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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投機者 第一節 太行行(一)
民國投機者正文
民國投機者正文。
小草在裸露的巖石縫隙中頑強的探出頭,為這瘡痍的地表點綴上點點綠意,山凹間幾叢雜草驕傲的昂首,舒展照搖曳的身姿。()彎曲的山道上,一小隊隊伍在快速前進,隊伍寂靜無聲,只是偶爾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這樣走了半個多小時后,隊伍在一處小溪邊停下來,帶著八路軍帽的隊長將一個露出紅肚兜的小伙子交到跟前,吩咐幾句后,小伙子轉身爬山山峰,在一處巖石間隱蔽起來,同時另一個裹著白頭巾的漢子也爬上對面的高處,兩雙眼睛將附近的山道監視起來。
在這個隊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的那個穿著美式夾克,胸前掛著個照相機,背著雙肩背包的女人。借著這個休息的時間,女人在溪水邊洗了下臉,然后脫下那雙長統靴,將白嫩的雙足放在水里,有些暇意的靠在巖石上,享受這片刻舒適。
隊長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漢子,古銅色的臉膛,顴骨有些高,眼睛有些小,總愛瞇著眼觀察人,隊員們都知道,一旦他這樣,便表示他心中有很大的不滿。現在他就瞇著眼看著這個遐意中的女人,現在并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在這個情況下脫鞋是不妥當的,一旦發生情況,是沒有時間穿上鞋的。
可隊員們等了一會,也沒見隊長說什么,相反隊長轉身找了塊地方坐下。這讓隊員們有些納悶,其實隊長清楚,就算去勸阻,這個女人也不會聽他的,這一路上他們曾經討論過幾次,讓他非常郁悶的是,他發現動嘴上,他根本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在過去幾天這女人的自作主張給他們找來不少麻煩,昨晚過封鎖線時,她的冒失差點讓整個隊伍陷入危險中。雖然她是個很煩人的女人,不過,隊長還是比較佩服,就說這行軍吧,從昨晚到今天,部隊一直在強行軍,連隊伍中的幾個小伙子都有些撐不住了,可這個女人卻一聲不吭,甚至要主動幫一個小戰士扛了一會的槍。
他有些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是什么身份,軍分區命令,將她安全的送到小滿村,交給軍分區派來的人,上級交代命令時說得十分清楚,必須安全送到,不允許有絲毫傷害。
這樣的任務,隊長曾經接到過好幾次,不過那都是保護從延安來的領導干部,保護記者還是頭一次。
“梅記者,準備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后,隊長出聲招呼梅悠蘭,梅悠蘭正躺在巖石上,仰望浮動的白云,離開重慶后,她便到了西安,在西安八路軍辦事處原本安排去晉西北,可她卻堅決要求去太行山,于是西安辦事處又安排她去第二戰區聯絡處,在聯絡處等了半個月,才在一個班的兵力護送下進入太行山,這支小分隊是護送她的第四支部隊了,據說是從本地縣大隊抽調的精干人員。
穿上靴子,梅悠蘭感到無比清爽,她攏了攏頭發,在離開二戰區之前,聯絡處的八路軍干事好心提醒她,長頭發在過封鎖線時極其不方便,最好剪去,她雖然毫不猶豫的剪了頭發,可心里還是有些懷疑,太行山真的那么困難?可這幾天的經歷告訴她,那個干事說的困難還不到太行山上真實困難的十之一二。
隊員們開始整理行李,小聲的互相交談取笑,梅悠蘭背上包,這時那個小戰士手忙腳亂的穿上鞋,跑到她身邊:“梅記者,這包我幫你背吧。”
小戰士的年齡不大,只有十五六歲,到底是十五歲還是十六歲,他自己也不知道,三年前,他還是流浪兒時就開始給八路軍跑交通,去年,他殺了個漢奸,再不能跑交通了,便加入縣大隊,扛起槍跟著部隊在全縣打游擊。
梅悠蘭禁不住樂了:“小石頭,剛才連腳都邁不動,這會又要背包,我看還是自己來吧。”
“那是剛才,昨晚我前后跑,足足比你多跑了十幾里。”小石頭很不服氣,他是隊長的通信員,這前后聯絡的工作便交給他了,所以他一會在前,一會要跑回去,給負責掩護的同志傳達命令,這樣前后跑,體力有些跟不上,昨晚梅悠蘭也只幫他扛了一會就被他搶回來了。
“行,你是好樣的小家伙。”梅悠蘭老氣橫秋的摸摸他的腦袋,這個動作讓小石頭的臉騰的一下變得通紅。
“俺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家伙”小石頭扭動下脖子,不滿的抗議道。
“哈,”梅悠蘭笑了下,兩眼瞇成一道彎月,平添了幾分美麗,讓小石頭感到有些晃眼,可轉眼間,梅悠蘭的笑容便收斂起來,豎起根白生生的食指:“昨天下午你說你十五,晚上說十六,現在就十七,小石頭,你是孫猴子呀,迎風長。”
“轟”周圍的漢子大笑起來,隊長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嚴格的說這里還沒進入根據地,是敵我雙方交界處,經常有鬼子偽軍經常在這塊區域出沒,情況非常復雜,必須盡快離開。
“來,小猴子,站好了,我給你照張相。”
轉眼間,小石頭變成了小猴子,小石頭不滿的嘟囔著抗議,自己不是猴子而是石頭,可還是禁不住照相機的誘惑,擺了個姿勢讓梅悠蘭照,其他的隊員則有些艷羨的看著他。照相機這玩意對這些以前是農民,現在是士兵的人來說是件非常稀罕的東西,他們中沒人照過相。
“梅記者,梅記者,讓我看看,”照完后,小石頭立刻蹦到梅悠蘭身邊,急切的要求看照片,其他隊員也靠過來。
梅悠蘭笑道:“現在還不行,要到了根據地里把照片沖洗出來,才能看到。”
小石頭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他又高興起來,畢竟這里離根據地不太遠了,這時,從山坡上傳來一聲細細的鳥鳴。
“有情況。”隊長沉聲叫道,隊員們立刻聚集起來,剛才輕松的歡笑蕩然無存,隊內開始有了些許緊張。
在走上這條道之前,梅悠蘭有些瞧不上八路軍的,雖然她與周EN來等領導人有過接觸,可在莊繼華身邊久了,看慣了十幾萬幾十萬人,炮火連天,血流成河的大會戰,對八路軍的小打小鬧很是不以為然。而且剛接觸這些游擊隊員時,她簡直不相信他們是士兵,這伙人穿得亂七八糟,扛著的武器雜七雜八,晉造漢陽造中正式三八式,什么樣都有,說話嘻嘻哈哈,連敬禮都不太會,這樣的部隊能打勝仗?
可一起走了這么些天,梅悠蘭對他們的觀感直線好轉,平時這些人其實很有紀律,人員分工明確,對敵經驗很豐富,不是烏合之眾。
隊員們迅速排成行,山坡上放哨的隊員貓腰迅速跑下來:“鬼子,只是尖兵,多少不清楚,大約三里。”
這是個不規范的報告,不過意思卻很清楚,發現鬼子的尖兵,鬼子主力多少還不清楚,鬼子尖兵距離他們還有三里。
另一面山坡上的隊員也跑回來,當隊長看向他時,他搖搖頭表示他這個方向沒有敵情。
隊長迅速判斷,這是一次偶然的遭遇,這一帶大都比較荒涼,鬼子到這里肯定是路過,不過鬼子要去那呢?隊長是這一帶的人,在這里與鬼子周旋了六年,熟悉這一帶的山山水水。
前面五里有道三岔口,向左是小滿村,向右是后石板村,鬼子這是要去那里呢?隊長迅速作出安排:“栓子,牽羊,負責掩護,滿柱,大牛,你們負責探路,出發。”
突然遭遇敵情,小分隊的行動迅速,走了一段后,小分隊開始離開山道,順著山脊向上爬,梅悠蘭有些不解,為什么放著好好的山路不走,要走這崎嶇的山脊,而且很明顯,這是繞道走。
“山道上埋了地雷。”小石頭簡單一句話便解釋了其中緣故,根據地的人都知道,只有鬼子二鬼子才走山道,根據地的老百姓很少走那段路。
“就這樣埋著?就不怕泄密?”梅悠蘭很是驚訝,上了山脊后,小石頭便走在她身邊,另外兩個隊員一前一后將她保護起來,不過梅悠蘭沒有察覺。
“鄉親們不會告訴他們的。”小石頭的神情很確定,幾年了,鬼子從沒發現,這樣的布雷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而是經常變化,今天或許是在三岔口前,下次可能就是在三岔口后,再下次就可能是在村前,反正讓鬼子摸不透。
梅悠蘭沉默了,她完全明白其中蘊含的含義,這需要多強的組織力,多強的支持力,她立刻意識到太行山上的老百姓已經完全認同了八路軍,認同了GCD。
山道很不好走,這里幾乎沒有路,崎嶇不平,斷后的兩個隊員拿著一段樹枝,邊走便掃清道上的痕跡。
小分隊停下來了,隊長站在那里,默默無語的看著遠方,遠方的山梁上有顆小樹,在荒涼的山間,孤獨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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