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別扭的兩人

心之壁的回響 070 別扭的兩人

對于精靈來說，‘反轉’意味著自我的喪失，沒有多少人可以接受所謂的‘另一個自己’。

菲特一路上花費了相當的時間去思考過究竟要用怎樣的表情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那位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艾麗茜亞。不管是誰都會有些擔心的，那位全新的人格會不會接受自己，而自己又能不能接受另一個人格的‘艾麗茜亞’。

……不過，在真正見面時兩人就會明白……

無論‘黑翼使徒’接不接受自己的那個妹妹，艾麗茜亞與菲特的羈絆始終是無從斬斷的。而無論菲特承不承認，艾麗茜亞……始終……只是艾麗茜亞……如此而已。

“……姐姐？難道，是艾麗的妹妹么？”

菲特與艾麗的對峙起碼過了半分鐘，雖然氣氛嚴肅，但是對于小孩子的麻耶來說，‘看不懂空氣’也算是固有技能。一句脫口而出的疑問總算是打破了些許現場的尷尬。

“啊，是的……家姐在這段時間一定受大家照顧了……”

轉身，向著一臉懵逼的兔子窩的諸位鞠了個躬以示感謝，雖然看這棟房子的改造和那些雖然簡易但是成熟的居住點設置十有出自艾麗之手。但是以反轉的精神狀態，現在的艾麗在獨立性上必然比之前的艾麗要弱上很多……畢竟，菲特知道的艾麗茜亞，那可是一手建立了Ars，無比要強而又溫柔的人呢。

“那個……其實被照顧的是我們……啊，說起來我們做了早餐，不介意的話一起來么，艾麗也一起……”

靦腆的笑了笑，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摩卡溫和的說道……她的光子核心能夠感知到艾麗那不知所措中帶著一絲鬧別扭一樣的情緒，而同樣作為光子覺醒者的大家也多多少少有些感覺……其中理世和智乃感受的恐怕最為明顯。

艾麗茜亞，現在正處于意外的嬌羞之中。

“好的。”

“拒絕。”

一大一小，兩個近乎一樣的女孩發出了完全相反的發言……

“為什么拒絕？”

“為什么同意？”

似乎察覺了語氣的不對，菲特抿住了嘴唇。而艾麗則哼了一聲，然后飄離天臺，站到了最高處的避雷針上看風景……你們就當她在看風景……

而為了防止兩人再繼續把這種仿佛是尷尬又仿佛是在對抗的氣氛繼續下去，摩卡拉住了菲特。在千夜、惠以及麻耶的幫助下把菲特拉倒了屋內，而艾麗這邊則也有白楊、令音、智乃和理世留下……她們要弄清楚，為什么艾麗對于自己的妹妹會是如此的冷淡態度。

“謝謝。”

坐在凳子上，接過千夜遞來的熱可可……菲特在來之前就探測過城市的狀態，她估摸著。這杯熱可可很有可能在這里也算是奢侈品了。這么說起來……這些人，還都算熱情好客的類型吧。

“沒什么……雖然大家日子都不怎么好過，但是托艾麗的福，我們過的都還算富裕……像是可可這種飲料以及熱水什么的，我們一直沒有缺過。”

笑著敲了敲手邊的熱水壺，佐藤一直掌管著整個安全區的物資運營，這話由他說才有說服力。

“是……這樣么？那個……我想問下，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呢？”

一邊說著，菲特點了點手背上處于待機的巴魯迪修，亮出了管理局的證件。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菲特·泰斯特羅莎·哈拉溫……時空管理局執行官輔佐……當然。這次來這邊并不是公務，主要是來找我的姐姐……艾麗茜亞·泰斯特羅莎……”

說道這里，菲特想起艾麗見到自己時那副全面警戒的樣子，雖然知道那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艾麗，但是還是感覺很心酸。

“時空管理局……雖然不太明白，總之那是個魔法師管理的組織么？”

“欸？額……雖然有些不太對，但是好像沒什么不對……”

瞇著眼睛撓了撓臉頰，菲特知道……這種情況下想要讓他們明白魔法師和魔導士的區別還是有些麻煩的……姑且不做辯駁。

“啊，畢竟，艾麗她的自稱是興趣使然的魔法少女嘛……想來。你們的什么管理局什么的自然也應該是魔法師的組織了呢……不過關于這里發生了什么……其實，我們知道的也并不多，能夠告訴你的可能只有‘生化危機’與‘人類末日’這兩個詞吧……”

安全區的窗戶都被防輻射鉛板層層封死，但是每當說起這個世界經歷的磨難。大家還是不自覺的會看向窗戶，仿佛自己能夠透過那厚重的鉛板看見外面那殘破的世界一樣。

“一切的一切都從一聲巨響開始……爆炸的巨響震破了所有的玻璃，大家驚訝的看著爆炸的地方，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嘔吐、高熱、眩暈……隨后變為死體，重新站起來……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拍了拍身邊的欄桿，理世笑著對艾麗說著。而智乃則爬到了艾麗腳下，遲疑了一下，繼續順著避雷針的維修路線向上爬……最后趴到艾麗的懷里。

整個兔子窩也只有智乃有這個膽量敢這么做，也只有智乃……可以最明確的感受到現在艾麗茜亞心中的不滿與悲傷。薄薄的靈裝透著艾麗茜亞的體溫，融化的雪水順著帶有光澤的黑紗滴落地面……好像是抱洋娃娃一樣抱住智乃，艾麗靜靜的看著遠處虛影中的城市……因為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城市。

“爸爸死了……很多人都死了……摩卡姐死了……我也差點死了……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吧，第一次見到艾麗的時候，我就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就得一直跟著你了。”

“不過，確實很嚇人呢……魔法少女什么的，不過沒問題么？明明自稱魔法少女，卻一直用的是科技產品這種事情……”

“確實，與其說是魔法，不如說艾麗掌握著遠超現實科技更加符合這些相處的日子給我的感覺。”

為了打消艾麗那尷尬的表情，白楊和令音少有的開啟了玩笑。如果是往常的艾麗，大概已經開始鬧別扭了吧……但是現在的艾麗依舊一言不發的看著遠方，給人一種及其不安的感覺。

“從死體群逃生也好，與劫掠者們戰斗也好。在輻射云中活下去也好，在這里的大家，都是因為艾麗的幫助才活下來的……”

“所以……可以的話……我們也想幫助艾麗。”

低頭看了看智乃那深藍色的雙眸，原本是個很害羞的小姑娘，為什么這種時候會鼓起勇氣和自己對視呢……理世的事情也是。光子的研究也是……明明只是個十三歲初中生而已，身形嬌小卻意外地能干，年齡雖小卻意外地有著人妻屬性呢……

“……謝謝……”

第一次，說出這種話……奇怪的感覺……

“但是，估計我的事情……你們幫不了忙的說……”

揉了揉智乃淺亞麻藍色的微卷長發，艾麗微笑著看向遠方。

“或許你們覺得，菲特找來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吧……確實，如果是那個家伙的話……現在已經高興的哭出來了吧……”

“那個，家伙？”

抓住了艾麗話音中的關鍵字，智乃歪歪頭復述了一邊……

“沒錯。那個家伙……明明什么都不做就擁有了一切的家伙……”

如果語氣可以，那么另一個艾麗沒準這時候已經死上好幾次了吧，艾麗現在的這種咬牙切齒的樣子大家還是第一次見。

“那個家伙……是……”

“另一個我，明明只是個好哭鬼而已……卻得到了整個世界的家伙……”

艾麗嘴角的笑容帶著嘲諷，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也得不到的東西，那個家伙只是隨心所欲的行動就能得到自己所希望的一切……安定的居所，親切的家人，可以托付后背的戰友，可以在一起嬉鬧的伙伴，可以保護一切的力量……在自己還在不斷的擔心ATF造成的靈魂溶解現象時。另一個自己卻因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自己一直以來盼望的一切……

就好像自己的存在只是為了讓另一個自己幸福一樣，難道，這不是一種不公平么。

“我從時間靜止的失落之地逃出來的時候她在干什么……我在垃圾堆里刨東西吃的時候她在干什么……我在森林里抓老鼠的時候她在干什么……我在漆黑的山洞中抹黑找路的時候她在干什么……我被敵人用重機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她在干什么……我努力的，盡一切的可能想要活下去……如此渺小的愿望在那時的我看來卻是需要傾盡全力實現的目標……在我努力的為了目標而奮斗的時候那個家伙也從來沒有說來幫我一把啊……然而……就是這樣的她。得到了家人，得到了朋友，得到了一切……而我……只有在遇見了困境的時候才再次來到世界上……”

搖搖頭，艾麗抱緊了智乃，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兩人頭發上，帶來了一絲絲的冰涼。

“我的種族呢……是精靈。不是神話傳說的那個，是‘概念’的精靈，身為知識的精靈，我的‘天使’是代表知識的積累，總結了科技發展歷程的‘創造之書’，而她所持有的……是代表著知識的反面，荒蠻的代表，名為‘烈焰魔劍’的滅世之劍……精靈在受到絕望的刺激后會‘反轉’……然后會變成另一個人……我不知道我的那家伙為什么要設置這種機制……但是呢，我發現……反轉的我，明顯比身為本體的我要更加好運呢……就好像是我的不幸也一同反轉了一樣……讓人嫉妒……啊，跑題了……為什么我不待見我妹？你們是想問這個吧……菲特啊，來找的……不是我啊，不是我……”

“是……這樣么……”

“是的，現在的姐姐在思考上可能非常激進，這也是我非常擔心的部分……”

而且這個擔心顯然并不多余，在巴魯迪修的信號檢測上，讓這個世界陷入全面核戰爭的信號發源地，就是這里……而能夠做到這種事的，也只有艾麗茜亞一個人。

菲特不知道，到底一個人的心要如何變化，才能從一個侵略自己國家都消極抵抗的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主動去毀滅整個世界的人類生存環境……反轉，究竟有著多么大的威力……

“其實，也還好啦，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喜歡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以外，其余倒是挺正常的。”

啊，比如把我拆開重裝系統什么的，把我拆開重裝零件什么的，把我拆開重新更換固態驅動什么的……啊，弄了一晚上，希望以后不要繼續吧。

撓了撓臉頰，摩卡將視線放到烤箱中，可以看見早上的羊角面包表皮已經泛出金色的質感，想必還有不久就能出爐了。

“沒錯，無論如何我們能夠活下來，都是有艾麗的幫助才做到的……或許她在某些地方……像是對于敵人的處理有些激進……但是這些也都是出于自我保護的情緒。”

“是么……是這樣的話就好呢，啊……可能的話，我想在這里叨嘮數日，不知可不可以……”

“啊，這個么……”

這種問題，還是得問艾麗茜亞本人吧。

佐藤苦惱的撓了撓頭發，他是沒這個膽量處理菲特的去留的。

“可以，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艾麗……姐姐……”

從樓頂回來的幾人，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從天井回到安全區。艾麗依舊抱著智乃，面無表情的對菲特如此說道。

“然后待夠了就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反正你找的也不是我……”

“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說來聽聽？你這不是說不出來么……”

智乃不安的拉了拉艾麗的空袖子，理世也來到艾麗的身邊，不安的扶住了她的肩膀……感受到因為不安而衰變的光子，艾麗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后別過臉……

“……大家……都很擔心你……忽然從戰場上失蹤什么的……媽媽也好幾次問到姐姐你的事情，但是我……我……”

“呵……那種程度也算是戰爭？也虧得另一個我能把事情弄成那個樣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聽好了菲特，看在你無論如何還是我妹妹的份上，去給那些笨蛋帶句話。越快速的戰爭損失越小，越慘烈的戰斗越深入人心，有痛苦才有愉悅，而有這種感覺才是人類……對于那種抖M來說只有銘刻于骨骼的疼痛才能讓他們記住發起戰爭的痛楚與殘酷……哼，一開始的對峙就是錯誤，史黛拉和鳶將權力交到她手上……這和將核按鈕放在一個圣母手里有什么區別……長生種沒有被滅也虧得是生命力頑強……要是換成普通人類國家……呵呵。”

忽然提起的戰爭……讓兔子窩中的人們忽然一陣全身發冷……畢竟，窗外的廢墟，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戰爭的遺留……而戰爭的痛楚，他們切實的能感受到。

“不對！姐姐只是……姐姐只是不愿意見到過多傷亡而已……”

仿佛不愿意再聽黑翼的艾麗繼續說下去，菲特抱住頭……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讓雷霆領陷入泥潭的，確實是那個自己最喜歡的艾麗茜亞。

臉頰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溫度，抬起頭，看到的是無比熟悉的艾麗茜亞……以及……不詳的黑衣。

“所以，這話為什么不去對成為了戰區的不列顛國說呢，去問問現在整個戰場死了多少人如何……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注意，你覺得是不是呢……菲特·T·哈拉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