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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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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正月十八從京城出發,第三日中午到抵張家口。
要去的太仆寺左翼牧場,出了張家口,還要再往北走三百里才到。
這三百里的路途中,沒有大的地方,只有兩個充作臨時落腳點的小驛站。
曹颙他在張家口歇了半天,置辦了不少干糧。
還沒有到口外,但是這邊的天氣已經比京城冷不少。
就算曹颙穿著大毛衣服,也是不禁覺得寒氣逼人。
因這次是快馬疾馳,眾人的行李帶的都不多,曹颙怕口外天氣更寒,這一去卻是要十天半月才能回轉,所以便讓小滿帶著兩人去城里買毛皮衣裳。
待小滿他們從城里回來時,同行的卻是還有個熟人,那就是簡王府的外管事崔飛。
這并不是頭一遭在張家口遇到崔飛,去年四月曹颙初任太仆寺卿,同唐執玉兩個往牧場去時,就曾在這里遇到過他。
上次見他,不過是面上應對;這次見他,曹颙卻是帶著幾分歡喜。
簡王府在沂州有個大的燒鍋莊子,常年往口外販酒的。
聽說,還往蒙古夾帶私鹽,這個就不是曹颙所關心的。
既是長跑口外,那對蒙古的情形指定曉得些。
待崔飛請完安,曹颙便問起他口外的情形。
崔飛聽了,搖頭不已,帶著幾分唏噓道:“曹爺,小的為何滯留張家口。
連年都是打這邊過地,還不是因為口外雪災。
這路上的積雪三尺厚,真是舉步維艱,原來想在年前多賣些酒,卻是滯留在張家口。
幸好天冷得邪乎,喝酒御寒的人多,慢慢地賣著。
等開春許會好些。
說到最后,他自己不由地苦笑。
道:“小的也就這么一說,不說別的,最近往張家口逃荒過來的牧民可是不少,這城里的米價已經漲了好幾成了。
就算熬到雪化,那些死了牲口地老蒙古,怕是要喝西北風過日子,哪里還有東西換酒喝?”
清朝的一尺同后世地一尺相差不多。
別說是積雪三尺,就是積雪一尺半,不管是對于牧場,還是蒙古人都是致命的天災。
這個時候,還沒有“圈養舍飼”這么一說。
不管是朝廷牧場,還是尋常的蒙古百姓,都是放牧的形式。
雪厚,將牧草都深埋了。
牲畜吃不飽,活活餓死也不算稀奇。
雖說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崔飛也沒有蒙人的必要,曹颙聽了,心里唏噓不已。
這不是屋漏連逢隔夜雨么?本來西北這兩年就蠢蠢欲動,眼看就要到了要用兵的時候。
國庫里沒有銀子。
這塞外的馬場,又遭遇了大雪災。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想要發兵平叛,這關山萬里,要是戰馬不足地話,那一切都是空談。
隱隱記得十四阿哥是康熙五十七、八年的受命出征的,直到康熙駕崩時還在西北,這期間少說也是三、四年的功夫。
傾全國之力,去平叛一個部落,卻打了三、四年。
不曉得是不是缺馬的緣故?
崔飛見曹颙沉吟不語。
躬身問道:“曹爺這是要往口外出差,那可得好生預備預備。
不說別的,這深色兒的亮紗要扯上幾尺,要不然雪地里眼睛受不了。
年前小的曾冒著雪往最近地部族送過酒,就傷了眼睛,養了好幾日才緩過來,好懸沒瞎了。
曹颙謝過他的好意提醒,又說了幾句話,叫人送客。
除了給眾人添置了皮毛衣裳與毛氈靴子,小滿還買回來不少已經硝好的軟皮子,給大家做綁腿護膝用。
次日,雪住天晴。
出了張家口,魏黑便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但是到了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上,他反而有些放下心來。
除了湛藍湛藍的天外,入目便是雪白,好像天地間地萬物都消失了似的,連道路也變得模糊起來。
天地之間,只有他們這幾個小黑點,往北方疾馳而去。
道路兩側的積雪,不說是有三尺厚,總有一尺有余。
就是道上,馬匹跑起來也顯得有些吃力。
天亮從張家口出發,直到將午,估摸著也沒行出幾十里去。
怨不得崔飛沒法販酒出來,這樣的道路,要是馬車的話,指定也跑不了多久。
這馬跑不起來,身子就活動不了,人就失了熱乎勁。
就是曹颙,坐在馬背上,也覺得手腳有些發麻。
他將韁繩交到左手,右手從前衣襟里掏出懷表來,打開看了,已經是午初二刻(上午十一點半)。
曹颙勒了馬韁,招呼眾人小憩。
雖說買來的吃食都跟在牛皮口袋里擱著,并沒有凍冰,但是也都是涼透的。
就著涼牛肉,啃著涼燒餅,就這水袋里的涼水,吃得真是艱難。
幸好聽了崔飛的話,曉得塞外冷,除了水袋外,大家都帶著酒囊在馬上。
喝上兩口烈酒,這身上倒是暖和不少。
打過尖兒,眾人再起翻身上馬,如今大家伙就盼著早點到途中的小驛站,喝碗熱乎粥了。
又走了十數里外,到了岔路口。
因雪大,往來行走地人又少,這邊地路面不如先前的顯眼。
曹颙見了,不由地有些擔心,這騎馬騎著騎著要是沒有道兒,可怎么辦?這大雪甸子上,連個問道地人都沒有?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不曉得是新雪覆蓋,還是大風吹了沉雪過來,道路已經被完全覆蓋了,看不出什么痕跡。
這放眼望去。
盡是白茫茫的,連個坐標也沒有。
幸好太陽西沉,看著日頭,心里也估摸出大致地方向。
張家口到太仆寺左翼牧場所在的哈喇尼敦井中間三百里,曹颙曾往返過一遭,記得路。
途中有兩處驛站,一處是出張家口百里的地方。
另外一處,在一百八十里的地方。
按照曹颙的記憶。
從這個岔路口往右邊這條道走,有二十多里就能該到那口外小驛站了。
因此,他也沒有慌亂,照著大致的方向前行。
這一走就是將近兩個時辰,已經是金烏西墜,日暮時分,估摸著怎么也得行出有二十里。
卻仍沒有看到驛站的影子。
曹颙覺得有些不對勁,“吁”了一聲,勒住馬韁,凝神四望。
雖說他心里不想承認,但是放眼看去,前方并沒有任何建筑地樣子,也看不到人煙。
大家,好像是迷路了。
魏黑抬頭看著天色。
面上也帶著幾分沉重
原本碧空如洗的天上,不曉得何時卷起濃云。
起風了,而且風越來越大,使得濃云漸漸漫天。
風聲漸漸尖銳起來,呼嘯而過,刮得人臉生疼。
好像是瞬間。
天空一下子黑了起來,“嗚嗚”地狂風卷起漫天雪花,暴風雪來了……
京城,蘭院,上房。
這眼看就要進二月,該裁制新衣裳了,李氏叫人將庫房里擱著的幾匹好料子找出來,想著給府里的女眷裁衣裳。
因此,叫了初瑜,婆媳兩個商量著分料子。
天佑與恒生小哥倆兒對坐著。
中間擺放著幾個泥人。
正玩得不亦樂乎,“咯咯”地笑個不停。
這旗人家過活。
最重一張面兒這什么時候,換什么衣裳,用什么料子,都是有講究的,半點不能差錯,要不然就要惹人笑話。
有句老話,叫“寧可穿破,不可穿錯”,要不然的話,就要被人當成“二五眼”、“半瘋兒”。
正月里,是乍暖還寒的時候,要穿灰鼠、銀鼠、珍珠毛皮的衣裳。
二月則是早春時節,漸暖了,則要穿“納綢”,就是兩層綢子中間絮了極薄地棉花或者駝絨。
今兒李氏叫人尋的好料子里,就多是綢料子的,還有兩匹內造的細布。
除了婆媳兩個留下幾匹綢子與那兩匹細布自用外,其他的就挑揀著顏色,往莊先生那邊的院子送了兩匹,往田氏處送了兩匹,紫晶處送了一匹。
前院幾個體面的管事,每家也都留出一匹。
剩下幾匹料子稍差些的,給蘭院與梧桐苑兩處地頭面丫鬟。
分派完畢,丫鬟們抱著料子,往各處送去了。
李氏摸了摸炕上留著的一匹料子,帶著幾分感嘆道:“二太太最是喜歡穿這海棠紅的衣裳,早年間,恨不得一年四節都是這個色兒。
初瑜見婆婆神色不對,想起昨兒在國公府兆佳氏略顯張揚的模樣,不曉得該說什么好。
李氏說完,好像也曉得自己失言,搖了搖頭,笑道:“瞧我,說這些做什么?”說著,看了看窗外,道:“天擦黑了,老爺怎么還不回來?想來這兩天衙門事兒多,回來了也多是留在前院。
初瑜看著炕上的細布,想起丈夫最愛穿棉布內衣。
這兩匹細布,剛好可以裁兩套新的。
雖說京里天氣漸暖,聽說蒙古那邊冷得很。
初瑜心里沉甸甸地,覺得惦記得緊。
聽了婆婆的話,她轉過頭望向窗外,聽著寒風敲打窗欞的聲音,只覺得心里跟著緊……
她正皺眉不已,就聽到“撲通”一聲,恒生從炕上咕嚕下來。
初瑜唬得大驚失色,險些要魂飛魄散,想要伸手去攔,哪里攔得住?
恒生已經從炕上翻了下來,那一瞬間,初瑜不禁合了眼睛,不敢去看。
李氏也看到不對,不禁叫道:“我的小祖宗啊,這……這是捉什么幺兒呢?”
初瑜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凝住了,睜開眼,見到恒生在地上直直地站著。
這時,就聽到“咯咯”的笑聲起,天佑奶聲奶氣的回道:“祖母,孫兒,弟弟,翻跟頭……”說話間,脖頸著炕,也要往下翻。
“哇哇……母親……母親……”恒生剛才雖說雙腳著地,沒有磕著摔著的,但是畢竟是不到兩生日的幼童,倒地是唬得不行,曉得怕了。
這不,醒過神來,小嘴一咧,就哭出聲來。
這一哭之下,卻是也使得初瑜安下心神,忙從炕邊起來,奔到恒生跟前。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恒生的小胳膊,又摸了摸恒生地小腿,見確實毫發無傷后,才長吁了口氣。
“哇……哇……”恒生見母親到了眼跟前兒,立時撲到她懷里,大聲啼哭起來。
初瑜見恒生臉色青白,曉得他唬得狠了,伸出手來,摩挲著恒生地后腦勺,好聲哄道:“沒事兒了,不怕,不怕,咱們恒生要當大將軍呢,不怕了……”
天佑坐在炕邊,雙手扶著李氏的胳膊,看見恒生哭得厲害,也團起小臉,仰頭問道:“祖母,弟弟……弟弟哭了……”
李氏想了想方才地情形,不禁一陣后怕。
這丁點兒的孩子,要是不是雙腳先落地,那……想想都使人一激靈。
她拉下臉來,扳正了天佑,問道“怎么回事兒,是你叫弟弟翻跟斗的?”
天佑看出祖母不快,點了點頭,小聲道:“是孫兒,瞧著,能不能,比左成快呢……”
“你這孩子,變著法兒的淘氣……”李氏心里著惱,唬著臉上道:“要是摔了你弟弟,看你祖父不用鞭子抽你……”
天佑見弟弟哭得可憐,祖母與母親兩個又都變了臉色,也覺得出不對來,小臉一耷拉,也跟著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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