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丁巳年壬子月丁丑日(公元1557年12月18日) 晴:

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嘉靖丁巳年壬子月丁丑日(公元1557年12月18日) 晴:

石蓮生峭壁，罪惡長人心。

爨底下村左有內青龍山，東坡梁，外青龍山，螯峪東坡梁。這兩條青龍山，氣勢磅礴，蜿蜒起伏。

爨底下村右邊有內白虎山，北坡楞子，外白虎山，柏峪臺北坡。這兩座白虎山順勢而下，而無大起之勢，特別是內白虎山一落到底，垂馴至極。恰是左青龍昂首，右白虎低頭。

兩青龍山和兩白虎山交匯于柏峪臺東坡梁頂為祖山。它舒展雙臂將爨底下抱之懷中，令村莊西避寒氣，負陰抱陽。

而好中稱奇的是從祖山左側垂落下一條山梁，為紅砂巖，落平全是黃土，微起后形成一圓潤山包。紅砂山梁為龍脊，兩側梯田為龍鱗，黃土處為龍脖子，山包則為龍頭。可龍頭之下即是村之明堂，村莊以明堂為軸展于兩側。村莊與龍頭，龍頭與祖山結合的如此巧妙，如此親藹，如此鬼斧神工。

我與仲杰隨著李太醫于祖山之上的峭壁中攀爬著，凌冽的寒風吹得石壁宛如冰面一般的寒冷與光滑，即便是我與仲杰這般的習武之人，亦感到吃力。

然而李太醫卻如猿猴一般于峭壁之中上下翻飛，絲毫不見其有任何的膽怯。除了佩服李太醫的體力，亦說明了相比于那些只知于家中啃書的一般郎中，李太醫是真的親力親為，經常會親自上山采藥、試藥，才會對此般地形如此的熟悉。

我們爬至了山中一處平坦之處，總算是有地方可以稍作休息，調整一下氣息。

仲杰坐在平地之上，一面喝著水，一面望著頭頂的山峰。

“李太醫，我們雖然在醫術上不能與你相比，卻也對一些基本的常識略懂一二，雖然不少名貴的藥草均是生長于這種峭壁之上，但大多數皆是治療內傷只用。用來解毒似乎是不太對癥吧？”仲杰看向李太醫，問道。

李太醫點了點頭：“正如你所說，尋常山中藥草，的確不對癥。”

我好奇地問向李太醫：“既然如此，那么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不會是只是為了讓我們遭罪吧？”

李太醫笑道：“若是如此，老夫可犯不著陪你們一起上山，只需叫你們自己來找不是更好？”

“那我們為什么要來到這里？”我問道。

李太醫答道：“從我們上山之時，我就從來沒說過我們是要來這里采藥草。如果是采藥草，那么老夫也不用專門請你們來幫我，我也不用在這里耽擱如此長的時間。”

仲杰笑道：“不是采藥，難道是來抓野獸不成？”

李太醫正色道：“仲杰說得不錯，只是野獸一詞用的不太恰當。這條大蛇，可不是尋常的大蛇。想當年漢高祖因斬殺此物而創漢四百年，在我看來，此物稱之為神獸，恐怕更為恰當一些。”

我不由得站起身來，驚問道：“先生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幫你捕蛇？”

李太醫點了點頭：“此蛇非一般尋常之蛇，而是罕見的白花蛇。”

仲杰此時也站了起來：“白花蛇？”

我看像仲杰：“你也知道這種蛇？”

仲杰點了點頭：“這白花蛇乃是極其珍貴之物，乃是白帝轉生之物。相傳當年漢高祖所斬之蛇，便是這條白蛇。此蛇不僅稀少難尋，且具有極強的毒性，只要被咬上一口，如不立即斬斷所咬四肢，只需一刻，便會命喪九泉之下。”

“如此劇毒，倒像是配毒之物，難道還能治病？”我不禁問道。

李太醫點了點頭：“藥與毒，本就是為一家之物。因藥量過即為毒，毒量弱則為藥。是藥三分帶毒，同樣，是毒，只要配量合適，亦可用為藥。”

我點了點頭：“先生所言極是，世間萬物，不也正是如此？凡相生相克之物，亦相輔相成。但凡有犯人作惡，自會有捕快去抓捕這些人。然而世間若真無作惡之人，那么又要捕快何用？”

我嘴上說著，心中不禁想到了鵠鳩、想到了萬奈、想到了陸繹，這些人之所以相互爭斗，不過是為了擁有比對方更多地權利，但倘若沒有了對手，那要這權利又有何用？

只可惜世間能夠想明白此道理之人實在少之又少，我若不是遇見李太醫，亦不會有此感悟。

李太醫聽罷，哈哈大笑：“姑娘果然好見識。”

“事實上，先生與孔前輩之間，亦是這種關系，只是先生明白了，而孔前輩還未明白而已。所謂毒與藥，本就是相輔相成之物，又何必非要爭個高下，無論是先生還是孔前輩，無論如何相斗，最終都不會有真正的贏家。”

李太醫長嘆一聲：“倘若孔兄愿意摒棄前嫌，能夠與老夫共同鉆研，只怕是這世上將再無疑難雜癥。”

說著，李太醫站起身來，望著頭頂的山峰，說道：“時間不等人，還是早些上山為好。如今是寒冬之際，蛇類本就稀少，希望這次不會再白來一遭。”

我與仲杰亦站起身來，準備上山。

李太醫來至峭壁之旁，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向了我們。

李太醫說道：“對了，剛剛上山之時，有件事情似乎有些反常，我想二位還是有個準備的好。”

我與仲杰相對而視，一臉的疑惑。

當我們一行三人來至山頂峭壁之時，已近日落。

李太醫望著四周，嘆了口氣：“還是遲來了一些，只怕今日亦是一無所獲了。”

“先生何故如此輕易就放棄？我們好不容易來至山頂，難道就不試試嗎？”我問道。

李太醫搖了搖頭：“如今乃是隆冬時節，乃是蛇類冬眠之際，正午之后，陽光正足，或許還能遇見它們出來覓食。而一旦日落之后，不但不會出來，而且我們下山亦會有很大的危險。”

“即便如此，我們也應該試上一試才是，也許正是因為我們的放棄，而錯過了那條大蛇呢？”我說道。

李太醫嘆了口氣：“既然如此，試試倒也無妨，只是切記不可耽誤太長時間，一旦太陽落山，咱們只怕是要被困在這山頂之上，凍餓而亡。”

我與仲杰答應了李太醫，隨即分頭尋找那白花蛇的蹤跡。

然而我們尋找了多時，卻還是一無所獲。李太醫從一旁走來，亦是搖了搖頭。

我長嘆一聲：“看來是天不讓我們尋到此蛇，還是明日再來吧。”

李太醫點了點頭，正要離開。

這時，仲杰突然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巨石：“你們快看！”

我們向著仲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巨石底部，有一道縫隙，縷縷白煙隱隱約約的從那縫隙中不斷冒出。

我們正在納悶，突然，一個聲音回蕩在天空之中。

“大膽叛賊，你們以為逃到這里，就不會被我們尋到了嗎？”

我們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數十只身影于四面八方向我們翻來，將我們三人團團圍住。這群人為首之人，正是穿星。

“二位叛賊，我找你們可找得好苦啊！”穿星惡狠狠地對著我們說道。

仲杰臉色一沉：“你們還是上山來了。我本以為你們會在山下等著我們，卻不想你們居然如此心急。”

穿星笑道：“倘若你們從山的另一邊下來，那么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了？廢話少說，你們來到這里，究竟是何目的？”

我微微一笑：“我們來做什么，為什么要告訴你？”

穿星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嘴硬，無所謂了，反正你們也會死在這里。”

說著，穿星大手一揮，隨即擺出了架勢。周圍的門徒見狀，立即擺出了天羅地網陣。

我與仲杰對視了一眼，正準備迎敵。卻見穿星的身后，那巨石下的縫隙似乎在閃爍著微微的光亮，并不住的晃動的。

我頓時明白了什么，看著穿星微微一笑：“既然要動手，至少也得讓我們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又是怎么跟到這里來的吧？”

穿星不屑地：“反正你們也是將死之人，告訴你們也無妨。你們以為你們自己很聰明嗎？事實上，早在陸公府門前，我們的人早就發現了你們，但是門主有交代，讓我們先不要動手，而是先靜觀其變。”

仲杰笑道：“只怕是先看看我們是用什么辦法混進那守備森嚴的陸公府吧？”

“你要是這么理解，倒也沒什么錯。”穿星說著，從腰間將自己的長劍抽出，“之后我們見到你們與一個死老頭子混在一起，我們本來想將那個老頭子抓來審問一番，不過可惜讓他給跑了。”

聽到這里，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孔念遲前輩雖然不善武功，但畢竟有著數十年的江湖經驗，莫說穿星，就是鵠鳩親來，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穿星繼續說道：“好在我們派人沿途一直在跟蹤著你們，并且有嫣紅的情報，雖然不知道你們來著荒山之地干什么，不過這個地方對你們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葬身之地。好了，廢話已經說得夠多了，拿命來吧！”

說著，穿星向前邁出一步，準備向我們發動進攻。

“等一下！”我突然大喊一聲。

穿星一愣，停下了腳步：“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看著穿星，笑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嗎？”

穿星臉色一沉：“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微微一笑：“實不相瞞，我們來這里，可不是來旅行的。而是來尋找一樣珍貴的東西。”

“什么東西？”穿星問道。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順便說一句，你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可以說非常的危險。”說著，我突然抬手一揮，一樣東西飛快的射向穿星。

穿星微微一笑：“雕蟲小技。”

只見穿星身子動也不動，抬手一接，那東西順勢被穿星拿到手里。

穿星拿起那東西一看，發現是一個正在發光的熒光石。

穿星正在納悶。突然，一條長長的影子飛速的躥向穿星，穿星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聽得他一聲慘叫。

眾人的目光頓時看向了穿星，只見一條黑底白花的大蛇正死死地咬著穿星的胳膊。

“白花蛇！”仲杰驚喜地大叫著。

聽到白花蛇的名字，眾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只見穿星果斷的將自己的長劍一橫，接著又是一聲慘叫，那穿星的胳膊帶著一片血花于空中飛著，之后掉落在了地上。

穿星只覺得一陣暈眩，眾門徒見狀趕忙圍在穿星額身旁，有人將其扶住，有人則解下自己的外套纏在穿星的斷臂上為其止血。

穿星虛弱的喊了一聲“撤！”

眾門徒迅速的扶著穿星離開了山頂。

那大蛇摔落在地，頓時飛速地向那石縫爬去。

李太醫焦急地喊著：“莫要讓他跑了！”

仲杰趕忙抽出匕首，身子向前一番，直刺那蛇的七寸。

“不可將其殺掉，要活的！”李太醫大叫著。

仲杰聽罷，剛忙將刀一收。

而那大蛇看見仲杰，突然身子一直，接著向前一躥，張著大嘴直奔仲杰而來。

那大蛇的速度實在太快，仲杰剛有反應，那大蛇已經將要來至仲杰的身前。

就在這時，我急中生智，趕忙滾至穿星的手臂旁，將他手中的熒光石撿起，扔向那大蛇的身旁。

那大蛇似乎對光有著極強的攻擊性，只見它放棄了仲杰，直奔熒光球而去。我見狀，趕忙解下身上的外衣，趁著那大蛇咬住熒光球的機會，一把將大蛇罩住，接著迅速的將衣服兜起，將各個縫隙系上扣封鎖起來。

我將包著大蛇的衣服往地上一扔，長舒一口氣：“李太醫，看樣子，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傳說中的白花蛇，真的讓咱們遇到了。”

李太醫望著地上的衣服包，激動地：“孔兄給我送來的幫手，果然沒有讓人失望啊。還得煩勞二位幫忙將這大蛇送至山下，待我稍作處理之后，還請二位隨我一同前往陸公府。”

聽到此言，我與仲杰相視一笑。看樣子，雖然幾經周折，但總算是如愿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