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猶豫

天門 第十二章 猶豫

冬去春天，時間一晃就到了五月份，離蘇逸辰在羅邵華家上第一節課那天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小半年了。這幾個月里，蘇逸辰的學習進度飛快，作為老師的羅邵華對這個學生也是越來越喜愛。隨著時間的推移，羅邵華漸漸把蘇逸辰不在當他普通的學生，而是擺在了自己親傳弟子的地位。

在前些天的一堂授課中，羅邵華給蘇逸辰安排了次考試，蘇逸辰花了兩小時把幾份習題全部做完后，羅邵華給他當場批卷評分，批卷結束羅邵華很高興地告訴蘇逸辰，他已經把高中的理科知識全部學完了，按照他目前的知識水平，可以說正式畢業了。

甚至，羅邵華還認為蘇逸辰目前的水平考大學根本就沒問題，為了這個弟子的前途著想，羅邵華建議蘇逸辰報名參加今年的高考，最好直接進理工大深造，只要蘇逸辰能考過錄取線，作為系主任的羅邵華在學校里幫他辦個本碩連讀基本沒問題，以后還有機會安排他出國留學深造。至于工作的問題也不用蘇逸辰擔心，國家現在有政策在職職工可以申請脫產讀大學，就算蘇逸辰的單位里辦不了脫產上大學，他羅邵華也能想辦法替他解決這個難題。

要是換成普通人聽到這個消息或許大喜過望，立即就一口答應下來，可蘇逸辰在這個問題上卻遲疑不決。他知道，羅邵華是出于好心為他考慮，可是要讓自己放棄現在的工作，蘇逸辰又下不了決心。

原因主要有兩點，第一是蘇逸辰的個人原因，作為剛工作沒多久的唐山孤兒，蘇逸辰本來就沒什么積蓄，何況在跟著羅邵華求學的日子里他私下沒放棄對半導體無線電的研究，平時省吃儉用下來的錢全給他換成了各種電子零件。假如他脫產考大學的話就會失去現在的工作，從而沒了目前的收入，僅憑著一點點國家補貼別說繼續自己的研究了，恐怕連飯都吃不上。

第二是因為張抗美，張抗美在幾月前休完產假回來上班了，可她和曹衛國都是雙職工，平時兩人工作孩子只能臨時放在托兒所里，每天上下班都得去托兒接送孩子。孩子現在還小，根本離不開母親的照顧。幸好有著蘇逸辰替張抗美分擔了大部分工作，使得張抗美能抽出些時間和精力照料孩子。假如蘇逸辰就這樣離開單位的話，那么整個圖書館就只有張抗美一個人了，這大半年來，隨著圖書館的藏書的不斷增加，再加上借閱讀者的逐漸增多，平常的工作也比之前繁重了許多。以張抗美現在的情況一個人完成所有工作實在太辛苦，要知道蘇逸辰來到這個圖書館，無論是張抗美還是她的丈夫曹衛國都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照顧，在單位和張抗美家目前這種情況下，蘇逸辰怎么都張不開嘴說要離開。

“小蘇！小蘇！”

“啊！姐啥事？”正在愣神的蘇逸辰猛然回過神，見到張抗美望著自己連忙問道。

“這位同學要的是葉永烈的《喬裝打扮》，你拿錯書了。”

蘇逸辰連忙看了眼他剛從書架那邊拿過來的一本書，這本書雖然也是葉永烈的科幻小說，可并不是那位同學需要的《喬裝打扮》而是本《飛王冥王星的人》。原來，他取書的時候粗心大意拿錯了書，連道著對不起，蘇逸辰急急把拿錯的書放回書架，再找出正確的那本書給張抗美登記。

做完登記，借到書的小同學興高采烈地回家去了，等小同學離開后，張抗美奇怪地看了看蘇逸辰，要知道蘇逸辰自從來到圖書館工作后就從來沒有犯過這樣的錯誤，今天還是頭一回，而且又是那么低級的錯誤。另外，似乎蘇逸辰今天整個人都和平常有些不同，怎么瞧都覺得有些不對勁，精神恍惚老是走神，難道他……？

“小蘇，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張抗美關切地問道，還伸手探了探蘇逸辰的額頭。

“沒感覺發燒呀……。”張抗美輕聲嘀咕了一句，又問：“是不是吃壞了什么？胃不舒服？”

蘇逸辰搖搖頭，他哪里有什么不舒服，而是因為上大學的事煩惱著呢。不過，他不想讓張抗美知道這件事，所以找了個昨天夜里沒睡好的借口。

“沒睡好？你幾點睡的？是不是又熬夜看書了？”張抗美知道蘇逸辰喜歡讀書，所以才有這么一問。

“沒有，是……天太熱，睡不著。”蘇逸辰苦笑著回答道，還真是應了一句老話，說一句謊話就要用更多的謊話來掩飾，雖然他不想騙張抗美，但又不想把真相告訴她，因為蘇逸辰非常清楚，假如張抗美知道考大學的事肯定會鼓勵自己去的，可是自己如果離開的話張抗美夫妻和他們的孩子又怎么辦？做人要報恩，蘇逸辰不愿意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如同親姐姐一般的張抗美辛苦。

這個理由張抗美倒是接受了，的確現在雖然是初夏，可今年的天比往年熱了許多。張抗美知道蘇逸辰住的是筒子樓，筒子樓本就冬冷夏熱，再加上蘇逸辰的家又在頂樓，這一天的大太陽曬在樓板上，把水泥的樓板給烤得火燙，一到晚上這股熱氣又從屋里散發出來，整間房間熱氣騰騰的就和蒸籠差不多了。住在這樣的房間里，能睡得好才是奇怪呢。

“頭暈不暈？有沒有感覺到惡心？”張抗美擔心蘇逸辰是不是中暑連忙追問道，雖然蘇逸辰搖頭說他沒什么事，不過張抗美還是不放心，跑到樓下革委會找大媽要了點仁丹，硬讓著蘇逸辰當著她的面吃了兩粒。

“趕明兒我給你帶點綠豆湯，喝了解暑。”看著蘇逸辰把仁丹服下，張抗美才放了心，接著又道：“今天沒什么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里有姐呢。”

“沒事姐，這還沒下班呢。”

“我是館長，這必須聽我的，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只有養好身體才能好好工作。”見蘇逸辰不肯走，張抗美扳起面孔拿起了領導的架子，蘇逸辰哭笑不得又不好多解釋，不過今天是周二，每周二學校的老師有學習，所以學生們只上二節課，放學比較早，圖書館下午三點左右基本就沒什么人了，也是每周最輕松的一天。見張抗美硬要讓蘇逸辰先回去，蘇逸辰只能答應，收拾了下東西提前下了班。

等蘇逸辰走后，張抗美繼續整理著今天的登記冊，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小時，眼看著就要近四點了，桌上的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

“喂！這是建紅圖書館。”

“小蘇在么？”電話那頭一個有些年齡的聲音問道。

“小蘇？您是找蘇逸辰吧？”張抗美問。

“對對，就是他，麻煩您讓他聽電話。”

張抗美奇怪打電話給蘇逸辰會是誰，蘇逸辰的家庭情況她非常清楚，作為一個唐山的孤兒所有的親人都在那場浩劫中遇難了，而且張抗美從來沒有聽說過蘇逸辰還有什么親戚在石門。就算有人找也基本都是單位的事，作為館長的張抗美對上級領導都很熟悉，而電話里的聲音又很陌生，究竟會是誰找蘇逸辰呢？

不過，張抗美出于禮貌并沒追問對方是誰，只是告訴對方蘇逸辰的身體不舒服，已經提前下班了。

“不舒服？生病了？”對方一愣，頓時緊張地問。

“嗯，他病了，剛才我給他吃了……。”張抗美如此回答道，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對方突然就急急掛了電話，這讓還拿著電話只聽到聽筒傳來嘟嘟嘟忙音的張抗美愣了愣，忍不住生氣道：“什么人啊！真是沒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