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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作者:席絹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席絹 | 當家主母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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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主母 第7節

當家主母

第七章

“咦,這個……”微微的詫異聲,自一名溫雅的男性口中逸出。

“怎么?”龍九抬頭,眼光從幫務文卷里移開,轉而看向一邊的邵離。

邵離手拿著那只仿造的冰魄寒蟬,再度確認後說著:

“這只……并非當初於富西城季家所仿制的那一只。當初季家用的是藍田溫玉雕制,

特地找到罕見的白中帶紅品種,我肯定不是這一只……”莫非……

龍九代他說出疑惑:

“你是說,那葉驚鴻又仿制了一只取代,把第一只贗品給藏了起來?莫非他對冰魄

寒蟬的野心不只是用來吸引你去,還想練出個長生不老嗎?或是什么天下第一?”這可

能嗎?那個狂人對自身的藝業夠驕傲了,似乎不太可能去追尋什么傳說中的絕世奇功。

邵離沉吟了下,搖頭道:

“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葉驚鴻不是一個盲目追求江湖至寶的人。他的性情幾乎可

說是目空一切的,又怎會將這物件看在眼內?”

龍九同意。

“可不是,他連燕樓都舍下了。不過他拿冰魄寒蟬做啥?應當已經知道他手中那只

是假的了吧?”

“我已經跟他說明過了。當他知曉這是假的之後,似乎也不甚在意。”

“那這又是什么玉呀?”坐在一旁聽了很久的湛藍,嗑完瓜子之後,舉手發問。

龍九把眼光挪回卷宗里之前,向屋梁拋了記白眼。照例不理她。

邵離溫聲對湛藍講解道:

“這是白色琉璃。能仿制得似玉,也真是不簡單,尤其這中間一點殷紅,染得鮮潤,

像會流動一般。”

湛藍聽了咯咯直笑。

“呀,真是愈來愈不值錢耶,本來是絕世至寶,而後換成藍田溫玉,再然後是琉璃。

那接下來呢?龍幫主你想用什么仿制?白石頭?”湛藍不畏白眼與冷淡,就是要問他。

雖然這個龍九真的很難親近。

龍九睫毛都沒抬一根,遑說眼皮了,根本不理她。他對所有人向來就是這樣,不廢

話、懶得多言,不理會無義意的閑扯淡。就算這個湛藍是邵離的心頭肉、眼中人亦然。

看重邵離,不代表必須連他身邊的閑雜人等也看在眼里,這湛藍,自求多福吧!

邵離輕輕托回湛藍的小下巴,讓她看著自己,別再去巴望著不可能得到的回應。說

“這倒不是個問題,龍幫主的弟兄里人才濟濟,據聞有擅制火藥的、擅雕刻的、亦

有把漻琳當游藝的……”

“漻琳?不就是今稱的琉璃!所以龍幫主也可以拿琉璃仿制冰魄寒蟬!”湛藍眼睛

一亮,漻琳是尚書里記載的琉璃古稱,她有讀過。“那這就不是問題了呀!真好。這一

次總算能把這只惹是生非的東西給徹底解決掉了!”

“可不是。”邵離寵溺地應著。

“但要怎么做呢?這么多人想要。”湛藍一雙大眼亮晶晶地。

“龍幫主希望來個皆大歡喜。”邵離說著。

“怎樣的皆大歡喜法?”好好奇喔!快說快說!

邵離還沒回應,龍九卻意外地開口了——

“你想知道?”

湛藍被嚇得不輕。這個冰酷不理人的人怎會突然愿意理會她了?怪異!太嚇人了!

拿出去說給人聽,不會有人相信的!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又接下去說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將如何做。”

湛藍怔怔地問邵離:“大哥,我看不出龍幫主有易容,所以他應該是原本那一個龍

幫主。對吧?”

“對的。”邵離正經回她。

“那,今兒個外頭是否有閃光打雷?”第二次確認。

“沒的。”還是很正經嚴肅地回。

湛藍慎重點頭,低頭想了下,才看向龍九,笑問:

“龍幫主,有什么事是湛藍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很聰明。“當然有。”龍九終於對她露出相識以來的第一抹笑——不會可怕嚇人的

那一種笑。“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疑問,就當是一場交易,你看如何?”

“交易?”

嚴茉蘇從書院趕回來,正喚著幾個家丁把書畫往馬車上堆,準備再度出門時,龍九

閑閑晃到馬廄前對她說著話。

他說他想與她做一場交易。

她眼睛盯著家丁的動作,怕他們太過粗魯,一不小心就把那些美麗的書畫給弄壞了,

那可不得了哇,價值會瞬間滅失掉的。

“我沒興趣,你另找人交易去吧!”想也知道他這人不會有什么好買賣的,上過一

次賊船之後,她深刻體會到這個道理。這人雖然不是商人,但卻有奸商的特質——賣出

一件物品,定索求回數倍的報酬。她就是苦主兼證人。

龍九當然不容許她這般忽視他。走到她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要她眼中只有他,

不再有別的,就算她執意要忽略他,也不成。

可惡!她橫身跨出一步,他擋!哼,她不會移動開來不給他阻礙嗎?可他這人偏偏

就要卯起來擋住她,不讓她干正事!一次、兩次、三次……之後,她火了,臉蛋往上仰,

冷問:

“敢情閣下是不需要我當帳房,替龍家找財源了?”

“當然需要。”龍九好整以暇說著,一副不知道自己擋到她做事的悠然狀。

“那你現在這樣又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先把我的提議聽完。”

“龍九爺,不管你想交易的物件是什么,我都沒興趣,也沒本事與你再做交易。”

她越過他,不想再多說,也……不想正視他那一雙令人不自在的眼。

龍九如影隨形,這次沒攔她,只是亦步亦趨,兩人比肩走著。

“令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據說這幾個月來已經無法臥床安眠,必須坐著睡了,

是吧?”

“是的,多謝關懷。”她極力把心思放在馬車上,揚聲吩咐著:“那些書匣好生疊

著,別壓到了角落的大畫軸。以麻繩多捆幾圈,可別等會馬車走到一半,全垮了下來。

”不看他,就是不看他。

但……即使刻意不看,卻仍是排除不掉他這個人的巨大存在感,壓得她心口好緊。

唉!他怎么不快走人?不是很多事要忙嗎?給她一個清靜吧!

望著她裝忙的身影,龍九唇角一抿,忍下了氣,聲音平平地道:

“我認識一位醫術高超的人,她保證能根治令尊的宿疾。”

她身子一頓,什么忙碌都沒有了,旋轉過身,仍是避免不了與他眼對眼正視的命運。

隱下心中的憂慮與畏卻,不讓他看出自己居然膽小得不敢正視他,學他一副死板冷臉道:

“我爹這是慢性疾病,要根治非常困難,頂多可以用藥劑方做短暫的舒緩罷了,不

會好的,你別隨口誆我。”

誆?他誆她?她居然敢這么侮辱龍幫幫主?!

“龍九從不打誆言。在江湖上雖不敢說一諾千金,倒也未曾信口開河,逕自說著天

馬行空的渾話。”他語調森寒,非常地不悅。“不知嚴姑娘是根據哪一點認為龍九是個

胡言亂語的人?”

他進一步,她不自覺退了三步。他生氣了,她知道。

“你想打我?”她戒備地問。

“是很想,但不能。”他雙手負於身後,讓她安心。

“為什么不能?若你這么重視自尊……”他不是最愛打打殺殺的嗎?

“你現下是要開始討論我的尊嚴是嗎?”拒絕談這個,省得被惹得更生氣。“討論

我這被你踐踏的微不足道自尊,會比令尊的病體重要嗎?”

她被他諷刺的語調氣得好不容易才揚升起的一點點愧疚之心,瞬間全給化掉了。

“你就非得要這么難相處嗎?”難怪他的敵人那么多,朋友卻這么少!

“承讓。”她才是難相處的個中翹楚吧!

“你!”伸手發指他,卻氣結到發不出聲。

龍九不打算與她斗嘴下去,小勝就好,窮寇莫追,正事要緊:

“你自己考慮考慮,若想要令尊身體安康,就來找我。”不理她,他決定出門去走

一遭。拜冰魄寒蟬之賜,肯定會有一些人正洗好脖子讓他砍來消火氣。如此盛情,他若

執意客氣下去,未免失禮!

嚴茉蘇不敢置信他就這樣走人了,他話只說一半耶!連忙叫住他:

“你想要我拿什么跟你交易?都當你家帳房了不是,我還有什么別的可以拿出來與

你交易的?”

遠去的背影聞言一頓,回身望她,那深眸,不是冒火的怒眼,而是……比冒火更教

人害怕的深邃。她想移開那樣的被探視,但卻動不了……

“等你同意了,我再告訴你。”輕哼了聲,繼續道:“放心,肯定是你付得起

的。”

說完,他便走了。留下她在原地心驚膽跳。

她付得起的?哈!她可沒他那般篤定!

可惡的龍九,害她接下來的一整天都在想著他的目的,并且愈想愈膽寒,知道跟他

交易,向來占不了便宜,可她又有什么便宜可教別人想占呢?

錢嗎?色嗎?

錢,她是沒有的!雖說龍家負債累累,但家底還是有的。好幾筆房產,上百畝田地,

加上商號數間等等,除了沒現銀外,這龍家稱不上貧哪!

再說色吧!休說她是個“已婚”的二十二歲婦人了,就算她今日未婚,也不會是個

教男人想奪取的姿色呀!她想都不敢想,拿出去說,甚至會被笑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呀!

龍家的子女都有一張好相貌。

富貴人家多儷人。因為再丑的主人家也會精挑美麗的女子來成婚,幾代下來,哪還

有什么丑相?大多會是美麗的後代了!這龍家正是一個鐵證。就她目前所看過的龍家人,

都是美麗的,甚至是龍九這樣一個擺臭臉的江湖武夫,也是長著一張性格英挺的臉,加

上那涵養了數代的富貴人家氣度……唉!

心情突然低落。就算嘴里不承認,她也騙不了自己的心,對龍九,她是感到自慚形

穢的。

愈知道他,愈是看清了自己虛張聲勢的可笑。無比狼狽的感覺在心里化開成揮之不

去的陰影,將她的可笑赤裸裸呈現,無處可逃……

她可以穿上全天下的華麗,卻穿不出真正富貴人家會有的氣質;她可以披掛首飾、

抹粉點胭脂,卻永遠不會是個美麗優雅的女子!

……但她能怎么辦呢?如果不這么妝點自己,她什么也不是呀!與其什么也不是,

那不如繼續當個修飾過度的俗艷女人吧!她不……在乎!

她也……沒什么可以損失的,對於龍九想做的交易,沒錢沒色的她,還能損失些什

么?她實在想不起來,愈用力去想,只會愈……難堪,愈……心酸。

所以,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嚴茉蘇沒想到這輩子會再見到這些人!

她以為這些人是她過去生命里的惡夢,只會留在記憶中不愉快的那一部份里被鎖死,

再不會反芻,永不憶起……

顯然天下沒她想像中的遼闊,也許月亮呀、旭日的,其實也只在頭上不遠的地方,

伸手便可觸摸到,沒她認為的遙遠。

在她還在考慮要不要避開時,那些人已經發現她了——

“哎呀!這不是茉蘇姐姐嗎?”

拔尖的叫聲遠遠傳來,不只嚴茉蘇聽到了,那些原本圍在“墨寶齋”門口的“故人

們”也聽到了,嚴茉蘇懷疑搞不好全武昌的人也全都聽到了,而且還因此被震聾掉了!

尖聲叫喚的人,叫做彭嫦色。如果沒有那彭風的背信忘義,這個女人如今會是嚴茉

蘇的小姑。

金錢會腐蝕人心——彭嫦色正是這句話的實踐者。

以前當她還只是一個家貧的小村姑時,不時跑到嚴家混吃混喝,總是要吃到飽足了,

才肯回家。那時嚴家算是村里日子過得好的人家,而彭家總是窮到不知道下一頓在哪里。

彭家對嚴家當然極力巴結,又蒙嚴老爹不嫌棄,沒退了親事,還極力栽培彭風成材,更

是不時接濟彭家……但好心卻沒好下場,好人不見得會有好報,就是老天給嚴家的啟示。

對於不堪的過去,嚴茉蘇算是認了!五年來的人事變遷,把年少輕狂的怒怨都給消

磨得淡了,她只珍惜著依然健在的雙親,以及好不容易擁有的正常生活。從沒想過再尋

去京城找彭家晦氣,或討公道什么的,決定把那彭家種種當作是她曾經不幸誤踩到的一

坨狗屎,不再回想。

倒沒料到而今會再與這些人見上面,這里是武昌呀,可不是京城,真不知道這些人

來這里做什么!

不管他們是來做什么,現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很樂意在此刻與她相逢,樂

意以糟蹋她當消遣。

彭嫦色一下子就來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完她,接著未語先笑,咯咯咯咯的笑聲,像

是以前他們家養的老母雞一般吵雜刺耳。而最恐怖的是,彭嫦色這樣的笑法,把她糊在

臉上的厚粉,都給抖得龜裂,接著分崩離析,一小塊一小塊地崩塌下來,化為一陣粉雨

還不自知。

見到這種壯觀景象,嚴茉蘇暗自花容失色,極力隱忍住不把雙手往臉上貼,可又害

怕自己臉上的厚粉也會不小心冒出這種恐怖的奇景,那她還要不要在武昌城做人呀!

這些日子以來,由於龍九“不遺余力”的諷刺,以至於她的粉已不再糊得那么厚了,

想來應該不至於會跟彭嫦色一樣吧?更少她的粉從來沒“走山”過。

“劉夫人,要在下打發掉他們嗎?”站在嚴茉蘇身後的兩名勁裝漢子之一低聲問著。

他們是龍九派隨在嚴茉蘇身邊保護的人。因為有他們以及三名家丁跟著,所以她才

會沒把帷帽戴著,卻沒料到會遇到這些人,早知道就別貪懶省了這道功夫!

“不了,不好在墨寶齋前生事,我還想給書齋老板留一個好印象呢。”今日是來推

銷畫作的,保持形象很重要。這墨寶齋可是江南一帶遠近知名的書畫商鋪,專賣名家墨

寶、畫作,更別說這里的客源全是高官鉅富了,普通一幅畫若是有機會進駐墨寶齋,當

下就哄抬了三倍以上的價值。她努力了好幾天才爭取到與齋主見面的機會呢!

“哎呀!大哥、嫂嫂、大家,快來看哪,這不是茉蘇姐姐嗎?真是他鄉見同鄉呀,

真是有緣千里會相見哪,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識呀,真是鄉音鬢毛催呀,真是……”沒人

阻止她,是她自己的肚子里再也榨不出任何聽起來很有學問的字眼用,於是聲漸悄、嘴

漸閉。

真是夠了。嚴茉蘇在心里好心地幫她做結語。

這時一群彭家的人都圍了過來,神色很是多樣,但嚴茉蘇無意多做探究,管它是高

傲還是羞愧、心虛或睥睨的,這些人跟她都沒關系了。她甚至很訝異自己除了感到好笑

之外,居然一點怒氣也沒產生,可見時間真是愈傷的良藥。

“你……看起來過得還不錯。”一名男子率先說話了。他是彭風,幾年養尊處優地

生活下來,他變得白白胖胖,已不復見當年的樸拙黝黑。講話的腔調雖然沒他的妹妹刺

耳,卻也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老爺樣。

“是不錯。”她笑,皮笑肉不笑的寒暄:“特地來武昌買畫嗎?還是……”

“我們是來賞春的!就是那種有錢人家才會懂得的風雅,你不會明白的。而且我大

嫂的娘家在這邊有別業,別業你不懂是吧?就是有錢人才會有的享受啦!”一邊的彭嫦

色立刻又搶白。

“嫦色,你住嘴,大街上嚷嚷什么?失態!”彭風訓斥,把一心炫耀的小妹給吼住

嘴了,才又看向嚴茉蘇。他是頗成功的商人,當然看得出來嚴茉蘇的氣勢今非昔比,雖

然衣著上仍稱不上是最好的料子,但一個人出門卻有五個人隨伺,可見她如今也是有錢

人家的夫人了。若能保持良好的交誼,日後或許就能探得到什么賺錢的機會呢!

仿佛從來不曾與她有恩怨似的,他笑了:

“你就原諒嫦色的口無遮攔吧,茉蘇。看你這樣華貴,想必是嫁了個富貴人家吧?

不知道你家老爺貴姓大名呀?”

“噯!哪兒話,嫦色那張嘴一向就是如此,我也不是不了解她怕人家知道她其實出

身卑微的事實,總想擠出幾滴墨水充能,我在意些什么?不妨的。還有呀,你既然都知

道夫人我是有夫家的人,怎可無禮地稱呼我閨名?修修嘴吧你,省得你家夫人誤會。我

家相公是開遠書院的山長,名喚劉洛華……”

再度被打斷。“沒聽過!他一定是個既沒功名又沒文名的低下書生吧?哈!人家我

們今日特來這里求取當代名儒羅言真的墨寶呢,大明朝沒人不知道羅言真的,可我就是

沒聽過什么劉洛華耶!”彭嫦色得意洋洋地炫耀,就是要證明自己比嚴茉蘇高級。

羅言真?!

聽到這個名字,嚴茉蘇一愣,覺得這家伙真是陰魂不散,怎么老是從別人嘴里聽到

這個名字?!還有……這個人真的很有名嗎?

“嫦色,不是要你閉嘴了,你就不能像個千金小姐嗎?”彭風的不耐煩愈盛,已經

吼得有點臉紅脖子粗了。要不是要保持尊貴身段,他一定會像幼時那樣,呼過去一巴子

將她那顆笨腦袋教訓一番。

他們這邊的喧嚷情形引起了諸多注意,連書齋里的人都走過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人群里有人這么問。

聽到有人問,一群人全轉頭看過去。都是嚴茉蘇不認得的人,但她很快知道他們是

誰了,拜彭風之賜。

就見彭風一下子變得好諂媚起來,直挺挺的肥腰都給彎下去了!

“哎哎哎!這不是何編修大人以及羅大才子嗎?久仰久仰!在下是京城彭記的

老板彭……”

可惜沒人理他。彭風口中的兩位知名人物的眼光都放在嚴茉蘇身上,一瞬也不瞬地

打量著。這兩人都有濃厚的書卷氣質,很年輕,長得更是俊雅不凡,其中一名看來倨傲

一些的黃衣男子開口了:

“你說,你的夫婿是劉洛華?”

這人是誰?就是一直追著洛華不放的羅言真嗎?

“你回答呀你!快些回答何編修大人的話!發什么愣呀!”彭嫦色見她膽敢不答,

叫了出來。

呀,姓何?那就不是他。那么……就是穿白衣的這一個了?她打量著眼前這位斯文

雍容的白面書生,想著他這樣的人怎會是一個龍陽之癖者……

“夫人?”白衣的那個人也開口了。

“是。我是劉洛華的夫人,就是那個既沒功名又沒閣下文名的書生的夫人。”她點

頭,也捕捉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慍惱。

“是誰有眼無珠說我的學弟洛華是沒有文名的呢?他可是我兩人恩師的獨生愛子,

生性淡泊名利而已,卻非不具文名!若他愿意參加科舉,今年殿試的狀元不會是本

官。”被稱為大人的那人傲然質問,同時高高地抬舉了劉洛華。還擺出一副被連帶侮辱

到的模樣。

圍在一邊旁聽的民眾聞言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紛紛打聽著劉洛華是何許人也?居

然被新科狀元如此盛贊!連原本高高在上以對嚴茉蘇的彭家人,也都立即對她另眼相待,

沒料到她居然能與狀元公攀親帶故起來……

嚴茉蘇揚高了眉,雖不知道這兩個男子來意是善是惡,但至少現在的立場是站在她

這邊為她出頭的。可這出頭,大概是因為聽不得洛華被譏笑的無禮辭令吧?!

“茉蘇……”彭風親密地叫著。就要開始修補過往的交惡情況。他是商人,一個很

懂得鉆營的商人……

“噯!不早了,我與墨寶齋的店主有約,得進去了……”沒空理會那票他鄉惡故人,

她聲音略高,就要招呼家丁走人。

誰知這位不易見到的墨寶齋主根本早就恭候在兩位貴客身邊,聽到她這么說,馬上

與有榮焉地站出來,很是恭敬道:

“在下正是墨寶齋的朱老板,劉夫人請隨小老兒到里頭奉茶。”

“這怎么好意思?真是多謝了!”她眉開眼笑,馬上領人走去。真是跟老天交了好

運,眼下的局勢對她來說真是太有利了!她有預感今日必能在墨寶齋談成一筆大生意

——拜洛華的學兄們所賜!

真是始料未及。也真的是……大快人心呀!

雖然……可能會……有點對不起洛華。

“嚴姑娘請留步。”清雅的男音在她身後揚起。

嚴茉蘇溜得不夠快,嘆了口氣,認命停步。就知道事情不會這么好蒙混,平白順利

做成了一筆大生意,怎么可能不付出代價呢?唉!

“劉夫人?”隨扈低聲詢問是否要他們代為擋人。

“不必了,你們先到外頭等我。”她把他們打發出去。

見護衛與家丁都出去之後,她才勾起笑,回身面對羅言真。

“請叫我劉夫人,謝謝。”

“劉夫人?”幾乎是嫌惡的口吻,但因為有斯文的氣質掩護著,臉色不至於太獰。

“你永遠不會是劉夫人。”

“嘿!你這是拒絕承認我與洛華成婚的事實嗎?太失禮了!”她抗議。

羅言真像是耐性已被逼到極限,不與她兜旋,開門見山道:

“你我都知道洛華的真正身份,更知道你們夫妻倆不過是一雙假鳳虛凰。”

喝!這這這……他怎么會知道?!

嚴茉蘇當下張口結舌起來!她想過數十種可能性,就是沒想到這羅言真可能是知道

洛華真正身份的,她幾乎都相信了他是個性向異於常人的現代龍陽君了,可他現下這一

番話,又把她的認定給徹底推翻掉!

“你……不是……”她很想問清楚他的情感取向,但又很難對這樣一張端正的臉發

問,覺得光這么想就很侮辱了。還在猶豫呢,他便開口要求了。

“讓我見洛華。”羅言真說著。

“她在書院執教。你人都來了,不可能不知道如何找她吧?”她哼。

“你是故意說笑嗎?休說她現下有人護著,旁人近不得她身;就算我見得著她,她

也是躲得老遠,不會給我說話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幫我安排,讓她能靜下心好好聽完我

的話。”

嚴茉蘇感覺他是個沉穩淡定的人,決定不問他私人感情的癖好,她必須先確定他對

洛華無害——

“你想說什么?洛華無意跟你爭流芳書院的繼承權,加上你們的辦學理念如此不合,

就這樣各過各的不很好?你怎么就是不肯放過她?這些年還不斷派人傷害她!你到底想

要什么?!”

羅言真望著她,并不想對不相干的人解釋與洛華之間的事,但卻又明白,倘若過不

了她這一關,他絕不可能得到與洛華長談的機會。於是只好道:

“我只是派人找她,沒有派人傷她;辦學理念上的不諒解,是我必須與她談的主因;

還有,恩師病歿於京城時,交代我一些遺言,我一直沒機會轉達她;最後,則是與洛華

之間的私事,也必須作個了結。”

“私事?”她揚眉。“什么私事?”

羅言真顯然認為自己說得夠多了,淡瞥她一眼,客氣而冷淡道:

“外人不方便知道。”

外人?當她是外人?!

“外人沒必要幫你。”她哼。

羅言真執扇的手往後面一點,方位正是墨寶齋:

“你確定不幫在下這個小忙?”

嚴茉蘇一窒,死穴被戳個正著。當下笑瞇瞇起來:

“哎喲!哪兒話!不過是小忙嘛!就別跟我客氣了!能幫上羅才子的小忙,是小女

子莫大的榮幸呵。呵呵呵呵——”

可憐的洛華,你就壯烈成仁以取義吧!

女人?她嫁的是女人!

望著她咯咯咯的得意母雞式笑聲大顯神威,

他開始計畫著如何“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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