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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 3185-3186我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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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劉茂林緩緩地道來,一樁驚心動魄的事件展現在了大家的眼前,這是一起令人發指的玩忽職守案件。
這根本不是出警快慢的問題,而是徹徹底底的玩忽職守,馮華并沒有說出實情——當然,也許他本人也是被蒙在鼓里,因為真的是很慘的一件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二十天前,振東派冇出所接到報警,某超市抓獲女性小偷一名,于是派出警冇察白某某,將女人帶回了派冇出所。
女人偷的就是點食物和營養品什么的,不值幾個錢,不過白警冇察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女人應該是吸毒者,于是對她做了尿檢,果不其然是呈陽性的。
于是他將情況報告給副所長岳仁,岳所長決定將這女人送到戒毒所強制戒毒——直到這一步,所有的環節都是順理成章符合程序。
然而接下來問題來了,女人痛哭流涕地表示說,自己還有一個三歲多的女兒,獨自在家無人照顧,孩子還有點感冒發燒上午輸液了。
這種手段警冇察們見得多了,不過白警冇察還是很負責地打電話落實了一下情況,情況屬實,這女人不但有個孩子,而且她也是離婚的,又由于她吸毒,親戚鄰居什么的,都不怎么跟她來往——這也是必然的。
白警官向岳所長反應了這個情況,而岳所長也向分管的分局副局長反應了,但是強制戒毒的決定,也是不容更改的。
振東派冇出所前往戒毒所的路上,要路過吸毒母親李某某所在的社區,車到了這里的時候,李某某哭天搶地,沒命地拿腦袋撞車門撞車頂,苦苦哀求人民冇警冇察關注一下自己的女兒。
岳所長拿出手機,給李某某住在附近的姐姐打個電話,遺憾的是,那邊沒人接聽,他總不能把人放走,在李某某再三的懇求下,他又給當地的奮斗派冇出所打個電話,通知對方說,李某某被我們送往戒毒所,強制戒毒了,她家里有個孩子,你們通知一下她的親屬。
吸毒母親聽到這個電話,才算稍微安靜下來一點,但是直到到了戒毒所,她還再三地懇求,一定要聯系到家人關照女兒——孩子的感冒還沒有好。
這個我們知道,岳所長很不耐煩地回答,然后扭頭叮囑白警官,回頭你再聯系一下奮斗派冇出所,落實一下情況。
到這個環節為止,振東的警方雖然態度蠻橫,作風粗暴,把一今生病的小孩子丟在家中不管,并且沒有落實人去監護,但還算不上玩忽職守,只能算粗暴執法,最惡心人的在后面。
大前天,李某某所在的小區里,有一股惡臭傳出來,這臭味已經有幾天了,今天格外地臭,住戶們循著氣味找過去,發現是某個吸毒女人家里傳出的,誰也不想沾染上這個女人,就直接打電話報警。
奮斗派冇出所的人來了之后,將門撬開,發現一具小小的尸體,已經高度腐爛了——人命案啊,誰也不敢輕視,于是馬上調查。
死的就是三歲女孩兒李思怡,而這吸毒女人又是轄區派冇出所掛了號的主兒,于是案情很快就真相大白,奮斗派冇出所的領導直接致電岳仁——你把李某某強制戒毒了,她女兒餓死了,接下來怎么辦,你掂量著辦。
聽到這里,姜麗質已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李波也嘴巴微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奇葩到這樣的案子,在他這半輩子里,也是鮮有耳聞。
一時間,李主任有點懊悔,自己為什么不提拼了解一下案情,搞得現在居然失聲——他是繞云本地人,想了解這樣的大事,還是比較容易的。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要知道,李某人是紀檢委的人,等閑不打聽這樣的八卦,否則的話,某些事他只是打聽一下,可能就會被人錯誤解讀,從而產生不可測的后果——這種性質的錯誤有多嚴重,紀檢監察干部都清楚。
也正是因為守口如瓶,紀檢委的干部出去隨便張一張嘴,都能嚇壞人,就像他剛才威脅要帶走劉茂林,劉所長馬上就軟了——誰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紀檢委要干什么。
陳太忠卻是那心腸極硬的主兒,在眾皆失聲的情勢下,他沉聲發問,“岳仁和白啥啥的在前期工作中,問題確實不小,但是這孩子……怎么就可能沒人關心呢?奮斗派冇出所是知情的,而且岳仁也表示了要關注。”
“這就是說不清的事情了,唉。”劉茂林又嘆一口氣,然后警惕地看他一眼,沉吟一下發問,“這位領導……請問你是?”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陳太忠臉一沉,“今天你必須把這個事情說清,要不然的話,后果很嚴重,非常嚴重。”
后果已經非常嚴重了!劉茂林心里暗嘆,他一開始以為,李主任身后的兩今年輕男人,是紀檢委準備的后手,自己要是不識趣,很可能會直接被這倆人拖出去帶走。
沒錯,他是派冇出所所長,手下警冇察很多,又是在自家的地盤,但是他相信,李主任只要將那個證件亮一下,保證沒有人敢沖上來解救他這個所長。
但是眼下聽對方的口氣,并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他瞥一眼李主任,發現李主任面無表情,心里登時又是一沉,嘖,壞了,這個男人的來頭,估計比李波的地位還大。
想到李主任剛才說過,他只是一個打前站的,劉所長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于是繼續解說后續的發展——但是這個發展就是雙線的了,每一方都說自己有理。
奮斗派冇出所的人說了,我們就不同意你強戒李某某,她是吸毒人員,我們不比你們清楚?但是我們知道這個人不具備強戒的條件——就是因為她有一個女兒!
但是我們當天就打了兩個電話,后來我又讓白某某打電話了,岳仁急得都快罵娘了,結果奮斗派冇出所說,你們就是當天打了兩個電話,后來誰打電話了?
岳仁跳著腳就去找白某某了,可是白警冇察一口咬定,自己后來還打電話了——只不過岳所長你沒再問我,我也就沒再匯報。
“這就是說,岳仁答應了要關注此事之后,只是隨口吩咐了警員一句,沒有保持持續的關注?”李波終于緩過勁兒來了,于是出聲發問——他終究是搞紀檢監察的,抓這種細節上的邏輯漏洞,根本不需要動腦筋。
“他……他覺得交待下去了嘛。”劉茂林此刻的神情,真的是要多復雜有多復雜,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無奈、困惑、嘲諷和氣急敗壞等情緒,滿滿地擠在了一張小小的臉上。
原來,岳仁覺得,我把事情交待下去就完了,沒必要關心結果,而白某某認為,我打過電話就夠了,通知到了嘛——其實有不少人懷疑,白警官后來就再沒打過電話。
總之,振東派冇出所認為,我們抓此人強戒,是有理有據的,前面有尿檢報告,后面有分局的相關領導的點頭,然后還打電話給奮斗派冇出所了。
不管后面有沒有再打電話,前面的電話,你們總是承認的……其實你們派冇出所離李某某家,直線距離不超過四百米——這個總沒有錯的吧?
的蛋吧,奮斗派冇出所也急了,前面的電話我們是接了,我們認這個,但是尼瑪你電話通知我們派冇出所,這算個啥手續呢?《強戒通知書》給我們了嗎?
按照程序規定,一旦做出強行戒毒的決定,執行單位應該在三日內,發出三份《強行戒毒通知書》,一份給家屬,一份給所在單位,一份給轄區派冇出所——這就是說這個人被我們強戒了,不是失蹤了,所屬單位你們也該考慮對職工做出相應的處理。
當然,這是程序規定如此,下面人能不能及時送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通常情況下,電話通知派冇出所、家屬和單位,也就夠了——打電話多簡單?送通知書還得親自前往呢。
這個現狀,警冇察系統內也都是心知肚明,抓了賭之類的,有的是人去通知賭徒家屬,但是李某某窮得連吃的都要偷,實在沒啥油水,誰還會跑這冤枉路?
但是這個現狀只是系統內默認,不能拿出來說事,奮斗派冇出所的意思很明顯,咱們說程序吧——《強戒通知書》你沒給我都無所謂,但是你總該給家屬的吧?家屬要是接到了,可能不去看那孩子嗎?所以你把事情推到我們身上,是真正的莫名其妙!
李某某的姐姐,離她家并不遠,只不過因為妹妹吸毒,做姐姐的也不怎么搭理她,但是真的接到通知書的話,也不可能看著外甥女兒活活餓死不管——正是因為如此,李某某在被強戒的途中,還要掙扎著給姐姐打電話。
“那就是說,通知書沒有送達?”李波沉著臉發問。
“通知書……”劉茂林的臉上,表情依舊是異常豐富,好半天他才嘆口氣,“小白確實寫了通知書,三份都寫了……前天我們在他抽屜里發現了。”
“無恥!”郭建陽實在忍不住了,他狠狠地拍一下桌子,看到姜麗質淚流滿面,他心里是說不出地痛心,“你這個所長就是這么當的?”
3186章我很乖(下)
你又是誰啊?看著義憤填膺的年輕人,劉茂林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這件事帶給了他一定的困惑和歉疚——人心都是肉長的,而他又知道,李波絕對不是主事者,后面的水深著呢,所以他不能認真,也不敢認真。
“我承認,我失職了。”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悲慟而誠懇,“如果我的生命能換取小女孩兒的復活,我一定會去換的,請相信我。”
“你真的很無恥。”陳太忠看得都憋不住了,都這個時候了,你說這樣的屁話,說點有用的行不行?“我覺得這個岳仁,他這都不是玩忽職守,簡直是過失殺人。”
這個案子里,牽扯到的責任方太多了,奮斗派冇出所肯定有錯,分局的相關領導也有錯,而白某某不但沒電話追著落實,也沒把通知書送達,更是罪無可恕——其實他都不需要把通知書送達,打通李某某姐姐的電話就足夠了,強戒你不該通知家人嗎?
但是說來說去,做為分管強戒的副所長岳仁,才是真正的元兇,是他,將一個不具備強戒條件的女人送去強戒了,更是他,說是要關注李思怡,卻是隨口吩咐一聲之后,再也沒有任何的關注。
派冇出所副所長,一般都很忙的,忙各種應酬,各種突發事件,但是就算再忙,一個三歲的女孩兒,還發著燒,你坦蕩蕩地把她母親抓走,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是什么樣人生觀,鑄就了你這樣的鐵石心腸?
李波倒是很清醒,紀檢干部的神經,比一般人要堅韌,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好了,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我們兩個分局正在溝通。”劉茂林正色回答,合著這振東派冇出所和奮斗派冇出所,還不是屬于一個縣區的,那這中間的推諉扯皮,簡直是一定的了——下面想讓步上面也不會答應,“但是不管怎么說,一定要給死者家屬一個交待,只不過目前還在協商中、”
“扯皮你就扯你的皮,為什么不讓記者報道?”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你們牛逼到不行了,兩個分局就要搞封口令?”
“市局讓我們先協調的嘛。”劉茂林的眉頭微微一皺,心說這夯貨到底是哪兒出來的,老大不小的人,就算沒見識過,總也該聽說過捂蓋子吧?“統一了認識,才好統一宣傳。”
“小陳,有時候要講個大局的。”難得地,李波站到了劉所長那一邊,事實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超乎了他的想像,別說他了,就連鄒秘書長也未必扛得起,“咱們是不是……該先跟領導匯報一聲啊?”
果然背后還有人!劉茂林的眼角微微一瞇,我就知道是這樣。
“這種事兒還匯報什么呢?”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他是真有點出離憤怒了,“別跟我說什么捂蓋子,這樣的蓋子不能捂……干部道德水準的缺失,到了令人驚訝的程度,他們把老百姓當成了什么?把自己擺到了什么樣的位置?”
“以前還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現在倒好,一個捕快就能決定破家了,這是誰給他們的權力?”
“小陳你聽我說,這個事情我比你更憤怒,你還沒孩子呢,我有孩子。”李波也不摸這位的真實身份,不過想來是跟姜麗質談朋友的主兒,應該是沒孩子,他語重心長地說,“責任人肯定是要嚴懲的……否則我也不會答應,但是最好先通過組織決定。”
“我就先決定了,就這么辦,鄭文彬不答應的話,我找省外的媒體。”陳太忠冷笑一聲,他已經決定深入地插手此事了,“你跟那誰打個電話,說一聲。”
李波嘴角抖動一下,終是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出去打電話了,可劉茂林聽到這話,腿軟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尼瑪,這是哪兒來的猛人?鄭老大不答應的話,你都要繼續搞。
“頭兒,先落實一下情況吧?”郭建陽插話了,他雖然知道,小姜必然跟領導有些說不清的關系,但還是忍不住要為她的流淚而痛心,再說了——昨天晚上頭兒回來得很早,沒準……真的是很純潔的男女關系呢,“咱得確定了第一手資料。”
“嗯。”陳太忠點點頭,他覺得建陽這個提議很不錯,做為一個合格的領導,不能盲目相信那些人云亦云的東西,到最后情況不符的話,丟的可是自家的人。
該先落實什么呢?他正沉吟,卻聽到姜麗質發問了,“劉所長,我能去看看李思怡嗎?”
“這個……”劉所長沉吟一下,眼前這三位的來歷,他并不知道,而眼下也不是出聲詢問的時候,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兒。
所以他在靜默之后,緩緩地搖搖頭,“你還是別看了,一句話……慘不忍睹。”
“哈。”姜麗質苦笑一聲,淚水登時再度奪目而出,“那么,我去看看現場總可以吧?”
“希望你們沒有破壞了現場。”陳太忠見狀,知道無法勸阻,于是正色發話,“劉所長,如果現場遭到了破壞,你積極檢舉的話……我會爭取只讓你判二十年。”
“那是奮斗派冇出所的地盤。”劉茂林聽到這話,登時就急眼了,他一把抓起了電話,不過,在撥號之前,他又看一眼陳太忠,“沒有結論出來之前,現場現在應該還沒被整理,但是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天南陳太忠,鄭文彬見了我都要點頭。”陳主任冷冷地回答。
“那我馬上通知他們。”劉茂林覺得陳太忠這三個字也有點耳熟,但是眼下顧不得多想,他更害怕的是,鄭老大見了這廝都要點頭,那這……真是怠慢不得。
半個小時后,陳太忠一行四人來到了事發現場,穿過警冇察的封鎖,來到了一室一廳的小房間,他們的身邊不但有奮斗派冇出所的人,李某某的姐姐也被請到了現場。
“孩子就被鎖在臥室里。”做姐姐的含淚解釋,“外面有廚房什么的,不安全,她一出去,小思怡經常就被鎖在里面。”
警冇察破門而入之后,發現小女孩的尸體躺在臥室門口,門板上有一道道輕微的抓痕,有些抓痕上面還有隱約的血跡,而女孩兒的十指上,有明顯的損傷,腳上也有撞傷,可見女孩兒真的是……努力了。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家里的衣柜被翻得很亂,可以肯定,女孩曾經躲進里面,說到這里,李某某的姐姐泣不成聲,“她家里欠費停電,已經兩個多月了……嗚嗚,我都不能想像,這孩子一個人,這些天晚上是怎么度過的。”
聽到這里,姜麗質蹲下身子,默默地啜泣了起來,不過這是她的反應,別人雖然有不忍,還是在聽警方的介紹。
臥室有窗戶,有住戶講,在李某某不在的時候,小思怡經常會趴在窗戶上,隔著護欄跟鄰居們要吃的,她的嘴很甜,長得也可愛,有鄰居逗她,說你唱個歌我才給買吃的,她就唱歌——歌聲也很甜。
但是這次,可能是因為李思怡感冒了,做母親的就沒開窗戶,警冇察進來的時候,窗戶下有一個小凳子,看來小思怡做過這個努力,但是遺憾的是,那窗戶太難開了,成年人想要扳開都要花不小的力氣。
沒有人能想像得到,小思怡是怎么度過生命中最后這段時光的,吃的喝的都沒有,到了晚上連光都沒有,這是連成年人都難以無法忍受的事情,而她,只是一個三歲多還不到四歲的女孩兒。
尸檢報告證明,她不是死于感冒或者什么并發癥,“胃完全排空,胃壁皺縮,心肝肺腎自溶明顯”,沒錯,她是一點一點慢慢地、活活地餓死的。
她努力了,她堅持了,她自救了,但是……她真的太幼小了,雖然她很懂事——她連自己的屎尿,都知道拿衛生紙包住,真的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
聽到這里,連郭建陽都忍不住落淚了,所有人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唉,孩子餓得沒力氣了。”好半天之后,李波才嘆口氣,打破了屋里的寂靜,“也許是年紀太小,要是她能把這個凳子扔出去,砸破玻璃,就能自救……多可惜的孩子。”
“你說得不對,她知道可以這么做的。”姜麗質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地發話了,淚水不住從她眼角滑落,“三歲多的孩子,真的懂得很多了,她只是不想這么做。”
“她連自己的屎尿都要包著,她真的知道很多了,她知道搬凳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砸玻璃?”她目光呆滯眼神空洞,仿佛在喃喃自語一般,“這一點我比你有發言權,她害怕媽媽回來的時候,看到玻璃破了生氣,她一直在等媽媽回來……”
說到最后,她再度蹲在地上啜泣了起來,“她更想告訴別人,我是個乖孩子,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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