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三 一秒千年

空戰之王 五百八十三 一秒千年

1941年12月7日傍晚。

不可一世的零式戰斗機，猶如驕傲的王子站在落日余暉里，銀灰色的機身在金黃色的陽光里奕奕生輝，機頭微翹，就像高傲的頭顱，貴胄氣十足。

為了達到突襲效果，所有零式戰斗機都沒有攜帶副油箱，螺旋槳已轉至“啟動”位置，座艙全部打開，機械師站在兩邊隨時待命。

站在艦舷兩側的飛行員們，看著西方逐漸變成暗紅色的太陽，忍不住熱血激昂起來，恨不得立刻就能跳進零式戰斗機的機艙里，飛上藍天，去把美國人打的屁滾尿流。

“報告司令長官，所有準備攻擊珍珠港的戰機全部蓄勢待發！”

作為此次偷襲的領軍人物淵田美津雄中佐，在得到他手下所有中隊長的報告后，親自向站在赤城號航空母艦艦橋上的南云忠一報告。

站在南云忠一身邊的有草鹿參謀長，長谷川艦長，以及三浦海航長等人。

此時，所有人都凝視著西邊徐徐落下的火紅色夕陽，神情肅穆，在赤城號航空母艦的身后是加賀號航空母艦，它的飛行甲板上也站滿軍人，也都在默默地看著夕陽。

艦隊的后面，是一條又白又長的航跡，筆直地蔓延向遠方。

“喲西！”

聽到淵田美津雄中佐的匯報，南云忠一沒有像往常那樣只是微微點頭，而是破天荒的回答，“辛苦了，淵田君！”

“哈伊！”

淵田美津雄腳后跟輕輕一磕，低頭行軍禮。

南云忠一目視前方，他那雕塑般的臉堅毅如鋼，嘴角微微朝下：“全速前進！”

三浦海航長立刻大喊：“全速向前！”

隨即傳來大副的聲音：“全速向前！”

甲板上的眾人不再說話，默默看著夕陽，在他們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哪一天的落日像今天這樣，一秒千年般漫長。

當艦隊靜悄悄地向敵人的縱深處駛去時，所有指揮官的心情緊繃到了極致。

隨著目的地的臨近，南云忠一內心的煎熬更如煉獄，他祈求夕陽的余暉快點被黑暗代替，那樣，他的艦隊就可以在黑暗中直插敵人的心臟。

當勝利在望時，人就會變得患得患失。

此時，南云忠一的內心不時閃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此時，出現美國的偵察機該怎么辦？

雖然早有預案，但心弦繃到極致的南云忠一的腦海里還是時不時地蹦出這個奇怪念頭。

“看啊！淵田君，我們的戰斗機矗立在金黃色的夕陽里真是威武啊，它們是那樣的高貴，我多想像你一樣駕駛著它們，為天皇陛下效忠！”

山口聞多將軍為了緩釋大家的緊張心情，以輕松的語氣對淵田美津雄中佐說道。

“我們都是您教出來的弟子，一定會給您帶來沉甸甸的收獲！”

淵田也笑著回答，舒緩著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目的地就在前方，誰也不知道自己明天的命運將會如何，家人，可愛的山河，這一切就似走馬燈，反反復復地展現在每個人的腦海里。

“多么美麗的夕陽啊！”

草鹿參謀長不禁感慨，這句話說者無意，但在聽者的心里似乎是一語雙關——夕陽無限好，但愿明天還能看見。

隨著暮色漸沉，所有人的心情放松了許多，淵田走下甲板，此時許多飛行員正在洗澡，然后從襠兜到內衣，以及外面的軍裝都一一換下，穿上自己最干凈的衣服。

許多人還修剪了手指甲和頭發，并用紙張把修剪下來的指甲和頭發包裹起來，放入專門的信封或包裹里，交給行駛在最后方的補給艦，再過兩個小時以后，補給艦就不再向前，在原地靜候他們的佳音。

船員們之所以把指甲和頭發留下來，是因為開戰后，一旦艦橋被一枚炸彈擊中，強大的毀滅力會把整個人炸成肉泥，然后被海水沖刷進大海里，成為魚蝦的食物。

到那時，只有這些東西會被保留下來寄給家人，甚至會被放在神龕里受人敬仰也說不定。

盡管已是落日黃昏，航空母艦上的全體人員為了明天的攻擊萬無一失，還在專心致志的忙碌著……

時間回到夏威夷珍珠港。

夜色剛剛降臨在素有“太平洋心臟”支撐的夏威夷群島的首府火奴魯魯，被駐扎在此的美國官兵稱為“神圣周末”的夜生活才剛剛上演。

閃爍的霓虹燈下，大多數官兵沉浸在這酒后迷醉的感覺當中，明天就是禮拜日，很多人準備開心到天明。

時而激昂時而委婉的爵士樂，從絢麗色彩的舞池里傳出，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結伴暢飲的年輕軍官，到處都是攜著情侶隨意徜徉的感性動物。

在極盡奢華的“太平洋夜總會”里，年輕的軍人們在看美麗的女郎跳著性感妖嬈的舞蹈，他們要么拿著啤酒，要么端著香檳，在嬉笑中尋找自己看得上的獵物……

“夏威夷群島橋牌中心”是上了年紀軍官們最喜歡的地方，他們在這里打牌聊天，喝酒跳舞，不像年輕的軍人那樣圍繞著妖嬈的舞娘說著一些肉麻婁骨的話。

此時，此刻，此景，夏威夷的美國軍人已忘掉所有煩惱和隱憂，縱情于聲色犬馬，留戀在溫柔酒香。

身為太平洋艦隊司令官的海軍上將金梅爾將軍，此刻在晚會上微醺，他想起明天與肖特將軍還有一場高爾夫的約會，于是告別眾人，走出熱鬧的“哈來克拉尼”飯店，返回寓所，很快入睡。

就在大多數年輕軍官縱情娛樂之際，周至寒的飛虎隊的隊員們卻默默地在基地里吃著晚飯。

下午，當他們被周至寒告知，明天周末取消的消息時，所有人便開始私下抱怨起來，周末盡情狂歡的時刻，是他們每個星期期待已久的盼望，這么突然就被扼殺了，這……

抱怨歸抱怨，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既然來到了周至寒的麾下，他們必須絕對服從。

自從被周至寒選入飛虎隊，他們這半個月來全身心地投入訓練，訓練程度堪比往常的三四個月甚至半年。

在訓練期間，他們學到了很多從未見過的飛行、進攻、防御、陣型方面的知識，這讓他們的空戰能力提升很快，這對于他們以后的升遷有很大的幫助。

這些飛行員又不是傻子，周至寒把所學傾囊相授，他們看的眼里，感激在心里。

在這期間，整個美國軍隊已經嗅到了戰爭的氣息越來越近，所以這些飛行員都知道，此時流汗，在將來的戰場上他們就可以少流血，此時流汗磨練技藝，將來他們就有希望成為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中的王牌飛行員。

年輕人，誰沒有夢想。

隨著戰爭的臨近，夢想就在眼前！

周至寒曾經對他們說過：“亂世出英雄。亂世即將來臨，如果你們想做英雄，那就先做一個只知道訓練學習，別的什么都不去想的狗熊吧！”

看著餐廳里，只有飛虎隊在吃著軍隊廚子做的晚飯，而別人在花天酒地，在攜著美女的胳膊流連于酒店床笫尖，于是吃著吃著大家還是會莫名的心塞……

年輕人，誰不愿意犬馬聲色。

看著大家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周至寒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周至寒忽然對他的隊員們說道：“你們知道，在中國的抗日戰場上，中國飛行員每次出征之前，都會做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