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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投機者 第二節 戰后之戰(二)
第三部血火抗戰第九章奔流第二節戰后之戰(二)
“三十一集團軍不是三個軍而是四個,還有的部隊也不是五個,還有二十一集團軍的三個軍以及第五集團軍。”莊繼華平靜的反駁讓湯恩伯一窒,他忘記了,十二軍是戰前劃歸他指揮的。
湯恩伯輕輕的嘿了聲,扭頭看著對岸的情況。黃河兩岸,雙方不約而同采取了相同的防御方式,都是后退防御,前沿部署的部隊只有很少一部分,只負責監視,真正的主力部隊都在距離河岸七八里之外。
“命令各軍軍長以上,立刻到鄭州,我們開個會,商議下如何救濟河南難民。”這話不是對湯恩伯說的,而是對身后的宮繡畫說的:“將河南的情況電告原五戰區部隊,命令他們節約一半軍糧出來,立刻送到河南;電告國民政府和軍事委員會,河南饑荒遠超想象,為穩定河南政局,必須立刻調撥一百萬石救濟糧,另外調撥二十萬石種子糧。”
宮繡畫很快起草好電文交給莊繼華簽字,莊繼華拿起筆,停頓下又補充上一句:“有擾民者,一律嚴懲不怠”
然后將筆扔下,轉身對湯恩伯說:“湯副司令,我們去城東看看吧。”
剛剛光復的鄭州,到處都是興奮的人流,即便在如此的歡樂中,依舊掩蓋不了饑荒帶來的蕭瑟,城內到處是要飯的人群,他們攜家帶口散布在市內各地,卷縮在街頭巷口,街道口不少面黃肌瘦的小女孩頭上插著草標,在春風中瑟瑟發抖。
鄭州受到的戰火破壞并不大,谷壽夫幾乎是和平撤離鄭州,可即便如此,市區東南部也受到了破壞,七八輛吉普車夾著兩部黑色福特轎車在這塊街區穿過,街道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很顯然這是重要人物出巡。
領頭的吉普車拐過一條街,到了破壞最嚴重的打銅街,車隊停下了,吉普車上的士兵迅速跳下車,很快在周圍形成一條警戒線,莊繼華和湯恩伯卻已經推開車門。
這條街道有一半被炮火摧毀,另外一半也被波及,戰火中,大部分本地居民已經逃離這個街道,留下的斷瓦殘壁成了災民們天然的聚居地。
湯恩伯心情有些煩躁,一場大戰之后,部隊有多少事情等著他去作,新兵補充,彈藥補充,缺糧的危險,還有,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偽政府人員,也必須清算,就算腳下的鄭州市政府,就必須重建。可他卻被莊繼華拉著到處亂轉,什么救災,災民的事完全可以交給省政府。
就在他漫不經心的四下打量時,莊繼華已經朝那個躲在磚瓦間的小女孩走去。一下過來這么多人,小女孩顯得很是害怕,轉身便朝里跑。
這不是個完整的房子,屋頂還剩下三分之二,后面的墻上穿了個大洞,前面沒有門,倒是開了兩三個口子,院子里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房間一角支著個灶,上面有個瓦罐,兩個人正盯著汩汩的冒著煙罐子,另外還有七八個人在小院子里或坐或蹲。
當房間一下子涌進這么多穿著嚴整軍裝的軍官時,房間里的人都有些荒了,不由自主的站起來,靠在一起。
進門之后,一股餿味又夾雜著發餿的味道撲面而來,莊繼華禁不住皺了鄒眉,不過他沒有言聲,走到瓦罐跟前,拿起勺子在里面攪了下,基本沒有米,看得出來的是菜葉,另外就不知道是什么了,粘糊糊的。
莊繼華放下勺子,站起來伸手招呼小姑娘過來,那小姑娘有七八歲的樣子,縮在一個中年人身邊,莊繼華走過去蹲下,面對小姑娘,輕聲問:“,你是哪里的?”
小姑娘小手緊緊拉著中年人的衣角,緊張的抬頭看著他,中年人沉聲答道:“長官,我們都是通許小張莊的,大半年沒下雨了,莊稼全旱死了,鬼子收糧,把所有的糧食都收走了,實在沒辦法了,只好逃出來了。”
宮繡畫上來,從兜里掏出幾顆糖遞給小姑娘,小姑娘遲疑了下,伸手接過去,然后轉身跑到一邊,拿給在旁邊的一個小男孩。
莊繼華輕輕嘆口氣:“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看看房間里的人,問中年人:“你們都是一個村子的?”
“是,長官,”中年人說:“我們全村都出來逃荒了,出來的時候有六十多號人,現在就剩下這些了。”
莊繼華沒有再問,他有些不相信,居然會有一個村子的人全部出來逃難的,難道一個村子只有六十多號人?湯恩伯這時插話了:“司令,你不知道河南,整村人逃荒不會選擇一個方向,都是分成幾波,有的到鄭州,有的到南陽,東南西北,大家抓鬮,抓到那邊,每股推一個領頭的,所以河南這地方,民風強悍,很抱團。”
剛才莊繼華攪動那個罐子時,他真嚇了一跳,他真怕莊繼華讓每人吃一碗,幸好這樣可怕的事沒發生。
六十多,莊繼華看了下,房間里還有七八個,其余的去那了不言而喻。
“沒有出去的,還沒回來的嗎?”宮繡畫輕聲問。
“三叔他們還沒回來,就算全回來了,也只有十幾口了。”中年人低低的說。
莊繼華沒再說什么,低低嘆口氣,轉身出去,伍子牛給旁邊的衛士使個眼色,衛士轉身出去,從車上將一項箱餅干搬進屋內。
當莊繼華出來后,驚訝的看到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正站在街道上。宮繡畫連忙靠過來,低聲說:“這是鄭州偽政府的官員,還有新民商業協會的成員。”
新民商業協會是新民會下屬最重要的組織之一,新民會是日本人占領華北后組織成立的一個支持日本侵華的工具組織,最初他的成員局限在知識分子中,后來逐步擴大到工商界和農村,在華北日軍占領的每個城市都有新民會。
看到莊繼華出來,那群人立刻迎上來,領頭的那位大約四十多歲,穿著嶄新的長袍,卻梳著大背頭,滿臉堆笑的自我介紹道:“莊司令,鄙人是鄭州市副市長鐘成向,不知莊司令,湯副司令大駕入城,迎接來遲,還請恕罪。”
莊繼華眼珠一轉,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那里,那里,事先沒有通知大家,還請諸位原諒。”
看到莊繼華的態度,鐘成向稍稍舒口氣,他們現在身份尷尬,鄭州光復,國民政府會怎樣處理他們這些投敵的漢奸呢?誰心里都沒把握,所以一聽說莊繼華入城了,不約而同的都跑來了。
“司令過謙了,”鐘成向慌忙答道:“莊司令大名如雷貫耳,從南京到徐州再到緬甸,百戰百勝,消滅數十萬倭寇,乃當代之岳武穆。”
“哈哈,先生過譽了。”莊繼華放聲大笑,旁邊的宮繡畫也露出了笑意,湯恩伯眉頭微皺,莊繼華連戰連捷,民間早有傳聞,說他是岳武穆轉世,專為滅殺倭寇而來,隨著鄂北大捷,這個傳聞越傳越廣,越傳越神了。
湯恩伯輕輕哼了聲,可莊繼華的目光卻掃了他一眼,他立刻閉口不言,這個動作立刻被正仔細觀察莊繼華的鐘成向抓住,他心中更加輕松了。
“兩位司令駕臨鄭州,這里過于破敗,我等在城內的天福樓擺下宴席,為兩位司令接風洗塵。”心情輕松下,鐘成向說話的語氣也更順溜。
“行,那就勞煩了。”莊繼華點點頭,鐘成向更加高興,連忙側身讓開道路,身后的那些人連忙讓開條路,走到轎車邊,莊繼華伸手把鐘成向叫過去,熱情的請他同乘一車。
鐘成向當然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伍子牛是絕不會讓的,宮繡畫便改坐前面的吉普車。與鐘成向一同前來的士紳們沒有車,不過都有黃包車。于是,一溜吉普車黃包車隊向天福樓奔去。
車內,鐘成向心中很是忐忑,他從沒想過居然會如此近距離的坐在一位戰區司令旁邊,在戰前,他只是市政府的一個小科長,沒有隨市政府撤往豫西,而是留下來了,日本人來了,他先沒有出來做事,是后來才出來的,這幾年好不容易才混上副市長,可沒想到,日本人說走便走了,完全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輾轉的空間。
不過,今天看來,這個莊司令看上去還不錯,好像沒有治他們罪的意思,其實他們出來做事,也是為生活所迫,政府幾百萬軍隊都擋不住日本人,他們能有什么辦法呢?不過就算這個莊司令要治他們的罪,最多也就花點錢,來之前,他們都有這個心里準備。
“鐘副市長,你是副市長,你們市長呢?”
鐘成向正在胡思亂想時,莊繼華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連忙扭頭對莊繼華說:“啊,哦,司令不知道,楊市長是鐵桿漢奸,跟著鬼子跑到北邊去了。”
“那你為什么沒走呢?”莊繼華含笑看著他問。
“我是中國人,自己國家的軍隊打回來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跑呢,為鬼子做事,我是為生活所迫,實話說吧,進城,還是我組織市民迎接的。”鐘成向的語氣中充滿討好和表功。
今天晚了點,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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