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被遺忘者

大仙墓 第八章:被遺忘者

骷髏洞。

螺旋梯下面的盆地，骸骨成堆，逝者已矣。

幸存的數千具骷髏們環行圍繞，席地而坐，在他們中央，幽影形狀地君殤用整整一個地球日，完整的敘述了當初他離開這里，在偌大的毀滅世界中行走幾十萬載，直到遇到方雷的全部歷程。

“仙主，您帶回的那個骷髏實力不怎么樣，我甚至在他的骨骼中發現了您的生命本質。”說話的是一位年輕高手骸骨，他從人群中站立，朝著君殤一拜，語氣發自內心的尊崇，“偉大的仙主啊，難道你把自己最珍貴的生命本質，分給了那具骸骨一半？對于我族，您付出了太多了！”

此話一出，人群紛紛點頭，這些骷髏們雖然非常虛弱，但他們前世個個絕頂厲害，所以在方雷出現時，他們全都發現在方雷骸骨上，一個個孔狀里填滿一種黑色金屬的物質。

這種金屬狀態的存在，就是生命本質。

人族世界，功法無數；無論高手修煉何種法門，到最后大乘之時都會產生“生命本質”，對于他們來說，生命本質不僅意味著極高的境界，還是能護佑肉身永恒不滅的主要物質。

在這些骷髏中，君殤的生命本質無疑是最強的。

當初，方雷初來這個世界時早已徹底死亡，身體液化只留下一具白骨，風化得非常嚴重，根本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君殤發現了這具骸骨與眾不同，便嘗試性注入了一小部分生命本質，激活了骷髏讓他復生過來。

盡管好幾十年個地球年過去方雷才漸漸蘇醒，但在神魔戰場上，不過彈指揮間。

君殤從骷髏記憶中挖掘出了一些聞所未聞的世界觀，他不斷注入更多的生命物質，直到方雷徹底站起來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更需要一個在這個世上的代言人。

兩人的合作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生命本質雖然珍貴，對于我的態度看法來比較，一個能拯救我們——帶著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人，更難尋找，也更加珍貴。我個人對他充滿信心！”

君殤不急不慢地說，語氣充滿了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這個世界任何一具死去的骷髏，都不可能活過來；而他可以——在這段時間里，我也從這位年青人身上發現了許多優點。我希望在未來，你們能夠以他作為主導者。”

語氣雖淡，卻在眾人心中留下難以估量的影響力，方雷極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改變整個骷髏群現狀的人。

問話的青年點點頭，拜完君殤坐回自己的位置。

又有一個老者站出來提問，“君殤仙主，可我們虛弱無比，不堪一擊。而方雷公子的實力，似乎也還處在混沌的低級階段。面對無數蟲子的封鎖，我們要回到傳送塔樓的可能性微不足道。”

“等！”

半晌，君殤只說了這一個字，人群再次陷入沉默，他們并不是君殤的狂信者，但君殤的回歸已經讓人們看到一些希望。這幾天來，再也沒有人選擇自裁，相反，他們都在默默的等待著，期許著有著能走出這個洞穴的一天。

便在這時，君殤感到了方雷傳來的精神聯系，“計劃開始！”

“終于開始了！”

君殤默默念道，其實他早就和方雷達成了一致——不惜通過轉換骨火的方式，保全這些枯骨族人。如果有一天骷髏們知道實情產生嘩變，非要有一個人擔責，君殤決定犧牲自己，保全方雷。

在刻意安排下，君殤非常配合方雷設計的每一個細節，他的幽影就像被風一吹快要消散，形成一圈圈波紋狀，艱難地恢復過來后君殤語氣充滿一股驚怒“不好，我感到外面有蟲族出現，族人們，有蟲子察覺到我們存在了。你們幾位，抓緊去看看敵情。”

幾名骨火相對旺盛的骷髏，自覺站起來，朝洞穴口跑去。

聽到這個關系到生存與否的消息，諸將出現騷動，俱是驚駭無比。

這種擔憂不無道理，由于虛弱到極致，三五只蟲子跑來就有滅巢之災；曾經就有一只蟲子誤入這里，為了合力圍剿它，足足犧牲了一百多位族人。而今，所有人戰力都繼續下滑，已經到了不堪一擊的地步。

不一會兒，一名骷髏帶回消息：“稟告仙主，外面果然有許多蟲子。但……但，他們卻在自相殘殺！”

“什么，自相殘殺？”君殤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其實他早知道，這是方雷的蟲子衛兵所作所為。

為了這些族人，君殤默許了方雷的提案，經歷了無數年的漫長等待，君殤已經不再糾結這些。

“請把情況如實說明。”

在君殤的鼓勵下，來人詳細地敘述過程，“仙宗大人，各位族人——外面有幾只蟲子在互毆，幾只鉗蟲正在進攻一只吸滿藍色骨火的四足弓蟲。四足弓蟲抵擋不住，已經被咬斷了兩條腿，看來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消滅！”

眾人一陣聳動，看來情況不是那么壞，這些蟲族并不是為了骷髏而來，不由得竊竊私語。

“可惡，那些蟲子一定是餓瘋了，居然同族相殘。”

“嗯，我們還是小心為妙，小心被它們發現那就不好了。”

“我覺得應該是不同巢穴的蟲子，為了生存資源互相爭斗，應屬正常現象。”

君殤一揮手，眾人立刻停止交流，聽他說道，“繼續觀察，有任何情況立刻來報。”

又過了一會，眾骷髏得到最新情報，原來那只四足弓蟲被徹底消滅，幾只進攻的蟲子吸食了部分骨火后離開了。

眾人松了口氣，君殤覺得時機已經適當，說到，“既然確保外面是安全的，諸位尉官級別的，都請隨我一起出去了解情況。”

外面裸露的沙地上，果然躺著一只還在抽搐的四足弓蟲，這種蟲子四肢完好時，有點像地球上的大象，體積很大，腹部能承載相當容量的骨火。但是現在，它的四足被咬斷，剩余的腹部鼓脹如球，散發著一種冷冷地熒光。

四足弓蟲并沒有經脈，它是一種體積巨大的節肢類昆蟲。

被吸食的骨火經過四足弓蟲體內某種生物酶的分解，形成另一種物質——淺瑩能量。

在這個世界，淺瑩能量是以球狀體存在的，每一顆大概乒乓球大小，顏色鮮紅如同一顆顆熟透的菩提，非常便于生命體的吸收。這只蟲子的肚皮被撕破后，顆顆淺瑩能量球滾落在地上，熠熠光閃。

“來人，你們幾個把蟲尸運到洞穴里，至于這種能量球，雖是我們族人的魂魄所化，但我相信他們如果活著，一定也希望我們能生存下去。千萬不要白白浪費便宜了蟲子。只要活下去，我們就不會被徹底遺忘！”

君殤“遺忘”這兩個字一出口直擊要害，徹底戳中最軟弱地傷痛——這些人可以為人族犧牲，哪怕是不要尊嚴的茍延殘喘，但絕不能被遺忘。

被遺忘說明沒有價值，付出了生命、付出了近乎永恒折磨的代價，若還是被人遺忘，對于這些形容枯槁地骷髏們來說，會是何等殘忍？

“啊，君殤仙主，你說的對，我們必須活下去。我們不吸食族人的骨火是因為不能同族相殘，卻可以從蟲族那里得到。我們為什么要作繭自縛，自絕生機？”

又有一名尉官道，“我們必須活下去——才有機會回到從前的世界。”

“我們還要把這里經歷的所有，來到這里的每一個人的事跡，都要記下，譜寫成詩歌。”第三個人接過話，言語中充滿興奮的期待。

君殤墨不之聲，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在他的鼓勵下，終于有一位首領帶頭吞噬了一顆淺瑩能量寶珠，這位老者轉過身來，枯萎的身體立刻變得結實起來，甚至發出“噼里啪啦”的骨節聲。

“啊，感覺真好。下個，輪到你了！”

來到洞穴外面有二三十個骷髏都是小首領，選擇他們出來也在計劃之內。一小部分人吞噬了生命寶珠，生命之火大幅度的提高，直接恢復一定的戰斗力。剩余的都搖搖頭，他們的意思很明顯——有人比我們更需要！

一百多顆寶珠，四五千的骷髏，確實是杯水車薪。

但是徹底解決了一個最致命的問題：只要有能量來源，將不會再有人因為時間流逝而自然死去！

外面不宜久留，骷髏將領們忙完，逐一返回洞穴，最后，君殤回過頭朝著不遠的峽谷口望了一眼。

不知何時，一具骷髏于遠處的山崗，跨刀而立，微風吹拂下斗篷獵獵作響。

站在樹杈形成化石的灰巖上，方雷朝這邊揮動著手臂，兩只手指頭叉成一個V型。

君殤會心一笑，傳去信息：“方雷——按照你們的說法，搞定了！”

“請前輩好生照顧他們，我的蟲子們會定期送來給養。再等幾個月，可以挑選一些強力骷髏，和我一起擴充勢力范圍。”

“嗯，就這樣約定！”

望著轉身離去方雷的背影，君殤莫可名狀多了一絲希望。“魔神戰場上偏安一隅，絕不是他的野心，一旦成為真正高手，這家伙絕對是困龍升天，不可一世！好吧，我期待這一天早點來臨。”

君殤搖搖頭，幽暗的臉龐終于浮現出一絲輕松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