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無題

二十面骰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無題

他們在兩個小時之后來到了礦洞最接近地面的地方，并終于明白血蜘蛛最后的去向。這里有一條傾斜向上的通道，由于沒有任何加固已經崩塌了一半。在堆疊的碎石下面，一只巨型血蜘蛛的尸體靜靜等待著眾人。

西格爾發射了一顆能量飛彈，準確命中血蜘蛛一條探出來的長腿。沒想到它的肢體如同朽木，輕輕一碰就會損毀。在外骨骼之中，原本應該有器官身體組織的部分變成了空蕩蕩的管子，里面什么都沒有。

這是一具被時間消磨，已經完全腐朽的尸體殘骸。從周圍的環境和尸首的完整程度上看上看，導致血蜘蛛最終的死因不像是塌方，而是饑餓。

當矮人封閉了礦井之后，血蜘蛛先是過了一段愜意的生活，留下了大量的蜘蛛卵。但它很快發現身處于一個被遺忘的角落，這里根本沒有食物可吃。本能告訴它應該盡快爬上地面，那里比地下廣闊，有更多的覓食機會。

矮人用符文石封閉的地方幾乎堅不可摧，它只能另尋其他出口。遵循著本能的指引，它開始挖掘巖層。即便擁有可以刺穿鋼鐵的肢體，但在挖掘中卻起不到什么作用。巨大的身軀也增加了它需要的工作量，所以直到死亡它也沒能完成這條逃生通道。

“那些蛋應該是被它自己吃了下去，就是為了多儲備一些力量。”洛克踩在血蜘蛛的尸體上，用斧頭敲了敲它的空殼。“西格爾，我知道你心中對矮人的動機有疑問，即使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

“有那么明顯嗎？”

“我已經活了四百多年，而且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地上——我們都不是那種只知道深挖下去的礦工。”洛克說：“盡管城墻山脈非常富饒，但總有枯竭的一天。若不早尋出路，就會像這蜘蛛一樣困死在看似由它統治、充滿自由的地方。若是發現情況不對才做改變，恐怕早就沒有空間去改變，那就意味著戰爭。”

“若是按照你這么說，最終戰爭不可避免。”西格爾想到了耐括斯。想到了建立在毀滅的世界基礎上的強大軍隊。“城墻山脈不足，就向西部荒原前進，可若是整個新大陸都不足呢？”

搬運血蜘蛛身體的矮人都停下來手中工作，看著西格爾。炯炯的目光中有著堅定的神色。洛克說道：“所以我們要一路向西，搞明白風暴之墻后退的原因。這片顯露出來的新大陸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原本就存在還是被創造出來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讓我們多了這一片樂土，我們能不能重現這個過程。矮人之神教導我們：創造，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

“現在我有些明白了。”西格爾點點頭。將氣元素叫過來，并拿出了能量透鏡權杖。他繼續在血蜘蛛未完成的工程上展開挖掘，這里距離蒼穹已經不遠了。

與此同時，費扎克也離開了海姆領，前往精靈的森林營地。他騎著一匹普通的馱馬，身上穿著翻毛皮衣，沒有攜帶任何盔甲和武器。在遠遠看到戰爭古樹的時候，他就停下坐騎，高高舉起雙手，將自己的掌心朝向精靈。

他用自己的獨眼看不到任何精靈。但他相信以那些森林住客的視力早就看到了自己。戰爭古樹停了下來，掩映的枝葉間傳來一陣口哨聲。費扎克的馬耳朵抖了抖，便慢慢邁開四蹄，朝古樹走了過去。

這倒好，連自己的馬都被精靈控制了。費扎克一直不明白，向來和自然和諧相處的精靈為什么突然變成了戰爭的發動者？他們不是更喜歡研究詩歌、藝術和更縹緲的神學嗎？

馬兒穿過田野，這里原本是一片蕪菁田，無人打理之后已經開始有雜草生長。原本蕪菁在冬季生長最快，到了明年春天就能收獲。但照目前的情況看，這里的作物算是白白浪費了。

精靈懂得種田嗎？費扎克看著在視線中不斷變大的戰爭古樹。精靈都是樹上的居民。森林是屬于他們的地方。他們能夠讓樹木結出豐盛的果實，香甜的水果既可以充饑也可以釀酒，但只有人類在土地上耕種，照顧農田、飼養牲畜。不知道大地之母對精靈的行為有怎樣的看法。也許在她的眼中，田野和森林并無本質區別。

馬兒自己走到了戰爭古樹之下，然后停了下來，低頭啃食地上的蕪菁葉。費扎克從馬背上下來，由于年齡已大，還要高舉雙手。所以落地的時候有些踉蹌。這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心些，別著急，你在這里是安全的。”

費扎克用手扶著馬鞍，直起腰來。他看到精靈莉亞從戰爭古樹上跳下來，站在他的面前。她換了裝束，不再是屬于游俠邊巡隊的淡綠色鑲嵌皮甲，而是用銀絲鑲嵌的月神騎士胸甲。腰間兩側各掛著一柄彎刀，刀柄鑲嵌了綠色的寶石。

莉亞背后的長弓仍是原來那一把，只不過這次她的誓言敵人是誰？

“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莉亞小姐。”費扎克苦笑一聲，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你肯定不會拿弓射我，對嗎？”

莉亞點點頭，她的神情非常復雜，目光也不愿與費扎克有交流。獨眼老爹看得出精靈內心的矛盾，海姆領怎么說也是她徒弟擁有的領地，不是簡單將戰爭古樹帶來就能夠占領的地方。除了石頭堆砌的城墻之外，感情這道無形的墻壁更加堅不可摧。

“一直舉著手實在是太累了，我真的到了該退休的年紀。”費扎克見莉亞仍舊沉默，也就不再緊逼她。他只需要知道莉亞沒有對西格爾反目成仇就可以了，這說明一切還有談判的可能。

“我也不讓你為難了。”費扎克說道：“西格爾讓我來是想和這里的精靈將軍見一面，詢問一下精靈下一步的想法。這些巨大的樹木整天走來走去，已經將田地踩得一塌糊涂。若是你們不要這些蕪菁的話，至少讓我們的農民運走一些可不可以？”

“戰爭古樹所在的區域是精靈的領土。”莉亞低垂著眼皮，機械地回答。

“你身后的這顆大樹叫做戰爭古樹？果然一語中的，領土要么來自于戰爭，要了來自于歷史，要么來自于耕種。你們的大樹走過來，我們沒辦法。但不代表這地里的種子是你們種下去的，施肥、澆水、鋤草都是你們做的吧？”

精靈皺緊了眉頭，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顫抖。“費扎克。我現在不僅是西格爾的師傅，也是弧月團的隊長，負責西南方向的行動。我了解西格爾，他不會派你來談蕪菁的事情。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說吧。”

“領主大人說，海姆領一直和精靈沒有什么沖突。相反他本人還和精靈有很多合作。例如元素符文護衛和……”費扎克看了看莉亞，長嘆一口氣，接著說道：“莉亞，其實很多事情你比我熟悉，在精靈森林的時候你就和西格爾在一起。那些法術、咒語什么的太拗口，我費了好多心思也記不清楚，就不多說了。”

莉亞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對費扎克說道：“這些我都清楚，所以戰爭古樹并沒有圍攻秘爾城。你們修建的城墻很好。我知道還有矮人符文師幫忙，攻城是非常不明智的。而且我們精靈也不想進攻城堡、多造殺戮。我們希望人類能夠認清現實，從精靈的土地上離開，回到大海的那一邊去。”

“莉亞，你知道我是從城墻山脈北方來的，在獸人的領地生活了很長時間。我見識過他們之間的戰爭，部落和部落、頭領和頭領。戰爭發起的時候，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但這對于戰爭本身沒什么影響。現在你們精靈可以控制住局面，至少我沒聽說你們濫殺無辜或者燒毀村莊。但之后呢？隨著人類領主越來越焦躁。孤注一擲的可能性就越來越大。你倒是告訴我，什么時候精靈會命令戰爭古樹攻城？在這之前人類需要殺死多少精靈？十個？一百個？五百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莉亞說道：“我們有戰爭古樹，人類是不可能贏的。這是非常顯而易見的道理。為什么還要堅持下去？”

“戰爭不是數學，古樹也不是萬能的。”費扎克說道：“領主大人說，你們真正的敵人不是耕地的農民，也不是盔甲閃亮的騎士，而是修建了紅塔的諾克斯共同會。人類的領主總要顧忌自己的子民，不會輕易與你們戰斗。但諾克斯共同會不是這樣。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施展力量，并有足夠的資源與精靈抗衡。領主大人的意思是說，你們若要真的想以勢壓人，控制真正的規模和程度，避免邪惡的殺戮，那么嚇唬普通百姓有什么用？”

“關于戰略上的事情我沒法給你答復。”莉亞回答道：“不過我的戰爭古樹明天會去其他地方巡邏，所以若是田地中少了些作物也不會發覺。”

費扎克點點頭，將西格爾寫的一封信遞了過去。信封很厚，并用蠟油封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領主大人不知道你在這里，所以還準備了一封信，讓我交給這里的主事者。我回去會告訴他這里的事情，但我想他不會立刻來見你。”

莉亞點點頭，回復到：“我明白他的顧慮。”

費扎克長嘆一口氣，最后說道：“珍妮特的情況你也知道，西格爾原本想從精靈那里獲得幫助。你失蹤之后他非常擔心，但怎么也找不到你的線索。矮人封閉了國門，一切消息也都斷絕了，他現在孤立無援。若他知道帶著戰爭古樹來到他門前的是你，我真不知道他會受到多大的打擊。莉亞，西格爾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按照精靈的壽命，恐怕連幼兒期都沒有過去。”

“別再說了。”莉亞垂下了頭，無力地擺擺手。“等他都準備好了，我再和他談談。既是作為師徒，也是作為將軍和領主。”

“我會他的。”費扎克拽著韁繩，重新騎上已經吃飽的馬，開始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