭,喃喃自語:“好罷好罷…………和老種相公那里,還是略微要透露卅一點風聲。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了…………”
蕭言笑笑:“那是自然。”
他伸了一個懶腰起身,也不搭理耶律大石。仿佛此等豪杰,不過就是等待自己隨手安排一般,反而朝著甄六臣露出白牙笑道:“六臣,委屈你在這場風云里面要打下手了,我的承諾還是不變,只要你能全力助我成事,我放你們安全離開!我蕭某人男兒大丈夫,和天斗和地斗,殺一個女人的事情,還是做不出和…………你暫時留在衙署,先下去罷,等我號令!”
甄六臣默不作聲的躬身行禮應命,再也不敢提要看辛蓉是不是安好的話題了。別看蕭言朝著他露齒微笑得和藹,甄六臣已經是一身舟冷汗!
蕭言盤算,甄六臣本來是局中人,還曾經是重要棋子。自然知道不少,卻沒想到,為了自身權位穩固,蕭言甚至不惜將耶律大石這么一只北地猛虎也放出籠。冒著讓燕地再度大亂的風險!眼前這個青年男子,雖然結實了不少,但是甄六臣一個人打他七八個還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此刻甄六臣卻在他面前連頭都不敢稍抬。眼前這個青年,初見時不過如此,現在已經正式的成為一個足可以撥動天下的梟雄!
看著甄六臣退下去,蕭言出神半晌,輕輕搖搖頭,自嘲的一笑,近手不可聞的低聲自語:“穿越高風險,挨雷劈須謹慎哪,再穿回去,我老媽只怕都認不得我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這點軟弱,在他身上不過一閃即逝,他轉頭招手:“為大石林牙松綁。”
張顯上前一步,想勸諫蕭言仔細,可是此刻蕭言,卻讓人只覺得顫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他默不作聲的帶著兩名親衛,將耶律大石身上層層綁縛松了下來,如臨大敵的在一旁戒備,耶律大石只要稍有異動,就撲上去死死的壓住他!
可耶律大石只是緩緩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冰冷目光就落在蕭言身上。蕭言也只是冷冷的和他對視。
兩人目光碰撞不知道過了多久,耶律大石終于哼了一聲扭頭:“某的下處在哪里?”蕭宣贊,用心太過,你卻莫要后悔!”
在燕京城外涇源軍一處大營中軍帳中。
此時軍帳之內,都是西竿當中有數重將,大家次第而列,跪坐在下首,每個人臉上都神色復雜。
而在上首,卻是老種一身戎裝,按劍而坐。此等統帥的威風殺氣,在老種垂老之后,已經是難得僅見!
靜默當中,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聲:“老種相公…………”
老種猛的揚手,示意眾將不要再說,他緩緩而道:“諸位要是信得過種某人,就知道種某人絕不會對西軍不利!出征以來,俺們西軍十數萬兒郎,現在不過只剩一半!就算某等從了朝中來人,幫著對付蕭言。某等西軍剎下這點骨血,還能支撐多久?難道坐等童貫再度回頭,等俺們利用價值完了,再痛下殺手么?童貫是何等人,諸位比我老頭子更要清楚!他在陜西諸路經營二十年,夾袋中有的是人,在座諸將,將再沒有今日地位!
…………一旦事成,我西軍再不是任人拿捏,為大宋戍邊幾十年,等來的再不是被分化被壓制被瓦解!而我西軍擺脫此等顧忌,在將來國戰沙場之上,將一雪北伐之恥,成為大宋的中流砥柱,我大宋武臣,將在文臣面前揚眉吐氣!”
老種的話語慷慨激昂,和蕭言聯合方略之間利害細微處,也都陳說分明了。諸將雖然個個心驚動魄,沒想到老種用心如此之深,膽子如此之大,以垂老之軀,要在燕地和騎在大家頭上百年的文臣士大夫們掰掰腕子!
可是此時此刻,大家還能說些什么?
老種在西軍威望之深,那是不用說了。現在剝下三路軍馬,涇源軍是老種親領,秦鳳軍小種不在也是老種兼領。
熙河軍的姚古已經表態唯老種馬首是瞻。大家都是老種一手提拔起來的,跟著硬著頭皮走下去也罷…………走一步看一步罷,還能如何9
姚古在一片安靜當中已經起身叉手行禮:“老種相公,俺們熙河軍謹依相公方略行事!”
有人帶頭就好辦,軍帳當中諸將紛紛起身,一片甲葉碰撞之聲,人人行禮下去:“相公但有所命,俺們豈敢不從?謹依老種相公方略行事!”
老種按劍而起,白眉下目光威棱四射,掀髯冷笑:“就讓汴梁朝堂,看看這燕云之地,馬上又要掀起何等風濤罷!”
在河間府通往燕地的官道上,數千軍馬遮護著一行車馬緩緩北行。
其間最大最舒適的一輛馬車上,耿南仲和宇文虛中正在車廂里秤分黑白,執棋消閑。幾名侍婢默不作聲跪坐一旁,隨時等著為兩位大人添茶換水。
棋盤上耿南仲已經是在苦苦支撐,宇文虛中黑棋一子落下,更是讓他一各大龍幾手就是沒救了。
耿南仲凝神思索半晌,突然伸手攪亂棋盤:“叔通叔通,逼迫何急!某一直都在苦苦應付,竟然沒給某半分緩一口氣的機會!”
宇文虛中把玩著棋子,似笑非笑的答道:“希道兄健弈,某如何敢給希道兄緩一口氣的機會?天下事無非都是這個道理,一切都要動手在前面,希道兄忠厚長者,某卻刻薄,總喜歡將人一開始就迫至絕處,閑來對弈也不改這個稟性,倒是讓希道兄見笑了。”
耿南仲擺擺手:“你棋盤上不僅意在機先,而且騰挪輾轉,變化萬端,某萬萬不是對手的…………這個世道,還是刻薄一些好,小人太多,君子道消!”
他看著宇文虛中:“燕云棋盤上,但愿叔通兄也能順利終局帆…………”,
宇文虛中淡笑不語,他突然起身,走到車門前,自有粉嫩的小侍女幫他掀開車簾。宇文虛中向北望了一眼,神情當中滿滿的都是自信:“蕭言,南歸降臣耳,根基太淺。西軍,暮氣已然不淺,老種病夫,無復當年銳氣…………好比行棋,對手先讓了九子,還執白等著某等先行,希道兄,此局必勝!”——
華麗的分割線——
明天去南寧了,祝福在醫院的大舅舅和一個二十三年的朋友能出現奇跡。
生命脆弱而且高貴,希望每一個人這一生都能有尊嚴的面對——
華麗的分割線——
天使奧斯卡也要參加在南寧的起點年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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