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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五百七十七章 幕友(上)
第五百七十七章幕友(上)
十月三十,是李氏四十五歲的生日。
說起來也算是小整壽,初瑜與曹颙早在過年的時候,就說過要好好辦的。這些年,曹颙與父母兩處呆著,到了父母親長的生日也不過是使人送了壽禮,沒有操辦過。
不過,李氏是在月子中,不方便見人。
到底是上了年歲,不像年輕人那般恢復的快,李氏每日乏乏的,多是喝了補血滋養的藥昏睡。
奶媽是早就尋好的,長生那邊倒是也不用人費心。
雖說正主身子不妥當,但是京城的人情往來,多看的是門第與家主。除了至親好友之家,其他人誰又曉得李氏是何人呢?
宮里,從太后到幾位主事妃子,都有賞賜送出來。
其他王公百官,但凡同曹家父子有些交情往來的,多使人送了賀禮。就是之前沒有走動的,也借著各種眉目來套個交情。
雖說曹寅父子都不是招搖之人,但是以伯爵府的門第,加上這半年私下里傳得沸沸揚揚的“身世論”,使得曹家成為“香餑餑”。
曹府門前,雖不能說是車水馬龍,但是知賓嘴里卻是就沒閑著過。
曹颙親自出來,接了幾位姻親世伯什么的進去。
隨后,曹颙卻是換了衣服,帶著幾個長隨,直奔四阿哥府了。
今兒,也是四阿哥的壽辰。
換做是旁人家,送禮過去就是,四阿哥這邊,曹颙卻是萬不敢怠慢。
少一時,曹颙到了雍親王府。門房接了曹颙的帖子,使了管事引曹颙進去,鄭虎、小滿等人則是被領到排房吃茶去了。
儀門外,一溜的車轎,看著多是宗親王府的來客。
就算四阿哥平素禮齋念佛,畢竟是得封和碩親王的當朝皇子阿哥,又是多年執掌部務,有幾分實權。
宗室諸王,就算同他關系平平的,這禮數也要到了。
況且,四阿哥雖是“冷面王”,但是四福晉那拉氏卻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同其他王府貝勒府的妯娌也相處得甚好。
曹颙往那邊瞥了一眼,想著自己門前的車馬,心里卻是喟嘆不已。
太招搖了,太招搖了,還是應該埋頭做事,老實做人。
太后啊,太后,您還是歇歇吧,要不然再這般高調地賞賜下去,曹家就要越發惹人眼紅了。
想到此處,曹颙不禁慶幸,幸好自己沒有買地置產的習慣,昌平的溫泉地這些年也折騰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的話,可不是成了一塊肥肉。
如今朝廷缺銀子缺到這個份上,就算康熙礙著舊情,不會動曹家;等到四阿哥登基,說不定囫圇吞棗將曹家給吞了也保不齊。
如今,曹家雖有些產業,卻是不招搖,同尋常人家比起來,還要差上許多。
曹颙正猶豫著,就聽到有人道:“曹颙!”
曹颙止了腳步,轉過頭望過去,卻是簡親王雅爾江阿從驕子里出來。
曹颙忙上前,垂了手,躬身見禮。
簡親王上下打量了曹颙一眼,道:“早聽說你回來,卻是都忙,也沒見了你。崔飛早跟本王說了,二月里收皮子,還是你小子給指點的。卻是讓本王發了筆小財,本王還當好生謝你。”
簡親王身后的車轎中,牽著個小格格下車的,正是曹颙經年未見的簡親王繼福晉完顏永佳。
見丈夫與人說話,永佳往這邊望過來。見是曹颙,卻是不由地一怔。
“咦,表嫂認識這人?”同車而來的訥敏在旁見了嫂子的異樣,帶著幾分稀奇問道。
她今年十三,本當參加八旗選秀。因入秋的時候,生了疹子,報了延期,今年就不用進宮候選了。
卻是性子活潑,在王府里悶得不行,她便黏在表嫂后來,出來溜達。
說起來,她不只是雅爾江阿母族表妹,其祖母是雅爾江阿的姑姑、老鄭親王濟爾哈朗的十一格格。
說起這個出身,也是拿得出手了,這往來王府的福晉們就難免有打聽的。
聽說,有個郡王福晉,已是相中了訥敏,要求宮里的貴人指婚的。卻是因訥敏延選之事,只好不了了之,又求上面指了別人家的閨秀。
訥敏自幼失母,永佳雖為表嫂,到底年輕,也不好教她男女之事。
渾渾噩噩的,人前雖是半點沒有差池,私下里仍是孩子心性,說話沒有忌憚。
永佳聽了訥敏的話,醒過神來,雅爾江阿與曹颙也往那邊望去。
永佳身上穿著寶藍地革絲五彩云龍海水吉袍,梳著兩把頭,上面插了金鑲寶石的簪子,看著甚是雍容華貴。
雅爾江阿笑了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你們兩家的淵源了。”
曹颙的腦子里,想起當年那個愛穿紅衣、不喜粉黛的少女,面上卻是客套周全地給永佳請安。
永佳點點頭,算是回禮。
隨即,她望向丈夫,雅爾江阿已經過來,抱起了永佳身邊的真兒,帶著幾分得意對曹颙道:“曹颙,這是我們府的六格格……”
曹颙見慣了雅爾江阿人前傲慢的樣子,還是頭一遭見他這幅模樣。
真兒“咯咯”笑著,小手摟住了父親的脖子,側過小腦袋瓜看著曹颙。
要不是雅爾江阿與永佳都穿著吉服,看著就像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天倫之樂。
曹颙心里有些納罕,這些年入耳都是雅爾江阿偏好“男風”,冷落妻妾,所以簡親王府的穢聞可不是一樁兩樁的。
別的不說,柳衡的遭遇卻是曹颙親眼耳聞的,心里也就信了幾分。
永佳指婚,曹颙原還擔心她性子孤傲,受不得王府的齷齪與復雜。
人卻是最容易適應的動物,沒有選擇的狀況下,差不多也都能漸漸地適應新狀況。
曹颙見小姑娘同天佑年紀相仿,眼睛烏溜溜的,想到這是永慶的外甥女,看著也就覺得有些親切。
“閨女,說起來,這曹颙是你堂姐夫。來,叫人,咱要曹颙的見面禮。”簡親王摟著真兒,笑著說道。
真兒聞言,先是回頭看了眼永佳,見她點頭,才轉過頭來依父命,奶聲奶氣道:“姐夫……”
曹颙卻是看了眼界,頭一遭見雅爾江阿這般溫情的模樣。
既然簡親王開口,他這邊的見里面禮自然是少不得的。荷包里,裝著玉石料子與金瓜子,是隨手賞人用的,這給眼前的小格格卻是拿不出手。
他尋思了一下,將腰間掛著的蜜蠟如意墜子解下來,送上前去,對小姑娘溫言道:“小格格要是不嫌棄,就拿去把玩吧……”
說著,他又轉過頭對雅爾江阿笑著說道:“王爺別嫌禮薄,這個東西也不是尋常物什,是我這次去蒙古從呼圖克圖大喇嘛那邊央磨來的。東西不值錢,不過寓意吉祥罷了。”
因先皇帝順治與現下的太后都禮佛,上行下效,京城各大王府也多建有佛堂。
雅爾江阿聽了曹颙的話,臉上露出笑來,卻是心滿意足。
訥敏性子活潑,已經忍不住探頭望過來。
雅爾江阿將真兒交給妻子,隨后從曹颙手上接了墜子,遞到訥敏眼跟前,道:“拿去幫真兒收著。”
訥敏眉開眼笑地接過,拿著到邊上,跟真兒一起研究上面的云彩花紋去了。
又有車馬進了大門,永佳同雅爾江阿與曹颙說了,就先帶著真兒、訥敏進內宅去了。
雅爾江阿與曹颙還沒進儀門,就見四阿哥親自迎了出來。
八家鐵帽子王,簡親王府一脈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雅爾江阿的曾祖父,鄭親王濟爾哈郎,是大清開國至今唯一上過“叔和碩親王”尊號的王爺。
即便當年多爾袞攬權時,自稱過“皇父攝政王”,但卻是沒有得到朝廷正式昭封。
如今,雅爾江阿又擔任宗人府宗令,是宗室諸王第一人。
縱然四阿哥是皇子,也不好怠慢,聽說他到了,少不得親自出迎。
雅爾江阿已經收了笑,恢復舊態,不冷不熱地向四阿哥賀了壽。
四阿哥也不是熱乎人,兩人規矩來規矩去的,讓邊上的曹颙看著,都替他們累得慌。
四阿哥同雅爾江阿見過,才看了眼曹颙,點了點頭,道:“聽福晉提及,才曉得令堂亦是今日生辰,還以為你忙,難得你出來。衙門那邊的事如何,要不要先過去報備……”
聽四阿哥的意思,是已經曉得自己將要到內務府當差,想來是十六阿哥說的,再沒有旁人。
曹颙俯下身子回道:“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明兒過去辦手續。”
四阿哥點點頭,道:“你年輕,內務府的差事又繁瑣,還當多留心才是。省得出了紕漏,到時候連累家族跟著沒臉。”
曹颙肅手聽了,雅爾江阿的面上卻帶著疑惑來,問道:“曹颙要轉內務府了?不是立了大功勞了,怎么還是郎中的缺上打轉轉?”
話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不對勁,笑道:“是了,怎會是郎中?莫非,是皇上提拔曹颙為內務府總管了?”
四阿哥點頭應是,曹颙卻是有些別扭。
按理來說,以四阿哥清冷的性子,就算對曹颙真有所告誡,也不會當著外人面前。這番做作,卻是有些刻意了。
曹颙心里苦笑,不是自己不想抱四阿哥的粗腿,而是時間未到。
曹家出身不高,但是卻是隔三岔五地出“新鮮事”,時常引得京里權貴側目。要是曹颙現下真投到四阿哥門下,那卻是對四阿哥有害無益。
再說,距離康熙六十一年,還有七年,巴結雍正固然重要,卻也不能得罪了康熙。
趁著有客人過來,曹颙同四阿哥與雅爾江阿別過,出了王府,往宮城去。
不遠處,十四阿哥騎在馬上,看著曹颙的背影,又看了看王府的鎏金牌匾,忍不住皺眉,心里咒罵道: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曹府,梧桐苑。
因李氏的蘭院休養,女客們便都被請到這邊招待。
換做往常的日子,高太君還能閉門不出,今兒卻是給女兒過生辰,老太太也換了新衣服出來見客。
曹碩“病故”,靜惠作為嫂子,要服五個月的“小功”,上個月已經是滿孝。所以,今兒這種日子,她便也陪著婆婆過來。
兆佳氏忙著同幾位女客說話,靜惠卻是跟在嫂子后邊,往來接待賀客。
高太君雖是李氏之母,身上卻沒有誥命。她又穿著漢服,來客來應付了兩句后,就不曉得與老太太說啥好了,多是轉過身子,卻同兆佳氏說話。
也不是成心怠慢,實是這些日子李氏的身世差不多都被眾人給“核實”了。大長公主之女,皇上嫡親表妹,養在民間。
她們心里,只當高太君是大長公主身邊的丫頭或者包衣人,自是少了恭敬。
高太君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往蘭院看李氏去了。
兆佳氏看著老太太走了,卻是嘖嘖兩聲,頗為感觸。
到了中午,曹頌當值回來,直接來西府這邊幫襯。
兆佳氏得了消息,見兒子、媳婦都為李氏壽辰的事忙著,曹颙這個正經兒子卻是不見影子,心里就有些憤憤。
惱歸惱,她卻是愛面子,不愿別人看出曹家長房與二房有什么不妥當來,面上仍是帶著笑,只在心里腹誹不已……
內務府,是為皇帝與皇族服務的衙門,辦公地點就設置在西華門內,右翼門之西。內務府總管卻是無定額,有的時候是一人,有的時候是幾人。
除了總理內務府大臣,下邊的七司三院還經常設置兼管大臣。
如今,掛著總理內務府大臣銜兒的,除了曹颙,還有大學士馬齊。
今兒,馬齊卻是不在,圣駕移駐暢春園,想來他在御前聽命。這邊只有個坐堂郎中與兩個堂主事當值。
他們卻是還沒得到消息,但是對于多了位上官也沒啥驚奇的,這總管本就無定額,最多的時候五、六位也是有的。
曹颙是上官,不過是來先走過過場,隨后就出宮回府。
到了胡同口,曹颙就見前面路邊停了幾匹馬,馬背上卻是熟人。
那頂著張麻子臉,咧著嘴傻笑的,正式曹颙曾留意關注過的徐州李衛。
“曹爺,等你許久了!”李衛見了曹颙,翻身下來,大踏步走了過來。他身后,跟著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卻是身材高大,頗有武人之風。
對于性子豁達豪爽的李衛,曹颙也頗為投緣,下了馬,抱拳道:“許久未見,又玠兄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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