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4 川谷城

權國 2884 川谷城

冬雪變換而成的春雨漫漫，變成灑落在西南盆地上空巨大的慍色煙塵，盆地內溫暖潮濕的氣候開始回溫，刮過街道的風裹挾著雨打在臉上，也不是那么的冷，只有一種春寒的涼意在蔓延

河道碼頭上，各種船只幾乎頭尾相接的緊靠在一起，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人里，可以很清楚的發現西大陸商人的身影，這些商人都緊趕著抓住西大陸河道解凍的第一時間，將囤積了整整一個冬季的中比亞貨物運回國內，爭搶這些珍貴貨物的最大一筆利潤

自從帝國與西南龍家簽署貿易協議，在西南之地開設分會的帝國商會達到了五十七家，涉及其中的商人足有兩三千人，其中以西南最繁華的川谷城人數最多，川谷城位于西南兩條最大河流的交匯處，更是一馬平川的西南大盆地的交通核心，天然便是商會云集的地區，帝國商人在川谷城可算是一個不小的勢力，不但購買了房屋，而且還形成一定的定居規模，商會門前門庭若市，人頭攢動，來自西大陸的各種貨物都有，帝國商人已經習慣性的將這片居住區變成了一個川谷城內的貿易中心

按照帝國與西南龍家的協議，這片帝國商人所在的貿易區，也是整個川谷城內，唯一一個到了夜晚也可以貿易的地段，不受龍家頒布的宵禁法令的限制，時間一長，川谷城內的其他耍樂也向這里靠攏，三瓦兩舍，輕吟曉暢，渾話百舌，即使到了深夜，熱鬧處也不減往白日半點

唯一有些變化的就是，最近鶯鶯燕燕的少了許多，喝醉后的慷慨激昂多了，北方燕州的戰事，畢竟牽涉到數萬西南子弟的生死，這種時候，通宵玩樂，終究是要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的，但是如果喝醉了，在這里痛罵一陣西人，倒是可以博取到不少的喝彩聲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如果不是西人送給耶律家雷神，耶律家就是再長十七八個膽子也絕對不敢進攻燕州！這一切都是西人帶來的麻煩！

在這些西大陸人面前，西南人終究帶著一絲傲氣，更有一些對獵鷹帝國一知半解的的西南望族，更是叫囂獵鷹帝國不過一個商人崛起的國度，就算是強大也強大不到那里去，知道嗎！在我們中比亞，商人可是最低等的職業，就算是一個卷著袖子的泥腿農人，也可以指著最有錢的商人鼻子罵！對方還的低著頭認，也只有你們西蠻子沒見識，才會將這些低等人當成寶，聽說在獵鷹帝國，甚至還有商人獲得爵位的，真是黑白顛倒！一名望族中的長輩，在喝醉后說當年如何痛打的高盧帝國丟盔卸甲，打的這些西人連看西南群山的一眼都不敢，換來滿堂喝彩聲，也沒有人在意，高盧帝國已經滅亡，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強大帝國，獵鷹帝國，不都是西大陸的國家，難道換了一個名字，就連本質都換了嗎！

還好帝國商人已經習慣了低頭發財，任由中比亞人的自傲，反正只要有錢賺，低調一點也沒什么！

只是這些日子，這種局面日漸出現了變化，龍家為了燕州防務，不斷從西南調集物資兵力，其中軍械是重頭，幾乎都被帝國商人所包攬了，帝國武器銳利優良，鎧甲堅固，更是隨送大批的各種短兵配備，西南雖然是西軍盤踞多年的老巢，因為缺乏大型鐵礦，其軍械鍛造一直都是受制于中比亞朝堂。（）

也是中比亞朝堂遏制龍家的一把殺手锏，正是隨著帝械的大量涌入，龍家才有了與朝堂對話的底氣，十余萬的軍械，涉及資金百余萬，幾乎占了龍家在西南所得的百分之八十，

可以說，西南財稅的百分之八十，全部都落入了一直看不上眼的帝國商人的腰包，看著這些賺的盆滿缽滿的西陸人，將滿船滿車的中比亞貨物運回去，整個西南誰不是眼紅的發亮，先前有龍家家族龍陽一力壓制，而且燕州戰事一觸即發，自然是沒有人敢跳出來，但是現在就不同了，耶律家切斷了燕州與西南的聯系，龍家數萬大軍被困上京，戰力極強的西軍第五旗都垮在了青嵐堡，誰知道這場燕州之戰會是什么樣的結果！更有龍家在獵鷹帝國境內襲擊朝堂天使的消息傳來，隨后獵鷹帝國親口證實了消息的真實，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帝國這是擺明了不會干涉燕州之戰這趟渾水，草原軍方面頓時就是攻勢如潮，連續推掉了燕州外圍的好幾個壁壘屏障，龍家家主龍陽還能不能從上京返回，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就算真的能夠回來，燕州慘敗的陰影下，龍家還能是當初那個在西南一言以決的龍家！

燕州之戰，打破的不僅僅只是中比亞格局，還有龍家在西南數十年的根基，十幾日前，朝堂連發諭旨，軍部閣排名第四陳東陽，文臣中以嚴苛聞名的大臣陸克問，與現在風頭正盛的李隆，分別以調查使身份，從西南三路進入西南，同時的是一些關聯此事的人事變動的命令，紛紛從中比亞朝堂放出，這些人事命令雖然都還沒觸動龍家的根本，但是所涉及的一些地區，大多都是西南咽喉要道，如果命令完全實行下去，西南雖然不能說已經被朝堂控制，但至少也有了相當的掌控

龍家風雨飄搖，朝堂下手分割，大多西南望族都在觀望局勢走態，

對于普通西南人而言、什么調查使，什么任命調動，都只不過是飯后談資。只是龍家所帶去的數萬西軍子弟，才是和他們相關切身的事情，并沒有多少人感覺到都西南的天，正在變！

川谷城是西南地區樞紐，南北交匯，自然也是朝堂調查使重點關照的地方，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心的，此時此刻都一下將心提了起來，龍家還靠不靠得住！朝堂此次以三路調查使入西南，一路上已經擺出了要將西南再次納入朝堂管轄的架勢，而西南龍家因為燕州之戰的關系，對于這種情況，暫時也沒有太多的應對，

滿城斜雨飛揚，因為與帝國交涉出丑而遭受了一年貶職待用的陳東陽，一身代表調查使身份的大紅朱袍，正志得意滿的站在川谷城內府城的一處亭閣內，與幾名川谷城內的望族說著什么，

“大人，如果說要尋找龍家謀逆的證據，小的認為有一個地方一定有！”

一名穿著黑色寬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從座位上站起身，向陳東陽神色恭敬的說道“龍家與西大陸的獵鷹帝國有勾結，這是整個西南都人所公知的事，龍家為了一己私利，甚至還包庇這些外族商人走私軍械，構筑碼頭，建立大型商業貿易中心，將好好一個千年川谷城，愣是搞得滿城都是低等商人的銅臭味，這一年來，龍家軍械大多都是從這些外族商人手中買的，還有直接從獵鷹帝國購入的精鐵糧食，更是不計其數，龍家身為中比亞的將軍，卻如此肆無忌憚的私購武器，不是謀逆是什么reads;！”

“龍家身為西軍統領，購置軍械是其權限范圍，這實在是算不了什么！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證據！”

陳東陽神色平靜的擺了擺手，打斷了那名中年人的談話，這些家伙吃多了吧，竟然鼓動自己去動獵鷹帝國的商人，還真當自己還是一年前的陳東陽，獵鷹帝國與西南龍家有協議，而且獵鷹帝國在西南邊界上就駐扎有兩萬多的兵力，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是大軍壓境的局面，帝的戰力何等強悍，自己在臨杭外可是親身領教過的，三路調查使總共就五千護衛，分到自己身邊的也就兩千不到，帝要是真的壓上來，自己那什么擋！也就是這些西南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還想要在這里忽悠自己，想要自己作死，不要拉我！

看見陳東陽這位原來的天使不好糊弄，那名中年人目光與旁邊的幾個人看了看，猶豫了一下，說道“說到確鑿的證據，不知道龍家在川谷城內的分院自稱為龍家行轅，不知道能不能算？

“龍家行轅？”

陳東陽眉毛上揚了一下，手輕輕按在亭子的石柱上，這倒是一個意外的收獲，以龍家在西南的威勢，將其分院稱之為行轅也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拿到朝堂上說，那就是另外一會事了，因為朝堂去年就已經撤掉了龍陽的西南守護，改任命南方宋族的宋缺為西南守護，也就是說，西南已經不是龍家的了，如何能夠自稱行轅！

但是僅僅只是這一點，還是太輕了，這一次，陛下可以要將龍家徹底的連根拔出的啊！三路調查使，李隆有李家的底子，各地官員中不乏李家的人，要說最容易輕松出成績的就是李隆，另外一個陸克問，雖然選擇的事中規中矩的從西南正路進入，但是直接就壓到了龍家老巢，擺明了車馬要針對龍家，就算不出任何成績，這份不怕死的膽魄和忠心，也足以讓陛下對其賞識了，最后就是自己了，因為前奉承彰武軍軍主的身份，最是讓西軍主體的西南人所不接受，一路而來，除了這些投機望風的地區望族，就連當地的地方官都不愿意跟自己見一面，

“就只是這樣嗎？”

陳東陽回過身來，目光狠狠的看向這名川谷城內的望族，語氣凌厲說道“我相信諸位到我這里來的消息，現在一定已經傳到了龍家，也就是說，如果這次不把龍家搬倒，那么就是諸位倒了！龍家在西南數十年，是什么德行，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龍家盤踞西南數十年，各地官員首位大部分都是從西軍中分出，天然就跟我奉承彰武軍不對眼，不夠有一點還好，那就是龍家現在勢微，受到燕州之戰的牽累和襲擊朝堂使團的影響，暫時無力控制地方，所以這些地方官員對于我們的所做作為，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敢公然對抗，一旦等到局勢明朗下來，還想要這樣明目張膽的尋找龍家謀逆的證據，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這個……“

聽到陳東陽的話，幾個城內望族不由眼對眼，特別是那名先前站起來的穿黑色寬袍的中年人，更是一雙眼睛來回亂轉，此人叫王太和，是城內王家的家主，王家是川谷城內最大的地主，更有王半城的稱號，整個川谷城內的本地店鋪，三分之一都是萬家的，雖然是地主，也是城內最大的商人，早就對帝國商人所占據的那片繁華街道垂涎已久，也不知道從哪里的來的消息，知道這次經過川口城的天使陳東陽，一年前就是因為獵鷹帝國被貶問罪，更是奉承彰武軍軍主的雄厚背景，所以才想著鼓動這位調查使將那些帝國商人都趕走，到時候再花點小錢將這片區域拿下來

“如果沒有，諸位就請回吧reads;！”

陳東陽揚起手臂，猛力一揮，目光掃過王太和發白猶豫的臉色，就知道這些家伙一定有料，不由感到一陣暗喜，故作姿態的下了逐客令，自己堂堂調查使，之所以看上了地區望族這條線，就是因為自己也是一軍將主，如何會不知道，龍家進入西南不過數十年，而如果論真正的西南人，還是這些扎根超過數百年的地區望族，這些人在地區的力量龐大，而且百余年來一直盤踞一地，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家都是依附在這些望族過活。龍家在西南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別人未必知道，但這些地頭蛇絕對是知道的

十余萬西軍的吃穿用度，各軍將主的喜好隱秘，對于這些人來說，根本就不算是秘密

甚至可以說，龍家十余萬西軍，離開了這些地區望族的支撐，只怕連吃飯都成問題，在龍家元氣尚且充足的時侯，這些人是難以觸動的堡壘。但是一旦龍家元氣凋敝，為了攫取利益，讓家族繼續下去，這些人就會立刻轉動起來，尋找新的靠山！樹倒狐猻散，這句話在這些盤踞百年的望族身上幾乎無效，

“大人，小的倒是知道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用”王太和腳步蹣跚的走到臺階位置，咬了咬牙，轉身說道“小的聽說，兩年前龍家家主龍陽前往鷹帝國，有龍家人在醉酒后曾經憤然提到

龍陽在獵鷹帝國得到了獵鷹帝國皇帝的召見，獵鷹皇帝明確把表示，只要龍陽愿意，帝國愿意全力龍家在西南自立，隨后龍陽由獵鷹帝國騎兵重兵護衛回來，隨后獵鷹帝國商人就迅速在西南地區增多，甚至龍家還允許獵鷹帝國派人在水路要道修建碼頭船塢，甚至在邊界上，獵鷹帝國也開始積壓重兵，如果說龍陽不是想自立，他為何要協助獵鷹帝國溝通整個水上交通線！“

陳東陽目光微瞇成一條線“私下會面外族皇帝，達成秘密協議，甚至暗自溝通水路運輸線，這幾條雖然看起來不怎么樣，但是如果故意串聯起來的話，說是謀逆的證據也過得去，只是可是這次，是獵鷹帝國宣布龍家襲擊了特使團啊！”

“這正是小的最想說的地方，襲擊朝堂特使，證據確鑿，勾結外族皇帝，私自搭建運兵水路線，要知道西南水道可是直達領的啊，如果龍家西軍突然發難，完全可以五天之內，就大軍直達臨杭城下”王太和嘴角咧了一下，這位天使是擺明了要整垮龍家，那自己還有什么猶豫的，自己每年向龍家進獻了那么多的財貨糧米，也沒見龍家給自己一點關照過，恩主無恩，也就不能算自己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