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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賭約

作者:閻ZK  分類: 仙俠 | 現代修真 | 閻ZK | 鎮妖博物館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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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博物館 第二百九十三章 賭約

以傷換傷逼退了陸吾。

禹最后帶著淵離開了昆侖山,而一直到最后,西王母和庚辰都沒有出手,任由渾身浴血的禹王和真靈淵離去,而陸吾神手掌按著腹部的傷口,面色蒼白,雖然沒有真的被絞殺,但是也受了不算輕的傷。

沒有余力再出手那禹王留下。

禹帶著淵一路急行,最后因為傷勢的影響力竭,不得不止步。

而這個時候他左右環顧了下,才發現這里居然是崇吾山的東面,再往前面一段路,就是埋葬淵的地方,禹自己帶著淵,不知不覺地就到了這個地方,稍微處理了下傷口,看到淵仍舊懵懂茫然。

淵看著熟悉卻又不知為什么記不起來的男人,遲疑道:

“你是誰?”

“我們是不是見過……”

禹怔住,旋即放聲大笑,伸出手重重在淵頭頂拍了下。

那么用力,拍得他腦袋都有些痛。

然后狠狠地揉了揉。

然后淵看到那個男人擠了擠眼睛,微笑著道:

“你猜?”

最后淵還是沒能猜得出,他的記憶消散太多了。

而禹看著那石碑后的墓葬,陷入沉思,然后指著那墓葬,認真問道:

“淵,要不然你試著跳進去看看。”

“沒準兒還能爬出來呢?”

那懵懂的真靈茫然。

禹失笑搖頭,隨手把那一柄古劍扔在地上,背靠著石碑坐下來,從腰側摘下一個酒囊,仰起脖子大口喝酒,然后把酒囊扔給那真靈,示意他也喝一口,淵遲疑了下,仰脖喝了口,給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禹哈哈大笑。

接過了酒囊,伸手拍著淵的后背給他順氣。

最后他的眼角微垂下來,嘴角微笑著輕聲道:

“沒想到還能和你喝酒。”

“不虧了,不虧了。”

他仰起脖子想要再喝一口,卻發現酒囊里面早就已經空了,最后無奈一笑,把酒囊隨手扔在地上,看到前方,氣度雍容的西王母已經等在了那里,禹拍了拍旁邊淵的肩膀,道:“去吧,讓她把你送走。”

西王母挑了挑眉,嗓音雍容:“你不怕我對他做什么?”

禹笑地從容而安靜,像是俯瞰天下的猛虎,他就那么坐在地上,靠著墓碑,那柄曳影劍就斜放在身邊,眼睛明亮而安靜,哪怕一身樸素的衣服,浴血同樣有著一種沉靜而令人臣服的氣度,笑道:

“你既然會過來,那么就證明,你不會這樣做。”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禹……你好自為之。”

她招了招手,淵不受控制地走過去。

而禹也讓他離開。

淵一步步離開,而禹靠著石碑,編好的黑發散落開來,把他面容遮住。

這懵懂的真靈回過頭來,望著靠坐著墓碑的男人,胸膛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沸騰,他突然做出了這種幾乎空白的真靈所絕不會做的事情,開口喊道:“禹,你是禹對嗎?!”

禹垂下的頭猛地抬起。

在前面,那邊失去記憶的陶匠揮舞手掌,道:

“我聽到他們這樣叫你。”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

他大聲地道:“到時候,我的酒量會很好很好。”

“我們一起喝酒!”

禹怔住,他突然哈哈大笑道:

“放心,到時候,肯定把你喝趴下!”

淵重重揮了揮手,離去。

西王母沒有把他帶回昆侖,之前的行為是因為維持諸神的平和,也是為了讓那最年幼的天女出來,此刻禹王和陸吾神以傷換傷,關系變得僵硬地很,也就沒有再這樣做的必要。

而禹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遮掩淵的痕跡,最好能夠讓他的真靈短暫離開人間,淵低下頭,看著逐漸變得渺小遠去的人間風景,深深地看著,然后他回過頭詢問西王母,道:“我會去哪里?”

西王母道:“會去哪里?不知道……”

“但是啊,人,你將要走的路會很難,相比起長生的苦,不斷輪回的痛苦會更加地劇烈綿長,可能一輩子都會留在對過去的遺憾和追悔之中,即便這樣,你也要去嗎?”

淵茫然,他想了想,問道:“還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嗎?”

西王母答道:“只要你想,你應該會一直看到吧。”

懵懂著的真靈微笑起來,道:“那我就不會后悔吧。”

“能活著看到這些天,地,還有風景,已經很好了。”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很好,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只是,我也很好奇,你以后會不會后悔。”

“應該不會的。”

禹看著淵的真靈被帶走,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直到一個東西貼到他的臉上,他才從那種木然著的表情里回過神來,轉過頭,是看上去仍舊還有幾分少年氣的契,他同樣是天生神圣的人,當年一同外出的好友里,他們三個一直不變,眼睜睜看著淵自己變老。

契道:“酒,你需要這個吧?”

禹接過酒囊,仰起脖子大口灌酒。

契自顧自道:“你最好早些回軒轅之丘去,剛剛你一個人沖出去,早就違反了禮制,現在那邊亂成一團,也就女嬌能勉強控制住,但是你再在這兒呆著,她也脫不了太久。”

“禹,禹?”

“你在聽嗎?”

禹把酒囊里的烈酒一口氣喝干,面容浮現醉意,張口吐出一口酒氣,靠著石碑,契沉默了下,道:“你在想什么。”

禹道:“我想……我想啊,這或許,是我最后和淵見面了吧?”

他低垂眸子,道:“我答應了和他喝酒。”

“也一定會違約了。”

契沉默了下,問道:“為什么這樣說?”

禹王緩聲道:“淵的真靈,必須要天下大亂才會出現。可我是天下人族的領袖,我的治下,必須,也必定人族興盛,絕無災禍,而這樣的時代,淵是絕不可能轉世的,所以這一場酒,無論如何,我也只能違約了。”

“而且,我們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契沉默了下,看著那邊安靜的禹,道:“你在想什么?”

禹王呢喃道:“我在想,今日我去救我的朋友,為什么要顧及到神?為什么,違反了神靈的規則,就必須要接受天神的懲罰?”他伸出手,似乎要把太陽握住一樣,道:“我們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神靈之下呢?”

契道:“因為自三皇五帝開始,人和神就存在了契約。”

“這樣的契約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人祭祀神,神庇佑人,也規定了天地的秩序,而人族和眾生,也因此而生活下來。”

他指著旁邊一顆參天大樹下的樹苗,道:

“人族就像是這一棵小樹,山海界的風暴猛烈,獨木難支,而這一棵巨木可以為它遮蔽風雨,因此可以自然生長。”

這是自然而然的解釋,是延續三皇五帝開始人和神的契約。

禹沉默下來,契以為自己說服住了好友,而禹王看著那一棵大樹,突然說出了在這個時代堪稱最為離經叛道的一句話,他若有所思道:

“但是,如果沒有這一棵樹在那兒礙事,這一株樹苗,應該是能長得更大更茂盛的,不是嗎?”

契心中震動,他壓低了聲音,道:“禹,你在說什么?”

“你是醉了嗎?”

禹道:“我只是說,有沒有可能,人族也能靠著自己存續下去?”

“不去依靠神,也不用聽從神靈制定的規矩。”

契怔住了,他注視著禹的眼睛,他看到好友的雙目里,似乎有什么以前沒能看清楚的東西在跳躍著,在燃燒著,似乎要把這個世界燒盡。

他們往日在這世界行走的時候,曾經在篝火下交談著,他們談論古代的三皇。談論軒轅皇帝的功績,談論顓頊帝的絕地天通……那個時候,禹說自己要立下不遜色于這些帝王的功績,當時只是覺得在開玩笑,但是現在,那雙目中的火焰遠比天空的大日還要熾烈。

契不敢置信,道:“你想要人族拋棄神靈,自己去成長?”

“人這一方背棄三皇五帝時一直制定的契約。”

“你有想過背棄契約的人會承受什么嗎?禹,你不要亂來……”

禹笑道:“我知道。”

“你放心,我知道地很清楚。”

正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聽到了細碎的聲音在靠近,兩人的聲音頓了頓,契從袖袍下面取出了一柄斷劍,遞過去,道:“曳影的劍身,我剛剛替你取回來了,去找祝融氏族的人,還能重鑄,只是要小心使用。”

“再經歷大戰的話,就會折斷的。”

“你也是夠大膽的,一個人沖到昆侖去了。”

禹王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走遍天下,你看我什么時候怕過?”

契看著自得吹噓的禹,微笑不言。

想了想,后退一步。

禹王聽到一聲清脆悅耳,卻又饒有趣味般拉長聲調的哦,身軀僵硬,一點一點轉過頭,看到眼眸清麗,黑發垂落的巫女嬌,頭皮微麻,干笑著道:“……女,女嬌,你什么時候來的?”

“怕什么?禹,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嗎?”

“沒,沒有啊。”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契微笑著看著女嬌和禹,轉眸看著那石碑,看著旁邊的兩棵樹,想到了禹和自己說的話,心潮涌動,而后看到禹朝著自己眨了眨眼,無奈失笑。

罷了。

應該只是一時的胡思亂想。

他是這樣想著的。

而衛淵所看到的畫面陡然間變得支離破碎,一直到百年之后的歲月。

這一次,契獨自一人來到了墓碑前。

他失去了往日的懶散和溫和,滿臉的蒼然,坐在石碑前,把第二次斷裂的曳影劍錚地倒插在了石碑前,用酒囊里的酒灑落劍鋒,落在了石碑上,輕聲道:“淵,禹說他怕會失約……”

“這樣,應該不是失約了吧。”

“我們好好喝一次吧。”

“說起來,禹說的那個,純粹由人主導的國,誕生了。”

“禮儀之大,故稱夏,一點都不好聽,叫商多好。”

契用酒囊碰觸劍脊和石碑,一個人喝酒。

他離去的時候,沒有把曳影劍帶走,只是醉醺醺地道:

“等著吧……有朝一日,如果你創造的國度走偏了的話,我的子嗣后裔,會重新把人的國度引導向正軌。”

他看著往日那一大一小兩棵樹木,想到了當年禹所說的話。

拔出劍來,將那一棵大樹斬斷,蒼涼大笑,轉身離去。

最終,衛淵眼前的畫面盡數消散,沉穩而雙目燃燒著野性的禹;雖能避開一切危機,卻最終寂寥一人的契,伴隨涂山和青丘離開人間的女嬌,一切盡數離去,最終只剩下了那石碑,和一柄斷裂的古劍。

風吹而過,那柄古劍錚錚低鳴著,似乎是在訴說過往。

最終鮮活的人和過去,都已經消散成灰塵。

他曾經最早離去,卻也最后抵達了這里,衛淵沉默失神,最初踏出第一步的禹,伴隨著他的雄心壯志都離去了,而神靈依舊存在,依舊在,但是,這是否是無意義的?

衛淵下意識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劍。

有光塵自上逸散出來,而后猛地擴散,霧氣,星光所化作的陣法洶涌著朝著四面八方拍開,駁獸驚慌失措,發出如同戰鼓的叫聲,眼前的畫面模糊,而后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眼前大片大片的蒼翠。

當年那一株瘦弱的小樹苗是一株榕樹,垂落的樹枝落在了地面上,生長出根芽,最終變化做了無比繁盛的,占據了整個崇吾山東方的森林,而當年的樹苗,也已經生長得無比粗壯,曾經需要別人遮風擋雨的樹苗,已經能夠為衛淵遮陰。

風吹而過,葉鳴聲音如同浪濤一樣壯闊。

那是最初的人和英雄們的故事,在遙遠的過去,年輕人們看遍了這個世界,然后把對神治的不喜埋藏在心里,把那被稱作野心的火焰咬在牙齒里,最終猛地噴發出去,要與整個世界為敵,最終連世界都被斬斷。

衛淵微怔,他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轉過頭來。

他的背后啊……

已空無一人。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

感謝丨麻雀丨萬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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